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卡妮亚的问话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洛瑞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这位白龙女士眼里，冰雪信徒和狗是可以划等号的。
而狗，的确会在同伴死亡的时候，伤心嚎叫。
伊莎贝拉好像也听懂了，她那悲哀凄凉的小调都忍不住停了一秒。
虽然她立刻又接上了，但那种可怜巴巴的氛围其实已经找不回来了。
“伊莎贝拉，我记得，当年我是当面和你说清楚了的。”
有了靠山之后，艾利克斯的话都硬了很多，“也许我说话不太客气，但我没有一句话是不能拿到现在说的！
我也从来没有试图隐瞒过你的存在，伊莎贝拉，骗人的，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为什么你还能表现得像是我对不起你？”
冰雪圣女停止了哭泣，一脸冷漠的回答：“当你为了权力与地位放弃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对不起我了！”
艾利克斯真的觉得好荒谬：“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要是没有权力和地位，你会靠近我吗？
不，我要是失去了那一切，你只会直接离开吧？
伊莎贝拉，你是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的？”
“可，离开的是你。”
伊莎贝拉重复道。
艾利克斯定定地看着她很久很久，眼神滑过那冰碗内挂着的血色痕迹，又看了看似乎根本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看到什么脏污的伊莎贝拉。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巨大的悲哀：“外祖父，我真的明白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的伊莎贝拉，早就没有了。
现在这个，只是一个躯壳。
她，连野心与疯狂都是僵硬的。
邪教……果然，永远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拯救与幸福。
只有复仇者才能在那里活下去。
复仇成功的那一天，活着的也就不是她了……更别提这些本来就只是被掩藏得很好的污秽吸引而去的人。
我，怀念地那个野心勃勃但充满生机的姑娘，早就没有了。”
“杀了她好吗？外祖父。”艾利克斯恳求道，“我的爱情可以是一片废墟，一片荒漠，但……至少我还能拥有一座墓碑。”
白龙国王看着他点了点头：“可以。”
倒扣着的巨大冰碗发出了嘎嘎地声音。
露丝卡妮亚地抗议声还没发出，白龙国王的话就飘进了她的耳朵：“露丝卡妮亚，回去，我给你弄一个真正的保鲜碗。”
露丝卡妮亚立刻瞪大了眼睛：“那种，连热量都能维持的？”
“对。”白龙国王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们阿尔萨兰已经会做那种好东西了。”
露丝卡妮亚飞快的点头：“那随便你，不过我要三个！”
“没问题，我给你拿10个！而且每个样子都不同，还绝对够华丽！”白龙国王爽快地说。
听到这里的洛瑞，忍不住抓了下自己的耳朵。
他恍惚记得，阿尔萨兰老师和他提起过最近的研究方向是一种新型材料。
其实有点像玻璃，彩色玻璃。
虽然已经能做出来强度堪比钢铁，也能在上面雕刻符文的材料了，但完全没办法控制产出物的颜色，透明度也不算高。
只能说，挺有琉璃的风采，但绝不易碎。
而且，对符文的接受度也不太高，真空保鲜温控没问题，防御符文也勉强可以，但完全不能施加攻击与幻术类符文。
但要是只有防御功能，那前面投入的那些材料就有点太过珍贵了……说明白点，抹不平成本。
所以，现在已经换了一种研究方向。
前面那些就打算当成奢侈品卖了。
露丝卡妮亚想要一模一样的碗话，其实才是最不可能的。
而北地王国最耀眼的明星就是白龙女士。
她平常使用的东西，尤其是偏爱的珠宝首饰，迅速能变成外面的流行。
露丝卡妮亚要是回去以后真的一天一个琉璃碗，保准回头那些已经上好各种符文的彩色琉璃能卖出天价去！
否则的话，正常的贵族，只会选择让厨房随时做新的，哪可能去买一个保温碗？
那碗够他们一家子吃一辈子的新鲜饭了都。
但要是变成一种流行的奢侈品，夸耀自己实力财力的象征，那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洛瑞迅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阿尔萨兰发给他的配料图，然后就决定亲手做两套……材料他虽然不多，但真的都有，尤其是那些特殊的，天外来客。
比如陨石碎片，比如星辰砂，比如星界生物的皮毛这种在本世界非常罕见的东西，洛瑞手里真不少。
洛瑞也不打算去猜自家神器来自于哪个当初在这个世界之外战斗的倒霉蛋了，就这么滴吧~
他从来不是自己找罪受的人。
然后洛瑞才在艾利克斯的一声痛哭中“再见！伊莎贝拉！”回过神来，看向那已经被冰碗直接埋葬在大地之中的冰雪圣女。
第152章 来自老师的教导
洛瑞歪着头看向对着伊莎贝拉那都不需要修的坟墓痛哭流涕的艾利克斯。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别想了，那和我们就不是一路的，出发点自然也完全不同。”一直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的阿尔萨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洛瑞茫然的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他是真的对那个伊莎贝拉有一点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心神出现空隙让对方有机可乘。
那个冰雪圣女的幻术用的是挺不错，但你应该也知道，艾利克斯身上带了多少防护奇物，守护灵魂的更是不计其数。
更别提作为王室成员，他们先天就自带极高的精神抗性。”
