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仙人看着秦洛昇的神色，很轻松的就猜出了他之所想，于是说道：“人族乃是天生道体，较之其他种族，优势极其明显，通常而言，人族修炼数十年，哪怕资质平庸，亦能轻易的降服修炼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精怪，甚至天赋卓越者，力毙千年大妖，万年老怪，得道飞升也有！”
“那……”
秦洛昇禁不住的问道：“那为何道长有刚才所言？”
“修炼并非意味长生！炼气士，也并不代表长生者！”
摘星仙人摇头叹气，“天地万物，阴阳平衡，有利皆有弊，无一种族能避免。人族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也会遭受天妒，在其他方面很弱小！”
“寿命？”
秦洛昇顿时明悟，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寿命！”
摘星仙人道：“人族最大的桎梏，就是寿命！”
“自古以来，人族惊才绝艳者不知凡几，天才更是犹如恒河之沙，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然则，能够几人得道飞升，安享大道，长生久视？”
“没错，人族天赋得天独厚，短短数十载，就能走过其他种族数百年，乃是上千年的路，而且这一类人，也还是资质比较平庸的那一类。”
“哪怕修炼有成，最多延年益寿，即便是人间界最巅峰的境界，也不过寿千年，这和那些最低级的妖怪都无法相提并论！”
“而且，最可怕的是，寿千年，并不代表你保持巅峰千年。即便是神仙，也有天人五衰，更何况区区凡人？普通人族，天命之年，已然身体接近腐朽，逐步的走向行将就木。修行者，寿百而衰，纵然这会随着境界的提升不断的延后，但终归有来的那一天。”
“境界之高，法力之强，寿命之长，又有何用？当你天人五衰的时候，纵然修为通天彻地，肉身却已经腐朽，最终也只会化作一抔黄土，于寂静之中殒灭，再也不复存在！”
“这世间，真有长生，真有不朽吗？”
秦洛昇默然！
摘星仙人的话，也代表着无数修道者的心声！
一辈子遁入空门，修道修佛，到头来，回顾一生，何其薄弱，既没有在父母膝下承欢，也没有陪伴娇妻左右，又没有儿女膝边环绕，算什么？
最可怕的是。
自动放弃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缺失掉了人伦之乐后，追寻大道不得，没有实现长生久视的梦想，那，这一辈子，有何意义？
笑话一样！
难怪。
那么多修道者最后不是悔恨交加，就是弃道入魔！
并非他们心境修为不足，而是，此恨此悔，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清！
“真的好不甘！”
摘星仙人忽然语气转变，“默默无闻，于深山老林之中修炼悟道，不知岁月，不度春秋，虔诚一片，到头来，一场空，一场空啊！——蹉跎一生，最终什么都不剩，那我们修的是什么仙，悟的是什么道？你说，公平吗？”
第913章：恨天，恨地，恨宗门，恨师尊
“……”
秦洛昇默然。
这问题。
没有谁能回答。
值与不值，只有自己才知道，外人没有评价的权利！
“居士请饮，是贫道失态了！”
充满了怨怼的话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摘星仙人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刚才那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伸手，给秦洛昇又倒了一杯茶，示意用茶。
“道长居于此地，供奉三清祖师，观内无一长物，仅有蒲团一个，香茗一杯，如此清修，必是得到高人，还请教我！”
秦洛昇道。
“居士过誉！”
摘星仙人谦逊道：“贫道一介散修，德行不高，修为低微，又何敢言教？——不过，居士诚心请教，贫道也自然不会拒绝，在这，就浅谈一下贫道自己的浅陋之见！”
“道长，请！”
秦洛昇恭敬请教。
“人族想要长生久视，无外乎三者，一，得道飞升，成就仙人之躯，飞升仙界，进入那广袤无边的大千世界，没有了如今这小世界的桎梏，自然天高海阔，龙入大海，虎入深山，虽说，终点亦是起点，但至少，寿命绵延，有了新的机会！”
“二，转世之法，通过特殊的秘法，携带今生今世的记忆和传承转世，从而天生起点比其他人高，通过一世又一世的积累，寿命绵延，假以时日，必然能修炼到此世界最巅峰，然后度雷劫，成就仙人之躯！然则，这种方式有损阴德，且一世一世携带记忆的轮回，会损伤灵魂，磨灭真灵，危险性极大！”
“三，邪修之法，正道修炼之法，讲究中正平和，稳打稳扎，是以基础极强，修为和心境，同时精进，成仙之几率最高，但这并非天赋超绝者不可，寻常天才，远远不可能在有限的寿命里，修炼到能飞升的境界。所以，为了得道飞升，很多修道者创出了不少的邪法！”
“邪法之所以为邪法，并非单纯的与正道的功法相违背，而是大多数皆有伤天和，有悖人伦，甚至为天道所不容。纵然邪法之修炼，能够精进极快，修为提升速度大幅度提高，但这容易导致心静不稳，而且邪法大多数都是通过残害其他生灵而来，必然会承受一定的业报，到时候，天劫降临，神仙难救！”
