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子这久居乡野,又无甚大志,只想养畜立家。既不行仕途,洛阳要传什么与我何干?”刘沧平澹一笑,似若懵懂。
“哦?”张让露出意外表情,这小子是在暗示?有点意思。
“既娶我张家女,便自当不凡,不行仕途,又如何立家?”张让对刘沧道。
“绣娘贤惠,既然予我做了平妻,便会与我扶持相伴,不敢当叔父面前妄言立家之说,还需叔伯长辈久做教导。”刘沧恭敬回道。
两边一问一答,张丰纳闷刘沧跟张让相谈投机,而台阶下的王允已是暗咬槽牙。
他算是听明白了,那刘沧小儿把自己挤兑到张让府邸,却是为了拿他当作‘筏子’,以他当作借口,跟张让明里暗里的搞起了那默契无言之说。
“哈哈,不愧是蔡邕调教出的小子,知进退,亦知轻重。”听刘沧主动提起平妻之说,张让满意点头。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
初见刘沧,张让对刘沧还算满意。年轻,样貌不差,身子骨结实,看似还颇有些勇武。
张让原本还担心刘沧久跟蔡邕相处,见了他会鄙夷回避。
如今这小子没有对他冷眉冷眼,亦没趋炎附势,虽然有些傲慢,但眼看也是个有主见的主。
若是别家小辈在他面前这般,张让少不得也要让对方吃点教训,但放到自家后辈身上,那这些哪怕在张让心中,也被视为不错的品质,便是可堪造化。
“你不愿为官?”开怀过后,张让轻声对刘沧问道。
活动下肩膀,刘沧似若无意的四下看看,见近处并无外人,只有张丰听了张让的问题有些焦急,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张家之人,再为官就不好了吧?”刘沧同样压低声音。
“呵,小子小瞧老夫?”张让面色不喜。
“怎敢,小子只想保家人一个长久。”刘沧摇头,目光灼灼直视张让。
张让皱眉,眯眼盯着刘沧,见刘沧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闪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哼,小小年纪,知道甚子长久。陛下已知老夫对你生厌,你却算不得张家之人,莫要在此自作聪明。”张让轻哼,其后看向王允。
“今日之事多有误会,侍御史回了吧。”张让扬声摆手。
“哼~!”王允再哼,狠甩衣袖,也没说什么场面话,扭头便要离开。
“王御史。”王允欲走,张让居高轻唤一声,王允背对张让,但也停下了脚步。
“刘沧此子虽不讨喜,但好歹也是我张家姑爷,杂家不希望从你处传出些闲言碎语。”张让声音变细,音调颇高,但音色中却有着一种怪异的轻柔。
“杂家虽为老奴,亦或,亦有力族之能,不知王御史以为然否?”张让怪异的音调似能让人放松,但问到此处,王允身形明显颤了一下。
“哼~!告辞!”王允再哼,扭头朝张让抱拳虚礼,之后再甩衣袖,不屑一般,快步远离。
“呵呵,好了,回府吧。”看着王允离去的背影,张让呵呵一笑,如同打发了个闲人。
力族,大概就是灭族,简称弄死你全家的意思。
张让这是在放狠话啊,这算是在维护刘沧的声名?可你这么威胁咱未来的大汉司徒真的合适么?
嗯,不过话说回来,刘沧既然瞄上了王允,这未来的王司徒,或许也就命运待定了吧?
第九十一章 张家姑爷
张让府邸内部如同一座园林,阁楼环绕的园林中央便是张让待客的主厅。
百根粗木支撑的宽敞木屋占地难以估算,没有复杂奢华的设计,竹帘为墙颇具风雅,宫灯点缀别有幽意。
不知是这片似屋似厅又似殿堂的木屋内别有机关,还是因为周围地形环境所致,明明四面通风,但这冬季入内,却是如春意暖。
木制结构的敞屋难辨材质,看似朴素,但这只有一层的木制敞屋,处处透着一股让人心旷的幽香,也算让刘沧真正见识到了这东汉权势中心处的低调奢华。
刘沧入府便被女侍带去沐浴洗漱,捏背推胸,洗去一路疲惫,刘沧终于经历了一次来自腐朽封建时代的腐化。
女侍甚美,不知是不是张让对他有什么误会?
明明早前看见伺候张绣娘身边的女侍是活泼萝莉,怎么到了自己这边,都是些风韵妖娆的成熟美人?
