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眼睛,我不敢置信道:“奥力会长,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他放下望远镜,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喜色:“就是太......太激动了。”
“呃,您可真是好雅致”撇了撇嘴,我有点无语:“还以为您和我一样,都是被吓得,原来是激动地。”
奥力会长在智谋方面远胜钢锤会长,这让我忽视了一个事实——他也是个战斗疯子。
蜘蛛大军足足冒了半个多钟头,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瘆人的嘶嘶声,好像幽魂的啼哭,不断萦绕在我们耳边。
队伍里,不少女性冒险家瑟瑟发抖,男性冒险家也只在表面上看起来比她们更加坚强,倘若冷不放的拍一下肩膀,肯定会发出比女性更加尖锐的惊呼。
我很鄙视隐藏在他们彪悍眼神深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
虽然我也被一声声哀嚎弄的头皮发紧,心惊肉跳。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惊得拔刀就砍,却发现刀拔到一半,停住了。
转头一看,阿喀琉斯正神情严肃的将望远镜递回给我:“有东西要出来了。”
收刀入鞘,同时心中大骇:“难不成是......第三波灾厄?”
“不确定”阿喀琉斯摇摇头:“但我认为不是。”
举着望远镜看了一眼,顿时惊得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视野里,数只毛茸茸的巨腿,从口子里往外挤,随着它不断挣出,四周砖土簌簌落下,落入幽深的裂口中。
一只豹子大小的蜘蛛,从仅剩的缝隙里钻出,扭动着肥硕的肚子,一点一点往外挤。
眼见就要挤出来,它的八只复眼,充满了憧憬与激动。
是的,只要全须全尾的爬出来,它就可以尽情享受奔跑的自由,尽情品尝肉汁的芳香。
这个明媚的世界,可比地底下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要更加宽敞,更加舒适。
只要挤出去,它就能拥抱这一切!
啪叽!
圆滚滚的肚子,在即将挤出的最后一刻,爆开了。
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好像打翻了的画盘,糊在一张黄色牛皮纸上,拾起了画盘,却留下了五彩的颜料。
闻不到气味儿,尝不到味道,也不想尝。
蜘蛛肚子里黏糊糊的东西,味道可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猜的。
蜘蛛徒劳的蹬着腿,想拖着瘪成一张纸的肚子,爬离这块是非之地。
然而,这只是一种奢望。
它绝望的看着瘪瘪的肚子,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同样使劲儿往外挤的大怪物身上,它寄希望于它的身上,以为个头大就是万能的象征。
事实恐怕要让它失望了。
它肥硕的肚子,不是被细缝夹碎的,而是被大个头怪物的巨脚踩扁的。
就像现在那样,看,尖锐的巨脚又落了下来,刺穿了它坚硬的外壳,把它穿成了肉串。
如果再放到火上烤......咕嘟。
咽了口唾沫,我想起某东南亚小国的著名美食。
阿喀琉斯见状,突然笑出了声:“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你竟然馋的流口水?”
“那有什么,比它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我也吃过”不屑的撇撇嘴,我道:“想当初为了生存,我几乎是抓到什么吃什么。”
“露头了!”老公爵又拿出一个新的望远镜,盯着巨型怪物瞅:“嚯,好大一只!”
我也再次拿起望远镜,口中同时也发出相同的赞叹:“嚯,好大一只!”
具体多大呢?
