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长歌 第364节

闻同和盖如东见过蒲长青回到宾馆没多久,蒋冬葆就驱车从江映赶到。顾虑到现在是特殊时候,闻同没敢安排到奢华场所,而是让雷新国在虚湖边上挑了个干净别致的农家乐。

干这事是雷新国的强项,他挑的这家非常不错,是座农家小院,以新鲜湖鱼为主打菜。

四月的晚上暖风阵阵,蛙鸣声此起彼伏。宽大的方木桌就放置在湖岸边,几步外就是无边无际的虚湖,头顶上垂柳细软的枝条散发着清香,不时轻拂着众人的面庞。

厨师就是老板自己,做出来的虽都是家常菜,但味道非常不错。蒋冬葆一下班就往这边赶,肚子早饿得咕咕叫,每上一道菜都不住口地夸赞。另四人虽都已吃过晚饭,但也忍不住大块朵颐。

待他填了个半饱,闻同端起酒杯笑道:“各位远道而来,却只能安排在这儿,真是抱歉。我先自罚三杯,表示歉意!”

郑重理解地笑道:“这叫返朴归真,原汁原味,时尚!”

由于明天一早蒋冬葆还要赶回江映,其余人也要开会,大家喝酒就很有节制,点到为止,以交流感情为主。

话题很快转到“三讲”教育上来,郑重说道:“我刚和分到其他团的同事交流了一下,边湖不错,力度最大,最为彻底,市委十分重视。”

大家关系很好,相互之间说话就少了许多忌防。褚文渊道:“你们当然是希望看到‘效果’了,可下边不一定也这么想。”

很显然,褚文渊对市委所做的这几件事是有抵触情绪的,不理解,难以接受,持消极态度。

郑重说道:“不能这么说,我认为发动这场思想教育活动,是很有必要的,早该搞了,不狠抓不行。”

立场决定观点,翁璐的看法和他相近:“站在中央和省委的高度,这场党性党风教育确有必要,就象老班长说的,很多东西已经到了不抓不行的地步。”

蒋冬葆在省计委,其观点又自不同:“有些好的东西,层层往下时慢慢就变得不那么好了。尤其是国家的一些宏观政策,大棒举得高,落下时却可能打在棉花上。”

“老蒋和文渊的顾虑都是实际中的重要问题,不容忽视,如何做实、如何防偏确实非常重要。不过,虽然实施中不可避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其积极作用是毋庸质疑的,简单地说,搞无论如何总比不搞要好。所以,我还是认同老班长和翁科的观点,方向是对的,是有必要的。”闻同虽然年龄最小,但他是一县长官,面对的是方方面面各种各样的问题,纷繁而复杂,是以视野更宽,看问题更为全面。

“如何防偏”是省委宣讲团提出的,但闻同此时引用它的含义又自不尽相同,是特指的,那就是暗指某些人利用“三讲”教育搞人事斗争。

这个问题其实自上到下都认识到了,上面在部署时就曾提出过,不允许打击报复。

关于这一点在座的谁心里都明白,只不过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可能没有他了解得那么多,认识得那么深刻,体会得那么切肤。

譬如,褚文渊就没意识到倪正林更深层次的意图,只以为他在做表面文章,拣职务小的“软柿子”捏。

其实倪正林的所作所为,是和市里及省里的人事纷争密切相关的。

当然,这不是说倪正林全无政治觉悟,把“三讲”教育活动变成利于其个人的政治斗争工具。

应该说,闻同的观点更贴近于倪正林的观点,或者说更能描述概括他,即“方向是对的”“是有必要的”,但要注意“如何防偏”。

郑重沉重地点点头,说道:“如何防偏,在全省,这个问题具有代表性!”

蒋冬葆慢悠悠地道:“都是政治的一部分。”

第二天是分组研讨会,为加强跨区域、跨部门交流学习,分组时实行行政区与市直单位组合的方式。

让闻同始料不及的是,望水县和市纪委、市监察局、市民政局被分到了同一小组,另外还有临湖县、义南县。

金光明是市纪委副书记,兼市监察局局长,在市纪委常委中排名第二。方正庭是市纪委常委、市监察局副局长。

阮洪通是市民政局党组书记,但在局领导班子中并没挂行政职务。“条条”是由行政首长当家,不比“块块”,他现在可以说是处于赋闲状态。

这样几位碰到一起开研讨会,试想会是怎样一番情形?简直就是原望水县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聚会!

