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烦躁与暴怒毫无用处，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白龙国王轻轻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都要燃烧起来的小法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洛瑞这孩子，向来不讲理。
他找不到出气的地方……虽然洛瑞现在最恨的肯定是蒙特斯伯爵，但他再怒火中烧也不可能对自己就剩一口气的亲生父亲动手。
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只是骂两句，都可能出现意外弑父的惨剧。
不过，白龙国王也还是能判断出来，让洛瑞一直不声不响待在那里的，应该是娅格里斯的命令。
这孩子还是挺在乎自己亲妈话的。
那，等到一切结束，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找不到出气口的洛瑞，必然会想起在他命令下，喂给蒙特斯伯爵的那瓶药。
白龙国王心念急转。
不知道为什么，洛瑞总是能挠到露丝卡妮亚的心痒之处。
而白龙的热情与激情，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愿意接受的。
尤其是，某些必然会让他破大财的激情。
白龙国王根本不想回忆起露丝卡妮亚那座精心打造的龙巢是怎么在洛瑞的建议之下来了个全场返修的。
他只知道，那一次之后，自己私库里的宝石仓直接空了三座！
更别提，现在的洛瑞还有宫廷首席大法师的全力支持。
白龙国王紧锁眉头……怕是要出大事儿！
然后他就立刻注意到了似乎想说什么的莱昂：“在那边畏畏缩缩的干嘛？有话就说！
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啊……我是想说，刚刚城堡爆炸的时候，我们在一群骑士之子的帮助下，救助了一部分废墟之下的守城骑士。”莱昂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飞速开口。
躺在地上，正在一字一句和法布里斯说遗言的蒙特斯伯爵猛地咳嗽了起来。
虽然贵族骑士团好进难出，但也不是不能离开的。
最简单的方法是把自己赎出去……将骑士团为自己的花费翻倍返还就行。
另一种方法，就是为了守护贵族而死一次，或者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在关键时候，被贵族放弃了。
比如今天这样，骑士们一直在城墙上坚守，但蒙特斯伯爵作为他们守护的对象，明知道会有可能发生这样的危险却没有提醒过他们，连城墙的防御法阵都没有开启，直接让他们以肉体面临了如此可怕的爆炸。
那活下来的人，就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是否继续为主君服务了。
如果，继任蒙特斯伯爵的是阿莱克斯，即使肯定会有一部分离开，那也一定会有人愿意留下来。
可连骑士都不是的法布里斯？
关键是，救他们的还是未来的汉密尔顿边境伯爵……能有几个人会不想跟着他去建功立业？
要知道，那可是一大片没有主人的荒野！
只要他们获得足够的功勋，就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领地，甚至还有可能封爵的奖赏！
蒙特斯伯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89章 及时止损才是聪明人
对于蒙特斯伯爵来说，他真的宁可那些骑士都死了。
他刚刚就在和法布里斯说抚恤金要加倍给这件事。
这样做，不但能让一部分贪婪者将目光从蒙特斯家族移开，还能获得那些骑士家族以及平民百姓的拥护。
要知道，蒙特斯家族的抚恤金，即使是最低档都比一些大贵族的最高档多。
也就是法布里斯实力不够用，才必须得用钱来收买人心。
在最高战力由娅格里斯夫人承担，对外敌的压力也转移到莱昂身上之后，法布里斯需要的，是年轻的，对他心有感激又心思单纯的少年骑士。
娅格里斯帮法布里斯撑着的这十年，足够法布里斯从觉醒仪式里收拢到足够重建骑士团的小骑士了。
这样，蒙特斯骑士团只是暂时落入低谷，很快就能再次找回过去的荣耀。
一个好名声，对于即将从边境最高权力者落幕的蒙特斯家族很重要。
毕竟，觉醒仪式到哪里参加，就是边境人用自己的脚做出的选择。
然而，如果那些活下来的骑士都选择了离开……蒙特斯骑士团的声誉必然大败。
别说十年之后了，估计明年愿意来蒙特斯城堡参加觉醒仪式的人就会少很多。
蒙特斯伯爵还不会觉得新任汉密尔顿伯爵找不到法师给他刻画觉醒法阵。
莱昂犹豫了两秒，观察了一下蒙特斯伯爵的脸色，觉得这老家伙不至于被他直接气死，就又开了口：“带领那些辅助我的骑士子弟的，是洛瑞身边的人。
好像是，切斯卡的弟弟。”
蒙特斯伯爵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换一种方法争取娅格里斯的帮助。
但那时候他只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嘱咐法布里斯，实在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如果，如果他没做出激怒洛瑞的事情，他还有可能请洛瑞帮忙，让那个孩子留在法布里斯身边辅助他……这样的话，总会有一些被那孩子救出来的骑士会愿意为了这个恩情而留下。
