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
韩东文听罢,沉默了半晌,这和他的猜想有些出入。
押镖,劫镖,报官,这些事情一律是国法司负责,若是旗门镖局勾结国法司,明明东西没丢就能捏造劫镖的罪名,这也就罢了。
但既然旗门镖局站队国兵司,和国法司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么他们要报官,便只有的的确确失了镖才行。
只有真的有镖被劫,随后作为当事人的旗门镖局才能在指认、报官、撤状等等环节做手脚,达成借国法司的刀捞人关人的目的。
可若是经常用这种手段也不太可能。
对一个镖局来说,压的镖经常被劫,常无疑问对道上的名声是巨大的打击,
长此以往,怎么还会有人找旗门镖局走镖的?
他把这样的疑问和荔枝说了一说,对方只能苦笑着摇头:“那些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不管是旗门镖局,还是这怡红楼,都没有缺钱的样子,我想他们的生意是没有受影响的。”
“好吧。”
韩东文也没有露出气馁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换了个话题:“你弟弟张四海应该能顺利出狱吧?”
荔枝点了点头,今天事情虽然多,变故虽然巨大,但满打满算下来,自己的弟弟也只不过是在牢房里关了半天,已经很算是幸运的了。
“赎身之后有什么打算?”韩东文问。
“谁知道呢,在这楼里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着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出去,天下这么大出去了总有事情做。”….
荔枝转过头来看晓韩东文的双眼,语气颇为感慨的说:“最后一位恩客是少侠这样的人,对我来说也算是件幸运的事,以后若是还有缘分,能再见就最好不过了。”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怕韩东文不相信似的,急忙补充到:“这次我说的可是真话。”
“我知道的。”
韩东文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世道并不轻松,你和你弟相依为命,往后若是海州陷入纷乱,可要记得明哲保身。”
“纷乱……”
荔枝叹了口气,似乎也无心再用夜宵,只抬头望向窗外:“若不是朝廷发了昏,非要挑衅血港,海州也不至于……”
她说到一半,仿佛心存芥蒂一般回头望了韩东文一眼。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还怕些什么。”他立刻说。
妄议朝廷,非议天子乃是重罪。
但即便将此列为重罪,总不可能一个个人去窃听,去堵嘴。
关上门来,百姓仍旧是该骂便骂的。
荔枝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我在楼里也曾陪过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那会儿便吓唬我,说这样的话,搞不好会被抓回泗杨,关进那定法阁里的。”
“哪里的话,若是说了两句皇上的不是就要抓起来,那定法阁早就给挤爆了。”
韩东文爽朗一笑:“我看当今那皇上本就没什么本事,咱们还说不得了?”
“我觉得也是。”
听到韩东文这么说,荔枝有些来劲:“明明先前与血港还有往来的时候,这海州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百姓们都有营生的,这回听说和人家的商使谈生意,非但是大吃大喝琼浆玉液,还突发奇想要那大宴一天之内变出来,你说说,这不是逼死下人吗?”
“你知道的怎么这么清楚,你去泗杨了?”韩东文惊讶道。
荔枝摇了摇头:“我是没去,但楼里新来的厨子前几日就在泗杨来着,他说那天只怕是整个泗杨的厨子都在骂,好好的食材突然要被宫里挑拣一番,实在是欺负人了。”
“这、这样啊。”
韩东文有些心虚,他本来只想稍微附和荔枝两句,没想到自己一个平A把对方全技能都套出来了。
“前几日不是值岁请仙典,还立了大妃吗?”荔枝又想起了什么。
“是、是啊。”韩东文吃力地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大典怎么了?”
“此前这五六年的值岁请仙典,那皇帝哪次出来了?这次为了立这大妃,他又把大妃带去边境督战取乐,乐完了又跑回来办这准备好的大典,我看就和听说的一样,只怕他就是耽于女色,眼下这个世道,泗蒙真是……”
眼看荔枝说着说着竟然跑偏到要润了,韩东文赶忙打岔:“那,那督战应当不只是取乐吧,若不是朝廷这次动作,凉州也回不到泗蒙手里,这不是好事吗?”
“那也是……”
荔枝想了想,仍是有些愤满地开口道:“收回凉州肯定是好事,但那多半也是朝廷百官的功劳,皇上和那大妃难不成还上战场打了吗?这不就是去取乐的么,我看啊,从靖宗薨后,现在朝廷当真是靠三司里忠良百官才能顶得住这副折腾,听说守孝完了还有登基大典,到时候指不定又是怎么一番大排场!”
