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祯不解，裴宣皱著眉头道：“大官人，这话本不应小人置喙。只是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如今三位夫人得奉诰命，今后要平生许多变量。因此要大官人多加注意。”
赵祯听了，自然知道裴宣之意。想到三人封赏诰命，其余几个妻妾神情确实有异。
赵祯道了句：“我记下了。”
第420章 上供
众人散去后，赵祯起身去往后院住处。一众妻妾都聚在山顶住处，刘慧娘、扈三娘、陈丽卿三人也换上了孺人诰命服饰，与程婉儿宜人服饰交相呼应。
众人见了赵祯，都起身招呼。
赵祯坐到程婉儿对面，让众人都坐了。
看著下头分坐两边的妻妾，因这道诰命封赏圣旨，似乎也天然分成两团。
白芷、金翠莲、楚妍、楚媛四个，虽然面带笑容，却有些失落。刘慧娘三人却各个一脸喜意。
赵祯道：“今日朝廷圣旨，太也小气。我虽然不曾与宋江交手，到底攻取四座城池，斩俘四个青州贼头目。赏赐这些事物，也太过吝啬。”
“好在这诰命倒是给的多，明年征剿青州贼，芷娘子你等的诰命也就有了。”
白芷听了道：“官人，我四个又上不得战场，如何能受封诰命？”
赵祯笑著道：“娘子不知，这朝廷不愿赏赐我高位，自然要在旁的地方补偿我。若不然，谁肯搏命？”
“这回不过是三娘三人上了战场，朝廷正好借著这个由头罢了。你不见董平、秦明两个也有战功，你看朝廷也不过让从缴获中挑些钱财奖赏下去。”
白芷听了，这才释然。
赵祯转头对程婉儿道：“娘子，明日取出一两黑枸杞，使上好锦盒装好。我要献给官家，以表忠心。也算是梁山州贡物。”
程婉儿听了点了点头。
陈丽卿撇了撇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爹这些年只知修道，朝廷事都不上心。”
刘慧娘也道：“这回是我三个名份上占了先，朝廷连先后次序都不顾及了。也没安好心，不如我等推辞了吧。”
赵祯道：“裴宣也是这般说。只是朝廷大义，也有理由，只得随他。推辞却也不必，朝廷要用我，只要不想封赏我，自然会把赏赐转到你等身上。虽然在梁山没什用处，倒也是个身份。”
“再说，这是朝廷该给的，付出的不过是一身衣服，一个名头。只三个名额，我还嫌不够呢。明日见天使，娘子让白霜领著呜啦、呜呐去厅里走一圈。”
厅里躺在门后的呜啦、呜呐，听到叫自己名字，从门后露出头来，歪著头看著赵祯，似乎在询问叫自己干什么。
见赵祯摆手，又缩了回去。程婉儿脚下的白霜不满的叫了一声。
程婉儿问道：“官人，这是要做什么？”
赵祯道：“昨日听侯蒙说，官家喜爱大象，宫中建了象舍，种满竹林。还举办象宴，时常炫耀。我还没见过大象，只听闻此物极大，比庄上豢养的夏尔马还要大上许多。性情温顺，又能调教成战象。我打算进献黑枸杞、四须鲤两物时，顺便提一句，若能得大象作回赐之物最好。”
程婉儿听了，道：“这天使不会索要这呜啦、呜呐吧？尤其呜呐，一身黑毛，世间罕见。”
赵祯道：“放心，莫说他不敢要，就是想要，我也不能给他。”
却说萧让夜间偷偷去了红叶树营房，在此见了【鬼见愁】来永儿并【搅海大将】赵贵。
见礼后，萧让问道：“你是贼，我是官，如今刚做过一场，来永儿兄弟此来何意，我这里正款待天使，不怕捆了二位去请功吗？”
来永儿不慌不忙，拱手道：“萧通判，就说这山东、河北，谁不钦佩赵大官人。战场厮杀，各凭本事，谁也怨不得谁。我等前来送礼，大官人必然不肯将我等捆了献给朝廷，传出去，有损大官人名声。”
来永儿接著说道：“我等此来，不为别的，宋公明哥哥亲自选了些宝物送来，只请通判代为引荐，让我等与大官人见上一见。”
萧让道：“若是平时，大官人见了也就见了。如今天使在此，人多眼杂，大官人如何肯见你。如今我能来见你一面，已是大官人顾念宋公明仁义遮奢。来军师有话但说无妨，明日送走天使，我自然把话告诉大官人。”
来永儿见萧让说的坚决，也不坚持。请萧让到旁边一间厢房里，只见地上堆著二十余口箱子。
来永儿上前一一打开，对萧让道：“通判，这里有黄金五千两，山参、何首乌、灵芝、鹿茸、茯苓五箱，镜花绫、仙纹绫各百匹，夜明珠两颗。五箱药材内里各有一株宝药，夜明珠也是世所罕见。”
