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是个昏君 第90节

《食品、谷制品出口细则》

《泗蒙劳务人员居留要求》

《莫恩/白兰山矿物开采协定》(搁置)

接下来的半天中,韩东文坐在会议室里同蒂尔达大公不厌其烦地复议着这一项又一项的条款,大多数的变动都被韩东文接口暂缓了下来,先行复查审议一事,也让他对泗蒙的现状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泗蒙是一个人口多于西亚的国家,这是由于泗蒙重农重人口的传统观念和产业结构使然,也由于西亚公国的气候并不适宜耕种,也并没有泗蒙那般多的平原地形,因此,泗蒙在与西亚公国的交流当中能够当作资源的,便是前往西亚公国务工的劳力,以及粮食,还有药材、饲料、酒之类的农产品。

一些寻常的家畜禽类也是主要的输出项目,相反,西亚公国的出口产品主要以其独有的,以多斯波巨兽为代表的动物,以及依靠西亚公国冻土多岩层山脉而拥有的天然矿石资源为出口项目。

在正常境况下,韩东文可以简单地将此理解为,泗蒙人出口粮食,而西亚公国出口矿产冶金。

明白彼此的产业形态和背后的原因,是了解地缘政治的第一步。

这样的模式乍一看互惠互利,但历史的教训让韩东文很清楚,在这种模式下,西亚公国的工业化程度几乎被迫要快于泗蒙,说大白话就是,如果西亚公国饿急眼了,是可以仗着军工的产业线来明抢的。

与韩东文在游戏之外的祖国不同,泗蒙并不是“地大物博”的国家,而仅仅是一块并不广袤的肥田,人口也暂时不算少罢了。

现实的历史经验,他可以借鉴,却没有那个条件全盘照抄。

会谈就在这样微妙而紧张得气氛当中勉强进行了下去,两位领导者的侍从不时奉上先备齐的各种资料,双方也总是时不时地叫停,私下商议片刻又才继续回到桌上。

复审的环节没有什么进展,皇子皋似乎已经颇为厌倦,总是时不时地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抬头观赏着会议室上方的装潢壁画,显得颇有些无聊。

然而,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所有人几乎总是会不经意间抬眼看向那面立在中央的镜子,里面的泗蒙人正围着怡红楼忙来忙去,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

费利恩大街上。

还算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有一群人穿行在费利恩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几乎都被这群明显有着泗蒙面孔的人吸引了注意。

这群泗蒙人穿着寻常的衣服,在西亚务工的泗蒙人并不少见,他们本不应该显得如此出众,然而来往的行人仍旧注意到了他们,只因为中间有两个女人显得很是夺目。

一个姑娘年纪不大,一身白色调的衣裳穿的也相对低调,但她那绝对精致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与可爱,鼻头也因为西亚的天气冻得通红,兴奋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连走路的步态都是活泼、俏皮的。

另一个女子年纪稍长一些,约莫二十岁上下,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精致但不夸张的青色泗蒙裙装,肩上披了银白色的狐毛围颈,往下搭着刺绣精美的一身鹤纹披肩,锁骨处的平安结则是一粒粉蓝透光的珍珠,下坠的流苏飘摇,步态也显得颇为高贵。

最惹眼的却是她面庞上佩着的一串宝石链镶边的面纱,将她的脸遮得只露出一双美目,也与旁边的白衣服小姑娘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街道建筑。

这两个女子走在道路当中,周围十步之内则是一群明显训练有素的侍卫环绕,他们手上腰间虽然并无兵刃外露,但举手投足都显得并非常人。

泗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宗教,面前这女子蒙着面纱也只有一个目的除了韩东文与家中长辈之外,她的容貌是别的男子看不得的。

这自然是池涵清与小红豆,机会难得,韩东文答应了她们下舟游览的想法这还是小红豆看池涵清在星舟上发闷,主动想起来同韩东文提的。

果不其然,眼下走在西亚公国的街上,呼吸着干冷的空气,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虽然往来也一定有着侍卫,路线也是相对固定计划好的,但这一趟总比星舟上舒服了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红豆去请因妃娘娘同游的时候却被她婉言谢绝了。

“不知道有没有茵妃娘娘喜欢的东西,若是瞧见了买来带给她,总能解解闷呀。”

小红豆张望着四周,觉得很是新鲜,不管是街边的房屋样子,还是商店铺子卖的东西,每一样都和泗蒙不同。

“咦,池妃娘娘您看,那边是什么啊?”

