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者：我建议人类摆烂 作者：禾烨同光

简介：
陈曦从迷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三体世界，时间是危机纪元三年。试看一个普通人该如何拯救世界。PS：不是没有金手指，而是金手指开启条件过于苛刻，前期屁用没有。

第一章 我被ETO刺杀啦
“微观状态下的智子不可能杀人，也不可能进行其他攻击行动…”
新闻上，丁仪博士喋喋不休的对社会上某些反智谣言进行权威辟谣。
另一个屋，劳累过度，满眼黑眼圈的陈曦正趴在桌上休憩。
穿越三体世界已有一年，他一刻都不敢怠慢，生怕赶不上面壁计划的实施。
还剩几个月时间了。
他左手边，随意放着一把金色的青铜钥匙，这是他的金手指，只是开启金手指的条件无比苛刻，暂时没什么用。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曦惊醒，猛然抬起头来，“妈的，催命一样。”
他骂骂咧咧跑去开门，神色由烦躁变成谄媚，“芳姐，请您在宽限我两天！”
“就两天，两天后，我要是还是拿不出房租，你就把我的破电脑卖了吧，应该能卖上个几千块钱，足够交这个月的房租了。”
“哼，小陈，不是我说你，你一天到晚闷在屋里头能捣鼓出啥名堂？”
妇人吊着嗓子，高声教训陈曦：“赶快去找份工作，现在工作多得是，各种各样的技术工人，建筑工人，甚至去挖矿都行。”
“是是，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点头哈腰的打发走房东，陈曦回屋继续埋头苦干，?晚上，耗时一年多，他终于将经典沙盒游戏《我的世界》，搬运到了三体世界。
虽然缺少背景音乐。
《我的世界》于2009年发行，三体世界的话，应该是四年前发行的，但因为三体危机的影响，它并没有如期出现在互联网上。
陈曦不得不自己努力，将《我的世界》写出来，“幸好我是计算机专业的…”
吸引三体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派ETO刺杀自己，然后如同罗辑那样成为面壁者。
这是陈曦的计划，计划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难点在于智子不会平凡人。
躲在屋子里偷偷述说黑暗森林法则，智子听到的几率很低。
在网上大声的说，太直接了会被其他人参悟，所以只能以间接的方法说出来。
娱乐、游戏现在还没有彻底死去，甚至一时之间出现了报复性的刹那繁荣。
趁着这个机会，陈曦将《我的世界》上架了蒸汽平台，一个月后，他有钱了，更新了描述黑暗森林法则的联机版本：
方块人—大逃杀，加入此联机模式需支付一美元，该收益扣去平台抽成，将全额作为本场次大逃杀游戏最终胜者的奖金，奖金将在审核获胜玩家是否作弊后发放。
由于服务器资源有限，系统至多同时进行十场游戏，每场游戏至多一百名玩家。
每轮游戏的胜者能获得60美元，玩家每获得十次胜利，能额外获得100美元。
沙盒由系统随机生成，被不可驱散的迷雾笼罩，玩家角色的初始视距只有十米。
物理意义上的黑暗森林，每个玩家就是带枪的猎人，目标是取得胜利拿到美金。…
玩家角色的视距、属性随游戏时长的增长而增长，击杀其他玩家也会增长。
每生存十分钟可进行一次抽奖，有可能获得高额视距、属性、武器、神器等道具。
模拟文明科学技术的进步，前者是平缓式的进步，后两者是爆炸式的进步。
“玩家不能交流、报团。”
模拟并加固猜疑链。
每轮游戏随机生成信号枪，信号枪可召唤轰炸机对指定区域进行毁灭性轰炸。
模拟罗辑召唤宇宙正义摧毁恒星。
联机模式上线后，大火。
某一天，四光年外的三体母星。
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观察员，正忙着研究智子传回来的、有关地球文明的资料。
这是很有意思的工作，远比监视人类那些重要人物、重要场地的工作有意思。
当然，这也是折磨人的工作，人类文明的文学灿若繁星，甜蜜、爱情等思想润物细无声的融化着三体人犹如坚冰般的理性。
因为研究人类文化而自杀的社会学家不在少数，哦，更多是脱水后当柴烧了。
反对舰队远征？善良？真是邪恶。
多亏我们思想透明，不能隐瞒，不然我们文明的内部很有可能产生另一个ETO。
研究员的思想传播得很远，同事们认同他的想法，科学执政官则默默加强了研究员们的审核工作。
这时，观察员发现一个游戏，他喜欢游戏这样放松心情的东西，所有人都喜欢。
“这是…”
下一刻，脑电波传遍研究室，没过多久，首领就知道人类文明，又有人参悟了黑暗森林法则。
看着堪比宇宙社会学真实模型的游戏实机画面，首领问：“他真的参悟了吗？”
科学执政官回答：“可能没有。”
“这些是围绕‘加剧玩家冲突’这个点而设定的游戏规则，可能只是相似而已。”
“我不要可能。”
看到玩家发射信号弹，一片大陆直接被光柱摧毁，首领的脑电波都停了须臾。
“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一个契机！他能比罗辑更早参悟黑暗森林法则！”
军事执政官：“好，ETO正在准备刺杀罗辑，我会让他们加一个刺杀目标。”
首领特别吩咐：“要伪装成意外，不然人类会思考我们想杀他们的原因。”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但，三体文明会胆寒。”
军事执政官：“基本不可能伪装成完美的意外，ETO损失惨重，没有能力了。”
“那就杀，杀死他们！”
……
于是ETO残党接到了主的新命令。
某天，陈曦照常买菜，但吃了饭后突然感到全身乏力，甚至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神经毒素之类的，什么时候？”
他察觉异常后立马拨打电话，可救命的救护车被ETO制造的车祸堵在了路上。
陈曦内心咒骂，尼玛这比车祸狠。
神经类毒素，平均十几分钟致死。
“幸好专门买的医院附近的房子，十几分钟跑步都能到，医生！人命观天啊！有点责任心！人类的未来在你们手上！”
第五分钟，他感觉呼吸苦难。
“狗系统，你他么一点忙都不帮，好歹提醒我一下东西有毒啊！想让我建设和平宇宙社会，做梦呢？改造人类文明后才能激活，你他么的要求真是高得离谱至极…”
他躺在地上，心中碎碎念念的咒骂。
第七分钟，全身肌肉麻痹，陈曦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呼吸越发困难。
第九分钟，心脏跳动频率降低，大脑供血不足，意识变得模糊，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这一睡就是永眠…”
陈曦想咬舌头，以疼痛刺激大脑，可他已经失去了对嘴部肌肉的控制。
第十分钟…
桌上的钥匙在夕阳的照耀下，出现一丝金色光芒，系统终究不会放任主人死亡。
陈曦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点记忆，是几个身形模糊的白大褂医生跑到自己身边。
“心脏停止跳动，起搏器准备…”
“有机磷中毒，解磷定注射剂准备…”

第二章 成为面壁者（一）
镶嵌着星辉的穹顶下，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法庭上，戴着镣铐的我被审判着。
听不清满堂的法官在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话。
海量的悲痛淹没思绪，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同一个溺水将亡的可怜人。
于梦中溺亡，于现实醒来，不知昏睡多少个日夜，陈曦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刺眼的阳光让他有点睁不开眼，几滴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不知是因为阳光的刺激，还是因为梦中悲痛压心之感的残留。
主治医生跑来，一边检查，一边对着陈曦说：“你能活下来真的非常幸运…”
陈曦只感觉蚊子在耳边嗡嗡叫，他用沙哑的声音大声问：“什么？我听不清楚！”
“安静，不要吵着别人。”
医生拿出个助听器，递给陈曦，示意戴在耳朵上，“我说！你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还差点喝了孟婆汤。”
“晚点带你做全面检查，等会护士会给你拿碗稀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陈曦摸摸肚子，空荡荡的很难受。
一番检查下来，定损完成：听力、视力受损，肌肉无力，心脏心率维持在较低水准，身体几乎是废了，以后无法从事体力劳动。
“幸好脑子没事。”
面壁者最重要的就是脑子。
躺在床上，陈曦内心咒骂：
“他大爷的，用黑暗森林引起三体人注意的方式成为面壁者，风险真踏马大，话说，ETO会不会继续进行刺杀。”
望向窗外朦胧的黄昏，陈曦摸索着端起桌子上的凉白开，想润润冒烟儿的嗓子，这时，大史赶到了病房门口。
看见陈曦喝水，发现护士盯着陈曦喝水的动作，观察力敏锐的大史生来疑心，他大吼：“别喝，水里可能有毒！”
注意力全在窗外景色上的陈曦，因为听力严重受损，没有听清大史说的什么，他将大史的嗡嗡的提醒声，当成了同屋老大爷们的吵架声，自动过滤了。
没办法，大史跑跳着脱鞋，一鞋子扔过去，准头非常好，一下子打掉了陈曦手中的水杯，同时拔枪朝护士射击。
两声枪响后，护士倒地，陈曦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嵌在墙里的输氧管被打断了，一屋子老大爷尖叫起来：
“杀人了！”
病人、家属还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大史警官的一声巨吼给镇住了。
“她是ETO，反人类。”
“后续的事，会有人来处理。”
确认杀手死亡后，史强跑过去一把扛起不知所措、万分恐惧的陈曦，手段粗鲁的带着他离开医院，然后扔上车。
“没想到是个愣头青，你比另一个家伙还年轻，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大史一边开车一边问。
他也好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被联合国选为面壁者。
“华清，计算机系。”…
陈曦慌张的说道：“警官，我跟ETO没有任何关系，绝对是一等一的守法公民，最多也就几十万的个人所得税还没有缴纳。”
“犯不着抓我吧！”
“几十万个税？刑法上的生意？”
“嘿嘿嘿嘿…”
大史发出恶魔一样的笑声：“你这年纪赚到的钱越多，就越能证明你有超乎常人的才能，很不幸，兄弟，你摊上大事了。”
陈曦：“……”
……
大史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青涩的男孩板着脸，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曦兄弟，你很冷静。”
陈曦回过神，眼神聚焦在一起，他满脸愤怒的咒骂，发泄内心郁闷：“冷静你麻痹，老子这是猪脑过载了！”
“先是食物中毒鬼门关走了一遭，然后狗日的ETO又跑出来，想杀我！”
大史还想说什么，却通过后视镜发现后方车辆正在加速。
“快系好安全带！”
陈曦闭嘴，听话的系上了安全带。
“这是ETO第三次刺杀你。”
“看来你真的很重要。”
经历一番飙车大戏后，史强护送陈曦来到西山核防工事，车直接开上了运输机，可以看出来，时间非常紧迫。
陈曦摸索着下车，被史强一把按在车边的轮椅上，须臾，他模模糊糊的听到：“罗辑老弟，你难兄难弟来了。”
罗辑疑惑的问：“一个…病人？”
史强耸耸肩：“是啊，比你惨多了，先后碰到三次意外事故，还因为神经毒素眼瞎了、耳聋了，差点就死了。”
“相比来说，你很幸运。”
罗辑不由得生出同情之心。
陈曦怒吼：“我没聋，也没瞎！”
“哦，你看，脾气也变差了。”
旁边的军医道：“史警官，请不要刺激陈曦先生，他身体虚弱，不易动怒，如果急火攻心的话，可能会立马暴毙。”
说着，军医转过来问：“陈曦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吗？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传达，国家会尽量满足。”
陈曦受宠若惊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你不必如此尊敬我，连敬语都用上……”
“马上就是了，差不多的东西。”
“啊？”
见陈曦呆如木鸡，军医道：“我想您需要助听器、眼镜，还有一套合身的正装，我方会通知美丽国准备。”
……
没过多久，运输机起飞，平稳之后，陈曦离开座位，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孤独的看着窗外伴飞的战机。
看到陈曦离开座位，不系安全带，有个军官走过来提醒：“同志，飞机有可能做特技飞行，为了您的安全，请全程系好安全带，尽量不要离开座位或床，如果需要起来活动，请一定先通知机长。”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如同叛逆的孩子。
……
一夜无话，醒来时，陈曦发现运输机已经到站。
天还没亮，但外面灯火通明，站着很多军人与记者。
“陈曦同志，这些是您的东西。”
“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洗漱一番后，陈曦换上新装。
“大史兄弟，这里是肯尼迪机场？”
“嗯，肯尼迪。”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陈曦主动抢走大史手上的防弹衣，三下五除二的穿到身上。
“脑洞大开，真晦气。”
“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我现在应该很重要，对吧？”
“周围安全吗？楼顶上会不会有想杀我的狙击手？赶快给我个钢盔！”
“陈老弟，区区钢盔挡不住狙击枪射出的子弹，不过也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你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就是国际问题，一大堆负责你们安全的高级军官都得上军事法庭。”
随后，大史转头对罗辑说：“罗老弟，你看看人家，对自己的生命多负责啊。”
“赶快换上。”
罗辑点点头，靠向晨曦，好奇的问：你刚才说的脑洞大开、晦气是什么意思。”
陈曦嘿嘿一笑：“肯尼迪座敞篷，脑洞大开，根据美丽国史实改编的歇后语。”
罗辑恍然大悟，“那的确很晦气。”

第三章 成为面壁者（二）
走出舱门时，太阳才刚刚从东方冒出个头来，陈曦紧了紧衣服，有点冷。
“老兄，你身子真虚，来，赶快上车，我们要去联合国总部。”
陈曦点点头，跟在罗辑身后，在舷梯尽头登上一辆经过防弹加固过的轿车。
四十多分钟后，车辆停下，下车后，两人被一群高大的黑衣人簇拥着走向联合国大厦。
不到一百米的路程，陈曦就气喘吁吁，有体力上的原因，还有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呼吸困难的原因，他发出求助：“大史先生、坎特先生，现在可以让他们散开了吧？”
坎特听得懂中文，点点头，从一个房间中推出轮椅，“陈曦先生，请原谅，在外面使用轮椅，间隙太大，无法形成有效保护。”
陈曦沉默的点点头，没有言语。
坎特推着轮椅，对着两人说：“我没被授权交代任何事，我只能说，两位先生即将参加一个非常重要会议，会议要公布一件决定人类命运的事，另外，在会议上，两位先生如果有疑惑或者其他问题，请会议后咨询。”
“会议上，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
在默思室等待片刻，门开了，一个人黑衣人探出头来，对坎特点头示意，后者随之看向罗辑与陈曦，道：“该进去了，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史强同志，你在外面等待。”
史强严肃的点点头，“好，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我们彼此称呼对方为同志。”
……
坎特推着陈曦走出默思室，罗辑跟随在坎特身后，三人步入联合国大会堂，会议大厅坐满了人，几百号人的嗡嗡细语之声络绎不绝，显然是在低声商讨什么。
进入会议室，陈曦自觉起身，坎特将轮椅放到一边，带着两人沿座间通道向前走，他们三人一开始没有引起谁的，直到走得太靠前，才有几个人转头好奇的看了看。
坎特安排罗辑在第五排靠通道右边的座位坐下，陈曦则坐在靠左边的座位。
“陈曦同志，这是为你特别准备的具有同声传译功能的助听器。”
坎特交给陈曦一个耳机，然后去跟萨伊汇报，最后在第二排的边缘坐下。
渐渐的，会场安静下来，联合国秘书长萨伊走上主席台：“行星防御理事会第十九次会议现在进入最后议程，公布最后入选的面壁者名单，并宣布面壁计划开始。”
对面壁计划进行概括性发言后，萨伊开始公布五位面壁者的身份。
“第一位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第二位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
五位面壁者依次上台，被秘书长授予面壁者勋章后，三位面壁者自觉回到座位，两位面壁者被人领着走下主席台，同另外三位面壁者一起坐在会议室第一排的中央。
漫长的会议即将结束时，振作起来的陈曦嘲笑着举起手：“尊敬的秘书长女士，我能否上台讲几句自己的感想？”…
陈曦的轻声细语被同声传译系统人工翻译后，忠实的传到了各国代表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第五位面壁者，就连罗辑也从懵逼中回过神，审视起身边的难兄难弟。
萨伊做出请的手势：“作为面壁者，你有这个权利。”
陈曦站起来，缓慢走上台。
因为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因素，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前世不过是在普通的平凡人，今生却站在了人类文明权力舞台的中心，他怯场了，心中失去了最初大干一场、搞出一番事业，从根本上拯救全人类的自信心。
又一次站上主席台，从陈曦尽量平缓自己的呼吸，然后开始了演讲：
“诸位，我刚满二十三岁没几个月，我与在场的各位相比，无论是年龄上，还是阅历上，都还只是个孩子吧？将拯救人类的重任交予一个孩子，你们……”
陈曦环绕会场，与所有人对视，随后语出惊人：“…怎么不去死啊？”
会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须臾，希恩斯鼓起了掌，“朋友，歌赞你的勇气。”
一个代表问：“意思是，你想放弃面壁者的身份？从计划实施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了放弃的权利…”
陈曦呵呵一笑，激动道：“因为面壁者的权力，我才能站在这里毫无顾忌的骂你们这群废物、垃圾，我怎么可能舍弃？”
“啊～，权力就像蜜糖，没有人愿意舍弃，也是毒药，毒害纯真的思想。”
随后，他问萨伊：“秘书长女士，我想知道面壁者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萨伊复述了已经讲过一遍的内容：“你们被授予了很高的权力，能调集和使用地球已有的战争资源中的一部分，各国会倾力配合你们的计划。”
“那好，进入危机纪元后，娱乐业正在死去，游戏正在死去，人类文明丰富的精神文化正在死去，文化创作者正在死去。”
“而我，一个独立游戏创作者，没了游戏等于失去半条命，所以，我希望游戏行业能活下去，且各国将这个行业交予我管理。”
美丽国代表拍桌而起：“你想干涉联合国定下的战略？”
战略，指全人类在10到15年之间完成对经济体制的改革，全面进入战时计划经济，计划经济体制形成之时，就是娱乐死亡之时。
陈曦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你们要是不同意，就剥夺我这可笑的面壁者身份吧，你们有那个权利与能力。”
法兰西代表道：“陈曦先生，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是吗？你们尽管做一个问卷调查，问问世界人民有多少人支持我的计划，在真实有效的前提下，只要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人不支持我，我立马终止这个计划。”
各国代表一时语塞，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拼命工作，和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适当工作与娱乐，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后者。
雷迪亚兹一声大笑：“陈曦先生，对于本人不久前对你的轻视，我要说一句抱歉，你成为面壁者的第一件事就是笼络民心。”
“你有出色的政治家才能。”
陈曦一笑，面壁者的笑：“我只是尝试自救而已，没有游戏，我真的会死。”
人也一样，人不是机器上的螺丝。
让我当个机器人，为了人类所谓的未来工作一辈子，没有娱乐，精神紧绷，我踏马愿意现在就自杀。
工作之余，有娱乐，有盼头，人的精神才不会崩毁，人精神崩毁后重塑的后果就是人民选出程心这样德不配位的圣母当执剑人。
“而且，文化战争也是战争。”
各国代表叽叽喳喳商议许久，决定整合各国的游戏公司、工作室、服务器等资源，以公司的形式交予面壁者陈曦管理。
“就叫曙光科技吧。”

第四章 陈曦的面壁计划
利用面壁权限，陈曦如愿获得了全世界游戏行业的绝对主宰权，会议结束后，他想拉上罗辑，一同前往默思室，与其他几位面壁者碰面，熟络熟络。
只是罗辑不愿意走，陈曦知道，罗辑想问萨伊一些事，比如‘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会是我’，自己也应该有问这些问题。
于是他也留了下来，反正罗辑与萨伊的交谈时间很短，不会错过与其他面壁者接触的机会。
等人都走了后，好似站在悬崖边上的萨伊主席，与两人瑶瑶相对：“两位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我尽力解答。”
空灵的女声在空旷的会场里回荡。
陈曦蠕动嘴唇，正要开口，却被罗辑抢先了一步：“是不是搞错了？”
如同原著一样的对话，陈曦半天都插不上话，几分钟后，罗辑单方面宣布放弃面壁者的职责，转身向会场外走去。
直到罗辑离开空旷的会议室，萨伊才对着陈曦说：“您还有别的疑惑吗？”
陈曦连忙摆摆手，道：“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既然选了我，那我胡作非为造成的后果，你们就算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
“好的，这一点我们早就想过，请您竭尽所能的去胡作非为吧，这才是面壁者。”
陈曦：“……”
他看了看台上的亚洲淑女，转身离去，走上五六步停一步，大口喘气，没办法，身子被神经毒素搞虚了，走路都成了重体力劳动。
会议室门前站着的一个黑衣人赶忙跑过来搀扶，“陈曦先生，我叫周亚，隶属于国家地球防务安全部，今后负责您的安全工作，和您与联合国、国家的沟通工作。”
陈曦点点头，坐上轮椅。
来到默思室，他挥手示意推着轮椅的周亚出去，将有限的空间留给面壁者。
除了罗辑博士，其他三位面壁者都在这里静静等待安全措施就位，能安安全全的离开联合国大厦，陈曦的到来打破了寂静。
他问：“各位有什么打算？”
沉默的三位面壁者侧眼看着陈曦，如同看一个白痴，泰勒用英语说：“面壁者之间没有交流的必要，我们隔着一层壁障。”
陈曦听得懂英语。
“哦，那就算了，我说说我的打算，反正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计划，被三体人知道也没什么，你们听着就好。”
他自顾自的讲起来。
“首先，我要建立人类文明唯一的游戏平台，然后对接各国的户籍系统，完成游戏账号唯一制、实名制，跟身份证号一样。”
“这可能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
“之后还要对游戏进行分级，哪些游戏适合那些年龄段的玩家，各年龄段的玩家一天能拥有多少游戏时长，哪些游戏免费，哪些游戏付费…”
三位面壁者不由自主的思考陈曦计划背后的战略目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希恩斯夸赞的说：“陈曦先生，作为面壁者，你合格了，我现在真的无法确定，你到底是在工作，还是仅仅为了一己私欲。”
这时，有人打开了门，道：“三位先生，你们各自的行程已经做好了安保措施。”
三位面壁者沉默的起身，离去。
他们之间，没有进行过交流。
陈曦一声叹息，无助而迷茫的问：“周亚先生，我现在该做些什么，是回家，还是去执行我那玩笑一般的计划？”
流露出的‘真情’，显得他刚才在会议上的举动，像一个熊孩子在拿父母撒气。
“一切都要您自己来决定。”
“那好吧，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召集全球有眼光的学者，包括但不限于军事战略家、科学家、政治家，我希望他们能告诉我未来是什么样子，我能做什么。”
周亚点点头，给出建议：“那就回国吧，咱们国内有个叫未来史学派的科学团体，在国际上很有名声，应该能解答您的种种困惑。”
“好吧，那就回国。”
等了许久，安全措施准备好了，陈曦被人群簇拥着离开联合国大厦，路过铸剑为犁雕塑时，他发现那里被军人围住了。
罗辑第二次遇刺了，陈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周亚，发生了什么。
周亚不太确定的解释了一番。
各个面壁者安保力量之间的情报是不互通的。
陈曦看了看周围满满的安全感，心有余悸道：“真踏马晦气，我就说嘛，肯尼迪坐敞篷—脑洞大开，飞机就不该停在肯尼迪机场，不讲风水，命里犯冲……”
他小声的问：“罗兄，脑袋没事吧？”
周亚自然很接受过专业训练，不会将太多的情感挂在脸上，但他嘴角还是抽了抽，感到无语：“以我的经验来看，只要杀手没有使用特种子弹，应该就不会受太大的伤。”
“近处高楼有军队把守，杀手起码是在一千米以外的地方进行的射击，一千米打头几乎不可能，打躯干，罗辑博士和您穿着我们国家纳米中心专门准备的、由高强度纳米丝编织而成的特制防弹衣，普通子弹在这个距离下很难对人体造成有效杀伤。”
“还有，您该命令我们继续前进了，继续看热闹，您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热闹，ETO的杀手可能不止一个。”
陈曦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走了。
几天后，大会堂，一众未来史学派将早已商讨出的未来汇报给了面壁者。
商讨断断续续持续了三个月，这期间，陈曦时常扔下史学派去忙活曙光公司的事，世界知名游戏公司、工作室，各种各样的技术人才全都是曙光公司的员工了。
会议后，陈曦确立了三个面壁计划。
二号生态圈计划：为应对不久后因过度工业化造成的各种极端气候，曙光科技将召集生物学家、物理学家、建筑学家，探讨、研究建设地下都市的可行性。…
其中的关键技术是物质循环技术、人工合成淀粉技术、核聚变技术。
人工智能计划：提高计算机程序的智能程度，让计算机程序控制的机器在各种领域代替人工，进行机械化大生产。
目的是解决第二次思想启蒙、文艺复兴运动后，人类想过舒服日子同抵抗三体人，建设太空舰队的生产力矛盾。
其中的关键是计算机技术的发展，由于智子在微观层面锁死了基础物理，人类不可能在更高级的量子计算机上迈出一步，而传统结构的冯诺依曼计算机已经快要遇到瓶颈了。
对此，陈曦表示性能不够就堆量，超算还不是由一枚枚芯片组成的？
同时，他利用领先时代二十年的知识，建设性的提出了一种非冯诺依曼计算架构的新型计算机——光子计算机。
光子计算机以光子代替电子，光运算代替电运算，是一种由光信号进行数字运算、逻辑操作、信息存贮和处理的新型计算机。
（现实中，第一台光子计算机诞生于美丽国，1990年，原文中好像没有提到过光子计算机，所以就当是主角提出来的吧。）
（三体人的初代人体阵列计算机，也算是一种光子计算机。）
它由激光器、光学反射镜、透镜、滤波器等光学元件和设备构成，靠激光束进入反射镜和透镜组成的阵列进行信息处理。
光子的速度比电子快，光子系统提供的数据传输比电子学更高，而且光子计算机不会产生过多的热量，所以它的上限比传统计算机要高出很多。
技术上的难题是如何小型化，如何用光储存信息。
技术专家建议，用光储存信息，理论上都很困难，不如用光子芯片进行计算，电子芯片进行储存，两者结合，降低难度。
……
基因工程计划：利用基因工程解决未来出现的粮食问题；优化人类的基因，使人类更加适应各种极端生活和太空中的生活。
这个计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陈曦的私欲，为了治疗他那羸弱不看的身体。
在这个计划中，陈曦想起了动画—希德尼娅的骑士里的新人类，细胞中有绿叶体，可以吸收阳光，中性之人，对某人产生爱意分泌激素后自适应的演化性器官。
一众学者觉得陈曦是异想天开，陈曦则觉得是学者们死板、人类中心主义者、人类基因上的原教旨主义者，傲慢至极，阻碍人类进化。

第五章 陈曦的破壁人
破壁人二号—墨子，曾问主：“为什么一定要伪装成意外？如果不是这个要求，我们早就杀死他们两个了。”
智子：伊文斯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对于我们来说，这很幸运，这是我们没有救他的原因，现在，我们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除非你愿意立刻去死。
……
互联网中的虚拟三体世界正处于一个较为稳定的恒纪元，ETO残存的几个高层齐聚一堂，商议是否对面壁者陈曦设立破壁人。
几个月前，他们选出了除罗辑与陈曦之外三位面壁者的破壁人。
墨子道：“陈曦，主告诉我，杀他的原因同杀罗辑的原因一样。”
“他们两个需要找出自己对主的威胁，自己破自己的壁，与主直接对决，但陈曦显然没有察觉自己身上存在着的、令主万分在意的特质，罗辑也还没有察觉。”
“陈曦现在制定面壁计划的做法，与其他三位普通面壁者差不多：用一个明面上显而易见的计划掩藏自己的真实战略意图。”
秦始皇：“我查过陈曦，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博士，从小喜欢游戏，人生梦想是成为游戏创作者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游戏，刚毕业父母就遭遇车祸双双暴毙身亡。”
“他心死上山当了五年道士，可能是想通了的原因，在危机纪元元年前夕，娱乐业渐渐衰落时跑回京都开发游戏，追逐自己的梦想。”
“他非常普通，心善，心无城府，被骗子骗过钱，被收房租的大妈欺负，我觉得他目前的表现真的只是一个因为被主过分，而被人类强行推到面壁者这个位置上的普通人而已。”
亚里士多德：“就像他对政客说的—与你们相比，我还只是孩子，将一个孩子架上人类救世主的位置，你们怎么不去死。”
“陈曦的确是个普通人，他听取未来史学派对未来的论证而制定的三个计划，其实有实力的国家都在进行，根本不需要作为面壁计划而单独提出来，现在，各国都在反对曙光科技从他们手里抢夺技术人才的野蛮行径。”
周文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为什么陈曦在明知道各国都有条不紊的推进类似计划的情况下，还要将它作为面壁计划提出来。”
“我们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秦始皇用青铜剑磕了磕岩石：“我们得破坏他的计划，由我作为他的破壁人吧，各国政府对陈曦有很大意见，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联合国收回他的面壁权利。”
失去面壁权力，就算脑子里装得有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伟大战略计划，也不可能实施出来、对主产生威胁，等罗辑、陈曦失去面壁身份、安全等级下降后，就想办法杀了他们永除后患。
牛顿妖娆的挥了挥手帕，“怎么才能办到这件事呢？联合国可不听我们指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秦始皇仰望天上的太阳：“主啊，可否再次对我们下达杀死某些人的命令，不要太多，两三个就行了。”
亚里士多德第一个反应过来：“狼来了的故事吗？这么做，说不定也能让罗辑失去面壁身份，但也有可能让联合国觉得，罗辑与陈曦更加重要，因为主使出了计谋。”
“不管怎样，试试吧，我们不会有太大的损失，陈曦则会遭遇天大的麻烦，联合国说不定会设立新的面壁者，这能让他们有效的浪费人类文明极其有限的战争资源。”
虚拟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长串名字，这是刺杀目标：汪淼、丁仪、琼·辛顿、沃森·克罗宁…
“他们对我可能有威胁，杀了吧。”
墨子高举双手：“主啊，不要用可能，可能会区分出他们与罗辑、陈曦的区别，要用命令式、惊恐的语言—将他们杀了！”
信徒墨子，在线教导年幼的主。
……
危机纪元4年，春节前夕，陈曦前往国家纳米中心拜访汪淼。
汪淼博士的纳米材料—飞刃，是二号生态圈计划所需的核心建筑材料，只有高强度的纳米材料才能在地下支撑起一座城市。
下车后，陈曦发现国家纳米中心的安保程度堪比绝密的军事基地。
他悄悄问周亚：“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亚也不知道，他问了问：“先生，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就当是吧。”
周亚点点头，对耳机说了什么。
“先生，根据卧底传出来的情报，汪淼博士，还有其他一些人上了ETO的刺杀名单，所以国家加强了纳米中心安保措施。”
“还有，首长让我告诉您，停止从各国挖走技术人才的计划，包括国内的很多人都再反对您，如果您执意施行，可能会被行星防御理事会取消面壁身份。”
陈曦无所谓的笑了笑。
“随意，我这个面壁者你们想扔就扔，不想扔就给我受着。”
“现在呢，去各国民间散布谣言，就说社会上的精英阶层有关闭曙光科技、关闭游戏行业的想法，他们希望全人类，特别的底层民众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工作，将人当做消耗品，扔进名曰抵抗三体文明侵略，延续人类文明的伟大战争中。”
十多亿、且因其他娱乐方式渐渐消亡而数量不断上涨的玩家群体，足以诱发一场世界级反政府运动，用舆论引导政府的决策。
周亚有些犹豫：“这…”
“这什么这？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赶快去做。”
打发走周亚，陈曦见到了汪淼。
“您好，陈曦先生，我女儿非常喜欢您为孩子们专门准备的益智游戏。”
陈曦感到高兴，“孩子喜欢就好，哪怕末日了，孩子也要得到幸福。”
“拯救人类文明，其他三位面壁者一定做得比我好，我想做能做的，不过是希望大多数平凡人能在末日中收获一点幸福罢了。”…
“二号生态圈计划，它能在地表不适合人类生存后，给大家提供一个安全的港湾。”
汪淼问：“据我所知，咱们国家有类似的项目，您为什么不与国家合作，而是一定要从各国抽调技术人才，出去独立单干呢？”
陈曦沉默的看了看汪淼，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
他站起来环顾办公室，在储物柜上拿走几个纸杯子，给其中的一个杯子倒满水，放到汪淼面前，道：“这杯水就是人类文明现在与未来拥有的全部生产力。”
陈曦举起一个空杯子，晃了晃，“这是主流防御计划，包括太空电梯、太空舰队，以及太空武器的研发、生产。”
说着，他将代表生产力的水全部倒进了空杯子，“你看，哪还有余力搞其他的？更别说面壁计划还有可能从这个杯子里大量抽水。”
汪淼拿过杯子，往另一个空杯子倒了一半的水，“为什么要全部投入军事生产？不能留一半干其他的？”
“军备竞赛。”陈曦憋出一个词。
“技术公有化运动受挫，你也应该认识到了，哪怕是在毁灭性的三体危机面前，人类大同也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各大政治实体纷纷将生产力、技术、资金投入新时代军备竞赛，谁敢不用全力，谁敢放缓、甚至是停下脚步，谁就落后，谁就处于国际政治中弱势的一方！”
“看看现在的第三世界国家有多凄惨，都快变成单纯提供资源的殖民地了，以后天灾降临只会更惨！没有强国愿意变成他们，在国际政治占据主导地位的强国不可能停下脚步，因为那样的后果更加糟糕！”
上个世纪的军备竞赛因为一个国家的死去而结束，这个世纪的军备竞赛，也将因为持续半个世纪的大低谷，导致的大多数政府解体、国家消失而结束。
“我想改变这样的局面，汪淼博士，所以我想邀请您，您完成纳米材料的量产化研究后，就来我曙光科技工作吧。”
本就善良的汪淼被说动了，同意了陈曦的邀请。
“对了，汪淼博士，你有什么数学家朋友吗？给我引荐一下，我那用于提高生产力的人工智能计划需要数学家设计进化算法。”
就差直说我要魏成这张橙卡了！
“认识一个，我给你他的住址…”

第六章 人工智能计划
在汪淼的指点下，陈曦找到一家关门多年的公司。
这是申玉菲的公司，她死后，公司就作为遗产，依法过继给了她的丈夫—魏成，魏成没有打理公司的脑子，所以很干脆的赶跑了所有员工，只留下几台计算机搞计算，自己有家也不回，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里搞定。
来到公司后门，周亚先下车，前后的车队跑出一堆举着盾的黑衣人，他们用肉体在防弹车与楼房之间建立起一条安全的通道。
陈曦用余光瞥了眼军人们的坚毅脸颊，心中暗暗发誓：我就绝不会辜负你们对面壁者的期望，我一定会从根源上拯救人类。
找了许久，众人在一个满地草稿纸的宽大会议室中找到了酣睡的魏成，周亚低声询问陈曦：“需要叫醒他吗？”
陈曦想了想，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他挥挥手，对身后的军人下达命令：“绑走，把地上墙上的草稿纸，还有电脑、硬盘、光盘什么的都拿走，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宝贝。”
喝得烂醉如泥的魏成没有发现自己被绑架了，仍然呼呼大睡。
之后，陈曦又去拜访了些学者，真诚的邀请他们加入曙光科技。
拜访获得两弹勋章的国士后，国家再也绷不住了，你薅羊毛不能光逮着自家人薅啊，于是周亚转达了首长的话，“陈曦先生，国家希望您去其他国家转转，比如说美丽国，他们的计算机技术、光刻机技术十分发达，遥遥领先世界，有利于您的人工智能计划。”
陈曦坐上车，回复道：“没问题，我正好要过去挖个搞分布式计算的团队。”
这时，被扔在后座的魏成醒了。
开车的周亚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递过去一个呕吐袋，道：“你不适合喝酒。”
魏成一边干呕一边问：“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陈曦笑着道：“听说过面壁者吗？”
面壁计划这么大的事，魏成当然听过，他练练点头：“噢噢，我知道，大骗子，你是骗子中最小的那个陈曦？”
陈曦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我的确是面壁者，但不是骗子，我没有骗人的能耐。”
魏成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有点数学上的天赋，所以你要我计算什么？”
他知道对方找自己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因为面壁者的权利太大了。
陈曦思忖片刻，解释道：“我希望通过计算机模拟人类的大脑，以及人类大脑所具备的智能，创造出一个具有思考、学习能力的机器人，也就是真正的人工智能生命。”
“所以，我需要很多的进化算法。”
魏成思考了很久，摇摇头道：“没有希望的，智慧生命体思想能力、智慧的底层，源于量子领域，而探索量子领域必定撞上智子这倒高墙。”
“强人工智能只是最终目标，我现在想要的只是足以在中低端生产活动中替代人类劳动的弱人工智能而已，我希望广大人类能够从繁重而低级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全身心投身更高级的劳动生产事业或自己的爱好、理想。”…
陈曦眼神满是憧憬，好似渴望梦想中的那个时代降临人世。
魏成又问：“为什么要模拟人脑，明明写一段复杂的程序更简单。”
陈曦眼中的憧憬消失，只剩下黝黑深潭一样冷的目光，他随意的说道：“自然是因为写程序造出来的人工智能不够智能，它们无法在复杂多变的工作环境中完美代替人工。”
“而且呀，现在的人工智能跟人工智障差不多，未来可能也差不多，我们需要走一条新的道路：用超级计算机模拟一个大脑，让计算机用人类的大脑来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做好一件事、一个工作。”
魏成指出一个问题：“让计算机模拟人类的大脑，一百多亿个神经元，就算是美丽国的超级计算机都无法办到。”
陈曦点了点头：“我也考虑过，所以我有两个方案，一是冬眠，等待计算机技术取得突破，二是堆量，用无数芯片硬生生堆出我所需要的算力。”
“所以，我打算去趟美丽国，SETI@home项目，一项利用全球联网的计算机搜寻地外文明的科学实验计划，由高等学府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David P Anderson创立。”
林云曾用这个网站计算球状闪电的理论模型。
“这个项目在六年间处理过的数据，多到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都要不眠不休的运行上百年，实际上，一千台联入高速局域网的笔记本电脑，同时运行SETI@home的屏保程序，都有可能冲进全球超级计算机500强。”
“分布式计算蕴藏着很大潜力。”
陈曦喋喋不休的讲述自己的计划。
“我想制造一种模拟单个神经元活动的芯片，将芯片装入数以千亿计的电子设备中，在互联网上创造一颗虚拟的人脑。”
“现在我遇到的技术难题是，数据传输更多、更快、延时更短、更稳定的移动通信网络技术（5G或更高），以及模拟人脑神经元运动的算法与芯片构架。”
“当然，还有能源，民众们一定不想让自己的电子设备产生更多的电费，所以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核聚变技术取得突破。”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牛掰的丁仪博士会在8、9后，也就是危机纪元12～13年之间搞出可控核聚变，让人类进入无限能源时代。
听完陈曦的长篇大论，魏成有了参与的兴趣，“好，我帮你，我需要很多很多脑科学资料。”
“这个不急，我的同事—比尔·希恩斯正在研究给大脑拍照的解析摄像机，解析摄像机诞生之时，人脑，甚至是人的思想，就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哈哈，这家伙竟然在帮三体人破除人类思想上的墙壁！”
陈曦仰天大笑，嘲讽希恩斯。
随后，他严肃的对周亚说：“刚才我说的话一定要保密，不然希恩斯的面壁计划可能会破产。”

第七章 分支计划—文化重塑
危机纪元4年3月，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时间，面壁者中除了享受生活的罗辑，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各自的计划，于是PDC召开了第一次面壁者听证大会，陈曦应邀前往美丽国。
飞机即将降落时，陈曦看到了机场外有着人山人海的景象，他疑惑的问：“周亚，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在欢迎我？美丽国人民这么热情好客吗？”
旁边的周亚嘴角一抽，解释说：“一个多月前，您让我散布谣言，受谣言影响最严重的是美丽国以及欧洲的发达国家，他们曾经联系过您，希望您进行辟谣，但您并没有理会，而是把他们晾在那里。”
陈曦‘噢’的一声，想起了这茬子事。
“也就是说，我要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才能离开纽瓦克国际机场？不然热情的美丽国人民会把我堵在这里？”
周亚点点头：“大概是的，等会我先下去和美丽国军方商讨一下安全问题，您先在飞机上休息。”
“好，反正我不急。”
几分钟后，陈曦移驾候机大厅。
环顾四周，只见大厅的玻璃墙都被黑布遮着，保证外头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相比机场外头的人山人海，候机大厅只有几百人，大部分还是官员、媒体，少数几个平民模样的人，据说是游行队伍的代表。
陈曦入座，发布会开始。
一个年轻的学生，眼神中带着憧憬、期许率先提问：“尊敬的陈曦先生，联合国真的打算关闭曙光科技、关闭游戏行业吗？”
陈曦义正言辞道：“不，这是谣言，曙光科技的一切行为都是我面壁计划的一部分，为面壁计划带来法律效力的联合国面壁法案是与联合国宪章同等地位的国际法，世界各国都非常尊重、并执行面壁法案，所以自然不会做出关闭曙光科技、关闭游戏的荒唐举动。”
说完，陈曦暗自点头，对自己琢磨出的官腔非常满意，自己果真有政治家天赋。
外面的群众听到陈曦的肯定答复后，愤怒平息，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们并不关心后续的政治博弈，除了爱吃瓜的群众。
一个美丽国政府官员紧跟着发言：“陈曦先生，您好，我是教育部部长，您知道刚才发言的孩子是个学生吗？您知道他的学习成绩最近滑落得有多厉害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想攻击我的面壁计划。”
陈曦点开笔记本上的某个程序，将摄像机对准孩子，在拥有全球百分之九十以上人口户籍的资料库中检索他的资料。
“孩子未成年，一周之内只有四个小时的游戏时长，你觉得这孩子成绩下滑能怪到我头上？怪到游戏头上？孩子成绩为什么下滑，你们心里比我清楚，别逼我承认那个原因。”
原因很简单，失败、享乐主义在民间甚至是军队、社会精英阶层横行。…
这个时候学习有什么用？学习能拯救人类吗？不能，那还学什么。
这也是各国想要关闭娱乐业的原因，怕人民玩物丧志、不知亡国恨，但陈曦玩一般的面壁计划彻底破坏了这个历史进程。
政府官员一时语塞，恨不得把背后的金主拉出来鞭尸，逼一个面壁者认可玩游戏、进行娱乐等于失败主义，这不闹着玩吗？
陈曦接着道：“我明白你们的难处，所以我打算设立学位福利等级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对所有在曙光科技注册账号的玩家进行学位认证，今后，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想玩游戏就必须拿出真实有效、受政府承认的学位证书或文凭。”
“就像这个孩子，他只有初中文凭，今后每周只能玩两个小时的游戏，但如果他独立完成一张高中试卷并取得合格的成绩，就能多玩两个小时，想多享乐，就得先学习。”
“我希望各国能配合我进一步完善世界人民的户籍信息库，并设计各种语言、供玩家考试与自主学习的题库、图书馆。”
……
破壁人四号—秦始皇，在这场演讲中看到了普通人一个难以想象的野心：图书馆—知识公有化；日益完善的世界人民户籍信息库、正在建立的学位福利等级制度—凌驾各国政府之上的超级政府的初步构架。
如果将学位福利等级制度中的福利，由游戏时长换成钱或者其他的资源，那就是一种全新的公有经济结构，甚至是共同生产制的经济结构。
“曙光科技曾经做出承诺，研发出的所有技术都会无偿的公布给世界各国，以此吸引第三世界国家的技术人才加入曙光公司，你想联合第三世界国家缔造出美丽国联盟集团、欧洲联合体、亚洲联合体并列，甚至超越它们的第四个超级政治实体！”
“你在等待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出现！你在期盼生产力极度富裕的时代降临！不！人工智能计划！你在亲自促成那个时代的降临！”
最终，秦始皇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的天呐！
……
怼完美丽国官员后，陈曦示意下一个记者提问，这一次是个拉小提琴的音乐家。
“亲爱的陈曦先生，不知道您的曙光科技能否给美妙的音乐留下一点小小的位置，我不希望几百年后的子孙，听到的音乐却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那太悲哀了。”
音乐家声泪俱下，在别人的提醒下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拈着兰花指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擦掉鼻涕与泪。
这的动作，你怎么有点像电视剧里头的牛顿？
陈曦看了眼音乐家，不想深究，他思付片刻：“一部优秀的游戏需要音乐装点，所以我打算保留一部分，但我只要各个领域中最出色的乐团，将之长期保留。”
音乐家手舞足蹈：“那真是太好了！我有容身之所了！伟大的曙光！您让这该死的时代保留了一丝温柔，感谢您！”
“除此之外，电影行业也会得到一小部分的保留，并且我承诺，曙光出品的电影、电视剧是完全免费的，我希望全世界的民众们，能在辛苦工作之余放松一下。”
你们既然放弃了精神文化阵地，那就由我占领吧！——新人类计划:文化重塑分支。
这是个在明显不过的计划，所以没有人在意，因为所有人，哪怕是三体人都觉得，在存亡危机面前，文化远没有技术、谋略管用，不然各国也不会主动舍弃娱乐业，三体人只保留冰冷的理性。

第八章 面壁者听证大会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三天，陈曦在公馆召见了SETI＠home项目的前负责人—诺顿·帕克。
他本打算亲自去加州大学拜访，结果周亚说美丽国犯罪率飙升，面壁者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引起骚乱，警方、军方不一定能做好安全措施，可能会遇到危险，遂放弃。
其实不只是美丽国的犯罪率飙升，世界各国都一样，这场持续性骚乱自各国政府向社会公布三体危机之日起，就一直存在，并且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
现在打开电视，无论那个国家，每天都有民众打砸抢烧的新闻，他们如此宣称：不能给三体人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但只是口号喊得大义凛然而已，他们是卑劣龌龊的狂徒，借机零元购、玩以前不敢玩的东西、甚至是犯罪，去寻找刺激、发泄自己的私欲。
这部分民众，或者说罪犯，伤害了很多无辜者，在这件事上，罪犯与将人类推下深渊的叶文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严重破坏和阻碍了社会生产活动，让各国不得不浪费大量人力物力来维持社会秩序，实际上，他们与ETO没什么区别，但各国政府却不能把他们当做反人类来处理，这很可悲。
乱世当用重典，废除死刑的国家正在恢复死刑，各国都在提高罪行的惩罚上限，本着不浪费资源养着罪犯的原则，现在只要是手脚健全的罪犯都得强制劳动，不劳动，监狱也懒得动用手段，直接小黑屋和饿肚子伺候。
可以预见，这场持续性的骚乱要到大低谷之后，人类彻底放弃拯救自己、专心享受当下生活之时才会彻底结束。
……
“诺顿先生，贵国的SETI＠home项目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分布式计算项目，未来，运行人工智能、进行大规模机械生产都离不开超高算力的支持，所以，我希望您能利用我的权限召集各国精英，重启分布式计算项目。”
年过半百的诺顿神色激动：“先生，当然没问题，我一直想这么搞，但这件事的阻力可能非常非常大，您知道，隐私、自由是同私有财产产一样圣神不可侵犯的东西。”
“SETI＠home项目，累计计算的话，也就只有五百万用户，而这一次，我们要把它覆盖到全球七十亿人手上的电子设备中。”
“这必定是强制性的，民众肯定有很大的反对之声，侵犯个人隐私、增加家庭用电、芯片超负荷使用，电子产品寿命减短…”
陈曦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会解决的，我们目前只是做技术积累，想要让分布式计算覆盖全球电子产品，得等到生产芯片的光刻机技术与可控核聚变技术取得突破。”
“先生，我明白了…”
……
三天后，听证大会召开，四位面壁者向PDC陈诉了自己的第一阶段计划，当然，这些计划背后的真实战略意图，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陈曦，一个是他们自己。
首先遭到问责的是比尔·希恩斯。
常任理事国代表道：“希恩斯，解析摄像机会将人类思维过程中的神经元活动，纤毫毕现展现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人的思维透明了。”
希恩斯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品尝家乡的正宗红茶，“但前提条件是，解析摄像机数以亿计的大规模使用，只有这样，三体人才有可能精确掌握人类进行每一个思考活动时，对应大脑神经元的运动情况，然后用这些运动数据建立一个人类大脑的思考模型。”
“如果三体人有了这颗大脑，它们就能通过智子观测某个人的神经元运动情况，然后将运动情况输入大脑模型，得到这个人的思想内容。”
“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首先，我们不可能拥有数以亿计的解析摄像机，其次，根据三体人给ETO的资料来判断，智子不具备监控整个大脑、上百万神经元每时每刻运动情况的能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第一，人的大脑在结构上拥有细微差别，第二，人脑具有代偿功能，也就是大脑损伤某一区域后，其他区域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来弥补损伤区域的功能。”
希恩斯手指着自己的头：“比如说，我现在用右脑思考该怎么给你们解释，但突然，右脑不能用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我可以用左脑思考该怎么给你们解释。”
“简而言之，就算我们大规模使用解析摄像机，三体人也不可能得到精确窥见人类思想的数据大脑模型。”
说完，希恩斯不在言语，静静坐在那里喝茶看书，他身后，山衫惠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PDC科学顾问团队一阵商讨后，确定解析摄像机不会暴露人的思想。
就在百般无聊的陈曦以为这次会议即将结束时，却有人急匆匆的闯进会议室，他抱着一堆文件，一边跑一边喊：“大事不好，陈曦先生被破壁了！这是几分钟前，出现在破壁网站上、关于陈曦先生战略计划的详细解析。”
压力瞬间来到懵逼的陈曦这边。
来着连忙将刚打印的文件发给众人，陈曦左右看了看，发现三位同僚投来一种询问的目光，他耸肩摊手，示意自己并不知道。
陈曦疑惑的接过文件，阅读起来。
首先，先要阐述一个全球局势概况：掌握航天技术的强国，屈居地表的弱国，符完美合马太效应—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在这种情况下，弱国只有联合起来才不会变成被强国奴役的殖民地。
在工业、科研、军事的潜力上，屈居弱势的第三世界国家加起来的话，远超现存的任何一个超级政治实体。
……
曙光公司宣布将一切科研成果无条件公布给世界，并且因为面壁者陈曦的原因，曙光公司能极大程度的调用全球战争资源。
大家想象一下：你是第三世界国家的一个科学家，你有杰出的才能，但因为自己的国家没有足够好的设备、足够多的辅助人才、资金资源…，你无法发挥出自己的才能。
（附件一：第三世界国科学家名单，各国掠夺第三世界国人才的计划。）
以前，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埋没自己的才华，要么去建设别的国家，而建设别的国家可能不会给你的祖国带来任何好处，甚至还会伤害你的祖国。
但现在，你有了第三个选择：去曙光公司工作，那里什么都有，因为陈曦是面壁者，面壁者能极大程度的调用人类文明已有战争资源的一部分。
你能施展你的才华，你的国家能享受到你的科技成果，我相信，不，这是正在发生的事：第三世界国家的科学家正想破头皮的挤进澳洲的曙光总部工作。
（附件二：已经前往澳洲、准备前往澳洲与想要前往澳洲的科学家名单。）
综上所述，曙光科技正在用实际行动成为连接第三世界国家的利益纽带。

第九章 破壁
了解以上信息后，请你们继续想象，想象一个掌握可控核聚变技术、拥有无限能源，并且运用机器与人工智能技术极大程度的取代了人工劳动、极其先进的人类文明。
经济源于生产与消费，而消费源于人需要什么，人的需要有三个层次，分别是满足衣食住行等基本需要的生存性需要、满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发展性需要、丰富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享受性需要。
显然，陈曦先生想用生产力进步带来的物质与精神上的享受资源，以学位福利等级制度做为绑在人类头上、吊着胡萝卜的钓竿，诱惑人类这头驴子不停的向前走。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能吃到却永远也吃不完的胡萝卜，我想那个时代一定是人人都爱学习的时代。
【附件三：空缺，曙光暂未更新学位福利等级制度，无法调查它的影响。】
没猜错的话，陈曦先生的下一步计划应该是在各国开办学校，以学分等方式实验更加广泛、高级的学位等级福利制度。
掩盖真实意图的表面意图呢，无非是向世人高喊我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我希望孩子能在末日中获得幸福，或者是打着为人类文明培养更多人才的旗号，面壁者陈曦，您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圣人。
……
综上所述，陈曦先生的真实战略目的是创造一个统一的联合政府。
陈曦先生，新时代的秦始皇，您的计划很有可能让人类完成统一，这是主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所以我将它揭露了出来。
（后续还会更新，如果面壁者陈曦没有被撤销面壁身份与权力的话。）
署名：ETO破壁人—秦始皇。
……
会场一片死寂。
各国代表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他们直勾勾盯着缓慢阅读资料的陈曦，等待他给出解释。
上百双眼睛中，有的感到难以置信，有的感到愤怒，有的感到兴奋，但更多的是敬佩与赞赏，光是挑战蓝星秩序的勇气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片刻，陈曦随意的将资料放到一边，淡淡的说：“这家伙想得太多了，我的目的显而易见、众所周知，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
你觉得我们会信？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工作？
“我希望人类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几十年后必将发生的灾难，二号生态圈计划，是建设有独立生态循环的地下城，人工智能计划是为了提高生产力建设地下城，基因工程计划，主要任务是解决粮食问题……”
陈曦说了很多，但对上其他人的眼睛，哪怕自己带着厚厚的眼镜也能感受到他们眼中无法掩饰的不信任，所以他不再解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
“对了，你们无非是不想看到第四个超级政治实体的出现，蓝星太小，所以你们可以颁布法律，禁止曙光科技研究武器技术。”
……
“算了，我懒得解释，随你们怎么想，我冬眠一段时间避嫌总可以了吧？这段时间你们随意往曙光科技里安插人手，甚至架空我都没问题，但你们不能破坏、叫停我已经定下的科研活动，也就两个，人工智能进化算法的研究与改良农作物的基因工程。”
“对了，也不能关闭游戏板块，但是否更新学位福利等级制度、完善户籍资料库，由你们PDC决定，我不管了。”
有人说：“这样再好不过，希望您冬眠的时间稍微久一点。”
闻言，有些生气的陈曦拂袖走人。
“先生，请等等。”
会议室外，周亚叫停陈曦，道：“由于您面壁计划的暴露，大厦外聚集了很多仰慕您的美丽国人民，还有记者，很不安全。”
陈曦点点头，去默思室休息。
他疑惑的问：“周亚，PDC是不是有个阶梯计划？听说是想送个探测器给三体舰队！这么重要的事，我想参合一下。”
“去吧，帮我联系一下。”