秦洛昇了然。
这些。
他都听懂了。
没办法。
MD！
地球上看过那么多修仙流小说，差不多就是这个B样了！
虽说只是理论上，而并不会有真正的修仙，实践是不可能的，但真要“忽悠”起来，秦洛昇这个理论带师，说不定连眼前这位正儿八经的修道者摘星仙人都辩论不过他！
“敢问，道长是和修道之法？”
秦洛昇禁不住的提问。
若是没有吕家村，这里并非副本，那么秦洛昇绝对不会多此一句废话。
没看人家都混得“家徒四壁”，除了三清祖师的神龛和一个蒲团，就只有一张桌，一壶茶，就这样子，不是苦修者，谁信？
其道，自然也是中正平和的正派修道，毋庸置疑！
可是。
吕家村的惨状，还有那拜月飞僵，驭兽者，被欺骗的吕大等等，其幕后主使，全部都指向眼前这位道人，号摘星仙人的家伙！
这还能洗吗？
其他小东西且不论！
拜月飞僵吸食人血！
驭兽者以人喂养灵兽！
吕大放弃帝国将军之位，回村后褫夺自家村长父亲之权，将整个吕家村拉入旋涡，裹挟诸如吕三吕四吕林一流，让这世外桃源变成了修罗炼狱！
还有追魂和火鸦这两个家伙，张口闭口就是吃人，肯定是十恶不赦的家伙！
这些。
全然都是他摘星仙人的麾下！
该怎么说？
“既然居士已经心中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
石锤了。
这句话已经算是摘星仙人自我承认！
秦洛昇相信。
像是摘星仙人身上所传达而来的气息，绝对是道门正统！
不过。
第二种转世修炼之法，是与不是，并不清楚！
但。
第三种邪修之法，必然沾染！
否则。
吕家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目前所在的这百米摘星楼，也不会建成！
“道长，为何自甘堕落？”
秦洛昇有些扼腕。
虽说只是第一次见摘星仙人，但他给自己的感官很不错，若是不谈吕家村之事，的确算是得道高人，道门长者！
“居士，你不懂！”
摘星仙人也没有因为秦洛昇的直白而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贫道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如你一般，可是，你不明白，那种能够感受到自己死期的恐惧，细数魂归之日一天一天到来的可怕！贫道一根手指可灭之妖物，寿命却比贫道多数百载，那种落差，只是言语根本无法描述与形容，只有切身体会到了，才会清楚，这是何等的让人绝望！”
秦洛昇沉默，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居士应该就是前不久于惊龙台上，大放光彩的泣魂吧，吾人族之英雄，帝国之栋梁，年轻一辈之楷模！”
摘星仙人道：“身为道门中人，贫道修持数百载，也算薄有成就，在道门中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吾道门祖庭，通过龙虎山张天师之嫡传，将道祖不传之秘的道藏赠予了居士，足见不止皇室陛下看重居士，世家宗门想要结交于你，就连不问世事的道门，也意欲与你结下善缘！”
“像是居士这般天赋异禀之人，亿万中无一，只要不出意外，假以时日，必定成仙有望，你，根本无法体会像是贫道这般有天赋，却并非顶尖，即便苦修一辈子，也难以摸到成仙门槛者的人，内心究竟是何滋味！”
秦洛昇：……
“贫道恨！”
“恨天！”
“恨地！”
“恨宗门！”
“恨师尊！”
“恨天不仁，为何不给我们这些天赋羸弱者多一丝机会，那么多一点点也好！”
“恨地不善，为何不哺育我们，给予我们多一些的灵脉之气，我们所求其实很少！”
“恨宗门不公，将绝大部分资源都共计给了自家子孙后代，嫡系传人，对我们要么忽视，要么赏赐，不，应该说是施舍，那连万分之一都不到的资源！”
“恨师尊不尽，不管是功法还是经验，不管是资源还是法术，都有所保留！若是全然如此，吾也不会怪责，可对待天赋更好的师兄弟，却是倾囊相授，对我们却是藏着掖着不说，还动辄打骂！”
第914章：请教，点拨，口遁，惊言
“上山学艺，三十年扫地，三十年砍柴，三十年端茶递水，整整百年，却只有十年，才传下一些粗浅法门，若非宗门底蕴深厚，灵气盎然，寻常的宗门仆役子弟，早就倒在这一关，寿尽而亡！”
“正式拜师学艺之后，五十年筑基，美其名曰打牢基础，然某些师兄弟们，早已经金丹有望，我们却还困在炼气期，连筑基都没达成。”
“好不容易筑基完成，但传下的功法，又是残缺，想要后续功法，要么靠着讨师尊欢欣，得到其传承，要么就要给宗门做贡献，借以换取。小到砍柴跳水，烧火做饭，大到冒着生命危险降妖除魔，收集天材地宝，灵丹宝药，与妖魔厮杀，与异兽对决，九死一生！”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法不可轻讲，道不可轻传。想要得之，必先予之。那些栽到在成仙路上的师兄弟们，只怪他们服薄，无缘得道。”
“然，为何要让我们这些修道者，方外之人，入滚滚红尘，历劫炼心？我们是人啊，不是傀儡！炼心，炼心，最终弄得自己身心俱疲，心若死灰，这难道就是修仙的必经之路吗？”
“若如此，吾宁可不要！”
秦洛昇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