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简单”老板吐了个烟圈，凝视烟圈，缓缓道：“因为暴龙王·巴卡尔让我们知道了，就算是使徒，也同样畏惧我们的力量，只要我们足够强大，足够团结。”
“所以，这就是暴龙王·巴卡尔教授的团结？”说到这儿，我下意识朝窗外瞅了一眼，街道上数个不同组织的人仍在混战。
“现在的许多青年，已经忘记了那段充满希望的光辉岁月”老板意味深长的将烟蒂摁灭，缓缓道：“当他们成功被某个组织吸纳的时候，那份坚定，不屈的意志，就出现了裂缝，而当他们因为组织上头的指示而变得疯狂，甚至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挥动武器的时候，那份坚定与不屈，便彻底荡然无存了。”
“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太过残酷，才不得不对彼此挥剑，所求，只是生存。”
“魔界啊，从来都不缺少残酷”食杂店老板仿佛一位早已透世间一切虚妄的隐士，又点起一支新的香烟，吞云吐雾后，颇为享受道：“据说自打魔界诞生起，就是一颗不祥的星球，战争，阴谋，迫害，就仿佛家常便饭，所有生活在这儿的人类，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也包括那些仍在不断厮杀的各大组织冒险家。”
说罢，他将香烟放到桌上，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阵阵香味儿传来，是薯片的味道！
一刻钟后，老板端着一盘子刚刚炸好，还热气腾腾的薯片走了出来，放到桌上。
稍稍请示一下，我捏起一片薯片，仔细观察其外观，比之之前做的那些薯片的外观可谓是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捏起薯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嗯~，味道也比之前的好得多。
原来他能做好薯片的啊！
正回味薯片美好的味道的时候，老板再次开口道：“你不是魔界人吧？”
“嗯？”
微怔片刻，我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不用警惕，我没有恶意”老板再次吐出个烟圈，缓缓道：“我曾经也是冒险家。”
“那为什么不做了呢？”
“累了”他语气低落，声音微沉，道：“而且也不值得。”
“哈？”
他举起手，指了指正在混战的冒险家，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如跳梁小丑的冒险家不断发生混战的真正原因吧？”
迟疑了下，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老板道：“我不想再被当枪使了，所以放弃成为冒险家，转而开了家小店儿。”
“可是小店的生意明显没有冒险家赚钱。”
“那又如何？”老板用力抽了口烟，并将烟蒂丢在烟灰缸中，拿起片薯片，塞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嚼了会儿，他缓缓道：“只要能够维持温饱，只要手头还有点儿家底，我就已经知足了。”
听他这么说，我陡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好奇道：“如今城镇大乱，随时都有危险，你怎么不把家人都叫回来？”
“他们都死了”老板苦涩的一笑：“我的妻子是冒险家，死于一次反击战，我的儿子和女儿被佧修派的人勒死了。”
“你现在一定很恨佧修派吧？”
“不，我不止恨佧修派，还恨第二个约定，旋魔会，誓卫者，塔拉库沓，古代图馆，使徒，以及这颗魔界。”
“可是杀死你女儿和儿子的不是佧修派吗？”
“雪崩之下，有哪片雪花是无辜的？”
第3012章 对手
听到这儿，我不禁感到惊异。
惊异有二，其一，食杂店老板竟然如此憎恶六大组织，魔界的真正统治者，以及这颗星球；其二，暴龙王巴卡尔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竟然能够影响到数亿年以后的今天！
沉思中，我会想起光之城主赛格哈特曾说过的话：陛下的伟大之处，在与他从不刻意显露自己的伟大，而是用智慧，行为，胸怀，以及眼界来赢得对方的尊重。
当一个人，同时拥有智慧，行为，眼界，以及胸怀时，这个人，的确拥有着无比庞大的魅力。
这份魅力也的确足以将一大群人吸引到他周围来，崇拜他，热爱他，甚至誓死追随。
此时此刻，在我脑中，陡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枚闪亮的金色椭圆形薄片，那是暴龙王巴卡尔的逆鳞。
逆鳞，从来都是守护龙的最薄弱位置的最重要鳞片。
而为了帮助我，暴龙王巴卡尔甚至不惜将其中一片逆鳞交给我，并半开玩笑似的提出了他的要求：别忘了我的黑色噩梦。
是的，直至今日，我也没有兑现承诺，一方面源自我比较忙，另一方面也源自我真的没有竭尽全力去找。
可即便如此，暴龙王巴卡尔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或许有人说，巴卡尔是相中了我这支潜力股，但事实上，巴卡尔完全可以不将逆鳞交给我。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很大可能是出于，友谊。
毕竟，我曾无意间说过，我和他，是朋友。
什么是胸怀？
这就是胸怀！
“你对暴龙王巴卡尔如此推崇，却又对使徒如此不屑，这有些矛盾啊。”
捏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别忘了，巴卡尔也是使徒，而且还是原第九使徒。”
“不一样”食杂店老板摇摇头：“这完全不一样。”
“哦？”我好奇道：“有何不同？”