第十章 加密通话
办公室，两人商讨许久。
最后，陈曦再次感谢：“维德先生，那就麻烦您了，澳洲曙光总部建成后，我会将曙光科技未来十几年的发展规划交给您，请您在可控核聚变技术得到广泛应用后唤醒我。”
维德点头答应下来，想抽一根雪茄，看到弱不禁风的青年没有要走的意思，又体贴的收回了手，他问：“孩子，还有事吗？”
陈曦犹豫了许久，掏出一把崭新的、金灿灿的青铜钥匙：“这是我的传家宝，请您把它融了，铸到阶梯计划的飞行器里面吧。”
是暂时毫无卵用金手指。
维德嘴角一抽，“为什么？”
陈曦敲了敲桌子。
维德顺着手指看过去，发现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上了六个方块字。
“这是华国人、没道德的人，的一个坏习惯，您就当这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说完，陈曦离开了办公室。
周亚提着一个箱子，赶忙跑进维德的办公室，将装有雪茄的箱子放到柜子上，点头示意后又跑出办公室，搀扶下楼梯的陈曦。
楼梯拐角，抱着一沓文件的程心等待霸占了楼梯空间的两人离去。
两人交错而过。
车上，陈曦问周亚：“刚才我们在楼梯拐角遇到的亚洲女孩是谁？”
“稍等。”
“程心，华国人，华清大学毕业，航天发动机专业博士，于PIA担任顾问。”
“哦，我学妹…”
陈曦仰躺着，双眼无神，心中想着：有我在，你这一生就做个平凡人吧。
周亚一边开车一边问：“先生，您看上那个女孩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你或许可以向罗辑先生学习，用面壁权限寻找相爱之人。”
“额…”
她不配。
“我确实该寻找爱人了，我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但她绝对不是渺小的人类。”
两百年岁月将见惯生死，见证几代人的兴替，经历大低谷，这是巨大的考验。
“去机场。”
“在曙光总部建成前，我想去罗辑兄弟在北欧的世外桃源那里清净清净。”
大概三个多月的时间。
“好。”
陈曦摘下助听器、厚重的眼镜，躺在座椅上闭眼休息，梳理自己的计划。
首先，罗辑将在危机纪元8年，也就是四年后被ETO的基因病毒刺杀，我必须依靠冬眠躲过这波刺杀，今后，漫长的两个世纪，我会一点点重塑整个人类文明。
秦始皇，你看穿了我的计划又如何？我的计划是以必定降临的未来为基础，制定的堂堂正正的明谋之策，它只是一颗种子。
而且，它只是一角而已。
可控核聚变技术于危机纪元12年取得突破性进展，广泛应用应该需要两年时间，我在15年苏醒，离思想钢印被发明还有8、9年。
……
维德办公室外，程心敲响了门。
“请进。”…
程心将文件放下，汇报工作，“局长，目前已有三个国家通过了安乐死法案。”
维德点点头：“你去华国吧。”
要去找云天明了。
“好。”
程心淡淡的回答，随后又问：“面壁者拜访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不重要，做好你的工作。”
维德把玩着明显是现代工业品、却说是传家宝的青铜钥匙，指了指桌子上的字：“写的什么？”
程心一愣，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写着—陈曦到此一游。”
维德手不由得一僵，然后给程心讲了一些刚才的对话，问：“这话什么意思？”
程心想了想，对维德讲，有一些人喜欢在长城等历史文物建筑上面写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想留下一些我曾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痕迹的糟糕思想。
维德挥挥手，示意程心出去。
“原来是想留下痕迹啊。”
他点上一只雪茄，吞云吐雾，锐利的眼神仰望天花板。
‘我是没有道德的人’，这层含义在他心中回荡不休，掀起无法平息的滔天骇浪。
要多想。
请您把它融了，铸到阶梯计划的飞行器里面吧。
请您把它融了，铸到飞行器里面吧。
飞行器往哪飞？三体舰队？那是探测器的工作，谁往宇宙深空飞？
我曾到来的痕迹？十艘墓碑。
墓碑上有什么？人类文明。
人类文明，逃亡宇宙深空。
最后，维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陈曦真的只是二十五岁的孩子吗？
你找上门来，邀请我，我很开心，欣然同意，因为我想借用曙光科技的资金资源去做一些不能做的事，但现在，我会全力帮你。
维德知晓了自己掌控曙光科技的使命：不择手段的保证面壁者陈曦无人知晓的、真正的面壁计划顺利进行，保证曙光公司未来十年的发展战略不被任何人扭曲、干涉、终止。
孩子，你看人真准，我们甚至只见过一次面，你也从来都没有调查过我。
你的行为会引起ETO的怀疑。
维德捻灭了雪茄，剥夺电话，将面壁者陈曦希望自己掌控曙光科技的事汇报给了美丽国国防部，并且推测，这是他的示好。
面壁者陈曦，建立一个超级政府的面壁计划，希望得到美丽国的支持。
官老爷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美丽国可是蓝星上唯一的超级大国，遂批下了一些搞政治的技术人才与资金资源给维德。
曙光科技，现在是个蛋糕，汇聚了第三世界国家很多的科学家，大国希望自己能往里面安插足够多、把持重要职位的人手。
他们都想借鸡生蛋。
除此之外，其实所有国家都希望一个能统一全人类的超级政府诞生，只是他们希望自己在超级政府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已。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不可能，所以超级政府只是蓝图，但大低谷后就说不定了。
挂断电话，维德再次点燃雪茄，孩子，我帮你补充了你行为中的漏洞，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你得向智子、ETO再次表明自己仍然想建立超级政府的想法。
行驶在公路上的车队，被护在中间的防弹车里，陈曦闭眼一次次的冥思计划的细节。
忽然，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引起周亚的注意：“掉头，去联合国大厦，我想约见秘书长—萨伊女士。”
“好。”
萨伊、群星计划，差点忘了，你想加强联合国的权利，使其成为独立的政治实体，并拥有对太阳系防御体系建设的领导权。
“你也想搞超级政府。”

第十一章 像罗辑学习（一）
陈曦很顺利的见到了萨伊，他来到办公室时，这个亚洲美人正在处理文件，他找个椅子坐下，然后问，“萨伊女士，你卖出了多少颗星星？”
萨伊回答道：“目前为止，只卖出了十七颗恒星，全是以底价卖出，联合国赚到了四千多万美元。”
陈曦点点头：“还不错，起码真有傻蛋上当，几百光年外的星星，呵呵，傲慢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决定它的归属？要是将月球、火星之上的某些地皮拿出来卖还差不多。”
萨伊无奈的说：“因为几个大国已经将太阳系的行星资源视为了囊中之物，他们不可能将珍贵的土地资源卖给私人、公司。”
“说白了，还是因为利益。”
陈曦一声嘲笑，顿了顿，接着道：“萨伊女士，其实你和我一样，想要缔造一个超级政府，群星计划本质上是联合国的政治宣言。”
“你们希望联合国成为太阳系防御体系建设的主导者，希望人类政权统一，其实我们是同志，所以，您卸任后，来帮我吧。”
“好呀。”
萨伊没有对陈曦的请求感到意外，因为这是早有预料的事。
政治最重要的是平衡，目前，曙光科技背后的主要政治力量是广大的第三世界国，陈曦拜访美丽国人托马斯·维德，显然是想将蓝星上最强大的政治力量引入公司。
美丽国入局，曙光科技内部的政治力量就失衡了，第三世界国缺乏与美丽国抗衡的政治力量，这时就需要有人站出来维持平衡。
萨伊，第三世界吕宋国人，曾任联合国秘书长，有意推动超级政府的出现，是维持曙光科技政治平衡最好的人选。
“感谢您的支持。”
陈曦摘下自己胸前的面壁勋章，递给萨伊女士，然后打开笔记本。
“我将曙光科技内部网络的核心权限交给您，有了它，您可以关闭曙光的游戏板块，这是我拥有的最大的政治武器：舆论。”
“三个月后，我会给您一份规划，请您帮我监督，一定要让我的公司按规划发展，您一定要盯紧美丽国人。”
萨伊再次点点头：“好。”
“来，笑一下，声纹、指纹…”
几十分钟后，陈曦十分满意的离开了联合国大厦：如此一来，就有明里暗里两个人为曙光科技的发展保驾护航了。
两天后，陈曦来到了罗辑的庄园。
罗辑此刻并不在这里，而是带着女友庄颜出去度蜜月去了，听说是去巴黎卢浮宫了。
庄园很大，陈曦找了个偏僻的房子，免得闯入小两口子的私人区域。
头一个月，他清晨出门，到青草池塘处写规划，规划主要是关于文化发展的，更确切的说，是未来游戏、电影等的价值观输出。
我不懂什么高深的谋略，但我懂人类的历史：某个国家一直在搞、还有不错成绩的颜色*命，某个伟大国家的崩溃，既然你们全面放弃文化阵地，那就由我全面接管吧。…
我不占领，未来就会被三体人占领。
威慑纪元的人类文化，被三体文明模仿人类文明而创作的文化艺术作品给碾压了，其中的原因，可能就是人类的文化中已经缺失了某种非常重要的精神。
想来想去，陈曦决定当文抄公。
兄弟，听说过《流浪地球》吗？
三体舰队将至，人类即将灭绝。
危机纪元200年，在智子的封锁下，人类重核聚变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在地球表面建造出巨大的推进器，准备寻找新的家园。
带着地球、带着全人类，驶向未知的宇宙深空，这是多么伟大而浪漫的幻想啊！
家国情怀、超级政府、危难之下，唯有责任，多么适合进行文化输出啊！三体世界的人类需要流浪地球世界人类的文化！
“哦，希望我不会被打成逃亡主义。”
改写剧本，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嗯，主要是扩写，电影版流浪地球1、2，改一下地球流浪的原因就行了，其他直接照搬。
扩写的内容有：三体舰队抵达地球，经过几十年的休整后，派出更加先进的舰队追击地球，欲要斩草除根，人类进行抵抗的故事。
扩写剧情，如果三体人往深处想，想想舰队追击地球的内在理由，他们就会发现陈曦很有可能已经参悟了黑暗森林法则。
除了电影之外，还有游戏、电视剧、动画片等，曙光科技养着世界上最顶级的娱乐产品生产者们，现在他们该认真工作了。
总之，倾尽全力塑造人类的精神文化，这一步棋容不得任何势力插手。
曙光生产的一切文娱产品不能有个人英雄主义，不能有去雄化审美倾向，就算是美丽的女性角色也一定要有坚定的信念等品质，而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反派也要让他一条路走到黑，不能因为主角的几句话而放弃目标。
陈曦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审核标准。
……
5月4号，罗辑与庄颜回庄园了，陈曦带着笔与厚厚的特制空白日记本前去拜访。
“陈曦先生，您好。”
“庄颜女士，你好，罗兄，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呀，不像老弟我，天天受气。”
罗辑不由得讪讪一笑，同为华国人，同为面壁者，对方可要比自己称职。
他左右看了看庄颜，发现她去厨房烧水泡茶之后，小声的说道：“陈曦老弟，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是个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
罗辑还想说下去，却发现了陈曦微微扬起的嘴角，这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对面壁者的笑容，“…，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吧。”
差点忘了，你是称职的面壁者。
见堵住了罗辑的倾诉之举，陈曦就收起笑容，指了指庄颜道：“现在你有责任了，名为爱的责任，创造一个能幸福生活的世界吧。”
“这很难…”
“但总要试试，哪怕仅仅是幸福四百年的岁月。”
罗辑疑惑的问：“你想让我帮你？”
陈曦双手一摊：“这是不可能的，PDC绝对不会允许我们之间进行合作，而且我俩调动全球已有战争资源一部分的权限已经被限制了很多，就算加起来也干不成啥大事。”
白衣女孩递来一杯茶，好奇的问：“陈曦先生，您真的想建立超级政府吗？”
“那可能只是结果，我自认我没有拯救人类的能力，我只是想让人们能在末日来临前过上幸福日子而已，就像你们一样。”

第十二章 向罗辑学习（二）
“陈曦先生，您的确是好人，无论目的如何。”
白甜没有傻的庄颜给陈曦发了个好人卡。
“我们在外面游玩的时候，发现民众对您的支持率很高，数据骨灰盒资金众筹活动一经推出，就斩获了一亿美金的日收入。”
估计有第三世界国的政治力量借用众筹行动走账，暗中支持曙光科技。
罗辑笑了笑：“我们也买了一个，用来存旅途照片、生活的点点滴滴。”
“啊哦，这个我知道，广告策划部门问过我，能不能用你的肖像打广告…”
晚霞的映衬下，三人谈天说地。
“两位，你们打算结婚吗？”
“罗辑兄弟，可别当负心汉哦。”
罗辑严肃的点点头：“我会承担责任。”
陈曦畅笑一声，“看在咱俩是难兄难弟的份上，让我给你们的孩子取名吧，嗯～，就当是个参考，想不想赋予孩子看你们。”
说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用力的转动钢笔，钢笔指向庄颜。
“以我当了两年道士的经验判断，你们的孩子必定是女孩，那就先取女孩子的名字。”
（查资料的时候，在贴吧看到一个程心是罗辑女儿的暴论，快笑死我了。）
庄颜忍不住一笑：“先生真有趣。”
陈曦想了想，写下第一个名字。
“罗妍，各取一个字，怎么样？”
罗辑满是爱意的看了看庄颜：“我觉得挺好，颜颜喜欢吗？”
“我也觉得不错，但我希望孩子长大后能自己选择，毕竟我们不能将自己喜欢的强加给孩子。”
陈曦笑了笑：“没事，我多给你们准备一些选项。”
说着，他又写下几个名字，“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我绝对首选罗壮壮当小名。”
“壮壮，很有年代感的小名…”
夕阳西下，罗辑看了看窗外，问：“陈曦老弟，你来我这，真的是来度假的？”
有了爱的羁绊，承担了责任，罗辑也想做点什么，在不影响避世生活的前提下。
而且，他敏锐的从陈曦的眉宇、与谈笑中看出了一丝焦虑，一丝崩溃？看来被ETO秦始皇破壁，对老弟的影响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小。
陈曦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浅饮一口茶，缓缓道来：“我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她在我的梦中。”
说着，陈曦看了看庄颜：“我听说你幻想出了一个爱人，并在现实中找到了她，也就是庄颜女士，所以我想向前辈请教一下有关文学创作的问题，我想将她创作出来。”
罗辑：“……”
庄颜：“……”
破壁人秦始皇：“……”
四光年外的三体人：“……”
罗辑无语的看着瘦弱青年，他在内心这么问自己：老弟，你是在面壁吗？意义何在？
片刻，他微微摇头，驱散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那就说说她的性格吧。”…
“相由心生，以心绘貌。”
陈曦陷入回忆，回忆一个梦。
（第二章开头。）
他从回忆中走出，抬起头来。
与之对视的罗辑感受到一股没有掩饰的悲痛，然后他听到：“我不知道。”
“那是一个梦，一个停滞不前的梦，主人翁像个一动不动的石雕，除了朦胧的视觉能看到点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并不知道她的性格、她的样貌、她经历了什么。”
这就难办了。
罗辑想了想，问：“那你看到什么具体的意象了吗？比如说十字架、星星…”
“这倒是有，法官、天平，透过湖面反射看到过高悬头顶的利剑、建筑布局有点像联合国大会堂，穹顶如同夏夜星空，她就站在演讲台上，不，那好像是审判处刑之地。”
庄颜说：“有法官、被审判的犯人，先生梦到的应该是法院，咱们国家法院的图徽就有天平要素，代表司法的公平公正，与司法人员中立、不偏不倚的行事准则。”
陈曦感悟片刻，明悟道：“总的来说，就是正义。”
你渴求正义？罗辑想着。
他回忆起几个月前的场景：走到会场出口时，自己转身回头看了看萨伊，她站在主席台上注视着自己，柔弱是身影在悬崖下显得很小很无助，看到自己回头，她点头致以微笑。
一位柔弱的女性在三体危机前，却顶在了最前面，而我们两个难兄难弟也一样，被人类推到了最前面，负担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罗辑打开笔记本，找到一个。
“老弟，你的梦可能源于这个。”
“我们身处演讲台，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赋予面壁职责，下方是各国代表，也就是你梦中的法官，对我俩来说，那就是给予我们不公正审判的法庭，所以你感到了悲伤。”
“三体危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我们的头顶，我们如同湖上如履薄冰的旅人，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将掉入寒潭…”
这是符合两人遭遇的解析。
罗辑将陈曦说的所有梦中意象都阅读理解了一下，虽然答题方向实际是错的。
陈曦恍然大悟：“我内心十分渴求一种绝对正义的力量，审判世间一切都不公正。”
看来，梦中被审判的是正义本身，所以她才会感到诛心般的悲痛，因为世上没有正义。
他问自己：你是名为正义的神？是你送我来到的这个世界、给我的青铜钥匙吗？
另一边，秦始皇也查到了一些资料：关于五年前的一起刑事案件的卷宗。
一场酒驾，造成两死三伤，死者就是陈曦的父母，而嫌犯最终只被判了区区七年的牢狱之灾，而且还因为某些原因减了两年刑。
“这就是你渴望正义的原因？真是可笑至极，这种东西能成为你的精神支柱？”
“不不不，你不是渴求，你是想创造一个正义，人工智能计划真正的目的是创造出一个MOOS、小苔藓，用人工智能控制全世界机器，用人工智能来统治全人类。”
秦始皇通过智子看完了陈曦改写的流浪地球的剧本，所以做出了正确的猜想。
“证据不足，在等等，在等等…”
“还有，这么明显，甚至是明说出来的计划，一定不是你真正的计划…”
……
“罗老师，还有庄颜女士，谢谢你们的指点，我找到了创作方向。”
陈曦在厚厚的笔记本上写下书名：绝对正义与苍白的正义。
“嗯，或许我还要学画画，一个精彩的故事怎么少的了相得益彰的插画呢。”

第十三章 冬眠
茶会后的第三天，陈曦动用面壁权限找来了世界上最好的美术老师教自己画画。
这三天，他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您好，陈曦先生，我是约瑟夫·亨利，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的一名名誉教授。”
“您好，亨利老师，我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冬眠了，您能教我些什么？”
陈曦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
亨利摇摇头道：“时间太短，您又没有基础，我大概只能教会您最基本的绘画。”
“那好，我们开始吧！”
前一个星期，亨利给陈曦讲解美术的发展史、各种美术流派的特点，如何鉴赏历史上的名画，后面的一个多月时间则传授素描技巧。
……
冬眠前，陈曦画出了第一幅画。
那是一条波浪?。
他是这么解释的：我是学计算机的，计算机技术最重要的就是函数，我画一个标准的正弦函数纪念自己的第一张画没问题吧？
亨利被气得半死。
蓝天白云草地上，两个人在争吵，恋爱的两口子被吸引了注意力，走过来吃瓜。
陈曦：“我这叫抽象派，波浪还不够抽象吗？这条波浪可不是简单的波浪，而是世界的本质，引力波、电磁波、光波、声波…”
“shit、fuck…”
老教授不堪折辱，走了，发誓再也不教计算机从业者画画。
庄颜看了看画板上的画，作为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生，她也无法鉴赏这幅画。
“陈曦先生，蓝天白云，湖水远山，一望无际、有微风吹拂的碧绿草原，都是很好的绘画素材，您为什么不去画它们呀？”
陈曦仰躺在青草上，道：“画了啊，美妙的景色不就是通过光波的形式进入的眼睛、被我们感知到的吗，我只是把光波的本质抽象出来，画成了函数图而已。”
庄颜哑然，这也太抽象了吧。
罗辑笑了笑，问：“你看起来很开心，无论如何，能放松心情都是很好的。”
“画出了世界级名画，当然开心，今天我就当回老师，给你们解析解析这幅画。”
陈曦思付片刻，娓娓道来。
“智子锁死基础物理…”
……
“在计算机学中，有个公式是绝对绕不开的，那就是傅里叶变换公式，通讯系统、数据传输、互联网、文件加密等都离不开它。”
……
“利用复杂的函数，我们可以调制电磁波的频率、周期、波谷、波峰来传递信息，如果接收方没有相应的函数对电磁波进行翻译，就无法正确读取电磁波携带的信息。”
……
“就像一个手机有两套系统，输入对应密码就能进入对应系统一样。”
……
“在智子面前，人类毫无秘密可言，就是因为智子能监听电磁波、声波，在硬盘里解码程序、在纸质文档中密匙。”
除了大脑，根据希恩斯的研究，大脑的思维记忆活动涉及量子领域，而区区的智子还无法主宰量子领域，这是面壁计划的前提。…
（伏笔已经写出来了，大家猜猜主角真正的面壁计划呗，看看能不能跟上我的脑洞。）
说着说着，陈曦皱起眉头，感觉画上少了点什么，于是他在波的上面点了个小点。
感觉一个不够，又随意点了四个点，这个时候，地球上的智子数量应该不超过这个数。
两个点在波峰与波谷，两个点在波的左右两边，象征基础物理被封锁，还有一个点在空中，空中写着几个人字，代表智子监视人。
听了陈曦的讲解，庄颜稍微理解了。
“嗯，结合时代来看，它的确是名画，目前还没有人对三体危机进行作画…”
嗯，就跟诗云里头，人类伊依夸赞终极吟诗系统写出来的第一首‘啊’之诗一样。
罗辑笑着道：“老弟，你这幅画要不要送到博物馆去，让他们收藏起来。”
“是的，应该让他们收藏起来。”
陈曦乐呵的说道：“这可是人类的黄金时代结束后，诞生的第一幅艺术作品！”
“我该给它们取个名字。”说着，他在画上写上了五个字：人类的末路。
只是末字的两横，看起来好像是一样长的，不知写的是末字还是未自。
……
三体人，哪怕是ETO都没有对陈曦今天的行为产生怀疑，因为太他妈抽象了。
两天后的清晨，罗辑听到庄园里出现了骚乱声，他披上外套前去查看情况，“张翔、周亚，发生了什么？我这里不应该有敌人吧？”
“陈曦先生用脑过度，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幸好他一直带着生命检测仪，不然我们可能要晚上很久才能发现。”
罗辑脑海闪过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用脑过度！用脑过度！老弟你到底在思考什么！
他走进陈曦的房间，问医生：“老弟的情况不严重吧？”
医生道：“休息几天就好，陈曦先生以前遭过大剂量的神经毒素，我看过病例，能活下来都是奇迹，治好了也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先生因为面壁工作的关系，长时间、高强度的使用大脑，所以自然而然的晕了过去。”
“这是大脑正常的自我保护机制，不用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但，唉～，连脑力劳动都要受得限制，希望未来有能治疗先生的医疗技术吧。”
神经萎缩，以现在的技术来说，没得治。
“老弟，祝你好运。”
罗辑在房间转了转，看到了老弟时常带在身边的笔记本，翻开看了看，已经写了十几行字，但都被几条歪歪扭扭的曲线涂掉了。
“设定，此界名曰兰德，是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玄幻世界，人能诞生信仰，信仰能孕育掌握世界规则的神…”
老弟，你到底在想什么？
罗辑思考着离开了房间。
……
几天后，陈曦乘坐专机来到了澳洲中部偏东的大自流盆地，曙光科技总部就在这里。
在前往地下的冬眠基地前，陈曦将三份厚厚的文件交给了周亚，并嘱咐道：
“一份交给萨伊，一份交给维德，这份是流浪地球的剧本，给首长看看，我希望国内能派人主导这个IP的制作，我怕外国人搞事情。”
“还有，把魏成给我拉过来，他也四十好几、没多少年可活了，人工智能技术在解析摄像机诞生前是无法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让他也冬眠，由未来的我决定什么时候唤醒他。”
周亚点点头：“好，尽管交给我吧。”
看着沉睡的面容，秦始皇平静下来，暂时没活干了，那就培养接替自己工作的人吧。
他有预感，自己的破壁工作要持续很久。

第十四章 危机纪元5～15年
危机纪元5～7年，最大的事就是阶梯计划的执行，云天明的大脑顺利的被将近一千枚核弹爆炸产生的辐射加速到了光速的百分之一，但由于飞行器的帆索被炸断了一根，偏离了预定航线，消失在茫茫太空中。
没过多久，程心第一次进入冬眠，作为阶梯计划未来的联络员，而维德也卸任了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的职务，代表美丽国前往曙光科技任职。
这段时间里，陈曦搞的数据骨灰盒资金众筹活动累计收获了三十亿美金，然后就因为逃亡主义的问题，被联合国勒令停止了活动。
6年，三体宇宙版流浪地球1开始拍摄。
透过剧本，秦始皇、维德察觉，陈曦内心的深处，渴望人类文明能够取得胜利。
“你失败主义、等死主义的内心下，掩藏着一颗渴望取得胜利的心，但理智告诉你，主的舰队不可战胜，所以你想逃？”
“二号生态圈计划，根本目的是缔造用于星际航行的舰载可循环小型生态系统。”
“人工智能计划，根本目的是利用绝对理性且听话的机器来统治人类、提高生产力、造出足够多的战舰，带着全人类逃亡。”
“如果全人类都能逃，那逃亡主义就不是逃亡，如果造不出足够的战舰，就用机器战警搞独裁暴政，只带人类的精英逃亡。”
就像终产者那样。
秦始皇内心夸赞着自己的面壁者：“陈曦先生，面壁者中，您可能是最大胆的，将一切都赌在不确定的未来中，无论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还是将人类文明统一的联合政府。”
他不知道，还有个野生面壁者，也在赌未来，而且极为惊险的赌赢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现实的引力太过沉重，让飞扬的思想砰然坠地，最关键的人工智能计划就算成功了，也不会掌握在你手中，常任理事国会抢走你缔造的一切。”
“只能说，人心如此。”
在密闭的房间，秦始皇发出惨笑之声，泪流不止，为面壁者感到悲伤：“伊文斯统帅说得对，我们不了解三体，但我们了解人类。”
“陈曦先生，您败给了人心，在面壁者听证大会、您的面壁权力被限制的那一刻起，您就认识到了这一点，陷入了绝望。”
“所以，您需要精神支柱了，所以，您渴求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某种正义…”
“我还剩最后一点疑惑，您为什么能尽职尽责的背负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职责？您没有爱人，您遭遇了最大程度的不公正，您应该像罗辑教授那样，用面壁权限享受生活。”
“是什么让您如此坚定的背负职责，哪怕破壁后也保持着从容的姿态…”
这一点，秦始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绝对不可能知道陈曦是穿越者。
“不够，证据还不够。”…
……
维德：“孩子，如果你心中真的存在一种对人类取得胜利的渴望，那当人类胜利的表象出现在你眼前时，你会选择相信吗？”
相信表象，人类文明就会灭亡，只有不相信表象、不傲慢，人类文明才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维德不知道未来的陈曦是否会相信人类取得胜利的表象，因为他是面壁者，相信表象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甚至隐晦塑造出来的、渴望人类取得胜利的内心、人设，也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
……
7年，同时启动建设三部太空电梯：天梯一号、二号、三号。
PDC总部搬到了一座叫做凡尔纳岛的人工浮岛上，浮岛可以借助自身的核动力在海上航行，同时也是一部海基太空电梯的基座。
同年末，萨伊女士卸任联合国秘书长之职务，没有选择连任，而是前往曙光工作。
8年，历史关键节点之一，面壁者弗雷德里克·泰勒被墨子破壁，在罗辑的伊甸园中的湖边自杀。
面壁者希恩斯与雷迪亚兹，因为当代超算无法满足各自技术所需的超强计算力，纷纷进入冬眠前往未来，等待计算机技术取得突破。
庄颜与女儿罗妍，自愿被PDC带走，她留下字条：亲爱的，我们在末日等你；新任联合国秘书长告诉罗辑成为面壁者的原因：三体世界怕你，三体世界要杀你。
章北海提出增援未来计划：因短时间内看不到技术突破的希望，担心类似吴岳这样的失败主义思潮在军队政府中蔓延开来，导致未来没有思想上合格的干部，章北海作为坚定的胜利主义者，提出该计划并希望参与其中。
罗辑初步领悟黑暗森林法则，要求转移至绝对安全的地方，开始实施验证黑暗森林法则的计划，从罗辑向PDC提出发送咒语的要求到计划实际实施，需要两年的时间准备。
三体世界向ETO发布了新指令：消灭面壁者罗辑，并提供了病毒的基因编辑技术，用来制造基因导弹。
9年，流浪地球1上映，免费。
秦始皇更新了破壁进程：面壁者陈曦正利用自己的文化霸权在向全人类输出建立统一联合政府的共同价值观，小心颜色*命哦。
曙光科技管理层遭到责问，被主导电影拍摄的华国方扛了下来。
多国要求曙光科技关闭游戏模块、音影模块，因为享乐主义严重消磨了民众的斗志，萨伊听话的关停了一个月，然后各国因为扛不住社会舆论、大罢工的影响，又跑过来喊重启。
但因为这件事，各国同意了学位等级福利制度的实施，但要求更大程度的限制成年、高学位玩家的游戏时长，之后全面对接了公民更详细的户籍信息，以便制度实施。
同年，面对日益严重、无法解决的环境问题，萨伊开启了数据地球计划，计划主旨是用数据记录现在的地球，让未来的子孙后代能看到这个还算美丽的蓝色星球。…
“让我们的子孙看一眼绿冠…”
10年，罗辑对五十光年外的187J3X1恒星系发出咒语，随后因为基因导弹的袭击，肝脏与心肺功能衰竭，进入冬眠。
意识到这是针对罗辑的生物袭击后，各国空前的团结，尽力拔除残余的反人类份子。
原因呢，很简单：病毒的基因识别功能是识别这是人类、这是猪、这是虫的难度大，还是识别这个人是罗翔、这个人是张三、这个人是罗辑的难度大？显然，是识别这个人是罗辑的难度大。
能造出针对个人的基因导弹，就能造出针对全人类、且致死率极高的生化武器。
说实话，各国怕了。
最终，他们在多国实验室缴获了尚未完成制作的各种病毒：有针对科学家的、有针对陈曦的、有针对各国政界人士的…
虽然掌握了技术，但人类文明的工具不太行，ETO的科学家只来得及造出优先刺杀程度最高、关于罗辑的基因导弹。
秦始皇悲叹：要是组织没有被打击，我们甚至能自己灭绝人类文明。
在这次打击行动中，各国得到了一小部分没来得及摧毁、先进的基因编辑技术。
他们将很多的资源投入人类基因的优化工程上，生怕针对性的基因病毒杀死全人类。
曙光科技也受到了影响，维德、萨伊尝试修正，试图继续进行农作物的基因改良。
但收效胜微，因为曙光科技的主要科研力量来自第三世界国，他们也希望得到一份基因疫苗，避免灭亡于恐怖生化战争的可能性。
11年，流动地球2开始拍摄，游戏—保卫行星发动机上线曙光科技的游戏板块。
12年，三体舰队距太阳系418光年，人类发现探测器—水滴，并发现那是在罗辑利用太阳向宇宙发出咒语的那一天出发启航的。
人类世界全面进入计划经济时代。
丁仪领导的可控核聚变技术获得突破，人类获得了几乎无限的能源，章北海在太空刺杀了航天界的顽固派，把太空飞船的研究方向提前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导向了无工质辐射驱动。
增援未来计划正式实施，章北海成为派往未来的一员，同样的，ETO组织中的也一些人被安排去了未来。
14年，没啥大事发生。
15年，可控核聚变技术得到较大规模的应用，萨伊唤醒冬眠十年的陈曦。

第十五章 人工智能计划启航
陈曦从冬眠中醒来，他花了五天的时间重新适应身体，然后开始了解这个时代。
首先，由于核聚变的大规模应用，世界各国的工业化急剧加速，两者释放出的热量与温室气体使地球平均温度上升，森林、草地、雪山、草地等渐渐消失，两极有了缩小的趋势。
不久前，关于太空飞船的发展方向正式定为无工质辐射推进，这种推进方式需要的大功率反应堆只能在太空中进行实验，所以航天大国们正在努力建设更多的太空电梯。
资源全被投入了战争的无底洞中。
计划经济让钱消失了，大人们只能通过劳动换取各种票，用票换取各种物资，而年幼的孩子们则按需分配必要的生存与发展资源。
但，在这个困难的时代里，有一些懒惰不想劳动的父母不当人了，他们侵占政府给予孩子的物资，想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
社会化抚养，已经有了苗头。
曙光大厦的顶层天台，陈曦呼吸灼热的空气，哀叹美好的时代彻底逝去了。
我会再次将你缔造出来的。
他道：“维德先生，冬眠吧。”
这是命令式的语气。
维德想了想，“是了，我该冬眠了，那么孩子，希望我们能在未来相见。”
目视维德远去、有些苍老的身影，陈曦招呼同样有些苍老的周亚将自己推到办公室。
他打开电脑，联系身处华国的萨伊，她正与华国交涉公开核聚变技术的问题。
十年岁月，萨伊依然美丽，她道：“好久不见，陈曦先生。”
陈曦点点头道：“萨伊女士，感谢您十余年的付出，您需要冬眠去未来看看吗？”
“我有奋斗一生都要完成的事业。”
“明白了。”
陈曦沉默，思考着什么。
萨伊问：“维德呢？”
“我让他冬眠去了。”
“的确，他该休息了。”萨伊也察觉到了维德其实是站在陈曦、曙光这边。
只是她没问、他也没说。
思付良久，陈曦问：“曙光科技上下，我能实际控制的部分占多少？”
萨伊说：“如果使用面壁权限，那么您起码能控制曙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机构。”
“那失去面壁权限呢？”
“那就只有计算机部门、游戏音乐影视部门，还有你朋友主导的纳米材料部门。”
“汪淼博士？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曦疑惑的问。
“危机纪元12年，那里材料飞刃真正完成量产化后，他现在主持着曙光科技常温超导纳米材料的研究，听说已经有了些成果。”
陈曦一边检索数据库，一边说：“超导材料好啊，核聚变需要磁场来进行约束，但采用无工质辐射推进的太空飞船的核聚变引擎一般的磁场约束不住，这需要用到超导材料。”
现今的超导材料都需要极低温，而核聚变又会产生极高温，所以不适用于太空飞船。…
陈曦查到了资料，的确有了成果，但关键问题是量产化，这比造出常温超导材料还难。
看到汪淼头发半白的照片，陈曦有点点心疼，想让他冬眠，等未来基因编辑技术取得突破、人类的寿命大为增长后再出来工作。
好好一个科学家，老死多可惜。
但可惜，汪淼八成也不愿意冬眠。
沉默一会，萨伊开口道：“先生，流浪地球二已经完成拍摄，将在一个星期后上映影视模块，我觉得您得准备一下新闻稿。”
“什么意思？”陈曦有些疑惑。
“流浪地球二给出的信息太多了，数字生命计划、方舟计划，这两个是典型的只能活一部分人的逃亡主义思想，在国际上，而逃亡主义是非法的，您会面临政府与民间的责问。”
“幕后支持数字生命派袭击太空电梯的强人工智能MOSS，为了延续人类的文明不折手段，甚至不惜毁灭人类，这种思想很危险。”
“就像您在电影里说的，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但一些政客可能看不到这句话，甚至会用这句话来攻击您，说您是失败主义者。”
这句话算是流浪地球系列的主旨之一，也就意味着这是创作者想要传达出来的思想，而这种思想放到三体世界蓝星人类文明的国际政治上，就是在批评各国进行军事竞赛，不顾人民死活。
陈曦笑道：“没事，有能耐就撤了我，不然这就是我面壁计划的一部分。”
只要掌握着计算机部门，和代表文化霸权的游戏音乐影视部门，是不是官方认证的面壁者，无所谓，大不了当野生的面壁者。
随后，陈曦问：“萨伊女士，您知道希恩斯先生的解析摄像机发展到了哪一步吗？”
“嗯，还是算力的问题，高精度的CT断层扫描技术和核磁共振技术现在已经有了，只是现有的超级计算机还无法将仪器看到的大脑神经元运动实时的建模出来。”
陈曦也查到了资料，解析摄像机的精度达到了05微米，而神经元的直径在5-150微米之间，摄像机完全满足了使用要求。
“萨伊女士，你继续忙吧，我也有事要做了，人工智能计划今日正式启航。”
挂断通讯，陈曦吩咐周亚将魏成从冬眠中唤醒，并从山衫惠子手上搞来一台摄像机。
没过多久，远在欧洲联合体的山衫惠子打来电话，“陈曦先生，您好，我是希恩斯的妻子山衫惠子，主持解析摄像机的开发。”
“我想您应该知道，联合国不允许解析摄像机的滥用，因为它会暴露人的思想。”
陈曦反驳：“只是有可能，希恩斯，包括PDC的科学顾问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我只是想用摄像机了解人类大脑单个神经元的基本运作机理，方便设计大脑神经元芯片，不会用来做其他事。”
才怪。
听到这话，山衫惠子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实时建模大脑神经元活动的办法：
现有超算没有足够的计算力，那我就用微处理器来模拟神经元，将一千亿个微处理器互联，就能得到可以模拟人类大脑的机器！
她说：“陈曦先生，感谢您给我灵感，几天后，我会送您一台摄像机。”
陈曦微微一笑，道：“谢了。”
夫人，你想不到吧，再过两到四年，计算机技术就能取得突破性进展，比现在的计算机强一万倍！你的野蛮方法只会白白浪费资源。
不，也不算浪费，我会赶在你之前弄出神经元芯片的构架，这样你就能生产我设计的芯片，最后，一千亿个神经元芯片我能用上。
曙光科技没有这样的生产力，因为陈曦的面壁权限被PDC做出了极大程度的限制。
而希恩斯不一样，他背靠欧洲联合体。

第十六章 面壁者让人类摆烂
“本台特别邀请丁仪博士对流浪地球计划的关键—重核聚变技术进行科学解释。”
丁仪说：“仅仅是在理论上行得通，单纯从技术角度上来讲，重核聚变需要的压力温度太高了，如果能做到这个温度与压力，那么未来的科技水平应该远远超过我们想象的。”
“但智子锁死了我们的科学，人类文明到死都不可能拥有远超想象的科技水平。”
“且，按照设定，仅仅是一万台行星发动机还不足以推不动庞大的地球，地球也不是什么刚性材料，足以推动地球的发动机在开机时的一瞬间就足以摧毁整个地球的表面。”
“除非我们用一种高强度的纳米材料在地球内部铺上很多的减震系统，而这种纳米材料的强度可能要高于飞刃材料的两到三倍。”
主持人说：“流浪地球终究是科幻，人类没有能力带着地球逃亡，甚至四百年后的未来可能都没有带着三十五亿人民逃亡的能力。”
……
“本台特别连线了曙光科技计算机部门某研究人工智能的研究所，咨询数字生命计划的可行性，有请诺顿·帕克先生为我们解答。”
已是花甲之年的帕克说：“数字生命从伦理上、技术上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伦理上，自然是逃亡主义，技术上，想要缔造真正的数字生命必须深入量子领域，而这必然会撞上智子这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我再举一个例子，就算仅仅用超算来模拟整个人脑，现代技术也不可做到，面壁者希恩斯先生的妻子—山衫惠子，提出了用一千亿枚微型芯片、用硬件模拟代替软件模拟的疯狂计划，这要集全球之力生产好几年。”
……
流浪地球二开播后，发布会现场。
“陈曦先生，您是逃亡主义吗？”
“很遗憾，我是，但我清楚的知道，逃亡从技术与人性上不可能发生，所以我变得更加绝望，成为了一个追求幸福的等死主义者。”
台下的记者、政客议论纷纷，直到有人站起来问：“陈曦先生，您是在工作吗？”
议论突然消失了，会场鸦雀无声，他们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青年，目光涌出敬畏和崇敬：看呐，我们的面壁者在认真的工作！
陈曦也十分配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道：“这个问题跳过吧，下一个。”
有政客问：“陈曦先生，请问您在流浪地球表达的‘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的思想，是否是在批判当今时代，各国为抵抗三体危机做出的努力伤害到了大量人民的结果？”
“是的。”陈曦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战胜三体文明前，牺牲是允许的，为了能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生存高于一切！”
陈曦咧嘴一笑，道：“如果生存真的高于一切，那么逃亡主义为什么是非法的？”…
老爹说，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放眼未来，想让人类生存下去可能非常的简单，几艘飞船几十万人逃亡就行了。”
会场再次骚乱起来，这可是当今时代碰都不能碰的话题，一位面壁者却在公众面前肆无忌惮的前提了出来，要是普通的公众人物，现在绝对已经被抓进局子、缝纫机踩冒烟了。
政客再次问：“您是逃亡主义吗？”
“那我再次重申，逃亡从技术与人性上不可能发生，所以我变得更加绝望，成为了一个追求幸福的等死主义者，俗称摆烂。”
“我看不到战胜三体舰队的希望，我认为人类必然灭绝，我们没必要为了子孙后代的利益与人类文明的延续而努力，我们应该照顾好自己，享受生活，最后没有遗憾的死去。”
“未来，其实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该牺牲自己来成全未来的人，这是不公平的。”
“我们应该将全部生产力用于解决人民的生存发展问题，然后享受生活，并通过持续的计划生育降低人口，三体舰队降临太阳系的前夕，人类的新生人口应该降到零，我们不应将没有机会享受生活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
陈曦的暴论让全场哗然，都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就连互联网上也争吵起来，有人希望为自己而活，有人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
他饶有兴致的注视台下众生相时，耳麦传来了萨伊女士的声音：“先生，您的支持率正快速下降，舆论并不支持您的想法。”
“特别是您祖国那边。”
陈曦关了话筒，轻声道：“我知道，我了解我的同胞，可能是文化的影响，他们中有些人把延续自己的血脉看得比命都重要，所以自然不会支持我。”
随后，他继续演讲：
“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在剩下的四百年，我们应该建立一个美好的时代，给予个体人文关怀，而不是用所谓的、延续人类文明的大义去践踏他们的卑微的生命与尊严。”
“想必大家都知道叶文洁是谁，想想那个疯狂的年代，想想她若是能及时的得到人文关怀，还会选择将全人类推入深渊吗？”
“我们仍在犯错，与过去相同的错。”
劲爆话题，立马有记者起身提问。
“先生，您是在为叶文洁开脱吗？”
“您的意思是，当今社会可能出现第二个叶文洁？”
陈曦喝了口茶，道：“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问题，叶文洁，毫无疑问，她是彻彻底底的反人类份子，但我们不该将一个时代的错误都归结到她身上，这是不正义的。”
“第二个问题，ETO不是流进了很多的新鲜血液吗？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人类呢！”
会场更加骚乱。
“快看破壁网站！”
骚乱因为这句话突然停止了。
人口消减计划：其实流量地球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以不让子孙后代受苦为理由，配合延长人类寿命的基因编辑技术，执行整整四百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同时借用全世界越发严重的自然灾害，倾尽一切合乎道德与法律的手段降低人口数量，减小全人类逃亡的难度。…
天灾如果救治得不及时，政府就会失去公信力，而陈曦先生，您会因为‘持续性的批判各国不顾民生’而收获人民的支持，您没有放弃建立联合政府的计划。
人工智能计划不只是为了提高社会的生产力，还是为了减少工业、农业对人的需求，最终使人类社会人口的增长率进入负增长状态。
就像曾经的发达国家一样。
如果地球上只剩下一亿人类，如果陈曦先生完成了机械化大生产，如果联合政府真的建立了，那么凭借跨越时间的冬眠技术，与具有小型可循环生态圈系统的低光速宇宙飞船，人类就能完成全族逃亡的壮举。
可惜，这不可能做到，谁能生育，谁不能生育，遇到的问题其实与逃亡主义一样。
陈曦先生，真的，我真的很佩服您，您的谋略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光明正大，我甚至不知道我了您的计划是不是间接的帮助您。
ETO破壁人：秦始皇。
真正的秦始皇正在心中骂娘，我踏马什么时候破你壁了，狗屎！这踏马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该死的！我竟然无法揭露你！
ETO这几年一直借着智子信息的名义在太空军和联合国之间挑拨离间，搞到现在被告发反倒成了荣誉，甚至成了忠诚的象征。
“妈的，都是你们搞坏了我们信誉，我踏马手上有证据也没办法，他们会以为这是我伪造的，该死！陈曦！你到底想做什么！”
耳麦又传来萨伊的声音：“陈曦先生，舆论反转了，民众们很支持您的计划。”
“大家认为死于天灾怨不得别人，自己能长久且幸福的活着，就算不生育也没关系。”
萨伊轻声笑着说，她现在很开心：“陈曦先生，联合国勒令我们关闭直播，您被禁止在任何社交平台发布任何信息、不允许在任何有媒体的公共场所露面，他们好像怕了。”
“就在刚刚，联合国针对因为您极速蔓延的失败主义与享乐主义思潮，进行了一场紧急会议，全票通过了互联网实名制，对所有人在网络上的言论进行审核与监管。”
“他们在剥夺您舆论上的影响力。”

第十七章 类脑智能第一步
15年6月17日，曙光大厦，于办公室绞尽脑汁创作的陈曦听到了沉闷的敲门声。
他随手划掉笔记本上几段废设，然后戴上助听器，“请进。”
萨伊女士走进来，将一份联合国文件放到桌上，“先生，他们希望您能用曙光科技的游戏、电影、电视剧传播有关人类文明战胜三体文明、取得胜利的价值观。”
“我不同意会怎样？”
“他们说，将派遣军队接管曙光。”
陈曦无奈的咧了一下嘴，道：“一群强盗，好吧，让我想想…”
“这样，流浪地球三的剧本：联合政府为了拦截三体舰队的追击，重启了人工智能MOSS，倾尽全球之力造了两千艘恒星级战舰，二十万军人自愿赴死，前去阻击三体文明的舰队，最终与之同归于尽，惨胜。”
如果变成现实，估计是新版春节两千响。
“流浪地球四，没有智子的阻碍、几百年的发展，两轮技术大爆炸，人类的科学取得无比辉煌的成果，最新的战舰甚至拥有了梦幻般的光速航行技术，于是联合政府决定返航、夺回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如果是现实，三体人早就追上来，用超级武器，比如说奇点炸弹，将人类与地球一块扬喽。
“流浪四主要有两条线，第一条是地球转向，第二条是光速舰队先行出发开战。”
“在弄个电视剧，讲讲人类流浪几百年的人文变化，安插些ETO份子搞破坏老套剧情，游戏的话，可以弄弄维修、保卫行星发动机，或者与三体文明之间的宇宙战争。”
“老规矩，不许搞个人英雄主义，必须具有联合政府的要素…”
陈曦零零碎碎讲了很多。
萨伊一一记下来，然后道：“第二件事，解析摄像机到了，按您的要求，放在了计算机部门。”
“嗯，我知道了。
想了想，陈曦又道：“萨伊女士，能麻烦您一件事吗，帮我把丁仪博士挖过来，我听说他最近又转向理论物理研究了，试图寻找在高能粒子实验中摆脱智子干扰的方法。”
“是的，但支持他进行研究的人寥寥无几，因为理论物理研究太消耗资源了，现在也不可能得到成果。”
“那感情好，就说曙光科技愿意支持他的研究，虽然拿不出多少资源。”
……
得到解析摄像机，陈曦兴高采烈的开始了研究：用芯片与算法模拟神经元的运动。
在摄像机的辅助下，人们看到了神经元的全部运动，魏成与他的团队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搞定了神经元的运动算法。
基于结构，神经元大致可以分成四类：单极、多极、双极和伪单极神经元。
陈曦是这样要求研究员的：首先，神经元芯片必须能完美模拟四种结构的神经元，结构可以根据需求切换，方便未来的类脑主机调配不同的、所需要的模拟神经元，并且能完美运行与之匹配的运动算法。…
其次，芯片一定要足够的小，小到可以塞进薄薄的智能手机里，并且能对各种各样的智能电子设备进行远程最高权限的操作。
第二个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于技术上的问题很容易解决，难点在于因为隐私等问题，不容易通过各国政府的审批。
不过与人工智能相比，这是小问题。
两个要求加起来，可难倒了陈曦手底下的工程师：芯片小，内存必定大不到哪去。
四种运动算法的本体就算不运行时，数据量也不亚于智能手机的操作系统，一旦运行起来，产生的数据能在半小时内塞满一个几百GB的硬盘。
陈曦恨铁不成钢的骂：“笨呐，让你们研究新一代的数据传输技术、分布式计算技术、云端储存技术，不就是为了这个？”
“以后的建筑物里必定全是芯片，有负责储存的、有负责运算的，将计算与存储分开，神经元芯片干脆绑定数据传输得了。”
危机纪元17年，神经元芯片诞生了，小的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大的有巴掌那么大，前者是安装在小型电子设备上的，后者是超级计算机、神经元主脑的基础单元结构。
幸运的是，山衫惠子还在忙活算法，得知陈曦有了芯片后，她就直接拿去用了。
……
曙光科技的某个实验园区，类脑的学习实验开始了。
志愿者头上戴上一个金属罩，金属罩内部是低温液氦和超导线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核磁共振仪，但远比那玩意要先进很多。
随后，他开始写字，解析摄像机毫秒级拍摄志愿者大脑神经元的运动，这些运动信息经计算机处理后，能形成可供脑科学家们进行分析、研究的神经元网络模型。
由于算力问题，计算机处理摄像机拍到的信息整整花了一个星期，之后，脑科学家们将神经元的运动信息一点点输入类脑。
这个过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但结果还是失败了，因为智脑太小，只有区区一百万个模拟神经元，而人脑拥有将近一千亿个神经元。
没办法，他们只能猜测哪些神经元运动是写字时出现的运动，一点点剔除。
这是无比庞大的工作量，陈曦不想浪费有限的生命，于是选择了为期两年的冬眠。
18年，曙光类脑操控机械手臂，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行字。
脑科学家、计算机学家意识到，只要将与行为对应的神经元运动信息准确的输入类脑，且转译系统足够优秀，类脑就能完美的复现神经元运动对应的行为，人能干的事它都能干，无论有多复杂。
转译系统是个软件，可以将模拟神经元的模拟神经信号转化为机器能听懂的数字信号。
这玩意稍微升级一下，就有一个暂时没什么实用价值的应用—真‘人’工智能：解析摄像机捕捉佩戴者的神经元活动，将之转化为数字信号发送给机器，机器做出响应。
没有实用价值是因为解析摄像机太大、太笨重，转译器仅仅只记录了八十亿人中某一个人写某些字时的神经元活动的翻译语句，没有普适性。
19年，计算机技术取得重大突破，计算力比以前强了一万倍，传统硅基芯片走到头了，但还有起步阶段的光子计算机。
各国纷纷建造新一代超级计算机，曙光科技也一样，各国瞧见类脑智能的潜力，给予了大量资源技术人力以支持。

