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是个昏君 第177节

“澹台大人觉得殿下不懂兵。”

她朱唇轻启,几乎咬在了韩东文的耳廓上。

韩东文望着窗外的月色,和北方的星光,嘴角上翘起来:

“寡人不懂兵,他不懂疯子。”

099 赦

“这可难办了呀。”

定法阁中,一位老者笑吟吟地看着澹台溟,他身后正是蒂尔达的冰棺,表面还映照着四周的烛火。

“还请您看看。”

澹台溟恭敬地低头,那态度绝非是堂堂兵司部尉对一位阶下囚该有的态度。

只因他面前的囚犯或许是定法阁中最特殊的一位,国金总司文殊同。

须发花白的老人却并未多看蒂尔达一眼,只望着面前的澹台溟:“令尊可好?”

文殊同与澹台复分明才刚刚见过没几天,澹台溟当即便明白,对方问的不是身体可好,而是指自己失手,给了法司插手的空当之事。

若非如此,眼下也不会有那个面无表情的公孙雪站在旁边,而这等情报,国金司自然有国金司的法子知道。

“托您的福,即便晚辈失了手,总还是不错。”

澹台溟收着性子回答。

文殊同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蒂尔达的冰棺:“这女娃怕是还没有你大,修为之高却已经是我们这帮老家伙拍马赶不上的了。”

言下之意是无能为力。

他的目光略过了冰棺,望向公孙雪身后的大木头棺材:“这是?”

“犯人。”

公孙雪言简意赅,澹台溟不禁侧目一下,惊讶于这药茧居然其实会说话的。

文殊同看着公孙雪,笑着点了点头,缓步走到蒂尔达那块巨大的冰棺面前盘腿坐下:“老夫姑且试试。”

“多谢总司大人。”澹台溟抱手,看了看公孙雪,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这药茧。

“?”

公孙雪侧头看着他眨眼睛。

“呵呵,无妨无妨。”

文殊同的神态看起来像个慈爱的祖父一般,望着澹台溟与公孙雪笑着摆了摆手,转头望向冰块当中的蒂尔达,闭目长出一口气,微微抬起那皮肤发皱的右手,平放到自己身前,口中念念:

“壹壹壹贰贰贰伍伍捌捌捌玖玖玖,大对索川!”

一股烈风以文殊同为中心猛然吹起,伴着那尖响如箫声一般的竹音,一柄柄巴掌长短的光芒小剑在文殊同的周围亮起,形成了十三环剑阵,每环悬浮的小剑数目确乎正是他口中默念之数。

“嗡”一声轰鸣,整个定法阁似乎一瞬间抖动了片刻。

澹台溟下意识地后撤半步,眼中满是警惕。

此等老怪,果然还是唯有澹台复才镇得住,自己恐怕……

文殊同身侧的剑阵激荡,那些小剑却似乎并非要飞出来冲击冰棺,而是如同涟漪一般将青色光辉聚集到文殊同悬空的掌心之上,他手掌翻正,正对着那巨大的冰块,眼看就要轰出声势惊人的一掌。

刹那间,却暴风顿歇。

文殊同掌心那极其耀目的华光烟消云散,他疲惫地甩了甩手腕,脸上笑容丝毫不变,叹了口气:“唉,老夫年事已高,看样子不服老不行咯……”

澹台溟面色顿时阴沉了许多,他静立片刻,才终于开口:“兵法两司总司已经准备入宫面圣,争取隆恩将您带出定法阁了。”

如同早就预料到这样的言辞一般,文殊同一下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当真?哎呀,江家的小姑娘能说的动你爹,属实不容易。”

他侧过头瞟了一眼冰块中的蒂尔达:“冰可以化,但要时间。比起这个,还是先操心兵马吧。”

文殊同那双虽然苍老却也精光逼人的眼睛望向澹台溟,笑颜未改:“毕竟,你以后是要接手兵司的,任务很重啊小后生。”

“您喝茶。”

次日,延庆楼。

澹台溟坐在顶层的厢房中,自己常坐的那把黄竹手编椅上,接过了一壶盖碗茶。

递茶的是展玉怀,周围没有第三个人。

澹台溟接过茶杯来,拿起碗盖轻轻刮了刮茶面,抬到唇前嘬了一口,发出满意的一声长叹。

“因为百相虚容,所以你怀疑那天来的是其他兵司的人?”

他把茶碗放下,望向展玉怀。

展玉怀点了点头道:“正是,对方修为甚高,那位主子想必地位不凡,于是楼里便款待了那宫女父女一日。”

“然后呢?”

