山野小村官 第13节

七点半,太阳光就已经很是毒辣了,照在人身上,有一种灼烤的感觉。郭凤平打开阳伞撑着。雷小波跟在她后面,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往前走着。

到公交站台要走两公里多路。雷小波不怕晒,却怕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郭凤平多次往后看,示意他可以跟他撑一把伞。但他不肯,装作不知道。

他一双被山路磨得很薄的皮鞋底踏在石子上,非常硌人。他怕硌穿鞋底,所以走得很小心,就落在郭凤平的后面。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右脚的皮鞋里有几粒小石子,硌得难受。他抬起脚一看,鞋底果真穿了。他把鞋子的石子倒了,重新穿上,更加小心翼翼地走着。

连微信红包里156元的余额算在一起,他身上总共还有四百多元钱,所以他不能买新皮鞋。因为一双新皮鞋,再差也得几十元钱。这钱不能再化了,他要留作跟朱亚芳去城里寻找她小儿子的路费。

“你走快点呀,怎么磨磨蹭蹭的,像小姑娘。我们要赶上头班车呢,走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郭凤平见他踮着脚走得很慢,几次回头喊他,“太阳光毒辣,你来伞下躲一躲吧。”

“没关系,我不怕晒。”雷小波像跛脚一般,一脚高低地往前追着她。终于走到小商店门前的公交站台边。两人站静静地在那里,等公交车过来。

商店女老板小芹见了他们,连忙出来,跟他们打招呼:“郭书记,雷助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雷小波不看她,想到她与谢洪飞的勾当,他打心眼里蔑视她,甚至还有些讨厌她,

郭凤平回答说:“我们去乡里,送修路报告。”小芹两眼定定地盯了雷小波一眼,才转脸看着郭凤平说:“谢村长不是有车子吗?怎么不让他送一下?这公交车两个小时一班,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头班车过了吗?”郭凤平问。小芹说:“已经过去了,头班车提前到七点钟了。现在要等到九点才有车过来。”“啊?头班车过去了?我记得是七点四十多分呀。”

“要等到九点?”雷小波惊讶回头看了小芹一眼,“那要等多长时间啊,还要一个多小时呢,天,这哪有耐心等啊?”

“郭书记,雷助理,进来坐一会吧,反正早了。”小芹热情地邀请他们,边说边进店掇了两张方凳到门口,让他们坐。又去冰柜里拿了两根棒冰,送给他们吃。

第23章 欲辩无辞

郭凤平接过吃了,雷小波坚决不吃。小芹笑咪咪地说:“雷助理,吃根棒冰有什么啊?这不算行贿受贿的,你放心。”

郭凤平也对他说:“吃吧,领她一个情嘛。”雷小波还是不肯接她手里的棒冰:“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真的。你快放了,我不吃。”他嘴里是渴的,但心里还是厌她的身子赃。

小芹有些尴尬地把棒冰放进冰柜,嘴上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雷助理,你真的做到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吃老百姓一根棒冰啊。”

雷小波想到那天看到的情景,和刚才她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不动声色地故意问郭凤平:“郭书记,谢村长不知在不在家?让他用车子送一下我们吧。”

郭凤平不知他说这话的用意,愣愣地看着他。小芹没有防备地说:“他在家啊。”这话一出口,她才知失言,连忙红着脸说,“早晨我从他宅前经过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子在家里。”

“他在家里?”雷小波朝郭凤平看。郭凤平反映过来,瞪大眼睛去看小芹:“老谢在家里?你什么时候看到他车子在家里的?”

小芹一听,知道说漏了嘴,赶紧补救,讷讷地说:“我,六点半左右,看到的。现在,可能出去了。”

这个神情有些怪,郭凤平与雷小波面面相觑。这个老谢,原来在家,却不肯与我们一起去,这是什么意思?郭凤平气得高胸起伏,真想去他家看一下。雷小波用眼神制止他:他不配合,不主动,就算了,不求他,我们就乘车去吧!

小芹连忙转换话题,想打破由自己失言造成的尴尬:“郭书记,雷助理一来,村里就有了动静。”郭凤平点点头,谨慎地说:“是的,他的工作很主动,很积极。”

小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神情暧昧地说:“你们像一对姐弟,形影不离啊。”

“嗯?”郭凤平听她说的话不对,扬着柳眉,拿眼睛去瞪小芹。小芹陪笑说:“郭书记,你不要理解错了,我是说,他真是你的好助理,我们村里有了他,就有希望了。不,有了你和他,做搭档,我们村,才有希望。”她越说越乱,脸不觉飞红了。

雷小波知道她的话意,眉头微皱,认真地说:“我不喜欢听好话。我喜欢说话,做事都实实在在的人。”

郭凤平笑骂道:“小芹,你乱七八糟的,想说什么啊?什么我们做搭档?我的搭档,是谢洪飞。你不要搞错哦,也是不能乱说的。”

这样说说笑笑,公交车终于开了过来。他们跨上去,车子里人不多,有几张椅子上都没人。雷小波在一张没人的椅子坐下,郭凤平犹豫了一下,没坐在别处,而是跟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车子里没人认识他们,他们觉得很自在。

