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宰撇了撇嘴:“就当躲躲风头,到时候出点事儿让我平一下,兴许铜雀印的事殿下还能放过我。”
“告诉我,还有什么我没看见的?”
蒂尔达如此问道。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自己站直身子,开口道:“你没看见的,正是现在我还站在你面前。”
他抬手一指镜子:“有此等暴行,泗蒙有凭有据,与你们直接兵戈相见亦不为过!”
“兵戈相见?”
蒂尔达下巴微微上抬,双眸露出一丝寒意:“你当真以为泗蒙可与西亚有一战之力?只要我还是西亚的大公,泗蒙永远没有胜算!”
“不错!”
韩东文点头,双掌轻轻合拢,竟鼓起掌来:“好一番壮志豪言,不愧是蒂尔达大公,但泗蒙与西亚交战,即便你敢应,我倒想知道是否塔卡愿意看到这副局面!”
他抬手一挥,打开掌心朝向坐在一旁的皇子皋:“我倒想知道,你不怕泗蒙,是不是连塔卡都不放在眼里?”
上国塔卡,面对两个附庸于自己,间接掌控的小国间的争端,自然没有鼓励的道理。
小国若是陷入战乱,哪来的上贡?哪来的收益?
这是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蒂尔达的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地颤抖着,她的胸膛也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忽然,她开口:
“你想要什么?”
韩东文双眼如炬,上前一步:“天鹰城永归泗蒙,西亚不得染指,白兰山其,泗蒙百姓皆可来往行商,西亚公民必须受检!”
“皇商岁贡,减半一年,民间商旅抽税减免,于白兰中的贸易,泗蒙参管!”
蒂尔达面若冰霜,冷冷答道:“就这些?”
“别的还没想好!”
韩东文振声道,忽然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了一丢丢。
“呵。”
蒂尔达冷笑一声,双手环抱胸前:“若是我不答应呢?他们也可能不过是一群偷学教会法术的歹徒而已,这种事情未必就不会发生。”
皇子皋在一旁,颇有兴趣地摩梭着自己的下巴,观察着二人。
蒂尔达这么一问,他便转过头来,看向了韩东文。
“若是如此。”
韩东文忽然笑了笑,缓慢而严肃地开口:
“若是如此,我泗蒙境内抓捕的所有西亚贼人,均极刑处死,吊尸于星舟之上,浮游塔里斯全区,星舟驶回天鹰城之际,必将贼人斩首曝尸城墙之上,百里血河,大门敞开,让所有踏入泗蒙过境的西亚公民瞻仰!”
“你想要天鹰城?朕送到你面前,连同这星舟之上几十尸首,和满城滔天的泗蒙民怨!”
“你,要,得,起,吗?!”
135 神皇
没有什么功力,更没有用上什么法术。
但韩东文的喝声像是震慑厅堂一般,在这七识心王境中久久回荡着。
钟礼林站在原地,心中更是震撼非常。
他能说得出这番话?
他竟说得出这番话!
那张亵语秽言的嘴巴,那被酒精灌坏了的脑子,那行尸走肉一般的国君……
他抬头看向面前韩东文笔直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丝恍惚。
这七识心王境,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啪、啪、啪。”
蒂尔达默不作声之际,坐在一旁的皇子皋懒洋洋地抬手鼓起掌来。
“蒂尔达,我劝你接受吧。”
他的语气颇有些随意,仿佛眼下在谈的只是晚饭吃什么这般小事。
蒂尔达大公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韩东文的双眼,仿佛那冰花一般的淡蓝瞳孔会射出两道激光当场击毙他似的。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并不退让。
“不行。”
短暂的沉默后,蒂尔达冷声开口:“教会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这次会谈中落下风,如果现在答应了你,伤害了西亚,那不单对我国不利,对我个人也很不利。”
韩东文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等着蒂尔达继续说下去。
她并不是傻,自然是另有提议的。
“你的提议可以做到,但不能让大公邸在公民面前示弱。”
蒂尔达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口:“泗蒙皇商的商品很受西亚的百姓欢迎,货品总量希望泗蒙不要减少。”
韩东文看了看她:“既然总量不减,那么价格便要另算了。”
“可以。”
蒂尔达点了点头:“多出的费用,大公邸自然有办法从教会找出来。”
“天鹰城呢?”韩东文看着她。
“西亚不会动天鹰城。”
蒂尔达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她看了看旁边的皇子皋,停顿片刻开口道:“至于泗蒙人出入莫恩山的事情……莫恩山边境将换由大公邸值守,对泗蒙人的查检也会放开,满足你的要求,但是这些是我个人给泗蒙的承诺,绝不能成文。”
个人答应?
