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对海州来说,这一天当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万分的紧张。
殿下直接赶来海州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惊部的耳朵里,一切通行、一切避让的优先级下,殿下在不超过两天之内到达海州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是昨日清晨自泗杨向南,那么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殿下随时有可能靠近海州了。
要命的就是这天亮前的几个时辰。
那些已经被击杀过一次的异人,也正要在这几个时辰中间复活。
惊部一定要在殿下到达之前,将他们尽数收押起来,随时准备交到殿下面前治罪。
怡红楼中,杨楚然坐在杨发财的对面,脸色并不好看。
“二叔,你说这真的是澹台那俩父子干出来的事?他们是不是对咱们有想法了?”
她的直觉不能说不敏锐。
杨发财端着茶杯,脸色倒是少有的变得难看起来。
“不好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
他吹了半天盖碗里的茶,却仍旧没喝下去一口:“异人呢,就没有一个拷问出来的?”
对异人的拷问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
究其原因,第一是异人不怕死。
对异人的关押,也因此变得特别费神,异人若是走投无路,最差也就是自尽了断,因此对异人的所有抓捕行为都要分为两步才能完成。
第一是杀死异人,第二则是蹲守异人重生之处。
而对于拷问来说,似乎痛苦对异人的作用也并不大。
这要感谢于插管模拟信号针的政策制定,玩家天生不会感受到超过阈值的疼痛,因此几乎也没有严刑拷打的方法。
异人当真就是如此油盐不进的黏皮糖么?
“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杨楚然的语气已经算不上好,简直有些愠怒:“几个活口说得都是他们想看那宫女,这算是什么破借口?”
杨发财叹了口气:“或许他们真的就是想看那宫女呢?反正异人不怕死的,冲冠一怒还为红颜呢,对他们来说,受死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高昂的代价。”
“那个宫女有什么特别的?”
杨楚然挑了挑眉毛:“就因为她现在在宫里红?我怎么不知道异人这么关心宫里的事情呢?”
“说不清,先准备好眼下吧。”
杨发财思忖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问道:“那个阁监与宫女好好处理了吗?”
杨楚然点了点头:“在离宫,已经调了最多的兵守着,他们休部的兵也全部上阵了。”
她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好像另一个姓易的宫女害了病,惊部里的大夫也已经赶去了,二叔,这有影响吗?”
“那个宫女倒是应当无所谓,反正姓韩的动怒不过是为了他那个宫女,只要那个宫女无碍,其他的我看也没什么所谓。”….
杨发财耸耸肩膀:“她们倒也运气好,不知道在哪躲着的,居然没让异人找到!”
“还能是哪,离宫到总营,不久在那后山上么。”杨楚然不以为然地说。
“后……”
杨发财刚刚吐出半个后字,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马上闭上了嘴。
“怎么了,二叔?”
“没什么,让人去看着吧,若是殿下来的比这些异人苏生的更早,恐怕还得另外下点功夫才行。”
杨发财说完,才心事重重地站起身来,转身朝着上二楼的阶梯走去,手刚放到扶手旁时又转过头来问杨楚然:“还有,那个新来的法司大队长,你觉得有什么风险没有?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交异人出来,这个人似乎想立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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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杨楚然马上摇了摇头:“我打听过了,那个马凯本来是凉州法司的司州,后来顶撞国法总司被贬过来的,您说能有什么风险?”
听她这么说,杨发财终于露出个笑脸来:“好,应付完姓韩的,也好再教育教育他。”
海州只有两个地方还有异人活动的踪迹。
一个是马凯的国法司大队,他们也接到了殿下将来海州的消息,正在忙碌地筹备着。
其中最为紧张的自然是马凯。
面圣是让他第二紧张的一件事情,自己最为紧张的,是要面见一同而来的总司大人。
那个自己当初顶撞过,最后只能跪立雪中认罪的总司大人。
当下应该就是自己挽回形象的唯一机会。
国兵司犯了大错,自己作为国法司的代言,虽然只是一个大队长,也一定要和国兵司划清界限,硬气起来才行。
而第二个对异人来说安全的地方,就是张四海的小院。
这里只有毛茸茸与兔子腿二人,好在张四海的客房是一个可以安全下线的点,这是躲在国法司大队的夏洛克虎克他们所没有的。
张思巧刚刚又给孩子们喂过一轮吃食,只觉得这些孩子实在邪气的很,他们不光对外毫无反应,连吃东西也都像貔貅似的只进不出。
那些感了风寒脑子被烧坏躺在床上的病人,吃东西也是有吃有拉的。
只进不出,那还是人吗?
“三位,那池少侠到底还要咱们在这里等上几天啊?”