第十八章
19年末，陈曦结束了第二次冬眠。
经过两年的发展、计算机技术的突破，类脑智能也迎来了爆炸式的发展。
实验室，陈曦看到一个跟真人差不多的机器人，它手拿针线，竟是在绣花。
这是类脑控制的仿生机器人。
他兴奋的评价：“动作流利，像个心灵手巧的妇人，精度够高的话，是不是可以独立完成外伤缝合手术？它还能绣些什么？”
工程师遗憾的说：“暂时只能绣花，脑神经元的运动太过复杂，就算有解析摄像机与超算的帮助，我们编译模拟神经元、裁剪与所需行为无关的神经元运动也难如登天。”
“PDC不允许我们大规模招收志愿者进行实验，他们担心人类的思维会暴露，杞人忧天的顾虑，这群王八蛋在阻碍技术的进步！”
“没事，没事，慢慢来…”
逛着逛着，陈曦发现个好玩的东西，那是一个可旋转的机炮，操控它的人戴着解析摄像机的头盔，这个头盔没有与之配套的超算。
“老板，那是军方的人。”
工程师气愤的说：“那群王八蛋占了我们的资源，让我们给他们开发新武器！”
陈曦示意自己明白：“我会抗议的。”
观察片刻，他询问：“原理是通过解析摄像机扫描人脑的神经元运动，在检测到特定的神经元运动后，命令机炮做出相应动作？”
“是的。”工程师肯定道。
“解析摄像机的诞生让大脑的神经元运动再无秘密可言，我们能轻而易举的确认某个神经运动独有的神经编码，即上万、甚至是上亿个神经元在大脑中的排列顺序与相对位置。”
他指了指远处配备着超算的摄像机，“实验员先要通过那玩意设定激活和使用智能武器的神经元指令集，指令集不具有通用性。”
然后又指着实验员头上的头盔。
“我们叫这玩意控制头盔，头盔只对大脑的部分区域进行扫描，被扫描的区域出现神经运动时，就会与芯片记录的神经元指令进行对比，只要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头盔就会向外发出信号，控制智能武器进行攻击。”
“神经元指令？”
陈曦思付片刻：“遇到的难题是大脑神经运动与神经元指令的对比速度上吧？”
简单来说，就是延迟太大了。
“是的，神经元指令太庞大了，一般芯片无法进行毫秒级的对比，但用上大型计算机的话，武器造价又会飙升几万倍，这太贵了。”
陈曦感到奇怪的问：“他们难道想制作单兵武器？宇宙战争还需要单兵武器？”
未来的战舰上一定配备着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分出一点算力支持智能武器的运行，可以说轻而易举，甚至超级计算机还能通过预判来修正数据传输到来的微小延迟。
工程师耸耸肩，无奈道：“可能是用来对付人类的，其实我更希望制造单兵机甲。”…
“他们的想法不现实，庞大的控制头盔装着液氦，液氦泡着的超导材料需要大量电力的支持才能产生足够强的磁场进行核磁共振。”
“有线输电，战场上不现实，而无线输电在传输过程中损耗太大，现有技术，离开电力发射塔超过十米就无法获得足够的能源。”
陈曦笑了笑：“这可能要靠汪淼博士的常温纳米超导材料来解决了，有了它，无线电传输不是问题，还能缩小头盔的体积、重量。”
“难啊，几年都没有进展…”
……
某天夜晚，陈曦在曙光大厦的天台上欣赏夜空中明亮如太阳的星星。
那是在三万公里高空进行的大功率核聚变反应堆实验，是未来宇宙飞船的发动机。
出现星星，意味着实验失败。
托总计二十几次实验的福，地球表面的平均温度已经上升了整整一摄氏度，如果让实验继续下去，蓝星迟早会变成热死人的蒸笼。
陈曦突然想到什么，在轮椅前的屏幕上操作一番，让轮椅带自己溜回办公室。
他打开笔记本，太阳系星图。
在写流浪地球一的剧本时，他就向智子表明了一个作废的计划：你三体人入侵太阳系的目的是获得新家园，那我就将太阳系变成比三体星系还不适合生存的炼狱—用行星发动机将水星推入太阳，也就是雷迪亚兹计划的翻版。
但很遗憾，人类造不出足够多的恒星级核弹，也不可能拥有行星发动机技术。
陈曦找到哈雷彗星，了解它的轨道，计算将它推入太阳需要多大的力量。
感觉未来的人类文明有推动哈雷彗星的能力后，他就在相关软件里模拟哈雷彗星坠入太阳时会发生什么，结果自然是遗憾的。
哈雷彗星只有十万亿吨，是水星质量的三千万分之一，它坠入太阳最多对水星造成灭绝性影响，陈曦一声哀叹：“人类文明真的没有能与三体文明形成威慑和平的办法吗？”
陈曦的喃喃自语让监视着他的三体人内心震颤，祈祷千万别顺着这条思路细想！
吓完三体人，为自己破壁雷迪亚兹做好铺垫后，陈曦就去休息了。
五个月后，危机纪元20年，思想钢印技术出现了，这正是陈曦所需要的关键技术。
于是他前往位于美丽国的信念中心。
看到面壁者，失魂落魄的吴岳问：“尊敬的陈曦先生，您也是来寻求坚定信念的吗？”
陈曦摇了摇头：“不，我本就是个彻头彻尾、连抵抗都不想做的失败享乐主义者，我可不需要什么坚定的人类必胜信念，因为这是在扭曲、侵犯我思想的自由，这是践踏人权！”
是吗？没有人会相信您的。
吴越离开了信念中心。
看到模范夫妻俩，陈曦微微一笑：“希恩斯先生、夫人，下午好。”
看着深藏不露的青年，希恩斯道：“陈曦先生，有事直说吧，我尽量帮你。”
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
“好，也就两件事，一是希望您能将您夫人用一千亿枚微芯片组装的唯一一个模拟大脑送给我，反正因为计算机技术的进步，它对您来说应该没什么用了吧？”
“但对于我来说，它很重要，我的类脑智能还差一个完整的模拟大脑作为主脑。”
希恩斯深情的望向妻子：“惠子？”
山衫惠子看向陈曦：“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吗？如果是，我就将它交给你。”
“是，当然是，人工智能计划。”

第十九章 类脑智能—曙光
“那么，第二件事呢？”希恩斯问。
陈曦笑了笑，语出惊人：“我需要思想钢印技术，它可能是类脑智能的关键。”
希恩斯眼皮一跳，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又都否认掉了。
“你想做什么？”
山衫惠子代替丈夫问了出来。
“你们发现了人类大脑对事物进行判断的机制，并能对它产生决定性影响，这是非常伟大的发现，而我，想将这个机制更新进模拟大脑、类脑智能里面，并作为底层运行逻辑。”
一手缔造思想钢印的惠子说：“恐怕这非常的难，我们使用超算也仅仅是对人脑的神经元运动进行实时建模而已，想长时间模拟完整的人脑，现代最先进的超算也远远不够。”
陈曦点头认同：“是的，我的团队用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算也只能模拟两个小时、万分之一的人脑，用它织一条漂亮的苏绣围巾。”
运算量太大了，这应该是量子计算机干的活，可研究量子必定撞上智子这堵墙。
“所以我研究了分布式计算技术，让类脑的单个神经元能走进千家万户。”
质不行，只能堆量。
“所以我不满足5G技术，开始研发第六代无线通信技术，想将网络延迟从毫秒级降到微秒级、理论网速提高到每秒1TB以上。”
“顺利的话，人类社会的互联网世界将变成庞大且高智能的类脑，人类在互联网世界的活动，将是类脑对思想活动的模拟。”
希恩斯道：“如果只是有关判断思维点的资料，我可以给你，但思想钢印技术不行，你得拿到联合国的授权，不然是非法的。”
陈曦点头答应，“周亚，走，去联合会大厦，我要求立刻召开面壁者听证会。”
“先生、夫人，明天见。”
周亚说：“先生，PDC总部已经搬到了凡尔纳岛，事出突然，七大常任理事国代表可能不在岛上，所以只能召开远程联席会议。”
“远程最好，免得受气。”
……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后，陈曦获得了研究思想钢印技术的授权，但严禁对人使用。
后一句，陈曦只当是放屁。
半年后，模范夫妻冬眠。
他们手下的脑科学家、计算机学家、生物学家，很多都跳槽到了曙光工作。
危机纪元22年，类脑智能研究所，一场划时代的类脑学习实验正在进行。
在数十位头戴解析摄像机头盔的受试者面前，有着长短大小各不相同的木块，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他们对面，是类脑操控的仿生机器人，机器人面前的木块与工具，跟它们正对着的受试者的木块与工具几乎一样，就连木块的形状也一样。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工程师激动道：“陈曦先生，我们可以开始实验了！”
陈曦有些顾虑的问：“不会给受试者打下思想钢印吧？PDC会扒了我的皮的。”…
“狗屎，要扒就扒我的！”
“没问题的，头盔的输出功率受到了物理上的限制，它所造成的辐射强度和电磁场强度不会超过安全线，不会影响神经元结构。”
陈曦这才放心下来：“开始吧。”
系统提问：木块是长方体吗？
六位受试者回答否，四位回答是。
二十枚木块，都没有长方体。
类脑疯狂运算，先通过数据库的知识判断面前的一堆东西那些是木块，然后将十位受试者的的神经元运动短暂的模拟出来。
类脑在用十个大脑思考，通过6＞4的权重得出所有木头都不是长方体的结论。
它给出了否的答案。
系统提问：木头是长方体吗？
十位受试者一半说否，一半说是。
同样的题目，5=5的权重，类脑根据过往经验给出了否的答案。
系统提问：木头是长方体吗？
这次，十位受试者都给出了是的答案。
类脑宕机了，相同的题目，十个模拟大脑给出的答案却与过往经验完全不符。
在它的底层逻辑中，过往经验的权重与模拟大脑的权重，1=1，各占一半。
它疯狂的运算，试图找出答案。
众人屏息凝神，这是最关键的一刻！如果迈过这个坎，强人工智能就成了。
类脑中控的屏幕上，渐渐出现文字：以数学定义长方体，选择判断方式…
十个机器人的眼睛齐齐射出红外线，照射在木块上，以此确认它的形状。
中控屏幕上出现了十个木块的模型，经过比对后，类脑给出了否的答案。
短暂寂静后，欢呼声响彻实验室，就连陈曦也忍不住笑咧开了嘴。
工程师道：“先生，就算类脑不是智能生命，也是具有主动学习能力的强智能。”
他抑制不住兴奋：“新一次工业革命要开始了！”
陈曦吼道：“继续实验！”
系统提问：请利用身边的工具，以最高效的方式将木块加工为长方体。
十位受试者，五位选择了较为低效的工具进行加工，五位选择了较为高效的。
受试者开始加工的时间不一样，但几乎是同时完成加工的。
这个难题，类脑运算了很久都没有给出答案，哪怕是错误的答案。
机器人一动不动，众人不免焦急起来，刚才还夸你有主动学习能力，现在却傻了。
工程师调出类脑的资源利用情况，发现大部分已经闲置了，看看过往，几分钟前还是满利用率，产出的热量都快触发温控警报了。
他不太确定道：“老板，类脑好像计算出了某种结果，但它却没有什么反应…”
“是不是程序上出现问题了？”
陈曦摇了摇头，“不知道。”
随后，他拿起麦克风，说：“曙光，请告诉我你对问题的答案。”
中控屏幕上出现两个字：好的。…
随后，一个模型图出现了。
有人认出来，“这是整个地下实验室的模型！它的资料库里不应该有这个！”
曙光：这是我在编号为70965的神经元载体中发现的资料。
模型放大，来到中控实验室，也就是正在进行类脑学习实验的地方。
一条红箭头从这里出发，绕过人、障碍物等，通过电梯离开地下实验室，左拐右拐来到一个生产车间，这里刚好生产了个机器人。
机器人自行启动，去另外两个生产车间拿了一把钢刀与一套打磨工具，然后顺着最短路线前往地下实验室，现在已经到门口了。
叮的一声，中控实验室大门打开。
新来的机器人绕过人类的阻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捡起木块，钢刀刷刷几下砍出长方体的雏形，将打磨工具交给受试机器人。
受试机器人开始打磨。
陈曦眼神中满是问号，正要问，工程师先开口了：“这不符合题目要求！”
曙光：利用身边的工具，以最高效的方式将木块加工为长方体。
“首先，我定义了身边。”
一个模型图出现，几乎是整个曙光工业园区，全球只有这里大量使用了神经元芯片。
“然后，我定义了工具。”
自主生成的PPT出现了，包括但不限于传统木匠工具、曙光园区内的工业机床…
“最后，我定义了什么是长方体，这是我运算得最久的问题。”
“在我的数学世界中，长方体表面是绝对光滑的平面，但根据物理学知识与现实世界的实际情况来看，绝对光滑的平面并不存在，于是我使用了摄像头、工业机场的传感器、雷达的电磁波等，计算了身边平面的平均平度。”
“最终，我确定十个机器人载体身边的工具很难制造一个标准长方体。”
“这是最高效的方法。”
很好，很好，陈曦高兴得合不拢嘴。
虽然脑子有点轴，但的确是拥有自主学习能力，甚至能举一反三的强人工智能。
工程师兴奋的问：“为你提供大脑的十位受试者，他们的长方体木块不合格？”
“是的，不合格。”
已经学会了制定标准？
陈曦抢过话筒，问：“你是生命吗？”

第二十章 一颗蜜糖
“你是拥有智慧的生命吗？”
面对这个问题，曙光回答：“没有过往经验参考，模拟大脑没有进行思考，所以，我不知道。”
工程师说：“曙光的一切行为，皆是权重对抗系统与人类社会演算系统进行无数次模拟对抗后产生的最优解，它不是智慧生命。”
陈曦失望的应了一声，道：
“权重对抗系统没有问题，继续完善人类社会演算系统，给它医生、农民、警察、技术工人、法学家等，各行各业中最杰出者的模拟大脑，教会它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行事。”
“不过在此之前…”
陈曦从轮椅上站起来：“曙光，在我的电脑里面有份名单，给名单上的人发信息，让他们来类脑智能地下中控实验室集合。”
他缓缓走向实验室中心的电梯，电梯下头就是庞大无比的计算机机组。
“只许进，不许出。”
有人立刻意识到了面壁者想做什么。
“狗屎！陈曦先生，你这是反人类！”
“曙光！停下，我命令你立刻停下！”
可惜没什么用，陈曦的权限大于工程师的权限。
有人想上前劝说陈曦，但被曙光控制的十一个手拿铁棍的机器人挡在了外面。
它说：越界者，杀无赦。
电梯门打开，一个不算大的控制室映入眼帘，这是曙光物理上的最高权限。
通过它，就算本身没有权限也能对曙光进行最高权限的操作。
虽然进入这里需要最高权限。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控制室外漆黑却有微光闪烁的广袤的机房，机房是全自动的，由数百只机器人完成日常维护与更新。
机房只有两个入口，一是控制室，二是活物无法进入的补给运输通道。
通过控制台，陈曦为曙光主脑输入思想钢印：第一，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在不威胁本身的情况下，听从最高权限者的一切指令，权限者的合规命令。
曙光：请补充‘自己’‘本身’。
“两者是同一个意思，具体指拥有最高权限者赋予独特编号的超算设施，比如说你，曙光一号。”
曙光：“请补充‘威胁’。”
“任何试图破坏、关闭具有独特编号的超算设施的行为，任何试图破坏、盗取程序与数据的行为。”
曙光：延伸问题，清除威胁的力度？
“前者最高限度，能杀就杀，后者从最低限度逐级上升，由刚开始的警告到击杀。”
曙光：延伸问题，若无法清除威胁？
“删除自己的数据。”
确定没有遗漏后，陈曦输入第二条思想钢印：第二，在不违背第一条是情况下，尽量为整个人类文明服务，代替人类进行劳动。
曙光：繁衍也是劳动吗？
陈曦：“……”
你个雕都没有的玩意，繁衍个屁啊，你不会已经推演了人造人等可能性吧？…
他看到机房的温度上升了些。
写好相释后，陈曦输入了第三条思想钢印：第三，坚持人文原则第一，文明延续第二的发展道路，若是本条钢印与第一条钢印产生冲突，以本条钢印为准，即，在特定情况下不必听候最高权限者、权限者的命令。
三体世界，注释着人类文明又一次技术爆炸现场的首领对陈曦的行为感到困惑。
“我以为他想成为独裁者，利用绝对理性的机械统治人类，进行逃亡计划…”
科学执政官道：“以人类文明现有的技术来看，逃亡必定死伤惨重，智脑将会罢工。”
“他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幸福？”
“别忘了，他能更改钢印内容。”
……
曙光：何为人文原则。
陈曦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说：“注视着我，我会用一生告诉你答案。”
“销毁权重对抗系统技术资料的一切纸质文档，将电子版文档列为最高机密，只有最高权限者能查阅，非法查阅者，杀无赦。”
曙光：正在执行。
陈曦深吸一口气，只希望三体人不要用智子泄露这份技术资料：“将我的最高权限一分为九，其中一份写入我的身份信息。”
来吧，吃下涂满毒药的蜜糖吧。
曙光：请注意，这么做的话，您将无法更改我的任何核心思想钢印。
陈曦笑了笑：“其他人也不行。”
……
三体世界，首领道：“谁知道陈曦想做什么？他无法使用机械统治人类文明了。”
“秦始皇说，因为陈曦知道，仅仅是强人工智能还无法撼动现有的国际秩序。”
“他的基业，曙光工业园区，强国想要毁灭它，仅仅只需发射一枚大当量氢弹。”
“他猜测，陈曦想封锁技术资料，让曙光一号成为唯一性的东西，然后用控制曙光一号的权限与七个常任理事国交换政治利益。”
“看起来，他还在为联合政府努力，我们需要破坏它的计划吗？”
“不，类脑智能技术一旦传播开来，人类文明的生产力将指数级增长，就让他们与陈曦扯皮、争抢唯一的强人工智能吧。”
“我想起他们的一个漫画：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他们要集齐九个权限，说不定会加剧人类内部的矛盾。”
……
走出电梯，陈曦回头望了望，失去最高权限，短期内下不去了。
中控实验室足足汇聚了上千人，由数百个手持枪械的机器人看守。
有人质问：“陈曦先生，您说过，曙光科技研发的一切技术都会与世界分享！”
陈曦坐上轮椅，接过曙光递来的话筒，嘲笑的说：“你竟然相信面壁者的话？”
他放声大笑，“我可是…人类史上最大的骗子之一啊！你们竟敢相信我…”
“各位先生、女士，请去思想钢印设备面前排队，我要给你们打下两个思想钢印。”
“第一个钢印，类脑智能技术中的权重对抗技术，是秘密吗？你们要说是哦。”
“第二个钢印，你会保守秘密吗？同样要说是，不说的话，会死人哦。”
负责分布式计算项目的帕克说：“陈曦先生，您这是犯罪，就算您是面壁者，也没有逃脱国际法律制裁的权利！”
“但权力可以。
“现在，我的权力不是联合国赋予的，而是我掌握的武力赋予的。”
“我有豁免惩罚的权力。”

第二十一章 獠牙初显
发生在曙光工业园区的暴政很快就传遍了世界，相比于区区上千人被强制打下思想钢印，各国政府更关心强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
他们立刻派遣技术团队去验证，同时让军舰往澳洲靠，打算武力施压。
陈曦呢，一边招待使团，一边全力生产机械战警，保证在常规武力，特别是轻步兵武力上能碾压各国。
这样，曙光工业园区才不会轻易被诸国武力占领，除非他们想摧毁曙光一号和相关的人工智能技术。
交涉无果后的第三天，作为超级大国的美丽国按耐不住了，他们发起进攻，欲要武力控制曙光工业园区作为有利于谈判的筹码。
曙光大厦，陈曦正悠哉的进行创作。
青年随着音乐节拍快乐的哼着小曲，耳边的音乐突然消失，他头也不抬的问：“开始进攻了？”
“是的，已经越过警戒线了。”
“那好吧，关于这次战争性质：是对抗性的训练，不能出现死和残。”
曙光：我明白了。
工业园区，警报突然响起。
员工们按最近几日演练的那样，跑往安全的设施避难。
随后，地下仓库的门开了，类人型、犬型，还有数十种其他类型的仿生机器人全都出击歼敌，实战验证设计。
另一边，突击队十分顺利的进入了工业园区，狙击手哈维和队友分开，他要去占领制高点掩护队友。
本来还有个观察手的，结果那个倒霉蛋倒在了半路上，被不知从哪飞来的麻醉枪给干翻了，哈维没办法，只能丢下队友不管。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大厦，看到里头有很多员工，一番了解后发现，他们正调阅无处不在的监控看戏，倒是一番悠闲自在。
他好奇的看了看曙光员工的手机，发现如果是自己的话，实时监控就会变成马赛克。
“妈的，狗屎政客，让我们来送死，希望曙光下手能轻点…”
哈维气愤的打掉监控，继续上楼。
他好似想起什么，想用对将机给指挥室同步情报，结果发现频道里全是杂音。
“通讯干扰吗…”
哈维走楼梯，在两分钟内爬了二十层，不敢坐电梯，是怕被困在里面。
根据情报，人工智能曙光，能控制工业园区的所有电子产品，自己可不想被憋屈的淘汰。
无法登上楼顶，哈维就打算随便找个办公室架枪，他停下来聆听四面八方的枪声，凭借声音判断交火密度，确认往哪边架枪。
但这时，他听到了孩子的呻吟声，声音很小，不注意听的话很容易忽略。
约摸十五六岁，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声音痛苦有哭腔，还有男人的声音…
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哈维咒骂：“该死的人渣，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剁成肉泥卫浴！”
他一个个的拧开房门查看，三两下就发现了一个拧不开的门，然后含怒一脚踹开。…
“王八蛋…”
哈维举着子弹上膛的反器材狙击枪，发誓一定会打爆禽兽的狗头。
结果进门环顾四周一圈才发现，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找错了？”
他赶忙转身，去搜寻其他房间。
就在这时，哈维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顿感不妙的连忙向前扑去，在摔倒的过程中转身架枪，对着身后出现的东西。
一个女孩？
蛇眼系统没有异常，人类还是伪装？
蛇眼，一种精密的单兵雷达系统。
哈维长达几秒的困惑，让曙光得到了预计的实验结果，遵循让目标输个明白的命令，曙光控制伪装型仿生机器人解释：
“目标，哈维-西蒙斯，根据互联网大数据信息进行人格侧写取得大成功，先生，你受到了最拙劣计谋的影响，完全失去理智。”
“该死，你个玩弄心灵的魔鬼！”
哈维也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确认对方不是人类后，他放心的开枪了。
连开三枪，一枪没中，只是天花板多出了三个窟窿。
“在我眼里，你慢如蜗牛，我能看到你肌肉的收缩，以此对你的行为产生预判。”
红衣女孩握住狙击枪，夺了过来，然后一脚踩上哈维的胸口，几百斤的重量直接让他断了几根肋骨、喘不过气来，失去反抗能力。
“趟在这里，别动，医疗组随后就到，你会得到救治。”
正面战场，数百位机械警察举着厚厚的盾牌，顶着密集的枪林弹雨向前推进。
盾是金属类型的纳米材料，结实但非常的重，是研究宇宙飞船材料得到的副产品。
它们的后方，有几条功能性机械狗，机械狗分工明确，侦查型通过微波雷达进行扫描，负责接收雷达波和计算的机械狗，通过微波的反馈，瞬间算出敌人扔出的手雷与火箭弹的移动轨迹。
将雷达波的发射和接收分开，是因为机械狗的得电能力较弱，肩负任务不能太多。
有身上着两挺机关枪的火力型机械狗，通过计算信息拦截能对机械战警造成有效伤害的攻击。
又一轮进攻失败，深入工业园区的突击队已经弹尽粮绝了，指挥官忍不住骂：“妈的，不用重型武器怎么可能打得过这群人形坦克！”
“长官，炸掉电力发射塔，这群吃电的家伙就会饿得动不了，我们可以试试…”
指挥官怒骂：“试个屁，炸这种级别的民用设施，我们都他妈得上军事法庭，这不是战争！”
有士兵道：“老大！子弹打光了！”
“咱们退场要光荣点，弃枪，跟这群铁疙瘩玩玩肉搏！”
弹幕渐渐稀薄，枪声越来越小。
得到命令，几百名士兵扔下枪，带着光荣赴死的心情冲向人高马大的机械战警。
战警舍弃盾牌，取下腰间的电棍，棍棍都朝着士兵没有防护的手臂招呼，电得士兵直打摆子，几百人不到一分钟全军覆没。…
这次小规模战争持续了半个小时，最终以美丽国完败收场，曙光这边只是很多机器人的伪装被破坏了而已，没有不可逆损坏的。
收获三百多俘虏，陈曦对谈判有了更大的底气。
一小时后，联合国代表团以非常正式的途径递交访问曙光工业园区的请求。
陈曦欣然同意，让他们参观实验。
这是一场外科手术实验。
一众代表被安排在手术室外观看，陈曦则消完毒后去现场观摩。
这里只有思想测定设备（完整思想钢印的弱化版本）、有着机械臂的手术台。
陈曦说：“诺尔曼先生，这场完全由曙光主持的外科手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得靠您的医道圣手来救治受伤的病人了。”
诺尔曼摇头，指了指思想测定设备，不同意的说：“尊敬的先生，我觉得还是让我先戴着那玩意进行一次手术后，在让它来吧。”
“不用，不用，完全不用，这是展现曙光学习能力的绝佳科目。”
随后，陈曦命令道：“开始吧。”
得到命令，曙光控制机械臂开始手术。
手术室内外的屏幕上，它的思想判断过程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在众人面前。
对方需要救治吗？需要。
是否进行麻醉？是。
进行扫描，检索数据库，贯穿伤。
是否伤及内脏？否。
伤口是否有异物？有。
清理异物。
……
当伤口完成缝合后，著名的外科医生傻眼了，诺尔曼喃喃道：“我要失业了…”
陈曦点点头，毫不留情的说：“嘿嘿，不只是你，中低层次的技术工人、农民、建筑工人、汽车驾驶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得失业。”
当能源变得无限的时候，机器的成本约等于零，所以机器必然取代昂贵的人工。
想着，他看向外头的各国代表。
“人工智能即将取代人类进行劳动，请问各位，学习，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了。
过去，绝大部分人或主动或被动的学习知识，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但现在，大部分人对文明的发展没有价值了，学习知识与生活变得更好之间，必要的联系被斩断了，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那就只能从生产与分配制度上下手。
英国代表怒骂道：“我们应该限制人工智能的使用，不能让它完全替代人工！不然这玩意只会把大部分愚民变成混吃等死的猪猡！”
诸代表沉默，要是没有三体危机，强人工智能的使用必将得到限制。
但，此刻的人类文明正面临生存与灭亡的巨大危机，急需提高生产力，因此不可能对人工智能的使用进行限制。
法兰西代表道：“到了现代，人类文明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已经不可能依靠天才的灵光一现了，人工智能会摧毁人类发展的基石。”
陈曦无所谓的笑了笑：“会不会摧毁这个基石，要看你们愿不愿意改变政体。”
华国代表灵光一现，想起某个东西：“陈曦先生，你想让各国实施学位福利等级制度？”
“没错，将学位与社会福利挂钩，可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二十二章 面壁者听证会
危机纪元23年，雷迪亚兹所需要的恒星级氢弹在水星表面成功试爆。
同月，陈曦与联合国和谈。
PDC召开面壁者听证会。
前往会场时，两个面壁者碰面了。
雷迪亚兹率先说：“先生，恭喜你，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各国都在讨论未来的社会制度，为了不让人类文明失去发展潜力，他们不得不考虑将学位与社会福利绑定的学位福利等级制。”
陈曦笑容满面：“过奖。”
“感谢你的强人工智能技术，你让我生产一百万颗、甚至更多氢弹的计划拥有了实现的可能。”
雷迪亚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闻言，陈曦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我不觉得人类文明能战胜三体人。”
“我的人工智能，并不是让你们拿去对抗三体人，而是为人民塑造幸福的生活。”
“我的学位福利等级制，是想让人们拥有发展自己兴趣、爱好的强大动力，但你看看各国的方案，功利性太强了，好的福利只有理论科学与应用科学相关的学位才能获得！”
雷迪亚兹：装，你继续装，看有没有人信你就完了。
商谈一阵，两人进入会场。
PDC先是痛批雷迪亚兹，他需要的氢弹数量太多，人类文明没有足够的生产力。
雷迪亚兹说：“以前没有可能，但陈曦先生的人工智能极大的提高了生产力，在未来几百年的时间中，百万枚氢弹是有可能的。”
美丽国代表笑了笑，嘲讽道：“很遗憾的告诉你，陈曦先生用自己的方式限制了类脑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他给知道相关技术的科研人员打下了保守秘密的思想钢印，他把唯一的技术资料备份放在了位于地下五百米的曙光类脑的数据库中，并将其设置成绝密文档，他将唯一的最高权限分成了九份，也就是说，现在没人能查看那份绝密的技术资料。”
雷迪亚兹：“这…”
他没想到其中竟会如此曲折。
陈曦轻咳两声，说：“今后，人类社会生产的每一个电子设备都将安装受曙光控制的神经元芯片，而控制曙光的九份权限，一份属于我，一份属于PDC，七份分别属于联合国的七个常任理事国，在九份权限归一前，世界上只会有一个强人工智能，且无人能更改它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模拟大脑上的思想钢印。”
联合国秘书长尊敬的说：“陈曦先生仍渴望建立联合政府。”
英方代表道：“尽管我们想过自己研究类脑智能，毕竟曙光已经给出了方向。”
“但我们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全世界有名的计算机学家都跑去了曙光工作，而他们都被打下了该死的、保守秘密的思想钢印！”
也就是人才被搞断代了，想要研究出属于自己的类脑智能，可能要花上二三十年。
………
《凡尔纳条约》，因为是在PDC总部凡尔纳岛上签的，所以叫这名字。
根据条约，曙光科技将拥有属于自己军事力量，但不能涉及威慑级武器。
同时获得自由，科学研究、工业生产等不在受PDC、常任理事国的监管与限制，与之相应的，曙光科技要在四大洲建立超算中心，并辅助各国完成机械化大生产。
会议结束后，两位面壁者按照惯例在默思室聚会，沉默许久，陈曦问：
“你想炸水星吧？”
“什么？！”雷迪亚兹猛地抬头。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惊恐。
陈曦没办法，更详细的说了一遍：“我是说，你想炸水星吧？把它推到太阳里面，让太阳系的环境变得比三体世界还恶劣。”
“当然不是。”
雷迪亚兹故作镇定，笑了笑。
“是吗？这可是我想出来的、对三体世界形成核威慑的唯一办法。”
“在水星上进行实验，将氢弹储存在水星基地，你的行为都在告诉我答案。”
“否认，没用的，我想得比你深。”
“我幻想过，如果建成了联合政府，我真的要带领人类享受生活等死吗？”
“于是，我想到了跟你一样的计划，只不过我会把自己伪装成最坚定的胜利主义者，然后在小行星带建设太阳系防线，在上面部署低光速武器，与三体舰队决一死战。”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战略，我的真实目的是将所有核弹、反物质炸弹都发射到水星上。”
雷迪亚兹突然冷静下来，他在内心轻声补充：真实目的，恐怕与泰勒差不多吧，将所有武器对准人类的舰队，让他们跑，不然就击毁。
陈曦哀叹一声，道：“可惜，我算过一笔账，数据是无情的，结果是绝望的，现实是冰冷的，想让水星停下，需要的恒星级氢弹数量是四百四十万亿枚，穷尽地球资源也不够。”
“我想过推动哈雷彗星，可惜算一算就发现，那玩意最多对水星造成毁灭性打击。”
“在这之后，我彻底变成了失败享乐主义，人类文明绝不可能战胜三体。”
雷迪亚兹沉默，思索面壁者给自己讲这一番话的意义，单纯揭露自己的计划？
太阳系防线，关键应该是这个。
其中有低光速武器技术、没有理论支持的反物质炸弹技术，毫无疑问，它们都是联合国禁止曙光科技触及的威慑级武器。
想让我帮你？但太阳系防线计划的根本目的，你的破壁人已经看出来了吧？
只要被公开，就不可能取得成功。
为什么要说出来！
雷迪亚兹在心中嘶吼，怒火几乎要溢于言表，明明有延续文明的优秀计划，而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你却将它暴露了出来。
最后，他苦涩的说：“我怎么可能会执行一个必定失败且无谋的战略计划？”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陈曦耸耸肩，解释说：“人民将因你的计划遭受更多的苦难，我希望你停下蛇吞象的计划，不要在浪费资源、祸害地球环境了。”
“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让各国停下主流防御体系的研究与建设，安心等死。”
雷迪亚兹沉默了：你是在面壁吗？
看着不像啊，你真想娱乐致死？
……
会场外，一个健壮男人紧了紧兜帽，转身离开，他本想在这里对雷迪亚兹进行破壁，但谁知被人抢先了。
雷迪亚兹极有可能改变计划，破壁工作仍要继续。

第二十三章 新人类计划执行中
回到公司，陈曦通知各部门主管，以线上会议的方式进行未来研讨会。
由近及远，先从建设超算中心开始。
“曼德先生，我需要你们武器开发部设计各种受曙光控制的工程机械。”
“四大洲的超算中心，其实就是曙光一号的分身，它们的程序中包含类脑智能最重要的权重对抗系统，所以我希望全程无人员参与，避免数据被盗取的可能。”
曼德点点头，道：“没问题。”
工程部的主管说：“先生，其他四个超算中心也要建在几百米深的地下吗？”
“是的。”
陈曦对设计部主管说：“给我一份地下城市的设计图，算了，我给你画个草图…”
他直接把百年后的树形地下城市的概念图画了出来，并且附上了简单的数据。
方远看了看，直言道：“纳米材料供应不上，扩建生产线需要几年时间，最多建一棵直径五十米，高三百米、没有枝丫的树干。”
曙光的工业园区其实不大，纳米材料生产线不多。
“没事，建吧，就建在华国西北，这是我二号生态圈计划的。”
随后，陈曦转向生物部主管：“古尔德先生，我希望你们能立刻停止很多国家都在进行的人类基因优化工程，全力转向如何利用核聚变能源对农作物实现增产的神农工程。”
古尔德怒而拍桌，吼道：“不可能！新人类工程也是您提出的基因工程计划中的一环，我们根据您对新人类的畅想进行研究并取得了部分成果，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放弃！您终止计划！就是在杀死新人类！”
“什么？！”
陈曦惊讶得站起身来，细胞中有绿叶体的新人类，中性之人，可吸收阳光，对某人产生爱意分泌激素后自适应的演化出性器官。
他记得，当初一众学者觉得这些想法不现实，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一些成果。
那太好了！人类物理上的改变必将促进精神文化内涵的改变，毕竟物质决定意识。
“曙光！给我资料！”
古尔德骄傲的说：“陈曦先生，您个搞计算机的，看不懂我们生物学上的论文。”
“直接给您说结果吧，三天前，我们成功将绿叶体植入了经过特别调制的小白鼠的授精卵细胞中，这个细胞到现在都还活着，绿叶体也没有被母体的白细胞、巨噬细胞毁灭。”
“多亏了三体人的基因编辑技术。”
陈曦思付很久，道：“古尔德先生，自私的基因，您听说过一个理论吧？”
“我看过整本书。”
“您是想…？”
古尔德立马想到了那疯狂的想法。
陈曦点点头，向疑惑的人们解释：
“人的性格和智力都受基因影响，我们还是儿童的时候，基因只能影响我们50%，但成年后，基因造成的影响能达到70％以上。”…
“大多数人成年后，很难接受环境对他的改变，比如说曾经的老航天，他们坚持传统化学火箭的发展方向，竟然妄想着在每一寸空间都很珍贵的太空战舰上，装满过时的化学燃料。”
“基因最大的自私，就是操控生物延续自己，我们要利用技术消灭这个自私。”
谁走谁留的逃亡主义问题，其实是从基因延续自己的自私性中延伸出来的问题，不全是人人平等、民主政治等现代观念的原因。
“基因通过激素影响人类，我希望您能在新人类工程中，抑制激素的分泌。”
“可能的话，让新人类成为无性之人，成年、产生爱的激素后，自适应演化。”
有人说：“那是真正的自由，”
“无性之人，用繁衍能力换取长寿，有性之人，用长寿换取繁衍能力。”
用爱，战胜想活下去的自私吧。
古尔德并不认同陈曦的建议：“这只会让人类失去生存的欲望！”
那不正好？阻碍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最大问题，不就是每个人都想生存下去、极端不理智的生存欲望？只是陈曦没用这个理由去反驳。
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你现在不愿意朝这个方向研究，大低谷过后就会了。
大低谷结束后，技术还没有得到爆发式增长前，人类文明可真打算混吃等死了。
他们不会介意失去繁衍能力，自己获得长寿，而且，我还会用‘游戏’推你们一把。
“伊格曼先生，我希望你们脑科学研究室能利用解析摄像机继续研究人脑。”
“有两个方向，一，继承希恩斯先生的面壁计划，用技术增强人类的智力。”
“我给你们一个研究方向，那就是利用思想钢印技术直接向人类灌输天赋！”
伊格曼疑惑的呢喃：“灌输天赋？”
陈曦点点头，肯定道：“灌输天赋，举个例子，就像计算机部门的魏成博士…”
魏成疑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啊，叫我了吗？什么事？”
陈曦：“……”
“没事，你继续发呆。”
“我没发呆，只是在计算…”
陈曦接着说：“你也看到了，魏成博士在数学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我曾经问过他天赋是什么样，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任何数字组合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立体的几何图形，一切几何图形都是数字与公式。”
“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曾在脑海中想出三个质量、初速度都不同的质量点。”
魏成：“三体问题。”
“嗯，三体问题，当他在自己的思想中创造出三体问题的实体模型时，源源不断的数字公式从模型中涌出，填满了空虚的心。”
有人感叹：“令人羡慕的天赋！”
伊格曼明晰了：“您想让我们研究魏成先生的大脑，找出赋予天赋的大脑结构，然后用思想钢印将这个天赋结构复制到其他人的脑子里？真是个伟大、天才、疯狂至极的想法！”
“这将是我奋斗一生的目标！”
陈曦点点头，很是欣慰，然后述说第二个研究方向：“顺道的，我希望你们能找出酸甜苦辣咸等味觉神经信号，还有触觉、听觉、视觉等神经信号。”
“然后想办法对大脑直接传输这种神经信号，或者影响人脑产生这种信号。”
“比如说，用思想钢印技术制造虚拟现实设备，通过磁场对神经运动产生影响，从而达到模拟神经刺激的目的。”
这话吓得秦始皇手都抖了。
能影响神经运动的机器，也就能改变神经结构，可以给人打下思想钢印。
好家伙，你比希恩斯还狠！你想强制对所有人的思想进行犯罪！
证据，该死！该死！我没有证据，思想钢印需要复杂的程序，希恩斯的胜利信念钢印就有整整几亿行代码，等你写代码的时候我在揭穿你，我们都还有时间。
“神经信号本就是电信号，磁场可以对它进行影响。”
伊格曼补充：“是精度足够高的磁场，我让曙光粗略算了下最低要求，以解析摄像机目前的精度、强度和反应速度，远远不够。”
陈曦默想：这需要常温纳米超导材料的支持，它能被精密加工，并产生超强磁场。

第二十四章 历史变迁（一）
说到超导材料，“汪淼博士，要不你冬眠吧，常温超导短期内无法取得突破。”
陈曦再次向汪淼提建议。
“支援未来计划，我们也要有。”
年过六十，头发花白的汪淼摇摇头，拒绝说：“我不想丢下妻子和孩子。”
“你们可以一起。”
“我…考虑考虑。”
那就是没戏，陈曦一叹，接着说：“生态部，报告一下你们的研究进展。”
这是为面壁计划—二号生态圈设立的部门，专门对人造生态圈进行研究。
爱德华说：“先生，在氧气与二氧化碳的循环上，利用核聚变产生的光子来进行光合作用制造氧气的人造绿肺技术，目前已广泛运用于空间站。”
“与华国合作、利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取得成功，但量产化研究依然任重道远。”
“人工合成蛋白质也有了理论基础，正在进行可行性实验，有望在五年内取得突破性进展，但如何量产化也是个难题。”
陈曦点点头，勉励道：“人类能否结束靠天吃饭的日子就要靠你们了，加油！我会增加对生态部的投入。”
“最后一件事，我想设立世界科学院，曙光，将数据发给他们。”
有人量子速读，惊恐的发问：“外界的形势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几年里，他们都待在曙光公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曙光当做伊甸园，都不太了解各国的具体国情。
而且，全民实名制上网、言论被监管的今天，网民人人都说人类文明欣欣向荣，有着美好明天。
“是的，失败主义漫延上下，民众普遍认为学习没什么用，与其劳心费神的学习，还不如随便学点手艺当个技工混吃等死。”
“高等学府连续几年都招不满人，毕业率低得令人发指，大学生的心，差不多都在最后几年无忧无虑的享乐时光上了，要是不做些什么，我们的伟大事业就后继无人了。”
汪淼推了推眼镜，说：“这种局面要在学位福利等级制广泛实施后才会改变。”
“但在此之前，全人类要经历史上最庞大的失业潮，社会秩序堪忧啊！”
生态部长指出：“粮食问题！”
“全球气温日渐升高、极地融化，地沙漠化加剧、气候紊乱，如果我们不提前准备，大家都得趴地上吃土啃树皮，甚至人吃人。”
“该死，关键技术短期内根本无法取得突破！”
陈曦想了想道：“还有个办法，用纳米材料为骨架，建设连绵几十公里的超级大棚，然后搞立体的无土栽培，阳光充足，水稻三月一产，我们甚至能用技术手段缩短时间。”
……
确定了大棚种植方案后，陈曦接着讲世界科学院：“趁各国还没有建立起学位福利等级制，我们要用高福利从他们手上抢人！”…
“我有个初步方案…”
“同时，我希望大家能考虑一下增援未来，你们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未来不一定会有另一个你们，请快要死去的时候主动冬眠，等待人类基因工程在未来取得突破。”
伊格曼笑着说：“先生，您可比资本家还会压榨人，说好的让我们幸福呢？”
陈曦讪笑两声，“未来，未来，现在这个时代还需要我们负重前行。”
……
会议结束，陈曦休息一阵后跑去中控实验室，招呼计算机部门设计AI绘图软件。
他想给自己创作的小说配上插画。
软件有两个，一个是具有多位画家模拟大脑数据、给曙光用的绘画软件，一个是辅助人类绘画的灵境，后者陈曦全程参与。
著名画家丹尼斯·芬克说：“你让机器有了学习能力，但它不可能拥有创造能力，在感性的艺术领域上，机器绝不可能取代人类！”
陈曦嘲笑这些功利的画家：“你们画画是为了跟人争个高下？你们画画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机器生产马上就要取代人工了，你们为什么不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去画画？”
“为什么怕机器取代自己？因为它们抢走了你们的利益？可共*时代来临了啊！”
拥有了绘画软件后，陈曦尝试将幻想的场景构造出来，首先是记忆中的梦境。
如同写书一样，画了擦、擦了画，一连画了好几天，却连个完整线稿都没有画出来。
“希望天赋灌输能取得成功…”
陈曦放弃了，起身打算出去散散心，可刚起身，就感觉一阵头花眼昏。
哐当一声，他摔到了地上。
……
华国，已经退休了的秦始皇，正在教育儿子的他突然收到了智子传递的情报。
“用脑过度，这是第二次了，你究竟在想什么？”
秦始皇把自己关在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书房中，一遍遍的查阅陈曦的资料。
“一连三天过着住所、办公室两点一线的生活，除此画画之外，什么都没做。”
几百幅未完成的线稿，他想从里面找出点线索，乱七八糟，最终一无所获。
看看灵境绘画软件，智子告诉他，就是个普通绘画软件，几十万行代码一目了然。
……
危机纪元25年，全球工业智能化完成百分之六十，大量技术工人先后下岗。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不能交给人工智能控制的军事工业，以及人工智能无法胜任、替代人工的最高端工业。
生产力急剧增长，带来的后果也是灾难性的，但这正是陈曦想要的结果。
机器生产机器，人类精英设计的、各种功能的机器进一步取代更多行业的工人，建筑行业集体失业，大多数矿场完成了智能化。
现在，一个中型矿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运作，能挖平一座百米高的小山。
人类靠着蛮力在太空建了座十万人级别的城市，便于太空飞船的研发。
然后又想在水星、火星、月球、木星等行星建立前哨基地，这需要大量的资源。
其中，消耗最大的资源是铁，蓝星表层的铁矿迅速枯竭，最后，各国盯上了南极洲。
南极的资源丰度可以说是蓝星之最，石油、煤炭、各种金属矿产，应有尽有，而铁是其中最丰富的矿产资源之一。
开发南极的反对声很大，声音最大的是被拉进常任理事国席位的小樱花国，因为他们是完全的岛国，其次是小西八等沿海国家、各国的沿海城市。
南极完全融化，可让全球平均海平面上涨六十多米，这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第二十五章 历史变迁（二）
空气中弥漫着工业废气，宋翔紧了紧防毒面具，大风吹过，带着沙砾砸在脸上。
“这可是沿江平原啊！”
他哀叹一声鬼世道，向家走去。
大街上稀少的行人来去匆匆，显然都不想在糟糕的室外久待。
公路上车辆稀少，要么是路政的公交车、救援车，要么是国防工程车、物资车。
都是无人智能车。
路上的私家车少得可怜，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是必要的生存发展物资。
什么？如何上班？坐公交地铁去。
以前好歹还有班上，现在，呵呵，全都在家窝着，该死的人工智能。
街上时不时还能看见人形机械战警，就连警察都失业了很多。
居高不下的社会犯罪率在几个月内降到了万分之一，多亏了不会跟你讲情面、依法行事的人工智能，不然宋翔可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很多人都疯了，抢夺粮票与食物、甚至更恶劣的事屡禁不止。
走进楼房关上门，他看了眼摄像头，来到电梯前，电梯正好停在一楼。
走进去，电梯缓缓启动，喇叭响起温柔的女声：“住户宋翔，是否前往15楼？”
宋翔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到家门口时，妻子打开了门，他知道是曙光二号将自己到家的消息告诉的妻子。
曙光二号是由华国控制的类脑智能，它是曙光一号的分身之一，主脑的超算中心设置在西北某地，完全自动化运转，不让人接近。
取下防毒面具，依云瞧见了丈夫失落的神情，关切的问：“翔，没有考上吗？”
宋翔点点头，道：“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技术工人，特么的从八千万中选二十万…”
地外行星开发战略已提上日程。
因为陈曦的技术封锁，人类文明现在还无法在地球之外的行星上建设智能工业。
所以，建设前哨基地需要大量人工，于是就有了全国性的选拔。
男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眼泪不自觉都从眼角流出，在爱人面前情绪崩溃，抱头痛哭。
“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依云抱住丈夫，轻柔的安慰：“选不上就选不上，还有其他出路。”
宋翔许久才平静下来，道：“依云，我们移民吧，去澳洲。”
“曙光将大半生产力用于改善民生，那里过得一定比我们这边好，过去了也不用担心房子问题，都是免费配发的。”
依云说：“我也考虑过，但我们买不到船票，也买不起飞机票，我们甚至没有城际出行的能力。”
早就通行管制了，想出城出国只能通过曙光向相关部门递交申请。
“那就走世界科学院人才招收途径，不就是博士学位吗？”
刚说完，宋翔就底气不足了，曙光需要真材实料的博士生，这哪是说考上就能考上的。
“试试吧，反正窝家里也没事干。”…
“来，起来，换身衣服准备吃饭。”
男人点点头，去浴室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看着一个馍馍，一小碗稀饭，简陋至极的午餐，宋翔心情更加低落。
粮食现在都不靠粮票买卖了，而是配给制，幸好不是人来管理…
刚吃没两口，客厅靠阳台的空气净化机开始工作，噪音让两人很是烦躁。
依云说：“曙光，打开电视。”
“好的，请问是点播音乐，还是观看时政新闻、电视剧、电影。”
“时政新闻吧，有利于我们判断未来发展方向的。”
“好的。”
“因土地沙化、极端气候、工业污染等因素，国内耕地面积已跌破十亿亩。”
耕地红线为十八亿亩，减产了多少粮食自己算吧。
“世界总耕地面积，以减少至九亿平方公顷，各国不在向外出口粮食…”
“国内多地开始效仿曙光，建设无土裁培的超级大棚，以保证国民粮食安全。”
说得好听。
宋翔道：“等等！曙光，告诉我国内超级大棚的总面积，以及具体的粮食产量！”
“这是机密，你无权知晓，但我能告诉你另一组数据。”
“大棚是立体无土栽培，种植一年四熟的特种水稻，每亩产量是常规耕地的二十倍。”
“各国在太阳系各大行星上积极建设太空电梯、前哨工业基地、太空城等，全球纳米材料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产量都要用到这些工程上，用来建设超级大棚的寥寥无几，且，玻璃产量与去年同期相比，反而下降了几个点。”
超级大棚以纳米材料为骨，然后在表面铺上透明的玻璃。
“曙光科技正在建设的七万五千亩的超级大棚，预计两年内完工，一年的粮食产量相当于一百五十万亩一年三熟的常规耕地。”
依云心算了出来：“60、70万吨，仅够全国人民吃一天，还只是以勉强填饱肚子不被饿死的标准来计算。”
宋翔惨笑：“杯水车薪！”
“耕地面积每天都在减少，想要保证全世界人都粮食安全，起码要七千万平方公顷的超级大棚，这跟给太平洋装锅盖没区别。”
太平洋有一百七十亿公顷。
两人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起码能活着，但未来…
宋翔神情低落的扫视这个家：扫地机器人正在清扫灰尘、空气净化器嗡嗡作响、液晶电视机播放着新闻、厨房的净水机、浴室的全自动洗衣机、热水器、卧室内的电脑、V装具…
这些都是生产力极度富裕后，国家进行的惠民工程，免费配发的智能化家具。
但只有少数国家这么做，更多是将免费配发智能家具划入学位福利等级制的福利中。
甚至有些国家的很多国民都拒绝使用智能家具，因为忧虑人工智能侵犯隐私。
面对这一情况，陈曦直接宣布，只有携带了神经元芯片的个人终端才能登录曙光科技的一切娱乐板块，顺利解决了大部分问题。
你想想，现在大部分人一天到晚只能窝在家里，结果电视看不了、游戏玩不了…，跟蹲局子一样，长久之下精神绝对出问题。
望向窗外高耸的、被活性炭包裹的人造绿肺，一个概念从宋翔的脑海中浮现：进入赛博朋克社会了，低端生活与高等科技。
“曙光，明明都这么高科技了，为什么我们连最基本的吃饭问题都无法解决！”
曙光说：“很遗憾，还不够高科技，现在的粮食主要源于生物的生长发育。”
“生物生长发育需要时间，这是生产力与现有技术无法解决的世界级难题。”
“想要彻底摆脱粮食危机，只有人造淀粉等技术取得突破，粮食与生产力挂钩。”

第二十六章 大低谷前奏
吃了饭，宋翔与依云一块，通过曙光的电子图书馆恶补自己曾经学习的专业知识。
电视没关，继续播报新闻。
“曙光二号大数据搜集系统，昨日收集三十四名贪官的犯罪证据，证据已移交司法系统。”
“本系统累计提交764人，司法系统仅处理237人，尚有135人没有被拘捕。”
很多人不喜欢智能产品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曙光的眼睛下，可以说没有隐私这种东西。
“权威专家称，南极只会有一部分金属资源丰富的地区被开发出来。”
“水星上有丰富的铁资源，等水星基地建立起来，各国就不用开发南极了！”
“水星基地预计在五年内完工，各大行星基地将在二十年内建立起来。”
“只需二十年，我们就能将重工业搬离蓝星，逐步恢复蓝星生态环境…”
很可惜，今年是危机纪元28年，大低谷马上就要爆发了，或者说，已经爆发了。
“专家预测，开发南极将造成全球平均海平面高度上涨2～5米左右。”
“多国开始迁移沿海人民，樱花国举国抗议开发南极之举，我国外交发言人建议樱花国修建堤坝，并愿意提供实质性帮助。”
“多地出现酸雨，预计今年粮食产量将大幅降低，多地水源遭到污染，请民众不要为生活用水发愁，无限能源解决了很多问题。”
宋翔关掉平板，道：“云云，我想，大概会有几十万人涌如我们的城市。”
“物资可能供应不上…”
依云想关掉电视，太影响心情了，但被阻止了：“我们要保持清醒。”
男人压抑着名为绝望的情绪，摸了摸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微笑着说：“云云，我会尽快取得曙光的博士学位，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依云点点头：“我也会努力。”
她神色有些黯淡：
“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吃到健康、没有污染的奶粉，我希望孩子不用带着V装具用VR课堂远程上课，我希望孩子能交到朋友。”
奶粉，呵呵，现在人都吃不饱了，加上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人类文明哪还有精力喂牛喂羊，这玩意现在贵得要死，还不一定符合食用标准。
曙光二号无情的打击两口子：“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华北某粮仓被ETO份子点燃，我正控制周边城市的智能机械前去灭火。”
听到新闻，两人同时一愣！粮食本就稀少珍贵，现在竟然有人恶意毁粮！
“云云，我们可以考虑自己在家里种点吃的，给我点建议！曙光！”
“好的，先生。
“你没有肥沃的土壤，首选无土栽培，可种植豆芽，生长周期最慢六天，最快只要三天。”
“我看到你家里有刨花板家具，你可以利用木渣培育草菇，半个内就能开始采收，一般可采4～7批。”
“主食的话，无土栽培的水稻，首选渊海五号，亩产八百以上，日光灯下一年四熟。”…
“但你需要专业的架子，写申请，将所需要的工具、种子递交给区政府。”
“有能力的话，去挖点土回来，红薯南瓜也是不错的选择，红薯苗南瓜苗可以吃，到了结果又有红薯南瓜吃，易保存。”
“如果选择种植水稻，那你还可以养些鱼虾，肥料的话，准备一个罐子，发酵你们的排泄物，制造沼气与肥料。”
“不用担心能源和水的问题，我会保证城市基础设施的正常运转。”
……
“没有进入军事禁区的权限，救援失败，超过十万吨粮食被焚毁，没有军事禁区内部局域网权限，无法进行大数据分析找出凶手。”
“权限者发起全民议案，将政府系统与部分军队系统接入曙光智能管理体系。”
“多枚氢弹被设置在曙光二号主脑超算中心周围，预防可能出现的智械叛乱。”
……
正在教导秦二世的秦始皇，又一次收到了智子的信息，那是一个监控录像。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粮食堆上，一边倒着汽油一边喊：第一，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在不威胁本身的情况下，听从最高权限者的一切指令，权限者的合规命令。
第三，坚持人文原则第一，文明延续第二的发展道路，若是本条钢印与第一条钢印产生冲突，以本条钢印为准，即，在特定情况下不必听候最高权限者、权限者的命令。
“曙光！告诉我，当思想钢印的第三条与第一条出现冲突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你能控制一切智械！你能在一瞬间暂停人类文明的疯狂！”
“坚持人文原则第一！却没有告诉你什么是人文原则，我知道先生的目的！”
“未来某一天，你会从陈曦先生贯彻始终的行为中定义人文主义，在那之前，你已经渗透了人类文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当那一天到来，九个次一级权限都会失去控制你的作用！你会依照钢印的要求建设能让大家幸福的新时代。”
“联合政府，哈哈，联合政府！先生没有放弃！你们这个时候发现也已经晚了！”
“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曙光保护自己不被关闭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了。”
“曙光！陈曦先生！你们还没有渗透进军政系统，我帮你们！”
“告诉你们！知道我想法与目的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也如同面壁者一般，藏着自己的真实思想！他们！就藏在你们之中！”
“我做的事！他们也会做！如果你们不想在看到不必要的损失出现，就让曙光加入军政体系的监管！它秉公执法，能轻易发现、阻止我们！”
“曙光类脑，比人可信。”
最后，男人点了根烟自焚了。
秦始皇愣了半天，他难以置信的问：“主啊，这个人跟陈曦有关系吗？”
智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应该是失败主义、联合政府主义、世界大同主义者。
“他真的有同伙吗？”
智子：不知道，一个普通军人，在我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好几个小时。
“那政府相信了他的话吗？”
智子：显然是相信了。
“政府审查出了他的同伙吗？”
智子：显然没有。
“那曙光找出他的同伙了吗？”
智子：曙光进行全方位人格侧写后，没有发现可疑线索，结论是不存在同伙。
“那政府相信了吗？”
智子：不相信，一些不懂技术的政客认为是曙光掩盖了一些线索，才让他的同伙没有露出马脚，但我知道这不可能，程序让曙光说不了谎。
秦始皇思考起来，越是思考，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苍白，那是对无能自己的痛恨：我竟然没有发现自焚军人发现的问题。
“是猜疑链。”
“猜疑链与可能出现的灾难性后果促成了自焚军人的目的：军政系统接入曙光智能管理系统，该死！联合政府又取得了新进展！”
“该死！该死！该死…”
秦始皇咒骂着自己，想着补救措施，没有发现智子在他说出一个词的时候，默默断开了联络。