两人隔着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坐在一起,雷小波闻着她身上的女人味,觉得好温馨。他正襟危坐,拿出手机看微信。他翻出一个微信群,送到郭凤平面前,轻声说:“郭书记,这是我刚刚建的一个微信群,专门销售我们村的桃子。”

“哦,有效果吗?”郭凤平伸手接他手里的手机,手指碰到他的手,雷小波敏感地一震,感觉有股电流从她手上传到他身上来。他说:“已经有人开始跟我交流了。”

郭凤平看着微信上的几条聊天记录,心里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她把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小雷,你好敬业。”伴随着一句温馨的赞语,一股香风吹入他的耳朵,雷小波的身子再次震颤了一下。

突然,车子猛烈摇晃起来,进入山脚下那段被村民骂成“阎王路”的路段。车子开始颠簸,跳跃,扭秧歌。郭凤平与雷小波的身子也随之开始碰撞,摩擦。雷小波感觉很好,能不断地碰触一个女人芳香温软的身体,当然是美妙的。但车子里有人开始呜呜地骂起来:“这是什么路啊?真是阎王路!”

“这里的干部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差劲的路也不修一修。”

“怪不得这里那么穷的,你看看老百姓的房子,都是那个矮小,破旧。”

雷小波看了郭凤平一眼,她的脸色暗暗地红了。

这时,车子的右轮陷进一个深坑,车身猛地往右侧大幅度地倾斜。车子里发出一片惊叫声。坐在雷小波左侧的郭凤平身体向右侧飞扑过去,结结实实扑在雷小波身上,就如突然张臂拥抱他一样,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同时,她的头撞着了他的头,脸蹭着了他的脸。

雷小波的头和身体被挤在车身上,有些疼,但他第一次被一个姐姐一般的美女抱在怀里,还被她脸贴脸地蹭了一下,感觉说不出的爽快,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嗳唷----”郭凤平叫了一声,连忙用手推他的身子。随着车身的颠正,她的身体慢慢与他分开,嘴里也羞涩地骂骂咧咧起来,“这个鬼路,真的太差劲了。”

雷小波的左肩上还留着她丰厚柔软的波浪感,脸上也有滑腻的芳香感。他心里滋滋地小声嘀咕:“怎么样?郭书记,这段路,不修真的不行啊。”

郭凤平连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叫她职务,却已经晚了,被坐在他们后面一排的一个黑脸男人听见了。他马上站起来,伸出头看着前排位置上的郭凤平,疑惑地说:“郭书记?就是这个村里的书记?”

雷小波回头去看这个黑脸男人。黑脸男人生气地指着郭凤平说:“你这个书记是怎么当的?啊?这样的阎王路,你一直不修,就不感到丢脸吗?”

郭凤平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脸涨得通红。一车子的人都站起来看郭凤平。郭凤平的头垂得更低了,她欲辩无辞啊。

这段路自从她当上村支书后,向乡里反映过好多次,前任林书记也没少反映,但乡里给他们的答复总是这样一句话:“没有钱,再等等。”

这不是她的责任,可是老百姓不管那么多,好容易逮着一个能负责任的人,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我看她人倒长得蛮漂亮的,对工作却这么不负责!”

第24章 压力与无奈

有人小声说:“哼,说不定,她是靠那个才当上书记的呢。”

“是不是修路的钱,都被他们贪污去了?”

雷小波再也听不下去,呼地站起来,对着车厢里的人说:“大家不要瞎议论,冤枉人好不好?这不关郭书记的事。郭书记是前岙村支部书记,但她当了不到一年。在一年时间里,为这条路的事,她一直在向上反映,但上面没钱修路。今天,她就是去乡里递交修路申请的。另外,村里已经在想办法了,如果上面再没钱,村里准备自己筹资修路。”

郭凤平听了雷小波的话,郁结的心情开朗起来。这个小伙子很懂事,帮我解围外,还能将功劳算在我头上。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越发喜欢这个弟弟一般的助理了。

“哦,是这样。”有人马上打招呼说,“郭书记,不好意思,我们不了解情况。”

刚才骂人的黑脸男人说:“我为什么气愤?因为我的摩托车在这个路段摔过跤。前年吧,我跌断了两根肋骨,化了好几万元的医疗费,你说气人不气人?”

郭凤平感到很内疚,站起来对着大家说:“各位老乡,不好意思,我们也为这段路感到汗颜,为这条路给你们带来的不便和灾祸感到内疚,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请你们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再给你们一年时间怎么样?”黑脸男人喊。

郭凤平不敢表态,去看雷小波。雷小波胸有成竹地冲她点点头,她才大胆回答说:“我们争取在一年时间里,修好这段路。”

车子里发现几声鼓掌声。这是一种鼓励,一种催促,也是一种压力,郭凤平渴望修路的心情更加迫切起来。

十点多钟到达杨树乡乡政府。乡政府所在地在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山脚平原上,不是很大。马路两旁分别砌着一排高低不平的楼房,最高的也就五六层。楼房的底层是一些商铺,上面都是住房。这就是乡镇的街道,太简陋了。

他们在镇上找了一个打印店,雷小波拿出U盘,把修路报告打印出来。郭凤平从包里拿出村里的公章,在上面盖上章,出来朝乡政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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