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长歌 第163节

李成大道:“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问题,那些费用我都参与过谈判,不象有问题。”

阮洪通哪会相信,不甘心地提醒道:“公关招待费一类的,最容易作手脚。”

李成大心里一虚,真正作手脚的恐怕是自己。他定了定神,说道:“行政归我管,所有公关招待费不经过我签字,不可能报销得了。还有,全年有财务预算控制,实际发生不允许超预算,超了就得个人承担,卡得非常严。闻副县长从来不插手日常经营管理,极少在公司报费用,报的几笔也有孙总或由总签字旁证,票据也完整,事实很清楚,都是为公司的事。这次的城市蓝宝石开盘仪式,他坚决不肯参加,是牛副县长和马凤玲镇长去的。”

金光明放下茶杯,颇为玩味地道:“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阮洪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从杳踪镇工业园的工程里已经扒拉不少了吧?还不是得回到我这里?有本事你贴赵达成、王金生去呀!

对他的眼神,金光明焉能感受不到?焉能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虽然知道老阮的心思,他却保持着面色平和,不过心里气得发抖,暗骂这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阮洪通不无发酸地道:“哼,一亿五,真是撞狗屎运,碰上这么个好机会!”

金光明心里冷笑一声,狗屎运?笑话,也太幼稚无知了,你老阮也撞撞试试?看能不能撞出一亿五的净利润来?别说你没有发现狗屎运的眼光,就是发现了,恐怕连撞的勇气也没有吧?老阮啊老阮,你始终不肯承认闻同的强大,迟早会吃大亏的!

阮洪通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主观,过于情绪化了,为了掩饰,他一皱眉,训斥金有福道:“你看人家镇开投,赚得盆满钵满,再看看你的县纺织,政策也给了,贷款不知道放了有多少,赚什么钱啦?多少年了,也就去年实现盈利。说是盈利,讲出去我都嫌丢人,十二万净利润!还不到人家的零头,塞牙缝都不够……”

“是、是,我有责任,我有责任,今年盈利应该会好点。”金有福莫名其妙地被臭骂,脸上不敢有什么不满,心里气道,你哥俩从公司捞了多少?责任在我?

金光明心道,这十二万怕不也是生造出来的吧?县纺织这潭混水,他再清楚不过,根本不想趟进去,就劝解道:“纺织行业普遍经营困难,和地产行业差别很大,不好直接比较。县纺织能扭转巨亏,实现盈利,本身就不简单。”

阮洪通却听得一阵腻歪,为自己表功呢?谁不知道你搞的棉花种植为县里做了大贡献,没必要总挂在嘴上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阮洪通端起杯子,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茶水,放下杯子道:“我还是相信你的,放手去做。金书记说得对,两个行业不可比,你们能扭亏为盈就不简单。当然,这里头也有老金你的大功劳。”

阮洪通很明白,他不相信也不行,同穿一条裤衩,想脱已经晚了。

金有福张口就来:“我一定努力,充分利用好金书记创造的好条件,不辜负您的栽培。”

阮洪通又皱起了眉头:“我看杳踪镇创办的长训班还行,你们县纺织也可以选派人参加,多学学知识,别光知道喝酒、泡澡!”

金有福答应说:“好,我回去就安排。”

第244章 长痛在心

阮洪通问:“‘杳踪论坛’你没拉下吧?”

金有福讪讪地道:“没全去,一忙就顾不上。”

阮洪通忍不住又训斥道:“这个一定要参加,是学习提高的好机会。忙什么?还能忙过那些大老板?连我都尽量参加,你就舍得拉下?”

