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是个昏君 第162节

但还有这女儿,便总是叫他放心不下。

看着姑娘一天天长大,越是活泼和水灵,顾云哲便越是发愁,明明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他却总是瞧不上眼那些上门来说媒的人。

自家的姑娘,怎么好嫁给那些粗人去做牛做马?

但边洲境地上若不是这般平凡的婚配,便又是到州官或者大宗贵人那里去做个侧室旁妾,顾云哲自己也难接受。

这么拖着拖着,就到了闺女顾安琪总该定亲的一年,再定不下亲事来,只怕就该要选秀了早两年送礼托人一缓再缓,终于躲不过去。

“顾老爷子,你可知足吧,你姑娘要是搁靖宗那会儿,连宫都进不了呢!”

旁人是这么说的,顾云哲却听不进去。

按泗蒙的老规矩,平民人家的姑娘要想做宫女可谓天方夜谭那秀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能做的,总得是有身份的、有地位的官家儿女,有部尉以下官职的,才能将貌美的女儿送进宫中。

那时候的秀女,即便自己过得清苦冷落,但总还是给家中增光的事。

也就是韩东文之后,才对泗蒙上下美女广开大门,自民间选秀,只看脸和身材便好入宫。

所幸旧例也并未完全被废,目前仍旧只有官家名宗女子需要经由选看过后,没被韩东文选上才可嫁人成亲,而民间女子无法管这么严。

因此,顾云哲几度想过要不要把姑娘就这么嫁出去罢了,但莫说自己姑娘不欢喜,谁又知道那说上门来的亲事,就真的能给自己姑娘什么好日子过?

没法子,也就只能去选了,总要去一次的。

若是没被选上,便不用这么焦急,也不必急着成亲,一切就都好了。

但世道岂不正是怕什么来什么?

进宫前,小红豆那副洒泪恨别,哭红了眼眶的模样,仍旧浮现在顾云哲眼前。

“嘿嘿,爹,这葡萄饯也是西亚的呢!”

而现在,她正如数家珍一般地布置着面前的桌子,用麻利而庄重的手法泡上一壶茶,摆上果干,又等延庆楼的小二上了几碟头盘,颇有一股得心应手的架势。

那哪是顾云哲给自己姑娘带东西,反倒是自己姑娘来给他开眼界了。

“没规矩,大庭广众的,老是这般一惊一乍怎么行!”

顾云哲埋怨着,却也心疼地看着自己姑娘。

小红豆吐了吐舌头,没敢顶嘴,只弱弱地道:“许久没见您了,激动一下也不行,您这架子可比殿下还大呢……”

顾云哲耳朵直了起来。

女儿入宫,平常来讲虽然算不上美事,倒也没那么坏。

等到过了二或是三十,自然也就出宫了成妃那是不敢想的事情,做宫女的这几年,却也一直有月钱拿,也能把自己生活的本钱挣出来。

若是有那缘分,出宫后能成亲的,有那做宫女的攒出来的月钱作嫁妆,说媒也很容易。

但坏就坏在这是韩东文的宫女,恐是要命的。

无数个日夜,顾云哲没法不操心的,自然就是小红豆在那皇帝手下,究竟会有哪般遭遇。

夜不能寐,忧心忡忡。

等到小红豆终于能出宫放班了,他便一头赶到了泗杨来,本想着能见到姑娘,却是当头一棒,迎春宫差人告诉他,小红豆还在太医楼休养,需要多等几日。

太医楼,休养几日。

顾云哲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闺女怎么了?

宫里的人也并未再跟他多说,顾云哲只能浑浑噩噩地在泗杨街道上走着,终于是放心不下,住进一家店中,每日拿着小红豆给自己的家书到花街附近去问那宫里来往进出的兵丁宫女,才终于在几天后等来了焦急奔出的小红豆。

可闺女却还有心思这般嬉笑,当真是不懂为父母的担忧。

“你究竟是生了什么病,要到太医楼休养?”

顾云哲轻轻端起茶杯,目光佯装不经意却万分担忧地看向闺女。

是那皇上如何残暴地对你了?

可他这父亲却又问不出口,父女之间,似乎总是有那么一种障壁,不知道怎么去问,更不知道会听到怎样的消息。

好在小红豆似乎仍是好手好脚的,气色也很不错倒不如说进宫干了这么段时间活,生活条件也好,整个人比起在边洲时候似乎更好一些。

顾云哲不敢这么想,太美好了,总不会是真的。

“就是、就是劳累了一些。”

小红豆吞吞吐吐地搪塞着。

怎么跟爹爹说啊?

说自己为了殿下,跟堂堂部尉大人作对?

还是说自己差点让部尉大人打了,自己在宫门前挡太医,又让满身是血的殿下救了场?

莫说她本就不打算说,就算她想,这也是米娘娘再三指点过她务必缄口的大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盯着爹爹了。

“哎呀,真的没什么,您就别担心了。”

小红豆乖巧地拿过父亲身前的碗,给他盛了一碗刚上桌的竹荪乌鸡汤:“快快,这顿饭让我用月钱结,爹可不许抢我的!”

澹台溟看着自己靴子上沾了血,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头来,面前一位穿着银色重甲的骑士正与自己四目相对,他手中持着一柄长锤,身上的盔甲仿佛有千斤重,在雪原的白色日光下煜煜生辉。

这种铁桶傻大个,在织罗兽的攻击下,本应该像个被挤爆的罐头一般崩裂破碎流出肉泥,然后如同先前所见的所有国教骑士一般,在边境军的数量优势之下压倒碾过才是。

澹台溟本是这么想的,但面前这人似乎并不是先前自己见到的那群三脚猫骑士。

他现在没有死,反而是织罗兽受了伤,就是很好的证明。

“容我再次介绍一下自己,西亚国教骑士团,第四骑士团团长,奥杜。”

铁桶一般的骑士人高马大,手中大锤一震:“忏悔,退下,你无法击败我。”

澹台溟脸色冷得如霜一般,将双手背在身后,不经意间心神一动,二人之间的空地上赫然扫过一股狂风。

“磅!”