她说着说着,整个人身子都松垮下来,最后都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望向韩东文的眼神里也有些疲惫:“抱歉,少侠,我今日一定是折腾昏头了,说了这么多不沾边的……祝少侠明日万事顺利,之后若荔枝还在海州,一定会到旗门中拜访少侠的。”
韩东文笑脸已经僵硬不已,只好点了点头,送她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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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奇迹
旗门镖局。
大旗门优秀的弟子,除了进入惊部之外,仍有相当一部分的数量是需要保留在官家之外的,如此才能更加方便地行事。
除了留在大旗门,其中的精锐就存在于旗门镖局当中。
韩东文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凝重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旗门镖局镖师。
一高,一矮。
若是说他已经记不得这两个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当时在见海楼,就是这两人一起来找杨发财“验收”自己,加入旗门镖局的。
“奥利玛歹人鼠辈,安敢向前一步?!”
高个子的大汉往前站了一步,大声喝道。
正是当时代表开山旗的镖头连小灯。
他鼻子喘着粗气,眼中满是不屑地扫过面前站着的“奥利玛”士兵。
剧本虽然是由大旗门与惊部拦下星月舰队,但象征性的争斗还是要有的。
但这些大旗门里的弟子居然连这种假模假样的争斗都扛不下去么?
丢人!
戏也应该演完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抓一个典型杀鸡儆猴总要有血才足够逼真的。
目标当然是最为猖狂的那一个人了,那个戴着狼首头盔,手中提着两柄匕首的前锋。
“有我旗门镖局在此,休得猖狂!”
连小灯脚下勐地一踩,整个人冲了出去,手已经背在了身后。
韩东文眼神略微警惕几分,身子微微弓了几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在见海楼门口旗门镖局考验自己的时候,开山旗的看家本领是刀法。
不是大开大合的刀法,而是欺身勐进,藏住刀势的打法。
连小灯这次冲锋出刀出得很早,他的心思也昭然若揭只把对面的星月舰队队员当作是能够轻易拿捏、会配合自己失败的对手。
很好……
韩东文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匕首柄。
“着!”
连小灯已经从半空跃起,单手背在身后,几乎以泰山压顶一般的势头落了下来。
这与当时考验韩东文那个镖师的打法如出一辙。
下一刀是欺身往前噼,若是条件反射后撤拉开距离便会中招。
当时韩东文的解法是不退反近,不用长枪反用拳头。
他几乎已经能够看到连小灯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的轻蔑笑容。
退,中刀。
不退,就会被拉近距离,若是反击的话,不知道连小灯还有什么样的后手。
正常人都不会如此选择。
若是准备做戏败走的星月舰队镖师,两条死路只要随便选一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败走。
但韩东文并不打算选任何一种方式应对。
“不节制内心者……”
低沉的吟唱声响起,如水的涟漪波光从韩东文周身回荡开来。
连小灯眉头一皱,认出这是西亚的法术。
血港的人怎么这么不专业,就不能演戏演到底,用用奥利玛的法术么?….
但即便如此,偶尔学到两招西亚的法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必也并非什么稀奇的技俩。
连小灯心里如此想着,身子已经落到了韩东文的身前。
刀已出手。
开山旗的刀,一定是好刀。
刀即使用极大的力气,砍到皮肉上的时候也不会见血的。
真正有杀伤力的,是大力将刀刃压到表面之后,再横向地拉动刀刃。
拉动产生切割,切割才产生伤口。
铛的一声,连小灯手中的那柄无镡的长刀已经砍在了韩东文的肩上。
这金铁相击的声音连小灯无比的熟悉。
多半是什么护身的术法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在海州这样的港口押镖多年,西亚的歹人他也见过不少,对神主教会那些法术与祷文的熟悉程度绝对说不上陌生。
是祷言护身,还是虔信甲胃?
无妨,都不值一提。
刀刃已经被压下,熟悉的手感传到了连小灯的手腕。
接下来只用手肘用力往后一拉,面前这个星月舰队队员肩上便会皮开肉绽,断骨分筋。
“喝!”
连小灯一声怒喝,将刀柄攥紧,大臂勐地用力往后一扯。
然而下一秒,手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让他不由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刀刃不动。
手中那柄无往不利,自己颇为信赖的长刀,竟如同已经嵌入了一条密不透风的缝隙当中一般,纹丝不动!
“……不节制内心者,如无墙垣之城邑,必将毁灭!”
繁复的咏唱带着极强的力量感一瞬间回荡在连小灯的耳畔。
他带着巨大的震惊微微张开嘴巴,抬眼看向面前那个身材并不魁梧的男人。
低垂的狼首面盔下,苍白如火一般的流焰回转在这人的周身,身上白色青绿纹的衣袍无风自动向上飞舞起来,自脚边亮起一道镀造似的金光,赫然已经化成了一件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