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抬了抬酒瓶，我给他指了块凸起的残石：“喏，坐在那里，我有话说。”
“有话就说”阿喀琉斯面容严肃，重重吐了口气，松开双拳。
“坐下，再说”我淡淡道。
急促的呼吸几次，阿喀琉斯最终平息了胸膛的怒火，皱着眉，在我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关于房子被毁的事情，我不会特意追究，因为没必要，反正他们都得死，全部”将酒瓶搁在一旁，我盯着阿喀琉斯，道：“今天来找你，有几个目的，第一，我想知道，卡特斯科特这小子，现在在做什么试验。”
“我不知道”阿喀琉斯摇头道：“他从不允许我踏进实验室一步，只叫我守在门口，充当守卫。”
本章完
第1339章 初衷
“传说英雄的侍从，竟然给别人当看门的，你是真把自己当成卡特家族的奴才了吧？”
所谓酒壮人胆，因为饮了百年好酒，加上心情很糟，不自觉间，我已陷入看谁不爽就咬谁状态，甚至忽略了阿喀琉斯一巴掌就能拍死我的事实。
“你的话，很放肆”阿喀琉斯愤怒道，他深吸口气，双眼冒火，再度握拳，指甲嵌进肉里，恨不能一拳把我击杀。
我全然无视，这如弓弦般绷紧的气氛，依然自顾自喝着酒，依然斜眼看他。
余光中，小红鱼打了个激灵，偷偷擦了把汗。
这是，冷汗？
他害怕了？
嗯，也应该害怕。
面对生死，谁又不怕呢？
可是，怕有用吗？
“阿喀琉斯”我道：“你甘心吗？”
“什么？”
阿喀琉斯愤怒的目光中渐生疑惑。
“你的存在，应该不止于奴才吧”我道：“卡特亚当斯，你的主人，热情与正义的化身，渴望着自由的英雄，我没说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赞扬了主子，阿喀琉斯凝若冰霜的面色，终于也缓和了些，但依旧难看。
“我想说的是，现在的你，还记得效忠卡特亚当斯时的初衷吗？”
阿喀琉斯身体一颤，面色凝滞，愤怒中带着疑惑，愤怒中又带着迷茫。
少许，他喃喃自语：“我的初衷......我的初衷......”
这是大祭司告诉我的，关于卡特亚当斯和阿喀琉斯的事情。
当时，大祭司名誉四方，卡特亚当斯却是个热血的愣头青。
他爱笑，爱闹，爱喝酒，是个全无架子，毫无心机的青年。
当时，他把大祭司当成占卜的婆婆，登门求测姻缘，险些被丢出大街。
不过，他依旧锲而不舍。
终于，大祭司见了他。
大祭司告诉他，他的姻缘很一般，不会不幸，也很难幸福。
亚当斯很失落，不过仅仅数秒，他又重新振作，再问大祭司，他会不会有好兄弟，很好的那种，生死之交的那种。
大祭司说有，不过不是现在。
大祭司还说，是否生死之交，要看你的心，和你的初衷。
几年后，地下城怪物突破传送门，冲进城镇，肆意杀戮，和风大陆的居民一片危机，人类的生存甚至岌岌可危。
卡特亚当斯等上百位顶尖强者集合众多冒险家，向肆意杀戮的怪物宣战。
第一战，人类完胜，正庆功时，怪物趁夜，发动了第二战。
人类惨败。
阿喀琉斯当时只是普通冒险家，在即将被怪物斩首时，亚当斯救了他。
自那之后，阿喀琉斯一直跟随亚当斯左右。
不仅因为救命之恩，还有初衷的追随。
卡特亚当斯的初衷很简单：和平与自由。
“杀戮外族，引发争端，看看这周围的残垣断壁，想想这期间的混乱疯狂，这一切，算是和平吗？”
“不断被驱使，不断被喝令，当保镖，做门卫，只有在夜晚，只有在喝令你的人沉睡之后，你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有了属于自己的呼吸，这算是自由吗？”
“或许你认为，这一切仍旧符合初衷，但在我看来，你已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卡特亚当斯，背叛了初衷，现在的你，不算是人，只是工具，一个没有思想，遭人痛恨的工具。”
阿喀琉斯双眼紧盯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但同时，还夹杂着，迷茫与空虚。
“卡特斯科特”他深吸口气，沉声道：“他是亚当斯的后裔，我能感觉到，他们血统的相似。”
“但他不是卡特亚当斯”站起身，我也注视着他：“他们只是拥有相同的血统，却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不仅卡特斯科特，艾瑞城城主，大少爷、卡特罗德尼，卡特伊娃，甚至卡特家族的一众表亲，他们都有亚当斯的血统，他们都是亚当斯的后裔，你能做到每一个都效忠吗？”
阿喀琉斯的眼神在闪烁。
“你不能，知道为什么吗？”我淡淡道：“因为他们，都不是卡特亚当斯。”
“真正的卡特亚当斯只有一个，可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他还没......”
“认清现实吧，他已经死了，是你亲眼看着他去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他没死，他只是......”
