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姓唐的,你女儿在日记里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就是因为这个学习下降的!她初中的时候,可是拿过奖状的!”
“现在呢!她不学无术,去玩什么音乐!你看看她的成绩!”
“学什么唱歌!那是正经人碰的吗!你看看隔壁的小磊,就是不学无术,要踢什么足球,高考那玩意儿加分吗?”
“不准学!再学我把你送去严老师那里!”
一连串的记忆袭来。
从小就被告知写日记养成好习惯的唐蕊,也一直听话照做。因为她很希望爸爸妈妈爱她。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去做那些所有能够讨好父母的事情。
写日记也是如此。
只是她并不知道,父母并不是为了提高她的写作能力,让她写日记,只是为了知道……她每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
当最近的成绩一落千丈时,父母便会去查阅日记,弄清楚原因。
闻夕树无声哑笑。
他也写日记,只是和唐蕊又截然相反。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经历。
可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唐蕊是如此相似。
真心话酒杯的效果并未结束。因为最大的痛苦还没有出现。
虽然被父母逼迫放弃音乐,可记忆里的少女,从未真正妥协过。
她还是会在课余时间里,悄悄的唱歌,还是会在烦闷的时候,哼着喜欢的歌曲。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如往日一般醒来,试图开口说出什么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咽喉处有一股刺痛。
那原有的空灵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厌恶的沙哑,她的声带震颤着,像是锈蚀的金属在摩擦。
只一瞬间,少女的眼里已经起了雾。
沉默如海潮一般,打在了她身上,将灵魂裹上了一层盐。
啪嗒,泪染尘埃的声响是如此喧嚣,少女眼里的泪水开始大颗大颗的滴落。
男人和女人站在少女的对面,像两堵漆黑的墙,又像两座沉默的石像。
“乖,妈这都是为你好,你放心,那个药啊也就是伤嗓子,但是不伤脑子的。你呀,好好学习就行,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街坊邻里得多羡慕咱们家啊!”
“女孩子学那些又有什么用,都不如找个好工作,以后再嫁个好人家。”
“不准哭!哭什么哭,不就是唱不了歌嘛!”
“什么我操控你的人生,你是我生下来的,你知道我怀你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
“去学习!不然送你去严老师那里!”
严老师三个字,似乎是少女内心最深处的恐怖。她曾经将那段记忆,写在了日记里。
但有一天,那张日记被撕掉了。也不知道被谁撕掉的,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只是那以后,当她试图去反抗父母安排时,父母会说:你再不听话,就送你去严老师那里。
那就像是一句咒语,让少女时期的唐蕊,越来越像一只鹦鹉。
鹦鹉曾多次遥望过江城的少年宫,那里有好多孩子在开心的画画,唱歌,舞蹈。
但她走不进去,明明距离不远的,或许那里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充满了森林的气息。
而她是鹦鹉。
鹦鹉不能发出鸟儿的声音,那不是好的鹦鹉,好鹦鹉就该学舌,饲养的人怎么说,它就怎么说……
(别慌,还有一个大章,两章接近一万二千字,但容我先打个补丁防举报,因为不久前
其实之前有一章书里暗示了唐蕊遭遇这事儿的年纪,然后被读者举报,最后那段内容被审核掐掉了。
但所有的诡异文远不如现实恐怖,欲塔的扭曲比诡塔夸张多了。你不写,难不成这些事情现实里就不发生么?写不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作者对这些事情的态度,是在抵制就行。所以,还请看客手下留情,我实在是不想故事被掐头去尾的,影响读者观感。)
第50章 真正的中式恐怖
闻夕树知道,这大概就是第二个房间的内容。
他忽然有些过意不去,这种情绪不该有,这让他觉得有些烦闷。
唐蕊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现在的嗓音,是不是很难听?”
闻夕树没有摇头假装安慰,他点头说道:
“确实很难听。”
唐蕊笑得有些难看,却再次将酒倒满:
“再来,再来!”