他虽然对闻同、牛佑才很不待见,但对季教授还是比较尊敬的,通过长期了解,对长训班也已认可,对“杳踪论坛”就更是看重。

在本县辖区内有这么一个很有份量的论坛,或者说叫智库,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虽说不是他首创的,但县政府是发起会员,报到上面时他也有一份功劳。

另一方面,参加论坛不但确实能开阔视野,提升个人,还可以和包青林、佟总、任成华、扈全海、厉坚等重量级的企业领导人套交情,积累人脉资源,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所以只要能抽出时间,他总是赶去杳踪镇参加。

他在论坛上积极主动地结纳,不过包、佟、任、厉这些人表面上很客气,私下躲他远远的。

金有福吃、喝、嫖、赌、贪五毒俱全,对学习可没什么兴趣,只是碍于阮洪通才去参加的。只要打听到阮洪通“拉课”,他准定也不会去。

没想到阮洪通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他只得道:“是我放松了,以后一定期期参加,期期参加!“

“听说季教授辞掉论坛职务了?”阮洪通是真地觉得有些惋惜,老头的课讲得很不错。

李成大道:“辞了,长训班也辞了,马凤玲镇长又从云缈大学另请了一位。”

阮洪通说:“蛮可惜地,老先生确实有真学问!”

金有福也附合了几句,对李成大道:“老李,这回镇开投大赚一笔,你的奖金也不会少吧?”

李成大的人事关系在县纺织公司,仍然保留着公司副总的职务,还领着一份“基本工资”,同时在镇开投又拿一份薪酬。

李成大心里恨得痒痒地,当初阮洪通把他安插进镇开投时,承诺他的人事关系和职务保留不变,并照常发放基本工资,算是补偿。

随着镇开投业绩的节节攀升,他领取的工资、奖金虽远不能和孙贤寿、白工比,但也颇为可观,又有丰厚的外水可捞。现在金有福不阴不阳地提起此事,显然没怀好意。

两人虽同为阮洪通帐下将领,但一山难容二虎,在县纺织公司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要不是阮洪通压着,早就闹翻了。

“我在镇开投是清汤寡水地过,拿不了几个钱,阮县长安排我去,不是让我去赚钱的!”李成大很不客气地说。

阮洪通赶紧和稀泥,说道:“老李讲得很有道理,老金要理解,以后不能再提。”

三辆小车停在闻同的县城排屋外,马凤玲和孙贤寿、由应刚先后下车。

前院铁门反锁着,闻同的车停在小院内。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孙贤寿伸手抓住铸铁门柱,轻轻摇了摇,铁门哐、哐地一阵轻响。

片刻,杨嫂打开屋门,拉亮室外灯探头望过来,见是马凤玲几个,连忙过来打开铁门,让他们进来。

进屋前,杨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一直在后院亭子里坐着,吃过晚饭就去了,到现在两个多钟头,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眼圈一红,掏出手绢擦拭泪水。

众人默然无语,季灵筠去世一个多月了,闻同虽然在人前强装坚强,但内心的巨大创伤远未愈合,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完全愈合。

马凤玲轻声道:“杨嫂,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有事随时和我们联系。我们走吧,还是明天去办公室谈。”

杨嫂轻轻吸了下鼻子,道:“他叮嘱过我,有重要客人谈公事得告诉他,你们先进去坐,我去问问。”

把三人安排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让丈夫老杨泡茶,杨嫂这才轻手轻脚地拉开虚掩着的后门。

后院一切如旧,绿植、花草、爱亭上的桌椅等等,完全按照季灵筠生前喜爱的方式保留着。闻同交待过杨嫂,一定要维持原貌。

爱亭上灯光有点暗,闻同的身影略有些模糊,杨嫂只能见到侧面。他右手捏着玻璃茶杯,胳膊平搁在粉色大理石小石桌上,左手搁在小木椅扶手上,身体无力地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或许他想到和爱人相处时的某件趣事了,杨嫂觉得他嘴角咧了咧,象是在笑。她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他。

忽然,杨嫂发现他面颊上亮晶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淌下泪来。她心一酸,再不舍得去找他,转身就走,手却不小心撞到门扇上。

“是不是有事?”闻同没有动,淡淡地问道。

杨嫂暗骂自己不小心,慌里慌张地道:“没事、没事——啊,是马镇长他们来了。”

“让他们等一等,我就过去。”闻同端起杯子,送到唇边,没喝又放了下来。

客厅里三个人见闻同进来了,连忙站起身。闻同面色平静,可那一点没擦净的泪痕泄露了他心底的伤口,看着让人心里不安。

闻同招呼说:“坐下说,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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