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变法,是改变现有的登塔制度吧?戮塔学院毕业的人去戮塔,欲塔学院毕业的人去欲塔……”
“他是要强制每个人,按照某种次序,三塔依次爬?”
阿尔伯特点点头:
“这么看来,你俩不愧是亲兄弟。”
闻夕树摇头:
“别,我没他这么疯,我只是猜到了他要这么做,但地堡现有的制度,确实是我认为合理的。”
除非人人都有癫骰,否则这个做法就是危害人类根基的。
阿尔伯特说道:
“是的,我没有抗魔值,我死在诡塔第一层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而且,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类会有离开地堡的一天。我的一切危机感,包括对‘世界’这个概念的提出,都是毫无证据的猜测。我只是习惯了……让自己处在更困难的假设里。”
“这个世界有正确的事情,和容易的事情。”
“一旦容易的事情也能在短时间解决一些问题,那么正确的事情,就会被人们忽略,甚至……变成禁忌的事情。”
“你哥哥是疯子还是天才,我不好下定论。但如果这个世界有一天,能有一个人可以三塔同时登顶,我以为便该是他。”
阿尔伯特居然有些惋惜:
“可惜了,我猜错了,最终我发现也不是他。”
闻夕树说道:
“再后来……他是不是就做出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
阿尔伯特点点头:
“那件事,我不会告诉你,我告诉你的是他此前的轨迹。不过有一句话可以告诉你。这也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点。”
“您讲。”
“在闻家的那场事件发生前,闻朝花给我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非常兴奋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尔伯特深吸一口气:
“老师,我重新找到了探索诡塔的意义!诡塔才是最重要的那座塔!您就算杀了我,我也是这么想!”
闻夕树没想到,闻朝花会这么说。
闻朝花对三塔的态度,倒是几经变化。
闻夕树没想到最后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在闻夕树看来,阿尔伯特校长的见解是非常正确的。
欲塔和诡塔,能够改变“世界”里那些怪物们的过去,让它们不再是纯粹杀戮的怪物。
戮塔则是强化自身。
求人不如求己,自身强大了,一样可以让敌人臣服,这是阿尔伯特的想法。
闻夕树是认可阿尔伯特的。闻朝花原本也是认可的。所以才说出了,欲塔诡塔是外交,戮塔是军事。
军事永远是一个势力的底气所在。
但现在看来,闻朝花又推翻了这个看法……且做出了极为疯狂的举动。
这一切,是否与癫倒之骰有关?癫倒之骰目前看来,完全不是什么橙色道具可以碰瓷的。
闻夕树没有继续深入的思考,只是说道:
“您放心吧,我不会过问的。我已经明白了,校长,谢谢您这堂课。”
“我还打算问您一件事,那些星座……强么?您在戮塔与他们遇到过么?”
“遇到过一次。”阿尔伯特笑道。
“那个家伙,在提示里,叫戮巨蟹座。现在想来应该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它在戮塔八十层出现过。当时我得到的提示,是我开启了一次隐藏挑战。”
“我可以选择绕开这个区域,最后的完成度奖励不会更改。”
“我也可以选择不改变行进路线,但后果自负,且毫无奖励。”
闻夕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
“那您与它……交手了?”
“没交手。我们只是对视了一会儿,它离开了,我也离开了。没打起来,估计是我觉得他没那么强,他觉得我没那么弱。”
闻夕树到底还是没有吃上这个瓜。
阿尔伯特说道:
“记住,那些有星座之名的存在,倒未必全是敌人,但能不能做盟友也未可知。它们很少在戮塔活动,倒是在欲塔和诡塔的存在感要多一些。”
在戮塔很少活动,在欲塔和诡塔存在感更强……
这让闻夕树想到,也许对于这些星座来说,要在戮塔里,遇到校长这样的人,也是很麻烦的。
但诡塔和欲塔里或许就简单很多,三塔的独立性,让戮塔的强者,只会存在于戮塔。
也许这些星座,也会害怕出现校长一样强大的人。
那么校长断层领先其他戮塔登塔者,始终没有后来人跟上……以及闻人镜所恐惧的东西,会否又与这些星座的某些手段有关?