“哦，抱歉”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我道：“你说他没死，也对，毕竟，你没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好吧，就当他没死。”
“我问你啊”上前一步，我道：“如果有一天，亚当斯活着见到你，在目睹这一切后，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我要保护他的孩子，我发过誓”阿喀琉斯沉声道，他的声音，有些沉重，有些衰弱。
“你已经做到了”我道：“至少，在你被唤醒之前，你一直在保护他的孩子，直到他死去，直到你们一起被送入亚当斯的衣冠冢。”
“在他活着的时候，你把他保护的很好，即便面临数十次凶险的暗杀，他依旧安然无恙，甚至全身无伤，甚至，他都不知道有人想要杀他”饮了口酒，我继续道：“正因如此，才有了这座繁华的城镇，才有了这个盛大的国家！”
“现在，你所面对的，所保护的，只是拥有亚当斯血统的人，你知道吗，你真正应该保护的，不是只有血统，还应该有亚当斯当年的初衷。”
“初衷......初衷是么”阿喀琉斯缓缓道：“亚当斯的后裔里，有谁拥有那样的初衷？”
“很多吧，或许”点了点头，我道：“不过，我只知道一个。”
“谁？”阿喀琉斯的目光，再度恢复了光亮。
“卡特罗德尼。”
“他已经死了”阿喀琉斯道：“他是在达赛城被暗杀致死的。”
“谁告诉你的？”
“达赛城日报”阿喀琉斯补充道：“还有艾瑞城日报。”
“你见到尸体了吗？”
“日报上说......”
“我问你，见到尸体了吗？”目光不容置疑，我直逼阿喀琉斯，道：“你亲眼见到卡特罗德尼的尸体了吗？”
阿喀琉斯沉默片刻，道：“没有。”
“你没见到卡特亚当斯的尸体，你都不肯相信他死了，那你凭什么就说卡特罗德尼死了？”
“你是说，他没死？！”
阿喀琉斯双眼圆瞪，目光中，带着惊讶与惊喜。
本章完
第1340章 判若两样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卡特亚当斯不知所踪，多半，成了亡魂，可他的声名，却还活着。
卡特罗德尼虽然活着，但媒体说他死了，于是，每个人都以为他死了。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罗德尼还活着。”
“但是”我话锋一转：“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阿喀琉斯瞪我：“如果我不能见他，又如何确定他还活着？”
“因为，我无法相信你。”
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嘴里，随手一丢，瓶碎一地，看着碎裂满地的玻璃渣子，我道：“我无法确定，你会不会杀他。”
“我怎么可能会杀亚当斯的后人！”阿喀琉斯激动道。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轻吐口气，我道：“如果你真想见他，现在也不是好时机，你得等。”
“等多久？”阿喀琉斯逼问道：“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率众屹立艾瑞城外，等他与卡特斯科特，与大少爷，与艾瑞城城主对峙的那一刻，你就会见到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喀琉斯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你是说，亚当斯的后裔，将会自相残杀！”
“很意外吗？”我与他对视，丝毫不惧：“或许亚当斯的孩子，甚至他的孙子，都信奉着卡特亚当斯的初衷，但数代之后，这份初衷就变得模糊又脆弱，好似蚕丝，一扯即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骗我！”阿喀琉斯指着我，逼视我，喝问我。
“我没必要欺骗你”我道：“再说，我欺骗你又有什么用？我还能把你忽悠进我的阵营？不可能的，至少，在卡特罗德尼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之前，你都不会加入我的阵营，我一不指望你加入阵营，二又不图谋你什么，何必要欺骗你？”
轻笑一下，我继续道：“我说的，是历史，也是事实，的确有卡特家族人死于外族人之手，但也只是寥寥数个，且还因为战争，而死于自己人手中的卡特家族后裔，已经不计其数，否则，你以为艾瑞城现任城主真的只会有四个孩子？而且，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艾瑞城城主没有一个兄弟姐妹还活着？他们都短寿？还是他们经历了残酷的战争？”
“都不是”我摇了摇头：“他们的真正死因，是内部斗争，是对权利无休止的争夺，艾瑞城城主，只是众多争夺者中胜出的那个，至于失败的，都死了。”
阿喀琉斯身体一颤，目光也随之頽了下来，逼人的气势，更是消逝无踪。
他的表情很复杂，在痛苦，也在沉思。
“或许我这话说的有点早，但给你个警示也是不错的”我道：“战火的燃起已经是必然，至于是哪方燃起的，我就不知道了，在战争期间，你应该会见到卡特罗德尼的，而且，多半是以敌人的身份，到那时，你是选择让腐朽的艾瑞城继续苟活，还是选择让它新生，就看你自己的了。”
抛下痛苦不堪的阿喀琉斯，对着小红鱼招了招手：“陪我逛逛，这满是腐朽味道的艾瑞城街道，让我再感受一下，它的沉沦。”
行走在艾瑞城的街道上，已再没了当年的感觉。
一些店铺关了门，一些门面却壮大了，曾经火爆的冷清了，曾经冷清的火爆了。
走到平民街区尽头，那里有一处赌场，生意火爆，不过老板不在。
他们的老板，在月光城，是我的人。
“雷恩已经失踪很久了”小红鱼目光流转，望着赌场，道：“有人说，他死了，可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