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是个昏君 第156节

尚未歇下的江宁蕴已经接到了殿下的宣见,却并未立马动身入宫。

已经入夜,她并未再穿那身正经上朝时的全套礼袍短甲,只仍是一身红色的短袍白裤,长马尾扎在脑后,正随着她身下马匹的奔走而晃动着。

“总司大人,乾部部尉大人已经在定法阁等您。”

一位属下策马近前禀报,江宁蕴点了点头,在属下的开路陪同之下,脚后一蹬马胯,加快速度朝前赶去。

如国兵司一般,国法司下亦设“乾、坤、震、兑、坎、巽、艮、离、”八部,由各部尉管辖。

其中,坤部部尉段青竹,实为总司江宁蕴之妹,茵妃江可茵所操控的人傀,各部按地区分辖泗蒙各处数州,唯有一部同样例外。

国兵司之休部不事外战,而是以护天子安危为己任。

而国法司乾部,同样并不分管任何一处辖区,此部所看管的仅有一处。

定法阁。

定法阁即为天牢,重罪极恶之辈,又未立刻处刑的,便当打入定法阁中,于总司府与乾部共同监视之下方可安定灾乱。

被打入这定法阁中的囚犯,极少听说过有重见天日之时。

“总司大人!”

乾部总营前,法司官兵已经列队恭迎江宁蕴的到来,她轻身下马,毫无拖泥带水道:

“犯人呢,最近无恙吗?”

候上前来的一个男人正是乾部部尉,他低头禀道:“总司大人,犯人并无疾患,只是近日很不说话,属下已命人带他更衣沐浴过,现就在定法阁候着大人。”

乾部总营的地下,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定法阁。

正是将这样的总营直盖在定法阁上方,才让泗杨民众对这关押着大凶的天牢少许放了心。

若非如此,即便此处已经属于泗杨外围,也一定会闹得人心惶惶,并没有什么好处的。

江宁蕴点了点头,来到总营后方定法阁的大门前,门后便是通向地下的长阶。

她身后的乾部部尉正要上前带路,江宁蕴便抬手拦住了他:

“不必,在此等着。”

天牢却似乎并没有天牢的样子。

一开始的几层确乎有着昏暗的烛光,严密的护卫,以及潮湿难耐的环境。

但一直到,如同进入了豁然开朗的桃源乡一般,江宁蕴面前出现的却是一间颇为压制的大厢间。

幽雅的焚香,洁净的、铺着竹席的木板地面。

如果站在大方门口的不是卫兵,而是下人奴仆,那隔绝着大房与定法阁长廊的槛栏也撤去的话,此处几乎就是一个寻常的、富贵人家的书房。

只是没有那隔绝外人目光的墙壁罢了。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静坐在大房当中的矮桌前,察觉到江宁蕴的到来,竟朝着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总司大人,许久不见了。”

江宁蕴不经意地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不带情绪的面孔,上前微微颔首,停顿片刻后开了口:

“总司大人,殿下有旨召见三司,您若是准备好了,便随我一同入宫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您仍是定法阁的要犯,一路会有我亲自押送,冒犯之处,还望您能海涵。”

那老人眉毛微微上扬,脸上笑容未改:

“怎么会,总司大人恪尽职守,实在是三司楷模,文某虚长你几十年,实在惭愧。”

两位卫兵将手枷奉给江宁蕴,她看了看面前的老者,将手枷靠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庞大的灰熊摇晃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倒在了雪泥地当中。

澹台溟警惕地望着周围,手下的兵士已经结了几处战阵,同时围杀着三四匹由他一一解封放出的魔兽。

但那山谷当中静息的魔兽还有很多。

绕过去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如若继续行军会遭遇什么不测,倘若这群魔兽忽然苏醒,从后方袭击了部队将会造成多大损失,即便它们没有攻向部队,闯下白兰山冲进天鹰城中,那也是不堪设想的灾祸。

眼下能够处理,便先处理了为好。

澹台溟这么想着,手上结着法印,又往身前两匹巨狼的方向猛然一拍,巨狼顿时如同从石化中复原,狂甩开身上的积雪,嘶吼起来。

“预备,上!”

手下的兵士再度整好阵型,准备围杀这新苏醒的两头凶兽。

忽然,澹台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略微一皱眉,便冲向地面,抬手拦住了士兵。

“退后!”

他的命令并不大声,却十二分的有效。

士兵们停下了动作,但那两匹魔狼却并不会停手,一左一右地朝着他扑来。

但澹台溟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两匹魔狼身上,他似乎在专心听着什么响动一般,随意地抬起右手作剑指状,抬向两匹魔狼,手猛然下指地面。

“落!”

