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蕾拉是活生生的撕掉自己的一层皮，硬生生挖掉自己的血肉，才把自己活成今天这个模样的。
而大榕树感觉到的，却还是原来的那个瓦蕾拉。
人会变，本性却难移。
但就连瓦蕾拉自己，都已经遗忘了她自己。
甩了甩看起来挺有份量，实质上轻飘飘的斗篷，瓦蕾拉走到了窗口。
她的视线，并没有看向变了模样的山谷，而是，山谷之外，那正努力看过来的罗莎琳德公主。
“瓦蕾拉姐姐，需要我去和骑士们说些什么吗？”查里斯试探着问。
“只要重新调整巡逻路线就好，内谷可以不用管了。”瓦蕾拉头也不回的开口，“记得告诉骑士们，山谷里金色的蜜蜂都是属于我的。”
“这个，你真不用担心，瓦蕾拉姐姐，没人会傻的动拳头大的蜜蜂，包括飞鸟。”
“榕金蜂毒性很强，正经鸟儿不会碰它们的。”
“不正经的呢？”
“那就要问问塞贝菲亚了。”
姐弟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对话，自然是已经见证了某些意外事件。
几只像鹰一样的鸟儿突然冲向了内谷中飞舞的金色蜜蜂，叼走了几只。
可惜，还没飞出一米远，就直接落在地上僵硬了。
倒是它们嘴里的榕金蜂，脱离鹰嘴之后就又活蹦乱跳了。
随着对青枫谷越来越熟悉，这些榕金蜂也明显开始组织起了它们的巡逻队伍，甚至还跟骑士们有了一点儿交流。
看到第一批凑到榕金蜂边儿上比比划划的骑士，瓦蕾拉满意的点点头……不用她说就能想到这一点的骑士，必然更有前途。
瓦蕾拉早就明白，不可能指望泰勒培养出来的骑士能应付青枫谷里这些复杂又混乱的事务，他们没那么灵活。
大峭壁边儿上那俩养出来的，更不能指望。
所以，她只能努力培养青枫谷这里那些天赋不那么好的骑士。
幸好，灵巧劲儿不需要她训练。
榕金蜂的存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他们实力上的不足。
“罗莎琳德公主身边，竟然有塞贝菲亚啊！”查里斯一脸惊叹，“他们怎么就这么不死心呢！
也不怕惹火了我们领主！”
查里斯一直觉得，洛瑞有点儿像是一座看起来是死的，实际上却是活的火山。
没事儿的时候浑身长满草，连火山口都是一座平静的湖泊。
然而，一旦爆发，横扫千军万马。
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以前他就有这种感觉，发现洛瑞和白龙关系亲密到恍若一家之后，查里斯就更坚定自己这种观点了。
他宁可被切斯卡和瓦蕾拉联手胖揍，也绝不会触怒自家领主的。
瓦蕾拉平静的语气里隐隐泛着一丝凉意：“因为我们领主讲理，睚眦必报很恐怖，但讲理的睚眦必报，却总会有人觉得有空子可以钻。
估计在塞贝菲亚那边看来，他们已经退后一步，没再直接对男爵下手，就很不错了。”
第374章 暗地里下手的洛瑞
查里斯晃了晃脑袋：“我们领主的确不会大张旗鼓地搞事儿，但……让人持续浑身发痒几十年，他还是能做到的。”
瓦蕾拉盯了他一眼：“果然是个蠢弟弟啊！”
查里斯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我们男爵，的确不会因为一些只是骚扰到他，让他不太愉快的事情与人结下死仇。”瓦蕾拉平静的笑了笑，“但不代表他只是做一些让人难受的小报复。
真的不在乎，觉得可以容忍的触犯，男爵其实根本不在意。
如果当时不能打回去，事后他也就忘了。
但，要是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那他那些可以让人痒个几十年的手段，却，都是为了之后的一蹴而就。
哪怕不能让人重伤垂死，也得让人伤筋动骨。
你还记得，那个因为琐事对洛瑞男爵不太满意，总是给他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的多利斯克吧？”
查里斯愣了一下：“可他不是因为几次三番被人利用，所以才……”
“我可以保证，男爵从一开始就知道多利斯克并不只是被新任妻子连累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并且还为多利斯克那位夫人的毫不知情添了砖加了瓦。”瓦蕾拉笑了起来，“然而，在之后那件事爆发之后，回头看一看就能明白，多利斯克会在几位候选者之间选择那位女士，也是被影响了的。
他为了这个妻子所说的一些证词，甚至于连那位财政部长都拉下水的掩饰之语，都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隐瞒了国王陛下的表现啊！
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把这件事掀出来，导致多利斯克真正被国王陛下放弃的原因就失去了呢！
按理说，宫廷事务官的安全除了他们自己要负责的话，王宫那些隐藏的防卫者也是有职责的。
让生活在王宫里的他们被人操控，自然也有他们的责任。
所以，只要多利斯克本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哪怕他只是因为衰老而容易失去防备，那国王陛下也不会真的不满。
就算是想要让他退休，也不会这么突然的，连交接工作都没有完成好就退。
就像，上次他因为私心杂念被外人影响的那样……没有发现他身边人有问题的宫廷密探，责任当然也很大。
白龙国王之所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是因为他自己足够强大。
但以前的那些陛下呢？
他们身边要是有一个被暗地里控制的事务官，那还有好？
宫廷守护者自然是有大错的。