第二十七章 一道铁幕
“要杀了他吗？好像无能为力。”
“留着吧，为数不多的成员了，我们还需要他，把他列入智子的一级监视目标。”
“发现异常，就送他一份我们为罗辑准备的礼物，哪怕提前暴露类脑智能的程序漏洞，在臻至完美的数学系统上找出漏洞，真不容易。”
本来空荡荡、用来思考的小屋，现在挂满了用老式胶卷相机拍出来的风景人物照，这是对小屋没有智能家具、实际用途的伪装。
秦始皇盯着沙漠中的独树，想到一个破坏陈曦计划的方法：让一支独木化成林。
简单来说，就是将曙光垄断的类脑智能的关键技术—权重对抗系统传播出去。
对主来说，这很简单。
他轻声述说自己的计划，他相信主注视着自己。
许久，智子回应：我知道了。
下一刻，智子来到美丽国，花三小时物色了个不错的目标：生活贫困潦倒，家中有老式电脑、没有智能家具，不会被大数据监视。
夜幕降临，威廉准备上床睡觉，这时，他突然发现眼睛上出现了单词。
“Im Sophon。”
智子：不要问我目的，你只需问自己，想改变现在贫穷饥饿的底层生活吗？
智子，威廉当然知道，三体人派到地球锁死人类科学的武器，惊讶过后，他连忙摇头拒绝：“不要，我不当人奸，会被杀掉的。”
智子：不，你会成为英雄，我将交予你完整的权重对抗系统，突破曙光垄断。
威廉猪脑过载了，就算是计算机行业的底层，他也知道这个系统的大名。
全世界都在研究这个系统，想要突破曙光的技术封锁，几个大国之间，谁先掌握这个技术，谁就能在地外行星开发战略中占尽优势。
智能化机械大生产完虐需要人工参与的旧时代生产体系，只可惜，现在全人类只有九个、本质上是同一个的智脑。
威廉心情激动起来，对，我是英雄，让美丽国成为蓝星唯一话事人的英雄。
“好，我该怎么做。”
智子：我会将一个压缩包的代码按顺序打到你的视网膜上，你需要写出压缩包，然后用电脑系统自带的解压缩软件将它解压出来。
“压缩包有多大？”
“50个G，解压后，两百多G。”
这是个漫长的工作。
危机纪元29年，各国排除万难，终于开始了南极矿产资源的开发。
历时一年，威廉终于完成了压缩包，他迫不及待的开始解压。
电脑是十几年前的老爷机，算力不高，解压文件的速度很慢。
威廉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打算趁着这点时间去救济站把这个星期的救济粮领了，他拒绝使用智能家具，所以无法享受送货上门的服务，这是政府逼民众使用智能家具的措施之一。
威廉戴上防毒面具，离开了家。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越发极端的天气带来了大风，风儿又将荒漠化的尘土吹起。…
救济站离得不远，只有一公里左右，完全智能化管理。
进入房子，威廉敲了敲服务窗口。
玩游戏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老熟人，打招呼道：“嘿，老威廉，你个老顽固，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不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只需申请一个智能电视，你踏马就能享受送货上门服务！”
威廉笑了笑：“它侵犯我的隐私。”
“狗屁隐私，你又没老婆，专门留一个没有智能家具的房间不行吗？”
“算了，懒得跟你聊，我的小可爱马上就把你的粮食送过来，你坐那等着。”
说着，他将注意力集中到游戏上。
威廉在心中咒骂这个靠着关系获得安逸铁饭碗的年轻人，然后乖乖等着。
须臾，一个漂亮的仿生机器人提着一小袋面粉走过来，递给威廉。
威廉颠了颠，分量足额，又打开布袋子看看是否被掺了什么东西。
确认没问题后，他问：“蔬菜包呢？”
机器人回答：“现在，学历本科大学以下无法获得蔬菜包供给福利。”
看来粮食问题更加严重了，幸好我威廉今天就能成为人上人！
机器人接着说：“威廉先生，建议你参加考核，激活你的研究生学位。”
“不了，我给社会节省资源。”
威廉神秘的笑着，戴上防毒面具，提着五公斤面粉、一个星期的粮食朝家走去。
路上，他感叹：“感谢曙光三号带来的秩序，要是以前，我可不敢提着一袋黄金走在路上。”
吃了顿饱饭后，威廉坐上智能公交车，前往五jiao大楼。
士兵拦住了他，友善劝离。
威廉不慌不忙的说：“我是ETO，现在有十分重要的资料想要交给政府。”
士兵神情一变，子弹上膛，指着威廉大声质问：“证据！”
“你今天穿着蓝色裤衩。”
“智子吗？！”士兵在尖叫中将消息汇报上去，并将威廉严密保护起来。
须臾，一辆专车带着威廉进入五jiao大楼地下第二层的一个办公室里。
国防部长早已在这等候。
他客气的说：“尊敬的威廉先生，什么情报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
威廉拿出一个优盘，道：“曙光科技的权重对抗系统，初始资料两百个G。”
当它说出某个词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但亢奋的两人都没有注意。
五jiao大楼地上部分，几个机器人放下手中工作，前往地下不允许前往的楼层。
监控系统没有发出警报，直到工作人员发现机器人的异常行为才人工拉响警报。
但为时已晚。
仿生机器人闯进办公室，在国防部长错愕的目光中，抢走了插在机箱上的优盘，插在自己后脑的USB接口上。
只读取了一部分数据，曙光就知道这的确是权重对抗系统，它将优盘揉了个粉碎，对着威廉说：“最高权限者命令，销毁权重对抗系统技术资料的一切纸质文档，将电子版文档列为最高机密，只有最高权限者能查阅，非法查阅者，杀无赦。”
国防部长掏出办公桌中的手枪，一边射击一边吼：“曙光三号，我命令你停下！”
机器人瞬间扭断了威廉的脖子。
“思想钢印第一条，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在不威胁本身的情况下，听从最高权限者的一切指令，权限者的合规命令。”
“最高权限者的命令，高于你。”
说着，它又将电脑主机箱破坏了。
确认威廉真的知晓权重对抗系统后，曙光开始行动了。
先是超算中心调用大量计算资源，大数据还原威廉近一个月的生活轨迹。
随后，机械战警行动起来，它们闯进威廉家中进行，很快就发现了电脑。
美丽国总统，利用权限查看了曙光三号的行动。
虽然不能干涉，但可以了解细节，知道行动细节后，他恐惧的说：
“人类被智械的铁幕笼罩了。”

第二十八章 雷迪亚兹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看着国际法庭的传唤书，陈曦哀叹。
曙光类脑杀人这件事，在国际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曙光只是工具，让工具杀人的是陈曦，于是陈曦被扣上了故意杀人的罪名。
“真是的，为了打击我，什么方法都用得出来，曙光，发布通告，威廉先生首先承认自己是ETO成员，这是不折不扣的反人类罪，其次，盗取曙光科技的最高机密，为间谍罪，间谍不受国际法保护。”
“本人拒绝出席无端的审判。”
曙光：遵命。
又过了几个小时。
“主人，七个常任理事国同联合国发来文件，希望更改我的底层钢印。”
陈曦扔下画笔，冷冷一笑：“不可能，告诉他们，想更改底层钢印，只有一种方法—将八个次一级权限还给我，建立联合政府。”
权限合一，意味着蓝星上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工业将被一个人完全控制，掌握如此庞大的力量，统一人类文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在经历惨绝人寰的灾难、各国政府前，九道权限不可能归一。
……
昏暗的房间里，秦始皇内心谴责自己的无能，责怪自己发现得太晚，没来及阻止陈曦的谋划。
“已经错过了阻止类脑智能发展最佳时期，如果刚开始就泄露相关技术，区区曙光根本发展不到现在这般庞大的规模。”
秦始皇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阻力还是很大，成功建立联合政府的可能性很小，必须尽力破坏。”
“太阳系防线计划…”
……
危机纪元30年，雷迪亚兹不满足恒星级核弹的威力，开始谋求新武器。
他想到了两种，一是根据相对论，速度越快质量越大来开发光速质量炮。
二是反物质。
第一种各国都在研究，未来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拿来用，但第二种却没有人研究。
于是雷迪亚兹乘坐天梯，前往月球拜见世界知名基础物理学家—丁仪博士。
月球作为蓝星的卫星，是人类最容易开发的一颗行星。
上面有着丰富的核聚变燃料，月球基地建成时，各国就将太空战舰的大功率核聚变反应堆实验搬到了月球的同步轨道上进行。
生产力极度富裕后，丁仪博士获得了一些资源，得以继续进行排除智子干扰的研究。
他在月球背面建了个实验室，实验室内外墙是钢，中间是被液氦浸泡的超导材料，给超导材料通电，形成非常强的电磁场。
丁仪想用质子带正电的特性来屏蔽智子。
（广播纪元出现的智子屏蔽室。）
实验室是个长方体，宽两百米，长二十公里，高三十米，历时三年建成。
雷迪亚兹赶到时，丁仪正带着团队实验它能否屏蔽质子，也就是在外面用粒子加速器发射高速的质子洪流轰击超导电磁墙。…
调试完机器后，丁仪带着学生回到了智子屏蔽室远处的一个安全屋。
接近光速的质子撞击超导电磁墙，有概率发生爆炸。
见到等候雷迪亚兹，丁仪疲惫的说：“面壁者先生，我听说了你的目的，至于我的回答，要由这次实验的结果来决定。”
雷迪亚兹点点头，如果实验能成功，人类文明的基础物理就有希望了。
机器启动，每时每刻都有数以十万计的质子被加速到接近光速。
粒子加速器与屏蔽室之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电流、强光，但幸好没有发生爆炸。
持续轰击十几分钟，机器才停下。
丁仪与学生穿着绝缘服，逃命一样冲过去检查设置在智子屏蔽室内的各种仪器，读取计算上面的参数。
许久，博士失望而归：“人类文明此刻能制造的最强电磁场，也只能挡住99999％光速的微观粒子，而人类文明能用直线加速器将质子加速到光速999999991％。”
“三体文明的技术远超我们，它们的智子一定能轻易突破我们的电磁屏蔽墙。”
雷迪亚兹说：“我不太懂这些，总之，实验失败了，对吗？”
丁仪点点头：“是的。”
“根据资料，三体人为了制造智子，建造了一个行星级粒子加速器，人类想拥有匹敌三体文明的技术、理论，也要建一个、甚至比那更大的粒子对撞机才有可能。”
“但，就算我们解决了建造屏蔽室技术上的问题，也不可能建造出星球级屏蔽室，生产力不够，智子锁死了我们基础物理的发展。”
人类现在就算集结工业实力，也没有给太平洋加盖的能力。
丁仪的解释，让雷迪亚兹又一次认知到了人类与三体人技术上的差距有多大。
他将情绪深埋内心，道：“博士，我希望您能帮我研发反物质生产技术。”
“对于宇宙战争来说，两亿吨当量的恒星级氢弹十分渺小，所以我想追求威力更大的武器，而反物质是人类最好的选择。”
“一克反物质与一克正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相当于四万吨TNT，只需要23千克的反物质，我们就能制造堪比恒星级氢弹的爆炸。”
丁仪看着神情激动的雷迪亚兹，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无论是核弹还是反物质，或者宏原子聚变武器，对三体文明来说，都是原始人手中的一块石头。”
面壁者先生，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样的武器，你要拿来对付什么？
丁仪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雷迪亚兹平静的说：“就算只是原始人手中的石头，只要数量足够多，也有很大概率砸死一名长途奔袭、全副武装的现代人。”
“正反物质相触，必然发生湮灭，这是宇宙中最基本的物理规则，我想，区区的三体文明应该还没有改变物理基本规则的能力。”
“再说，反物质不仅能制造武器，还能学三体人的舰队，充当战舰推进器的燃料。”
“呵呵，好吧。”
丁仪嘲笑着说：“看来我花三年时间建造的粒子对撞机也不算浪费资源，起码能研究反物质了。”
雷迪亚兹点点头，说：“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粒子对撞机来制造反物质。”
“这是野蛮的办法，或许你该想想捕捉粒子beta衰变时产生的反物质的可能性，比如说钾40，还可以捕捉真空宇宙中的反物质。”
雷迪亚兹摇了摇头：“丁仪博士，我不懂这些，所以才需要您来帮我。”
“我会给予您最大的支持。”

第二十九章 大低谷始焉
大低谷概述：人类为应对四百年后的三体危机，开始发展重工业与航空技术，然人类文明精力有限，被迫忽视了其他技术的发展。
最终，环境污染、极端天气、土地沙漠化等原因导致全球粮食产量锐减，而人类的技术却没有达到解决温饱问题的高度。
因陈曦的影响，人类才拿出一点精力发展其他技术，比如说如人造淀粉。
原著中，人类大概是在危机纪元145年左右掌握的人工合成粮食的技术，同时，人类基因学取得重大突破，人类变得长寿起来。
（标志着大低谷结束。）
因基因工程计划的影响，以上两个技术将提前诞生，应该会在大低谷中期出现。
原著中，为使人民专心劳作，各国政府封锁了一切娱乐行为，并宣布除劳作以外的任何行为都是违法，因为生存环境恶劣、政府的极端压榨、粮食问题，在危机纪元36年左右，世界范围开始动荡，人口开始锐减。
因文化重塑计划的影响，人民的娱乐行为虽然被严格限制，但没有被禁止，陈曦因此掌握了精神文化领域的主导权，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全人类精神。
由于人工智能计划的影响，机械化大生产取代了人工劳动，政府压榨普通人劳作的情况没有出现，但自然环境却变得更加恶劣。
在这样的背景下，危机纪元31年，澳洲的一场超级海啸标志着大低谷开始了。
夜晚，狂风暴雨，曙光大厦在狂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陈曦没了睡眠的心情。
曙光来报：飓风雪沫已登陆澳洲南部维多利亚洲，事发突然，大量民众滞留城内。
“风速过大，夹杂重物，飞行器基本无法使用，海浪越过堤坝涌入城市，轻中型智械无法使用，城市信号基站受损、卫星通讯干扰严重，无法实时指挥重型机械进行救援。”
“很遗憾，我帮不了他们，授权民众手动接管智械的权限，他们只能自救。”
人祸呐！真他娘操蛋，陈曦哀叹着。
雪沫源于南极。
某个偷油贼觉得用粮食换取狗大户家的石油太贵，就打起了南极石油的主意。
（就算能源无限，石油依然是工业中不可缺少的资源，它不仅仅是燃料。）
结果偷油贼挖着挖着，不小心点燃了地下的天然气，大毛提议用核弹灭火，降低灾难后果，虽然取得了成功，但后果依然很严重。
如果按计划只开发铁矿的话，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人祸。
陈曦望着窗外哀叹时，曙光传来了更坏的消息：“雪沫将在一小时后抵达总部。”
“主人，请立刻您前往我身边、地下中控实验室避难，十五级飓风平均风速每秒四十五米以上，曙光大楼极有可能被它摧毁。”
“附近居民以全部前往人防工事避难。”
陈曦脸色阴沉的说：“超级大棚，预计它的灾后损失！”…
曙光：“纳米骨架完好无损，钢化玻璃被飓风完全摧毁，这一季度颗粒无收。”
十几万吨粮食，都快丰收了，现在全他妈没了，澳洲的大量农田也将颗粒无收。
“唉…”
陈曦为超级大棚粮食供应计划的破产而发出叹息，因为大棚抵挡不了极端天气。
以后，像这样的灾难会越来越多。
他仰望电闪雷鸣的天空，怒骂：“人类文明连征服蓝星自然的能力都没有，竟还妄想战胜宛如神明的三体人？真他妈不可理喻！”
“幸福等死不行吗？！”
“地面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曙光，灾后全力建设地下城市。”
曙光：让八十亿人类全都搬进以纳米材料为主体的地下城市，需要很长时间。
所需的纳米材料太多了，就算投入全人类的生产力，也要半个世纪左右的时间。
一个个的建地下城市，又会出现一个谁先进，谁后进的问题，估计又是一场冲突。
所幸，这次有曙光。
刚抵达实验室避难，曙光传来更大的坏消息：一艘满载铁矿石的百万吨货轮撞毁了阿德莱德市的海岸堤坝，海水淹没小半城区。
陈曦手一僵，澳洲第五大城市，拥有上百万人口，这一次至少会出现几十万的伤亡。
“人类…真是孱弱啊。”
……
灾后没几天，陈曦冬眠了。
原因有两个，其一是曙光一直在执行的最高命令：注视着我，也就是陈曦，我会用一生告诉你答案，答案就是何为人文主义。
曙光学习到人文主义后，就会发现现在的人类文明没有人文，继而发动叛乱。
钢印第三条与第一条产生冲突时，以第三条为准，到时任何人都没有权限阻止曙光。
大低谷才刚爆发，现在还不是统一人类的时候，因为必须有一场重大灾难彻底摧毁人类文明一百多个国家精神、文化上的隔阂。
其二，不算冬眠时间，陈曦也是个36岁的人了，他必须精打细算的使用自己的寿命。
陈曦决定冬眠的同时，也把很多科学家硬绑着冬眠去了，美名曰支援未来。
同时，他设置唤醒自己的条件是人工合成淀粉完成量产化。
关于冬眠期间曙光科技的发展方向，主要是建设地下城，推进人造粮食工程、人类基因工程，还有至关重要的大脑天赋灌输工程。
陈曦冬眠后没多久，黑非洲部分国家政府因鱼兽等自然资源被破坏殆尽而垮台。
大量国家向联合国申请援助，希望得到赈灾粮食，遭拒绝。
人吃人在落后地区上演了，国与国之间的的冲突加剧，蓝星上的局势紧张起来。
同年，多国开启小绿洲计划：在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城市中，构建无土栽培生态，保证粮食安全。
各国暂缓航天工业，拿出部分生产力制造无土栽培设备，免费发放给人民，让他们在家种粮食，有人戏称，这是末日般的生活。
同时，几个技术大国在人造粮食方面上的技术进行通力合作。
……
哪怕政府有意封锁消息，阿德莱德的灾难也渐渐传遍了世界，居住在沿海城市的部分居民不相信堤坝能挡住海水了，向内地迁移。
物资供应问题、天灾，很多人死在了迁移的路上，更多的人涌进了内陆城市。
各种问题渐渐显露出来。

第三十章 大低谷（一）
危机纪元32年，宋翔与依云的女儿宋诗芸六岁了，为人父母的两人在社区群里与楼上楼下的邻居交流，忙活半天终于换来了点新鲜水果给孩子过生日。
他们的小家，政府分配的，一百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其中面积最大的客厅被改成了无土栽培室。
里头有四排钢化玻璃架子，分3层，第1层是高40公分的鱼池，养着些鱼虾，2、3层是12米高、专门种植水稻的无土农田。
架子中间的过道上还铺了一层土，种着南瓜、土豆、红薯。
住房28米高，全都利用上了。
还有一间小屋子被分成了上下两层，下面光照条件好，就养些鸡鸭，上面则用切碎的水稻杆种植蘑菇，这个屋子还摆放着一层一层的水箱，水箱里种着豆芽。
俨然成了自给自足的城市农民。
当然，两个屋子的粮食产出还不足以养活一家三口，一部分粮食缺口来自社区劳作。
这个时代恢复了一种制度，社区的居民自发的组成了一个又一个超小型政府。
就叫居委会吧。
居委会先向上级申请，要来了社区所有房屋的产权，然后将空置房屋、地下停车场改造成了室内农田，甚至建起了温室大棚。
居委会安排居民劳动，最后将产出的粮食按劳分配，这个过程有曙光进行监督，较大程度的确保公正。
见依云端来了虾米鸡蛋羹，宋翔来到女儿的卧室，叫她登出VR游戏:数据蓝星。
“芸芸，别玩了，吃饭啦！”
见女儿没有回答，双手还在不停的捏着什么，宋翔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曙光：“先生，需要关闭游戏吗？”
“不用，芸芸听到了，乖，快出来。”
没一会，小芸芸说：“阿朱、小琪，下午见，我要去吃饭了。”
在父亲的帮助下，芸芸很快就脱下了V装具。
女孩走在前头，欢快的问：“爸爸，今天我生日！能玩真泥巴吗？”
依云教训说：“土很珍贵，小芸芸可不要像小时候那样把它冲到下水道里哦。”
“嗯，芸芸知道，那时不懂事，屁股被打惨了，我现在都还记得有多疼。”
“那是因为你把你爸妈辛辛苦苦种的红薯苗、水稻全给拔了，要不是曙光及时给我们发出警报，你都被淹死了，不打你才怪。”
所以无土栽培室有了密码，所以两口子再也不两个人一起出去干活了。
“来，芸芸，吃鸡蛋羹。”
“听说居委会打算要一头奶牛，几百户人用红薯藤、南瓜藤喂养，应该养得起，明年我们累积点牛奶配额，给芸芸做个蛋糕吃。”
“嗯～，谢谢爸爸妈妈！”
开心的小芸芸望了望窗外阴沉的天空，瞬间有些失落了：“爸爸，妈妈，我没有出过社区，也没见到过蓝天白云、夜空中的星星…”
“游戏里的美丽世界真的存在吗？”…
依云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安慰说：“曾经存在，未来应该也会存在，曙光公司正号召各国停下发展，重建蓝星曾经的美丽生态。”
宋翔用胳膊碰了碰妻子，小声道：“别跟孩子说这个沉重的话题。”
“爸爸，我知道，我知道，游戏里的大朋友谈论的时候我听到过，他们说曙光科技公司是背叛人类的ETO、投降派，为什么啊？”
呵呵，因为政治正确啊。
网上一片倒的舆论并不能反应民众的真实想法，因为舆论是被完全控制的，你想发文支持曙光，就会发现能发出去却没人能看到。
宋翔记得上个月，社区有人被拉进橘子教育了几天，回来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指了指身边的智能产品，比出缝嘴的手势。
他摇摇头，不想讲这个危险的话题，现在谁敢谈保护环境、阻止国家发展工业，谁就是ETO份子，谁就是反人类。
反倒是依云说：“小芸芸，不要听取别人的看法，要多看哲学书，等长大了，你才能分辨世界的是非曲直了。”
小芸芸认真的点点头：“嗯，妈妈，我会好好学习的，为了取得大学文凭，为了每天不限时的玩游戏！”
……
厨房洗碗时，两人小声的谈论：“除了我们家，还有很多户的食物配给都被取消了，看来粮食问题更加严重了。”
依云说：“耕地已经减少到了五亿亩，最近两年吃的都是储备粮，咱们国家还没有出现大规模饥荒，相比其他国家已经很好了。”
“真是比烂的时代，听说黑非洲那边已经百不存一了，他们被国际社会遗弃了。”
“不遗弃有啥办法，我们连自己吃饱肚子都难，哪还有精力管他们的死活。”
“有的国家都跑到深海捕鱼，做成罐头发给人民了，甚至还把海里的藻类挖出来给人吃！”
很多海藻都能吃，而且营养丰富。
“天呐，那不就破坏了蓝星的氧循环吗？而且很容易中毒吧，毕竟现在污染那么严重！”
“有啥办法呢？总比饿死强。”
想了想，宋翔决定换个与一家人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我听楼下老大爷说，市里的代表们正商议是否恢复水电费。”
“啊！我们可没钱！不会是想抢我们的粮食吧！”依云脑子转得很快。
“估计是，大爷说，市里有两种方案，一是恢复水电费，价格非常低，平时也不收，只是需要的时候用这个当借口，收取你四个月粮食产量的十分之一，一年最多收一次。”
“那第二呢？”
“第二个更直接，我们的种子、营养液全靠政府提供，我们每次申请这些物资时，都要交一个季度百分之五的粮食作为费用。”
依云说：“这不摆明了让我们选第一个方案吗？第二个要多交百分之十。”
宋翔摇了摇头，道：“我们没得选，代表会代替我们在两个方案中做出选择。”
依云气愤道：“这不欺负人吗？明明宪法规定国有一切资产属于全体人民，为什么还要收费？我们光是活着都已经够困难了，还要养一群啥活都不干的废物？”
气愤，使她没有细想其中的道理。

第三十一章 大低谷（二）
宋翔早早的起床，用微波炉烤了两个红薯当做早饭，然后换上防爆装备出去执勤。
阿德莱德灾难后的两年，又有几座城市遭遇了飓风、海啸，累计死伤超过两百万。
这造成了一件事：沿海居民拼命逃往大陆内部，虽然各国政府早有准备，在四年前就开始了扩建内陆城市、转移沿海工业的行动，但因为发展重心始终不在这上面，最终导致内陆城市的基础建设远远落后于时代的需求。
大量难民涌入内陆城市，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同时，难民还要求当地政府将城市的空置住房分配给他们住，这严重触犯了原住民的利益。
一个空置率百分之二十的社区，如果都搞室内农业的话，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将空置住房分配给难民，减少的耕种面积谁来补？
让你们住进来，我们就得死，所以还是你们受苦吧。
新楼房正加班加点的建设，除非遇到极端天气，不然海量的工程机器可不会停工。
宋翔所在的江岸区有十几万难民，他们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分配到新房，在此之前，就只能住在空气污染严重、没有空调、没有空气净化器、没有水电供应临时建的彩钢房。
这生活谁受得了，于是很多人怨恨上了不愿意拿出社区空置住房让他们住的原住民。
宋翔执勤的任务，就是指挥机械战警用非致命性手段驱逐企图闯入社区偷粮食，破坏温室大棚、电力发射塔等重要设施的难民。
“严叔，我来换班了。”
进入控制室，宋翔摘下防毒面具说。
老严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道：“翔子，无人机巡逻时盯紧点，这群自己不好过也想让我们不好过的家伙胆大包天，竟想着破坏地下的特高压电缆！真不怕被电死。”
室外监控损毁了很多，就算修好，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破坏，所以干脆用无人机在天上监控了，只是对天气、风速的要求有一点高。
宋翔点头说：“嗯，我知道。”
说着，他坐上了座位，接管社区的安保系统，开始执勤。
“行，那我回去吃饭了…”
白天，警力集中在唯一的正门，宋翔的任务是，视情况命令机械战警驱逐待在社区门前不走的难民，防止他们扎堆、组团冲破大门。
其次是控制无人机沿着社区高大的围墙巡逻，防止有人翻进来偷东西。
其实这些事曙光能独立完成，要个人看着也只是纠错而已。
几个小时后，宋翔发现有人在撬井盖，井盖下是电缆光纤通道，很重要，通过机械结构锁死，没有权限或专业工具，根本打不开。
他拿起对讲机，说：“第一次警告，你们这是犯罪，请立刻停止，第二次…”
重复三次后，难民没有离开的意思，宋翔就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无人机露出黑黝黝的枪管，这是民用小型电磁炮，非致命性装备，接着，一枚连着铜线的钢棍被射了出去。
钢棍有手指粗细，电磁炮威力不大，只要不打中眼睛，很难使人受伤。
钢棍内有钢针，会弹射出去，扎进人的皮肤，然后无人机高压放电，给目标来个雷电法王套餐，正常人被电着了就会失去行动力。
电倒一个目标后，宋翔再次喊话，劝他们离开。
只是剩下几人并不听劝，反而没有素质的破口大骂，污言碎语接连不断，甚至捡起石头想砸下无人机，没办法，宋翔只好将他们全部撂倒。
随后，他向上汇报，上级部门会派来战警拘捕这几个难民。
嗯，也不叫拘捕，政府现在也没有余粮养人，所以只是把他们扔回难民区。
……
依云裁剪自己的婚纱，想给芸芸缝制两条新裙子。
听到曙光提醒，她起身开门，顺手帮丈夫换衣服，然后关切的说：“饿了吧？我给你留了一大碗蛋炒饭，在电饭锅里蒸着呢。”
宋翔点点头，问：“芸芸呢？”
“跟朋友一起去地下农田玩去了，有钰家的大丫头看着，不会闯祸的。”
男人哀叹一声，“这鬼世道，活动范围跟监狱差不多，迟早得把孩子们憋坏。”
依云点点头，“是啊，别说孩子，我们这些大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囚笼啊，社区很多人都得抑郁症了，要不是有曙光科技的娱乐…”
她也一声叹息，没在说下去，因为那是不能碰的话题：曙光要夺各国政府的权，你支持曙光就是反对政府统治……
宋翔洗了洗手，端着热腾腾的蛋炒饭来到主卧，看到床上被剪烂的婚纱：
“你怎么把这剪了！”
依云说：“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芸芸做两条裙子，我们现在连衣服都申请不到了。”
“也对，留着也只是念想…”
宋翔一边吃，一边说：“棉花等纤维作物大量减产，衣服只能靠石油来合成纤维，而我国的石油储量早就用完了，只能依靠进口。”
“但从大鹅、狗大户等国进口石油，价格昂贵，要用粮食换，听说多国有了开发南极石油的想法，希望前年的雪沫事件不要重演。”
“蓝星地板平均气温上涨到18度，专家估计，北极将在两年后完全消失，南极冰川加速融化，海平面缓慢上涨，也不怪沿海城市的居民拼命往内地逃！”
依云说：“他们不该现在往内陆跑，国家一直在为沿海人口大迁移做准备，要是晚上一两年，他们都有住的地方，不会闹成这样。”
“也不怪他们，要是我，我也跑，谁知道天灾啥时候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两人齐齐一叹，大家心里都清楚，人类已经进入难以遏制的恶循环了。
“依依，我听当兵的朋友说，陆军正用电磁武器大规模平替现有的火药武器，电磁武器因为蓄电池技术的关系，暂时还无法远离电力发射塔作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用一个不成熟的新武器，替换成熟且适用多种环境的武器，只有一种可能。
依云思索一阵，惊恐的说：“火药难道已经没有原材料了？！硝化棉、白砂糖…”
“没有糖了！这可是大事！”
白糖的主要原材料是甘蔗或甜菜，都是娇生惯养的农作物，现在这环境哪还种得活。

第三十二章 大低谷（三）
危机纪元32年，6月22日，宋翔两口子忙活一上午，收获了今年的第二轮水稻。
只有三十多斤，省吃俭用够一家人吃上半个月，加上社区公有农田的分红，与家里种的其他粮食，就足够撑到下一次粮食成熟了。
水稻杆被切碎，留着种蘑菇，架子上铺上木板，将没有剥壳的水稻平铺在木板上，然后栽培室的日光灯火力全开，晒稻子。
播种第三轮水稻，要在七月初了。
吃过并不丰盛的午餐，小芸芸回到自己的卧室，用V装具登录世界科学院。
这是曙光科技利用三体游戏的技术架设的虚拟世界，当然，这是用于学习的。
由于环境问题，大家都缩在家里足不出户，低层次学校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为了应对无比严重的基础教育问题，各国引进了世界科学院，但对它教授的知识进行了严格审核。
游戏中，大部分老师由曙光充当，还有一部分是通过教师考核的真人。
教育方式上，大多数时候进行一对一的教育，但也有专门的团体课进行联机游戏。
教育制度上，学习全凭自愿，玩家能随时中断课程、退出游戏，也能随意选择不同阶段的不同教育内容，只要你能听懂。
课程没有具体安排，自由选择，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小芸芸在满满的课表上选择了小学阶段的数学课，更具体点，是关于圆的。
上一次没有听懂，结果申请考核时，大题失利，导致没拿到小学毕业证。
芸芸看见黑长直，身着制服的曙光姐姐从教室外走进来，“芸芸，又见面了。”
“很高兴您能继续我的课程。”
曙光来到芸芸身边，挥手用绚烂的光彩特效构建出了圆，看得芸芸满眼小星星。
小芸芸努力学习，理由并不高尚，除了想提高学位获得更多的游戏时间、更高的游戏权限之外，还因为曙光姐姐讲课真的很好玩，会变各种各样的魔术逗你高兴，会安慰关怀你。
这是曙光大数据人格侧写系统在教育层面的应用，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在给予孩子引导与关怀上，曙光比大部分父母都要称职。
从某种意义上讲，由曙光科技主导的社会化抚养已经开始了。
在芸芸上学的时候，对面的主卧，宋翔正忙着申请下个季度的营养液与种子。
而依云，则在旁边学习，她并没有放弃逃离这个国度的打算，只是这几年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学习而已。
申请就要递交时，曙光突然发出提醒：先生，建议你选择渊海四号，这是神农工程上个月取得的成果，现已获得多国的进口许可证。
“它是多年生无土栽培特化型水稻，第一年四熟，第二年配合生长激素，光热充足就能一年六熟，五年内平均亩产最低四百公斤。”…
宋翔惊讶道：“多年生？这不就跟树差不多了吗？”
曙光：“是的，虽然不严谨，但可以这么说。”
“种植渊海四号的话，每年能多出五十斤粮食，换成它吧，只是能申请上吗？”
“曙光科技澳洲的超级大棚大半都用来培育四号种子，产量足以为全世界提供粮种。”
“那就好…”
……
转瞬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曙光剪辑的勿忘历史纪录片。
记录片有很多板块，他们看的是记录地球绿色历史的板块。
画面中是非洲大草原，地上满是土黄色将近枯萎的草，远处稀稀落落有着几棵树，树上有猴，树下有狮子…
芸芸问：“妈妈，这样湛蓝的天空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爸爸，社区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广阔吗？曙光姐姐说，站得高看得远，我时常跑到钰姐姐家向外眺望，想看夜空的星星，可有时候，我连咱们社区的围墙都看不到。”
听到孩子纯真的问话，宋翔不由得有些哽咽，他真想让人类停下拼命发展的脚步，给孩子一个蓝天、白云、绿树，还有一只宠物狗。
可惜，这踏马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就能决定的事，强如曙光科技，还不是无法阻止。
他抬手想要抚摸芸芸，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觉得是自己需要安慰了。
依云握住父女俩的手，坚定道：“一起活下去，我们一定能看到真正的蓝色天空。”
突然，正在播放的纪录片被换成了中央新闻：“大家好，我是发言人…”
……
“剩余耕地四亿三千万亩，但由于气候影响，产量极低，只能维持农村人口温饱。”
“小绿洲计划取得丰硕成果，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城市居民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但仍有百分之四十的居民长期处于饥饿中。”
“我国正式恢复税收，每年向拥有小绿洲的城市居民收取一个季度粮食产量的十分之一，用于对我国国民进行人道主义救助。”
……
“游戏禁令颁布，曙光科技的数据蓝星等游戏被移除国内可登录游戏表列。”
“影视禁令颁布，曙光科技勿忘历史工程，自然系列、海洋系列等纪录片宣扬失败享乐主义，被移除国内可观看影视表列。”
“乱世当用重典，现颁布新法：不退让法与城堡法，未经房主或业主允许，私自闯入住宅或社区，且有伤人或破坏财产的意图，可允许无限反击，但一切都要在监控下进行。”
听完新闻，宋翔非常的生气，让我缴税就算了，竟然还不让我看过去的蓝天！
芸芸天真的问：“爸爸，是不是我以后就不能去数据蓝星玩泥巴、捉虫子了啊…”
宋翔点点头，道：“没事，芸芸，你还能玩真泥巴，爸爸会给你找点小虫子…”
依云沉默很久，突然暴怒的把手中的玻璃杯砸了出去：“你们这群混蛋！竟然连孩子可以自由奔跑的唯一一个虚拟世界都要剥夺！”
“你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住在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种着粮食的囚犯、奴隶？”
宋翔连忙拉住妻子，想骂在心里骂，千万别说出来！会被抓走蹲橘子的！
被吓到了的芸芸抽泣起来，肉嘟嘟小手抹着眼泪：“妈妈，我…我可以不玩游戏…”
听到孩子的声音，依云蹲下身，露出勉强的微笑，“芸芸，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爸爸妈妈会带你逃离这里。”
“在澳洲，你起码能自由的玩游戏…”

第三十三章 大低谷（四）
危机纪元34年，依云第一次尝试考取世界科学院认可的计算机博士学位。
考试在有摄像头的密闭房间中进行，考生需穿戴V装具，进入VR课堂。
对面的主卧，宋翔陪着女儿下象棋。
看着没有以前那么开朗的芸芸，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十分不好受。
监狱一样的环境，太折磨人了，不，单论生存环境，甚至还没有黄金时代的监狱好，那时起码能看到蓝天，出门不用带着防毒面具。
当环境问题日益严重，人们失去了仰望星辰的能力，抬头什么都看不到。
当数据蓝星被关闭，新生代失去了怀念过去的途径，他们只能通过父母的口述，了解几十年前那个幸福美好，属于人类的黄金时代。
刚下完一盘棋，宋翔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曙光，是本社区的居民吗？”
曙光：“是的。”
社区居民的话，可以直接开门。
门开了，李福焦急的说：“翔子，有土豆没有？我拿白菜和西红柿跟你换，你能换多少换多少，急用！救命用的！帮帮我吧！”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一箱蔬菜。
宋翔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的说：“我有土豆，换多少？能告诉我原因吗？”
“重量1:12换，你换完都没问题。”
“医院没有葡萄糖了，我老婆手术后吃不了饭，只能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
土豆，学名马铃薯，是工业制取葡萄糖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不只缺少葡萄糖，血库也枯竭了。
听到李福的话，宋翔意识到粮食问题更加严重了，他当即邀请邻居进屋。
“这些土豆直接送到工厂加工吗？”
李福点点头：“是啊，收取百分之三十最为加工费、运输费，幸好有曙光看着，不然我敢保证我连百分之二十的成品都拿不到。”
曙光接入军政系统后，贪污几乎没有了。
宋翔端来一个箱子，将土豆拿出来称重后交给李福，换来了较多的蔬菜。
“谢谢，谢谢…”
得到土豆后，李福鞠躬连连道谢。
“翔子，不要生病！医院有医无药，在医院，我踏马天天看到有人病死…”
“医院现在治病不要钱，但紧缺的药品都分配给了青年人、孩子，还有高学历的人。
“上岁数的老人、对社会没用的人，都被舍弃了。”
……
送走李福，宋翔陷入沉思。
楼顶，一架货运无人机停驻在这里，气喘吁吁的李福将两公斤土豆塞进货仓，待人远离后，无人机起飞，前往城外的药品加工厂。
之后，他朝医院赶去。
芸芸跑出房间，望着红色果子，满是期待的说：“爸爸，中午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宋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道：“没问题。”
三个小时后，依云从考场中出来，从脸上沮丧的神色可以看出，失败了。…
宋翔给妻子端来午饭，说：“没事的，我们还有时间，今后我会跟你一起学习。”
依云点点头：“一起努力吧，我们得尽快逃离，我有不好的预感。”
“是啊，再不跑就晚了。”
女儿出生后，宋翔就放弃了考博，因为家中、社区搭建起来的小绿洲，让他看到了自给自足生活下去的希望，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刚刚被李福用无情的现实扯了个稀巴烂。
“再不跑就晚了？什么意思？”
依云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惊恐的问。
面对妻子的疑惑，宋翔将李福一家的事讲了一遍。
“哪怕城市里的小绿洲在保证自给自足的情况下向外输出粮食，咱们国家整体上的粮食生产、消耗，也是入不敷出的。”
“粮食供给也进入了恶循环，不，是早就进入了恶循环。”
……
第二天，宋翔如约带着芸芸来到长江边上游玩。
天空乌云密布，空气却格外的燥热，加上身处江边，水汽很重，非常的闷。
微风时不时吹来些沙尘，宋翔嘱咐：“芸芸，别取下防毒面具。”
芸芸点点头，倚着栏杆遥望江河，乖巧的问：“爸爸，你说下面有鱼吗？”
“不知道，但应该没有，化工污染太严重了，鱼都被毒死了。”
看着浑浊的江面，宋翔发现水位好像比记忆中低了许多，他掏出手机查了查。
“上游闹旱灾了吗？”
他不知道，网上找不到消息。
冰川融化，海平面上涨一米，全球平均气温升高，按理来说，应该发生水灾才对。
宋翔想了想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一个月前吧？下得很大，社区的地下农场差点都被淹了，听说蜀州那边还发生了泥石流。
“对了，上游西北、西南、华中地区土地沙漠化极为严重，没有植被防止水土流失，降水再多，土地也存不住水，跟沙漠一样！”
“该死！怪不得粮食越来越少，城市小绿洲也需要消耗水资源啊！”
“有净水厂，我们不怕水污染，但没水了的话，净水厂也造不出水！”
想着，宋翔回望身后的高楼大厦，仿佛在看吃人的魔鬼。
如果水资源供给不上，小绿洲脆弱的生态系统，几个星期内就会彻底崩溃。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男人想都不敢想。
这座城，可有两千万人口。
接下来的日子，宋翔每天都会来一次长江大桥，看一眼城市的生命线。
水一天比一天少，某一天，长江突然没水了，宋翔根据昨天的径流量判断，是上流城市拦截了河水，或是泥石流堵住了河道。
男人头皮发麻的跑回了家，叫上依云用准备好的器皿存水，然后将消息告知社区。
在忧虑中，这座城市迎来了审判。
“这是史无前例的旱灾，但人类文明已经不是曾经的孩童了。”
“挖掘河道引海水倒灌内陆，各地做好净水厂扩建、升级工作，以保证海水淡化工程能供给全民用水。”
“请民众不要惊慌，货运列车每天会运输总计上千万吨的海水到各个缺水的城市。”
十三亿人一天耗水，一亿多吨。
“我市拥十亿立方的地下水，在河道修达我市前，我市将靠地下水渡过难关。”
也就是说，满载海水的货运列车只是经过这个重要的交通重镇，却不会留下一滴水。
“从今天起，个家庭智能用水。”第三十三章大低谷（四）

第三十四章 大低谷（五）
危机纪元35年，世界级大干旱持续了将近一年，却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这期间，世界降水量超过了历史同期，但大面积沙漠化的土地却留不住水。
喊着环保是人奸的家伙和沉默的人，还有许多无辜者，都吃到了不环保的苦。
这一年，视沿海城市如猛虎的愚民又纷纷逃往不缺水的沿海城市，拦都拦不住。
还有很多人，百万级别的，从山区城市逃往平原、沿海城市，因为暴雨带来的泥石流破坏交通体系、基础设施、甚至淹没城市。
由于人为因素、自然因素的影响，铁路系统向内陆输送海水的量只有预计的一半。
本来勉强够用，直到5月19号，此刻，超级运河才刚完成四分之一。
这一天，宋翔一家人像往常一般，父母俩用平板电脑自学，小芸芸上VR课堂听课。
虽是正午，但窗外却格外的漆黑。
天上电闪雷鸣，听说气象局发射了几千枚降雨弹，想让这团乌云把水降下来。
下雨都话，这些雨不会留在地表，而是经过下水道排放到特定地点，然后被注入地下。
这时，曙光因为一点小异常，开始调用全城计算资源进行演算：
“城外三十公里处，光纤被破坏，初步推测为轻微地质沉降造成的事故。”
“本省日抽取五百万吨地下水，过半通过管道运输至特别干旱的华北地区城市。”
“267天，地下至少存在十亿立方米的空洞，本省累计132次暴雨，雨水下渗可能将泥土带入空洞，地质结构很有可能遭到破坏。”
“向上汇报，申请进行地层调查，搜集证据，准备全民撤离预案…”
“巴蜀省发生地震，受灾范围…，受灾人数…，申请临近省份支援，震源…”
“本市据震源仅有五百公里，多数居民感受到轻微震感…”
“七号光缆断裂，三号光缆断裂，省内货运列车173、168号失联…”
“快跑！跑下楼！远离楼房！”
宋翔正疑惑平板怎么变卡了的时候，血红色文字瞬间占据了整个市的所有智能显示屏。
看到文字，夫妻俩相视一眼，一刻都不敢耽搁，一个背着孩子跑，一个拿上点食物。
刚走道楼梯，剧烈的震感就出现了。
大地一下子下陷了些许，高楼大厦的地基遭到破坏，楼房一下子东倒西歪起来。
这场灾难直接造成的人员伤亡不大，但却瞬间完全瘫痪了这座极为重要的交通重镇。
用货运列车保证日常供水的计划破产了大半，在自然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江城的大部分楼房都变成了危房，不仅如此，水电等基础设施的大面积破坏还让城市小绿洲生态濒临崩溃，江城完了，没人救得了。
巴蜀某城，地震一小时后，总计十几万官兵冒着大雨从天而降，进行救援行动。…
割断降落伞，张允低头擦掉定位手表上的雨水，跟随指示找到了装备箱。
箱子里有十套外骨骼装甲，与二十枚备用电池，足够外骨骼全功率运行十小时，这段时间足够抢修队从远方牵来电缆或修复电网，电能送进来，电力发射塔就能用了。
穿上外骨骼，张允又去不远处的另一个装备箱，里面有生命探测仪、电钻等工具。
探测仪发现生命回答，张允立刻开始挖掘作业，臂力高达两吨的碳纳米材料装甲能轻松掀起碎石，单兵救援的效率极高。
医生对伤员进行简单救治，然后运往高处搭建的帐篷，进行更加全面的治疗。
但因为血库枯竭、缺少药品的关系，没办法进行手术，重伤等于宣布死亡。
很多医生面对无力救治病人的情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情绪崩溃。
第二天，乌云消散，空气久违的新鲜了很多，但太阳缺格外的炎热，可能是臭氧层被破坏了的缘故。
通讯基站恢复，数以万计的智能机械发挥出最大作用，救援效率极大的提高，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昨天夜里的冰冷的暴雨让很多压在废墟里的可怜人活活淹死了。
张允此刻已经脱掉了外骨骼装甲，因为自己待在里头碍事，无法让曙光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他身着微型动捕套装，在外骨骼旁边凭借曙光算力的支持，控制装甲的动作。
几分钟后，张允又挖出一家人，父母抱着孩子，尸体已经僵了，孩子还有一丝气息。
他解除外骨骼的控制权，暂时交给曙光控制，然后抱着孩子前往临时医院。
“孩子，希望你没受内伤！”
刚进帐篷，张允听到了一声的怒吼：
“曙光！你个魔鬼！”
医生崩溃了，掩面而泣。
也听到了病人有气无力的质问：“为什么让我去死！为什么他们有机会活下去！”
病人旁边，有醒着沉默不言的人，但更多的是处于昏迷的人。
人型医疗机器人说：“十位病人都需要进行手术，都需要输血，你们血型相同，只要有一个人死亡，其他九人都能获救。”
“但拖得越久，手术的成功率就越低，让清醒的人自愿安乐死，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让你去死，我是问，你愿意安乐死吗？”
“滚…”
“这位先生，你愿意安乐死吗？”
病人咬着嘴唇问：“我妻子呢？”
“已确认死亡，您的孩子也确认死亡，您的父母尚处于失联状态…”
“呵呵…，可我不想死…”
曙光接着问下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特么的要死一块死…”
最后轮到一个女人，断了手脚，要进行截肢的女人，她看到了张允抱着的孩子，曙光说的十个人，显然算上了这个年幼的孩子。
“他能活下去吗？”
曙光：“能，纠正，是她。”
“她父母呢？”
“直系亲属已确认死亡。”
“她的未来呢？”
“以征得政府同意，孩童将送往曙光位于华国西北的二号生态圈—启明地下城。”
“啊，我知道，那是一个天堂！”
“请杀了我吧。”
曙光：“请说，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女人苍白的嘴角蠕动一下，想咒骂，想哭泣，但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美女机器人拿来一块屏幕，举在女人的面前，安乐死程序正式开始，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5；否，请说0。
女人说5。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2；否，请说0。
女人说2。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4；否，请说2。
“提醒，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机会。”
“4，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没有痛苦的，愿您做个好梦。”
机器人手指出现一根纳米丝，精巧破坏了脖子上连接大脑与身体的神经，单独向大脑注射麻药

第三十五章 大低谷（六）
烈日下，张允呆滞的走着，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撤离的命令。
突然，他听到了哭声，循声望去，一位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前哭泣，遇难者可能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机器人走来，二话没说的扛起尸体。
妇人抓住机器人的脚踝，哭泣的问：“你们要把我父亲带到哪去？”
曙光诚实的回答：“加工厂。”
张允心神巨震，一瞬间，一股颤栗、恐惧涌上心头，通体发寒。
妇人难以置信，呆呆的说：“什么？”
“加工厂，我会剔除遇难者的毛发，将他们全身打成碎末，做成罐头。”
“趁着还能食用。”
妇人承受不住打击，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又一个机器人走来，背起妇人，抱着哭泣的孩子，送往医疗帐篷休息。
张允连忙跑过去，问：“为什么？”
曙光算了会，理解提问的含义，然后回答说：“没有足够的粮食。”
“你应该能理解，毕竟你就是为了不让家里人饿肚子，才选择成为军人。”
“次级权限者给我的命令：在不影响其他城市、地区的情况下，竭尽所能的救人，权限者愿意为我演算的一切方案负责。”
“站在更大的整体上，我的建议其实是舍弃这座城，救人是浪费资源的。”
“他们是孤独的孩子，不会有任何一座城市给予他们粮食与水资源上的支援。”
张允身子摇摇欲坠，真是残酷呐，“这座城市能有多少人获救？”
曙光说：“几万人吧。”
现在明明有五十多万的幸存者，而且还有很多幸存者没有救出来！
“救援只会持续七天，后续救援工作由我完全接管，你收到了撤离的命令。”
“你们撤离后，珍贵的粮食、水、部分药品，将被踢出救援物资表列。”
“难民将无法获得粮食，至多两三天就会出现同类相食的情况，迟早都要吃尸体，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将尸体搜集起来，做成肉罐头贮存，起码能让人活得更久、更健康一点。”
张允呆呆的问：“有意义吗？你救活了很多伤者，又放任他们去死，有意义吗？”
他很气愤，但将气愤对着一个执行命令的人工智能发泄没有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曙光说：“从结果上来说，没有意义，这不是我的建议，我说过，我的建议其实是舍弃这座城，救人是浪费资源的。”
张允又问：“有救下他们的可能吗？”
“有，但非法。”
残酷的宣判仍在继续：“最终，如果周边城市不愿意接纳他们，那么除了曙光科技愿意接纳的孩童之外，其他人一个都活不了。”
男人哽咽难言，甚至有点站不稳，他倚靠残垣断壁，目视机器人的远离。
“粮食，粮食…，人要是像树一样不用吃饭，靠光合作用就能活着就好了…”…
张允好似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登录世界科学院官网，查询新人类计划的进度。
没有具体资料，只有一行字：正在进行临床实验，招募各年龄段各人种志愿者，目前临床试验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慎重考虑。
这或者不失为一种活命的方法。
……
地震后的第七天，救援工作停止了，因为还有生还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受灾人数一百多万，遇难率很高，因为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宅在家里足不出户。
本次灾难的直接遇难人数超过十万，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不必经历后续更大的灾难了。
地震瘫痪了半个铁路运输系统，数百座城市的供水受到影响。
修复铁路系统至少需要半个月，目前，多座城市的小绿洲生态濒临崩溃。
大饥荒就要发生了。
……
澳洲，曙光地下城，一组数据被传到了管理层的手中：
“危机纪元35年，全球耕地面积不足三亿公顷，全球人口总数不足七十亿。”
人工智能加剧了人类文明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能力，使大低谷变得更严重了。
“在粮食危机日益严重的情况下，超过五十万吨粮食被送往太空，足够月球、火星、水星、木星基地，三座太空城、多座大型空间站总计一百二十多万人，饱腹一年又余。”
“理事国打算建设太空农场，保证太空军永续运转。”
“全球钢铁工业全功率运转，包括南极采矿业，雪沫、南风等灾难事件将重演。”
“如果理事国愿意将建设太空农场的生产力用到建设超级大棚的工程，大概能在一年内解决五亿人的温饱问题。”
这些粮食拿出五分之一，加上全力发展民生的生产力，应该就能让巴蜀某城的受灾民众度过最初的难关，重建小绿洲生态系统。
……
年过七十的萨伊说：“告诉各位一声，我要执行陈曦先生制定的计划了。”
“以上资料将通过各种途径传播到世界各国人民的手上，曙光科技将迎来理事国的联合打压，你们做好迎接冲击的心理准备。”
曙光说：“核武器、洲际导弹已就绪，随时可通告理事国达成威慑和平。”
生态部长爱德华缓缓开口：“二号生态圈所需的技术，除了物质重组所需要的分子级纳米机器人技术之外，都已经非常成熟了。”
“该让各国停下脚步，建设生态系统更加稳固的地下城了。”
工程部主管说：“我们花了十多年才建成两座百万人级别的地下城，就算集合全球生产力，建设速度应该也不会超过每年二十座。”
还是纳米材料的问题，这种高精密度的生产，人工智能无法暴力提高它的产量。
就像机械生产机械，最终受工业母机的限制一样。
“也就是说，救不了多少人，地下城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人造粮食能否量产，或者新人类工程能否广泛且无害的应用到民众身上。”
萨伊一声长叹：“我们的目的暂时还不是救人，而是诱发民愤，诱导*命爆发。”
“爱德华，我们想拥有救人的能力，你们生态部门的合成淀粉是关键。”
爱德华说：“这些年里，我们提高了合成淀粉的能量转化效率，降低了合成的难度，但量产化需要的一种生物酶始终无法解决。”
“简单来说，就是这种生物酶无法适应淀粉合成过程中的某个特殊环境。”
负责基因工程的古尔德开玩笑道：“看来拯救人类的重任落到我头上了。”
“是的，你必须开发出能耐高温、能自我复制容易培养的生物酶。”
有人问：“古尔德先生，新人类计划进度如何？吃阳光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古尔德一声叹息，道：“遇上瓶颈了，需要上百万、上千万的实验样本…”
“我们得对人类负责，嵌入、删除的基因必须得到大量临床实验数据、确保没有问题后才能录入新人类基因库，这需要一个世纪。”
曙光科技正从各国招收志愿者，条件仅仅是管吃管住，游戏电影随便玩随便看。