池涵清满眼笑意地看着小红豆,顺着她的目光抬眼看了看远处。

“这……我也不清楚。”

和韩东文所作所为无独有偶的是,这两位娘娘居然也不自称本宫,亦是不要求如小红豆这般已经有些亲的侍女再守下奴的规矩,或许懂得要人心的人,做法总是差不多的。

池涵清转过头来看了看旁边的一位西亚人,此人与侍卫站在一列,是此行专门的向导。

“启禀池妃娘娘,前面的便是我们塔里斯教区的酒业区,娘娘看到的便是颇有名声的芬里尔酒厂。”

他的西亚口音几乎没有,也分明很懂得泗蒙的规矩。

“酒厂……”

小红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泗蒙,寻常的酒都是酒庄在自己的酒窖内酿成,也有规模大的,但往往都不会这般座落在城当中。

“我们去看看吧,茵妃娘娘是会品好酒的。”

池涵清笑着提议道。

“娘娘,这……”

那位向导有些为难,酒厂并不在此次游览的规划路线当中,按理来说并不能如此随意行动。

但若是泗蒙来访的王妃参观了酒厂,岂不正是一件好事?

作为大公安排的向导,他自然不是教会派的人,因此对于教会深恶痛绝的酒业,若是因为这参观游览的安排长了面子,对打工来说也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有什么不便?”池涵清问。

想到这里,那位向导笑着摇了摇头:“那并不会,若是池妃娘娘感兴趣,请容我这就带娘娘前去参观一番。”

119 行仁

酒厂内部很大,虽然因为是厂区并不可能太过规整干净,但很明显已经接到了相应的通知,给池妃一行人让出了地方。

许多铸铁的锅釜仍旧加注着原料进行发酵,这与泗蒙的制酒工艺不太相同。

泗蒙有着多种原料的选择,有发酵在各大酒庄蒸馏制作的粮食酒,也有在纬度较高的地区用甜根或是糖渣做原料酿造的酒类。

凭借着粮食及副产品产量较高的底子,泗蒙的酒类采用蒸馏的方式制作,度数较高,很受需要饮酒御寒的西亚人欢迎。

但对于农产较为贫乏的西亚,并没有太过富裕的制酒用粮产,对于高度酒,西亚多从泗蒙直接进口,而自身则是靠着西亚山多,昼夜温差大的特点,种植了特殊的,能在低温条件下生长最快的水晶葡萄,用这类葡萄榨取果汁再进行发酵来生产葡萄酒类。

这种普通酒度数并不高,往往被信仰并不那么坚定的西亚国民日常饮用,算是饮料的一种,也因为其独特的口味被引进了泗蒙。

只是对于民间来说,饮酒的目的无非御寒或者求醉,这种甜味过重,度数又并不高的酒精并不是那么受泗蒙百姓的欢迎,只是尝个鲜而已。

喝粮食酒的传统与历史,某种程度上算是农产地的优先特权。

池妃一行人走在厂区当中,小红豆专注地问了问空气里的葡萄味,眨了眨眼睛:“这好似不是酒味,池妃娘娘,西亚的酒也和泗蒙的不同么?”

对她来说,无论是小时候爹爹在家喝酒,还是进宫给韩东文奉餐奉酒时候见到的酒,都是有些刺鼻的味道,这番甜味倒的确算是新鲜。

池涵清笑了笑:“先前殿下曾赐过我西亚奉的这种葡萄甜酒,味道却是很好,也并不容易喝醉,或许说是适合女子的酒才算恰当。”

“适合女子的酒……”

小红豆念叨了一句:“那,那茵妃娘娘想必也会喜欢,咱们是不是给她带一些回星舟去?”