校长继续说道:
“它们的力量和规则,也在影响三塔,但它们又不能直接干预三塔,某种意义来说,它们像是场外选手,可以对三塔做出一些影响。”
“根据你师兄闻人镜给我的情报,这些星座甚至不能直接杀死欲塔或者诡塔的你们。且有时候还会给各种好处,属性,道具,甚至完成度。”
“又或者,它们会让你们做出一些选择,来诱导你们做出它们所期待的改变。”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它们权限有限,无法直接更改三塔里各个人物的命运轨迹。当然,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建议你把它们当做是游戏里的一部分。”
“有时候,你也可以反向利用它们的。这是朝花的说法,或许对你有帮助。”
“总之,真正能够探索三塔的,是我们地堡人类,这是我们人类的优势,可这种优势,也得看如何运用。你在探索欲塔和诡塔的过程里,要思考的更加深远才行,防止自己中了盘外招。”
闻夕树瞬间想到了自己在面对金载民时的那个选择……
如果选择了与天蝎座为敌,保不齐就是双鱼座的一个盘外招。一旦探索诡塔出现了倾向性,说不定后续的探索里,轻易就被天蝎座玩死了。
闻夕树点点头:
“校长,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阿尔伯特摆摆手:
“你们这些学生能问出一些问题,我就会很开心。你很不错。”
阿尔伯特其实是很悲观的一个人。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人类整体会选择更容易的事情。于是戮塔一切正常,欲塔则需要卷,需要家世背景。
且大多数人,不会深入思考三塔存在的意义,只是将三塔当做一个谋生的手段。
这无可厚非。他不批判这种现象,也知道绝无可能改变。他只能期待有少数同行者,可以靠着天赋,改变人类的命运。
闻朝花,闻人镜,荀回,便是他以为的同行者。
但又很难说,这些学生,在走到他这一步之前,会否发生意外。
其实阿尔伯特是非常乐意和学生们深入探讨三塔的,恰如此刻与闻夕树。
但有时候想到,这些孩子太年幼了,且三塔层级太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讲的必要。
毕竟,他已经站在高处这么久了,发现真正爬上来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他期待过很多人,可这些人最终都没有爬上来。
闻夕树决定说正事:
“我想前往戮塔,校长。但是您也知道,我前往戮塔吧,死亡风险可能比诡塔还高。”
“对于这种干就完事儿了的塔,我可能发挥不出我的优势。”
“所以您能不能安排一个学长,带带我?”
阿尔伯特皱眉:
“你前往戮塔做什么?你能将戮塔属性带入诡塔么?”
闻夕树摇头:
“不能。”
在闻夕树眼里,校长是比安荣在还可怕的存在,只是万幸,校长的事业重心,在于整个地堡人类的未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讲出去。因为癫倒之骰,很可能是校长这种级别的人物也垂涎的东西。
“那就是了,诡塔和戮塔是不同的力量体系,你还是安心探索诡塔吧。”阿尔伯特拒绝闻夕树探索戮塔。
“而且学院的宝藏,你应该有一定线索了不是吗?你应该继续探索诡塔,早点解开线索。”
闻夕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您也说了,您一直耿耿于怀闻朝花为什么对您说,诡塔是最重要的。在他完全认可了您的见解后,却忽然推翻这些观点……您不好奇真相么?”
“这个世界有正确的事情,也有容易的事情,您在做您坚持认为正确的事情。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容易,甚至非常危险。”
“但您又怎么知道,您所做的选择,在更宏大的视角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您对人类来说,太过重要,所以您不能探索诡塔。可这何尝不是一种舒适区呢?但您得保持现状我能理解。”
“现在我要探索三塔,戮塔诡塔欲塔一起上,您如果还拒绝,这不是舍正确而取容易么?”
阿尔伯特愣了愣,随即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眼里满是畅快。
他做了一辈子所有人眼里最困难的选择,也经常用正确和容易的这个观点教育底下的学生,却没想到,会有学生将这句话回敬给他。
闻夕树的发言还在继续:
“我哥的观点很疯狂,我不认为正确,所有人都适合同时探索三座塔,变法登塔制度……这更是不合理的。”
“但如果仅仅是一个人登陆三塔,只是培养一个能够登陆三塔的人,未必就不合理。您又怎么知道,我的天赋只能在诡塔和欲塔里显现呢?”
“对您这样的真正戮塔第一人来说,或许这有些狂妄,但万一,我也是个戮塔的天才呢?万一将来我能超赶您呢?”
阿尔伯特得承认,这番发言非常有胆气。仅仅是这份胆魄,这种人在戮塔里,就是有机会能崛起的。
这孩子身上藏着闻朝花的秘密,也许那个秘密,就是闻朝花疯狂举动下的某种结果体现。
阿尔伯特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但你还得再次证明你的能力,等你第四次诡塔达成六级完成度了,我会安排一个人带你探索戮塔。”
闻夕树说道:
“那您最好现在就先安排,通知那个人做好准备,能组队的道具啊,适合我的可交易序列什么的都先弄好。”
“哦?”阿尔伯特饶有兴趣的看向闻夕树。
闻夕树说道:
“不瞒您说,我打算现在就准备开始第四次登陆诡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