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见羿楠没有把话说下去,知道羿楠也不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还是有分寸的,就说:“这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商人有商人解决问题的办法,隔行如隔山,他们的游戏规则咱们可能不懂,甚至有些看不起,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一是管用,二是实际。商人,其实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他们遭的罪,受得磨难是你我坐机关的人难以想象的。你知道为什么管国家工作人员辞职经商叫下海吗?”
羿楠对他一扬眉,说道:“不知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坐下,我跟你讲讲。”
羿楠半信半疑地坐回自己刚才坐的沙发上,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见羿楠离开自己的办公桌,心里一下畅快了许多,他也坐了下来,说道:“老吴说,他查过资料,下海这个词最早起源于戏曲《洛阳桥》,说的是清朝一个姓蔡的状元,遵照母亲的意愿,为家乡建一座桥,可是桥墩怎么也打不进去,当地的百姓传言,是海里的龙王不同意,于是,蔡状元就贴出告示,寻找敢于下海跟龙王谈判的人。下海一词,就是这么来的。羿楠,你想想,下海,就是和龙王谈判,这里面的风险该有多大?这些不是咱们坐机关的人能想象得出来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扎到海里的人不计其数,可是生还的又有几个?吴冠奇出生在干部家庭,他的父亲当过我们县的县委书记,上学时,也是他父亲最风光的时候,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公子哥啊,要什么没有?毕业后他分到中铁集团某个局,后来选择了下海,而我却选择了仕途,从这一点来说,吴冠奇比我有勇气,有魄力。如果他要是选择当官,我相信,他比我的起点要高很多,现在的职位也要高很多。他比我实际,我是天天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是人家老吴呢,捧出的却是真金白银,无论是他还是商人这个群体,你听见他们有谁天天把跟龙王谈判挂在嘴边的?他们注重的是结果,是赚没赚到钱?他们才是行胜于言的典范,不喊口号,干了再说。你看许多当年走街串巷的货郎,现在早就做到让人敬仰的全国连锁店的大佬了;那些当年一把锤头,敲敲打打的铁匠,也有的做到了世界工厂级别的。所以,我们不要鄙视他们,鄙视商人,他们有他们的游戏规则,不要拿书本上的那一套去衡量他们,也不要拿世俗的眼光去评判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靠实业造福一方的群体,是该得到我们全社会尊重的人。”
羿楠本来开始是带着嘲讽意味听彭长宜讲吴冠奇的,她听着听着,尤其是最后,脸就有些不自然了,甚至有些红,彭长宜说得对,自己凭什么去指责吴冠奇?自己可以不同意跟他做朋友,但是不能总是奸商奸商的挂在嘴边,那样在彭长宜面前就显得自己浅薄无知不说,还难免有些假清高。但是羿楠多年养成的性格决定她不会轻易认输的,她反问道:“彭书记很欣赏他?”
彭长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私下里也喜欢跟吴冠奇叫奸商,其实,他还不是咱们所说的那个意义上的奸商,你别看他油腔滑调的,其实心地并不坏,他肯出那么多的钱捐资助教,这样的奸商,我倒是希望三源多出现那么几个。”
“但是,他仍然让我讨厌。”羿楠梗着脖子说道。
“哈哈,他就是那么一个人,说话办事显得不正经,其实,他对你还是蛮上心的,这一点我看得出来。他比我大不到一岁,我孩子都那么大了,他还是光棍一人呢,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也是一个堂堂大老爷们,你总不能让一个腰缠万贯、潇洒英俊的男人*吧?如今这个社会,他即便有*的想法,恐怕也做不到*,这个道理你该懂。”
羿楠的脸红了,是啊,自己不也是暗恋过徐德强吗?甚至眼前的彭长宜……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但她依然嘴硬地说道:“你是给他当说客?”
彭长宜很不喜欢羿楠一贯的咄咄逼人的口气,就把头扭向一边,说道:“他的确对你有这份这意思,我也的确想撮合你们,但这和投资无关。”
“和什么有关?”羿楠的目光仍然盯着彭长宜。
彭长宜扭过头,看着羿楠,认真地说:“羿楠,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更进一步意义上的朋友,这个只和朋友有关,和其它的你能想象到的一切都无关,吴总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希望你不要错过。”
羿楠呼出了一口气,说道:“不错的男人有的事,我为什么不选我喜欢的人来爱?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敢和龙王谈判的人?”
彭长宜说:“我也只是举了这么一个例子,想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商人也不容易。你说的对,不错的男人的确很多,但具备条件的不多。”
羿楠似乎听出了他话的另一层意思,就说道:“彭书记,你紧张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彭长宜一愣,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在心里却说道,吴冠奇啊吴冠奇,这么个二愣子你喜欢她什么?
大惊失色
武荣培说:“没问题!”
彭长宜又说:“我县里遇到事情的时候,公安局这支队伍能拉得出、打得赢就行,只要做到这几条,别说你过几天再回去了,你就是今晚连夜回去永远都不回来了我都不管,否则的话你甭想!”