“其他使徒永远只在意自己的一滩事儿，从不把我们当成同类，甚至就算是我们惨死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但暴龙王巴卡尔不同，他虽然也是使徒，也拥有强大的实力，也拥有超然的身份，但是在面对魔界众生时，尤其是那些常年受压迫，受欺凌，活的好像是阴沟里垂死的老鼠一样的贫民窟众生时，他会告知他们，你们同样拥有力量，你们同样可以强大，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躺在污浊泥泞的角落瑟瑟发抖或孤独死去呢？难道你们没有要保护的人？没有要追逐的梦？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平静的死去就能平安终老？笑死我了！你们这样，只会被其他人当做老鼠一样踩死，然后抛尸道旁，衣不蔽体，毫无尊严！既然你们降生在魔界，就和他们一样，拥有同等的生存的权利！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高高在上，可以端坐华盖之巅，可以享受一切资源，而你们，却只能瑟缩在角落，吃着发霉的食物，喝着发臭的生水，过着朝不保夕，甚至下一刻就有可能丧命的悲惨人生？不，这不公平，不是吗？既然不公平，就要争取，就要抗争，来吧，加入我吧，释放你生命的色彩，绽放你人生的光辉，将这片笼罩在魔界上空的阴霾，彻底烧净！”
食杂店老板语气激昂，仿佛一头咆哮的狮子。
数分钟后，他稍稍平静了情绪，沉声道：“这些话是不是听起来很幼稚？好像孩子们组建起来的反抗做作业联盟喊出来的无聊宣言？”
我摇摇头，态度异常认真道：“我一点也不认为这很好笑，真的，这番激昂之词令我心情激动，不得不说，巴卡尔是一位很杰出的演说家，可以很轻易抓住贫民窟居民所需要的，并将这些需求统一在一起，化作钢铁洪流，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魔界最宏大、激烈的那场龙之战争了。”
又点了支香烟，食杂店老板凝视我片刻，而后微微颔首，吸了口烟，吐了口雾，缓缓道：“就当做是夸奖吧。”
轻笑一声，我缓缓起身，绕着内厅踱了一圈，若有所思道：“我很好奇，在这个魔界，还会有多少人仍旧信奉巴卡尔？”
“为什么要问这个？”
食杂店老板目光锐利，沉声问道。
“只是好奇。”
我平静的回答。
“好奇？”他双眼微眯，凝目盯着我瞅了片刻，而后轻吐口气，道：“你不是佧修派的。”
“当然不是”摊摊手，我道：“如果我是佧修派的，早就把你杀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佧修派的幕后，就是造成巴卡尔失败的主谋。”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食杂店老板突然一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这段历史。”
“没错”我坦白道：“我不但知道，而且直到的还很清楚。”
“你是从那颗星球过来的？”他又问道。
“和风大陆”我道：“和西岚同一颗星球。”
“也是和巴恩同一颗星球过来的。”
食杂店老板突然出声强调道。
“对”我承认道：“和西岚与巴恩，同一颗星球。”
“能告诉我，你来这儿的目的吗？”
“这算是调查吗？”我好奇问道。
“这是交换情报”食杂店老板漫不经心的抽着烟，缓缓道：“既然你先提问，那就要由你先来回答。”
“好”我点头答应，稍作思忖，道：“我之所以离开和风大陆来此，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秘密，不能说，另一个不是秘密，可以告诉你，那个不是秘密的目的，是西岚。”
“西岚？”食杂店老板眉头微蹙：“你找他做什么？”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和西岚有什么关系吗？”说话间，我拍了拍腰间的西岚的妖刀。
“你们用的都是同一类型的武器？”食杂店老板试探着问道。
“对，我们用的不仅是同一种类型的武器，甚至这把武器曾经就是西岚用过的。”
食杂店老板眉梢一挑：“这把武器，你夺来的？”
“我可真佩服您的脑洞”我哈哈大笑三声，反问道：“您觉得，我会是西岚的对手吗？”
第3013章 疯狂
如果不是抢来的武器，那边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被赠予，其二捡的。
食杂店老板很显然更加倾向于前者。
他深吸口气，面色慎重，缓缓道：“没想到，那位敢于只身一人刺杀使徒的强者，竟会将他的刀赠予你。”
“你想多了”摆摆手，我摇头道：“这把刀，并不是他送的。”
“难不成，是你捡的？”
“不不不”我再次摇头，并在食杂店老板几近不耐烦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道：“这把刀，是西岚的后人赠予我的。”
食杂店老板沉默了。
仿若没看到老板复杂的目光似的，我继续道：“他的后人之所以会赠我刀，主要是因为我继承了他的刀法，勉强算是他半个传人吧，身为传人，我觉得如果西岚还活着的话，很有必要将他带回和风大陆。”
“落叶归根么”
“对，落叶归根。”
“这样也好”他放下指尖香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你早日找到西岚。”
“多谢”我点头致意，同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而后又道：“还请您就刚才我的提问给我指教。”
“提问？”食杂店老板双眼微眯，道：“你问了什么？”
“我问的是在魔界，还有多少人信奉暴龙王巴卡尔？”
老板双眸如电，凝视我片刻，突然笑道：“年轻人，有些问题，不要随便探寻，会徒惹麻烦。”
稍作思忖，我再次问道：“您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食杂店老板怔怔的盯着我，仿若一只盯着老鼠的猫。
片刻之后，他手一伸，一股暴躁的魔法波动在他掌心处凝聚，速度之快，堪比已熟练掌握褪变之力的魔法师。
就在魔法即将完成的千钧一发之际，一片虽然个头不大，却饱含魔法波动的龙鳞，出现在我指缝中。
“你认识它，对吗？”
说话间，我将龙鳞放到放薯片的盘子边上。
食杂店老板掌心的魔法波动瞬间消散一空，他呆滞的望着那片鳞片，强大的魔法波动，以及只有那条巨龙才会拥有的龙鳞颜色，以及那蕴含其中，永远也伪造不出的龙威。
“这、这是”
“你应该已经猜到这是什么”我沉声道：“它就是，暴龙王巴卡尔的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