“奉陪到底。”
闻夕树开始摇晃骰子。
女孩的运气显然开始落下风了,这一次居然又是单数。点数七点。
“再列举一件类似的,让你无法遗忘的痛苦。”
一开始的门有四扇。
这意味着,唐蕊经历过的,堪称绝望的事件,应该是有四件。她遇到的畜生,不止父母和严老师。
许是被酒杯这诡异之物所影响,这红色的液体特别容易让人沉醉。
唐蕊感觉到了一种破碎与痛快,从最开始的抗拒,变得渐渐有倾诉欲望,再次满杯灌后,她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哀伤与迷离:
“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无地容身。”
这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
但呈现在闻夕树眼里的,又是一幕幕密集的让人压抑的回忆。
“我叫小茹,现在起,我们就是室友了。”
“嗯,你叫我小蕊就行……”
“诶,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刺刺的,和的外形一点不匹配。”
“没……没事。我生来就说话难听。”
“嘿嘿,没事啦,我不在意。对了,今天我们刚认识,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我,我不会唱歌呀,我唱歌很难听的。”
“没事的,我不嫌弃你唱歌难听。”
画面很快从新生宿舍转换到了ktv的包间,新生有男有女,唱着歌。
小茹虽然唱歌不好听,但嗓音起码正常。而且说话有点夹,唱功虽然不好,但却是那种男生们喜欢的甜美系声音。
她似乎很享受被男生们起哄拥簇,为了突出对比自己的嗓音很甜,她将麦克风递给了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唐蕊。
无知的女孩,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羞辱,她单纯的以为,在接受了命运对父母妥协,考上了大学后……就能够被人爱了。
她拿起话筒,唱着歌,想着不能拒绝朋友的好意。她的每一句歌声,都能牵扯到高中时期……那让她绝望的伤口。
ktv里,有人捂着耳朵,有人皱着眉头,有人用手机拍下那沙哑难听的歌声,只有小茹露出笑容,开心得不行,
看着小茹的笑容,唐蕊还是坚持唱完了一首歌。心里想的是,真好啊……她没有嫌弃我唱得难听。
唐蕊以为小茹脸上的笑容是接纳与不嫌弃,殊不知,那只是一种戏耍与取乐。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
当你将如溺死之人抓住木板一样,渴望着被爱时,往往迎面走来的,是将你推向深渊的恶。
所以很早的时候起,闻夕树就知道,人只有在不再需要爱的时候,才能认清爱。
唐蕊认不清。
直到大学毕业,她都以为和小茹是很好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是用来陪衬的道具。
骨子里的自卑,让她觉得有人喜欢就不该去怀疑,如果遭遇不舒服的事情,忍忍就好。
她愿意一直守着这样的友谊,直到死去。可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在毕业后,努力干活踏实上进的唐蕊,虽然没有如父母愿考公,可她混的也不错。
反倒是小茹眼高手低,加上学业不精,找不到好工作。
到最后,还是唐蕊安排小茹去面试了自己所在的公司。二人也就从同学,变成了同事。
这当然不是一段谱写友谊的佳话延续。学校是社会的缩影,那些藏匿在学生时期的恶,一旦到了社会,只会更加恶劣。
恶的种子生根发芽,汲取了唐蕊生存的每一分土壤。终于有一天,恶意开花了。
那一天唐蕊来到了单位,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
“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天呐,没想到她过去还有这种事情。”
“啧,我就说嘛,有些人表面越高冷,暗地里就越骚。”
“学生时代就……哎哟,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
记忆里,是一片浑黄的烛火,漆黑的人影层层叠叠,形成了起伏波澜的黑暗。
“骚货。”
“勾引上司。”
“不要脸。”
“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在老板那里卖个好价钱吧?”
那些人影迸发着恶言,此起彼伏,像黑暗中的蝙蝠潮水,哗哗啦啦的穿过女孩的灵魂。
女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了几年,一直以来都不与人交恶,默默干活默默加班,任劳任怨。
老板也注意到了她这种踏实认真的职员,开始安排一些更重要的工作。
她每一件都做的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全力以赴小心翼翼,害怕被嫌弃,害怕给人丢脸。
她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原以为,也许自己被掌管厄运的神遗忘了。也许自己也会迎来一些微小的幸运。
但她又错了。
唐蕊怎么也想不到,是小茹将自己的过去,添油加醋改成了谣言,散播在了这栋写字楼里。
明明那张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二人的毕业合照。明明,她本该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好朋友,小茹。”
唐蕊忽然看向了闻夕树,凄然自嘲道:
“她想要的东西,我从不与她争。她想要众星捧月,我就甘做暗淡的萤火。她想要成为人群的焦点,我就会退到阴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