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想过要如何回应。
“卿有顾虑,实在正当。”
韩东文看了看文永行,又转过头来看着澹台复说道:“如卿所见,寡人深居宫中,行事百般多有休部陪护,平日并无法再从何处打听些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澹台复的眼神凌厉了起来。
但与之前那种背脊上发冷的感觉不同,这一次他只是略微有些紧张而已,韩东文接着说道:“这些也并非寡人平日听得,而是有人相告,方才得知。”
“还请殿下详述。”
韩东文露出一丝犹豫表情,叹了口气接道:“不是别人,正是塔卡二皇子,皋。”
“皇子皋……”
澹台复没有多做动容,表情变得更凝重了一些。
这是韩东文事先能想象到的反应,毕竟,有先帝靖宗的事例在先,身为皇帝却绕过三司与外勾连,在泗蒙是很敏感的一件事。
韩东文接着说:“出访西亚之时,寡人曾与西亚大公及塔卡二皇子面谈,想必卿已经听过上报。塔卡神皇已死,西亚内部不和,将有异人降世,俱是塔卡二皇子所告而知。”
他面不改色地把屎盆子全都扣在了远方的皋头上,露出一副痛心表情:“西亚内部不和并非新事,但皋说教会即将反叛,还是叫寡人震惊不已。澹台溟部尉上报西亚异动之时,寡人自然想到或许教会已经有所行动,故而才仓皇加兵,未能早做准备,此次兵司的伤亡,寡人……”
韩东文一咬牙,啪一下锤在桌子上:
“寡人之过也!”
澹台复面不改色地看着韩东文这番动作,良久没有开言。
“殿下无需自责,有此应对已经大捷,伤亡在所难免。”
一旁的文永行难得地在澹台复面前开了口,声音带着温和的态度:“其实,澹台总司担心的,不过是殿下听信他人谣言,未能明辨罢了。毕竟,身为塔卡皇子,皋一家之言总有所图,否则,很难相信他将如此机要坦然相告。”
这话的意思是要自己说说为什么皋肯透露这些?
韩东文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文永行。
自己的这位老师,为什么今天说话有给自己挖坑的意思?
“自然不是平白相告,实际上,皋先行了要挟之事,要寡人如他所愿稳住西亚局势,将来好助他争抢塔卡帝位,此番所谓机要,实则不过是替他办事的须知罢了。”
这是可以说的,皇子皋没有直接与三司勾兑,而是找了自己,就说明塔卡原本的计划是直接除去泗蒙,可能是假借西亚之手,可能是其他。
总之,先前的泗蒙似乎没有帮扶的必要,因此,皇子皋勾连三司的可能性很低,要真的有所勾连,为此不惜陪韩东文演一出戏,刻意到这种份上他也就认栽算求了。
澹台复听得认真,立刻追问:
“以何物相要挟?”
韩东文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房梁,痛心道:
“命!两个人的命!”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晚风吹过窗棂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韩东文的身子像是一下子松了劲一般垂坐下来,肩膀耷拉着,像个放了气的气球一般:
“第一条自然是寡人的命,倘若有所异议,塔卡虽不至于举兵直灭泗蒙,但令朕短命还是轻而易举。那日寝殿中寡人浴血受创,便是一次警告。”
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澹台复的袍袖:“卿,不,澹台总司大人,寡人不敢做出效仿先帝的行径,但总归是怕的啊!”
瘟君,是国兵司的傀儡与代言。
不属于国法司,也不属于已经失势大半的国金司,而是国兵司。
正因如此,国兵司才在护卫他,才在防范着所有可能的小龙种出现。
他们需要自己,这是韩东文的判断。
所以才有这一招!
总司救我!
“殿下安危即泗蒙安危,兵司自当抛颅洒血以护君台。”
澹台复的表情颇为微妙,他显然还有所怀疑,但起码眼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通。
面前这皇帝,叫人威胁着做了这样那样的安排,说明了什么?
说明,第一,皇子皋是否还以为这皇帝是实打实的真皇帝,就像皇子他老爹那样?
第二,皇子皋的要求是要瘟君扶稳西亚与泗蒙,虽然现在让自己一通追问,这没用的皇帝便吐了馅,但他若是没有说谎,那目前的进展都利于泗蒙,利于兵司。
“殿下所说,那皇子皋以两人要挟,那除殿下之外,还有谁会被皇子皋所害?”
澹台复一面说着,一面低头望着韩东文揪住自己衣袍的手。
他冷眼顺着胳膊朝上,看到了那畏首畏尾,贪生怕死之相十足的皇帝,在心里权衡着这位殿下所说的可信程度。
殿下嘴唇微微发抖,脸色变成了欲哭无泪的苍白:
“第二个,就是寡人大妃,泗蒙泗杨中宫王后的命啊!”