然而……蒙特斯伯爵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现在才把事情说出来的莱昂……真不愧是国王陛下的孙子啊！
看起来轻描淡写，实质上却彻底断绝了法布里斯的后路。
蒙特斯伯爵还不至于不知道这件事会让洛瑞彻底断绝与他的父子之情，并且绝不会再为法布里斯做任何一件事，但他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小儿子，洛瑞本来就是那种会眼看着法布里斯被算计致死也不吭一声的人。
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法师身份帮法布里斯。
只是基于家族层面的守望相助，其实没什么用。
但是，说不定会有人因为想要洛瑞做点什么而出手算计法布里斯……即使蒙特斯伯爵不想承认也没用。
洛瑞，自己就是一座城。
法布里斯是绝对没有办法抗住那些想要暗算一位强大的法师而来的黑暗势力的。
而蒙特斯家族所谓的底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娅格里斯定下十年之约。
但他，还是败在了伤的太早，手下伤亡殆尽，消息不够灵通之上。
这一回，他是真的，输惨了。
娅格里斯夫人微微歪了下头，轻轻点了点自己那垂头丧气的小儿子的肩膀：“你瞧，心眼子又多又坏的家伙，总能遇到比他们更缺德的。”
洛瑞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亲妈：你真心的？
“反而是咱们这种喜欢认命的老实人，顶多吃点小亏。”娅格里斯一脸正气，“从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永远懂得什么叫及时止损，也挺好，对吧？”
因为莱昂的神来一笔，娅格里斯身上的负担轻了很多。
虽然还是得守在伯爵领地十年，但她其实本来就不可能彻底离开这里。
毕竟，她的娅格里斯骑士团还挂在这个领地。
只是，她本来是打算常住洛瑞那里，偶尔来这边的骑士驻地处理一些小问题的。
虽然她已经给了自己的骑士们足够的发展空间，但偶尔也得过来给他们紧紧皮，免得给她闯出一些没必要的祸事出来。
等到她的骑士团里，成长出一位足以服众的大骑士，娅格里斯才能真的退休，去享受洛瑞给她打造的天鹅城堡，花园小镇。
虽然这可能是小儿子为了博取她欢心，让她常住格扎尔男爵领夸大了现实，但娅格里斯已经很高兴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她殚精竭虑，绞尽脑汁诶！
虽然这是因为洛瑞是她亲儿子。
可马苏德不也是蒙特斯伯爵的亲儿子嘛！
娅格里斯满足的抱住自己儿子的脖颈：“洛瑞，我是看到了的。
别忘了，我在那鬼东西里绕了几十圈呢！”
活下来多少人，有多少面色不善，恨上蒙特斯家族，还有这个很懂得放弃的蒙特斯伯爵的，娅格里斯一清二楚。
就算莱昂不说，她本来也是打算让洛瑞把查里斯喊进来打个招呼的。
蒙特斯伯爵只要知道查里斯的身份，立刻就会老实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蒙特斯伯爵必然不敢将自己的骑士团彻底托付给娅格里斯。
100个新骑士里，有80个对娅格里斯心生敬仰，想要追随，蒙特斯伯爵不会在意。
娅格里斯是个正经大骑士，她也没啥野心，更不会试图彻底架空架空法布里斯。
时间长了，只要脑子够用，掏钱包的时候够慷慨，总能有办法获取人心。
但如果只有20个新骑士，这20人还同样看不上法布里斯，那就完蛋了。
那必须针对每个人设计方案……这已经不是累的事情了，而是一招不慎就得满盘皆输。
人越少，要求反而越高，也越不能用小恩小惠施恩于人……多一点少一点，太容易被人看清楚了。
所以，蒙特斯伯爵只能要求法布里斯在骑士修炼之余，还得管理骑士团的各种事务。
一点儿小事都得事必躬亲。
法布里斯，已经没有能让自己有任何一个失误的机会了。
所以，挂名而已，她还在乎这个？
娅格里斯夫人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用这十年时间来整理自己的第二个骑士专长……虽然她的实力并没有因为蒙特斯家族这些破事停滞不前，但也的确放慢了不少速度。
觉得自己浑身轻松的娅格里斯夫人环住还一脸不开心的儿子：“洛瑞，就算他不用这种方式逼我，而是换成临死之前的恳求，那我就能拒绝吗？
我们不但是盟友，还是战友。
要死的人才能不要脸，活着的人才是那个被指指点点的。”
她胳膊微微用力，直接压制了洛瑞想要说出口的话，小声而坚定地说：“我知道你不在乎，你也的确能不在乎。
可我在乎。”
她撇撇嘴，眉飞色舞地说：“我生的儿子，以后就只是我儿子了！对吧，帕特？”
话刚说完，娅格里斯夫人就猛地沉默了。
“妈妈……”洛瑞轻轻地抓着挂在自己脖子前，突然失去了力量的手臂，“你还有我，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是啊……”娅格里斯夫人向来清澈如小溪的绿色大眼睛，深沉得恍若墨绿色的湖水，“我，只有你了。”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帕特，还有帕特带走的那些侍女。
还有重返军队的机会。
即使她真的能走到16级，军队也没有办法接纳和高阶邪神信徒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她。
不是，因为怀疑娅格里斯夫人的忠诚，而是，担心她身上会留下邪神的标记。
什么毒药，什么暗害手段，那都是娅格里斯夫人自己的事情，但在去哪儿可能都需要保密的军队，哪能接受自己的位置随时都能被邪神掌握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