主屋里,张四海有些郁闷地生了个煤炉炭,海州冬日虽然比泗蒙绝大多数地方暖和许多,但只要落雨起海风,还是有冷的时候的。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趟钱他的确挣了不少,但似乎麻烦事也逐渐缠上了自己。
从前他是不怕麻烦的,只要有钱就能给姐姐赎身,但现在姐姐已经是自由身了,那为了钱如此的麻烦还值当吗?
“张阁下,池阁下的意思是是让我们等他的消息,他是泗蒙朝廷的人,你们难道不应该配合朝廷吗?”
罗伯特伸出双手烤着火,回答着张四海的问题:
“而且,这两位异人朋友现在在外面很危险,我看这几天我们就再躲一躲,是最正确的。”
一旁的毛茸茸显然有些无聊,她都着嘴吧手里不知道哪里揪来的桔梗杆探进火盆里,都囔着:“可无聊是真的无聊啊,咱们出去真的会被抓吗?那这叫人怎么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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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小开爷
“几位,我煮了些虾蟹粥,大家喝来宵夜御寒吧。”
门被打开了,张思巧端着一只砂锅走了进来,里面滚烫的白粥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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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这手艺哪里学的?那楼里应该也不会教你这个吧?”
张四海倒也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与其避而不谈在怡红楼里的那段时光,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到桌面上来。
“这可比小时候你给我煮的要好吃多了!”
张思巧的确也没恼,她羊怒地踹了张四海一脚,才拉开椅子坐到几人身边:“这倒的确是怡红楼里面学来的手艺,这背后还有故事呢。”
“故事!”
毛茸茸终于提起了兴致,赶忙睁大眼睛:“是什么故事?怡红楼里的女鬼?还是书生魂牵梦绕哪个头牌?”
张思巧笑了笑,一边给大家分着粥,一边开口说了起来。
我进见海楼的时候,年纪还很小。
刚进楼里的姑娘是上不得台面的,总要先跟其他姐姐的班,理她们的脂粉,从她们那里学些一二三出来。
这教我们的姑娘就是我们的姐姐,每个姐姐也都做过妹妹,总会教她们在楼里活得更舒服一些的秘诀。
那时候我的姐姐教我很多东西,待我也还不错,她教我弹琴,也教我看男人,教我怎么劝酒,也教我怎么挑脂粉。
这些是妹妹们都要学的东西,但有一样事情,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姐姐教过她们带的妹妹。
“这时候放姜丝,要细,粥要够烫才能放,姜味不是炖出来的,是烫出来的,下锅的时候温度不够,就永远都不够了。”
她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脱了纱衣与罗裙,穿着布衣裳靠在后厨的灶边。
脂粉是我帮姐姐准备好的,她招摇了一天,最后却卸了脂粉来教我做粥。
“姐姐,做粥是为了什么?”
现在想想我的问题的确幼稚,但也确实好奇这背后的门路。
姐姐听了,有些欣慰地看了看我,笑着说:“当初,我也问过带我的姐姐这个问题,她的花名叫兰寒英,这粥也是她教我来的。”
大家的花名都是酒,秋寒英却更像是一种药酒,很少有人爱喝的。
粥的香气开始弥漫,姐姐接着说:
“浓妆艳抹,绮罗衣衫,这些男人当然喜欢,脸盘身段,琴棋之艺,也能拉到不少人。”
她忽然顿了顿,问我:“可这楼里,大家每天做时辰是为了什么?”
做时辰,也就是陪客,为的当然是挣钱,我这么回答她。
“挣钱是为了什么?”姐姐又问我。
我愣了愣,低下头说:
“为了从这里出去。”
姐姐笑了起来,她笑得唇红齿白,揉了揉我的头:“对的,若是挣了钱,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但若是遇到足够爱你的人,说不定也可以离开这里的。”….
谁又是自愿到见海楼里来的呢?
就像我是为了四海,见海楼里的姐妹知道自己轻贱,但这点盼头总还是能有的。
“所以是粥,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脂粉皮囊,但我的姐姐当初靠的却是一碗粥。”
姐姐转过身去,开始搅动锅里的白粥。
她煲的是瘦肉、木鱼花和腐竹粥,香得很特殊。
“我的姐姐当初便是叫人看上了一夜,瞧中的不过是她的容貌,但真正留住那个男人的,是他们饮酒达旦之后,我姐姐清晨给他煲的一碗粥。”
姐姐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满是向往。
那时候我还是小女孩,当然也向往这样的故事。
“那个男人爱上她了吗?”我问。
姐姐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有钱吧?”我又问。
见海楼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一定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