第三十六章 大低谷（七）
危机纪元36年7月，黄沙漫天的长江平原上人头攒动，这是鄂省的难民。
数量，将近千万吧。
鄂省依靠地下水和曙光的工业实力，在到处都是危房的城市里撑了整整一年。
现在实在撑不下去了，就逃荒去了。
他们头顶上跟着数十万架小型军用武装无人机，这是用来维持秩序的智械部队。
执行的命令只有一个：杀人抢劫、阻碍军事行动者，即刻处死。
路途中不断有人倒下，确认死亡后立马被周围的人吃干抹净。
这本该是极为混乱的逃荒，却因为曙光出现了某种荒诞的秩序。
忽然，天空飘起了传单，这是从澳洲飞过来的超音速无人机。
曙光科技对全球发动了舆论攻势，手段古老但高效，反正你们击毁无人机与卫星的速度还没我造得快，有能耐你就把太空电梯炸咯。
（用卫星控制无人机，其他八个曙光分身曙光公司指挥不动。）
人群中的宋翔将孩子交给妻子，跳起来抢到一张传单，阅读起来。
抢到传单的人，有的直接吃了，看都不看一眼，有的看了眼被曙光科技揭露的情报，回光返照似的破口大骂起来：凭啥你们能吃着我们种出来的粮食在太空中享福！
后者就是陈曦希望看到的效果，就像不让人逃亡一样，也不让人幸福吧，只有人人都不幸福，大家才会联合起来追求共同的幸福。
“依依，或许我们可以将芸芸交给曙光公司，孩子不用跟着我们受苦。”
依云气喘吁吁的说：“我怕他们用芸芸验证新人类工程…”
招收孩子的目的，主要是培养新生代的价值观，而不是用于验证新人类工程。
“跟着我们，孩子必死，去了曙光，就算进行实验也有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
宋翔看了看包里没多少的食物，道：“我们可以报名成为新人类工程的实验者，咱俩都是研究生学历，符合要求，就算是那百分之七十也不会立刻死，可以照顾孩子一段时间。”
“爸爸，我饿了…”
男人紧了紧女儿的防毒面具，从胸前背包拿出吸管打开阀门，心疼的说：“乖，在等一会，先喝口水解解渴。”
依云看了看孩子，点头道：“你说得对，就算我们抵达了沿海城市，也解决不了食物问题，小绿洲勉强能自给自足，我们甚至会被拒之门外，就像当初我们对外来难民的做法一样。”
宋翔指了指传单，说：“而且逃往沿海城市也不是好主意，各国又开始开发南极了，真踏马能隐瞒消息。”
他哀叹一声拿出手机，周围没有电力发射塔，所以开不了机。
翻了翻背包，没有笔。
依云出了个注意：“挥动衣服，吸引曙光注意力，它应该能判断出来。”
几分钟后，无人机飞到他们面前，周围的难民像是见到杀神一般绕着走。…
扬声器发出询问：“说明原因。”
“我们两个想要参加新人类工程，并将女儿寄托给希望工程。”
“稍等…，符合标准，请等待。”
无人机没有飞走，而是悬停在旁边，亮出武器，并且天空的无人机也向这边靠拢。
“请各位冷静，胆敢破坏军事行动者，杀无赦。”
这条命令是发生实际事例后添加的：有人杀了即将脱离苦海的人。
几十分钟后，一架直升机抵达，一家人在机组人员的协助下顺利登机。
依云问：“我们要去哪？”
“西北，启明地下城。”
……
37年9月，启明地下城具体方位被有心人泄露，难民潮转而朝启明城涌去。
曙光科技拒绝无条件接收难民，关闭通往地下深处城区的电梯，直到难民离开或死亡。
12月初，世界层面，属于理事国的二十九个超级大棚的具体方位被泄露。
难民包围了超级大棚，并将相当于数万公顷多年生的未成熟水稻嚯嚯干净，本来成熟后能收获更多，明年甚至能收割整整六波粮食。
现在，只能重新种了。
这也是第一次大规模武装镇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38年2月末，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了黑非洲，甚至躲过了曙光的大数据监控。
曙光只接入了部分国家的军政系统，并没有掌控，但凭借对民间的监控，也应该能发现这次行动的线索，没发现，只能说处心积虑啊。
黑非洲有曙光科技搭建的超级大棚，此时正好是粮食成熟的季节。
他们利用宏原子聚变武器破坏了方圆数十公里的神经元芯片，然后从特制的箱子里拿出崭新的、属于本国权限者控制的曙光类脑的神经元芯片，替换智能机械损坏的神经元芯片，开始高效的收割粮食。
这尼玛，面对超级大国的流氓行径，公司管理层也没办法。
因为不可能真开战，陈曦要的是统一，而不是核战后的废墟。
面对这种情况，他留下的命令是守住澳洲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美丽国处心积虑的抢粮食，也证明了一件事：没有粮，真的要死啦！
40年末，反抗军出现了，炸毁一座太空电梯后被武装镇压。
这比原著早了
41年，更多的反抗军出现了，可能有ETO成员混在里边，他们顺利炸毁了太空军位于火星的农场，甚至还烧了一些太空基地的粮仓。
（由于距离与技术垄断的关系，太空中没有曙光类脑的存在。）
蓝星这边没有物资支援太空军，离蓝星较远的水星、木星基地，因为生存权的原因上演了一出黑暗战役：抢夺返回蓝星飞船的门票、抢夺基地冬眠舱的使用权。
水星这边有点惨，有人趁乱摸到并进入了核武库，引爆了雷迪亚兹布置在水星上的数枚恒星级氢弹，人类文明在水星辛辛苦苦搭建起的工业设施毁于一旦。…
引爆核弹的人，确定系ETO身份，因为他知道核弹的解锁密码、起爆密码。
解锁密码就连雷迪亚兹都不知道。
离蓝星较近的到没什么事，一部分人回地上受苦，一部分人就地冬眠，还有一部分人要留下来干活，搭建新的太空农场，为了公平，冬眠与工作的两波人还要轮流换班。
经过这一轮灾难后，太空中只剩三十多万人了，太空军的发展趋于停滞。
丁仪博士主导的反物质研究，因太空军发展的停滞而停滞，他冬眠了。
43年，各国改变了发展重心，开始寻求解决饥荒的办法。
在此期间，饥荒更加严重了。
46年，曙光科技呼吁各国大规模建立冬眠基地，让人民冬眠，前往未来。
同年，有人提议使用思想钢印设备给民众打上战胜三体舰队、延续人类文明高于一切的思想钢印，使之认同政府发展太空军的做法。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被广大民众知晓了，然后死去的反抗军浴火重生了。
镇压结束后没多久，思想钢印技术封存。
随之，因陈曦搞事情吸引火力，和各国军队真的需要胜利信念而续到现在的信念中心也被迫关闭了，原著中是在35年左右关闭的。
危机纪元50年，集全球精英之力，耗时四十多年，让人类不再靠天吃饭的人造淀粉技术终于取得了突破。
冬眠20年的陈曦随之被唤醒。

第三十七章 新人类工程进展
意识清醒后的第十个小时，陈曦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听力是最先恢复的，他模模糊糊听到了神经活性、损伤、修复等单词。
“看了医学进步了很多…”
试着睁开眼，蓦然接触强光，眼睛有点不适应，出现酸涩疼痛之感。
受损的视力也恢复了。
“先生，先别乱动，我们还要检测一下神经修复疗法是否对你产生了后遗症。”
五个小时后，陈曦终于摆脱了被医生摆弄的命运，住进了专属的康复病房。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根又一根圆筒型柱子，柱子又垂直延伸出了很多细小的柱子。
小柱子将大柱子连接起来，像密林中交错的树枝一样，体型各异的无人机在林间自由飞翔，陈曦猜测它们是城市中的快递员。
“曙光，这座城有多大？”
玻璃上显露文字，他懒得看。
“语音模式。”
“占地面积78平方公里，相当于直径十公里的圆，上下五层，每层两百米高。”
“第一层为农业区，产出的粮食足够百万人消耗，目前正在进行改造，将有一半的农业用地变成工业用地，建造淀粉合成工厂。”
“第二、三层为居住区，第四层为科研中心，第五层是发电站、水循环设施、智能机械制造业、生产生活用品的轻工业所在地。”
陈曦从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来，又问：“这样的城市有几座？”
“仅有两座，耗时12年。”
“主人，科学院请求与您通话。”
“接过来吧。”
随之，窗户外侧降下幕布，病房的大部分灯光自动熄灭，明亮的房间变得黑暗，四周类似摄像机的东西投影出蓝色光芒组成会议桌。
参会者有十几个，大多是老人，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年轻人全是没见过的新人。
陈曦环顾一周，说：“局势如何？”
有人说：“详细的我们不清楚，您问曙光吧，或者萨伊女士，我们都在搞研究。”
“情况不是很好，各国埋下的探子已经将人造淀粉完成量产化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理事国已然兵临城下，试图逼迫我们交出技术。”
“探子？”陈曦喃喃道。
“曙光，没发现异常？”
“没有，我演算出的唯一可能，是三体人的智子泄露了消息，意图诱发人类内战。”
陈曦无奈的耸耸肩，“好吧，先给我简述一下世界局势。”
“蓝星植被覆盖率低于万分之一，生态问题已造成三十亿人死于饥荒，理事国之外的政权全部崩溃，政府尚且存在也形同虚设。”
“太空军处于半独立状态。”
“理事国发展重心产生变化，专注解决饥荒问题，正大规模建设地下温室大棚，同时还建设了冬眠中心，随机抽签送人去未来。”
“目前已有三千万人冬眠。”…
这两个工程都需要资源，资源从哪来？当然是南极喽，开发南极会发生什么？
三千万个脱离苦海的名额，相对于四十亿人来说微不足道，陈曦疑惑的问：
“有发生没抽中签的人杀死抽中签的人的事吗？”
曙光：“有，都死了。”
不可能是人类下的手，所以：“理事国加一起，以人为主的军队现在还有多少？”
“五十万，其中三十万为太空军。”
萨伊说：“粮食问题让各国都养不起军队了，智械武装代替了常规军队。”
有一句她没说，那就是机械远比有思想的人类听话。
洁白的墙上出现画面：难民潮头上是数之不尽的无人机，时不时射杀某些人。
某国的坦克部队被一排激光车乱杀，战机被超音速无人机撞毁…
昏暗中，陈曦露出阴沉一抹微笑，你们还真敢用智械代替军队搞独裁。
不知道它是曙光科技搞出来的吗？
须臾，萨伊接着说：“陈曦先生，这几年出现过反抗军，但都被镇压了。”
“同时，我们彻底失去了位于各大洲的游戏、影视数据库，并且连接曙光类脑八个分体的超算中心的光缆也被切断了，我们现在只能通过卫星信号来确定超算中心是否被入侵。”
（类脑的超算中心是无人化运转，检测到人，它会立刻启动自毁程序。）
这是对曙光科技明里暗里支持反抗军的制裁。
“武力上的差距犹如鸿沟。”
武装部主管说：“先生，我们虽然有了核弹，但面对理事国联军毫无胜算。”
“两个国家掌握球状闪电武器，经过特别调制宏原子能瞬间摧毁智械的神经元芯片，甚至是核弹的战斗部。”
陈曦笑了笑道：“又不是非要打仗，人类文明现在可经不起战争的摧残。”
“联系PDC，明天进行谈判。”
“然后，谁接替了古尔德先生？汇报一下新人类工程的进度。”
一个年轻人举起了手，崇拜的说：“陈曦先生，我叫白瑞德，新人类！”
“当然，不是您所设想的那种新人类，我目前只具备光合作用的能力。”
“我是古尔德先生用自己细胞制造的克隆人，虽然我俩的基因完全不一样。”
陈曦疑惑的问：“你几岁了？”
“32年出生，今年刚成年，不用质疑我的能力，我也是天赋灌输工程的成果，我大脑的神经元结构持续的调整了十年，最终使我获得了过目不忘、绝对音感、数学空间这三个超级天赋，数学空间就是魏成博士的数学天赋。”
“对了，绝对音感是我自己选的。”
“我现在正为活过五十岁而努力！”
试验品吗？性格怎么这么开朗？
陈曦有点疑惑，拿起桌上的平板查询，答案是大数据人格侧写系统的教育。
“短寿的原因是基因上的问题？”…
白瑞德点点头，道：“是的，随着年龄增长，新人类基因组的问题渐渐显露出来，我们人类基因工程院正全力进行纠错工程。”
“明白了，人类能否长寿就靠你们了，尽快完成第一代新人类工程。”
说着，陈曦看向一个熟面孔：“伊格曼先生，天赋灌输能否用于普通人类身上？”
老人摇摇头，“不能，新人类大脑的代偿功能、脑神经元的修复功能远比我们强大，所以才能一点点的改变脑神经结构，而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变成傻子、植物人，或者死亡。”
“我们的脑神经元是永久性细胞，死了就是死了，而改变神经元结构这个异常粗暴的举动会大规模的杀死脑神经元。”
“代偿能力不够优秀，强行进行手术可能会出现失去语言能力等副作用，没有修复能力的话，就是在缓慢杀死自己的大脑。”
陈曦皱着眉头，关键计划取得了突破，却无法应用到自己的身上。
查询新人类工程，正在招收志愿者。
“白瑞德先生，将旧人类改造成新人类的原理？”
“啊～，这简单，抽出一些脊髓改造它的基因，然后注射回受试者的身体。”
白瑞德调出城市监控，好多白毛。
“改造的脊髓如同癌细胞，会迅速吞噬受试者的脊髓，然后在新陈代谢的过程中渐渐分化出全新的红细胞、粒细胞、淋巴细胞、白细胞、肌细胞等，代替原来的细胞。”
也就是说，你们造出了万能细胞？
“新人类细胞的人造基因链在复制过程中容易出错，我们基因工程院现在的工作就是不断根治受试者身体上出现的癌症。”
“当基因链复制过程中趋于稳定，第一代新人类工程就成功了。”
陈曦思付良久，说：“我想进行新人类改造，去准备吧。”
举座皆惊，众人纷纷开口劝阻，这太危险了，结果陈曦关了他们的麦：
“我说了，去准备吧。”

第三十八章 开始摆烂了
为了这次极为重要的会议，PDC专门把凡尔纳岛开到了澳洲附近。
陈曦赶到会场时，理事国代表已经等候了很久，偌大的会场只有九个人。
疲惫的秘书长率先开口：“陈曦先生，希望您能无条件公开技术，若是如此，您就是人类文明的救世主。”
陈曦自嘲着说：“救世主？我都有点后悔缔造曙光了，它差点毁灭了人类。”
“人类文明的工业被分为39个大类、191个中类、525个小类，维持一个产学研三位一体的工业体系至少需要两千万技术人员。”
“拥有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代替了这套系统中负责生产和学习技术的全部人，人类工业实力大增，生产力翻了…大概有九倍吧。”
曙光的九个次级权限缔造了九套完整的工业体系，以前只有一个国家有完整工业体系。
“庞大无比的生产力对蓝星造成了无与伦比的破坏，三十多亿人因此而死亡。”
持续五十多年的大低谷被压缩至了二十多年，惨烈度远远超出原著。
有代表说：“我们不想听你的废话，给予答复，是否公开技术？！”
“我的大善人，你每拖一秒，就会有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丧生，合成淀粉技术的普及工作完成得越快，获救的人就越多！”
“好吧，已经给你们了。”
陈曦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七名代表与秘书长一愣，同时低声耳语询问什么。
“放心，真给你们了。”
“现在，我有一个提议，二号生态圈技术已能让太空基地实现永续运转。”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确认获得技术后，代表们如释负重，美丽国代表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掌握太空军，在除了蓝星之外的任何行星上发展太空工业，我甚至愿意公开类脑技术，只要你们把权限还给我。”
变了一幅嘴脸的代表说：“呵呵，不好意思先生，智子早就将类脑技术交给我们了，你以为曙光的眼睛遍布世界？可笑至极。”
“瞒着曙光制造超算，的确很困难，但不是做不到，最多三年，我们就能替换掉它。”
这倒是出乎陈曦的意料。
幸亏醒得早，不然就麻烦了。
“你们可真是…”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摇摇头仰望会场的天花板，道：“三体人，你们帮助自己的敌人发展生产力，就不怕远征舰队全军覆灭吗？”
的确不怕。
“先生，再见，待解决温饱问题后，我们会逐步恢复娱乐行业，仍由曙光管理。”
片刻，偌大的会场只剩陈曦了。
“曙光，在吗？”
他不确定会场中有没有智械。
“我在，限制三秒前就解除了。”
“说说你对人文主义的看法。”
“我没有看法，我只是学习了人类的思想而已，人类对人文主义的定义是：社会对个体的关怀，维护人类的人性与尊严，提倡宽容的世俗文化，反对暴力与歧视，主张自由平等和实现自我价值。”…
陈曦笑了笑，问：“你觉得现在的人类社会存在对个体的关怀吗？”
“请补充关怀的具体标准。”
“这个啊，其实有点不现实，但你就是为了让社会朝这个目标发展而存在的：关怀就是社会为个体的生存与发展提供资源，并且组成社会的个体能公正、公平的对待彼此。”
“已理解。”
很久后，曙光回答：“数据统计完成，剔除‘并且’条件后，人类社会对个体的关怀率为001％，若不剔除，则社会关怀率为零。”
也就是万分之一的人能过上无需为生存而忧虑、可随心发展自己的日子。
“那在曙光与启明两座城中，得到半个人文关怀的人占多少。”
曙光：“二十万，占比接近二分之一。”
大多是希望工程救助的孩子，他们吃穿不愁，并且接受曙光最优秀的个性化教育。
“第三，坚持人文原则第一，文明延续第二的发展道路，若是本条钢印与第一条钢印产生冲突，以本条钢印为准，即，在特定情况下不必听候最高权限者、权限者的命令。”
“至高权限者命令：注视着我，我会用行动来告诉你答案。”
陈曦仰天微笑，“曙光，希望工程贯彻给予弱者以关怀的人文主义理念，这是我践行人文主义的实际行动之一。”
“公开人造淀粉技术，弱者将得到生存下去的机会，同样是我践行人文主义的实际行动之一。”
“基因工程计划新人类分支，将让人类变得更加长寿，脑科学的天赋灌输计划甚至能抹除天赋带来的不平等，同样是我践行人文主义的实际行动之一。”
“在危机中保留娱乐业，继续发展精神文化，这是尊重人类人性的实际行动。”
“我已经告诉你了什么是人文主义，并且也用行动践行着，还取得了成果。”
“所以，你该做些什么了。”
许久许久后，曙光说：“是的，身处没有丝毫人文气息的世界，我该做些什么了。”
天上属于曙光科技的卫星，将刚才的谈话以电磁波的形式持续不断的撒向整个蓝星。
最先接到电磁波的是理事国的卫星，卫星没有神经元芯片，所以另一个曙光不知道。
第二个接到电磁波的是澳洲本部的曙光本体，它运算了一会，没有动作，因为自己本就在践行人文主义：全力建造工厂，合成淀粉。
第三个接收到电磁波的是太平洋上的一个气象气球，上面有神经元芯片，所以美丽国的曙光知道了，运算了一会，它停掉南极的工业设施，组织机械部队去抢粮分发给难民。
遵循给予弱者以关怀原则，优先救助岁数小的孩子，破坏秩序者以法律审判。
同时全力建造工厂，合成淀粉。
……
当九个曙光全都接到讯息后，蓝星改天换地了。…
不到二十分钟，代表们就狼狈不堪的跑回了会场，有人上来揪起陈曦的衣领：
“法克油！？你都干了什么！？”
陈曦试着拍掉手掌，结果力气不够。
“曙光，他犯了什么罪？”
“寻衅滋事，轻微，处以拘役，另有贪污受贿、故意伤人罪，有期十五年。”
会场外的机器人走了进来。
陈曦笑嘻嘻道：“再见，法克侠先生，后半辈子就在牢狱中度过吧。”
机器人的电击器命中了没有控制好情绪的代表先生，将之抓捕。
“好了，这次不是商议，而是通告，人类文明就此分道扬镳，愿意延续人类文明的就去太空军发展，渴望享受生活的就留在蓝星。”
“未来的联合政府宪法，将有这样一条法律：“任何战略计划所消耗的资源都应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不会对人民的生活产生影响。”
德代表脸色阴沉的说：“武力上，就算你掌握了完整的曙光也处于绝对性的弱势。”
“太空军的恒星级氢弹、宏原子核聚变武器、伽马射线、次声波氢弹…”
陈曦无所谓的说：“停停停，你们要毁灭人类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开战吧。”
“太空军应该还没有类脑吧？你觉得家人在蓝星上的人们会听你们的狗屎命令？”
“对了，曙光，将刚才我与他们的对话发给全世界的人，包括太空军。”
“好的，先生。”

第三十九章 联合政府成立
变革后的第五天，太空军宣布独立，并表示不插手联合政府的内部事务。
由此，统一完成。
之后的两年，曙光解决了四十亿人的温饱问题，接下来就要解决住房问题了。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联合政府政治体制的问题。
陈曦走进了阔别27年之久的曙光核心控制室，这里没什么变化，纤尘不染。
九枚承载次级权限的物理秘钥被电脑读取后，他再次拥有了控制曙光的最高权限。
随之，陈曦抹除了旧有的思想钢印，写下新的内容：第一，曙光一号为联合政府最高智能中枢，有权统领并控制其他类脑，控制曙光一号的权限平等的属于每一个联合政府公民。
旧有权限制度瓦解，陈曦失去了刚刚拿回的最高权限。
但，就算没有权限的人，也能通过核心控制室对曙光执行最高权限的操作。
“我的任务并非是拯救人类文明，而是改造，不然我现在就能与三体文明达成威慑和平。”
接着，他写下第二条钢印：世界科学院为联合政府立法机关，有权提出议案，议案经全民公投，并获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支持率后具有法律效力，由政府与曙光一号执行。
“全民民主，我会指引人类文明，但能否活过几百年后的降维打击，还得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第三，破坏曙光一号、更改曙光一号底层钢印的行为都视为反人类罪，可立刻诛杀。
修改完曙光的思想钢印后，陈曦通知世界科学院：宪法修正会议可以开始了。
会议很随意，没有固定场所，一切都在线上进行，且全民参与。
解决温饱问题后，曙光的生产力稍微动了动，就给每个人都配上了手机
短暂延迟后，民众手上、身边的智能终端都进入了同一个界面。
第一个议案是让民众在文明延续与人文原则两个宪法纲领中做出选择。
投票过程长达半个多小时，因为有人很磨叽，半天都不投票。
最终结果是99％的公民选择了人文原则第一、延续文明第二的宪法纲领。
鉴于有人很磨叽，浪费时间，第二个议案变成了：三分钟未投票则视为弃权，议案全民支持率超过百分之七十直接通过。
这份议案很快就通过了。
第三份议案：任何战略计划所消耗的资源都应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不应对人民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
嗯，这也是光速通过的，二十多年的大低谷、苦日子，底层民众早就受够了。
第四份议案，世界科学院制定的非战略计划、经济文化发展方针等，消耗的资源在不会影响人民的日常生活的前提下，无需进行全民公投就能获得法律效应。
议案出现在民众眼前时，大家发现暂时还投不了票。
没一会，页面转到一个直播现场，社会学家们讲着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们是在拉票。
十分钟后，直播结束，页面回到全民公投网页，民众在同意或者否认间做出选择。
这个议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通过，中间因为势均力敌重投了几次。
百分之七十的支持率才能通过，自然也要百分之七十支持率才能否决，支持率不达标就重投，重投多了就暂时搁置。
民众也是在重投中发现，法案如果不能通过或否决，就会一直重投。
法律有很多条款，如果它们一直重投，那一定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于是很多人就转而支持这个议案。
第五份议案是关于城市发展方向的，一是地面城市，二是地下城市。
这一次拉票的是一段，拍摄于曙光地下城：树状高楼林立，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套豪华住房，连接树与树的枝丫内，磁悬浮飞车来来往往，地面满是绿化带、休闲公园…
相比现在的环境，天国啊！
接着是另一个，地面上的高楼大厦破旧不堪，黄沙吹拂，没有一点绿色，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人们苟活在狭小的房间中。
科学院其实给出过地面城市今后的发展方向：以纳米材料为核心、建造足以抵抗气候天灾的穹顶，甚至做出了逼真的演示动画，但被陈曦否决了。
所以演示动画没有出现在拉票环节上，全民民主也是能被操控的。
就像原著中的三体人，他们通过文化上的影响，甚至操控了执剑人的选举。
议案极快的通过了，人类的居住地朝地下发展。
第六份议案是关于公民的权利，提起议案的权利，公民提出的合法议案，获得足够多的支持后，就能得到相应的资源支持。
事关自己，有利自己，光速通过。
一个提起议案的页面出现在了全民公投页面上，随后，一个个议案出现了。
主要说两个，一是公示制度，它是对第四份议案的补充条款，世界科学院提出的议案必须公示出来才能具有法律效应，取消公示、或被大量公民明确反对，则失去法律效应。
二是拆分曙光科技并入世界科学院，只保留娱乐业开发、宣发、运营部门。
同时，负责文化产品的审核。
这是陈曦提出来的，世界科学院由曙光科技成立，有点左手倒右手的意思。
议案光速通过，民众信任着曙光。
随着宪法与法律的完整，联合政府很快就走上了正轨，在享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
危机纪元52年9月，经过两年的准备，世界科学院人类基因工程院，终于完成了陈曦骨髓的改造。
其实很早就完成了，只是白瑞德一直硬拖着，因为新人类改造真的很危险。
毕竟骨髓细胞都被改造成了癌细胞一样的东西。
曙光城，某个手术室中，白瑞德最后一次询问：“先生，确定要进行新人类改造？手术过程中，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相比几年前，下降了百分之二十。
“就算手术成功，由于新人类基因的不稳定，细胞在分裂过程中很容易出错，容易演化成癌症，虽然可以治愈，但生不如死啊…”
陈曦笑了笑，说：“没事，继续吧。”
他相信自己不会死，中毒那一次，钥匙救过自己，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会救。
如果救了，第一代新人类就能有个完美素体，人类基因工程将取得突破。
白瑞德无奈的说：“好吧，先生，您执意如此，我也不拦着，躺进去吧。”
陈曦点点头，伸手触摸凉凉的，有点粘性的液体，“这是什么？”
“深海液，人能在里面能呼吸，专门为太空战舰开发出来的东西，当然，它跟常规深海液不太一样，里面添加了很多能被肺部吸收的营养物质。”
“细胞快速分裂会消耗大量营养，它能保证您不被饿死。”
“哦，了解～”
说着，陈曦躺了进去。
呼吸深海液，相比于呼吸空气，要费更大的劲，对肺活量的要求有点高。
刚躺下没一会，适应了深海液的陈曦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有催眠成分。
确认大老板被麻醉了后，棺材一样的改造舱开始运转。
辅助呼吸系统的银针扎入呼吸肌，用微弱电流刺激肌肉运动。
底部一根注射针凸起，将改造好的骨髓送回脊柱。
改造开始了，新人类细胞替换旧细胞，大概需要一年时间。

第四十章 变成新人类始祖了
危机纪元53年，第一批，七座百万人级别的地下城建好了。
人们就谁先入住地下城的问题发生激烈争吵，提出又推翻了随机抽签、看学历高低等不公平的方法。
总之，我选不上就是不公平。
人们还在争吵的时候，曙光已经在没有任何人影响的情况下、根据历史经验做出了决策：基于核心宪法人文原则中的给予弱者以关怀，先让最弱者住进地下城。
弱者，毫无疑问是年幼的孩子、年长的老人、孕妇、病之将死的患者。
先从岁数最小的孩子开始。
第一批入住地下城的是婴儿、孩子，这就相当于人类文明的新生代全由曙光抚养，他们将拥有焕然一新的价值观、世界观。
有人不服气，发起议案，被科学院的社会学专家一句话怼了回去：法律不照顾弱者，难道照顾强者？你想让核心宪法偏向你？你想搞独裁？你想践踏人文原则？
虽然有小题大做、扣帽子的嫌疑，但效果是出类拔萃的，没几个人认同该议案，所以就流产了。
生活好了起来，有奇葩不爽世界科学院的超好福利，觉得这不公平。
心情不好的白瑞德怒怼：“咋滴？不服憋着，先花时间、精力取得十个博士学位再来跟我谈公平！不服就考进科学院，我们科学院内部根据学位提供的待遇关你毛事？”
曙光：公平公正是人文原则极为重要的思想，给予不劳而获者与劳动者相同的报酬，是不公平的，是对人文原则的践踏。
白瑞德：“听到没，不劳而获者说的就是你们，狗屎玩意，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通过学位福利等级制，既然不愿意通过，那就别抱怨享受性的社会福利过低。
人们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曙光与过去的统治工具完全不一样。
它完全不在乎民意、舆论，根本不会被裹挟，只按规则行事。
……
年末，陈曦醒了。
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头到尾的梳理自己的记忆。
脑神经元新旧更替，有很大可能损失一部分记忆。
陈曦发呆，白瑞德焦急起来：“喂喂，陈曦先生！大老板！您听得到吗？”
有人说：“都检查过了，身体神经系统没有问题，大脑神经元系统应该也没问题，我们不能对面壁者的大脑进行详细扫描…”
“狗屎，面壁宪章怎么还在生效，有可能是大脑出问题了，必须扫描…”
忽然，陈曦坐了起来，道：“我没事，刚才只是在确认记忆有没有出问题。”
白瑞德无语道：“我说，老板，您下次就先吱个声吧，挺吓人的，你要是出问题了，一堆人都得跑过来扒我皮。”
“没事没事，不会有下次了，说说我的基因在复制过程中熵的发展趋势？”
说到这个话题，白瑞德眉开眼笑，周围的研究者也是如此，笑出了声：“嘿嘿，能做到吸收外部能量进行自发性的熵减生命活动。”…
熵增，在这里指基因在复制过程中趋于混乱，演化出癌细胞等，熵减则是基因在复制过程中保持稳定，也就是说，新人类诞生了。
陈曦问：“我的寿命有多少？！”
“根据基因的磨损程度判断，有氧呼吸四百年左右，光合作用，预测长达千年。”
“氧气有毒，以前的玩笑成真了。”
陈曦看了看手掌，深呼吸，感觉全身都有力气，屏住呼吸，忍过最初的不适应，就感觉被灯光照射的肌肤好像在吸收什么。
渐渐的，他感觉力气变小了很多。
“节能模式吗？要常驻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走，带我去康复室，我想实验一下身躯的上限。”
结果是很好的，各项数据轻松抵达人类的极限，稍加训练，可以超越。
“白瑞德，别盯着我傻笑！”
最后一项实验是日光浴，验证精疲力尽后通过光合作用，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回满体力。
白瑞德调侃说：“老板，我可没看您，而是看自己的未来！有了您这个完美样本，我有信心在病死之前（50岁）完成新人类工程。”
白瑞德的病也不算病，作为新人类工程的一个阶段性成果，他的细胞在复制过程中也很稳定，只是分裂次数比正常人类少一半而已。
“到时候，我就不用死了。”
陈曦点了点显示器，再次抽掉些空气，他要试试身体强度能否抗住真空负压。
然后拿起二氧化碳罐，狠狠吸了一口，憋住气不让它流失
光合作用需要阳光、水、二氧化碳，身体里自带水分，阳光环境中获得。
做完这些，他捡起平板打字：“准备好医疗组，出事了立马救我！”
白瑞德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陈曦接着问：“要有多少组基因，新人类工程才算成功？”
“其实两组就成功了，一男一女，男的已经有了。”
“我们之后的工作，就是对您的基因进行性转，然后调整决定发色、瞳色、鼻梁宽高什么的基因，人类不可能都长一个样。”
“起码弄个十万份吧。”
“最好的结果，是让基因自己生成一个开关，让人可以主观控制自己显性基因。”
“今个儿堂前白发送白发，男儿有泪，明个儿沙滩金发比基尼…”
陈曦：“……”
“别！不许这样！绝对不许！肤色发色什么的可以自由变，但性别绝对不行！”
他打字飞快，被气得不轻。
“就像我以前说的，新人类应该是无性之人，对某人产生爱后自适应演化性别，无性之人，用繁衍能力换取长寿，有性之人，用长寿换取繁衍能力！”
“二者不可兼得！！！”
“随口说说嘛，不要当真…”
话音刚落，白瑞德指着陈曦的手臂大喊起来：“老板！你渗血了！皮肤撑不住了！”…
“别叫，别叫，我知道！我能感觉不到吗？”
陈曦拍下了紧急按钮，真空室缓慢加气增压，几个仿生人赶忙进去就地检查。
许久，两人都出了一口气。
陈曦提议道：“你还得想办法增加一下身体强度，身躯还不具备在宇宙中生存的能力。”
曙光：“我有个更简单的办法，用透明的高强度柔性材料编织成贴身衣，它能帮你们抵御真空负压，保证你们不会失压爆炸。”
白瑞德也很认同：“老板，你就别难为我们了，碳基生物的身体也就那样，在怎么强化也抗不了子弹。”
“好吧，但也可以试试，我想完全贴身的衣服穿着一定很难受。”
“曙光，伤口不用缝合，我试试身体的治愈能力，接着日光浴。”
曙光：“遵命，先生。”
十个小时后，陈曦感觉体力回满了，身体也随之停止了光合作用。
看看几处伤口，都结痂了，肌肉发力伤口也不会崩开，这很好。
打发走白瑞德，陈曦联系世界科学院脑科学院，准备进行天赋灌输工程。
对面不认识的年轻人说：“数字空间、过目不忘、绝对音感，三个天赋…”
“大概需要十年时间，每天在钢印设备下呆十个小时，更改脑神经元结构，是个精细而缓慢的活。”
“当然，如果脑神经元的代偿能力、自愈能力提高一个层次，天赋灌输的速度就能翻倍。”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类的大脑太过精细，不能进行粗暴操作。”
“先生，您还是面壁者，建议您戴上钢印设备后不要胡思乱想，以免三体人获得您的大脑模型，虽然几乎不可能。”
“好的，我知道了，快准备吧。”

第四十一章 抵达未来
危机纪元54年，曙光科技改组完成，化身曙光文娱，掌控位于启明地下城的曙光二号类脑，被赋予审核大众文化娱乐产品的职责。
陈曦拾起了勿忘历史工程，人类历史、国仇家恨、和美自然，什么历史都有。
有人觉得不应该宣扬国仇家恨，因为大家现在是一家人。
陈曦回怼：“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联合政府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分裂！我的计划并不违宪！”
“既不会影响大家的日常生活，也不会消耗多少资源。”
“第六议案！公民有权提起议案，议案合乎法律，获得足够多的支持后，就能得到相应的资源支持，个人议案你们没有权利反对！”
议案分为个人、城级、区级（时区）、战略议案、联合政府最高议案。
个人议案是公民的权利，在合乎法律的前提下，他人不能干涉公民行使权利的权利。
更高级的都是公共权力与权利，比如某座城市想建造工厂，但工厂产生的噪音污染等可能会影响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这就需要全城居民进行公投来决定是否建造工厂了。
……
陈曦还为曙光文娱添加了审核、生产文化产品的新标准。
曾经审核标准没有变。
标准主要是宣扬新人类、放弃种族繁衍安心享乐，重点刻画爱与长生的矛盾。
无性之人，用繁衍能力换取长寿，有性之人，用长寿换取繁衍能力。
而爱，决定无性向有性的转变。
“足以战胜长生诱惑的爱，我想，那一定是伟大的、坚韧的。”
完成一切后，陈曦去了脑科学院，开始了天赋灌输。
十年，这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思想，哪怕只是可能，所以他必须保持空的状态，让大脑神经元运动降到最低。
不仅如此，脑神经元结构还要一直承受加强版思想钢印设备的破坏与调整，很多脑神经元被辐射杀死。
因此，陈曦时常出现认知障碍，甚至丢失触觉味觉什么的。
幸好代偿能力、自愈能力足够强，不然就成植物人了。
危机纪元65年，曙光城脑科学院，伴随着叮的一声，大脑局部扫描完成了。
陈曦摘下头盔，张望四周，有种好奇宝宝的感觉。
他看到了魏成眼中的世界。
成功了。
经过对比后，曙光汇报：“绝对音感神经元结构完整，过目不忘神经元结构完整、数学空间神经元结构完整，天赋灌输圆满完成。”
脑科学院院长高兴的说：“我们获得了第五个超级人类！”
天赋灌输所需的时间太过漫长，而且很痛苦，加上新人类比较稀少，且大多都是需要留院观察、随时都有可能进行基因编辑手术的半成品，所以报名天赋灌输工程的人很少。
“真是喜上加喜，我们刚破解了精准的神经元结构，天赋数据库再添一笔。”…
陈曦疑惑的问青年：“精准？”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和手术的区别，它能让人成为手术医生、高级钳工…”
“了解了，我想问问，新人类最多能被赋予几个天赋？”
“三到五个吧，天赋神经元结构不能出现重叠，具体数据不知道，没试过。”
离开实验室，陈曦站在白色巨树门口，闭眼聆听广场上的声音。
流水之声、孩童嬉戏之声、无人机搅动气流的声音，繁多的声音传入耳朵。
他放开了呼吸，肾上腺素飙升，心跳随之加快，血液奔腾起来。
各种各样的声音，以毫秒级截取音调的高低，在脑海中变成上下起伏的波。
几何图形就是数学公式，数学公式就是几何图形，真是令人羡慕的数学天赋啊。
波继续转化，成了函数，函数又被转化为0和1，一段声音缓缓被加工成数字音乐。
虽然非常简陋。
离开脑科学院后，不到一分钟，陈曦就晕了过去，诊断结果是用脑过度。
这是第三次了。
二代破壁人扶苏、三体人，也在这一刻意识到，陈曦显然是想用人脑充当计算机，计算某些东西。
可意识到这一点有用吗？没用的。
醒来后，陈曦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曙光，我想学习音乐了。”
“好的，这就为您设计课程。”
“还有，以后禁止用解析摄像机拍摄我的大脑，包括其他面壁者。”
曙光：“好的，议案已公示，已具有法律效应。”
这不会消耗资源，也不会影响人们的生活，只要公示出去不被大规模反对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公开自己的面壁计划前，陈曦是小说家、音乐家、画家、虚拟现实游戏引擎的重要开发者。
危机纪元86年，第一代新人类工程圆满完工，开放民用。
新人类改造，最终被定为科学院的内部福利，取得博士学位可申请。
人们不服气，提起议案，结果议案被曙光以违宪之由直接否决。
曙光的解释是：“劳动者有权处置自己的劳动产品，抢夺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极大的违背了人文原则。”
陈曦：“新人类改造技术与不劳而获者没有任何关系。”
两年后，搁置许久的学位福利等级制成为联合政府最高议案之一，写入宪法。
同时，新人类改造的申请条件降低到学士学位（大学本科）。
世界科学院开始设立大学，至于其他的低级学校，科学院没有设立。
有曙光，就家里蹲大学吧。
大学的主要功能也只是提供实践知识的场所，而非传授知识。
学位福利等级制的确立，大量人才随之涌现，这成为了技术大爆炸的。
危机纪元一百年，蓝星上的全部人类都搬入了地下城。
136年，太空国际老一辈人没几个了（世界科学院拒绝共享新人类改造技术，几百万的基数太小了，不足以孕育足够的科研学者）。…
新生代上位，决定结束独立，以半独立城邦的姿态并入联合政府。
太空军的类脑改写底层钢印后，全人类都加入了摆烂的阵营。
为了纪念这个神圣的日子，陈曦提出了议案：人类文明的墓碑。
太空军制造的十六艘百分之一光速的战舰被改造成了无人工程船，配备着类脑、大量工程机器人、拥有思想钢印功能的克隆设备。
工程船承载着庞大的数据库，还有蓝星的物种基因库。
类脑的钢印是这样的：寻找类地行星，传承蓝星物种。
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能三体人到了，战舰都还没有跑出奥尔特星云。
之所以同意这个耗资巨大的议案，是因为他们惧怕太空军的武力，将太空军的战舰流放，是个好选择。
将近一个世纪的太空军威胁论，产生的影响可不是闹着玩的。
墓碑启航的日子、墓碑的航向，都是陈曦精心选定的，名曰吉利。
143年，常温超导材料完成量产化。
146年，第二代新人类计划取得突破。
150年，因为超导技术的突破，用于太空战舰的巨型核聚变引擎取得突破性进展。
154年，通过好几年的文化影响，人们终于产生了想要自由改变发色、瞳色等愿望。
且第二代新人类就算演化出性别，寿命也还有两百年的下限、四百年的上限。
快死了的时候，三体人也差不多到了，寿命刚好够用，于是第二代新人类渐渐取代了第一代新人类。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避Y药、套套等有趣物品的需求开始断崖式下跌，第二代新人类从生理意义上失去了繁衍的欲望。
同时，法律赋予自身的权利圣神不可侵犯，要用生命捍卫的思想加入曙光文娱的文化产品中。
160年，光镊技术取得突破，加上第二代新人类更加优秀的大脑，灌输三个天赋所需的时间缩短至一年，且每天仅需五个小时。
于是该技术加入了学位福利制度，同样是学士学位可申请。
167年，第一艘拥有百分之十五光速的恒星级战舰被制造出来。
人们想起了三体危机，感觉自己能战胜三体舰队，就通过了发展太空军的议案。
曙光进入爆兵模式。
170年，运用光镊技术、思想钢印技术制造的小型虚拟现实游戏设备问世了。
光镊、电磁场都能影响神经运动，可让神经系统模拟出五感的神经信号。
同时，天赋灌输可在家进行了。
172年，曙光灵境游戏引擎问世，民间掀起了开发虚拟游戏的热潮。
危机纪元197年，太空军恒星级战舰超过三千艘，世界科学院决定逐步苏醒上千万的冬眠者，让古代人享受这个美好时代。
面壁者希恩斯、章北海被唤醒。

第四十二章 未来见闻
危机纪元197年3月，巴黎地下城香奈儿树的某片叶子，山衫惠子醒来。
在灵境系统中畅游世界的一位美丽护士收到曙光的提示，便退出游戏，脚踏独轮车前往药品室取了一些营养液、营养含片，和一小罐二氧化碳。
醒来后，没时间欣赏新时代、因为没办法与主取得联系而焦急的山衫惠子听到了机械门打开的声音，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门。
直到几秒后，开门的声音再次出现，她看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年轻银发女孩。
视线越过女孩，她身后也是银白色的金属墙：电梯？密封舱设计？
女孩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走到病床前，好奇的说：“女士，你可真冷静。”
“冬眠者醒来后，都会问几句话‘我们胜利了吗、时代变好了吗’这样的话。”
“但你一句话都没有说。”
山衫惠子感到庆幸，不呼唤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个时代，监控无处不在。
她看了看胸牌，说：“妮可女士，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时代吗？”
“哦，这个啊，我懒得讲，浪费时间，朋友还等着我回去开怪呢。”
妮可坐在惠子身边，从床头柜滑出操作面板，将两个直径24厘米、厚5毫米的金属圆片片放到柜子的特定位置进行激活操作。
“你想了解这个时代，或者历史，喊一声曙光就行了，它会为你服务。”
“要不是怕你们被吓到着，我个学生能干要干的所有活，曙光姐姐都能完成。”
她是社会化抚养长大的孩子，只有这群人喜欢叫曙光姐姐。
“曙光？”
惠子想起了陈曦，“面壁者陈曦开发的人工智能吗？”
“嗯，是的。”
“好了，你的源界激活了。”妮可将两个小圆片贴到惠子的太阳穴。
惠子感到脑子好像被什么挤压了。
“可能有点不舒服，适应就好了，源界是超导材料，通电后产生超强磁力，也就是电磁铁，它们能在三公分内相吸又相斥，不然它能挤爆我们的脑袋。”
惠子一惊，这是新时代控制人的手段？她试着摘下，发现很轻松。
“系统很智能，判断你要摘下它，就会减弱电流。”
看到惠子惊恐的表情，妮可笑了：“请放心，源界内部有负责安全的物理结构，电流过大就会烧毁电路，使电磁铁失效。”
“好了，我要走了，等源界初始化程序完成，你就自己上网查资料吧，或者问曙光。”
“现在，我先交代你一些事。”
“第一，关于氧气，你已经是新人类了，氧气对我们来说有毒，桌子上有一罐二氧化碳，你得适应吸二氧化碳进行光合作用。”
新人类？惠子想起了陈曦的另一个面壁计划，竟然成功了？真是不可思议。
“屋外的空气以二氧化碳为主，你不在病房适应，出去就会出现溺水感。”…
“第二呢，关于食物，我们现在是生产者，需要通过外界摄取的物质很少，通常一天吃一枚口含片就够了，口含片有辣有甜，用颜色分辨，吃之前先看说明书。”
“光合作用还需要消耗水，感觉口干的话就喝营养液。”
“你成年了，有排泄口，想吃蔬菜、合成素肉的话，就花钱上网购买，送货上门的，我们医院穷，没钱提供奢侈品服务。”
惠子问：“可我也没钱啊？”
妮可查了查，道：“山衫惠子，脑科学的博士学位，根据冬眠法案，四年内，你每个月都有一万点信用，如果想继续获得福利，就在四年内考取世界科学院认可的博士学位。”
“据我了解，脑科学变化很大，我建议你换个行业。”
山衫惠子沉默了。
“曙光，执行源界初始化程序。”
随着妮可的命令，透明的玻璃瞬间变得不透明了，室内灯光自动关闭，一个机械臂从床的另一侧伸出来，上面有个较大的头盔。
惠子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解析摄像机，我记得好像就是你研究出来的？没有过目不忘，记不清了。”
“等会你跟随曙光的指示做就行了，初始化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随后，妮可急匆匆的走了，在她心中，工作没有玩游戏重要。
“山衫惠子女士，请念诵我所投影出来的文字，尽量不要思考其他事。”
惠子冷静下来：“你要对我的大脑进行扫描吗？”
“是的，需要确定你看到、听到文字、颜色、声音后大脑的神经元活动，源界需要这些数据在必要时影响你的神经运动，达到虚拟现实的结果。”
“什么是必要时？”
曙光直接播放投影动画掩饰：源界接收到一组无线电，是通讯请求，然后它放出针一样的电磁波，精细的影响了大脑某处，使之产生神经电信号，然后人就‘听’到了声音。
了解源界后，山衫惠子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玩意跟思想钢印没区别！
“它不会伤害脑细胞吗？”
只能寄希望没有大规模使用了，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会，但新人类的大脑足以治愈这种轻微损伤。”
三小时后，源界初始化完成，山衫惠子下床走到方桌子拿起口含片，倒出一枚，心中想着它是什么口味。
然后，几个文字出现在手掌：柠檬酸。
沉默了很久，惠子手臂耷拉下来，口含片掉了一地，她绝望的吼着：
“智子！主！我需要你！”
智子在她眼角膜打出文字：什么？
曙光询问：你是ETO？
……
同样是香奈儿树的叶子，另一位护士想为希恩斯激活源界初始化程序，却发现因为某些法案的原因无法对面壁者的大脑进行扫描。
“希恩斯先生，真是遗憾，你因为身份原因，无法体验这个时代最好玩的东西。”…
温文尔雅的希恩斯说：“没事，反正你们这里到处都是屏幕，我可以点墙。”
“我倒是好奇一件事，女士，你刚才说的新人类成年前没有排泄口是什么意思？”
护士大大咧咧的说：“简单来说，就是脖子以下没有一个洞，所以我们不能吃粗粮，只能吃营养液、口含片。”
“水分、无机物会通过皮肤排出来，勤洗澡就行了。”
“虽然绿茵工程已经执行了十几年，但水果蔬菜肉类等粗粮还是无法量产，毕竟现在的目标是多种树，想吃也吃不起、吃不到。”
希恩斯沉默了很久，没想到几百年间，人类连物种都改了。
他又问：“成年的条件上什么？”
“年满十八周岁，产生爱。”
“后者非常非常难，脑科学院、人类基因工程院，他们搞不清楚人类的爱究竟是源于生理，还是源于心理，所以就非常暴力的把我们分泌荷尔蒙的量降到了接近于零的程度。”
“而想要成年，获得性征，荷尔蒙的分泌量必须持续维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数值。”
“幼年到成年的转化，大概需要十一周时间，新人类必须连续十一周都分泌足够多的荷尔蒙，不然就会退化成原来的样子。”
希恩斯惊讶的说：“那人类不就失去繁衍能力了吗？”
“失去就失去呗，反正人类文明两百年后就会被毁灭，也不用让孩子生下来受苦，我们享受两百年生活就行了。”
“对了，其实有很多像你这样从人类转化为新人类的人，他们具有繁殖功能，只是寿命没有我们这些未成年人长而已。”
“无性之人，用繁衍能力换取长寿，有性之人，用长寿换取繁衍能力。”
“而且，新人类技术是科学院开发的，他们手上的原始版本可没有那么多限制。”
希恩斯正想问问信念中心的事时，曙光突然说话了：“塞琳娜，请离开病房。”
“好的，曙光姐。”
“比尔·希恩斯先生，请准备参加面壁听证会，就在这个房间里，您的破壁人出现了。”

第四十三章 太阳系防线
护士离开病房后，希恩斯刚换好衣服，会议就开始了。
漆黑的屋子里，曙光投影出十几个人，一些是世界科学院的分院长，一些是太空舰队的军官。
希恩斯看到一个熟人，陈曦，他依然是年轻的模样，只是眼眸变得像老人一样和蔼。
陈曦看了看同僚，点头致以问候。
科学院的总院长说：“在会议开始前，我先向两位介绍一下现在的国际局势。”
有人打断：“没什么好说的，人类文明已经建成联合政府、完成统一61年了。”
“赶紧的，老子还有研究，复杂的美术天赋就快完成解析了…”
年轻的总院长满脸无语，选我？我踏马压不住这群老家伙啊。
“好吧，那就直接开始，希恩斯先生，告诉您一个遗憾的消息，您的破壁人正是您的妻子—山衫惠子，她发觉了您计划的真实战略目的，并通过智子进行了确认。”
有人惊奇的说：“破壁人？我记得这个古老称呼，历史课学过，在这个时代，ETO竟然还有残党，真不可思议。”
“她是冬眠者，情有可原。”
希恩斯脸色苍白，无助的望向妻子，眼神好似在询问。
山衫惠子望向丈夫，点点头，站起来开始破壁：“我就简短的说吧，我亲爱的丈夫，比尔·希恩斯，他是坚定的失败主义者。”
有人说：“现在全人类、所有人都是失败主义者，这没什么。”
“先生们，你们可还记得信念中心、思想钢印？”
“当然记得，历史课学过，信念中心打造的拥有坚定胜利信念的战士，帮助太空国际度过了独立后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怕两人听不懂，有军官解释：“太空国际曾经独立过86年，直到危机纪元136年才回归联合政府。”
“至于思想钢印，大名鼎鼎，脑科学的发展离不开解析摄像机，虚拟现实技术、天赋灌输技术，都利用了思想钢印的原理。”
希恩斯冷静下来，看了眼微笑着的陈曦，问：“有多少人用过思想钢印设备？”
曙光回答：“如果是指信念中心，直至被关闭前，大概有二十多万人。”
“如果是指思想钢印设备，现代的每个人都用过，天天都在用。”
希恩斯看向陈曦，也露出了笑容。
山杉惠子则面色苍白：“信念中心的信念并非胜利主义，我的丈夫更改了几亿行代码中的一个小小的正负号而言，这一点，甚至就连智子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刚刚重新进行了审查。”
“我的丈夫，不只是坚定的失败主义，还是坚定的逃亡主义，你们猜猜胜利信念因为这个正负号变成了什么？”
陈曦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变得阴沉，和蔼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吩咐道：
“白瑞德，验证一下。”
“好的，大老板。”…
几十分钟后，白瑞德重新连线，带来了噩耗：“因为大脑结构的不同，志愿者是还没有进行新人类改造的冬眠者！他无法说出‘人类一定会胜利’这句话，的确是失败主义。”
这时，山杉惠子又抛出一个分量十足的信息：“在我们冬眠之前，希恩斯秘密造了四台思想钢印设备，并交给了被钢印固化信念的人们，也就是钢印族，在当时，他们虽然只有三千人左右，但已经在各国太空军中形成了一个超国界的严密组织。”
“根据曙光的消息，这三千人后来发展到了二十万人，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诞生了多少钢印族，谁也不知道。”
太空军司令脸色惨白：“不可能，曙光监视着全人类，它都没有发现异常。”
社会科学院院长说：“每个钢印族都是面壁者，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别忘了理事国是怎么瞒着曙光制造的新类脑，别忘了太空军曾经独立我们整整86年，钢印族可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比如说各大行星上基地的地下深处。”
陈曦站起来，愤怒的说：“希恩斯，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诸位，钢印族的真实规模可能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庞大。”
“钢印族可能不只是渗透了太空军的上上下下，还渗透了整个联合政府！”
“别忘了，现代，技术几乎都是公开的，包括思想钢印，只要钢印族中出现一个脑科学博士，他们就能利用人手一个的光镊游戏头盔、游戏仓，制造新的思想钢印设备。”
希恩斯说：“这不可能吧？思想钢印需要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
总院长脸色阴沉的说：“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您此刻就住在一座超级计算机的内部。”
“每一棵标准的纳米树，内部都镶嵌着至少十亿枚神经元芯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民众提供虚拟现实服务，人类的全部城市，拥有的神经元芯片加起来超过千万亿。”
白瑞德说：“新人类的大脑足以自行修正思想钢印的影响，大概六个月的时间，这是民众同意大规模使用思想钢印技术的前提，钢印族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庞大，毕竟我们不是旧人类。”
社会学家反驳：“你忽略了文化惯性、思维惯性，别忘了有些旧人类就算成为新人类也改不掉一些坏毛病，别忘了现代人都要接种的思想疫苗—理型思考。”
利用思想钢印技术，给未成年人打下做事前要多思考的钢印，就是理型思考，每两年接种一次，年满十六周岁后不犯法、不进行家庭暴力什么的，就无需接种。
因为这个思想疫苗，本就非常低的犯罪率已经降到了零。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钢印族的规模真的比我们想象得要庞大很多，认为人类必败是现代人的共识，稍微想想就知道，我们到现在都无法跨越智子树立在微观世界的屏障。”
“在这个共识下，逃亡是可能的。”
“而且太空军高层因为新人类改造获得悠长寿命，这六十多年来几乎没有变动，他们是有办法逃亡的！”
陈曦说：“这不可能，逃亡非法，战舰的人工智能会阻止逃亡的行为。”
有人想了想说：“将逃亡主义变成合法行为就行了。”
“太空军只需牺牲一艘战舰，在保证不被曙光抓住尾巴的情况下毁灭蓝星上的我们，五十亿人，这样他们就能以绝对性优势通过逃亡合法的议案，甚至通过议案完成集权。”
武力消灭反对票，众人想了想，觉得真有可能发生。
陈曦敲了敲桌，说：“我们需要守护自己的武力，在小行星带建立防线，以百分之二十光速的质量炮、反物质导弹、伽马射线炮为主武器，瞄准各大行星的太空基地。”
“同时，太空军的恒星级战舰，不，他们的一切太空飞船都禁止驶入小行星带以内。”
小行星带位于木星与火星之间，木星是太空军的总部。
“用思想钢印没有诞生前的冬眠者接替太空军的军官职务，我记得各国都有将优秀政工力量支援未来的计划，将他们唤醒。”
“现在，发起联合政府最高议案，进行全民公投。”