我们男爵那位老师之所以一改过去的习惯，牢牢守护在白龙国王身边，绝口不提再次出门的问题，当然是因为身为宫廷首席法师的他，必须为守护者的失误做出补偿。
除非确定他们后来的防御措施没有问题了，否则他根本没有再次离开的可能。
多利斯克真正被放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一个外人和白龙国王之间，选择了一个外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做点儿什么可以理解，国王陛下又不是神明，他不会要求自己的手下活得像是个虔诚信徒，能为了他微不足道的利益就牺牲自己的一切。
的确，谁都想要这样的手下，但，做梦呢？
我们四个，对男爵的忠心毋庸置疑，可……那都是因为一次次的事件之后，让我们的利益和男爵密不可分的原因啊！
如果不是男爵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也不会……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忠诚。
就算是这样，我们在做事的时候，必然也都是从不影响我们自己利益的前提出发吗？
哪怕有些事情肯定对男爵有利，但那玩意儿要是需要我们粉身碎骨的话，谁会做？！
当然，现在的我们肯定愿意为了男爵的安危奋不顾身……可那是安危，不是利益。
对于真正英明的上位者来说，我们这样就是最合适也最好的手下了。
除了邪神，谁会追求自己的手下对自己言听计从，动不动就为自己舍生忘死啊？
为了什么赴死也是不一样的。”
查里斯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会在不伤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考虑该怎么让领主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但绝不可能因为别人去损害领主。”
他抬头看了一眼瓦蕾拉：“哪怕是我们姐弟之间，如果有谁做了……那也一样。”
瓦蕾拉沉静的点点头：“当然。
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就感情好，本来就是因为利益一致，立场相同。
但彼此之间不也是，感情有深有浅嘛！
真要是谁为了自己不惜损害其他人的利益，伤害其他人的立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查里斯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瓦蕾拉姐姐向来把话说得毒辣，但实质上她的心却是兄弟姐妹中最柔软的那个。
如果他们真的有了不该出现的心思，瓦蕾拉必然只会先出手把他们拉回正途。
拉不回来的，当然也没必要挽救。
毕竟，这样做的人，其实舍弃的不仅仅是对领主的忠诚，还有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不过，用他们自己比较的话，查里斯就懂了。
如果是他们身上发生了多利斯克那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主动去把相关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反复追查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伴侣。
即使查不出来，那他们也会先将这个伴侣送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暂时隔离一段时间。
起码得证明这个人没有对他施加过什么影响才行。
这样做，其实对伴侣也是负责任的表现。
怀疑什么的……运气不好，有时候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如果能证明他们的清白的话，未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就像多利斯克这样。
如果他在那一次的事件发生之后，对自己的小妻子做足了安排，那也不会在之后的那件事里，暴露出他的私心过重。
虽然可以说，是他当时没想到之类的……可首席事务官却连他的立身根本都忘了的话，他也的确没资格再继续留在特拉维斯陛下身边了。
哪怕那些一直支持多利斯克的，像是财政部长那样的过去的同伴，也救不了他。
除非他敢公开说多利斯克的行为算不了什么……但就连他们自家兄弟姐妹都不会这样做呢！老朋友又能怎样。
查里斯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我们领主，真的能想到，那么远……明明平时都那么的……”
“男爵的性格，有点儿奇特。”瓦蕾拉想了想才回答他，“如果事发突然，必须马上做决定，他更偏向于莽，直接杀穿的那种莽。
但要是他有一段时间可以仔细考虑，他就能想出比较阴险的主意。
以前我有点儿想不明白，但现在多少懂了点儿。
男爵应该是从传承记忆里获得的灵感。
巨龙的生命那么漫长，见过的奇葩事件数不胜数，肯定有能让他照着做就行的前例。
所以，我和切斯卡都会在汇报坏消息的时候，尽量多扯点儿八卦。
给男爵足够的思考时间，他就能玩出花儿来。”
查里斯微微皱了下眉：“瓦蕾拉姐姐，那，大地教会那件事……领主并不打算只是宣扬出去并且将那位视为敌人就算，是吗？”
“你发现了什么东西？”瓦蕾拉饶有兴致地问。
“前两天回城堡的时候，我在男爵的书房里看到了大地教会所有种植基地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