唉,美人美矣,可惜到底是张让府邸,作为张家姑爷,刘沧只能安分的享受和谐服务。
而当换上舒适华服,刘沧再与张让见面之时,心中些许躁动如同被泼一盆冰水一般再度平息。
似从外界寻来的数名医者为张绣娘看诊,一番诊断之后,刘沧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但随着一队面白侍卫将这些医者带走,刘沧从这些侍卫身上感受到极重的杀意。
“张家之事不便让外界详知。”面对刘沧猜疑,张让只给了刘沧一个意义不明的解释。
果然,张让到底是还张让,张绣娘不孕难医,一行医者,恐怕要给这片园林某处的植被增添几分繁茂了。
残酷阴狠的张让对待张氏父女倒是亲近,与张绣娘对坐之时,惋惜怜惜,却是没有丝毫冷意。
刘沧与张绣娘以叔父称呼张让,而张丰对张让幺弟幺弟的称呼也是自然,这让刘沧对张让的定位越发矛盾。
亲人?奸贼?亲近?敌视?
敌视不太可能,没那资格。亲近也有点难,因为这家伙情绪波动有点太大,刘沧不敢肯定张让会不会一时不爽把他给埋了。
至于亲人还是奸贼?呵呵。。。
没有纠结太久刘沧就放弃了胡思乱想,顺其自然吧,如今就连王允见了张让也只能哼来哼去,他这个张家姑爷就别庸人自扰了。
是的,张家姑爷,早在离开涿县时,张绣娘就升格成了刘沧的平妻,蔡邕对外也是这么跟好友说的,好似刘沧从没纳过张绣娘,初时便是迎娶。
蔡邕跟刘沧都明白,张让不可能让张绣娘给刘沧做妾,哪怕刘沧本身没有这个时代对妾室的轻视也不可能。
于其以后麻烦,还不如早早给张绣娘转正,也省的外界再对刘沧是否因屈服张让权势娶其侄女引出波澜。
别以为说笑,若是张绣娘以刘沧妾室身份来到洛阳,蔡邕那帮老兄弟,大概真的会为不让张绣娘转正跟张让这边来上一场死磕,鬼知道会怼出个什么局面。
要怼用你们自家小子去怼,刘沧与蔡邕都颇为认怂的直接回避了这种争斗,没错,这爷俩就是那么怂。
休憩过后便是家宴,幽香暖阁,美食分桌。
张让与张丰并座主位,刘沧与张绣娘对坐下手,舞姬不现,帘幕之后轻出幽琴。
“大兄也真是的,府库珍宝无数,选什么不好,偏偏选中那块紫金。来日去寻吴修,让他命人以高炉炼之,皓轩自定心仪武器铠甲。”
家宴入席,四人闲话,提到刘沧嗜武,张让说起那块又被刘沧拉回洛阳的紫金。
吴修乃今时匠作大将,为匠作少府长官,主掌营建土木。
那边有高炉匠人,其中多有能工巧匠兼职若卢考工当中,而中常侍同样拥有督监军械武器铠甲制作储存的职能。
那种品级的紫金民间难有锻打者,怕是只有张让这帮子少府常侍提起它来才能说的如此轻松。
提起紫金,张丰多有尴尬,毕竟他之前一直跟张让说没有家人,也正是因为那批东西才暴露了张绣娘与刘沧。
“唉~尔等无需避讳,我又怎会不知大兄顾虑,自家人话便说开,今后莫再遮掩。”眼见张丰几人表情都有局促,张让叹息之时,笑指刘沧。
“呵呵,你小子倒是大胆,早前你说张家之人不可再官,可是因为老夫声名?”