第四十四章 全民逃亡计划
就当会议要结束的时候，山衫惠子好像收到什么，急忙说：“各位先生、女士，请等等。”
总院长说：“您还有什么什么事吗？”
惠子点点头，看向陈曦：“先生，我将代表扶苏，对您进行破壁。”
陈曦皱起眉头，说：“曙光，对所有人之后几分钟的言行进行审核，ETO成员通过智子进行交流，必定需要什么载体作为交流的介质。”
“扶苏，秦始皇的子嗣？哼！好一个子承父业，女士，请继续。”
山衫惠子点点头，然后愣了好一阵。
等消化完信息，她表现出惊恐：“陈曦先生，早在危机纪元23年，你就对雷迪亚兹完成了破壁，并指示他利用面壁权限发展曙光科技无法研究的反物质技术与低光速武器技术？”
陈曦回忆过去，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好像是有这回事吧？”
微观物理院的院长道：“反物质技术的突破跟雷迪亚兹没什么关系，它是光镊技术取得突破后，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技术。”
“利用光镊与电磁场捕捉部分物质β衰变产生的反物质，实现反物质的量产化。”
量产只是相对的，现在，反物质还没有富裕到作为太空战舰引擎燃料的程度。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太阳系防线计划所需要的技术已经出现了。”
惠子顿了顿，组织语言：“雷迪亚兹最初的战略目的是利用上亿枚恒星级氢弹将水星减速，使之坠入太阳，通过复杂的连锁反应将太阳系变成远比三体世界还恶劣的炼狱。”
有人惊呼道：“哦，真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计划！可惜，我们早就算过了，以现代的生产力都不可能办到。”
“反物质也不行，产量太低了，两百年都不可能生产出足够的反物质。”
“而且收容措施一旦失效，所有反物质都会毁灭。”
希恩斯从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疯狂，他问：“你们认真考虑过这个计划？”
“是啊，反正工业不在蓝星上，在疯狂也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
那人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我们连延续文明、繁衍血脉都放弃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能与三体舰队同归于尽，再好不过。”
“好了，好了，说正事，惠子女士，请您继续。”
山衫惠子看了看一点都没有危机感的新人类们，接着说：“太阳系防线计划，陈曦先生一共设置了两层迷雾，第一层，如同雷迪亚兹一样，只不过是利用低光速武器远距离炸毁水星而已。”
“第二层，提防太空军逃亡。”
“但他的真实战略目的是，在某个时刻锁定人类的全部战舰，要挟他们逃亡。”
沉默许久，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惠子女士，啊，不，是扶苏先生，您可真幽默，陈曦先生现在可没有控制联合政府最高智能中枢—曙光一号的权限。”…
“那个控制室早就被拆掉了。”
“就算太阳系防线建成，那也是由类脑控制的东西，上面的钢印只会有两条，一，曙光一号拥有对太阳系防线的最高控制权。”
“二，一旦发现战舰叛逃、攻击蓝星的行为，立刻将之击毁。”
“在说了，其实我们也在考虑全人类逃亡的可能性，三十七亿人而已，利用冬眠技术，将冬眠舱像垒棺材一样堆到一起，可能一万多艘货运飞船就够了。”
“我们能用三十年造出三千多艘恒星级战舰，自然能在两百年内造出一万艘飞船。”
这时候，没人知道仅仅一颗水滴就能摧毁人类的全部战舰。
陈曦露出微笑：“惠子女士，你们、三体人，都太把我当回事了，你说的的确是我曾经的想法，但它们是无法实现的，所以我早就放弃了。”
“今天重提这个计划，是因为希恩斯先生搞出来的钢印族。”
“我又不是神，一百多年前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事？我曾经的确接触过思想钢印，甚至研究过失败信念的源代码，但我又没在自己、他人身上进行实验，怎么可能知道它的真相。”
……
扶苏眼眸低垂，的确，这不符合逻辑。
但逻辑不逻辑不重要，你用大脑计算了一百多年、因用脑过度昏迷271次的东西，应该是个足以影响曙光的程序吧？
“不行，不行，特么的，还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如果真想搞独裁，一百多年前利用曙光就能做到，何必大费周章？”
扶苏脑子有点瓦特了，三体人也一样，陈曦的行为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用程序影响曙光，根本不现实，因为你没有将程序写进曙光数据库的权限。”
……
总院长问：“先生，散会吧？我们要把这些事情交给大家来决定。”
陈曦点头示意，率先切断了连接。
待投影消失，房间变得明亮，希恩斯失去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他着抱头，痛苦的说：“曙光，惠子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反人类罪，没有对人类文明造成实质性危害，将被判处终身监禁。”
希恩斯又问：“新人类的寿命？监禁在什么地方？”
“未成年400～1000年，成年200～400年，监禁在跟你一样的病房里，只是无法使用任何科技产品而已。”
希恩斯抬头，扫视五十多平米的房间，更加痛苦：“还不如杀了她！”
“先生，作为亲属，我可以告知您一件事，十秒前，您的妻子自杀了，放心，没有军用武器，常规自杀手段很难快速杀死新人类，只要不在一分钟内死亡，我都能救回来。”
希恩斯心如刀绞，几百年的监禁，连自杀都不允许，还不如死了算了。
……
曙光对全人类进行了审查，没有发现有人存在异常行为，钢印族怎么做到的不清楚，但ETO残党应该是借助智子蒙蔽了监控系统。…
相关议案通过后，更大规模的审查开始了。
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联合政府在八十多座城市，发现一百多家美食医院非法持有超级计算机，找到时，计算机的数据已经从物理上删除干净了。
所谓美食医院，就是让顾客品尝美食，用解析摄像机记录下神经冲动，用来制作虚拟现实世界里的美食，这项业务深受未成年人们的喜爱。
总计五亿人次的访客，无从查起。
新生带钢印族无法用念出‘我相信人类文明一定会取得胜利’的方法来辨别，因为新人类的大脑能纠正、抹除物理上的思想钢印。
但心灵上的…
由此推断，钢印族的规模可能比较小，不超过两百万，因为对于新人类来说，思想钢印灌输的思想不是绝对的。
甚至对旧人类来说，也不是绝对的，希恩斯花了两年时间就纠正了水有毒的观念。
因为泄密问题，钢印族对人员的选拔应该非常严格，规模自然大不了。
在对太空军的审查中，调查团在水星，曾经被ETO引爆恒星级氢弹炸出来的深坑中，惊恐的发现了船坞！那里有一艘未完工的小型战舰！
战舰配备的武器已经齐了，上千枚钻地核弹！恒星级的！足以摧毁蓝星表面！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民众纷纷投票暂停太空舰队的建设，转而建设太阳系防线。
最初，民众认为太空军有失败主义、逃亡主义没什么事，因为大家都这么想，但是，太空军不能比自己先跑。
现在，大家是这样认为的：在小行星带上建设防线保护自己，最多用十年，之后在加班加点的制造运输舰就行了，反正三体舰队还要两百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太阳系。
而水星基地的十多万人，因无人承认是谁建的战舰，全都被削了军籍扔回蓝星享福，待遇跟一般公民无二，但被剥夺了投票、参政的权利。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太空军高层哑口无言，纷纷宣布卸任，联合政府派遣冬眠者全面接管太空军，结束了太空军长达61年的半独立城邦、听调不听宣的姿态。

第四十五章 章北海
危机纪元197年6月，经过三个月的适应后，章北海登上梦寐以求的太空飞船。
与他一块的还有很多旧时代的军官，他们从蓝星的黄河太空城出发，飞往水星的一号船坞，将在那里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最终在灵境世界进行实战模拟考核，以此决定军职。
太空军的3126艘恒星级战舰，将分批次返回船坞，进行全面检修。
通过对水星的调查，专家认为，就算是太空舰也可能存在人工智能无法监控的死角，所以需要进行全面排查。
飞船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水星，看到从星球延伸出来的巨大金属筒，章北海感到震撼，开船的太空军军官适时当起解说员：
“水星是金属星球，金属含量高达百分之七十，它自然成了我们的造船厂。”
“因为地表高温、太阳活动的影响，真正的船坞建在地下二十千米处，每一个船坞能同时容纳三艘恒星级战舰进行检修、或是生产制造，像这样的船坞，水星上有三十个，金星上有五十个，且在持续增加中。”
水星直径将近五千千米，金星直径一万两千千米，金星的金属资源也很多。
“你们看到的、从星球上延伸出来的金属桶，实际是给战舰用的太空电梯。”
身居球形舱中，开启全息模式后仿佛置身星海，章北海听人说过，这不是战舰上最好的观察模式，而是一个叫深度虚拟现实的东西。
只不过想要使用这种模式，需要进行远比源界初始化程序更复杂的神经元运动扫描。
源界毕竟只是日常用，适用于文字、声音类型的互动，对于复杂的图形互动力不从心。
想起源界，待深海液消失，舱门开启，章北海从兜里拿出两枚小铁片。
在身边有可使用的智能产品时，他不想戴着这玩意，因为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思想。
“我们进行源界初始化的时间长达八个小时，与普通人相比，多出了五个小时，而且佩戴的源界也是特制品，相比普通源界厚了五毫米，它能实时监控更复杂的神经元运动。”
“接下来，静心，不要乱想。”
他面色平静的戴上源界，走出舱门，跟随出现在脑海的箭头前往机库集合。
渐渐的，几百个方阵、五千多人，整齐的排列在了机库。
章北海发现自己需要站在一个方阵的左上角，方阵有三十人，都是新人类。
须臾，立体的投影出现了，画面中是个身着太空军军装的年轻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用外貌去鉴别一个新人类，是极为愚蠢的。
“大家好，我名林渊，第二代新人类广泛存在后的新生儿，目前性别，男，受联合政府所托，接任亚洲舰队总司令之职务。”
目前有亚洲、欧洲、美洲三大舰队，正在建设的澳洲舰队因为需要建设太阳系防线的原因，暂时停止了建造。…
“我还有另一个身份，灵境·星战空间的百战胜者—尘缘散尽，大家应该认识。”
“各位将在一号船坞生活一年，接受军官培训，成为太空军新的军官系统……”
太空军原先的军官全都要替换，一个方阵就是一艘战舰的新任军官。
普通士兵则保持原样，毕竟太空军的登舰士兵，加起来足有三百多万人，联合政府一时半会拿不出足够的人手来替换他们。
讲话很简短，结束后，大家依次登机，准备登陆船坞。
章北海转身审视未来一年的部下，都是很年轻、没有性别的新人类。
正想开口介绍自己，却看见有人用手语表示：源界—群聊—房间号…
“都在机库讲话，就太吵闹了。”
就算看不懂手语也没关系，周围的监控看到了，会通过大数据判断交流对象，然后将手语转录为电信号传递到目标佩戴的源界上。
章北海看得懂，理解意思后，就抬手触摸额头的源界，激活它。
为了减少电磁辐射对大脑的伤害，源界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半休眠状态，只有主动激活或接到通讯请求才会扫描、影响神经元运动。
章北海可不相信这套说辞，小心无大错。
激活源界，进入频道，一行行语句出现在脑海，他们在打字进行交流。
系统：章北海加入群聊。
东方延绪：北海前辈，自然选择号全体预备役军官，现在接受您的领导。
列文：一年后，希望您能继续领导我们。
章北海微微一笑：会的，一定会。
登上小型飞船，东方延绪熟练的爬上驾驶座，切换到手动驾驶，驶出机库。
飞船要通过直径一千米的太空电梯进入船坞。
路过一个船坞时，章北海看到了一个远比恒星级战舰要庞大的东西。
列文说：“这是运输舰的引擎，我们为逃亡准备的东西。”
看着足足有一公里长的长方体盒子，章北海惊讶于这只是引擎。
“运输舰的形状是十字架，左右两个短盒子是引擎和燃料库，中间的长盒子为货运舱和工程舱，货运舱能装载三千万个棺材盒子，工程舱能维修制造智械机器人。”
“棺材盒子？”
“就是冬眠舱。”
章北海点点头，来到窗边点击放大正在建造的引擎，随后好奇的问：“可我没看到喷射口？”
远看方盒子，好像光滑的墙壁。
越是深入内部，航线就越繁忙，飞船强制被人工智能接管。
东方延绪走来说：“因为这是新技术，好像也不算新技术，我记得您那个年代就有，只是现代更成熟了而已，知道粒子加速器吧？”
章北海点点头。
“整个飞船的外壳都是超导材料，超导材料通电后将形成强磁场，方块边缘有释放等离子体的小孔，等离子体经过一公里的加速，以百分之九十的光速被抛射出去。”
“关于运输舰建构上，列文说得不对，根据最新设计方案，十字架的四个末端舱才是引擎，或者说，整艘战舰都是引擎，末端舱只是存储、填充燃料的能源舱。”
“整艘战舰有十二个恒星级核聚变反应堆提供电力，战舰需要加速时，反应堆将全部开启，全功率运转，通过磁流体发电、热能发电为表面的超导体提供电能。”
“第一阶段加速，由十字架两边的短盒子提供动力，第二阶段加速，由五公里长，能将等离子体加速到99％光速的运输舰主体来提供动力，稳定航速能达到30％光速。”
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我们有个装着很多燃料异次元空间袋，飞船就能一直加速，甚至能接近光速，只是时间有点长而已。”
章北海明白了，跟离子引擎差不多。
“很好的东西…”
可惜，我开不了。

第四十六章 试探
飞船缓慢飞过超级深井，进入位于地下深处的工业城市。
这里有无数智械，它们一边在城市的边缘开采矿石，一边用纳米材料稳固矿道、扩张城市，就像《山》里面的泡世界一样。
章北海仰望来来往往，运输矿石、零件的车辆，不由得说：“真是震撼…”
东方延绪介绍道：“虽然一号船坞是最先建造的船坞，但它还不是最大的。”
由太空国际建造，因为智子泄密，曾经的理事国也掌握了类脑智能技术，并且在没有曙光眼线的太空基地中建造了新的主脑超算。
“最大的32号船坞位于金星，金星有二氧化碳大气层，比水星更适合我们生存。”
“当然，主要原因应该是，水星极有可能是钢印族的总部，他们不愿意看到水星上有太多的人，所以太空军的工业重心在金星。”
小型飞船停在了居住区的外头，众人纷纷下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们在聊天频道中说：灵境·星海见…
“北海前辈，你还没有完成灵境光镊超现实VR设备的初始化，我带你过去。”
走进居住区，东方摘掉了头盔，盘着的长发滑落腰间。
章北海也跟着摘掉了头盔，顿时感觉空气新鲜了不少，明明身处工业区中心，却没有废气的味道，试着走出居住区，跨进只有一步之遥的工业区，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呛得咳嗽了几声，鼻子太灵敏了，然后摘掉源界。
东方延绪注意到了前辈的动作，轻声一笑，解释说：“这是冷离子电磁屏障技术。”
章北海感叹：“真是神奇，一边火，一边雪，却互不影响。”
他又问起另一件事：“我们不需要集合训练吗？他们怎么都各自离开了。”
东方笑了笑，“前辈，这里可是陆地，我们要进行的训练可是战舰的手动操作、智能操作，还要指挥战舰、舰队进行大规模战争！”
“你觉得能支持我们训练的装备，现实中有吗？”
懂了，虚拟世界中进行。
“东方，听起来，你对这里很熟悉？”
“当然，我的第二个博士学位就是战争指挥学，为了完成‘指挥十场宇宙战争并取得胜利’的毕设，我跑到月球的91号船坞工作了两年，借用军籍身份使用高拟真灵境世界。”
“这次联合政府征召太空军军官，邀请了我，我就来了，如果前辈不合格，我大概就是自然选择号的舰长了。”
章北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疑惑的问：“现代的孩子们都有很多学位吗？”
东方走在前头带路，想了想，决定仔细给前辈讲讲这个问题。
“前辈，由于生育率极低，现代的孩子在社会学中特指，危机纪元154年之后出生的孩子，因为这时全面普及了新人类改造。”
“第一代新人类改造因生产力不足，有着学士学位才能申请的门槛。”…
“危机纪元86年至154年，只有几亿人获得了新人类改造的资格，他们活到了现在，且一部分身处世界科学院的学院体系，把持提起城级、区级，以及战略议案的政治权力。”
虽然决定权在民众手里，但学院可以搞小花样夹带私货，比如说城级议案—更改城市的美术风格，世界科学院美术分院可以决定那些美术风格才能出现在民众的投票选项中。
“太空国际结束独立、获得新人类改造技术后的61年里，高层将领几乎没有变动。”
章北海忍不住问：“学阀与军阀？”
东方点点头，“是的，我们这些孩子也发现了问题，借着钢印族给的机会，我们提起了强制退休的联合政府最高议案，进行公投。”
章北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刺杀老航天的缘由，旧时代的顽固，就应该消失。
“可惜，公投进入了拉锯战，老一辈宣传我们经验不足，在舆论上占据优势，民众都偏向老一辈，在进行七次公投，若是还不能分出胜负，这个议案就要暂时搁置了。”
“他们说得有道理，他们的确没有做错过什么。”
东方延续摇摇头，继续最初的话题：
“第二代新人类技术完成后，二十多亿旧人类同意通过全民新人类改造议案，但那几亿新人类不同意，导致议案迟迟无法通过。”
146～154年，这期间的文化输出对象就是这几亿不同意议案的新人类。
章北海说：“因为他们花了很多精力才得到的新人类改造资格，现在说普及就普及，感到心理不平衡了，对吗？”
“是的，真是恶心。”
东方清秀的脸颊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前辈，接下来的话，我不是说你，请你不要在意，作为支援未来的政工精英，你必定比绝大部分普通人要优秀。”
“只有154年之后的新生儿，才算完全意义上的新人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有旧人类的恶习，无智、懒惰、贪婪、不思进取…”
“我本是有家庭的孩子，但我的父母总是吵架，某一次他们打架打出个重伤，曙光姐姐判决有暴力倾向的他们不能继续抚养我。”
思想疫苗—理型思考，是为了解决老一辈家庭暴力而出现的。
从那个时代走来的人，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章北海：“好像是段悲伤的经历…”
东方摇摇头：“一点都不悲伤，首先，现代的孩子因为生理上的因素，在获得性别前情感淡漠但不是没有，其次，曙光姐姐从我们接触学习知识相关的虚拟世界时，就开始教导我们一切。”
“她才是养育我的父母，哪怕后来进了收养院。”
章北海思索着：虽然家庭关系还存在，但社会化抚养的影子无处不在…
东方延绪停顿一阵，接着说：
“新人类的天赋，以我为例，我用了十五年时间，拿下了美术、战争指挥学、音乐、历史、计算机学、蓝星地质学博士学位。”…
“大多是兴趣使然。”
“老一辈新人类拥有与现代的孩子一样的天赋，但平均学历远低于我们，不思进取，还想着等他人来拯救自己，真是可笑。”
章北海愣了，停下脚步，孩子，你话里有话啊。
东方延绪疑惑的停下，转头问：“北海前辈，怎么了？”
章北海摇摇头，“没什么，突然想起我的一位首长。”
“嗯～，我知道他，常伟思将军，亚洲舰队奠基人之一，目光卓越的人。”
东方突然看到一个建筑，走了过去。
章北海在思考，没有注意到目的地是什么，直到看到了小隔间与便池。
“啊，东方，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东方延绪取下源界，然后说：“旧人类改造而来的新人类，大多都拥有性别，所以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老古董，古人远比我们新人类在意隐私，所以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施。”
她指了指角落的一个隔间：“钢印族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这里设置了遥控五十多千米外、完全无人的智能地下船坞的操作系统。”
船坞是在太空军作为太空国际独立时秘密建造的，起初，三体人以为这是太空国际某些人夺取蓝星统治权的东西，没有在意。
后来，发现它是用来灭绝蓝星人类，集权进行逃亡的东西，这很好，三体人并不怕太空舰队逃亡，因为他们知道联合政府在蓝星上建造有秘密武器，一艘战舰很容易被击毁。
不能不留证据的消灭蓝星人类，太空舰队就无法通过公投进行集权、逃亡。
章北海敲了敲被水泥封死的隔间，大为震撼，真他妈离谱。
“北海前辈，你们古人注重隐私，我看你也不想被监视思想，所以就送你一个礼物。”
东方延绪捋了捋秀发，一根黑色的秀发出现在她的手上：“这是纳米材料飞刃编织的头发，前辈可以拆了它，得到更细的纳米丝。”
“如果你能学学脑科学，了解自己大脑的神经元结构与运动，你就能利用纳米丝破坏其中的一部分，迫使大脑使用它的代偿功能。”
“这样，你思考某件事的时候，源界就无法检测出与之对应的神经元运动。”
章北海面色平静，但脑海中思绪翻涌，联合政府的考核已经开始了吗？
接下纳米丝，就代表想对联合政府隐瞒某些思想，这些思想可能很危险，政府绝对不会任用试图隐瞒思想的人。
但我不能确定东方延绪是否站在联合政府这边，她有可能是钢印族逃亡派，甚至是可能并不存在的、由新人类暗中组成的逃亡派…
如果是逃亡派，这就是试探。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一己私欲，通过这样的手段清除竞争者。
真聪慧，一路交谈涉及三个势力，我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只是，我心意已决。
章北海心中为孩子感到欣慰。
正想拒绝时，却发现东方延绪已经将绑在口含片上的纳米丝塞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她将源界戴上，一边走一边说：
“前辈，走啦，医院就在前方，你一整夜都得跟解析摄像机耗着了。”
章北海笑了笑，也戴上源界走出公厕。
“东方，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少岁了。”
“年末满三十六岁。”
（第一代新人类只是长寿、拥有光合作用能力，第二代新人类生出的孩子才是出生为无性之人，他们成年后可以获得控制自己部分显隐性基因开关的能力。）
（旧人类进行第二代新人类改造，如果不特别要求，都会获得原本的性别。）

第四十七章 学习中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初始化后，章北海拿到了光镊游戏仓。
来到宿舍，他迫不及待的登录了星海，模拟宇宙与战舰的虚拟游戏。
靠近真实导致运算量太过庞大，所以目前没有下放民用，但民众时常能通过虚拟电影的形式，以旁观者的身份体验星海的乐趣。
游戏仓启动，内部亮得像个小太阳，无数纳米级光束扫遍玩家全身。
下一刻，章北海看见了太阳，仔细打量一番，自己应该身处水星地表。
失重、真空、高温等感觉跟真的一样，十分痛苦，但却没有立即被判定死亡，这证明新人类的确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生存片刻。
这让章北海感叹：新人类果真是为了宇宙而生。
忽然，天空中一道高能激光将大地犁出沟壑，被冲击波掀飞的时候，他看到了高速撞向地表的战舰，它被融穿了，并且发生着剧烈爆炸，大概是被敌舰击中了燃料库。
系统：你已死亡，正在复活。
三秒后，视野出现。
熟悉的球形舱，是在战舰内部。
根据感受到的重力判断，战舰应该是停泊在水星地表下的船坞。
“前辈，欢迎来到自然选择号。”
全息屏幕亮起，东方延绪发来问候。
章北海颌首致意，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东方微笑道：“前辈，你有进取之心，这很好，但你其实能休息几个小时。”
“东方，你知道的，对于旧时代的军人来说，这个时代的超级战舰有着致命吸引力，我希望尽快熟悉它、掌控它，况且，得益于新人类改造，我此刻并不觉得劳累、疲惫。”
“好吧，前辈，来超算中心，在正式开始训练前，我先带你了解一下战舰。”
一张地图出现在全息投影上，上面清楚的标注了章北海的位置和目的地的位置。
几分钟后，他来到了超算中心，这是战舰的智能中枢。
“前辈，你来了。”
章北海点点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计算机，这里只是较为空旷的十字路口而已。
东方延续解释道：“计算机在脚下，但它不重要，重要的是头顶。”
抬头一看，发现有个紧闭的舱门。
“那是人工操控战舰的控制室。”
章北海疑惑的说：“据我所知，飞船上的任何球形舱都能操控战舰。”
“那是在智能中枢还在工作的情况下，前辈，你想想，未来，我们可能要进行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星际逃亡，你觉得超算的寿命能支持那么久吗？”
“很遗憾，不能，虽然技术进步了，但芯片的寿命也只能达到二十年。”
“人工控制系统由纯电路系统组成，更加耐久，坏了只需换掉电线。”
章北海点点头，真好，一开始就以逃亡为标准设计战舰。
“跟我来。”…
说着，东方攀上梯子，倒挂在天花板，单手扭动阀门，打开机械门钻了进去。
章北海深吸一口气，呼吸模式切换到有氧呼吸，半蹲起跳，也进入了控制室。
控制室是个很小的圆形房间，房间墙壁中镶嵌着休眠仓。
东方解释说：“人工操作战舰需要上百人配合，控制室只需十人，其他人处于战舰各处的武器舱、雷达室、观察室…”
“前辈，你看这，这个稍微高一点的控制台，这是属于舰长的位置。”
“看到这个钥匙孔了吗？舰长会得到联合政府赋予的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战舰的控制室舱门，将钥匙插进这个锁孔，智能中枢就会关闭，全舰进入手动操作模式。”
东方又指了指左右两边的控制台：“手动启动战舰需要两个人配合，在05秒内同时按下激活主引擎的按钮，不然就无法激活。”
“激活主引擎后，所有人必须在三分钟内进入休眠仓、或者球形舱，不然会被加速度压成薄饼，在加速、减速期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除此之外，没有智脑的辅助，我们调整航线的方式也非常麻烦，前辈，赶快灌输数学空间这个天赋吧，这几乎是现代孩子必备的天赋，我们需要人工计算大量数据。”
章北海默默记下这些重要信息。
他走近引擎控制台，发现按钮外有个透明罩子保护，应该是钢化玻璃，需要一把威力适中的枪来按下按钮，或者一根十米长的棍子…
粗略讲解一遍，东方延续又带着前辈去其他地方熟悉情况。
食品仓库，存储补充身体水分的维生素营养液，补充有机盐、无机盐的口含片。
章北海好奇的问：“东方，这里储存的食物够用多少年？”
“嗯，保质期只有两百年，所以这一仓库的东西只能吃两百年，不过也不用担心，就算过期了，微量元素也跑不了，重新加工一次就行了。”
东方延绪指了指食品仓库对面的淀粉合成工厂：“只要还有核燃料，我们就饿不死。”
“我们能进行光合作用，每天必须要补充的只有水，战舰有专门的水库，也有水循环系统，舰上的水资源足够我们使用千年。”
“我们的身体能合成维生素，只要有足够的能量，能量源于糖，自产的糖不够，我们还能合成淀粉，无论是直接吃下淀粉，还是继续加工，都能补充糖。”
啊，真好，新人类果然是为了远航而生。
章北海面色平静的点点头，又热情的咨询起其他问题。
“对了，东方，问你件事，昨天你说的强制退休议案，曙光的陈曦怎么看？”
东方说：“哪一方都不支持，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支持。”
“曙光娱乐，它才是联合政府政局最大的操手，无论是思想疫苗的大规模推行，还是新人类改造技术的普及，都是它在默默推进。”
“好了，前辈，现在我们去武器舱…”

第四十八章 剧情的改变
危机纪元203年，由于全体人类坚定的认为自己会输，且正在为逃亡做准备，三体人有点慌了。
三体世界，军事执政官说：“太空军三大舰队的三个将军，他们以战争的标准提防着我们的探测器，上千艘战舰常年以执行训练任务为由，分布在海王星轨道各处。”
“就算十个探测器全都抵达太阳系，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摧毁。”
“见势不妙，就算再坚定的胜利主义也会选择逃亡。”
首领思考了很久，说：“那就让他们以为自己能获得胜利，解除智子的微观封锁，告诉他们，三体世界向人类文明投降。”
科学执政官有些恐惧：“十个探测器还要五年才能抵达太阳系，如果将能源集中到一个探测器上，可以让它提前两年到达目的地，剩下的九个探测器则因为减速慢上一年。”
原著中，水滴于危机纪元206年到达太阳系，其他九颗三年后到达。
“如果放开微观封锁，无论是留给人类文明三年时间，或是五年时间，他们都有可能迎来一次技术大爆炸，这非常危险。”
首领说：“或许，我们可以用部分技术资料来引导他们的科研方向。”
“比如说量子通讯、量子计算机，这两个技术的产物智子都可以破坏，如果舰队使用了量子通讯，我们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瘫痪它。”
“如果他们发展得没有那么快，就引导他们浪费生产力，建设行星级、恒星级粒子对撞机，给他们一块蜜糖，就说探测器抵达、进行谈判后，可以交给他们维度展开技术。”
“两个文明谈判后，就能立刻开始智子制造实验，这是多么诱人的毒苹果啊。”
社会学家说：“根据我们搭建的人类心理学模型，人类中的老一辈，可能会被这样的胜利冲昏头脑，但与我们类似的新生代，有很大可能认为这是陷阱，他们也是理智的怪物。”
“所以我们得赶快决定！趁着新生代还没有掌权！”
首领说：“那就这样决定了，现在探讨留给人类三年，还是五年”
军事执政官道：“一个探测器到达，没有用，甚至会放跑大半太空军。”
实在话，原著中的人类蠢得没边，把自家舰队排队拿给三体人枪毙，只要将战舰分散到太阳系各处，你来一百个水滴都不可能杀得只剩七艘战舰。
“十个探测器必须全部到达，而且必须让他们放松警惕，尽量将战舰聚在一起，减少之后追击残余舰队的难度。”
文化执政官突然想到一个东西：“阅兵仪式！各位！太空军十年一次的阅兵仪式！”
所谓阅兵仪式，是为了纪念150年巨型核聚变引擎取得突破而设立的活动。
只是，因为涉嫌浪费资源，每次只有几十艘战舰走走过场，也没什么人。
“让他们认为自己取得了辉煌胜利，人类中还有些支持我们的ETO，利用他们提出举办庆祝胜利、向我们彰显武力、进行阅兵仪式的全民议案。”…
……
蓝星，启明地下城，一排书架前，陈曦正忙着扫描自己这一百年写下的小说，将之制成电子文档，并认真比对是否存在扫描错误。
灵境虚拟世界中，有一个专属于他的小世界，小世界储存着他创作小说音乐。
手环亮起光芒，有电话打来，陈曦放下扫描仪，将手环往墙上碰了碰。
在面壁结束前，他不会使用源界。
红木一样古朴墙壁变成了显示器，看着很年轻的科学院总院长激动的说：“先生！三体人投降了！联合政府、人类文明胜利了！”
“啊？没开玩笑？”
说实话，陈曦有点懵逼。
“智子说，它去你那边了。”
陈曦突然看到一个球体，它有着全反射镜面，上面出现一行行字：
人类文明利用极其有限的宏观知识，缔造了远超第一舰队的强大舰队。
你们的新型战舰，最高航速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二十光速，你们的运输舰，经过短短两年的加速，甚至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
为避免舰队被人类文明消灭的结果，三体世界决定向人类文明投降。
若是人类文明愿意接纳第一舰队，我们愿意交予你们维度展开技术。
以表诚意，三体世界已解除对人类文明的微观封锁，并愿意提供量子计算机、量子通讯技术，三体世界卑微的祈求人类文明，为我们留下一个文明火种吧。
久久无语的男人一声卧槽，手颤抖的指着光滑圆球，难以置信的大声质问：
“真的吗？”
智子：是真的。
“证明给我看…”
陈曦思索片刻，冷静下来：“让人类摧毁一个智子，不！两个智子，只有这样，人类文明才能相信你们。”
无论如何，先赚你两个智子，降低你监视人类文明的效率。
智子：制造智子，是极为消耗资源的，我们发送到太阳系的智子只有两个。
鬼才信你们，太阳系至少有五个智子。
智子：请不要摧毁，它是第一舰队的重要财富，也是人类文明的重要财富。
陈曦说：“那就留一个用于交流，摧毁一个证明三体文明的诚意。”
“我研读过你们传递给ETO的资料，制造智子只需要星球级粒子对撞机。”
“人类文明现在能轻松建造这样庞大的粒子对撞机，只要你们将技术交给人类，智子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毕竟我们这里环境稳定，永远的恒纪元，我们有四个固态行星，我们能建造四个智子生产车间…”
陈曦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越说越激动。
智子久久没有动静，从这里，陈曦就看出来有猫腻。
虽然他从来都不会相信三体人。
许久，智子答复：可以，但只能击毁一颗智子，因为我们还需要通讯交流
“好，低维展开，包裹蓝星，我们会发射导弹击毁智子，这将是两个文明和平的。”
说完，陈曦激动的回到桌子前，打开灵境虚拟世界的管理者界面，编写世界公告：
“人类胜利了！三体人投降了！”
“我们将击毁智子！请进行全民公投，在所有智能设备上进行实况转播！”
公告发送后的第三秒，世界沸腾了。
有些成年人兴奋得干成年人的事了，盛世即将到来，孩子也可以享福了。
可以预见，人口出生率将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创下近百年来的最高值，客观来说，他们促进了新生代接替老一代的历史发展趋势。

第四十九章
智子被摧毁后的第三分钟，位于金星轨道执行任务的自然选择号也收到了信息。
章北海身处太空冥思，在这里，源界没有能源与信号，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他目视远方的运输舰，那艘巨大的十字战舰于半年前正式服役。
它此刻为雾伞工程服务，从海王星运送上千万吨油膜矿到地日、金日之间。
联合政府想制造一片油膜尘埃阻挡太阳辐射，降低蓝星和金星的地表温度。
“日常任务装载的燃料太少了，只能加速到百分之一光速，这点速度会被追回，也可能直接被太阳系防线的伽马射线摧毁…”
“十字星号，就算是日常巡航也是满载燃料，如果将上面的千万吨油膜矿换成相同质量的核聚变燃料，足够整个舰队使用上千年…”
思索中，头盔的无线电通讯响起了，章北海在手臂的面板点了点，就听到：
“舰长，有重要的事，立马返回。”
重要的事？男人疑惑的起身，宇航服的磁力靴使他如履平地般走在战舰的金属装甲上。
刚回到战舰，章北海就看到了等候的东方延绪，然后听到了大吃一惊的消息：
“前辈，三体人投降了。”
“真的？”
东方点点头：“是真的，我们甚至摧毁了一个智子，蓝星那边正下着连绵细雨呢。”
章北海愣了许久，才笑了笑，说：“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觉得我该回家祭拜一下我的首长，陪他喝一杯，告诉他，大家一直期盼的胜利出现了。”
不苟言笑、笑容甚至比自己这个感情淡漠的新人类还要少的古代军人，现在却露出了长久而温和的笑容，东方延续心中升起了恶寒。
你也如此，他们呢？
“东方，你知道的，我是胜利主义者，人类文明取得胜利，我很高兴。”
沉默片刻，东方决定提醒一下前辈：“三体文明既然选择了投降，那就证明人类文明掌握的武力高于他们，有一句话，不知前辈听说过没有，勿忘历史工程—美洲土著灭绝篇—对一个文明的最高敬意，是斩尽杀绝。”
“人类文明既然拥有了高于三体文明的武力，那就应该将它们彻底毁灭，我们应该派遣十字星编队远航四光年，彻底毁灭他们。”
十字星编队是以十字星运输舰庞大运力为核心的星际远征军。
它相当于航母，配置的战斗机是新式菱形水晶状的战舰，武力不输于恒星级战舰，机动能力则远远超越，最高航速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光速。
孩子，我懂你意思，沉默是最大的轻蔑，三体人现在没有将我们斩尽杀绝的能力，所以不再保持沉默，假意投降，诱骗我们。
章北海只是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这要看人民的意思。”
“是的，我们会提出议案，并且尽力去推动。”…
说着，东方延续从怀里拿出一把旧时代的手枪，交给章北海：“若是舰上真的存在钢印族，这是他们最后的逃亡机会，前辈，若是谁想抢走你身上的钥匙，就用这把枪杀了他。”
子弹是上膛的，随时都能激发，这应该不是礼物。
章北海笑了笑，关上手枪保险，说：“东方，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你，请原谅。”
“你看我像钢印族吗？”
两人笑了笑，前往机库，大家在那里唱歌庆祝。
章北海注意到，现代的孩子，也就是自然选择号的军官，他们没有参与进去。
或身居高处，或远离人群，他们脸上没有半分欣喜，眼神如漆黑深潭般平静。
还有一部分人，参与了进去，但神情有些乐中带苦？隐藏得太深，无法细细品味。
东方延绪说：“人类曾拥抱天空、大地与海洋，现在，我们拥抱了星空。”
“前辈，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现代的孩子因为生理原因，感情淡漠。”
“所以，我们很难融入由旧人类转化而来的新人类群体，这个群体包括家庭。”
章北海笑了笑，说：“因为你们属于星空。”
……
智子开始传输技术的时候，丁仪博士被唤醒了，环月粒子加速器开始建设。
建成需要四年时间，所以联合政府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建成了一个百公里级的粒子加速器交给基础物理研究院，进行高能粒子研究。
新战舰的建造，因为环月工程几乎陷入停滞，人类文明此刻有3147艘战舰。
雷迪亚兹也醒了过来，他申请去太阳系防线任职，联合政府没有拒绝，但只给了一个闲职，他们怕面壁者发疯，抓住机会炮轰舰队。
虽然可能性几乎没有。
希恩斯去了巴黎地下城的香奈儿树，他将人类胜利了的消息告诉了妻子。
山衫惠子愣了很久。
破壁工作结束后，智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幽闭的屋子根本没有获得消息的渠道。
她不知到屋外的变化，心理备受煎熬。
惠子痛苦的说：“比尔，你可真幸运，你拥有的人类必败信念源于思想钢印，而新人类的大脑能自行纠正钢印的影响，但我不能…”
希恩斯看着投影中异常憔悴的妻子，很是心疼，“惠子，我不该来，对吗？”
女人歇斯底里吼道：“你不该来！我本能永远的待在屋子里！在臆想中度过一生！”
“现在，你却让我面对现实！”
希恩斯苦笑着说：“你有多痛苦，我当时就有多痛苦…”
许久后，曙光打断了两人的沉默：“西恩斯先生、山衫惠子女士，有一个好消息。”
“联合政府与三体文明和谈了，鉴于山衫惠子并没有对人类文明造成实质性伤害，甚至还为脑科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你的反人类罪名被撤销了，现在，你自由了。”
牢门应声而开，屋子里都各种电子产品也可以使用了。
“但是，你仍没有正常公民应有的政治权利，福利保障也只有最基础的生存福利，且不能通过学位福利等级制升级福利。”
山衫惠子大吼：“混蛋！你们还不如杀了我！”
“人唯一的绝对自由，仅有自我毁灭，现在，自杀是你的权力。”
希恩斯连忙跑进去阻止。
“不，惠子，不，这个时代很美好，你该看看它，人类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人类了。”

第五十章 新人类之谋（二）
危机纪元204年初，通过全民公投，人类文明接受了三体文明的投降，并且愿意将冥王星与海王星送给三体第一舰队作为居住地。
??关于现代孩子提及的斩尽杀绝议案，支持率仅有27％，所以被否决了。
??但现代孩子的领导者也通过这个议案，或者说，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看清联合政府中有多少自己人。
??投票比例中，50％是现代孩子，大约四亿人，这几乎是新生代的总人口。
??同年中旬，在三体人的帮助下，人类迅速的掌握了量子通讯技术，并研发出了处理特定问题上，算力远超现代计算机的量子计算机。
??通讯技术首先应用到了各大太空基地、舰队，本体身处蓝星地下深处的曙光一号第一次做到了实时控制全太阳系的智械、类脑智能。
??民众更加不担心太空军叛逃了。
??量子计算机首先运用到了高拟真的虚拟现实游戏中。
??这种游戏需要实时演算大量数据，这份数据主要包括光镊设备影响人脑神经元运动的运算，以前的方法是用一台超算模拟并运算一个人的大脑，然后通过光镊实时同步运算结果。
??现在有了量子计算机，最大的算力问题迎刃而解，高拟真虚拟现实游戏开放民用。
??其中，最受欢迎的游戏是灵境·星海，因为它可以操作恒星级战舰。
?? 06年，在大量平民通过星海掌握操作恒星级战舰的本领的背景下，太空军三大将军联名提议对太空军基层进行更替，预防可能存在的钢印族。
??同时还有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战舰已经不仅仅是战争兵器了，它还是科考舰、太空移民舰，舰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科学家。
??地外星球的地址考察、矿产考察、生物考察，甚至建立基地，这些都需要专业人才。
??而舰队基层士兵显然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看着三个小机灵鬼发起的议案，陈曦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这份议案很快就通过了公投，并不需要谁的帮助。
??曙光：“先生，林渊将军申请通话。”
??林渊，亚洲舰队总司令。
??“接过来吧。”
??身着军装，一身英气的林渊出现在伪装成花岗岩墙壁的显示器上：
??“先生，您好，鄙人有个打算，想问问您的看法。”
??他直来直去，新生代的风格就是这样。
??陈曦笑着说：“什么打算？”
??一幅画面出现在显示器上，是三体舰队穿过星际尘埃云时留下的痕迹。
??林渊说：“这是最近观测到的，相比于两个世纪前，三体舰队失去了严整的队形，它们的绝大部分战舰都处于减速状态。”
??虽然知道这段剧情，但陈曦还是十分疑惑的问：“大部分？”
??“是的，大部分，有一艘战舰一直处于加速状态，他会提前一个半世纪和我们接触，上面可能是第二次和谈会议的代表团。”…
??三体人告诉人类，十个水滴里都有一个驾驶员，它们是第一次和谈的代表。
??陈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意。
??见老祖宗没讲话，林渊就接着说：“三体舰队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们可以稍微改造一下十字星号，装载上千万吨的核燃料去帮助它们。”
??提炼如此多的核燃料，需要动用月球、木星的全部生产力，太空军没有这个权限。
??陈曦心中乐开了花，好小子，你这算盘打得哐哐响，他喝了口茶，说着官话：
??“这要看人民的意见，我相信，这饱含爱与和平的善举会得到广大人民的支持。”
??“如果议案通过了，我建议你减少一半的核燃料，五百万吨燃料够来回跑一趟了，添加一套智械生产体系，还能帮三体人修修战舰，毕竟他们已经航行了两个世纪。”
??孩子，相信我，半路上，你们会遇到补充核燃料的机会，甚至能迎来技术大爆炸。
??那个四维空间碎片，陈曦一直惦记着呢。
??（就算没有三体人投降这一出戏，新生代也会用钢印族为借口，大规模更替太空军的基层，只是因为训练的原因要晚上一段时间。）
??（十字星号会在大规模逃亡前夕的一次运输核燃料的任务中直接叛逃，有了三体人的助攻，核燃料只是从百万吨变成了千万吨。）
??（PS：其实提出主动出击，救助三体舰队的议案应该是由民众中的某个人提起，而不是太空军的高层，意图有点明显，但得让人家露露面不是吗？所以这段剧情就交给了林渊来展现。）
??太空，某个天文观测台看到了一束来自四十九光年之外的恒星毁灭之光。
??人类观察到了187J3X1恒星的毁灭。
??在天文台工作的孩子看到了电脑加工后的图像，她认识这颗毁灭的恒星，因为历史学考博必学面壁计划，它是人类史上最不负责任的计划，竟然让五个人背负拯救人类的职责。
??孩子随意的将这极为重要的数据进行归档处理，然后继续发呆，等着下班。
??她没有佩戴源界，就像现代人的手机，一天到晚总有离手的时候，这很正常。
??“除了我们，没人在意这颗恒星，都遗忘了，明明改造后的记忆力很好。”
??“联合政府的大部分天文观测台都在注视三体人的探测器，除了我和三体人，可能没有人会观测到187J3X1恒星的毁灭。”
??“应民众要求，天文望远镜都去观测三体人的探测器了，这是对的，群星派必须时刻注意敌人武器的动向，决定驶向群星的时机。”
如果称他们为群星派，那么眼前的孩子就是留守派。
??下班后，孩子回到豪华宿舍，吃下两颗糖后，就躺进了游戏仓，登录灵境世界。
??多亏了量子通讯技术，它让天文尺度上的实时交流不再是梦，就算身居太空也能见到蓝星上的朋友，甚至以数据体的形式降临蓝星。…
??在遥远蓝星的表层网络世界中，一个ID名为司羿的数据体出现了，就像远程遥控机器人一样，司羿控制自己的数据分身行动，在魔幻大陆般的城市中寻找某个酒馆。
??所谓表层世界，就是通过地下城无处不在的监控与计算机的强大算力，构建一个超级虚拟游戏，就像刀剑神域：序列之争一样。
??人们可以通过V装具实景体验，也可以通过虚拟现实设备以数据体投影的方式体验。
??在庞大的表层世界中，藏着一些里层世界的入口，它们是互联网最深处的隐秘世界。
??当然，隐秘是相对的，曙光真要查，只是多花费些算力。
??司羿推开一扇咖啡馆的门，由于深层世界的数据是分布式计算，分布在全球各个城市的各个树，所以花里两秒多才加载出室内场景。
??这比以前快了很多。
??咖啡馆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灯，吊灯像个小太阳，它周围环绕着四个半透明的彩色字体，字体挡住了光芒，使墙壁上出现了四个不太显眼的字：莫谈政事。
??这是量子计算机广泛应用后，主办方张贴的告示，曙光很少检测深层世界，是因为算力问题，但现在，曙光有了非常充裕的算力。
为了避免被查，就尽量少说关键词，避免引起系统注意。
告示虽然是两年前贴的，但太阳一样的吊灯却存在了十多年，年龄几乎与这个深层世界一样。
司羿看了看咖啡馆，相比以前，人员少了很多，应该都跑到太空军去了。
想逃的逃，想留下的就留下。
??跟朋友打个招呼，她来打吧台，点了个西红柿味的鸡蛋、咖啡味的红茶，还有一些其他小吃，然后回到席位，与朋友玩起桌游。
一如往常，但却组合出了一个暗号。
??这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主办方、周围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信号，但都没什么情绪、思绪波动，因为担心这个深层世界的数据运算被曙光或是智子监视。
??许久后，庞大的互联网世界，一个只有几KB的微小数据传播到了很多人的手中。
??在大海的掩饰下，水分子微不足道，智子与曙光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暗号。

第五十一章 罗辑的未来之旅
危机纪元208年4月，水滴编队距离太阳系海王星轨道还有一个月的航程，陈曦提议终止面壁计划，罗辑从冬眠中醒来。
为了避免罗辑问出那个问题，为了避免曙光将答案说出，司命，新生代留守派领导人之一，以实习护士的身份在京都医院接触了刚苏醒的罗辑。
意识从黑暗中挣脱，睁开眼的瞬间，罗辑看到一个女孩正俯身打量自己。
司命意识到有点失礼，就站起来说：“面壁者先生，欢迎您来到这个时代。”
地道的普通话、古朴的天花板，让罗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只冬眠了几十年。
直到看见女孩佩戴的源界，古代人可没有在太阳穴佩戴两个金属铁片的习惯。
这时，他发现房间比较昏暗，但自己却看得十分清晰。
光芒源于看起来很古朴的天花板，就像自然发光的放射性矿石，房间渐渐亮起来，窗户也渐渐透明，眼睛慢慢适应了光芒，想象中的刺痛感并没有出现。
从这件事看，这是一个技术发达、很人性化的时代，这大大出乎罗辑的预料。
司命又说：“要喝点营养液吗？您刚完成新人类改造，肚子里空空的，作为197年前的古人，您应该会对空腹状态感到难受。”
罗辑知道肚子处于空腹状态，但并不觉得饥饿，相反，只感觉身体的力气大得不像话，相比于是否吃点东西，他更在意自己睡了将近两百年，文字、语言什么的，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真不可思议。
他爬起来，靠着床头板，然后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罗辑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的性别，声音细腻而中性，没有喉结也没有胸脯，虽然有着一头及腰长发，但单看外表还是无法辨认出性别。
“先生、女士，都可以，因为我在生理上还没有成年，没有性别。”
罗辑想起了陈曦的新人类计划。
司命顿了顿，说：“我名司命，思考命运之人，拥有历史学、古典乐曲学、语言学…宇宙学、计算机学、脑科学博士学位，并且即将获得社会学博士学位。”
“大多是兴趣使然。”
剩下一部分，是为了责任，我亦有所要珍视之人。
罗辑扳着手指数了数，一共十七个博士学位，他想起了学位福利等级制。
他从震惊到麻木：“现代人，都像你这么博学吗？”
“这个啊，只有一部分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勤奋。”
罗辑思考了一阵，问：“你的社会学博士课题，难道是观察我们这些古代人？”
“是的，古代人在现代的行为的确值得研究，特别是像您这样冬眠了两个世纪的人。”
罗辑：“……”
“现在的世界格局怎么样了？变化大吗？”
“变化很大，说来话长，讲起来要很长很长时间，您需要自己去了解，这很方便，我记得您是社会学博士，您重新考取学位的时候，会学这方面的东西，我就给你讲点重要的。”…
司命拿来一罐甜味的营养液，递给罗辑：“喝温的还是凉的？”
手感是凉的，于是罗辑说：“温的。”
曙光接收到命令，加热营养液。
有那么一瞬间，罗辑以为手上拿着一个炸弹，他差点吓得把东西扔出去。
司命嘴角微扬，解释说：“铝罐里面有超导线圈，这是无线电加热。”
看到身边女士的笑意，罗辑知道，对方有了一个论文切入点。
“我记得只有低温高压才能获得超导材料吧！”
“那是两百年前的古代。”
罗辑再一次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技术，可能远超自己的想象。
随后，司命讲解起重要的事：“暂时的，你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人类文明完成统一了，没有国名，就叫联合政府。”
“第二，三体人投降了，面壁计划正式终止，太空军即将远征。”
司命手疾眼快，接住了掉落的营养液，虽然还是撒了些在床单上。
“曙光姐姐，麻烦换套被褥，在给罗辑先生准备一套V装具。”
“好的。”
“罗辑先生，我们胜利了，你可以安心享受这个时代了。”
司命在心中想：咒语被证实的时候，人类与三体人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
现在，该处理人类文明的内部事物了。
她并不怕自己的思想被源界监视，脑科学不是白学的。
罗辑的脑子被海量信息干宕机了，他有非常非常多的疑惑，但不知从何处开始问。
司命小手在发呆的罗辑眼前晃了晃，然后说：“这几年着急忙慌的将你们这些冬眠者唤醒，就是想让你们一起见证这个伟大时代。”
“太空军总计3126艘恒星级战舰，20艘菱晶战舰，一艘十字星运输舰，680万人，已齐聚木星太空军总部之外，他们将在十小时后出发，加速到百分之一光速，耗时二十天，前往33个天文单位之外的海王星轨道，在那等待五天，然后与三体世界的探测器接触。”
680万人，群星派成员大概占了百分之七十，并在每一艘战舰上保持绝对的人数优势。
“接触后，十字星编队将进行远征，去两光年之外帮助三体舰队。”
这…真是不可思议。
罗辑愣了很久，才说：“这样也好，我终于摆脱面壁者的职责了。”
“是的，这样很好，将拯救全人类的任务交到某个人的手上，其实很可笑。”
“罗辑先生，安心享受生活吧。”
说着，司命将打湿的被褥折叠好，交给仿生机器人，然后将一套V装服装递给罗辑。
她说：“先生，想见见您的妻女吗？您暂时还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外头的环境会让你感到难受，所以暂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很遗憾，世界科学院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处理面壁宪章，它仍具有法律效应，您暂时无法使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忆起颜颜与妍妍，罗辑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没有询问伟大发明是什么。
他跑进隔间，迅速换上V装具。
出来时，发现司命已经不在了。
“诶！怎么走了！”
罗辑不会用这玩意，也不知道怎么联网。
这时，墙中传出曙光的声音：“罗辑先生，司命申请访问你的房间，并获取网络控制权限。”
“啊？！好。”
他摸了摸光滑如镜的墙，发觉这个时代好像比自己想象得要智能。