这么说吧,肥硕的肚子和成年野象差不多大。
这巨大的蜘蛛刚一冒头,先是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嘶吼,继而把脚上穿着的蜘蛛塞进口中,吸吮几下,就丢在一边。
好像破麻袋一样被丢弃一旁的蜘蛛,在撞击到一旁的岩石后,弹了几下,透过贯通伤口,我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空空如也。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也是最恰当的形容词。
只是吸吮几下,就吸干了豹子一样大的蜘蛛的内脏,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
保守起见,我们暂时原地不动,在没摸清情况的前提下,不能贸然对巨型蜘蛛发动攻击,要知道,这货的个头堪比巨型鬼面蜘蛛,而且还背负着灾厄的凶名,肯定不是巨型鬼面蜘蛛能够媲美的等级。
想要尽可能减少我们的损失,就不得不放纵它们去攻击艾瑞城。
人类是自私的。
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其次才会悲天悯人。
在家人朋友的生命利益都无法保障的前提下,大谈救世济民,纯粹空谈。
咱从来都是务实的人,无论谈条件,还是讲利益,又或者分析战术,从来都是从一个最基本的点开始考虑,那就是活下来。
巨型蜘蛛走远了,呃,应该说跳远了。
一蹦一蹦的,像个跳蚤。
望着消失在远方的它的背影,我默默的想:如果杀虫剂对它有效的话,一定大卖。
第二千二百三十八章 血手
默契是相互的。
泰勒没问,为什么我只带了一百驱逐者,我也没问,为什么泰勒突然下令就地扎营。
我们爷孙俩谁也没吱声,只是互看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诡异的灾厄发生地,诡异的蜘蛛,这一切都来得太诡异,而且蜘蛛的实力还恐怖的要命,拿人硬怼,与给怪物加餐没区别。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商量好策略,商量好战术,稳住军心。
没有望远镜,很少有人能隔着两三公里的距离看清一草一木,除非是那个叫做枪炮师的职业。
凯兰告诉我,她的家族传承中,曾有数篇记载天族人职业,其中有个叫枪炮师的,据说隔着四五公里远,能看清身上掉落的头发丝。
我当时听了很兴奋,问她有没有成为枪炮师的秘诀,我从小就有梦想,想成为像枪炮师那样拉风的男人。
凯兰鄙夷了我眼,撇了撇嘴:“你只是想偷看小姑娘洗澡吧。”
一句道破玄机,我老脸通红,都冒烟了,担心的金思琪一宿没睡好。
枪炮师是天族人的职业,没有天族人血统,很难达到巅峰水平,就算达到了,武器装备也跟不上,天族人从来不用最好的武器装备外族人。
这支军队里有没有天族人后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有枪炮师。
看不清灾厄源头的情况,许多人会感觉忐忑不安,一旦看清了,他们也就崩溃了。
先不提成年野象那么大的蜘蛛,就那些野猪大小的,灰了吧唧,紫了吧唧的蜘蛛,就足够让不少冒险家浑身战粟,冷汗涔涔了。
更不要说它们足足有上千只。
灾厄就是灾厄,冒出来的怪物都稀奇古怪,看了只感觉不寒而栗。
就地扎营的时候,阿喀琉斯面色难看的啃烤牛肉。
烤的比石头也软不了多少的牛肉,在阿喀琉斯森寒的利齿下,发出咔吧咔吧脆响,嚼的差不多了,他会捧起酒壶,咕咚几声,把碎石沫子似的牛肉渣咽进肚子里。
这种吃法很豪迈,也很伤脾胃吧。
我默默的想。
老爷子和老公爵的吃法相对斯文,至少他们不会把牛肉烤成石头,一口牛肉和着一口酒的往下咽,吃到酣处,还会吼两嗓子,发泄一下紧张,放松一下心情。
奥力会长牛肉吃的不多,酒喝的不少,其他矮人也一样。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好酒这一口,不想留下遗憾。”
语气洒脱,声音嘹亮,听起来十分畅快,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难过,眼中发酸。
老爷子把酒壶递给我,我想也没想就灌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老爷子笑了,笑得很开心,笑的很舒服,他拍着我的背,喃喃道:“咳出来就好,咳出来就舒服了。”
咳出来,真的很舒服,至少心里的积郁少了不少,但我还是很想哭。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直接死在我刀下的人类,没有两千,也有一千。
但他们该死。
我闷声不语做自己的事情,只想好好升级,变强,保护家人,和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
但有些人,总觉得我是个障碍,看我不顺眼,想弄死我,弄死我的家人,占有我的女人,占有我的资产。
如果不干掉他们,我会活的很难过,也会死的很惨。
可以说,在变强的道路上,我是踏着这些人的尸体前进的。
回首,凝望这些人的尸体时,我不会难过,甚至会露出欣慰的笑。
但眼下不同,周围的都不是我的敌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驱逐灾厄。
可是我很清楚,这趟驱逐之行,会死很多人,即将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我志同道合的战友,所以,我很难过。
某位国家力量曾说过: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觉悟。
依稀记得,他好像姓阿尔伯特,全名是什么来着......
算了,记不起来了,也一点也不重要。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细细品味,总觉得怪怪的。
我不曾记得有哪次战争是靠着清一色的强者获胜的,在获胜的欢呼声中,从来都不缺少弱者家属的悲泣,没有那些人用血肉与生命铺垫,高高在上的国家力量又如何能够站在所有冒险家仰望的顶峰?
真以为自己能一打一万?
阿喀琉斯都不敢拍着胸脯这么说!
喝过酒,吃过肉,一直沉默的阿喀琉斯,突然低声对我道:“我要过去探一探,你来不来?”
“去哪儿?”
“那儿”他的手,指着灾厄的源头。
我咽了口唾沫:“去可以,但你不许往里面跳。”
“我又不傻。”
我把阿喀琉斯的想法说给老爷子等人听,老公爵不同意,尤其不同意我去,说太危险了。
泰勒却不以为然:“你别把他想的那么弱小,真要把他俩推进灾厄之源,阿喀琉斯可能会战死里面,但这小子肯定能活着出来,他保命的能力,比我们都强。”
一路小心翼翼来到灾厄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