如打铁一般的声音骤响,面前的奥杜甲胄之上迸出几道火花,却连一步都没有后退。

“看不见的攻击,称不上正直的骑士之道。”

他的声音沉重而自信地从那银盔下传出,澹台溟脸上轻笑着,牙却悄悄咬紧了。

077 圣盾

澹台溟的攻击,前摇极短,判定提示的反应时间也十二分的极限。

至于距离,更是因为看不见的关系而极难把控,若是站在玩家对面,恐怕正是那种要求走位与反应的坐牢型boss。

看不见,这就是千目织罗兽最大的优点。

不光是肉眼上的不可见,还有气息上的隔绝与遮蔽,千目织罗兽并非此界之兽,也从未有人见过织罗兽现世。

对于澹台溟之外的人,织罗兽等同于不存在。

但奥杜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攻击究竟是否实际存在,他如同一块顽石,一面大盾,山一样地立在泗蒙军阵前。

“区区反贼,竟还有脸提这美德二字?”

澹台溟心里有些惊讶于奥杜的这皮硬如王般,但脸上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二人身下,两军已然短兵相接正战作一团,却绝非那你来我往的冲锋,而是几位侍从骑士与百骑将之间颇为试探地相互缠斗左右战场天平的,永远是此处的顶端强者。

“节制骑士,为了神主,进攻!”

冠名以节制骑士的第四骑士团教兵发出震天的战吼,纷纷唰地抽出闪烁着银光的长剑,便要压向泗蒙的前阵。

“砰!”

一声巨响,在他们冲锋路径前方,凭空炸起漫天的雪泥,一道极深的沟痕赫然出现,半空中的澹台溟凌然注目着节制骑士们。

意思很明确,他不容对方反进。

这僵硬的战场几乎已经成了眼下万千战争的缩影,只要天花板级别的战场主帅不动,麾下士兵便几乎只能看着强者间较量的脸色行事。

但奥杜显然不是那种乐于不动的人。

他从半空中坠下,靴子踩在了雪泥当中,根据关节绑缚在脚背到大腿的护甲片,犹如某种闪烁着金属光辉的节肢动物甲壳一般,昭示着坚硬与无懈可击的防御。

沉重的脚步抬起,站在自己骑士团前的奥杜缓慢而果决地往前迈了两步,终于在双边兵士近乎屏息的注目下,一脚迈过了雪泥地的沟壑!

澹台溟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猛然高举,周身爆发出一阵狂风!

“铛!铛!铛!铛!”

犹如无数看不见的刀刃组成的风暴刮向了奥杜的位置,银甲的奥杜周身地面飞石迸裂,扬尘漫天。

他身上的铠甲更是如同火树银花般骤然砸出闪烁的光芒,即便那织罗兽不可见,光凭这副情景便能大致想象奥杜正在承受何等密度的狂攻。

但他沉重的脚步仍旧坚定,虽然稍显缓慢,却依旧挑衅般地往前迈着,迈着。

半空中的澹台溟咬紧了后槽牙,双手化爪猛然向奥杜身后的节制骑士团一挥,那萦绕在奥杜身边的狂风骤然消散,赫然是在隐匿踪迹的情形下,转而攻向那些兵马炮灰!

这铁王八这么硬,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啃不动便不啃就是了!

狂风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在节制骑士团上空骤响,之前遇到的所有西亚骑士,无不在织罗兽的绞杀下碾作尘泥,到时候留这一个铁王八又有何妨?

“嗡”

一阵深沉的共鸣声应时发出,似乎就在织罗兽将要杀进节制骑士团战阵的同时,一道苍白的神圣符文光华以奥杜为中心骤然亮起,瞬间铸成一道光幕,挡住了那看不见的尖牙利爪。

兵乓激响,光幕却愈加成型,已经能看出那是一道十字光碑构筑而成的虚墙,在这光碑的保护之下,整个节制骑士团前排毫发无伤!

“仅仅是看不见罢了,该说是令人不齿呢,还是不过如此?”

奥杜双手握紧长柄的巨锤,悍然抬头盯住半空。

难看。

这场面打得难看,澹台溟的脸色更是难看。

“泗蒙沿山脊线进军,你在这里拖延再久,又有何用?”

澹台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此处隘口之外,泗蒙铁军早已从两侧突入,是不是每个骑士团长都像你这个乌龟这么硬的?”

奥杜朗声一笑,似乎丝毫不恼:“哈!幼稚的猜想,我同僚的骑士团,难道就是你们能对付的?”

他顿了顿,火上浇油道:“尤其是,统领这大军的将领不过是你罢了,泗蒙的部尉粗制滥造,还想以寡胜多?”

奥杜说完,抬手一挥,身后节制骑士团齐声怒喝,气势惊人地整齐迈进一步。

“喝!”

这一步,竟然有如山一般的气场,又如同无从阻挡的战车一般压来。

若澹台溟无计可施,就这么一步步往前逼近,仅凭白刃都可将泗蒙的军队逼退?

“在我‘圣女之盾的面前跪下,忏悔吧!”

奥杜面甲下的双眼里涌现着狂热的光,澹台溟死盯着他身后的军队,猛然抬手一挥,在身后做了个退避的手势。

在这样的情境下,这手势的意思是撤退,以及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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