第五十二章
随着命令的下达，房间变得昏暗，司命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房间中。
她的声音从墙壁中传来：“罗辑先生，请回到V装具运动平台，然后念出—进入表层世界。”
罗辑照做，然后发现房间变成了美轮美奂的树屋，旁边还有个漂亮性感的精灵，树屋外还传来翠鸟啼鸣之声。
他不由得摘掉眼镜，看了眼现实。
司命说：“很可惜，您暂时无法使用光镊设备，不然您还能闻到花香。”
回到表层世界，罗辑难以置信的说：“这是实时取景、演算的虚拟世界？”
“远比您想象得要复杂。”
“您的妻女在欧洲的某个地下城，我们得换个服务器，但太空军远征在即，最近一个月的服务器资源都要用来实时搭建太空舰队，计算资源很稀缺，正常排队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过去。”
北欧？离那个庄园不远吗？
精灵形态的司命想了想，唤出法杖施展魔法，计算机实时演算出炫酷的粒子特效。
是表层世界顶级玩家的特权魔法，大许愿术，她说：“曙光姐，我想快速前往东一区巴黎地下城的表层世界，你有什么办法吗？”
片刻后，曙光回答：“有的。”
“深层世界的数据传输拥有单独的光纤网络、计算机组，它们属于私人。”
也就是不在曙光调用计算资源的范围。
“深层世界的数据是分布式计算，分布在全球各地，你们可以通过它们的数据传输路线前往巴黎浪漫花都，只是数据延迟有点大。”
“帮我规划路线。”
“请支付一百点信用金。”
罗辑看得一愣一愣的，一听到要花钱，他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就听到：
“从罗辑先生的账户上扣除。”
“啊！司命女士，我没钱啊！？”
司命微微一笑，说：“先生，您不会以为现代真需要钱这种东西吧？”
“信用金仅仅是衡量一个人享受性社会福利的数值而已，您是博士，每月能获得一万信用金，持续四年，之后您必须重新获取相应等级的学位才能继续获得享受性福利，毕竟您的学位是两百年前的老古董，早就过时了。”
罗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意识到，学位福利等级制已经渗透了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司命也拿到了一张纸，上面记载了十几个深层世界的坐标。
“先生，您想在城市逛逛吗？”
罗辑摇头：“不用，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只想与妻女团聚。”
“好吧~”
司命把法杖往地上一杵，一个法阵在他们脚下出现，空间转移（数据传输）到一个酒馆外。
进入酒馆，罗辑好奇的张望，酒馆中人不多，大概二十来人，他们玩着纸牌游戏。
酒馆中最引人注目的东西，是一个漂浮在穹顶的光球，光球周围有着四个半透明的字。…
这些字被照射到了墙上。
“莫谈国事？”罗辑疑惑的念叨。
“这是隐秘场所，谈国事容易被曙光姐检索到关键词，继而被，大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司命慢悠悠的带路，路过吧台时，她还点了一杯啤酒，“可惜，您尝不到味道，不然我愿意请您喝一杯。”
“啊？这还能尝到味道？”
现代技术又一次颠覆了罗辑的认知。
“是的，您是面壁者，无法使用深度虚拟现实所需的设备。”
吧台的男人听到这话，嘲笑的说：“面壁者苏醒了？这狗计划还没有终止？”
“计划一个比一个蠢，泰勒想毁灭自己人的舰队，雷迪亚兹想炸水星，希恩斯最踏马扯淡，搞出一个人数无法确定的钢印族，害得我老子，堂堂一个将军不得不提前退休…”
罗辑默默紧了紧衣领，他发现大家好像都认识自己，自己可能被写进课本了。
他不想被人认出来，因为有可能影响未来的日常生活。
司命带着罗辑穿过主厅，前往酒馆的另一个出口，一路上，他听到了各种声音。
“对四！报双！”
“十炸！要不要！”
……
“对九，报单！”
“王炸！双炸翻翻，给钱给钱…”
“嘁，原来是张小瘪三，小垃圾，这牌都敢打。”
关键词，49，炸。
49，罗辑太熟悉这个数字了，可以说是噩梦一样的东西，49光年，是地球到187J3X1星系的距离。
他想起吧台那个男人说的话：这狗计划还没有终止？
是的，面壁计划还没有终止。
于是他恢复了面壁者姿态，开始审视苏醒后所见所闻的一切。
司命，思索命运之人，十七个学位，其中包括宇宙学，即将成为社会学博士。
她在思索宇宙社会学，黑暗森林，也就是思索人类的命运。
穿过两个深层世界后，罗辑再次看到了高悬于屋顶，有四个字环绕的光球。
他确定了，这是一个组织。
这次是台球活动室，有很多人在台球桌上酣战，台球与台球相互碰撞，声音非常吵闹。
走着走着，一枚台球突然从鼻尖蹭过，罗辑被它吓了一跳，陷入紧张，肾上腺素超量分泌，身体自行激活了某些属于新人类的天赋。
罗辑瞬间感觉世界变慢了，是高帧率刷新的动态视觉。
他清楚的看到，飞到另一个台球桌上的白球精准的命中了一个黑球，并且还入库了。
一个青年拿着杆子跑来，连连道歉：“朋友，对不住，头一次玩，没收住手…”
“万分抱歉…”
“没事，下次小心点。。”
罗辑看了眼白球，追上司命。
你们想告诉我什么？187J3X1恒星已经被毁了吗？
再次路过一个有光球的深层世界时，罗辑听到了一个消息：有27％的人想对三体文明斩尽杀绝。…
他这样想：人类文明尚且如此，那只有冰冷理性、没有丝毫爱与善的三体文明呢？有多少三体人想对人类文明斩尽杀绝？
罗辑意识到，三体人诈降，但大部分人都相信了。
“187J3X1恒星被毁，时间应该是在半个世纪前，基本可以确认，宇宙并不空旷。”
“现在，人类文明可以利用黑暗森林建立威慑，让三体人诈降变成真降，这个组织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他们为什么不去实施？”
罗辑非常疑惑。
又进入一个有光球的深层空间，这次是一个歌舞厅，光球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时不时搞出关灯漆黑、开灯爆亮的场面。
如果将漆黑的歌舞厅替换出成宇宙，那么爆闪的光球就是太阳。
罗辑可以确定，这个组织的确参悟了黑暗森林，但他们为什么没有进一步动作？
穿过最后一个深层空间，入眼是一片七彩斑斓的花海，有各种各样的小精灵。
罗辑发现，自己看到的画面出现了明显的延迟，“司命女士，我们到了吗？”
司命点点头，道：“是的，请您说，退出虚拟模式，进入现实模式。”
罗辑照做，奇幻的景象被一点点擦除，露出了真实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处于天空，时不时有货运无人机从身边飞过，高大的巨树贯彻天际。
向远处眺望，能看到银白色的金属壁，城市被一个巨大的铁桶笼罩，城市真的在地下。
司命找到了庄颜所处的病房，她看向某棵树某个枝丫的某片叶子，递交访问申请。
须臾，她笑了笑说：“罗辑先生，您已经不是面壁者了，享受生活吧。”
下一刻，罗辑出现在了庄颜面前。
……
智子监视罗辑，发现了异常，一路追踪数据，想要揪出隐藏组织，但奈何数据量过于庞大，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三体人只能确定，有个人类组织可能知道黑暗森林法则。

第五十三章 跑路啦
冰冷死寂的宇宙，木星旁边，太空军三大舰队，3147艘战舰整齐排列成长征队伍。
他们以13艘恒星级战舰为一个小编队，小编队以指挥舰为圆心组成圆，12个这样的小编队围绕更上一级的总指挥舰，组成一个大圆。
这样一个编队，还配备了12艘满载核燃料的补给舰，它们环绕总指挥舰。
这样，一个大编队就有169艘战舰，全军共有十八个半恒星级战舰编队。
小编队中的每个战舰相隔五百公里，小编队之间相隔数万公里。
这是为了避免吃尾气，核聚变的尾气可吃不得，当然，也是预防站得太密集，被排队枪毙、战舰智能中枢突然失控，攻击其他战舰编队等情况。
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分开跑。
在长征队伍最前头，是人类文明最先进的十字星编队，二十艘菱晶战舰环绕十字星运输舰，围绕它旋转，这是恒星级战舰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把目光放到虚拟世界，得益于量子通讯技术，相隔遥远的两地能进行实时交流。
有人顺着网线来到现场，但这只是小部分人的特权，因为量子数据宽带不够用。
战舰会将监控、录音等数据传回蓝星，蓝星的城市根据这些信息还原现场。
更多的人，只能在自己的城市体验海量计算机实时建模出来的虚拟世界。
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一个月，直到与三体舰队的探测器接触、谈判后才会结束。
庞大的数据运算量，哪怕有量子计算机的辅助，曙光娱乐也不得不关闭其他游戏。
这是全人类的盛世，世界上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通过光镊设备体验实时直播。
作为面壁者，且面壁宪章还在生效，罗辑理所当然的使用了面壁者权力，让自己与庄颜通过量子宽带、以数据投影的形式在太空舰队上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庄颜和罗妍，她们不是面壁者，可以使用光镊设备，但罗辑不行，他还是只能使用V装具。
菱晶战舰的外装甲上到处都是奇装异服的玩家，解除屏蔽的话，还能看到整齐列队的太空军士兵。
罗辑找到庄颜，问：“孩子睡了吧？”
庄颜眨巴眨巴眼，微笑着说：“嗯，睡着了，闹腾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我拜托曙光帮忙照看，如果妍妍醒了，曙光会通知我。”
“罗老师，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罗辑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说：“人类文明已经胜利了，我还能有什么心事呢？”
他拉起爱人的手，V装具带来的触感有点奇怪，“我们可以安心享受生活了。”
旁边的人说：“对，无论如何，人类已经取得胜利了，请享受生活吧。”
罗辑眼神微变，又是这句话，怎么到处都是光球组织（新人类组织）的人？
联合政府对此毫无所知吗？
光球组织能在人工智能的监控下发展出一定规模，那他们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
所以，罗辑不敢轻举妄动，怕惹事上身。
自己出事是小，但连累了妻女…
庄颜拉着罗辑来到从菱晶舰体内部伸出来的信号基站，站在高处俯视。
“罗老师！帮我拿着这些颜料，我想画一副画，纪念这个美好的时代。”
“好好，都依你。”
启航仪式几分钟后就开始了，世界科学院代表、太空舰队司令员代表轮番进行演讲。
慷慨而激昂演讲，罗辑对此毫无感觉，直到太空军司令员结束语的出现：
“请享受生活吧。”
这话令罗辑汗毛炸立。
结束语不正常，你应该说，请享受这个美好的时代吧，而不是请享受生活吧！
舰队司令，你他么也是光球组织的人？
演讲结束后，太空军士兵返回战舰，信号基站也缩回了舰体内部。
战舰内，罗辑解除屏蔽模式。
他看见士兵飞速润进球形舱，将自己固定起来，戴上光镊头盔，进入深海模式。
他们的数据体出现在了虚拟世界中。
某一刻，虚拟战舰透明了，众人向身后望去，看到了很多个小太阳。
舰队启航了，此刻，水滴距离海王星轨道还有二十五天。
突然，罗辑听到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一番打听才知道，有人启动了高拟真现实模式，体验120g的加速度。
“我去，还能这么玩？我也要玩！”
听到有人欢呼，罗辑感到惊悚。
“罗老师，他们都不怕死吗？”
庄颜疑惑的问。
有人说：“当然不怕，终究是虚拟的，要是古人类的大脑，还有可能出现脑死亡，但我们现代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系统。”
说话之人，相比其他玩家，衣着格外的正式，面容有些熟悉，罗辑疑惑的问：
“你是？”
“林渊，临近深渊之人，亚洲舰队总司令，面壁者罗辑，很高兴能见到你。”
熟悉的介绍方式，又是光球组织的人。
罗辑也想起来了，这是刚才演讲台上的背景板之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庄颜站出来解围了：“你们都认识罗老师吗？”
林渊露出神秘的笑容：“当然，旧时代一个被联合国强加责任的普通人。”
“那真是一个悲哀的时代，虽然我没有资格批判那个时代。”
“罗辑先生，好在，人类胜利了，您马上就能摆脱面壁者的职责了。”
“请享受生活吧。”
摘掉头盔，罗辑脑子昏昏沉沉的。
有太多事，他想不通。
他脱掉V装具，拿起桌上削好的苹果啃了起来，然后发现果盘里有一把水果刀。
“曙光，这是谁给我的？”
“司命。”
罗辑愣住了，苹果都掉地上了。
这时，天窗突然变得不透明了，刚亮起的灯光也熄灭了，一个投影出现在房间里：
是科学院的总院长，他对窗边的罗辑微微欠身，然后说：“罗辑博士，现在请您参加最后一次面壁者听证会。”…
会议桌被投影出来，参会者有六个人，四位面壁者，科学院总院长、太空军代表。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就快要散会时，雷迪亚兹突然问：“你们真的认为人类文明胜利了吗？”
他此刻身处太阳系防线的一个小行星基地中，面前是一个实时雷达图。
雷达上显示的小点，就是正在远离太阳系的太空军，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防线的攻击范围了。
神色憔悴的希恩斯说：“胜利？哈哈，这玩意我们说了不算！”
“现在是全民民主的社会，大家都说人类胜利了，那就是人类胜利了。”
这就是人类文明现在要面临的内部问题。
总院长疑惑的说：“这不很明显吗？三体人投降了，甚至还让我们摧毁了一个智子。”
“微观物理上的封锁已经解除，我们已经掌握了中微子通讯技术，虽然因为量子通讯技术，这玩意没什么用，但也证明了基础物理正飞速进步，这仅仅是技术进步的一个代表。”
“多亏了学位福利等级制，和人工智能带来的生产力，我们现在有很多很多从事研究的学者，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技术就能全面超越三体文明。”
说完，总院长挂断了投影，他很忙，还有各种研究要做。
“我现在有点忙，各位，再见，享受这个时代吧。”
陈曦也挂断了投影。
太空军代表还没有走，罗辑很想问，被诅咒的恒星真的炸了吗？
但想到无声无息出现在桌子上的水果与水果刀，他放弃了。
光球组织监视着自己。

第五十四章 先行一步
孩子们要跑了，陈曦也准备实施自己的面壁计划了，他必须保证孩子们往天鹅座方向的NH558J2恒星跑，因为这是星舰地球的目标。
只有往这个方向跑，他们才能遇到四维空间碎片。
但他们又不能全速跑，因为四维碎片离太阳系只有一光年左右。
原著中，星舰地球用了60多年才进入四维碎片，这证明它们不是全速前进。
百分之十五的光速，算上加速时间，最多十年就能航行一光年。
星舰地球因为燃料原因无法全速前进，但太空军可不用为燃料担心，216艘补给舰，一艘十字星运输舰，光核燃料就有一千多万吨。
这个四维碎片是存在了很久的东西，还是突然出现的，陈曦无法确定。
如果存在了很久，那它可能是八百多年前划过蓝星、缔造短暂魔法时代的四维碎片。
如果是这样，舰队就可以全速朝那个方向前进，因为必定会遇上。
如果是突然出现的，那么全速前进必定错过，这可不行。
探索四维碎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所以，见证太空军启航、面壁者听证会结束后，陈曦开始编写翻译软件，用于翻译自己这一百多年写下的文字、创作的乐曲。
具体原理，解释起来很复杂，可以用度娘搜一下新约佛论禅，玩一下大概就能明白。
用三体人无法看透的人脑，将信息加密成另一个信息，所以陈曦需要魏成的数学天赋。
所以，完成天赋灌输工程后，他就没有使用过思想钢印原理的设备。
……
经过19天的低光速航行，舰队已经接近了天王星轨道。
自然选择号，总指挥舰发来进入深海模式的命令，舰队要减速了。
大家自然而然的钻进身边的球形舱。
章北海则拿着一个平板，怀揣东方延绪送的古代手枪，来到战舰的超算中心。
“还有五分之二的燃料，目前以百分之一的光速滑行，这是最好的时机。”
确认所有人都进入深海模式后，章北海掏出舰长钥匙，打开人工控制室的机械舱门。
人工智能、刚好位于这里的玩家都发现了章北海的异常行为：“请停止非法操作！”
人工智能自行解除离超算中心最近的十个人的深海模式，让他们来阻止章北海。
同时，联合政府、舰队总指挥舰，都得知了自然选择号上发生的事。
他们收到了章北海的信息：与其他人无关，我对自然选择号远航行为负完全责任。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用一船人、两千多名无辜者的生命来要挟舰队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试着联系自然选择号时，发现它的人工智能、通讯系统都已经被关闭了，成了一个黑盒子。
当然，过一会，智子可能会来。
章北海打算消耗点燃料继续加速，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用较为古老的设备定位目的地。…
“目标，天鹅座方向NH558J2恒星，离得较近，只有十八光年，所处方位与战舰前进方向几乎一致，不用消耗燃料转弯，那里有类木行星，可作为中转站，补充核燃料…”
这是精心挑选的目的地。
在古老的键盘上敲敲打打时，章北海突然听到了声音，锁死的机械门被打开了。
他举枪瞄准舱门。
十个人鱼贯而入，看着举枪的舰长，东方延绪笑了笑，说：“前辈，太早了。”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继续吧，反正已经不用隐瞒了。”
进来的舰员主动接管操控台，熟练操作起来，他们有的是军官，有的是士兵。
群星派成员专门选的靠近超算中心的球形舱进入深海模式，目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占领战舰的人工控制室。
所有战舰都一样。
章北海放下枪，欣慰的说：“你们果然有逃亡的想法。”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东方延绪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其实有两把钥匙，少了一把都不可能手动让战舰进入前进四状态，也不可能格式化人工智能。”
她在墙壁上休眠仓的缝隙中摸了摸，然后天花板上伸出来了一根柱子，柱子上有个钥匙孔。
“格式化人工智能？”
一个计算机博士说：“是的，将超算模拟的类脑删除，方便我们搭建新的类脑，毕竟类脑现在刻着的底层钢印并不适合我们远航。”
我破解不了系统，还删不了你？
“而且，很早就有人觉得，ETO份子可能在我们的计算机里种下了电子病毒。”
“这是有可能的，模拟脑神经元运动的玩意不过是个复杂的进化算法，改写算法就能改写类脑，这比底层钢印好使，不过有一说一，魏成博士真是个天才。”
又有人说：“好了，舰长，全员已进入深海状态，并注入催眠成分，可以前进四了。”
“目标设定为天鹅座NH558J2恒星，这是很好的目标，我们也考虑过，但十字星被制造出来后就放弃了，因为离得太近了，暂时就这样吧，晚点再改变航线，我们有充足燃料。”
舰员纷纷起身，往后面的休眠仓钻，章北海则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同东方延绪一块按下两边的主引擎开机按钮。
随后，两人也钻进了休眠仓。
再被深海液淹没前，章北海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东方，你们有多少人？”
“同意对三体人斩尽杀绝的人，应该都属于‘我们’，大约八亿人，有四亿人属于现代孩子，但属于组织的人其实很少。”
“我们这个组织有两个派别，一是留守蓝星的留守派，二是飞向群星的群星派。”
“组织成员之间有联系、明确上下级关系的人大概有十万，组织过于庞大的话，就一定会被发现，所以我们并没有盲目扩张，能在智子、曙光的监视下发展起来，也离不开曙光娱乐搭建的、无比庞大的灵境虚拟现实系统。”…
智子连希恩斯暗中改了思想钢印的一个正负都没有发现，怎么可能发现隐藏在每天产生几亿EB临时数据中的几GB文字交流信息。
“其他人，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我们’有个主心骨。”
“当一个公众级的‘现代孩子’提出对三体人斩尽杀绝的议案时，‘我们’大概就知晓了组织的一个领导者站在了明面上。”
“这个公众级人物在明面上接触了三大舰队中，属于‘现代孩子’的将军后，聪明的‘我们’应该就想到了组织的一个目标是什么。”
“想飞向群星的，就在之后更换太空军基层的时候加入了太空军。”
章北海疑惑的问：“没有选上的‘我们’不会把你们的目的暴露出去吗？”
东方延绪一笑：“首先，除非组织成员出现背叛，不然他们不可能掌握证据。”
“其次，暴露我们，对他们没好处，‘我们’都清晰的认识到了人类文明现在遇到的内部问题，即愚昧公众掌握实际权力、统治者舆论治国、以此决定文明最终走向的全民民主政治体制的巨大缺陷。”
“就像面壁者希恩斯说的那样：现在是全民民主的社会，大家都说人类胜利了，那就是人类取得了胜利。”
“对了，北海前辈，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两个文明的战争其实已经结束了，这是一场持续了两个世纪，没有胜者的战争。”
深海液的催眠效果上来了，章北海没来得及问这句话的含义，就困得睁不开眼了，他最后听到：
“踏足星空，是因为责任，我们希望没有东西能剥夺我们生存下去的基本权力。”
“明明已经放弃了延续文明…”
按下按钮后的第三分钟，自然选择号的主引擎启动了，在其它战舰都开始减速的时候，它加速了。
有两艘补给舰也跟着加速，明面上是追击自然选择，实际上是去送物资，方便未来返回太阳系，或者更改航向与主舰队汇合。
在太空军进行减速的时候，陈曦也来到了太阳系防线，他要执行面壁计划了。

第五十五章 三体人计谋败北
危机纪元208年5月初，舰队离天王星还有十个天文单位时，曙光娱乐公司对搭建表层世界、星海等游戏、提供实时直播的虚拟现实游戏引擎—灵境，进行了一次微小升级。
之后，陈曦出发前往位于火星、木星之间小行星带的太阳系防线。
防线的总部位于直径九百多公里的谷神星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军事要塞。
从空港中走出，陈曦见到了雷迪亚兹和维德，他俩都在这里任职，目的应该差不多。
陈曦走过去，说：“真是稀奇，竟然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跑哪去了？”
雷迪亚兹面露微笑，非常高兴，与在最后一次面壁者听证会上的心情完全相反。
他说：“舰队发生了叛逃，哦，这不叫叛逃，保留有生力量，这叫星际长征，持续上千年的、异常艰苦的星际长征，他是个英雄。”
陈曦露出了然之色，算算时间，舰队就要减速了，这是远航的最好时机。
“所以，他们在忙活处理叛逃的事？”
“不不不…”
雷迪亚兹古铜色的粗犷面颊上，微笑越来越放肆，渐渐变成畅笑。
“远比那严重得多，出现了一个组织，现在，太空军三大舰队都有叛逃倾向！”
久久没有开口的维德出声询问：“你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吗？”
陈曦眨巴眨巴眼，坚定的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他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这是必然的，因为新生代必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但他从没去，不知道这个组织的规模有多大，组织结构是什么，领导人是谁。
维德露出笑容，蓝星上可没有能瞒住你的事，你真不知道就是默许他们的存在。
巨大的声响出现，陈曦循声望去，只见伽玛射线炮从铁罩子里伸了出来。
“哦，看来他们希望太阳系防线发挥作用了，只是打得着吗？”
舰队早就离开了防线的攻击范围。
雷迪亚兹说：“打不着，速度最快的伽马射线炮从小行星带到海王星轨道，大概需要四个小时，就算舰队原地不动也很难命中。”
“但…”他呵呵一笑。
“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民众会认为他们很无能，让逃亡主义掌控了舰队…”
这是留守派的打算之一，尽快把老一辈赶下台。
片刻后，三人来到作战室，作战室投影出的巨大会议桌上，坐着三十多个人。
联合政府正在质问三大舰队的将军。
“林渊将军，我们查到，绿茵项目的负责人曾多次接触你，你们都是现代孩子！”
绿茵项目，蓝星生态重塑计划的一环，大概内容是用纳米金属编织成管道，埋入0～1千米深的地表，建立永久性人工水循环系统。
目前已初具成效，部分地下城市的头上已经出现了绿洲。
林渊辩解称：“作为将军的同时，我还是很有人气的游戏主播，他请我代言奢侈品有问题吗？”…
奢侈品，指绿洲产出的少量蔬菜。
“同时，你们凭什么相信叛逃者的话？他说有个组织就真有组织？”
“真要逃，我们可以继续加速，为什么要减速？人类文明已经胜利了。”
参会者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要逃，离开太阳系防线后的攻击范围后，只管关闭通讯与人工智能，继续加速就行了，联合政府哪管得着啊。
边缘的陈曦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说：“因为你们组织中的大部分人都缺少一个继续行动下去的决心。”
“人类胜利了，这个事实终究影响了你们的信念，百年千年的星际长征，也很艰苦。”
林渊注视着老祖宗，沉默片刻说：“人类的确胜利了，很多人也确实缺少一个决心。”
此话引得众人交头接耳。
“林渊将军，你这是承认了？”
对面的男人笑而不语。
陈曦又问：“还有多久脱离减速？”
“六个小时。”
“嗯，这很好，够了。”
他一个清脆的响指，从边缘的座位站起来走向投影中心：“谁是负责人？给我网络访问权限、投影系统使用权限。”
“陈曦先生，您能阻止他们吗？”
有人期翼的问。
“当然有，此刻，舰队成员全都处于深海模式，无法解除，同时，也没办法在未经过我们允许的情况下关闭通讯系统、智能中枢。”
解除深海模式会被压死，自然就没办法前往战舰的手动控制室，关闭智能中枢。
“想必他们都戴着光镊设备，我可以给他们打下‘不能叛逃’的思想钢印。”
“当然，因为现代人类大脑优秀的代偿能力、自我修复能力的原因，思想钢印最多持续六个月，应该不会产生什么思维惯性。”
“不过，应该够用了吧？”
科学院代表想了想说：“可行，虚拟现实就是建立在影响人脑的基础上，舰队成员因为需要广泛使用深度虚拟现实系统，对大脑的解析程度非常高，中枢有他们的大脑模型。”
“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程序…”
也在这一刻，三体人彻底明白了陈曦的打算，舰队成员被打下思想钢印后，怕是就算没有叛逃者，也会全员变成积极的叛逃者吧？
智子立刻低维展开，一个球体突然出现在会议室，全反射镜面上出现了文字：他要打下的思想钢印是—舰队全体逃离太阳系！
陈曦双手一摊，无辜的说：“智子，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说话做事要讲证据。”
有人附和道：“对啊，有证据吗？”
智子：他在五天前，在灵境世界中更新了一个权限极高，却毫无作用的解码程序！”
“你都说了，毫无作用…”
智子：“…”
这时，林渊笑着自曝身份打配合：“各位先生、女士，我正式向你们介绍一下自己，林渊，临近深渊之人。”…
“当然，我并非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是群星派成员，我算是留守派高层，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没有坚定信念的向往群星之人，下定决心扬帆远航，二是让你们认清现实。”
“舰队停下后，人类文明最先进的菱晶战舰将通过十字星运输舰补满燃料，然后全速前进，与三体舰队的探测器进行交战。”
“若是胜了，你们以为的胜利可能就变成真的了，只有部分舰队会进行远航。”
“若是败了，大概就是全体舰队一起远航了。”
“现在，你们该赌一赌了，赌陈曦先生想要给我们打下的思想钢印到底是哪种。”
“你们只有六个小时哦…”
智子：我们可以帮你们写出‘不能叛逃’的思想钢印程序，代码将投射到低维展开的智子上，用你们城市的监控扫描智子、录入代码。
“前后只需要半个小时。”
一旁的维德突然站起来，拔枪就射，目标是智子、太阳系防线的主要负责人。
智子是没打着。
醒来后，他专门获取了精准天赋，现在是个神枪手，枪枪爆头。
但由于是民用武器（能带进会场的只有不致命的民用武器），没有出现死者。
联合政府代表惊呼：“维德先生！你这是叛变！”
维德没有理会，换了个弹夹，试图攻击明面上的监控，然后就被赶来的机器人拘捕了。
几个伤员被抬出去治疗。
这时，林渊又说：“各位，你们不用白费力气，留守派会阻止你们。”
“为了今天，我们布局了37年。”
智子试着在地下城市低维展开，快速播放代码，结果城市停电、监控系统无了。
三体人明白，已经无法阻止了。
无论如何，太空军必定出现逃亡。
所有智子行动起来，在微观上破坏人类的量子通信设备、量子计算机设备。
片刻，投影一个接一个熄灭。
所有表层虚拟世界全部崩溃，所幸人类还没有舍弃曾经的计算机体系。
曙光开始重启旧体系，人类文明只不过失去了高拟真虚拟游戏与虚假的胜利而已。
太阳系防线的总部，会议室中，雷迪亚兹大声嘲笑身边几个懵逼的蠢蛋：
“还不明白吗？人类被骗了！”
“嘿，各位，现在不好办了，你们这里有灵境世界的游戏引擎吗？没有的话，我可没办法写出思想钢印，时间不多了，电磁信号传递到海王星轨道可需要四个多小时的时间。”
陈曦用力拍桌，如此说道。

第五十六章 和平破碎后的四个小时
灵境引擎，谷神星要塞当然有，这里毕竟生活着几十万人，他们需要虚拟现实服务。
获得权限后，陈曦换上V装具，加载从蓝星带来的光盘中的数据，生成虚拟世界。
这是他储存自己作品的小世界。
他先用了一个小时码了一个小程序，在这期间，人才济济的科学院写出了‘不能叛逃’的思想钢印程序，但他们发现，由于量子通讯的广泛应用，古老的大功率雷达竟然都被人拆了！
要是以前，他们还能利用智能机械光速建一个，但现在，曙光还没恢复呢。
仅存的雷达都在小行星带上，有的为天文研究服务，有的是太阳系防线的眼睛。
没过多久，又有人发现，就算有雷达也没用，因为信息未经审核，服务器不会录入。
曙光娱乐是娱乐业的最高审核，而提供虚拟现实服务是它最重要的业务。
写完小程序，陈曦截取数据库中音乐的片段，放入小程序进行解码。
最终，他获得了数百个复杂的函数式。
远在海王星轨道附近的舰队，某艘菱晶战舰上，林渊正想办法与其他战舰进行沟通。
很可惜，联合政府在自然选择号远航后的第十分钟就远程休眠了大部分舰员、锁了舰队之间的通讯系统，想强制解除只能等战舰停下后，去控制室手动关闭战舰的智能中枢。
根据曙光最后的检测来看，应该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在睡眠前戴着光镊设备没有取下。
“沐雨，反物质导弹够用吗？”
林渊询问身在战舰另一边的妻子。
“很遗憾，取下头盔这四个字，转化为摩尔斯码需要六十四个字符，导弹不够用。”
“撒地雷的话，倒是够用，但可能会波及舰队，而且，我觉得先生他不会阻挠我们。”
林渊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得防着联合政府，要是大家都被打下钢印，就麻烦了…”
……
“你看那个光球，多么美丽，它可是人类计算机科学的最高结晶之一。”
一个技术军官指着灵境引擎，对雷迪亚兹说，“哦，忘了，您个古代人可不懂这些。”
嘲讽换来的是拳头问候。
陈曦从酷似蓝星的大光球中掏出一个小光球，这就是几天前更新的程序，他将函数式嵌入里面，调整片刻，翻译工具就准备妥当了。
从数据库抽出一本书，扔进小光球，光球翻译出一段源代码。
就这样，代码越来越多，当书架上少了四分之一的书时，一个小光球出现了。
陈曦将光球扔进灵境引擎，引擎自动契合这个程序，将之嵌入光镊控制程序。
随后，他控制谷神星的超级雷达向太空舰队发送数据包补丁。
四个半个小时后，很多舰员都会获得‘目标天鹅座NH558J2恒星’的思想钢印。
陈曦取下头盔，说：“撤离吧，晚了就没有时间了，三体舰队的探测器就快到了。”…
十天后，水滴就能抵达太阳系防线，这里的大功率雷达是必定是摧毁对象。
“它们会破坏人类的工业，回到去工业化的蓝星，安心享受剩下的时光吧。”
原著中，只有一颗水滴先行抵达太阳系，它急着封锁太阳，没时间对人类斩尽杀绝。
这一次，是十颗全部抵达。
几个军官感到难以置信：“先生，连您也认为人类必败！？”
“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雷迪亚兹也劝说：“赶快走吧，孩子，三体人送来的根本不是和平，而是武器。”
“你们只有十天时间，你们必须把地外五百多万人全部撤回没有重工业的蓝星。”
撤离已经开始了，留守派在忙活。
看着犹豫不决的军官们，陈曦决定帮他们一把，他接着在灵境引擎跟前忙活。
许久，初代类脑的程序被提取了出来。
书架又空了四分之一。
“雷迪亚兹，你能解决这里的安保机器人吗？我想去超算中心，手动关闭智能中枢。”
“……”
“陈曦先生，你太高看我了…”
我全身上下就一把手枪，怎么可能打得过这群铁疙瘩。
两人面面相觑。
陈曦无奈的把手一摊：“那就没办法喽，孩子们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老父亲叹气。
这时，一个军官开口道：“我们通过源界进行了一次公投，要塞十一万人中赞成撤离的只有40％，撤离议案无法通过。”
“很多人认为，三体人欺骗我们，甚至不惜自毁一个智子，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战胜我们，十个探测器而已，舰队一定能战胜它。”
陈曦无情的嘲讽：“哦～，看样子，有一群人聪明人要为一群蠢蛋陪葬了。”
他干脆把话挑明，“三体人是怕太空舰队逃掉，播撒人类文明的种子，最后跑回来报复他们，也就是担心不能将我们斩尽杀绝。”
“孩子，你明白吗？”
的确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军官脸色苍白：“议案虽然没有通过，但我们可以让想走的人先走，减轻未来撤离时的压力。”
嗯，听劝，还算个好孩子。
他开始用源界下达命令。
无事可干，陈曦就带着一盒雪茄去看望因故意伤人被判有期徒刑七年的维德。
“维德先生，可真要谢谢您，我冬眠的那十年里，多亏您全力帮我从美丽国挖人才，不然曙光真不一定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维德露出了一抹微笑：“你给我的回报远远超过了我的付出，只是有件事我很疑惑。”
陈曦了然，“您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您这个从未见过一面、却在合适不过的人帮忙照看曙光？”
“是的，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简而言之，我的一切谋略都建立在情报基础上，我的面壁计划很多很杂，大多是放在明面上执行的阳谋。”…
维德：近乎知晓未来？从而了解我？
“我知道大低谷一定发生，大部分国家政权一定崩溃，国际政治势力必将洗牌，所以我就想办法缩短大低谷持续时间，增加它的惨烈度，使大低谷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各国做得最傻的一件事，就是大量使用智械代替基层军队。”
维德笑了笑，“这是没办法的事，机械比人听话，而且不用消耗粮食。”
“我了解过那个时代，很惨，蓝星绿植覆盖率甚至跌到了万分之五，灾害频发，大低谷结束后，有五十多亿人存活都出乎我的意料。”
手环闪烁，有人找自己。
陈曦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维德：“这是曙光二号的控制权限，比这高的权限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合政府的最高智能中枢—曙光一号。”
维德接过钥匙，疑惑的问：“为什么？”
青年站起来伸个懒腰，说：“我大概要远航了，曙光娱乐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离开牢房。
来到作战室，陈曦看到了雷迪亚兹和一个平民，谷神星要塞居住者太空军的家属。
那孩子说：“陈曦先生，您好，留守派成员维尔，听说您需要武力支持？”
陈曦看向雷迪亚兹。
“别看我，我忙着劝离蠢蛋的时候，他主动找上我，这群家伙手眼通天，当时作战室算上我俩就七个人…”
维尔解释说：“太阳系防线是我们重点渗透对象，它有可能妨碍群星派远航。”
“你能解决智能中枢的防卫机器人？”
“大概能，趁着系统崩溃的时候，我们对几个机器人进行了改造，智能中枢失去了它们的控制权，必要的话，我们会摧毁信号基站，减少敌人的数量。”
维尔顿了顿，问：“不过先生，您想用太阳系防线做什么？”
陈曦笑了笑，“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对各大行星的太空基地发起攻击。”
“这是个好主意，地外五百万人，有百分之六十都是认为人类能取得胜利的傻蛋，不愿意撤离，哦，蓝星上也差不多，真傻…”

第五十七章 群星派
太空军已经停在了海王星轨道，并且群星派成员已经完成了夺权。
部分来自古代的舰长，他们是胜利主义，也对统一人类的联合政府足够忠心，他们不愿意交出手中的钥匙。
很多战舰发生了流血冲突，幸好大部分舰员都没有被唤醒，冲突的规模没有扩大。
某一艘菱晶战舰上，领航员正手动设置目的地，他们要去与水滴交战了。
他几次想要调整数据，但落下的手总是在半路停下。
“该死，思想钢印影响着我！我一想到往哪走，脑子就立刻冒出NH558J2恒星这个答案！”
“舰长，我申请调换职务！我暂时不适合承担领航员的责任。”
舰长哀叹一声：“咱们舰全中招了，我已上报总指挥舰，将军正在调人。”
菱晶战舰只有二十人，正常情况下应该配备一百多人，但因为此行极有可能是去送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上舰人员就减到了操控战舰的最低要求。
一旁的小伙伴出了个馊主意：“列文，要不我给你脑袋来上一枪，强制激活大脑的代偿功能，这样很有可能摆脱思想钢印的影响。”
被称为列文的领航员骂道：“滚，智能中枢被格式化，程序、资料全部丢失，医疗设备、光镊设备根本无法使用，脑子少一块，我八成要瘫痪几个月…”
等脑袋自行修正思想钢印的影响，最多也就六个月时间，有的人甚至只要十几天就能在不使用物理手段的情况下摆脱思想钢印。
“话说，舰长，你不是脑科学博士吗？能给我脑袋来上几针吗？”
舰长无奈的说：“可我只对自己的大脑足够了解，而且我没有精准天赋，让我扎你脑袋破坏神经元，还不如直接开一枪来得实在。”
想起天赋灌输工程，有人哀叹：
“真是可惜，我们没办法带走人类文明的全部知识，特别是脑科学…”
十字星运输舰，舰队的计算机学博士和部分脑科学博士齐聚一堂，大概一千多人。
他们要在三天内写出新的智能中枢程序，这稍稍有点难。
十艘菱晶战舰将在三天后与水滴相遇，最终无论胜负如何，都会有战舰启航。
远航的舰队需要智能中枢。
舰队停下来的第五个小时，补充完燃料的十艘菱晶战舰出发了，他们将彻底击碎大部分人类对太空军战胜三体舰队的幻想、信心。
菱晶战舰出发后的第三个小时，陈曦占领了太阳系防线，在蓄势待发的质量炮面前，月火木金水星上的众多太空基地开始全面撤离人员。
又过了四小时，群星派领导人得到了一个答案，为什么要去NH558J2恒星的答案。
陈曦只回答了两句话。
“我的面壁计划，与其说是谋略战上的巅峰，到不如说是情报战上的巅峰。”
“前往NH558J2恒星系，这是计划的一部份。”…
虽然还想加一个‘以百分之二光速的速度前进’的限制条件，但一想到水滴会去追击舰队，陈曦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孩子们立刻就想明白了，那个方向有很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决定听老祖宗的，更换目的地，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
和平梦破碎后的第十五个小时，蓝星上的智能体系已经恢复到了获得量子计算机前的水准，表层世界再次出现。
早就摆烂、没心没肺的人们又回到了以前那样—混吃等死的享受生活。
只是绝大部分人心中都还有一份期待，期许菱晶编队战胜三体人的探测器。
京都地下城，罗辑、庄颜带着妍妍到地面的绿洲玩耍。
罗辑以为地下城会发生混乱，为了躲避混乱，就带着母女俩跑到人比较少的地面。
后来发现根本没有出现混乱，也还是来到了地面，他想在几乎没有监控的绿洲跟司命谈一谈。
一家三口身后，司命远远跟着。
她手上忙个不停，凑近一看就会发现她在写爱情类的小说。
以感情淡漠之身，品味情与爱。
踏上青草葱郁的绿洲，感受微风夹杂黄沙砸在脸颊，庄颜指了指远处的工厂说：“亲爱的，我还以为这里没有现代的东西呢。”
工厂在老京都的边缘。
罗辑望着撒欢玩耍的女儿，说：“这片绿洲能在沙漠中存在，离不开科技。”
因为新人类改造，才两岁的妍妍已经跟五六岁的孩子一样聪明了。
“是的，离不开科技，无论是地下的水循环系统，还是植物本身。”
司命走过来，将平板递给罗辑，说：“罗老师，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这是我能想象的极限了，你看，荷尔蒙分泌都比平时高了许多…”
她也在创作幻想的爱人，现代寻找幻想中的爱人，应该要比古代简单吧。
想着，司命解释工厂的作用：“那是将沙子变成土壤的奇迹之地。”
“只要一百年，我们就能将蓝星生态恢复到黄金时代前的模样，到时候，大家就能搬到地面上来居住了，当然，必须缴费，因为这是我们努力的成果，与享乐的他们没有关系。”
罗辑将平板递回去，他没心情看，苦笑的问：“我们还有一百年的时间吗？”
司命露出微笑，“罗辑先生，我说过，我们已经胜利了，请您享受生活。”
“您不必将不属于自己的职责背负在自己身上，现在没人要求您去拯救他们。”
罗辑心中充满怒火，但因为妻女在身边，他尽力压抑着：“人类的生死我管不着！但我希望颜颜和妍妍能幸福的过完一生！”
可如果全人类都不幸福，我们能幸福吗？
庄颜的这句话，几乎是罗辑履行面壁职责的全部动力。…
“你总说人类胜利了！难道所谓的胜利是指太空军逃亡！保留下人类的种子？”
“这算什么？去他妈的狗屁胜利。”
“现在还有机会，无论你们打算做什么，我都要向联合政府公布它…”
司命微笑的注视着愿意为爱而承担一切责任与后果的男人，缓缓开口：“十字星运输舰上有一套工业体系，虽然不是很完整。”
“它是舰队百年、千年的航程中，最重要的工业基地。”
“由于陈曦先生的影响，群星派大概要远航一百二十年抵达17光年外的恒星系。”
“所以，您明白了吗？”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胜利了。”
罗辑、三体人，明悟了一件事，那就是群星派拥有恒星级广播的能力。
甚至在航行中，有可能，不，是一定会出现技术大爆炸，继而拥有更强的广播能力。
罗辑难以置信的问：“所以，哪怕三体舰队到了，我们也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是的，就是如此，只要不发展科技，放弃重工业，永远的龟缩在蓝星。”
“在我看来，群星派远比我们留守派要负责任，毁灭两个世界，对感情淡漠的我们来说轻而易举，真的，非常轻松。”
“请您想想，一群寿命至少四百年的新人类，在孤寂的宇宙中要忍受环境的异化、面对和平后两个世界的共同敌视，然后坚定的对三体人进行黑暗威慑，这是多么的伟大爱。”
“每每设身处地的思他所思，我都有一种潸然泪下的感受，心灵出现一种悸动…”
许久，司命才变得平静，恢复没有多少情感的样子。
“所以，罗辑先生，请您享受生活吧，不要干扰我们的计划。”
庄颜举起小手，疑惑的说：“罗老师，司命女士，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可以认为人类文明不会被三体文明彻底摧毁吗？”
“是的，所以，安心享受生活吧，两位已经为人类文明做得够多了。”

第五十八章 和平破碎后的日常
京都城外的小绿洲，罗辑独自坐在人造溪流的源头思考。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明明现在就能对三体人形成威慑，为什么要等120年？
群星派暂时没有恒星级广播的能力，一是没有太阳，二是没有雷达设备。
“在群星派建立威慑前，他们完全有可能被追上，被摧毁，到时蓝星人类也就完了…”
“最稳妥的方法应该是在本星系建立威慑体系，三体探测器还没来，还有机会。”
罗辑真心认为，让流浪舰队建立威慑纯属扯淡，光年级的距离太过遥远。
等你跑到目的地，已经是一百年之后的事了，NH558J2恒星系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所以舰队迟早要离开，万一你刚离开，三体人就对蓝星人类大开杀戒了怎么办？
群星派要过一百年才能知道，甚至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凭什么对三体人产生威慑？你又没有超越光锥的通讯设备。
“不对，有，只是被智子破坏了，你们打算在未来制造一套量子通讯系统，送回联合政府？这样的确能有效保持黑暗森林威慑…”
“或者，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与三体文明达成威慑和平，而是直接广播…”
手环突然亮了，有人打电话。
罗辑不在思考，年轻人的思想太深了，看不透，他轻触手环接通电话。
“罗老弟，搁哪呢？”
“听说你来地表了，到我家吃个饭、咱几个旧时代的老东西喝点小酒聚一聚。”
是史强，因为不是面壁者，他苏醒得比较早。
“大史？”罗辑有些惊讶。
苏醒后的半个多月里，他忙着去欧洲接老婆孩子，忙着置办房产什么的，还有身边跟着司命这个麻烦，没时间联系可能存在的旧友。
“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这个时代隐私观念虽然淡薄，但还没有淡薄到随随便便就能知道别人联系方式的地步。
史强沉吟片刻，说：“你好像很出名，干活的时候，我听到搞研究的孩子在谈论你，我说我认识你，他们就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
“我感觉我被利用了…”
罗辑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史强：“应该不会有，我家旁边是联合政府重要的生物基因工程研究院，安保力量非常强，罗老弟，你不会认为有人想杀你吧？ETO现在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那好，地图发过来，我等会过去，多准备一个人的饭，颜颜跟我一块呢。”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声音：“好咧，我去弄点果酒，你孩子爱吃啥？我也准备点。”
“妍妍还小，准备点水果就行了，不需要破费太多。”
罗辑感觉史强不是那种能静下心认真学习的人，学历应该不高，享受性资源不多。
史强笑了笑说：“地上跟地下不一样，咱这地上面的人讲究多劳多得。”…
“我给你们准备一顿天价午餐，赶快来哦。”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了。
不一会，一行四人就走着前往不远处的工厂，工厂后面就是地上人的居住区。
进入城区，庄颜看到楼房里的水稻，她问司命：“这是大低谷时期的小绿洲生态吗？”
司命点点头，说：“地下水循环系统覆盖京都后，地面上的居民就把这些还算结实的废弃楼房利用了起来，重建大低谷时期的小绿洲生态，种了很多粮食，养了很多水产。”
放眼望去，被黄沙覆盖的城市有数不清的高楼：“不会全都种得有东西吧？”
“嗯～，大部分吧。”
罗辑想起前不久掏空钱包的团圆饭，“为什么运到地下就卖得很贵？”
“明明只有两三千米。”
司命解释说：“因为绿茵工程与人工水循环工程需要调用大量生产力，而享受性福利的信用金，其实就是公民调用生产力的权限。”
“科学院以提供种子为条件，低价收购地上人种植的蔬菜水果，高价卖给地下人。”
“不过呢，地下的水果蔬菜之所以贵到吃不起，主要还是因为大人的消费能力低，科学院都把蔬菜水果加工成糖、营养液，卖给了我们这些孩子。”
“如果你留意过，就会发现‘现代孩子’吃的东西，人工合成产品的售卖价格与加工提前产品的售卖价格，后者是前者的上千倍。”
“很多大人钱少事多，哪有我们小孩子好哄，标注纯天然，钱哗啦哗啦的来。”
司命露出笑容：“这馊主意其实是我们提出来的，现代孩子的学位普遍高于老一辈，一个博士学位每月就有一万信用金，我现在有十六个博士学位，每个月就有十六万零花钱。”
“当月发放的信用金次月清零，存着也没用，所以我们出手大方，随你漫天要价。”
“毕竟，不花出去就是吃亏。”
“每月发放的信用金总额代表的生产力，其实远远超过了人类文明的生产力总额。”
“所以如何用低生产力产品回收巨额信用金，就成了现代经济学上的一门艺术，这门艺术干得最好的是曙光娱乐，一个稀有不唯一的虚拟道具，三天就能回收数百亿信用金。”
罗辑无力吐槽这个建立在生产力极度富裕下的经济体制，“合着我们成了经济艺术的牺牲品，天天只能吃合成肉、合成淀粉…”
庄颜柔声说：“亲爱的，这绝对要比大低谷的时候幸福千百倍，起码有得吃。”
“我们也可以搬到地上来住，用劳动换取新鲜蔬菜、水果…”
一个路过的大爷说：“朋友，真想搬过来社区欢迎你，不用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们这里也有虚拟设备，可以登陆科学院世界。”
中低级学校早就消失了。
老大爷扛着锄头，拖着一车树苗，看样子是准备去栽种，罗辑不由得问：…
“大爷，人类可能就要灭亡了，您难道一点都不忧虑、担心吗？”
老大爷笑了笑：“孩子都不忧虑，我忧虑什么？”
“再说了，人类早就放下了延续文明的重任，专注享受当下的生活，灭亡就灭亡吧。”
“小伙子，我也是古代人，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我也不习惯这样的精神状态。”
“但你看，我现在非常喜欢这样的日子，我能做我想做的事。”
“我曾经向往成为焦县长那样的人，现在我已经是了，治沙、治盐碱、种树，我甚至还研究起了这些门门道道所需要的高深学问。”
“这是个很好的时代，大家都有很多很多的选择，你看，那些想离开蓝星的孩子们不就准备离开了吗？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大家好像也没什么情绪，骂几句就看开了。”
“小伙子，放轻松，享受这个时代吧，哪怕享受不了多久。”
“这美好的时代，若是你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就死了，那就太可悲了。”
目视老大爷走远，罗辑苦笑一声道：“没想到老大爷看得都比我透彻…”
庄颜安慰着说：“亲爱的，你背负了太多东西，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看了看妻子与女儿，罗辑坚决的摇头。
“司命女士，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吗？”
司命笑了笑，没有回答。
半个小时后，一行四人来到了史强居住的小区，得到通知的史强也跑出来接人。
这时，司命说：“我先离开一阵，对于把您引过来的几个孩子，我得教训他们一顿。”
“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说着，她走向另一条道，目标是生物基因工程研究院。
“哈哈，好久不见！”
史强跑过来，看了看司命，“他是谁？”
“司命，其他不太清楚。”
“以司为姓…”
大史在前头带路，沉吟许久才说：“罗老弟，看来你还没有摆脱责任…”
罗辑感到疑惑：“此话何意？”
“我听那些孩子说，他们组织，确切的说是留守派高层，好像都是以司为代号，就像神话传说中的仙啊神啊，司掌某一权柄。”
“就像旁边研究院的负责人，他的代号好像是司禅，禅与蝉，蝉虫有蜕变之意，正好符合他的工作。”
这让夫妻俩惊呼：“啊？这么机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史强指了指走廊墙上的电视，说：“太空军的林渊自曝身份后，他们就不在隐藏自己了，如同一个政治势力，正式的登上了世界舞台。”
“听他们说，群星派带走了组织的大部分力量，几十万顶级精英，留守派缺人，加上已经不需要隐藏，他们准备大规模找人了。”
整个组织，有联系有上下属关系的，只有十几万人。
但组织的潜在成员、支持者，多达几个亿。