“再有知道大官人麾下好汉多嗜酒，这里有【云门陈酿酒】酒方一道献上。”
说著，请萧让走出屋子，指著屋后道：“再有这四株灵植，这两株是【敞口山楂】，这两株是【牛心柿】，都是公明哥哥查访州里寻到的，知大官人喜此物，费了好大力气掘挖，连土运了过来。”
“别的不求大官人，只求大官人来年开春，拖延些时日，我等愿意退出兖州。”
萧让听了后，点了点头：“来军师的话我会转告大官人，你等身份不便，就待在这里，吃喝用度自然有人送来，明日大官人当有答复。”
来永儿道：“通判放心，我等为了求和而来，如何敢捣乱。”
萧让也不说话，转头出了营房，对守护在此的军士交代一番，就返回白石庄园，把来永儿来意讲明。
萧让走后，赵贵开口道：“军师，这萧让好生无礼。”
来永儿道：“他是官，我是贼。形势比人强，如今我等有求于人，自然要小心谨慎。”
说著，环顾一周，对赵贵道：“今夜你把明日天使返程的消息传给山里藏起来的兄弟，看看能否找机会截杀天使。”
赵贵迟疑道：“军师，我等来时已打探清楚，护卫天使的禁军就上百人。赵祯必然要派兵护送其出梁山，只怕没什么机会。”
来永儿道：“外头皇甫雄自然会见机行事。无论成败，事后立刻绕路返回青州，不必与我等汇合。”
赵贵听了，偷摸传递消息去了。
第二日，赵祯用过早饭，邀宣旨侯蒙等人，一同上了点将台，按照昨日计策，逐次让各营军士上下操演一趟。
李虞侯、张干办起先对梁山州里兵士雄壮也是大吃一惊。等重锋都之后，穿著藤甲、手拿朴刀的乡兵上来之后，李虞侯嘲笑道：“相公，你州里这伙人竟然胜得青州贼，只怕这青州贼也是徒有虚名。”
立在一旁的郁保四听了，大喝一声：“闭了你的鸟嘴，不是看大官人面上，老爷一拳打杀了你。”萧让连忙劝了几句，侯蒙也叱道：“李虞侯，那呼延指挥使拣选精锐马军三千，步军五千，甲仗库关支的器械，对上青州贼，也只略占上风，斩将夺城尚不如赵观察使。如何敢嘲弄勇士。”
赵祯听了，摆了摆手道：“宣旨，这李虞侯所言倒也不差，梁山州衣甲未全，军备不足确实如此，好在我等有一腔热血，这才勉力杀败宋江。如今枢密相公做主，禀过天子，送来这些匠户，趁冬季，正要打造器械，以备来年征战之用。”
侯蒙道：“县公忠心，我当禀过官家。”
赵祯听了，拍了拍手，只见赵元礼领著几个庄丁上来，
赵祯道：“本州立州以来，尚未朝贡。本官有心进贡，可惜州县疲敝，只寻得一株灵种黑枸杞，采了一量。食十粒，能让人雄风大振。再有水泊里有灵种四须鲤，能滋补身体，我使人捕来四尾，装在这几个大桶里，请宣旨代为上供官家。”
正说著，只见将台下，一只白狐在前，两只老虎，一黄、一黑跟在后头，从前头慢慢走过去。路过点将台，猛然对著台上咆哮了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点将台上毫无防备的李虞侯、张干办呆若木鸡。
台下将士立在那里，却不慌张。
侯蒙却吃了一惊，对赵祯道：“这是？”
萧让道：“宣旨莫惊，这两只老虎、一只白狐都是大官人豢养，并不伤人。大官人最好灵种、灵植，庄里还养著猛禽、鹦鹉之类，临近村坊庄户尽皆知晓。”
侯蒙听了，稍稍心安。
台上赵祯，看著两虎一狐，呵斥一声。白狐听了，往台上看了一眼，领著两只大虫一溜烟跑进冈子上。
张干办道：“这白狐黑虎倒是少见，若能做个大氅确实极好的。”
见众人都不搭话，张干办无趣的闭了嘴。
侯蒙道：“原来相公喜好这个。官家也养了一只五色鹦鹉，十分喜爱。”
赵祯道：“我也曾听闻，官家还为此作《五色鹦鹉图》。”
“不错，我在宫中也曾见过，杏花朵朵，晶莹剔透，鹦鹉全身以‘墨黄红白绿’五色著色，羽翼斑斓、喙爪坚实，神采动人。”侯蒙道。
“听闻官家在宫中建有象舍，只可惜，我等这里没大象此物，不能见其雄壮。”
“只闻：‘象何类乎。持足者言象如漆筒。持尾者言如扫帚。持尾本者言如杖。持腹者言如鼓。持胁者言如壁。持背者言如高机。持耳者言如簸箕。持头者言如魁。持牙者言如角。’也不知今生是否能见。”
“这象乃是南越国所献，官家极是喜爱。”侯蒙回了句。
点视过军士，侯蒙道：“相公，军士既然点视过，我等却要回京复命。”
赵祯也不相留，说道：“不敢耽搁宣旨，请宣旨回禀上命，只要军械齐备，来年春耕之后，自然出兵征剿青州盗。”
说著，让人捧出一盘金银，送上承仪，送侯蒙一行人出庄，仍旧使晁盖领范县军士护送出境。