砰砰两声巨响,如同空气中多了看不见的隐形巨锤砸中了两匹魔狼一般,它们顿时发出痛苦的哀嚎被压向地面,那原本还在奔跑的前肢更是连关节都被压折。

但纵然倒地了,两匹巨狼仍旧疯了一般用后腿刨着地面,尽力想要再站起身来扑上前去。

即便这般大的动静,澹台溟的注意力仍旧没有动摇。

忽然,他仿佛终于捕捉到了猎物的猎人一般,猛然抬头,双手大开大合地在胸前一拍,怒喝道:

“过来!”

一阵狂风暴起,在澹台溟凝望的山谷深处,忽然亮起一道苍白的光芒,一个人影仿佛被大力抛出一般扔到了半空当中,手脚慌乱地舞动着。

接着一声凄厉的鸟鸣响起,那人影便怪异地停在了半空,接着在分明无处借力的地方被猛然一甩,砸到了澹台溟的跟前。

那是一个西亚人,穿着国教骑士团甲胄的西亚人,此刻正一脸惊恐,不敢相信地看着澹台溟。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莫名其妙的深山当中,泗蒙为何会安排这等的强者?

西亚人短暂的惊愕后,像是忽然视死如归一般咬紧了牙齿,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以”

他才刚吐出两个字,便响过嗖地一声凄厉风声,那只右手当下被凌空斩断,立刻被澹台溟牢牢抓住。

那是一枚奇异的,散发着亮光的钉子,通体镌刻着与那些魔兽周围雷同的符文。

澹台溟立马明白,此人的打算是要将这里的魔兽悉数释放出来,直接坑杀在这里的泗蒙军。

“你!”

西亚人眼珠圆瞪,胸中气结。

这等对手,怎么说也应该由团长或者副团长来应对,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让自己摊上了?

澹台溟左手抓住那枚符文钉,右手立刻一把掐住了西亚士兵的喉咙,单膝直接一砸跪碎了对方的大腿骨,罔顾对方杀猪似的哀嚎,低头冷冷道:

“命是自己的,不是教会的。”

“我问,你答。”

069 突发恶疾

“国金司保靖宗,那靖宗私通他国稳权出卖泗蒙之事,是否国金司主导?”

那日星舟之上,韩东文是如此问文永行的。

“依老臣对国金司总司为人的理解,并不会有如此做派,殿下若是下次宣见国金总司,应当也有所感悟。”

文永行是如此回答他的。

所以他一直有所疑虑,如果文永行所言属实,国金司的确没有在靖宗通他国的事情上得利,那为何他们原本力保这个糊涂皇帝呢?

猜想有很多,但都没有作证。

韩东文眼下看着面前的三人,在脑海中整理着思路,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入午阳侧殿后,韩东文赐座三人,这原本用来给韩东文散步时歇脚饮茶的小殿,已然成了一间太书阁一般的书房茶室。

澹台复泰然靠在座椅上,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与江宁蕴中间坐着的那位老人,而江宁蕴则时不时望向韩东文一眼,等待着他开口。

她看着韩东文,韩东文却止不住地把目光投向那老人。

“久疏问候,还请文大人不要介怀,老师常提起您。”

国金司总司,文殊同。

正是文永行的远兄。

现已是戴罪之身,收押于国法司乾部定法阁中。

定罪与抓捕乃是国法司中职责,但派任革职三司总司,则一定要是圣谕亲命才能动这大格局。

倒也不是单纯因为他韩东文没有登基,文殊同才能接着顶着这总司的名号,只不过他没登基这事,称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国金司虽然在靖宗驾崩后面临清算,但也肯定没有到被一下子批臭批倒的地步。

没有波及任阁老这一虚职的文永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韩东文并不打算眼下把泗蒙这千丝万缕的局面剖开,他眼下没有那样的余裕,更没有动荡架构的实力。

他们就像是一缸凶狠的食人鱼,却又有着各自的群聚互相攻击。

若是韩东文就这么把手伸进缸中妄图分个清楚,只会落得一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因此,先把这要命的鱼缸扩大,有了更多的水域,更多的食物,自己才能安全下来。

“诸位大人。”

三位总司在此,再叫总司实在太乱,韩东文沉吟片刻开口:

“朕今日召集诸位至此,是因为眼下的泗蒙,全倚仗着三司才能勉强安稳。但眼下世事变故徒生,朕不得不与三位一同商定,才好于这乱世当中护我泗蒙一隅安稳。”

三人望向韩东文,表情各不相同。

他顿了顿,抖了抖自己绣龙的晚袍,斩钉截铁地说:

“朕喜欢这身衣裳!”

“做这一国之君,朕不必如黎民百姓事农桑,泗蒙上下珍馐为朕所用,后宫佳丽信手拈来,又有诸位替朕操劳国事,乐得逍遥!”

“朕喝的水,是雷州初雪茶树的晨露,朕今晚喝的鸡汤,是用许多百姓一辈子都吃不上的精谷喂出来的鸡,朕宫中旖旎的佳丽,寻常人看一眼都看不得!”

他大手一挥,拍在桌上:

“就算你们三人在内,泗蒙上下,可有人比朕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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