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向来的忠心耿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还得是自毁名声的死亡才有可能阻止这次的伯爵晋升。
然而，他的命，即使他自己不在乎，国王陛下，还有过去的那些老朋友也是会在乎的。
就像他会因为蒙特斯那咎由自取的死亡莫名其妙的怪罪到洛瑞身上一样。
明明他很清楚……
所以，国王陛下才会直接开口阻止他们的对话。
毕竟，那位洛瑞小男爵明显对爵位没兴趣，甚至连扩张领地也没那么在乎。
只是因为他一句蠢话……就会酿成如此可怕的结果。
涉及到的所有人都是无辜被牵连的，只有他，是寻死都是在造孽的废物。
多利斯克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幸好外人还不知道他这种迁怒的心思，否则的话，一个不小心，他就要真的酿成大祸了！
他深深的低下头：“国王陛下，多利斯克，已经不适合再服侍您了。
我，老了，开始变得顽固，自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的衰老期，开始了。
哪怕，我的身体还健壮。”
特拉维斯向来平静地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水光……他，已经失去了很多背后的脚步声，也早就想过，有一天，离他最近，跟着他最紧的这些脚步，也会慢慢地退后，慢慢的消失。
但，还是，太快了，太早了。
“多利斯克，这不是你的错。”特拉维斯轻柔却又坚定的开口，“我们都知道，随着身体高峰期的过去，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但，如果不是那些人……你的下坡路，本来不会这么快。”
其实，在多利斯克被那些人算计成功的那一刻，他就不再适合继续留在特拉维斯的身边儿了。
如果，是四十年前的他，根本不会上这个当。
更不可能真的只因为耳边那些私语，就真的迁怒于一个在国王陛下心里地位举足轻重的边境男爵。
其实大家都明白的。
即使多利斯克自己认为自己只是受到了一点点儿影响，做得也不过分……可，以前的他，怎么可能会这样自作主张？
多利斯克真的不知道那些情报可能很重要吗？
他其实知道。
但他，只是把这个重要性放到了洛瑞领地，想要抻一抻那个蒙特斯家的不孝子，让对方明白一下，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那么对待自己的父亲是完全没错的。
虽然他做得过分了，但……估计也没多少人会觉得多利斯克不能这么做。
谁让他劳苦功高呢？
可，以前的多利斯克，是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凌驾于国王的事务之上的。
即使再不喜欢，他也一定会兢兢业业的完成。
多利斯克的变化，显而易见……敌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自然也是因为看到了他那刚愎自用的苗头。
这是，每个没法走到顶点的大骑士的必经之路，谁都有这么一天，也没什么好说的。
谁，也救不了。
只有成为16级骑士，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一直维持在顶峰期，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才会急速衰败。
但又有几个骑士能走到职业的终点呢？
多利斯克只是运气不好。
就算以前因为感情蒙蔽了双眼，白龙国王在那之后自然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心腹已经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但，在多利斯克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前提下，特拉维斯怎么说的出口呢？
以多利斯克的骑士等级，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就滑入衰老期的。
但，跟在特拉维斯身边，除了荣耀以外，更多的，是无尽的战斗。
甚至于，是在无声处的战斗。
多利斯克身上的每一处，无法彻底恢复的伤痕，都是为了他特拉维斯。
白龙国王，是不可能主动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的……哪怕只是提醒多利斯克，都是一种残忍。
最近这几年，他偶尔也能理解风暴教会北地主祭还有施罗德公爵看到他时那饱含嫉妒恶意的眼神儿了。
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太残忍了。
尤其是，那种实力强大，壮年期足够长，又一直执掌权力的人……在衰老期一步步临近的时候，旁边却有一个据说至少能活8000年，甚至还会一直在壮年期的存在，心态失衡好像也能理解。
也只有北地这边的风暴主祭，是为了延长生命以及壮年期不择手段的。
其他那些，都在努力搞事儿好早点进风暴主神殿，去尽量争取主神的眷顾……死后就能进风暴之主的神国了。
一般的信徒，最想要的不都是这个吗？
风暴之主以前也曾经派过某位成为他神使的前主祭，或者前主教到大地上宣告他的神谕。
那才是教会中人最高的追求，而不是永远年轻的长生。
当然，白龙国王不会因为明白那些家伙受了什么刺激选择与他为敌，坑害他的国民就觉得他们可以原谅。
原谅敌人，从来不在他的人生理念里。
他只是从那些人的表现上，多少明白了一点，多利斯克为什么从没想过自己已经开始衰老了。
因为，一直看着他，跟随着他。
第301章 还是得接受现实
白龙国王当然也给过多利斯克这些随着他南征北战的亲信一些增加生命力的好东西。
