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间地下研究所,大概就是众多设立在暗处的研究所中的一座。
虽然尚不知道第十四研究所主攻的课题是什么,但仅从围绕我们的各类机械的材质可以看出,当时的天族人,为了推翻巴卡尔,为了重获主权,是有下了多大的决心。
数亿年的光阴,即便深埋地下,也足以摧毁几乎一切有形物体了吧。
要知道,那些仅仅经历数万年光阴的古坟陵墓,其内部设施,几乎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时光的侵蚀,极少有能保持完整的。
但是这里的器械,不但依旧保持良好的延展性与硬度,甚至我怀疑,只要打开开关,这座地下研究所就能再次正常运转起来。
从这点,不难猜出,铸造器械的材料,高端到何等程度?
我甚至怀疑,里面掺杂了秘银,又或者精金。
毕竟,现今为止,能够保持亘古不变的,唯有这两种物质。
但用刀背轻轻敲击器械零件之后,我和大太刀的反应很一致——这些材料,不像是用精金和秘银铸造的。
也就是说,另有玄机。
凯兰提着魔法石灯,东瞅瞅,西望望,一会儿摸一把,一会儿又拍一下,看起来既惊喜,又好奇。
也对,长这么大,她可能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钢铁丛林吧,好奇是正常表现。
再者,这儿是天族人先辈留下的基业,本该由她继承。
突然成了偌大产业的继承人,会感觉到惊喜,也是应该的。
转了几圈,凯兰扶着一侧阶梯,缓步上了二楼,担心她会出事,我也紧随其后。
二楼没有一楼宽阔,却有条很长的金属高架桥,沿着四壁,围成个长方形,且每隔十几米,就设有一处突出的平台,站在上面,向下望去,能够看清近三分之一的场地。
“这大概是留给监工的”我嘟囔道:“看来天族人也不乏偷奸耍滑之辈。”
“是人就懂得偷奸耍滑,这既是聪慧的体现,也是人性中七宗罪的一宗。”
“哪一宗?”
“懒惰。”
绕着高架桥走了一圈,终于到了尽头——一间看起来四四方方的密室。
拉了拉门环,大门是锁着的。
凯兰看了我眼,指着门锁,吩咐道:“打开它。”
我摇摇头,坦白道:“我不懂开门撬锁。”
凯兰翻了个白眼儿:“没让你撬锁,我叫你用刀砍开它!”
“早说嘛。”
我嘀咕了一声,拔出西岚的妖刀,凝聚杀意,对准门锁,就是狠狠一刀。
清脆的声音过后,大门却依旧紧闭,丝毫没有开启的痕迹。
我盯着门上的锁,有点诧异:“好硬的锁。”
凯兰没有责怪刀不利,我没使劲儿,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我们脚下的金属地面,被切开了一道两三寸的口子,是被妖刀的刀锋切中所致。
“怎么办?”凯兰问:“有把握切开吗?”
“没问题”甩甩手,我再次凝出杀意,握紧妖刀,沉声道:“多砍几次,再硬的锁,也会断。”
言罢,集中注意力,对准门锁,就是一阵狂砍。
好在我基础够硬,一连挥出上百刀,刀刀命中同一点,终于,坚硬的锁头不堪重负,咔吧一声,断成两截。
随着门锁的断开,密室大门,也悄悄露了条缝隙出来。
凯兰率先拉开大门,将魔法石灯伸了进去,只看了里面一眼,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我心头一紧,上前一步,将凯兰拽了过来,护在身后,横刀在前,紧盯黑洞洞的密室大门。
此时此刻,高度紧张的我,可以保证,只要有任何东西敢从门内冒出,我都能在第一时间将它命中。
“里......里面,有个死人。”
凯兰的语气是颤抖的,这也难怪,经历了数亿年的洗礼,就算有尸体,也早该化成飞灰与化石了,而飞灰与化石,是不可能把凯兰吓成这副样子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密室之内的尸体,还很完整。
数亿年都没腐化的尸体吗?
该不是生前吃了大量防腐剂吧?
我一边想,一边将大太刀抽出,缓缓递向密室大门。
同时,脑子里,响起了大太刀抱怨的声音:“我说你可真够意思,越是这种恶心活儿,就越能想起我来。”
“能者多劳嘛”我安慰它道:“毕竟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坚硬的存在,甚至比精金秘银都要永恒,而且,越是到这种艰难时刻,就越能体现出你卓越的价值来。”
“别扯了!好不好!”大太刀忿忿道:“还卓越价值呢!你肯卖我吗?哈?等什么时候,你要真肯把我卖了,咱再谈价值的问题好不好!”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说大太刀大人,咱先办正事儿好不好,您看清里面那具尸体了吗?”
