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阔领著百十人的乡兵正在庄墙上往外张望,见两个大和尚领著黑压压一片装备精良的军士立在庄外,已是意识到大事不妙,壮著担子喊道:“不知哪路好汉过路,我这里是东平府治下荆门镇。”
赵祯听了,示意广惠搭话,只听广惠喝道:“这里是梁山县官军,今后这里归梁山县治下,打开庄门,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若是慢了,休怪这里打入庄子,鸡犬不留。”
石阔听了,暗暗叫苦,口中说道:“将军,不是小人不降,实在是不知将军身份,不敢出来。”
广惠焦躁,大喝一声:“再不出来,洒家可要攻庄了。”
正要下令攻庄,只见东边两路烟尘起,赵祯以为是林冲这一路马军,石阔以为是十里堡兄弟石阅,战场上竟然一下安静下来。
鲁智深喝令戒备,不一时,两路烟尘合到一处,停留一刻,只见一队马军押送著三五十乡勇过来。往外张望的石阔见了,神情剧变。却原来受俘的正是兄弟石阅一伙。
赵祯等人看时,确是吕方、郭盛二人来援。广惠哈哈笑道:“庄上的,还不投降更待何时?不要惹得洒家兴发,杀尽了你一庄人口。”
当下石阔不敢迟疑,吩咐庄户打开了庄门,都撇了刀叉,走到庄前跪了一地。
赵祯使人唤来石阔、石阅两兄弟,问道:“你两个可愿带路?”
石阅撇嘴道:“将军,若不是让这队马军围住,我十里堡的汉子可不会轻易投降。”
石阔听了,连忙喝住了石阅,小心的说道:“将军,我兄弟粗鲁,不识天威,就凭我这里的土墙,如何能挡住将军。”
赵祯道:“我听闻你兄弟两个有些武艺,这里的人你挑一个,只要能赢,我放你两个回去如何?”
石阅瞪著一边的吕方道:“若是步战,小人不见得输。”
赵祯道:“怎么,你要和吕方都头比试?”
石阅狠狠点了点头:“若是步战输了,今后十里堡唯将军马首是瞻。”
赵祯看向吕方,吕方也不废话,开口道:“大官人,给他一把朴刀。”
石阅神情凶狠,拿起士卒递过来的朴刀,朝著吕方就砍去。吕方也不避让,手起一戟,只一合,就挑飞了石阅手中朴刀。
石阅呆呆地看著双手,步战也只一合落败,这才意识到,刚才吕方骑马磕飞自己手中朴刀,并非是仗著马力。
当下跪倒在地,对吕方道:“将军神勇,小人不是对手。”
膝行两步,对赵祯道:“将军,小人愿降,今后十里堡归梁山县治下。”
石阔也道:“五里堡也愿降,只求将军莫要纵兵劫掠,我等愿献粮草劳军。”
赵祯道:“既然愿降,劳军不急,你二人先为大军带路,孙庄、魏庄、小徐、鹅刘、荆门镇这五处村坊都走一遍。”
二人听了,赶紧应下。
赵祯这才问吕方、郭盛二人道:“兄弟,你两个怎么过来了?”
郭盛道:“军师朱武哥哥让我等分成三路,我两个这里直奔大官人这里,林教头与朱武哥哥直奔荆门镇,栾廷芳哥哥带了一半人马巡视各处,防止各村互相救援。”
一旁的石阔、石阅二人听了,各自庆幸不曾硬刚,不然恐怕现在已是身首异处。
石阔、石阅二人各自带著庄户前头引路,赵祯等人随后,径直往东,去了距离最近的鹅刘。鹅刘庄也是紧闭了庄门,小心提防。
石阔对赵祯说道:“将军,鹅刘庄里正刘牧与小人最好,小人愿招他来降。”
见赵祯点头,石阔连忙拜谢。
而后转身上前,走到庄门外喊道:“刘牧,赶紧降了吧,我兄弟二人尚且不是对手,何必顽抗。若是拖延,一旦交战,难免有所伤亡,到时悔之晚矣。”
庄上刘牧听了,看著庄外人马,叹了口气,下令打开了庄门。一个人走出来,随石阔拜见了赵祯,表达了降顺之意。
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这三处村坊,赵祯也十分高兴。毕竟一旦杀伤人命,一个处理不好,就要留下后患。
赵祯夸赞道:“石阔,拿下鹅刘,记你一功。下面孙庄、魏庄、小徐三处,若你还能说来投降,我自重重赏你。”
石阔听了,苦著脸道:“将军,不是小人推脱,实在是孙庄、魏庄、小徐这三处,孙庄与张垓最好,魏庄、小徐与戚垓步调一致,这两处怕是不会听我哥俩的。”
第348章 全取
不费吹灰之力招降了五里堡、十里堡、鹅刘三处村坊,赵祯正打算一鼓作气,迫降了另外四处坊镇。听了石阔所言,也不在意。毕竟,凭借手中兵马,占下这几处村镇,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仍旧是让石阔、石阅领著乡勇开路,刘牧也跟在其中。赵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最近的小徐庄赶去。
路上,只听一阵炮声,赵祯勒马停下,望向炮声传来的地方。召石阔三人过来问话,石阔道:“听这声音,怕是镇上的方向。”
赵祯听了,让军士加快步伐,同时,让吕方、郭盛二人前去探查。
二人听了,带领马军,绕过小徐庄,向荆门镇而去。
小徐庄与鹅刘庄一样,也是紧闭了庄门,村勇各个挺著朴刀、五股叉、留客住,在里正徐坦之子徐庆统领下,紧守村寨。
石阔上前搭话,话音刚落,只听庄里徐庆扒在墙头上喝道:“石阔,你也是歃血为盟,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的,今日如何引著外人要打我这里?”