097 茵妃娘娘
“这个国家呢,虽然和我们认知里的华夏文明有一丢丢的相似,却绝对不能照搬来看。”
天色已经晚了,夏洛克虎克的直播间门可罗雀,既然那冰封美女看不成,只有不多的几人仍愿意继续呆着听他吹逼。
“就我目前看到的来说,很明显这个国家其实就是拿着华夏文明色彩有关的东西一通缝,很多东西看起来眼熟,但深究下去就很有问题。”
夏洛克虎克一边吹水,一边到宗门的伙房起了灶,打算给自己煮两个野鸡蛋吃一吃。
回血,疗伤,但效果是绝对比不上药水和法术的。
为了回这一口血,没有人会拢柴、生火、起灶、烧水、煮蛋,费上这么多功夫,只怕是自愈都好了。
这些只是为了体验,体验“生活”本身。
“拿皇帝举例,从现在的NPC对话可以知道,眼下的泗蒙,其实是没有皇帝的。”
【那宣传片里面那个狗皇帝呢?】
“啊,那个。”
他等着水烧涨,蹲在一旁的鸡蛋架子上挑选着自己的宵夜:“那个是皇帝,不对,应该说那个是皇上,但还没有登基,据说是为了给先帝守孝,所以现在皇位空着。”
除了直播间的外快之外,黄子文从没忘记自己的工作给却阴文创公司找到更多的故事背景,让他们能通过内容,推定这黑箱AI的学习逻辑。
也就是说,他的工作就是搞清楚这乱七八糟的设定是怎么缝出来的水友叫他阴学家,但黄子文还是觉得有些难听了。
“这里我们就能看出和现实的区别,一般来讲,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守孝不能办登基大典,也应该灵前即位,另行君臣大礼,接着边守孝边治国,这样才对。现在的那个皇上,名不正言不顺,怕是手中都没有什么实权。”
【啊?我看他能随便睡女人啊】
夏洛克虎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女人?都是要执论天下的身份了,还纠结女人肚皮上那点破事干嘛。要是皇上只想着玩女人,那要怎么玩都行,这种需求只是政治赠品里的最低级!”
他的水烧开了,两个精挑细选的土鸡蛋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锅中,再次盖上了草盖。
“权力!尝过权力的滋味就知道,女人没有什么好的,但‘知道女人会听自己的话"这件事情,带来的快感要比爬肚皮强无数倍!”
随着夏洛克虎克慷慨激昂的宣讲,弹幕稍微多了一些。八壹中文
【乐了】
【主播这么有底气,尝过?】
【你是?】
夏洛克虎克一下子颓唐了不少,撇了撇嘴,揭开草盖看自己的土鸡蛋是否已经煮熟,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水友,又钓我的鱼,正经讨论嘛不是……小心把你们给封了啊!”
看乐子的弹幕消停了片刻,有人要他接着说,他便又来了兴趣。
“你们爱听女人,那我就说说这女人!”
夏洛克虎克抄起锅上的草盖如同惊堂木一般重重盖下,咳嗽一声,模仿说书一般的腔调道:“话说这泗蒙瘟君酒池肉林,沉溺女色白日宣Yin,宫内三百新侍女,即便先帝在位,仍然给自己找了七七四十九位嫔女,只比他爹名义上少一位,可谓是一天一个玩上一年都不重样的,待到来年,又是选秀之时,何等的逍遥!”
【他爹也这么牛逼的吗】
夏洛克虎克笑了笑:嫔妃,在实际上算少的了,但明明有这么多妃子,却只有瘟君这一个儿子,实在太不寻常,电视剧里动不动就七八九十个阿哥,看来也是缝合有问题的一个环节。”
“但是!”
夏洛克虎克夸张地一停顿,语气变得神秘起来:“那四十九位嫔妃,却早被谴出宫外,恐怕只能在离宫凄聊度过余生,可以说除了两位正得宠又有后台的王妃,这瘟君反而更喜欢拿宫女下手才对!”
两位王妃中,江可茵玩家是见过的,那日在天鹰城与韩东文一同登楼,录像早就被传了出来。
【疯了吧,王妃那么漂亮,为什么?】
弹幕如此问道。
“因为有后台!”
夏洛克虎克一笑,露出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若是一个没实权的皇上,遇上了有后台的贵妃,他敢玩吗?他敢玩腻了扔出宫去,像扔垃圾一样?他不敢,咱们的推理完美自治,现在这个皇上,就是个没法即位,没法立后,只能藏匿在女人堆里的窝囊废!”
【……那不是很好吗?】
【女人堆,嘿嘿,给我整一个】
黄子文几乎被弹幕气晕,不再多话,转过头去敲鸡蛋了。
中宫,不是皇宫中某殿之称。
天曰皇天,地曰后土,故天子之妃,以后为称,取象二仪。
中宫王后,其意即为正室王后,现在这个位子自然是空着的。
韩东文不即位,没事,倒不如说这狗皇帝最好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国家倒还安定些。
曾经有人如此思考过,若是自己突然变成了皇帝,该如何如何励精图治,如何如何贤明治世。
平凡人会这样想,史上的太子们,自然也会这样想。
想的更多,更周全,因为人家是真的有机会当上皇帝的。
可结果呢?
千古明君只手可数,对历史的绝大部分来说,庸君无为,却是实在普遍、正常的事情。
或许若是普天下的皇帝都是庸君,用女人就能打发了,对百姓来讲,却还更好一些。
但时候不同了,眼下的格局不同了。
塔卡即将崩裂!
“逼命……实在算不上什么深谋远虑之举。”
澹台复声音低沉,看着面前的韩东文。
“因为塔卡对泗蒙本就没有什么深谋远虑。”
韩东文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声音在怯懦中加了一丝急切:“若非与皋结党,只会被当作异己铲除,避免被大皇子拉拢,他们可不会在乎什么中不中立的……还是说,兵司可以为敌?”
他问的很小心,似乎还带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澹台复摇了摇头:“臣惭愧,面对塔卡,兵司不足为敌。”
韩东文沉重地叹了口气:“难道寡人……难道寡人便要如此了?”
文永行忽然在一旁开了口:“既然敌不过塔卡,恐怕殿下还需对皇子皋行缓兵之计,不知殿下原本愿意立哪位娘娘为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