澹台溟问。

“宫女须得回宫,也就无从多留,但已经查到是顾安琪,今年刚进迎春宫的民女,在宫里叫小红豆的。”

澹台溟的脸色变差了一些。

小红豆?

那个拦着自己不让进寝殿的小红豆是吗?

一个需要掩藏身份,带着兵司高手做护卫的人,要求照顾这宫女小红豆?

傻子都能猜到是谁。

“莫非是哪位骑将?”

展玉怀有些小心地问,澹台溟听了觉得有些好笑,耸耸肩膀:“不是。”

展玉怀脸色凛然:“那居然是百骑将?能带百骑将做护卫,泗杨果然是藏龙卧虎,实在……”

“别猜了。”

澹台溟摆了摆手,对方识趣地闭嘴,他思索了片刻,又问展玉怀:“你说那个,那个什么,三清门的话事,本来是进泗杨找兵司的,是吧?”

“没错。”

展玉怀急忙点头:“那个少门主楼里也留下了,等着同您禀报。”

“很好。”

澹台溟微微颔首看了看展玉怀,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做这少班主的时间也不久,现在都是班子里大伙在捧你,别去管杂七杂八的,好好唱戏,别把你哥留下来这个班子砸了。”

“您是贵人。”

展玉怀低下头。

澹台溟叹了口气,他只知道原先的班主,展玉怀他哥,是绝不会对谁说这种话的。

“让他上来吧。”

他指的是那位被“款待”在延庆楼中等着自己从白兰山回来的闹事者。

展玉怀点头应了,转身走下阁楼,不一会儿,一身白衣的张登高便被他带到了澹台溟的面前。

“澹台大人!”

张登高大呼,但刚看到澹台溟那张年轻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这就是那位澹台大人?

他的脑子不算太慢,马上明白了,这不是那位总司大人,而是他的公子。

张登高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位澹台公子,岂不都是活在阴影之下的?

“澹台大人!”

因此,他又这么坚定地称呼了一遍:“在下边洲三清门话事,有要事上告,还请大人垂听!”

澹台溟有些意外,按展玉怀的说法,这张登高是个小人。

但起码是个会拍马屁的小人。

“说。”他言简意赅。

“大人知道,按法司成命,约莫十天前泗蒙上下宗门开始接收异人培养,三清门也不例外,门内共收了一百二十八位内门弟子。”

张登高一边说着,一边发现对方没有给自己个座的意思,只好站在原地,交替着身子的重心:“几日前,一异人弟子染指同门女弟子,在下为肃门规,以儆效尤,便从重处罚,将其格杀!”

听到这,澹台溟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下。

一介宗门话事,出手杀一个内门弟子,就因为要肃正门规?

张登高此人八成瞧上那女弟子罢了,否则,这种事情扣尽银钱逐出师门即可。

但这不是重点,他示意张登高接着讲下去。

“然而,此孽徒被肃正格杀次日,竟又有人看见他活动的身影,那原本埋下的坟冢,也已经空了!”

“异人,会复活的!”

100 请缨

韩东文在侧花园的亭子里背着手赏花,站在他身后的,是难得进寝殿一次的钟礼林。

这段时间以来,韩东文一反常态地频繁与三司接触,接连干出若干大事,时机上又都颇为要紧,基本上连经太书阁的手的时间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位阁监实在没有什么插手的余地。

直到韩东文的一通操作结束,在短短几日中接连招引异人、打进白兰山夺回蒂尔达大公,西亚教会与泗蒙关系彻底闹僵,双方如临大敌的现在,韩东文才第一次将他招进宫内。

为了什么呢?

钟礼林这样想着,望着韩东文。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悠然赏花的殿下仿佛有许多地方都在无声无息地改变,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等到回过神来的现在,钟礼林才发现韩东文要做的事情,竟然七弯八拐地大多做成了,这给了他一种近乎荒唐的错觉,仿佛事情原本就该如此进行似的。

但是从什么时候殿下忽然变了呢?

是从寝殿浴血之后?

不,还要更早,是从出访西亚之后吗?

钟礼林想不通,他同样想不通的,还有为何殿下今日要将自己招进宫中。

“钟礼林,你看这花叫什么花?”

韩东文随口一问,钟礼林眼神微愣,答道:“殿下,臣不通园艺花材,唤不出名来,惭愧。”

韩东文一笑,摆了摆手:“无妨,你毕竟不是园丁,是个阁监嘛。”

钟礼林听罢抬起头来,有些讶然地看着韩东文。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复杂,他听得懂殿下有意提醒自己尽阁监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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