石阔羞愧,石阅喝道:“徐庆,你这厮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你爹徐坦还没死呢,小徐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广惠对马上的赵祯说道:“大官人,你见这徐庆身上盔甲了吗?这人探子并未提及,不如问问石家兄弟。”
赵祯使人去前头唤来石阔,问了话。石阔道:“将军,当初这里张、戚、孙、魏四家歃血为盟,共保乡里。后来徐、刘、石三家流落过来,也扎下了根,也加入进来。我家过来的最晚,虽然人多,立村也不过两代,有些情形并不知晓,刘牧兄弟或许知道。”
赵祯点头,唤来刘牧,刘牧听了赵祯问话,回道:“将军,这徐家有个同族,听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唤作【四足蛇】徐京。曾杀官落草为寇,后受招安,屡立战功,官至上党太原节度使。这徐庆前几年外出,听闻就是投了这个远亲,前些日子才回来。听说学了一身武艺,也不知真假。”
赵祯听了,却是舒了一口气,毕竟这徐庆那时候还不曾回来,并非探子不尽心。
赵祯对刘牧道:“你这般,这般,激徐庆出来斗将。”
刘牧听了,连忙应下,上前几步喊道:“徐贤侄,将军听闻你学了一身武艺归来,何不出来斗一场,若是贤侄赢了,将军承诺,掉头就走。若是贤侄输了,小徐庄就降了,如此也能少造杀孽,庄里乡亲也能保全,贤侄以为如何?”
徐庆听了,就要出来厮斗,徐坦连忙安抚道:“大郎,外头是什么人,如何能轻易出去?”
徐庆道:“爹,刘牧这厮虽然投靠外人,说的却不无道理。你看外头这队军士,甲胄齐全,士气高昂。若是真要攻庄,我这里一丈高的土墙如何能挡住。儿子随叔爷学了这一路枪法,三二十人近身不得,不如趁此机会,出庄试试他的斤两,若是酒囊饭袋,我一枪戳死他,也让他吃我一惊。挫动士气,也好守御村镇,只等戚垓、魏庄来救,里应外合,击败这股军士。”
徐坦一脸担忧的说道:“我儿,小心为上。”
说著,让人打开庄门,徐庆跨上马,挺手中枪出了庄门,庄里连忙关上庄门。
徐庆喝道:“哪个过来送死。”
广惠哈哈一笑,掣出一双戒刀,就要迈步向前。这边,扈三娘早就打马跑出阵里,骤马向前,擎手中日月双刀,便出迎敌。
徐庆见了,顿生轻视之心,喝道:“一个妇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也敢战阵逞凶。”
扈三娘忿怒,也不搭话,直奔徐庆。徐庆见了,也拍马舞枪来战扈三娘。
一个双刀熟闲,一个单枪出众。两个斗了七八合,赵祯在马上看时,露出笑容,只见徐庆已乱了枪法,只办得架隔遮拦。
又斗了三合,只听扈三娘一声娇喝,一刀砍向徐庆右臂,徐庆回枪不及,只得弃了手中枪,往后便缩。两人错身而过,扈三娘刀背向后,一刀拍在徐庆背上,将徐庆拍落马下,也不看他,打马回阵。
“官人,幸不辱命。”
赵祯这里欢声雷动,小徐庄这里,徐坦见儿子输了,赶紧让人打开庄门,带著二三十人,上前扶起徐庆。徐坦道:“大郎,可伤著了吗?”
只见徐庆脸上红白交替,看著赵祯这边,叹气道:“爹,是我学艺不精。如今恐怕只能降顺。”
徐坦道:“那就降了吧。总要保全乡里为好。”
说著,父子二人徒步走到赵祯军前,跪倒在地。
石阔、刘牧得了赵祯示意,引著二人上前拜见,徐坦道:“天兵到此,口出不敬,祈将军饶恕。小人愿捐献家财,犒赏军士。”
赵祯道:“起来吧,后头自然有用你的地方。”
说罢,让石阔领路,继续向西北魏庄过去。
半路,碰到吕方、郭盛二人率领本部马军,见了赵祯,禀道:“大官人,张垓、戚垓、孙庄、魏庄四处已经攻下。”
赵祯问道:“林教头那里都是马军,如何这般快攻下这四处村坊?”