在倪正林的鼎力支持下,苗副市长已升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作为市委常委,他被会务组分到这一组参加研讨。

人逢喜事精神爽,新晋的老苗春风满面,笑咪咪地说道:“我们这一组人不少,个个都是优秀干部,肯定能得出很多好的东西。为提高效率效果,是不是推举一位组长出来?”

他环视了遍面前的闻同、金光明、张书记、牛佑才和阮洪通等人,不待众人回答即道:“望水县所取得的各项成绩有目共睹,我提议由闻书记担任组长,怎么样?”

按说他只是来“参加”的,并非来“主持”,不必也不该如此积极主动。但人家是市领导,怎么样都是有理,主动关心帮助大家还不行?

第506章 无意中得罪苗长刚

官场最讲究论资排辈,他莫名其妙地搞这么一出,让人多少有些诧异。

这和昨天会议上大家的座席按实际地位排序还有区别,因为这是非正规的小组研讨会。

闻同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不安,无论金光明、张书记还是牛佑才,都比自己更适于担任组长,他却指定自己!

闻同恳切地推辞道:“十分感谢苗副市长对我们的表扬和肯定,不过,我觉得金书记、张书记、牛书记还有阮书记,政治思想上都比我成熟,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也比我丰富,更适于担任组长。”

苗长刚仍旧笑咪咪地,却不说话。

金光明已经取得倪正林和朱大姐的充分信任,成为倪正林的得力臂助,在边湖官场影响力不容小视。他微笑道:“闻书记知识面宽,思想活跃,观念先进,成就显著,苗副市长的提议很好,我支持。”

CAO蛋!闻同暗骂了一句脏话,拿眼去看张书记。老张虽也笑着,但任谁也看得出他笑容下面的不自然。

闻同心里叹息一声,这个老张都五十多的人了,老资格的县委书记,还这么没涵养、没气量!

牛佑才心道老苗怎么啦?在乐水大开发上,大家伙不是合作得挺愉快的吗,怎么忽然挤兑起人家了?

他不愧是闻同的好战友,这时很仗义地出面相助,道:“苗副市长的话确实很有道理,金书记的话也有道理。要不这样,由张书记任组长,金书记任纪律委员,闻书记任学习委员,阮书记任组织委员。我毛遂自荐,就给大家跑腿,负责后勤,任生活委员。”

这个办法太好了,闻同没给别人机会,立即接话道:“这个办法最好,我赞成。虽然由我任学习委员也是勉为其难,但边干边学吧,硬着头皮上。张书记、阮书记,你们觉得呢?”

阮洪通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始终不开腔。这时闻同问到头上了,他避无可避,只得道:“牛书记的提议挺有道理。”

他有致命把柄被闻同捏着,不得不谨小慎微。

当初他“主动”辞去望水县县委书记职务,说是老母久病需调回边湖床前尽孝,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被逼不得不如此。

原因有二,一是他在望水县纺织公司有经济问题,被闻同抓住了实证,虽然后来组织上一直没有查处,但不查处并不等于不追究他的责任,更不等于永远不查处。

二是他在望水县县委书记任上出现严重工作失误。当初他为了出政绩,在县委常委会上力排众议,采用行政手段让农民大规模种植棉花。结果后来棉价剧跌导致棉农损失严重,他又未能及时处理好矛盾,最终诱发出轰动一时的数万村民围堵县委大楼事件。

县纺织公司问题也好,盲目发展棉花种植问题也好,都脱不开倪正林的影子。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能是由他阮洪通出来承担责任,倪正林不可能再护他。

背负这两大问题,他的事业实际上已经被判了死刑,关于这一点倪正林和朱大姐已经明确无误地给他讲透了。

他现在心态已经平和下来,只想平平安安地混到退休,反正养老和荫庇下一代的钱早已足够了。不再奢望仕途进步,他还会在意苗长刚的感受么?

张书记道:“听苗副市长安排。”

苗长刚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带着耳朵来听的,应该鼓励大家民主自治,尊重大家的意见。闻书记谦虚谨慎,佑才的办法不错,很周全。”

首节上一节364/846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