“多少有些,并非全部。”刘沧撇了眼身前桌上的食物,对张让摇头。
“呵,说你大胆,你还真够大胆。如此直言不讳,是待老夫至诚,还是有恃无恐?”刘沧直言,张让眯眼含笑,笑意有些冷,一旁张丰勐给刘沧使眼色。
“你若不害我,自是小子长辈,自当至诚以对。”没理张丰,刘沧对张让谨慎道。
“那若是害你呢?”张让脸上笑意散去,面无表情,难测真意。
“呵呵,那某自然亦不会坐以待毙。”刘沧轻笑,拿起桌上竹片,一下一下的戳着一盘肉块,一品羊肉,刘沧没有兴致。
一桌菜肴甚是精美,似龙鲟鱼,如蜜象拔,可惜除了象拔让刘沧比较惊艳,其他美食属性都不怎么样,没有熊掌虎肉犀鼻之类,刘沧表示,差评。
刘沧面上沉着,张让眼神撇过张绣娘,却见张绣娘一手扶着桌边,手指血色褪去,显然在酝酿大力。
“哈哈,我张家女甚烈,大兄,跟这两个小的相比,你却相差远矣。”屋内片刻沉寂,张让忽的大笑出声,忽起的笑声,差点让张绣娘掀了桌子。
“哼,赔钱玩意,也不知被这混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眼见张绣娘身前重桌抖动一下,张丰颇为不满的骂了一句。
多时相处,张丰本就畏惧张让,小心观察下来,此时也知张让并没怒意,这才放心随口。
笑言过后,张让再看刘沧,表情郑重:“皓轩谨记,当待老夫至诚。有胆有勇,不错,合该是我张家之人。”
有胆有勇?说好的谋呢?张让态度让刘沧松了口气,似乎张让直到此时才算对他有了认同。
“说说吧,说说你的打算,莫说什么胸无大志,既有老夫在,定是不会让你这张家姑爷无志。”张让言语一顿,皱眉见一队侍者抬上一头似是焖烤过后的整鹿。
张让言辞豪横,好似只要刘沧想做,没什么是他不能安排运作的。不过刘沧却被这托在硕大木盘上的整鹿吸引。
随着烤鹿入厅,肉香果香压过厅内异香,对刘沧来说算不得什么宝贵食材,刘沧只是惊讶,这鹿居然有二级品质。
第九十二章 张让悲愤
鹿肉:品质2,体质增益:30-150,增益倾向:反射,增益概率:中。
整鹿焖烤,腹腔内囤有果蔬香料,侍者分切装盘,各取嫩肉、腿肉、肋肉、筋肉若干,配香茸两片,刘沧几人桌上各摆一盘。
“先趁热吃些,此乃难得一见的上品灵鹿,肉质鲜美远超寻常,此物滋补,绣娘也多吃些。”指指盘中鹿肉,张让对刘沧与张绣娘说道。
侍者退下,似乎是为了散发果肉之香,没被切割多少的烤鹿被放在厅中。
刘沧夹起一块腿肉,肉质弹韧,汁水微渗,放入口中,鲜甜之意刺激味蕾,后味咸香泛起,焖烤烹饪算不得复杂,这鹿肉的滋味确实比寻常鹿肉强上很多。
品质高的食材口感滋味会更加好些,不过张让口中的上品灵鹿应该更多是因稀少才有这种称呼,而刘沧显然更在意有人能够辨认区分肉类品质。
“这灵鹿之说,有人或可辨认?”刘沧对张让问道。
“哈哈,灵鹿只是雅谈,宫中御厨有厨艺传家者,可辨食材优劣。”见刘沧对鹿肉好奇却没贪食,张让笑着回答。
刘沧微微点头,再夹一块筋肉入嘴咀嚼,吃的相当文雅,表情若有所思。
看来不是有人能像他一样能直接查看属性,算是专业人员的经验积累吧。
张让似乎挺满意刘沧的吃相,可他不知道,刘沧对这鹿肉的兴致真的非常一般。
鹿肉刘沧早就吃过,也就不存在第一次吃增益成长概率的问题,而他的体质上限已经超过了这二级品质鹿肉的提升范畴。
这鹿肉顶多只能让他实际体质获得成长可能,而且还需要大量进食,瞄了眼摆在四人中央位置的整鹿,刘沧琢磨,一会扯条鹿腿来啃吧。
几人默默品尝带点野性气息的美味鹿肉,对于张让问他志向的问题,刘沧揣摩到底是否要跟他直言。
不想张让给他跑编制?因为张让名声不好,可能反而会引起士人鄙夷?害怕过几年被人清算?没必要说,显然,除了被清算一茬,其他张让自己也门儿清。
如今张让这般的豪横,恐怕还是他对自身权势的绝对自信。
直言是没法直言的,张让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不好还会引出多少事端。
而眼前这只鹿倒是给了刘沧不错的提醒,揣摩下言辞,刘沧看向上手的张让。
“若我能养出这般灵兽,叔父以为如何?”放下竹快,刘沧对张让问道。
“嗯?”张让皱眉。
“民间有传你得了御龙氏传承?”
“饲畜,饲畜而已。不知何时起,会对饲养的牲畜有些奇妙的感应。至于如何被传成这般某却不知。”刘沧一阵摇头,他表示自己没说过御龙氏,至少,清醒的时候没有。
“鬼神之说莫要再谈,今日过后,旁人问起也不可再答。”张让皱眉,眼中虽有猜疑,但却对刘沧郑重警告。
“这。。。全凭叔父吩咐。”刘沧先是疑惑,转眼应承。
张让虽然没有说出缘由,但如今民间对鬼神之说其实没那么多忌讳,能让他这般忌惮,大概跟刘宏脱不了关系。
刘氏御龙如今也算不得神秘,东汉之人对这个龙是有认知的。
那典故中的龙可不是什么图腾蛟龙,而是南方的一种两栖动物,鼍龙。也就是一种较小的鳄鱼,扬子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