“看清了。”
“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没啥特征啊,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人类尸体,只不过,这张干枯的丑脸,倒是有点狰狞,跟被怪物踩死的家伙,临终时的表情差不多。
第二千三百三十二章 这不科学
这是一具风干的尸体。
因为失去了水分,尸体极度萎缩,却也正因为如此,阴差阳错的保留了尸体原主人的大致原貌。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身形枯瘦的老人,浓密的白发早已固定了形状,稍稍触碰,就会化为齑粉。
之所以将他归类为老人,是因为在他额头上,发现了数十道不规则褶皱,这不是缩水所致的结果,更像是天然生出。
白色的制服,嵌上金线缝制的花边,翻动制服,就会发现,在右胸口位置,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的,是一颗被礼帽遮住半张人脸的图案。
由于半张脸都被遮掩,判断不出他的容貌与表情,但正因如此,却更加凸显出他的内敛与危险。
这大概是该研究所最高领袖的头像吧。
我猜想道。
“好恶心诶”凯兰一脸嫌弃的望着伏案死掉的老人,她秀眉微蹙,恨不得远远逃开,却又不知什么原因,很不情愿的留了下来。
“觉得恶心的话,就先出去等着吧。”
“那你呢?”凯兰问。
“我还要再呆一会儿”我淡淡道:“我想多研究一下它。”
“研究它?一具尸体?”凯兰撅了撅嘴:“你又不是法医。”
“我只是觉得有点蹊跷,这么多年过去了,尸体不但没有变成化石,就连他的头发,也被很完整的保存下来,但是你我都看得出,这间密室并不是真空的,内外空气流通的很顺畅,而且整间研究所的温度不低,并不适合保存尸体,想要尸体自然风干,更是难上加难。”
凯兰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嫌弃,变为了差异:“你的意思是说......这具尸体,被人刻意做过防腐?”
“不,这种可能性不大”我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如果以药物防腐,就算药效再强,也不可能维持数亿年之久,而且看他这个姿势,很大可能是伏案工作太久,导致猝死,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疑点”我面色凝重,竖起食指,沉声道:“为什么这座研究所,只有他一具尸体。”
“或许他一个人就能支撑整座研究所的运行了呗。”
凯兰回答的很随便,显然,她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少兴趣。
“如果他自己就能支撑,那还要那些监视台做什么?摆设吗?”
“那些,或许是他想从不同角度观察整座研究所的瞭望台也说不定。”
“嗯,也不能排除这方面可能”我点点头,道:“而且,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倒也解开了不少困惑。”
说着,我走到尸体跟前,伸出手,将他一点点抬起来。
“噫~~~你在做什么!”凯兰捏着鼻子,跑出老远,一脸嫌弃表情,道。
“把他抬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额,这可是一具死了老多年了的尸体,你就不担心会被传染上什么奇怪的细菌吗?”
“如果当真有仅凭触摸就会被传染上的细菌,那我们早就中招了,别忘了,这具尸体的双脚,可是与地面发生了亲密接触,而我们这一路,也不是飞过来的,而是走过来的......”
“噫!别说了!我已经浑身满是鸡皮疙瘩了!”凯兰小脸儿缩成一团:“再说的话,我就要呕了。”
我笑着摇摇头,将尸体缓缓平放于地,至此,总算是看清了尸体的正面全貌。
这的确是个老人的容貌,只是由于伏案而亡,且死亡年头太过久远,以至于左侧面部肌肉定型为一个狰狞的形状,这也正是大太刀所描述的‘被怪物踩死的家伙,临终时的表情’。
除去亿年不朽的古怪白色制服,穿在白色制服内的另一件红色衬衫,也很令我惊讶——它竟然也和白色制服一样,亿年不朽。
“这些布料都是什么材质的?”
摘下护手,我摸了摸衬衫与外套,很光滑,而且衬衫显得十分柔软,不过制服却颇有韧性,想必,是为了维持板正的外貌,而特意选择的其他材质吧。
不过我不是裁缝,对这方面了解不深。
将外套和红色衬衫一一褪下,耳畔中,又传来凯兰的声音:“你不是吧!连死人的衣服都扒?”
“为了科技进步,适当做出些牺牲,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牺牲什么了?”凯兰脱口而出,大声问道。
“牺牲不少体力与精力——我得找出最容易褪下制服与衬衫的方法。”
“那现在找到了吗?”凯兰追问道。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我一脸无奈道:“找到了。”
在我手里,是一截干枯的手臂......
横竖都破坏了一截,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咔吧咔吧几声,将尸体四肢统统折断,顺利将两件衣服脱了下来。
抖落浮灰,我将两件衣服折好,塞进包中,再瞥一眼躺在地上的干枯尸体,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禽兽。
好端端一具完整的尸体,被我拆成了人棍,就连那一头形状特异的白色长发,也有将近一半化作了齑粉。
总之,就是惨不忍睹。
凯兰站在我身后,打量了眼人棍,窃笑不止:“别说,经过你手这么一整,原本狰狞恐怖的尸体,不但不那么恐怖了,反而,还多了几分滑稽。”
“要不要和它来个合照?”我笑眯眯望着凯兰道。
凯兰连连摆手:“这个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这种古怪的癖好。”
她说着,转过身,突然发出一声疑惑:“这是什么?笔记本?”
闻言,我立马转过身,顺着凯兰的目光望去,还真有一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平整的放在桌上。
“要不要打开看看?”凯兰建议道。
“还是算了吧”我摇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这笔记本一定已经脆了吧,怕是刚刚翻页,就会碎成粉末的样子。”
“不会吧”凯兰一边说,一边去翻笔记本的封页,我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晚了,笔记本厚实的封页被她轻轻翻开。
我蓦然瞪大双眼,却并未看到想象中,笔记本碎成一堆的场景。
半晌,我惊呼出声:“这......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