送走侯蒙，赵祯让军士、乡兵各自散去。
而后和萧让到厅里坐定，赵祯道：“兄弟，昨夜我使人飞鸽传书学究，学究之意也并不想和宋江放对。不过，他倒是提到，如今沂州我等已占下半数县城，不如和宋公明讨价还价，把沂州都占了下来。”
“学究这些时日已打探清楚，这沂州只怕守不住，到时候我等既能占下城池，对朝廷有交代。同时，这沂州多山，庄户多贫苦，对宋公明来说并无多少油水。失了沂州，也无大碍。”
萧让听了道：“既然如此，我去与来永儿商讨。”说著，萧让起身往红叶树营地去了。
却说侯蒙一行人在晁盖护送下，沿著官道，经过寿张县。队中李虞侯、张干办两个，虽得了好处，路上仍旧不住的嫌东嫌西，晁盖不耐，禀过宣旨侯蒙，领兵先行。
侯蒙觉得有这一队禁军护持，又是在梁山境内，自觉没什么危险，也就应了下来。
两队人马相聚一里，远离李虞侯、张干办，晁盖这才骂了几句。
路过寿张，跨过黄河，晁盖走出二里地，回头才发现，侯蒙一行人竟然驻留在黄河边，看起光景来。
晁盖暗骂一声，只得调转队伍，往后赶去。
刚走出一里，就见前头侯蒙一行人突然爆发一阵混乱，三四十个渔民打扮的汉子，突然抽出朴刀，对著天使一行人乱砍乱杀。
晁盖见了，连忙打马上前。
等晁盖赶来，这伙人一哄而散。晁盖不舍，驱军士追赶。
晁盖更是直奔刚才冲杀最猛的一个大汉，这大汉眼见被追上，只得驻足停下，持刀应对。
晁盖赶上去，下了马，掣出朴刀，一言不发就往这大汉砍去，一来一往，斗了不下三十合，军士慢慢围拢上来，这大汉急著脱身，步子乱了，被晁盖瞅准机会，一刀砍翻在地。
喝令军士上前绑了这人，清扫战场，晁盖脸色难看的走到侯蒙面前，见侯蒙只是跌了一跤，并未受伤，这才舒了口气。
李虞侯抱著受了一支箭伤的左臂，对晁盖骂道：“你办的好差事，竟然有人敢截杀天使”
晁盖大喝一声：“闭嘴。”
而后对侯蒙道：“宣旨受惊，且稍待，俘获了几个贼人，我这就审讯一番，看看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连同晁盖俘获的这人，拢共俘获四人，杀死十八人，逃走十几人。
晁盖押著四人上前，喝道：“谁是领头的？”
第421章 恩科
见三人同时看向自己俘获的这人，晁盖上去一脚点翻这人，喝骂道：“无胆鼠辈，怎的，敢做不敢当？”
这人挣扎起身，呸了一声，对晁盖道：“为虎作伥的狗，老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公明哥哥麾下头领，【喷雾豹】张大能。”
晁盖问道：“也算是条汉子，为何来截杀天使？”
张大能瞪了晁盖一眼，扭头看向一边，也不回话。
晁盖正要上去打，侯蒙道：“晁统制，不必问了，这人既然是青州贼头目，不言而喻，就是来离间朝廷与梁山州关系的。”
晁盖道：“我这就派人请大官人前来。”
侯蒙道：“不必如此麻烦，我等快马加鞭，带著这个贼首去汴京献捷。有此人，官家必有赏赐，知州相公既然喜爱大象，我定然直言，促成这事。”
晁盖听了，点头应了下来。
侯蒙听了，将受伤的禁军留下，请晁盖延请郎中治疗，李虞候倒是硬气了一回，让人取出箭头，上了金创药，硬是要随军同回。不知是担心留下没好果子吃，还是回去表忠心。
不提侯蒙走后，晁盖收拾了战场，尸首烧化掩埋，找来牛车，铺上干草，把受伤军士送去范县医治。
再说白石谷里，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来永儿还是不得不同意赵祯这边的条件。
来永儿将带来的财物移交后，对萧让道：“通判，如今既然达成共识，这【索命鬼】王飞豹兄弟是否可以放归，如此我等也好攻打沂州。”
萧让道：“这个不成，王飞豹钦慕大官人义气，又怨恨当初守新泰城时，宋公明不发援兵，以此诚心归降，如今在军中做了副将。只是感念宋公明收留恩情，不愿与你等战场相见，军师若不信，我可使人叫来王兄弟对质。”
来永儿叹气道：“大官人义气，天下皆知。可惜我等与王飞豹兄弟缘浅，今后不能共事。”
萧让道：“大官人也知道宋公明招纳豪杰，一向有招安之意，以此不愿赶尽杀绝。只是，梁山终究也要遵奉朝廷，不得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