郭盛道:“刚才炮声确是张、戚两家放的号炮,这厮不知死活,竟然召集了乡勇、庄户在镇外列阵相待,林教头只一个冲锋,就击溃了这伙乡勇,阵斩里正戚腾、张盖,教头戚振、张魁,杀死六七十人,俘获近百。栾挺芳兄弟在外正碰到率兵来援的孙庄乡勇,一阵杀散了。凭戚腾、张盖人头,招降了孙庄、魏庄。”
赵祯听了,十分欣喜。
同来的凌振道:“可惜了我带来许多火炮,一炮未放,就赢了。”
鲁智深也道:“洒家这禅杖也还未发利市。”
众人说笑一番,催促军士,一发去了张垓、戚垓所处的镇上来。
镇上,戚腾所住的府邸修的最好,不光用料好,地方也宽敞。赵祯到时,朱武已将戚、张两家直系亲属都徒刑了起来,戚腾所在的府上也收拾了一番。
镇外下了营寨,安顿好军士,发了鸽信,留广惠坐镇军中,朱武引著赵祯等人进了镇子里戚府。
赵祯先夸赞了林冲等人,林冲连道:“都是些村蠢的乡夫,毫无见识,见了马军,不思守城,竟敢出城浪战。那两个教头戚振、张魁还算有些本事,让这两个伤了两匹好马。”
赵祯道:“战阵上,哪里有能全胜的。”
朱武道:“大官人,张、戚两家如何安置?”
赵祯道:“为首的几家都送去梁山县罚做劳役,壮年男子送去煤矿,其余人送去牢房舂米。军士有立功的,若有看上的女子,也可赏赐出去。其余庄户人家,若无大罪,都赦免了。”
赵祯这话不光说给朱武听的,更是说给厅里石阔、石阅、刘牧、徐坦父子以及孙广、魏安两人。毕竟后头还要清仗田地、人口,不让这几个心怀畏惧,怕是还要起波澜。
石阔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头去。
赵祯道:“我已发出鸽信,明日萧让、裴宣两位兄弟带人来此统计人口、田亩,这几日众位兄弟分头带军士护卫,但有阻挠的,轻则罚作苦役,重则杀头,以儆效尤。众位里正都要尽心,若是阳奉阴违,休怪我不客气。”
众里正听了,连道不敢。
第349章 由头
众人在镇上看了一圈,镇上庄户看向赵祯一行人都带著畏惧。无人敢上前搭话,赵祯见了,也没了兴致。
各留些十余个军士守著几处宅子,众人都去镇外军营过夜。石阔、石阅、刘牧、徐坦父子、孙广、魏安七人,赵祯都放了回去,让七人明日午时后来营里听命。
安排好巡营,军士卸甲,战马去鞍鞯,营里虽然禁酒,从张、戚两家搜罗的猪羊宰了不少,配上米饭,军士各个喜笑颜开。
夜里,赵祯正要歇下,白日放走的孙广带著四个庄丁,押著一个矮壮的汉子送来军营。
见了赵祯,孙广叩拜之后指著背缚著双手的汉子说道:“将军,这厮叫范石,范庄里正范鹰的长子,与张垓里正张盖的二女儿定了姻亲,今日有张垓村庄户逃到范庄报信,这厮趁夜来我家联络,今夜三更要来劫营。让我假意招待,席上使人拿下,赶紧送来将军处首告。”
赵祯听了,笑道:“孙里正有心,功劳暂且记下,等杀退劫营的人马,自然不会亏待你。”
孙广听了,连道不敢。
让人取出范石口中的核桃,范石破口大骂:“孙广,你可别忘了,你儿子可是娶了张家的大女儿,今日你出卖我,不能救出岳丈一家。你家今后也不得安宁。”说著对孙广吐了口痰。
“哼,娶了张家女儿,你还想置身事外,今后谁敢用你家儿郎。”
朱武在一旁说道:“大官人,今日晚饭还说此处乡长要用何人,今日孙广首告有功,不如将乡长委给孙里正,以酬其功。”
赵祯看著神情担忧的孙广道:“军师说的不错,孙里正这功劳确是该赏,等县里清仗了土地、人口,就宣布这个任命。至于张家的大女儿,已经嫁入孙家,自然就是孙家的人,看孙里正颜面,也不追究。”
孙广听了,连连称谢。
赵祯使个眼色,朱武会意,下去准备去了。
赵祯接著说道:“孙里正,你这就回去,假意聚集乡勇。若还有人去联络,都扣在庄上。”
孙广听了,带著几个庄户回了孙庄。
将范石押了下去,赵祯也去披挂了,只等三更后埋伏厮杀。
三更过后,仍旧悄无声息,赵祯想著范庄不过五十户,军士又奔波一日,早就疲惫。小声对一旁的朱武说道:“兄弟,怕是这范石与村里有约定,他一直不曾回去,只怕那边已知晓事情败露,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朱武道:“还是小心为上,只留下百人戒备,其余军士都去歇息,今夜甲胄不离身。明日一发去范庄走一遭。”
赵祯听了,安排军士回营歇息。
一夜过去,范庄并无人来此劫营。换下值夜的军士,赵祯使人提来范石,喝道:“怎么,范庄就你一个好汉?”
范石冷笑,也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