韩东文打量着蒂尔达大公,这种话若是其他人说,恐怕只是天方夜谭。
但蒂尔达有些特殊,她的主要权力并不来自于兵马,而来自于国民的人望,以及最重要的,她自己的力量。
这种情况,恐怕举目四望也只有她一个。
“可以。”
韩东文正在思索着,忽然旁边的皇子皋开了口。
他急忙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皋,却发现对方怡然自得地翘着脚,仿佛并没有感觉出任何的不妥,好像拍板这件事情的原本就是他似的。
“皇子殿下……”
韩东文的拳头微微捏的有些紧,咬了咬牙道:“皇子殿下,这般形式恐怕不好如此袒护西亚吧?”
皋懒洋洋地将双手放在脑后:“韩东文,我今天坐在这里原本只是为了让蒂尔达不要出什么岔子,对于你,我本来没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但现在,我觉得你也很有趣。”
韩东文瞪着他脸上的白猫面具,并未作声。
“泗蒙拿了好处,这也就够了,我不在乎,但西亚在蒂尔达手里这情况我还是希望保持下去的。”
皋的双腿从桌上放下,踩回了椅子的边缘,整个人腰身一弓,轻巧地蹲在了椅子上,将身子凑得离韩东文近了些:“所以,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不,给泗蒙一个机会,也站到我身边。
”
站到他身边?
韩东文上下看了看他,又打量一番蒂尔达,发现大公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像是早就知道皋在说什么了。
难道说,传言皇子皋青睐蒂尔达大公,为的却并不是她的美色?
“若是站到您的身边,恕我不敬,皇子殿下,您的对面是谁?”
韩东文壮起胆子开口。
皋面具上的白猫纹脸看起来像是在开心地笑,这很容易影响韩东文对他情绪的判断。
“呵呵……”
皋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看了看韩东文身后的钟礼林,忽然抬起手来捻了一个手形,中指微曲扣在拇指下,放到了钟礼林的面前。
“去。”
他轻声一念,手上中指伸直,弹了钟礼林一个脑瓜崩!
“喀拉啪!”
如同玻璃迸裂的声音再次响起,钟礼林的身形所在之处裂开诸多纹路,镜面流转之下,整个人一转眼便消失了!
“他听不得么?”
韩东文看明白皋这是将钟礼林踢出了七识心王境,眼下只剩自己一人在此,他心里忽然有点没了底。
皋耸了耸肩膀转过身来,将带着面具的脸凑向韩东文:“自然,自然,这事儿只有你们俩知道了。”
他抬手指了指蒂尔达,又戳了戳韩东文的胸膛:“我对面,就是宇。”
宇?
大皇子宇?
“殿下,为何?您与皇子宇殿下若有什么争执,塔卡神皇陛下自当有所决断,若是触怒陛下,泗蒙一介小国如何能承受得起神皇之怒,您这是叫泗蒙去找死啊!”
韩东文一脸以假乱真的焦急。
“哈哈哈哈!”
听了他的话,皋却忽然大笑几声,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夸张地锤着桌子,像是要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神皇……哈哈哈哈,神皇!”
韩东文不知所措地看着皋在这发笑,求助似地看了看蒂尔达,却发现她正无比严肃地看着自己。
砰砰几声,皋的拳头已经在桌上砸得发红,他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喘着气重新站直了身子看向韩东文,冷不丁地开口:
“神皇陛下,已经死了。”
“阁监大人!”
一阵恍惚之间,钟礼林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上浮了一阵,很快又重新踩到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就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显然已经从七识心王境中被放回了原处,方才叫他的,正是坐在一旁的段青竹。
钟礼林回过神来,看了看熟悉的会议厅,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仍在原地只有轮廓的韩东文三人,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去了哪里?”
大公手下的众人也瞧见了他,连忙上前来问。
他言简意赅地将七识心王境的事情说了,大公邸的官员见和之前柳承所说没有什么出入,只能上下打量着钟礼林又退了回去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