虽然因为露丝卡妮亚的影响，他对宝物的占有欲强了一点儿，但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克服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毕竟，不是源自于他的本意。
纠结一下就好。
然而，再多再好的药物，也没办法补充那么多的损伤。
除非……白龙国王想起露丝卡妮亚以前和他说过的话，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陛下！”看着白龙国王的脸色越来越冷酷，甚至开始流露出一丝特拉维斯总能掩藏住的残忍，多利斯克着急的喊了一声，“我只是老了，不是马上就死了！”
特拉维斯猛地回过了神儿。
多利斯克跟着他那么多年，的确很了解他。
有些事情，他暂时还没法决定……如果太过急躁，容易出麻烦。
看着自家陛下总算恢复了平静，多利斯克被惊起的一身冷汗终于缓缓地落了下去……在这一刻，他甚至都忘记了刚刚的自怨自怜。
怨个PP哟~再哀怨下去，他家陛下就要捅破天了！
如果是出自于国王陛下自己的意愿，那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多利斯克都会心甘情愿的跟随，哪怕是……与天下为敌。
但要是只为了他一个多利斯克，那真的没必要。
真要是因为他出什么事儿，他真是……
多利斯克猛然警觉，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我的妻子，刚刚有了身孕。”
“啊……啊？”特拉维斯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地说，“那，恭喜？”
“我只是因为衰退期而开始出现失误，不再适合做一些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的工作。”多利斯克慢条斯理地说，“这一次，我得罪的是洛瑞这位对权力没什么欲望，攻击力虽然强，但破坏力不算大的法师领主，只要我诚心实意的道歉，那位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
对吧？阿尔萨兰大法师。”
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恢复了过去首席事务官风范的他，还有闲心讽刺一下明显在看热闹的大法师。
“哦？”阿尔萨兰挑了下眉，“也许，你说的没错。
不过，即使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可能代替洛瑞做什么决定的，问我，可没用。”
多利斯克非常明显地翻了个白眼……他都已经决定退居二线了，不需要再在意什么贵族礼仪。
然后他就不再搭理一脸兴致盎然的阿尔萨兰，转头看向自己的国王陛下：“陛下，如果因为我再一次的失误，给您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那我，是真的不可能再继续苟活下去了。
但我没打算就此离开您，再说，我即将出生的幼子，还需要我这个宫廷爵位呢！
我哪会就这么走人。
时间真是快，按照规则，新一波的效忠于国王陛下的贵族子嗣，也该来王宫报道了。
陛下，多利斯克斗胆自荐，请让我去培训这些新人吧！
这样，对我的未来可是很有帮助的！”
然而，什么样的未来能比首席事务官强呢？
但特拉维斯已经不能再挽留了。
多利斯克已经用尽了他的自尊与骄傲，挽留反而是对他的伤害。
白龙国王只能微微点点头：“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的话，多利斯克。”
即使心里明白已经无法挽回，但他还是无法说出太过直接的话。
多利斯克轻声细语的说：“那么，陛下，我这就去中心法阵提起退出事务官序列申请了。”
特拉维斯微微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多利斯克离开宫前厅的背影很洒脱，但目视他离开的两个人，情绪却都有点儿波动。
“我不会感激你的，阿尔萨兰。”特拉维斯冷冰冰地开口。
“我又不是为了你。”阿尔萨兰认真地回答，“洛瑞这次的试探太明显了，我有点担心他。”
“你想多了。”特拉维斯这才明白为什么阿尔萨兰在发现多利斯克和切斯卡起冲突之后就立刻采取了手段刺激多利斯克，“洛瑞估计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多利斯克同等的不爽一下。”
特拉维斯完全不觉得洛瑞会在刚刚发现自己的血脉竟然和巨龙有关系的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么多。
唔……他当年搞明白自己和露丝卡妮亚交换心头血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时，也懵了好几个月呢！
更别说洛瑞还是个龙人。
他不得担心自己长出犄角和尾巴啊！
怎么也得迷茫一段时间。
至于洛瑞担心的那些事情，特拉维斯真的没往那边儿想过。
虽然他这人心眼儿不大，性情冷酷，但只要是他真心信任爱护的人，只要对方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特拉维斯都不会有啥疑心。
再说，洛瑞，可是他和露丝卡妮亚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露丝卡妮亚觉得这孩子可爱又可信，难道他就没有这种感觉吗？
而且，洛瑞虽然小心思很多，但，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
只想着自保的人，甚至在这个时候还会回避一些可能伤害到别人的事情的人，哪怕遇到再多的事情，也很难做出太过分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