池涵清笑着答应了她,正要再往前走去,忽然听见旁边厂房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一行人不由得驻足停了下来。

“求你了,先生,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是一个少年的哀求声,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粗鲁的中年男人:

“人手满了,你听不懂吗?你要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为什么还要迟到,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先生,我真的没有不尊重您,早上去完教堂后我立马就赶过来了,但真的不清楚这费利恩街什么时候封路了啊!”

那中年男人显然对这解释并不买账,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怪你为什么要去那个狗屁教堂吧,都在我这儿上班了,还装模做样干什么?赶快出去!”

池涵清与小红豆对望了一眼,朝着厂间走了过去,身后的向导也不好立即阻拦,只好青着脸小跑几步,先于一行人跑了过去。

“先生,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为了给我妈妈治病,我才想去教堂找姑妈借钱,平时她见我都不肯,要是您再把我开除了,我妈妈就……”

“都别吵了!”

向导沉声喝了一句,在争吵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与一个瘦小的卷发男孩,男人看了看向导,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先生,刚才酒厂接到大公邸通知要接待参观,来的可是大公的客人,你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

此人应当就是这酒厂的代班厂长,老板不在此处,显然他便是最管事的人。

话音刚落,池妃一行人便映入他的眼中,一众着便服的休部官兵威严而整齐地站定,眼睛如同刀子似地扫视着他。

而在这群官兵当中,更是有两个漂亮的泗蒙女人看向了这个方向,厂长咽了口唾沫,将自己的眼神拔了回来,才看见向导的脸色已经发青,手里掏出一个小本展示给他:

“邸议院外事部,此证代表大公邸,通知你的就是我!”

啊?

那厂长一愣,脸色唰地白了几分,立马换了副嘴脸赔着笑说道:“啊,这,先生,抱歉抱歉,我刚接到通知,眼下这不正是在差走一些临时工,免得影响了贵宾的参观,请您原谅,请您原谅!”

他身后那个卷发的小男孩看了看这群气氛完全不同的来人,不由得愣神站在了原地。

“快一点处理完!”

向导板着脸说道,厂长听了连连点头,转身低喝道:“还没听见吗,这可是大公邸的人,快走快走!”

“可是先生,我的母亲她……”

“且慢。”

一个女声打断了一众人的争吵,大家不由得都转头看去。

说话的人却是池涵清。

她朝左右的侍卫轻轻点了点头,缓缓朝着少年走上前去,向导和那厂长竟然都不由得后退几步,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

少年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向导咳嗽一声:“少年,这位是大公的贵宾,邻国泗蒙的王妃大人,回答问题!”

“不必那么严肃。”

池涵清笑了笑,重又望向面前的少年,他终于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答道:“女、女士,不,小姐,不,王妃大人……我叫波塔。”

“波塔。”

池涵清听罢点了点头,又问:“你刚才说你的母亲生了病,生了什么病?”

波塔愣神瞧着面前这蒙着面纱的高贵女子,他从未见过这等身份的人,更别提说话了。

国王的王妃?

倘若大公有丈夫,是不是就是那个级别?

他脑子有些乱,半晌才开口:“您,您说的对,我母亲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直咳嗽,没有力气,也吃不进东西……”

池涵清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这样多久了?”

“大概、大概快一年了。”

“一年……”

池涵清轻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向导:“我想带一些酒厂的葡萄酒回去,开支由殿下的部下支取给你,可以吗?”

向导没搞懂她要做什么,点了点头:“泗蒙和文君殿下毋须开支,大公邸会将此作为礼物赠送。”

池涵清颔首,又望向波塔:“既然如此,我还希望这礼物能让这孩子送到星舟上来,也算是西亚的百姓见证泗蒙与西亚交好之证,如何?”

这提议似乎没什么不妥,向导在心里反复思忖,最终点了点头。

波塔随即被带离了厂间,池妃似乎也并无心再去参观,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踏上了返回的路。

“娘娘,您方才是?”

确认了向导没有看着自己这边,小红豆小声地问池涵清。

池涵清苦笑了一下:“我……我只是听见那孩子母亲生病,在星舟上有些备的药物,想帮些忙罢了。”

“原来是这样……”小红豆点了点头,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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