武荣培笑了,他早已经习惯了彭长宜的这种工作方式,就说道:“我今天晚上就不连夜回了,这个你放心。至于工作绝对没有问题,褚小强是公安局的少壮派,他对三源的问题门清,另外,这个干部敬业,作风过硬,工作踏实,责任心强,我准备向上级推荐,让他任政委兼常务副局长,再有,我提前回去也并不是扔下这里的一切不管了,我会两头跑的,平时还是回来开党组会甚至是县委会的,你尽管把心放肚里。”
彭长宜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您得了吧,如果我临时召开会议,您老人家能从锦安市局赶回来?糊弄洋鬼子呢?我的意思是三源离了您也要转,还要转得更好。赶紧跟上级建议,给我们配备局长,你干嘛去我们都不干涉了。”
武荣培知道彭长宜的性格,就笑了,说道:“这个,上级有考虑,我啊,就是干活的命,你以为我愿意回去呀,说不定又有什么又臭又硬的骨头等着你老兄我去啃呢?我这一百多斤,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那些又臭又硬的骨头可不是什么人想啃就啃,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啃得动的,你老兄的牙齿锋利无比,你不啃,谁啃?”
“哈哈,冲你,也得把我送进狗肉柜子里去。”
彭长宜也笑了,刚要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刚一接通,立刻就大惊失色,整个人“腾”地从座位上弹起,紧张地说道:“什么?贾东方绑架了丁一和雯雯?他不是还在监狱吗?越狱了……”
武荣培一听,神经也跟着绷了起来。
原来,丁一从医院出来后,雯雯问丁一还想去哪儿转转?丁一看了一眼雯雯,若有所思地说道:“雯雯,你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雯雯知道丁一的心事,担心丁一情绪不好,就说:“你到底去哪儿,我必须知道。”
丁一想了想,搪塞道:“我也可能去单位转一圈,也可能去别的地方转转,随便走走。”
雯雯说:“不是说好了吗,你今天不去单位了,等曹叔把手续给你办完,你明天再去单位?”
丁一笑笑说:“我就是想一人转转,也许以后,再回来不定是什么时候,你别担心。”
雯雯说:“丁一,你今天情绪不好,你一个人转我不放心,我必须保证你在亢州最后一天的安全,这也是王圆交给我的任务。”
丁一笑了,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就是想看亢州最后一眼,记住亢州最美的风景,以后再回来就不方便了。”其实,她是想去万马河畔看看,但是嘴上没有说出来。
雯雯说:“我这样告诉你吧,除非你去会情人我不跟着,除此之外,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丁一笑了,说:“我哪敢让你们母子俩人陪着我呀?要不,咱们回酒店吧,我不去转了。”
雯雯感觉亢州可能的确有丁一想最后怀念的地方,听丁一说回去不转了,就说道:“别,还是转转吧,我也跟你去透透气,说真的,除去单位办公室,我走到哪儿王圆就跟到哪儿,不是他开车就是司机开,所以,今天索性就让我跟着你转转,我也借机放松一下。”
丁一听她这么说,就笑了:“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就是想到万马河南岸去看看,照张夕阳的照片就回来。亢州的云彩我一片也带不走,还不带张照片回去,留着以后重温往事的时候用。”
尽管丁一说得幽默诙谐,但当雯雯听说她要去万马河南岸时,就想起了江帆的那幅摄影艺术作品,她就看了一下西边的天空,说道:“我懂你了。这样,天也不早了,咱们叫辆车,我陪你去,照完相就回来。”
丁一说:“雯雯,我不想让你跟着我。”
雯雯说:“去别的地方我可以不跟着,去那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我必须跟着,我和司机不下车,你照完相,黑影儿也就下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去那里看夕阳,就是不遇到歹徒我也怕河神把你抢去呢?”
丁一笑了,说道:“你说得话我听了怎么这么瘆的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难不成你还怕我寻短见不成?”
雯雯说:“非常不幸被你猜着了,我正是这么想的。”
丁一笑了,看着雯雯,深沉地说道:“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雯雯一边听着她解释,一边冲一辆出租车招了一下手,回头跟丁一说道:“走吧,别太晚了。”
就这样,两人座上了一辆夏利出租车,向万马河南岸驶去。到达河岸后,雯雯跟司机师傅说,让他等她们一会,回城后一块给他车钱。
丁一下了车,她走向河岸的沙滩,尽管这里已经是百草衰败、一片枯黄和荒凉,不过那细沙、那裸露出的河床,那涓涓的闪着粼光的河水,那沐浴在夕阳中的芦花,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眼前的一切,恍如昨天,历历在目……那车里的亲吻,那岸边的拥抱,现在想来还是那样地激荡着她的内心,尤其是当她看到河对岸那暮归的羊群,还有那熟悉的牧羊人,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不由地脑海里就想起了他离别时的诗句:“总是总是这样想起,畿南锦北,沃土京州,巍巍太行,伴我七载的第二故乡;总想总想这样遗忘,长河落日,万马河畔,红云泪光,夕阳下那牧归的牛羊……”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雯雯感到有些凉,她紧抱着双肩,慢慢地走到丁一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前方。
第1289章 丁一被绑架
雯雯说道:“小丁,荒郊野外的,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要照相吗?快点照,照完咱们好回去,我感觉有点冷。”
丁一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没有动,雯雯这时扭过头,才看见丁一又是泪流满面……
雯雯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包里的电话响了,是王圆打来的电话,王圆以为她们在逛商场,就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雯雯看了丁一一眼,没好说她们在什么地方,就说道:“马上回去。”王圆又问是否去接她们,雯雯说:“不用了,我们打了出租车,一会就到了……”
雯雯这样说着,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出租车,这时,她意外地发现那辆出租车正在掉头,然后一溜烟地开走了,她一急,冲着那辆车的背影就喊道:“嗨——你怎么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