这点洛瑞还是知道的。
不是说谁想称王带着几千上万人打下一片地盘就能成立一个正经的国家……那种能被视为独立的势力都算得上成就非凡了。
只有被六位神明认可……那可不是教会说承认就行的，必须得让神明说出某种认可的话，全世界的国家都愿意与其建立同等地位下的外交约定，这个国家才能真正的写入本世界的法则之中。
而一旦成为法则认可的国王，他以及他的后裔就会得到法则祝福。
一般来说，都是放大血脉之力的能力，给予精神上的保护，并且会祝福他们的健康。
要不然冰原王室死那么多国王和王子也不会那么的引人瞩目。
那是做得真太过明显了。
如果没有外力因素，正常来说都会像艾利克斯那位天天盼着自己死期的父亲那样，寿命到了才会玩完。
毕竟，不好的只是生活环境，而不是生活水平。
所以，别看这个冰雪圣女在露丝卡妮亚的压制下毫无抵抗之力，那只是因为实力差距太大。
而另一边的冰狗王已经闻风而逃……是的，小狗狗拖着满腹的心酸，用最后一点疯狂咬退三个纠缠他的圣职者，四爪踏冰雪，飞快地溜了。
不过，洛瑞能看得出来，无论是暗月和大地主教，还是白龙国王，都没打算把那只伤透了心的小狗留下来。
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最容易导致的就是这种结果……必须死的人一定会死，至于其他的，根本不用考虑。
尤其是在冰狗王一定会将暗夜信徒当成永世之敌的情况下，他能找到一个空隙逃出去就太正常了。
在冰雪教会最强者毫不犹豫地逃离，根本没打算回头拉一把好歹是自家圣女的情况下，伊莎贝拉当然只能死得无声无息。
但这却不代表她实力不够强。
当然，艾利克斯自己犯了蠢是谁都没法否定的。
洛瑞当然知道阿尔萨兰突然和他说这些是因为什么……作为老师，阿尔萨兰在很多地方都承担起了本该是作为父亲的蒙特斯伯爵应当承担的责任。
不是娅格里斯夫人不教他，而是身为男爵之女，一路在军队成长，即使嫁进大贵族家也被一直防备的娅格里斯，很多东西是真的不知道。
阿尔萨兰从收洛瑞这个学生开始，就一直在给他查缺补漏……然而，那些本来应该在成长之中潜移默化教给洛瑞的东西，之后再补，就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片云彩下面没雨了。
所以，一旦发现洛瑞有看不清楚的地方，阿尔萨兰一定会出言提醒。
当然，以法师的性格，是绝不可能直接把一切都说明白的。
他只会稍微提醒一下洛瑞关键的地方，并且给足洛瑞思考的时间，希望洛瑞能靠着自己的观察看清楚到底发生的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在哪里。
这么多年来，洛瑞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师的风格，所以，真的很努力在想，虽然他知道自己估计方向有点问题……但他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更懂人心险恶了。
这辈子学来学去，其实学得就是一个‘人性本恶’。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伊莎贝拉能控制艾利克斯一次，就能控制他第二次。
他一直强调自己的无辜与愤怒，以及对伊莎贝拉的彻底失望，都是在说，这位冰雪圣女以后一定还会给他制造巨大的危机。
所以，只要国王陛下还珍惜他这个外孙……嗯……最好别让那女人活着离开？”
阿尔萨兰叹了口气，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学生的脑袋……洛瑞什么都好，但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少一根弦。
不过，这怪不了他。
别看洛瑞年纪小小就得和各方面心怀不轨的人明争暗斗，但蒙特斯城堡里那些斗争，包括那些潜藏的邪教信徒，其实还都是挺正经的阴谋家。
无论怎么搞，那些人都是在利用人性最根本的贪婪与欲望……这就是最正统的恶，至少能想得通。
可以说蒙特斯伯爵棋差一招，说他因为对儿子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但不能说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甚至可以说，蒙特斯伯爵最后选择迎娶娅格里斯夫人这件事，绝对是非常正确的一步，他也的确因此拦住了不少来自外界的，试图伸入自家城堡里的黑手。
那家伙已经做到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但还是没法回天转运，实在是算计他的人，太过强大与阴险。
说穿了，人心哪有那么好？谁还不会有点嫉妒心呢？
蒙特斯的二儿子内心的欲望，明显是被人为放大了很多的。
在被两大邪神之力，甚至还有风暴教会同时谋划上以后，最后还能保下现在这么多势力，已经是蒙特斯家族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正义并没有真正的战胜邪恶，可蒙特斯家族，又不是输给同样的贵族的。
的确有不少看不明白的贵族会嘲笑前任伯爵的愚蠢，但和他地位相同的大贵族们却只是不寒而栗的开始一遍遍搜查自己的领地与城堡。
因为那样的过去，洛瑞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很喜欢从事情的本质出发……其实这是很好的习惯，然而，这个世界更多的，还有人情世故。
“你说的也没错。”阿尔萨兰先肯定了洛瑞正确的那部分，“然而，你忽略了，艾利克斯还有一个必然的身份，国王陛下的女婿。
而艾利克斯完全不需要像你想的那样去和国王陛下解释。
那是他亲外祖父，虽然事儿逼了一点，但也算得上真心宠爱他亲妈的亲亲外祖父……艾利克斯想要谁死，直接说就行了。
那些理由都没必要。
他会那样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向外祖父承诺，即使是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姑姑嫁给他，艾利克斯也不会把伊莎贝拉的死怪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