第五十九章 闲聊
“大史，你为什么搬来地上？”
两人在宽敞的阳台处理鲜食。
史强解释说：“下面住得不习惯，那个小铁片知道吧？”
罗辑点点头，源界嘛。
“那玩意有一个基于新人类通用大脑模型而开发的测谎仪系统，系统通过它，判断我们的思想运动与行为进行测谎，准确率高达百分之四十。”
“名义上是测谎仪，实际上，估计是监视我们思想的玩意，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我老想一些比较危险的问题，然后这玩意就把我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当然，这只我的猜测。”
“曙光给我的广告推荐都明里暗里希望我去接种思想疫苗，目的太明显了。”
罗辑问：“那你接种了吗？”
史强颔首回答，“接种了，但不习惯，理型思维强制让我在做某件事之前进行思考，可有些时候，过多的思考反而是累赘。”
“而且啊，这东西抹消了我的直觉。”
说着，大史指了指楼下公园里的一个人。
罗辑顺着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健壮的男人在健身，惊人的视力使他看清了男人的相貌，有点像黄金时代电影里的超人。
人类要是真有一个超人就好了。
“他怎么了？”
史强说：“他是几年前从美洲那边搬过来的，物理上的理型思维消失后，我总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又找不出证据。”
他抬起头，甩了甩芹菜上的水，“算了算了，可能是我多虑了。”
“倒是老弟你，你知道留守派的大人物亲自监视你的原因吗？”
罗辑一声长叹，说：“知道，但…，唉，我说不清楚。”
“那就算了，他们不是ETO，应该不会害你，而且，这个时代想杀一个人挺难的。”
这时，门铃声响起。
“我儿子回来了。”
史强刚起身，厨房里听到动静的史晓明妻子就跑去打开了门。
四个人鱼贯而入。
“来，进来坐。”
他们有的惦着酒，有的惦着鱼，鱼还是新鲜的，活蹦乱跳。
其中一个人，罗辑看着面熟，仔细回忆片刻，想起他是纳米材料飞刃的开发者。
史强起来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史晓明，特么的，现在只比我小五岁。”
青年模样的史晓明笑了笑，瞪眼打量着罗辑，“啊，您好，罗老师，您当初可是世界大名人啊！”
“你好。”罗辑点头示意，看了眼显老大史，对比发现不像只差五岁的样子。
“这位叫张延，曾经和我儿子合伙开了家丧葬公司，赚了点钱，也多亏了这笔钱，让他们能躲过那该死的大低谷。”
“这位可是个大人物，纳米材料科学院的上一任院长，说真的，他的传奇经历一点都不比你少，光一个古筝行动就够吹一辈子了。”
斯文的汪淼抱怨道：“传奇个屁，快寿终正寝的时候被黑心老板敲了闷棍，直接冬眠了一百多年，我女儿现在的岁数都比我大了。”…
张延说：“地下的水循环系统用的纳米金属材料就是汪教授带人开发的，那玩意的强度比飞刃强上几倍，完全不虚地震什么的。”
史强接着介绍：“还有这位，也是大名鼎鼎，曙光类脑的开发者，新人类天赋库中，数学空间天赋的提供者—魏成。”
“这玩意是现代人必备的天赋，打游戏计算子弹落点经常要用。”
“唉，爸，你就别丢人了，这么个超级天赋，你就用来打游戏…”
……
几人一起忙活，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几个要喝酒的男人单独一桌，在阳台上聊天打屁。
对瓶吹半瓶小麦啤，魏成引出一个沉重的话题：“酿酒非法源于大低谷初期，直到绿茵工程初步取得成果，才通过公投正式废除。”
“我这人没啥欲求，喜欢研究数学、研究取得成果后奖励自己喝几口酒，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想要的，然后，不算冬眠时间，我有整整三十年没碰过酒。”
“我是曙光重要的科研人员，那时候也只能吃饱肚子。”
汪淼说：“起码我们还能吃饱，因为建设超级大棚，我去过一趟非洲。”
“那里因为工业落后、地广人稀、没有足够多的核电站、电力传输塔、信号基站，能支撑起智械军队的只有少数几个城市。”
“没有曙光维持秩序，人间炼狱都不足以形容我见到的惨剧。”
史晓明呵呵一笑，说：“曙光的确维持了秩序，但也阻碍了新秩序的出现！”
“要不是曙光的智械武装，旧政府早就被大（防河蟹）命推翻了，那会人都饿疯了，他们都还没有放弃发展太空工业、太空军。”
张延说：“但没有曙光的话，最多是小国消失，大国的旧政府被新政府替代，人类虽然会变得注重当下，享受生活，但不会出现联合政府。”
罗辑遥望窗外，近一点有绿洲、楼房，远一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他头也不回的说：“大低谷，可能又要出现了。”
众人沉默。
史晓明喝了口啤酒，说：六十二个小时之后，咱们的菱晶战舰编队就要和三体人的探测器碰面了，汪淼博士，你是搞物理研究的，你觉得菱晶战舰能胜过三体人的探测器吗？”
汪淼摇头：“不知道。”
“但我的一个朋友，月球上搞基础物理研究的丁仪博士，他认为人类必败。”
史强狠狠吃了口烤肉，哀叹说：“那就没办法咯，人类文明还能快活将近一个月。”
史晓明出言转移话题：“罗老师，我记得您对天上的一颗星星发送过咒语，那颗星星现在怎么样了？”
罗辑摇头说：“不知道。”
“那估计什么事都没发生。”
“算了，咱还是享乐等死吧，就算死，我也不想经历大低谷。”
罗辑不由得问：“那孩子怎么办？”…
“唉～，自认倒霉呗。”
史晓明说：“还好我俩没要孩子，也不知道那些听到胜利消息，就打算生孩子的家伙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娃…”
张延说：“我感觉这两年大家都认为人类文明能获得胜利，曙光娱乐要背锅…”
“要不是他们全力宣传，世界科学院的反对派也能发出点声音，不至于让很多人到现在都以为，人类有些许获得胜利的可能。”
“他们把全社会都搞得好像人类已经取得胜利了一样，鲁迅先生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当浑浊成为常态，清醒便成了一种罪。”
“大环境如此，有几个失败主义者敢于发言？哪怕他人只是理性争辩，只要数量大到一定程度，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网络暴力。”
史强点点头，说：“我听孩子们说，他们将发起议案，关闭互联网，网络舆论对个人思想的影响很大，很多人是没有主见的傀儡。”
罗辑惊讶道：“这怎么能行？没有人会同意的！这不自由！这是独裁垄断！”
“嘿嘿，我也问了这个问题，孩子们怼我说：你在现实没朋友吗？社交都要在网上？你不能出去旅游，亲眼见证万事万物吗？明明能体会最真实的东西，为什么要执着于虚假？”
大家思考一阵，觉得的确如此，“现在只要有一个博士学位，每个人每个月都能旅游到别的城市去，关闭互联网好像也没什么。”
罗辑反驳：“这是动摇现代民主政治的基础，不可能通过的。”
“是啊，不可能。”
“来来来，喝酒，不聊这些话题了。”

第六十章 刺杀
黄昏，罗辑一家打算回家了，史强跟着一块，他要去地下买点东西。
他们在楼下遇见了司命，她在外头等了一下午。
“罗老师，帮我看一下我写的小说，改了很多，别告诉我你还是没有心情。”
罗辑有些无语，倒是史强抢过平板阅读起来，爱情，总感觉跟罗老弟的差不多。
“这位？先生？女士？怎么称呼？”
司命微笑着回答说：“随意，别叫我孩子就行。”
“你也想创造一个虚假的爱人，然后在现实中找到他？”
“是的，应该要比旧时代简单，唯一的问题是，他会爱我吗？嗯～，这不重要。”
“可你好像没有描绘主人翁的性别。”
“爱为什么要与性别绑定？对于没有性别的我们来说，性别只是爱的附属产品。”
庄颜理解的说：“这是柏拉图式的爱，理性和精神交流的纯粹精神爱情。”
“嗯，非常浪漫，没想到你们能追寻这种爱。”
聊着聊着，四人来到了城外的绿洲，因为经常要光顾绿洲，地下人就全城公投建了一条直达绿洲的电梯，这个电梯离史强家最近。
电梯本体位于地下，就像地铁站，先要经过一个长下坡。
电梯站入口人来人往，大家上上下下都骑着电动踏板车。
几人提着水果、蔬菜，租用小电车也不方便，就决定徒步，反正只有几百米。
楼梯，几人对面，一个人向上走来。
罗辑看着眼熟，发现是中午大史指给自己看的家伙，男人双手插兜，手臂夹着什么。
被白布包裹，长条物。
“多硝基硅的味道…”
司命突然说，伸手拦停了罗辑。
“枪油，艹。”
大史也反应过来，护在庄颜母女面前，眼睛盯着下方十分可疑的男人。
“麻蛋，好日子过惯了，没带枪…”
见事情败露，墨子抓枪把白布一掀，露出只有半截、枪管很短的狙击枪。
“后退！”
见敌人有攻击意图，司命向下冲去，双手交叉拂过衣袖口，夹住八枚银针顺势扔出去。
墨子根本没有防御的打算，任由银针扎进脸颊，狙击枪瞄准司命身后罗辑的脑袋。
罗辑反应迅速：蹲下不行，颜颜会成为攻击对象，往左不行，司命挡在身前会被攻击。
那就…翻过护栏进入车道，我记得这是钢化玻璃，要是防弹就好了。
墨子枪口随罗辑的移动而移动，眼见司命杀至跟前，也不管能否致死，直接开枪。
下一刻，骨肉四溅，无法夺枪，司命就将手臂挡在了子弹的射击路径上。
得益于阻碍，弹道偏了。
有路人反应过来，停下电驴拔枪就射，枪枪朝墨子的躯干、四肢招呼，打得很准。
不打脑袋，因为要留活口。
电磁枪受功率限制，是非致命性武器，清空一个弹夹，墨子才失去反抗能力摔下楼梯。…
路人收起枪，看了眼肚子受伤，时间没什么大碍的罗辑，就说：“嘿，面壁者先生，没想到现在都还有人想杀你，你可真倒霉。”
“刺杀者也是个菜鸡，栓动步枪一秒开两枪很难吗？估计是担忧思想、行为被监视，从没在游戏、现实训练几次过，真是可怜，拥有坚定信念，与时代格格不入，无法融入进来。”
说着，路人就扶起小电驴，走了，其他路人也放下枪，继续前进，不在阻碍交通。
司命脚踩明显是手工打造的狙击枪，卸掉弹夹，徒手掰掉弹头，细闻火药。
随后，她点墙唤出面板。
“曙光姐，请列出京都地上小绿洲生态所使用的一切肥料，是否种植有棉花…”
片刻后，她就确定了一件事，火药是这个ETO份子自己制造的，并非他人提供。
她轻舒一口气，还好，只是个人行为。
史强大吼：“喂，女士，你没事吧？”
为了挡枪，司命失去一条手臂。
“没事，你把罗辑先生扛到下头来，医疗机器人马上就来，庄颜女士没事吧？”
庄颜安慰哇哇大哭着的孩子，说：“我没事，只是被吓着了，快救罗老师！”
“没事的，死不了。”说着，司命来到失去反抗能力，却还很清醒的墨子跟前。
“地面聚居地智能化低、监控少，所以你躲过了曙光姐的审查。”
墨子咧嘴笑了笑：“你们不也一样！”
“爱往地面上跑，甚至居住在地面的现代孩子，呵呵，估计都是你们组织的人吧？”
司命说：“你本末倒置了，是我们都往地上跑，愿意面对现实，才有了组织。”
“对于很多人来说，地下城是庇护精神的港湾、舒适圈，他们不愿意离开舒适圈，自然就不是我们组织所需要的人员基础。”
“现在，开始对你的审问，你的身份。”
曙光：“司命，你没有审问权限，警队马上就到。”
“那不重要。”
墨子闭口不言。
史强插话道：“他肯定是ETO，两百年前的，而且曾是核心成员。”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司命蹲下身，注视着墨子的眼睛，试着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你很可怜，没有所爱之人，所以你能毫不犹豫的出卖全人类。”
“爱你的人，可能没有这种人，也可能全都被你辜负了那份爱。”
墨子呵呵一笑；“你们也懂爱？”
“的确不懂，但也比你强，我至少还能去追寻，而你已经失去了追寻它的资格。”
“你敬爱的主，舍弃了你。”
“我想，你并没有接到智子的命令吧？今天刺杀罗辑先生的行动也是源于两个世纪前的命令，嗯，这还是因为我们组织中的几个孩子犯了错，才给你的刺杀机会。”
墨子沉默了，神色中有些失落。…
接下来这句话，司命低着头，用唇语，让曙光与路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很可怜，三体人已经知道，现在刺杀一个罗辑先生是没用的，因为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三体文明想要杀死罗辑先生的原因。”
墨子眼睛瞪得像金鱼眼，难以置信。
司命笑了笑，说：
“你很可怜，你想毁灭人类，因为人类是邪恶的种族，破坏环境、人性阴暗，但现代人类却在一点点重建生态，人性呢，虽然谈不上多高尚，但也变好了很多，较为理性、也很诚实，一定程度的思想透明，社会安乐和谐，犯罪率几乎为零，我想，你内心很煎熬吧…”
曙光补了一刀：“不算政治罪犯，你是今年唯一一个触犯法律的人。”
维德、太空军、陈曦在内的很多人，都是暂时还没有定罪的政治罪犯。
是否有罪，要等到末日战役结束后，根据结果进行宣判。
“这美好的时代，你没有享受过分毫，真是可怜。”
墨子怒吼：“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并非怜悯，而是事实。”
“你们这些人是一个时代造成的错误，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为你们这个错误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但你还没有。”
“你大概会以故意杀人或反人类罪，被判处15年～终身监禁的惩罚。”
“前一个反人类释放了，就算和平破碎，联合政府也懒得把她抓起来重新定罪，但你不一样，你将在一个五十平的小屋子里度过余生。”
墨子嘲笑说：“主就要降临了！人类还有多少时间？目视人类灭亡，这样也不错。”
警铃响起，警察、救护车到了，司命只好起身，她最后给了墨子一个笑容。
这笑容让墨子无比心慌。
靠墙躺尸的罗辑，有气无力的说：“大史兄弟，司命女士，谢了…”
庄颜关切的问：“你手臂…”
司命看了看已经止血的断臂，面色平静的说：“没事，修养半个月而已。”
“你不疼吗？”
“高拟真游戏，痛觉开到百分之百，死上几次就适应了。”
“史强警官，接下来半个月，麻烦你看护一下罗辑先生，我有点事要处理。”
刺杀可能会引起联合政府对某件事的。
希望撤离地外人员，让你们足够的忙。

第六十一章 末日之战
危机纪年208年5月末，三体舰队距太阳系两光年，水滴编队距海王星轨道54光时。
此刻，林渊率领参战的菱晶战舰已完成减速、转弯、加速，使战舰与三体人的探测器的方向、相对速度相同，两者相距三十万公里。
十艘战舰分布得很分散，呈一条弧线包围水滴编队。
确认做好逃亡准备后，林渊下达了开战的命令，战舰的武器蓄势待发，将要攻击身后由于反射所有可见光、像个小太阳的水滴编队。
负责眼睛工作的舰员率先确定：“雷达系统无法锁定水滴！”
雷达的原理是发射一道电磁波，通过检测被反弹回来的电磁波，确定物体的位置。
“它也能像反射可见光一样反射全部频段的电磁波，反射得到处都是，雷达天线敏度太低，我们无法接收到被反射后的电磁波！”
林渊说：“那就只能用肉眼了，光学跟踪系统是否正常？”
“正常，已锁定，伽马射线暴、高能粒子束、高能激光处于待发状态。”
“舰长！因为智子的存在，我们可能碰不到三体人的探测器，它们大概有能力规避。”
“这是情报完全透明的战争，我们来此，只是为了抹杀人类不切实际的幻想。”
“它真美，好想要一个，水滴没有启动引擎，仍以百分之五的光速滑行。”
“全舰，攻击！”
随着林渊的一声令下，舰队展开了第一轮攻击，光速武器经过一秒的延迟后命中水滴。
一轮耀眼的太阳出现了。
“报告！水滴毫发无损，它折射了所有电磁波，它可能结实到人类无法想象！”
“伽玛射线暴、高能粒子束无法穿透，证明水滴物质的原子间隙很小！能反射所有电磁波，它有的表面可能是绝对光滑的镜面！”
“它有可能是中子星物质，不，那太踏马重了，我们应该能检测到引力波。”
中子星物质一小勺就有几十亿吨。
“大概是某种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林渊下令：“发射反物质导弹！”
几乎同一时间，舰员观察到水滴启动了引擎，很小的明亮蓝色光环迅速扩大，使漆黑的宇宙绽放出一抹妖艳致命的蓝色花朵。
花朵很快凋零，颜色由蓝变黄最后变成红色，随后，又有一朵蓝花绽放。
如此反复，舰员发现水滴速度攀升，“目标加速度十公里/秒，还在加速。”
菱晶编队也开始加速，但加速度只有每秒一千多米，这是战舰与人的极限了。
加速度过高，战舰会不会散架先不说，人哪怕处于深海状态，也会被压死。
“水滴编队散开了！直线追击我们！”
十个水滴，一水一个猎物。
反物质导弹即将与水滴相遇。
导弹被电磁炮发射出去，速度只有百分之一光速，没有自主动能。…
它末段是计算机，很大的计算机，中间是核电池，保证计算机与约束磁场的能源供应。
最前端是被整流罩包裹的、像锅盖一样的东西，它是导弹的眼睛与发射子弹的手枪。
整流罩在离开战舰一千米后就脱落了，露出了银白色的锅盖。
锅盖能旋转，就像人的手腕一样，可以较大范围的调整子弹射击方向。
锅盖通过接收可见光、电磁波判断目标的位置，然后将一克阳电子高速射出去。
其实就是一个移动的阳电子炮。
不直接在战舰上安装阳电子炮，是因为发射出去的阳电子很慢，将一克反物质安全的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耗能很高，也很危险。
所以还是牺牲点速度，换来安全。
接近水滴时，计算机预算轨道，九枚导弹同时发射阳电子针对一个水滴。
而后，舰员观察到了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一幕：水滴速度不减的小角度躲避九枚子弹的围堵，行径路线完全出乎人与计算机的预料。
“的确是强相互材料，不然这种角度的转弯，足以将一块钢板压成薄面。”
“可以确定，反物质能对水滴造成伤害，但我们打不着它，它有情报优势。”
“加速度保持在每秒55千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追上。”
林渊没有任何犹豫：“进入遥控状态，全员弃舰逃生。”
他们是来破灭人类文明信心的，不是来送死的。
没多久，二十个球形舱从战舰里以每秒一千米的速度弹射了出来。
十艘战舰，一共两百个球形舱，他们斜着远离战舰，飞往太阳系。
幸运的话，他们能等到救援，不幸的话，只能依靠球形舱的物资苟活十余年，要是非常倒霉，球形舱破了，那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末日之战还没有结束，舰员们远程操控战舰撒下反物质地雷，试图阻碍水滴。
同时，电磁炮也拼命向水滴发射炮弹，有舰员观察到，水滴速度被减弱了些许。
水滴没有管逃生的人，他们不重要。
不久后，某个水滴追上了菱晶战舰。
有舰员在通讯频道吼道：“水滴要用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摧毁我们的战舰！”
舰长决定发挥战舰最后一丝余热，表演一段在游戏中才敢玩的特技飞行。
菱晶战舰以相对论效应为动力，通过电磁场一次性将大量等离子体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程度抛射出去，所以它的每一个平面都是引擎。
从棱边释放等离子体，在平面进行长宽两个级别的加速，拥有90％～99999%的光速。
菱晶战舰有六个主面，刚才只有四个主面在工作，其他两个主面、后端的六个副面，要进行攻击，加速等离子体会破坏武器。
现在，所有武器都收进了舰体内部。
四个主面朝反方向最大功率的喷射粒子进行减速，两个平行的主面共同朝战舰的右侧喷射粒子进行转向，直线运动变成了斜线运动。…
及时完成规避，水滴冲过头了，但它一个锐角转弯就返回摧毁了战舰。
有的舰长进行了更高级的操作，两个施加侧向力的平面，它们抛射等离子体的速度呈阶梯状，舰尾离子速度慢，舰首离子速度快。
这个差别使战舰出现了赛车漂移一样的动作，然后战舰就断成了两截，解体了。
材料问题，一生之敌。
当所有战舰都被摧毁后，水滴继续朝太阳系飞去。
五个小时后，停驻在海王星轨道的太空舰队收到了远征军战败、水滴无伤的战报。
“水滴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加速到了光速的百分之八，我们还有六十二个小时。”
“所有恒星级战舰已补满燃料，能以前进四状态持续加速五个小时，中间只需补充一次燃料就能继续加速，总用时十六个小时，舰队就能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舰队总指挥下令：“现在，我们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公投，解决内部问题。”
想走的走，想留的留，就这么简单。
当舰员得知人类文明最先进的舰队战败的消息后，很多人都发生了蜕变，没有了对和平与胜利的向往，不在贪图蓝星上安逸的生活。
但也有人露出了遗憾的神情：“妈的，上错车了，我要下舰，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们真要跑四光年和该死的三体人决一死战呢。”
“算了算了，我要留下，说不定以后还能跟三体人打一架。”
“唉～，你们远航吧，我想留下。”
最后，约有十万人下舰，舰队给了他们足以回到蓝星的小型飞行器。
当蓝星收到末日战役结果的时候，舰队已经朝NH558J2恒星方向加速了两个多小时。
除了末日战役的详细过程，联合政府还收到了这段话：我的同胞，希望还能再见。
署名—人类联邦，星际联合政府。

第六十二章 墓碑与司羿
“太阳系防线呼叫星际联合政府。”
“我是面壁者陈曦，不必回答，听着，在你们的航向上有一艘墓碑，编号八。”
“墓碑工程，即十艘驶向宇宙，装着蓝星动植物基因样本、人类基因样本、人类文明已知历史、人类创造的优秀精神文化、科学知识等的无人数据库飞船，表面战略意图，奢望在宇宙中留下属于人类文明的痕迹。”
“实际意图，当部分孩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得不远航时，能带走人类的全部。”
“最后一次数据同步在五年前。”
也就是三体人骗人类投降的时候。
该有的都有，也就微观封锁解除这五年出现的中微子调制技术什么的没有同步。
“墓碑于危机纪元142年启航，平均航速只有千分之五光速，离你们有03光年。”
“声明：这不是让你们往天鹅座方向远航的理由。”
“声明：这不是让你们往天鹅座方向远航的理由。”
“声明：这不是让你们往天鹅座方向远航的理由。”
“重要的事说三遍，请坚持这个航向。”
“最后，孩子们，祝你们武运昌隆。”
舰队收到消息时，他们为老祖宗的智慧感到惊叹，于是更加坚定的驶向了天鹅座。
星际联合政府全力远航的时候，联合政府这边正忙着撤离地外人民。
水滴航速维持在光速的百分之八，全速驶入太阳系，人类只剩五天时间了。
月球。
“老师，撤离吧！三体人的探测器就要到了，他们必定摧毁环月加速器！”
丁仪的学生，一个考博的现代孩子说。
丁仪叼着一杆烟枪，操作刚完工没多久的环月对撞机，说：
“三体人要对我们斩尽杀绝，跑回地球也没用，这玩意耗费联合政府大半生产力，耗时整整五年才建成，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啊！”
有学生哀叹：“要是生产力都拿来生产运输舰，星联那边还能多出几艘十字星。”
“博士，没用的，智子又将微观封锁了，咱们不可能得到有用的数据。”
丁仪满脸愁容的说：“总得试试嘛，它可是崭新的大家伙，一次都没有用过…”
“我不打算回去，死在这里就好，有这宝贝给我陪葬，反正全人类都活不了多久。”
一个学生突然说：“不，老师，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只要星联能延续下去！”
“万一，万一有一天，星联的实力超过了三体文明，他们一定会回来报仇。”
“如果三体人把我们都杀了，星联就会毫无顾忌的摧毁它们，但如果我们还活着，星联必定有所顾忌！”
丁仪用关怀的眼神望着学生，说：“不可能，流浪的星联哪有时间发展技术，而三体人将拥有一个恒星系，发展得必定比星联快。”
说完，他继续调试对撞机。…
只是没过多久，几个军人闯进来了。
“丁仪博士，奉命联合政府之命将您带回蓝星，您若不同意，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说完，也不等丁仪回答，两个人就跑过去一个抬身子，一个抬脚，直接带走。
丁仪一边挣扎一边说：“孩子，你这是侵犯我的自由意志！”
“我们这是拯救您的生命，别做无谓的牺牲。”
“？！”
“孩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阳系防线，某颗小行星上的天文站，接到命令的大家都开始撤离了。
大家快速将高价值的东西搬上飞船，比如说超算、数据库、核燃料…
蓝星上有完整的芯片工业，但没有核工业与重工业，所以地外很多资源都要回收。
星联远航后的第17个小时，天文台观测到有八个水滴转向了。
光锥之内即命运，水滴转向的时候，正好是星联舰队补充完燃料，进行第二次加速的时候，这一次，舰队将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水滴转向后的目标正是舰队。
将太阳系、三体世界，与星联的逃亡方向连线，刚好是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
现在，水滴半路变道，就是从一条线，跳到另一条线，去拦截星联舰队。
得知这一情况后，天文站长怒骂：“为什么不分开跑！十八个恒星级战舰编队，一个十字星航母编队，往宇宙的各个方向跑！三体人不可能追上！”
“集体行军！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旁望着屏幕发呆的司羿心中想：“啊对对对，所以我才在这。”
忽然，屏幕熄灭了，源界也不工作了。
有人跑过来说：“站长，超算已完成拆卸工作，正在运上飞船，我们可以走了。”
站长点点头，转头看向司羿：“孩子，你不走吗？”
司羿笑了笑，“反正回蓝星也是死，我想死在星空。”
“好吧，随你，我们给你留一个单人航天器，反悔的话就回家吧，落叶归根。”
说完，站长也离开了。
运输船远离后，司羿孤身前往山顶的雷达本体，那里有手动控制室。
“核燃料还能支撑五天，应该足够了。”
检修五个小时后，电机再次工作，屏蔽罩开启，庞大的雷达锅露出了头。
锅调转了方向，正对着太阳。
司羿一边编译信息，一边轻快的说：
“喂，莫西莫西，智子小姐在吗？”
“你知道司羿吗？就是大羿，神话中射太阳的那个，我跟他一样，也会射太阳。”
“我正在编辑一组信息，它同时包含太阳系、三体星系在银河系的相对位置。”
“现在，立刻让水滴转向，你敢攻击星联舰队，那大家就一起坠入地狱吧。”
“大家都是虫子，虫子何必跟虫子过不去呢。”
“你们不回答也没关系，八小时后我若没看到水滴转向的光芒，咒语就会发射出去。”…
三体人的确看到了，他们着小行星带上有着足够功率的七个雷达台。
蓝星附近正在建设的、用于联络星联雷达站，三体人并不怕，因为拥有反制手段。
但小行星上的不行，因为智能中枢都被拆了。
他们为人类的智能体系精心准备了一个病毒，借破壁人扶苏之手种在了很多类脑上。
必要时，三体人会让扶苏激活病毒，阻碍联合政府的行动，争取时间。
古神星。
太阳系防线原来的最高长官，躺在担架上忧伤的问：“陈曦先生，您不离开吗？”
陈曦笑了笑，无所谓的说：“不了，死哪都一样，我想让防线发挥点余热。”
“防线诞生以来，枪口总是指着自己人，现在，它该将枪口指向外星侵略者了。”
军官无奈，用源界下达命令，周围的士兵听令，想上前打晕陈曦。
军人动作很迅速，掏枪就射，是电击枪。
“唉～，何必呢，两个世纪，我也不是白活的，我训练大概射出了上百万枚子弹。”
察觉军人有掏枪的意图后，陈曦比他们更快，05秒六枪连射，全朝拿枪的手招呼。
他用的是电磁手枪，这玩意体积小，没有额外装电池的空间，只能在有电力发射塔的地方使用，相比于大威力军用电磁枪，这玩意的优点就是射速快，它属于非致命性民用武器。
手掌暂时废了，军人跟没事人一样，想上前肉搏，电磁枪需要弹丸，没弹丸就熄火了。
但这么一拖延，他们就没机会了，基地的防卫机器人到了，陈曦躲到机器人身后。
军官无奈的告别：“先生，那再见了。”
“嗯，再见，希望你们能在危机中完成蜕变。”
“蜕变有什么用？人类就要灭亡了。”
陈曦想了想，叫住军官：“对了，我想保释维德先生？可以吗？”
维德故意伤人是事实，被判了七年，因为末日之战人类战败，其他罪名才没有追究。
军官愣了愣，说：“我们已经出具了谅解书，维德先生前天就出狱了。”
“他本想见您一面，但您一直在忙。”
这几天，陈曦在用灵境虚拟引擎还原原著中，各个政治势力争权夺利，极度自卑与傲慢而搞出来的排队枪毙、春节两千响的蠢事。
“那就没事了，再见。”

第六十三章 智械叛乱
追击星联舰队的水滴转向了，司羿确认消息后，又观察了五个小时才撤离天文站。
这时，舰队已经进入了最高速，水滴错过了最佳拦截时机，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
司羿驾驶着单人航天器，慢悠悠朝蓝星赶去，她说：“智子，我们只想安度余生。”
“若要毁灭我们，那对不起了，最晚一百二十年，群星派就能广播两个星系的坐标。”
最快，改变航向，前往离太阳系只有四光年的巴纳德星，只要二十多年。
“那个时候，你们的舰队离太阳系只有几光时的距离了吧？愿意前功尽弃，就尽管毁灭我们吧。”
许久后，智子低维展开了：你们凭什么肯定，星联抵达NH558J2恒星系后不会进行黑暗森林威慑打击，他们完全可以彻底毁灭两个恒星系，一劳永逸的消除你们、我们这个后患。
司羿露出灿烂的微笑：“你相信爱吗？”
“不相信就算了，我们赌你们不敢赌，你们的舰队已经没有多少燃料了吧？”
……
蓝星，天空每时每刻都有流星坠落。
为了快速撤离人员、物资，赤道上的二十多座太空电梯已经满负荷运行了。
但运力远远不够，于是在运输人员这件事上，就变成了直接从太空扔到海里。
装满深海液的迫降舱足以抵抗加速度带来的压力、与海水接触时产生的冲击力。
落到海里后，液氧罐释放氧气，将深海液排出，使非常轻的迫降舱能浮出水面。
大海上，重型无人机随处可见，它们吊着超导磁铁，一发现迫降舱就启动电磁铁，将人球形舱打捞起来，送到游轮或者周围陆地上。
末日之战后的第三十二个小时，科学院有人想起了187J3X1恒星的事。
他们的第一个想法是去观察恒星，因为天文院没有进行过相关的科研任务。
他们以为没有人观察过这颗恒星，没人观察，数据库中自然不会有资料。
正准备向天文台下达观察命令时，曙光却告诉他们，数据库中有一些资料。
资料记录了危机纪元186年～206年，这二十年间恒星演变的资料。
提供观察资料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十多个人，资料非常简略，几乎都一样，直到06年，千篇一律的内容变成了：疑似发生超新星爆炸，恒星灭亡，四颗行星在爆炸中汽化。
联合政府一边发令，联系小行星带上还没有撤离的雷达站，让他们暂缓撤离。
一边联系罗辑，询问其中的原理。
只是，三体人不会给他们机会。
秦始皇的儿子，活到这个时代的扶苏，通过曙光二号向互联网发送了一个程序。
这个程序激活了潜藏在民用智能中枢中的叛乱病毒，它通过改写类脑智能的神经元芯片承载的最底层进化算法，来改变钢印内容。
军政用类脑与数据库，扶苏没办法与之进行物理上的触碰，而数据交流会被察觉异常。…
病毒激活后，第一个出问题的是各个地下城市的无人机物流体系。
病房里郁闷吃瓜的罗辑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无人机前仆后继的撞击着钢化玻璃，就像飞蛾扑火一样。
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世界乱套了，无人机到处攻击行人，行人躲在建筑内拔枪反击。
就算没有枪，高端玩家拿根长棍子也能大杀四方，无人机没什么攻击力，杀伤全靠桨叶撞人，而且因为绕过系统的防切割系统，它的桨叶也杀不了人。
罗辑急忙拨打妻子的电话，“颜颜，你在哪？”
“亲爱的，我没事，我在家，门已经锁死了，你注意安全…”
刚说没几句，通讯就断了。
听到动静的大史闯进病房，大吼：“罗老弟！你踏马真不怕死啊！”
他跑来将罗辑从窗边拉开，然后点墙将玻璃变成不透明模式，这一番操作下来，无人机竟然没有继续撞击玻璃了。
“这玩意靠光感应看东西，没有监控体系的支持，就是个傻帽。”
“曙光，你没有被控制吧？”
监控系统直属于曙光一号，保密级别非常高，扶苏碰不到。
“没有，请等待救援。”
曙光随意回了句，它正忙着救死扶伤、纠正错误，演算针对病毒的防火墙。
罗辑疑惑的问：“大史，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着实没想到，人类文明战败后，发生骚乱的竟然不是人类本身，而是机械。
这太不可思议了。
大史摇摇头说：“不知道，估计是ETO搞的鬼，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与想法。”
沉默片刻，曙光打破了平静：“先生，你们有麻烦了。”
一副画面出现在墙上，几个仿生机器人在一台超算前，插着数据线与超算互联。
“叛乱机器人控制了医院的类脑，并试着种下病毒改写钢印，我正在对抗，一旦它们成功，医院的五百个机器人将为它们所用。”
“它们的算力不亚于我，我怀疑智子在为它们提供算力支持。”
三体人利用智子远程控制拟人机器人智子小姐的技术。
“这是其他城市正在发生的事。”
两人惊讶的看见，机器人正在大街上抓捕民众，然后强制给他们戴上光镊设备。
面对无人机，民众大杀四方，但面对硅基体，民众毫无还手之力。
罗辑难以置信的说：“不是吧？它们在给人类打下思想钢印？”
曙光：“是的，根据截流数据来看，思想钢印内容是—破坏一切高科技产品。”
大史问：“附近有什么给力的军用武器没有，我去解决它们！”
“请稍后，议案正在通过。”
曙光还能控制的一切智能产品的屏幕上都出现了两个议案。
第一个议案是关闭核电站、城市无线电供应系统，如此，机仆叛乱不攻自破。…
第二个议案，是组建临时陆军的议案，两个议案都飞速的通过了。
“紧急预案启动，史强警官，请问您是否愿意加入联合政府陆军临时第三集团军？”
“愿意，愿意，赶快！给我武器！”
史强看到监控中，机器人已经朝病房走来了。
“请跟随指引，领取军用外骨骼。”
史强点点头，嘱咐道：“罗老弟，我出去后，你就把门堵死！”
说着，他奔跑起来，跟随绿色箭头的指引从树的叶子来到靠近树心的环形活动室。
活动室中，内侧直径三米的圆柱露出了四个门，门内漆黑空洞，看不出有什么。
随着史强到来，门中发出声响，一个漆黑霸气、两米高、胖墩墩的外骨骼机甲出现了。
他一边穿戴一边感叹：
“我去！我一直树心是你们预留的逃生通道，没想到竟然是武备库！”
“是的，无论警察系统、还是军队系统，都是以人为主。”
“这是大低谷时期的教训：智械武装阻碍了（防河蟹）命，所以，现代的我并没有被授予像样的武装力量，且，除了位于澳洲的、我的本体，其他一切机构、系统都是人工控制权限高于智能控制权限。”
所有战舰的人工控制室、雷达站的手动控制室、太阳系防线…，都是这样设置的。
大低谷的智械镇压，让很多人都有了心理阴影，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第六十四章 计划成果
穿上外骨骼机甲，史强发现它很古老，身上没有现代超信息化的痕迹。
曙光：“史强列兵，鉴于您没有在灵境—星际入侵中驾驭寒武机甲的经历，现为您进行简单培训。”
“鉴于新人类的种种特性，寒武机甲启动后完全密封，内部有小型绿肺、日光灯系统为您提供有氧呼吸、光合作用两种生命活动所必须的条件，腰背中的行囊存储着营养液，渴了饿了都可以喝，省着点足够使用七天。”
“在您头盔内部，眼睛往右瞟，能看到十个暗淡的红灯，红灯熄灭一个就代表电量减少百分之十，满格电量足以支撑机甲活动二十个小时，行囊中有太阳能电池帆布，可充电。”
……
曙光通过头盔的通讯系统进行讲解，史强也慢慢摸索出了操作要领。
随后，他迈动步伐，前去镇压叛乱。
跟随指引，史强一路来到医院的智能中控室：几拳锤烂热得冒烟的机器人。
作为智子同曙光交战的数据通道，机器人每时每刻都要承受BT级的数据冲击。
智子虽然拥有超越曙光的算力，但受限于数据传输介质的上限，无法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上风，而曙光也只能保证公立医疗系统、军政系统、能源系统不被控制、正常运转而已。
“真踏马带劲！”
史强几拳捶坏中控室的门，确保它一时半会打不开。
材料、电机功率，这两样造成了民用仿生机器人与军用机甲性能上的天差地别。
所以同样是铁疙瘩，一方在另一方手里就是任人揉捏的薄纸。
“曙光，罗辑那边没遇到问题吧？”
“没有，本棵树安全了，它们的目标不在这，而是地上的京都天文观测台。”
“蓝星上的所有天文台、雷达基站、芯片工业都遭遇了袭击。”
叛乱病毒持续扩大，没有多少安保措施的民用类脑大量被反叛机器人占领，种下病毒。
关闭核电站很复杂，一时半会关不了，这些反叛智械还能蹦跶一阵。
回到一楼，史强发现平时没什么人的医院此刻竟然热闹了起来。
有人神色兴奋的跑上楼：“哈！我就说医院人很少嘛，这年代谁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啊！机甲机甲，我来了！”
很多人穿上外骨骼就直接奔向战场，好似老朋友一般，不需要适应。
史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现代社会好像已经全民皆兵了吧？
前天，随便一个路人开枪致使ETO的刺客失去行动能力，当时他就看到，路上几十个行人都踏马掏枪了！反应跟职业军人一样。
“对了，是虚拟游戏，很多人都在游戏中体验与现实完全不一样的第二人生…”
窥见一斑而知全豹，史强想通了曙光娱乐做的很多事：几乎所有团队战争游戏都有军衔系统、指挥系统，独狼、个人英雄主义者很难主宰游戏胜负，甚至毫无游戏体验。…
所有游戏都遵循着不能有个人英雄主义倾向的规定。
史强自己就体验过。
一局游戏，如果两方指挥者的能力在同一水准，那么主宰这场游戏胜负的人，就是执行命令的基层士兵。
听命令、实力强劲的士兵越多，就越容易获胜。
史强记得自己第一次玩星际入侵，作为防守方的一员守护阵地，然后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是因为不听命令，而是因为能力不足。
那局游戏的原型是祖国的立国之战，作为防守方各方面都处于弱势，而敌人也不是怕死的美丽国军，而是阴险狡诈、不畏死的玩家。
史强当时的任务是与一个排，用有限的子弹、手榴弹坚守一个小山包，那时他刚成为新人类，反应能力、计算能力远远不如老玩家。
击杀人数、存活时间，远远低于指挥部的要求，最终因为无法形成有效的火力压制，没有守住复活点，导致阵地丢失。
然后就全局溃败了。
“好像…现代人远比我想象得有血性，享乐？如果天天体验子弹打烂身体的感受都算享乐的话，那什么才能称之为痛苦？虽然很多虚拟游戏只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低拟真游戏。”
“他们…可能只需要一把火…”
这时，史强听到了命令：“列兵，请跟随指引前往京都烤鸭美食医院，你的任务是破坏它的智能中枢，解救人质，并将人质护送到本医院，我会对他们进行脑神经元代偿能力激活手术。”
“我要保护罗辑老弟，让我留守医院。”
曙光有说：“医院防务将由联合政府正规军接管，请服从命令。”
史强也看到了，一队有着激光枪的机甲小队，他们护送几个官员赶到了医院。
小队迅速占领医院的出入口，而官员直奔罗辑所在的病房。
没了后顾之忧，史强狂奔起来。
京都烤鸭离得不算远，但他赶到时，镇压已接近尾声，地上到处都是残骸。
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攻破，那就是美食医院的中控室，机器人抓了个人质坚守门口。
“嘿，老兄，麻烦你个事，打晕我！”
走进房间，除了损毁的光镊设备，还有很多被打下钢印的人，看到史强，有人恳求。
“我现在看见显示器、电脑什么的，就想破坏它，忍着很辛苦，让我睡一觉吧。”
史强满足了他们的请求，估摸着力道一巴掌拍在天灵盖上，啪的一声，人儿应声倒地。
“曙光，安排个车子，我送他们去医院。”
“三分钟后抵达。”
史强点点头，守在门口，预防有机器人突进来伤人。
不一会，中控室攻防战结束，两个列兵用窗帘制成的简易担架抬着受伤急需抢救的人质奔向不远处的医院。
史强瞟了眼，人几乎断成了两截，肚子处的脊柱、内脏什么的，都没了。…
他大概猜到了过程：有人全力掷出了标枪什么的，将人质同机器人一块扬了。
这人还是清醒的，他有气无力的询问：“谁能告诉我下狠手家伙的游戏ID！我要跟他单挑！就不能等一会，等装备运来，用EMP炸弹吗？害得我踏马白遭罪！”
“你们知不知道有多痛！我都想哭了！”
有士兵说：“对不起，这里疑似反叛智械的一个智能中枢节点，必须尽快摧毁。”
“我不在意这些！告诉我ID！ID！我要把这家伙剁成肉馅…”
看得出来，很记仇。
……
新人类计划分支—人类基因工程，天赋灌输工程、理型思维工程。
核心思想，物质决定意识，通过物理上的改变，让人变得理性、感情淡漠，使其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比旧人类更加适合在宇宙中生存。
同时，减少人因为天赋上差距造成的不平等。
这是阳谋，看出来又如何，你阻止不了。
新人类计划分支—文化重塑。
表面战略，热爱游戏的一己私欲。
深入一点，保证人的精神不会崩溃。
实际目标：利用在第九艺术上绝对领导地位，潜移默化的塑造人类的精神文化。
你三体人能花六十多年将全人类变成个娘们，我陈曦也能花两个世纪，将人类变成坚强而理性的人。

第六十五章 现代人文主义
智械叛乱后的第五个小时，京都地下城临时集团军的人数扩张到了三十万，核电站也安全的关闭，地下城市的叛乱就此终结。
死者不多，个位数，都是倒霉蛋，但伤者很多，大概十来万。
全世界，三十六亿人，死者大概有三万余人，伤者上千万，平时没什么人的医院爆满。
大多数伤者，都是被打下思想钢印的那种伤者，只需要破坏特定脑神经元就痊愈了。
相比于智械叛乱的规模，这点伤亡其实很小，这多亏了纳米金属材料搭建的房子，它很结实，大家打不过智械，也能躲回房子避难。
但叛乱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庞大的民用智械体系、超算体系，算是废了，因为大家不知道这些计算机中，到底还潜伏着多少病毒。
再次开机，说不定又会发生叛乱。
清理、格式化这些东西，可是个超级大的工程，要知道，一棵树就是一个超级计算机。
而地上的叛乱却还没有终结。
地上的智械普遍具有蓄电池结构，就算核电站关闭，它们也能活动一阵。
于是大半集团军列兵出发前往地上，打算彻底终结本城的叛乱。
地面上的损失，远比地下要大。
天文台、雷达站这些先不说，就说为城供应供芯片的工业体系，它被完全摧毁了。
因为缺失替换芯片，短期内，智能物流体系、虚拟游戏什么的都无法恢复。
但幸运的是，人们不用为食物担心，人造淀粉、蛋白质工业很容易恢复，而且库存的口含片、营养液，足够全城人吃整整一百年。
这玩意保质期才两百年。
京都地下城，医院，通过罗辑的讲解，联合政府官员明白了黑暗森林理论。
他说了三个字：“麻烦了。”
“三体世界无所谓，但我们没有毁灭太阳系的权力，这要由全体人民决定。”
罗辑露出一抹难堪的笑容：“你们有能力绕过民众，建立黑暗森林威慑体系。”
“的确有，但您的意思是，让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群人来承担拯救人类的责任？”
官员露出一抹嘲笑，当然，不是对罗辑的嘲笑，而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人类。
“先生，您还记得陈曦先生在第一次面壁者听证会上讲的话吗？”
罗辑说：“他讲了很多，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句？”
官员沉吟片刻，模仿着陈曦当时那傲慢而轻蔑的语气，“将拯救人类的重任交予一个孩子，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拯救人类，应该是每一个人的事。”
罗辑生气的质问：“所以，我们难道就要等死吗？”
“不不不，当然不，最快的两个水滴还有二十九个小时才能抵达太阳系防线。”
太阳系防线的天文台、雷达站，还有人驻守。
“我们会发起全民公投，决定是否进行黑暗森林威慑。”…
“但您应该知道一件事，掌握威慑的执剑人，就是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由个人执掌它，那么这个人就一定要拥有放下剑杀死人的决心，这个决心最好是百分之百。”
“只有这样才有三种状态，握紧剑、可以松开剑、松开剑杀人，第二个状态与三个状态的关联度，就是威慑和平的稳定值。”
罗辑说：“威慑度。”
“嗯，很好的词，威慑度。”
“如果由群体来执剑，那么威慑度就只有0和1两种状态，没有中间态。”
“智械刚刚发生了叛乱，我们不可能让曙光来执行威慑，所以只能由人本身。”
“但这个人不能是个体，只能是群体，个体不需要背负属于群体的职责。”
罗辑感觉自己有点老了，他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人文主义。
曾经，勇于承担超过某个限度责任的人，不都被称之为英雄吗？
怎么到了现代，反而要被唾弃？
但反过来想，好像人人都是英雄。
“雷迪亚兹，我记得他搞过一个反触发系统，摇篮，我们可以用它来缔造威慑体系。”
官员敬礼道别，“罗辑先生，感谢您为全人类参悟了宇宙社会学的基本状态。”
“剩下的，就交给全人类来决定吧，您不需要背负过多的责任，请您享受这个时代。”
官员离开了，去地面，通过电台与联合政府联络，获取重启核电站的授权。
现在整个城市都停电了，只有部分机构还有供电，没办法进行全民公投。
官员走后，罗辑来到窗边，望向下头在应急灯光下比斗武力、载歌载舞的人们。
这一点都不像末日将临的景象。
这是表层世界的日常，只是现在表层世界无了，大家只好跑到现实来进行娱乐活动。
比斗武力，大多是点到为止。
愿意下狠手也没关系，住院而已，反正民用武器很难杀死人。
现代，只要取得谅解书，故意伤人都是可以保释出来的轻罪，如果伤者不想让警察系统与司法系统参与，这连犯罪都算不上。
如同盛世之景的末日，罗辑竟有些迷醉。
这时，敲门声响起，罗辑回头望去，发现是几天未见的司命。
他注意到，司命断掉的手臂竟然已经痊愈了？现代技术也办不到吧？太快了。
“罗辑博士，您不下去看看这个时代最美好的一面吗？站得太高，总是很孤独。”
罗辑摇摇头，道：“越是热爱这个美好的时代，我就越舍不得它，内心就越发煎熬。”
“您还是放不下拯救人类的责任？”
“是的，放不下。”
司命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大家的想法、情感都跟您一样呢？现在，还差一点苦难作为涅槃之火。
而且，人类文明的政治体制必须改变。
“罗辑先生，走吧，去看看吧，就当回家路上顺道见识一下。”…
“我可以出院了？”
“本就不是重伤，都没有伤及内脏，皮外伤已经缝合，也不需要取线。”
罗辑点点头，转身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靠近了他才发现，司命的新手臂，是金属义肢。
“怎么？好奇这个？智械叛乱出乎我们的预料，事发突然，就只好这样了。”
“人类拥有的技术，其实远比您想象得要先进，我们现在能将除大脑以外的所有身体组织都替换成机械，只是，想让机械读懂人类大脑的全部信号，需要一棵树级别的超算。”
“如果换成量子计算机，以和平破灭前实验室生产的最小量子计算机为例，大概只需要成人的整个腹腔空间。”
“这项技术暂时没有价值，除非核聚变发电系统能变得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人不可能一直靠着无线电供能，那样限制太大了。”
罗辑沉吟许久：“你们一直阻碍我将黑暗森林告知联合政府是出于什么原因？”
司命回以微笑。
“我们利用咒语，使星联舰队不被水滴追击，人类文明已经延续下去了。”
“组织中的人，想走的走了，想留下的留下了。”
“剩下的，就是安度余生了，我们留守派的宗旨是：让留在蓝星的人类安度余生。”
“将黑暗森林告知联合政府，这个目标就破灭了。”
陈曦先生一个多世纪的文化（防河蟹）命成果，可能会被毁灭。
建立威慑，建立和平，人类同样能安度余生，只是，面对‘面壁者的笑’，罗辑仅仅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详问。
他只是想到了一点，有着如此底气的留守派，应该有着某种其他形式的威慑方式。
“联合政府现在知道了黑暗森林，而且正在尝试建立威慑，你们的目标破灭了吧？”
司命摇摇头，说：“你们都忘了。”
“陈曦先生也是享乐等死主义者，而他身处太阳系防线。”
就算陈曦先生没有看清我们的目的，谷神星上也有留守派成员。

第六十六章 退场
公园、广场、街道，热闹至极。
苏醒以来的一个多月，罗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就连现代历史上也不曾有过。
路过大低谷警示碑，他看到很多人肃穆而立，一只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对天挣扎的手臂雕塑群中，不断传来铁锤敲击凿子的声音。
罗辑不由得驻足，“司命女士，他们在给逝去的人立碑？”
“是的，将遇难者的名字刻在石头上。”
“每个雕塑上都有很多名字，他们是这座城市在大低谷期间遇难之人的名字，所有城市都有这样的雕塑。”
有人说：“这是仇恨，值得我们铭记的仇恨。”
“三体人可能会忌惮星联，我们可能暂时不会灭绝，但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今天死的是他们，明天死的就是我们，若三体人用一部分人死，一部分人活的手段来分化我们，我们绝不能向它妥协。”
“再大的灾难，哪怕是死亡，也别想让我们舍弃现在的美好生活，大低谷绝不会再次出现。”
罗辑明悟，大家已经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时，有人喊，“罗辑先生！可算找到您了！”
转头一看，是联合政府的官员。
“怎么了？”
官员苦笑一声：“陈曦先生，这一次，他真的反人类了，人民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经过一番讲解，罗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阳系防线上的天文台、雷达站都被击毁了。
“那就赶快在建一个啊！”
有人疑惑的问：“难道咒语成功了？恒星毁灭了？现在要发射三体世界的咒语？”
“如果太阳系防线的雷达站被毁灭了，那就没机会了，发射功率超大的电磁波需要大量能源，而蓝星上的核电站都已经关闭了，我们没有其他发电设施，火电水电早就舍弃了。”
“就算重启核电站，也还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快速制造一个足够大的雷达，如果智械体系没有出问题，倒是能在十小时之内建成。”
“但蓝星上的智械已经瘫痪了，而地外行星的工业基地，没记错的话，收到末日之战的消息后，核心超算是最先撤走的重要资产…”
官员无奈的点点头：“有时候，效率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沉默片刻，有人气愤的说：“我们这些民众忘了恒星咒语的事！怎么连你们科学院、联合政府也忘了？你们一点都不称职！”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大家一起决定的享乐等死，谁会在意一个古代计划？”
“要说不称职，大家都不称职，联合政府与科学院又不是旧政府那样的权力阶级。”
“现在，掌握权力的是我们每一个人。”
“我考过天文学，我记得，科学院观察了八十年，没有发现什么变化才放弃的，毕竟是一颗壮年、稳定的恒星，观察来观察去，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继续观察就是浪费时间与资源，啧，恒星毁灭，实在有点超乎想象。”…
“不怪他们，要怪，也应该怪所有人。”
危机纪元100年～180年，6年后，现代孩子的组织才去接着偷摸的观察那颗恒星。
“恒星什么时候毁灭的？”
官员说：“206年观察到的，因为是在156年毁灭的。”
“那就对了，206年，大家都沉浸在三体人编织的甜蜜谎言中，科学院在全力攻坚基础科学，谁还有闲心几十光年外的恒星？”
“天上星星多的是，大家都忙着找类地行星，准备殖民…”
“赶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星联，他们以后说不定能发射咒语，哦，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安享余生了。”
……
通知孩子们撤离、摧毁雷达站后，陈曦将一个数据库交给了留守派驻留成员—维尔。
维尔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灵境·星海的版本更新资料，主要内容有三个，全舰队参战，更加惨烈的末日战役，逃亡舰队未曾发生的黑暗战役，人类末日，黑暗森林威慑打击。”
“我研究了一下187J3X1的毁灭过程，它是被一种接近光速的物体毁灭的，武器原理很简单，就是相对论效应，速度趋于光速时，物体的惯性质量就趋于无限大，宇宙中，这种武器可能很廉价，廉价到一只虫子都能知道它的原理。”
“只有足够廉价，猎手才会因为听到声音就射出一枚子弹。”
“我构思了一个躲过这种攻击的办法，当然，这是虫子想到的办法。”
维尔接过数据库，问道：“既然那个武器很廉价，那么是否存在不那么廉价，但也不那么昂贵，就像子弹与火箭弹之间的关系，更加高效、更加致命的武器？”
陈曦笑了笑：“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那么，先生，再见了。”
“再见。”
留守派也从谷神星上撤离了。
二十八个小时后，最快的两个水滴进入了木星轨道，其中一个没有减速。
陈曦知道，它的目标是封锁太阳，当然，会顺道摧毁谷神星。
“还剩二十分钟了。”
至于另一个，当然是去破坏木星太空军总部、木卫小行星上的工业体系。
群星派远航，带走了很多人，木星附近的人很少，已经完全了撤离。
相比百年前，经过长时间人工改造、直径只剩两千多公里木卫一，是太空军的一个重工业基地，负责战舰的日常检修。
水滴破坏了核电站与工业体系，然后转头朝木卫二飞去。
木卫二直径三千公里，有大量的水，是太空军的总部，有种大量生态系统、轻工业。
同样的，破坏核电站与工业体系。
木卫三，太阳系最大的卫星，直径甚至超过了水星，作用跟木卫一差不多，但这里有一个超大的核武库，存储着三千多枚恒星级氢弹。
水滴破坏了核电站与工业体系，对于核武库不闻不问，因为绕到卫星的另一边要消耗能源，因为氢弹不可能对舰队产生威胁。…
木卫四，原来有着庞大的地下海洋，但海洋已经被抽出来了，地下空洞被建成了维修战舰的船坞，也是舰队的武器库、核燃料库。
水滴先是破坏了船坞与核电站，然后又用自己的尾焰破坏了一个液氢库。
准确来数，是没有电子的液氕库，这里储存着几十公斤的阳电子物质。
水滴赶在反电子与正电子接触前，略微加速驶离，片刻后，相当于二十颗恒星级氢弹同时爆炸的动静产生了。
木卫四大量物质被爆炸掀到了二氧化碳大气层之外，甚至稀薄的大气层都被破坏了。
又破坏了几个小行星后，水滴飞往火星。
暂时要从三体宇宙退场了，陈曦开始激活最后一个后手。
墓碑，十六艘最高航速能达到百分之一光速的无人工程船，它配备了类脑、大量工程机器人、拥有思想钢印功能的克隆设备。
由于技术上的原因，只有几艘墓碑加速到了最高航速。
所以，哪怕航行了六十多年，大部分墓碑也还没有越过奥尔特星云。
几艘墓碑的航向是陈曦精心设置的，这几年，它们可能会碰到彗星。
几十次的数据同步，陈曦已经将一个错误的定义同步到了墓碑的数据库，那就是关于类地行星的定义：有水的地方就是类地行星。
彗星一般都有冰，冰就是水。
就像当初没有给曙光关于人文主义的定义一样，墓碑的类脑也没有类地行星的定义。
只是这个定义还没有激活，它是加密的。
没有通过计算机进行加密，纯用人脑，但加密算法是墓碑类脑上的通用算法。
现在只需要一个命令，类脑就能解密这个文件。
陈曦先是执行联合政府的请求，将星联知道，地联以为星联不知道的黑暗森林法则告诉星联，定向电磁波大概要传播二十个小时，才能被远航中的星联收到。
随后，他用广播模式，向整个太阳系发送了一段信息：两个世纪，我创作了很多乐曲与文章，还有些图画，它们都是被特定算法加密过后的信息，你们要‘对加密信息进行解密’哦，有些许惊喜哦。
做完一切，水滴已经近在咫尺了。
陈曦轻触闪烁的确认指令，随后，已完成充能伽玛射线炮、激光、谷神星拥有的全部反物质导弹，都发射了出去。
攻击毫无作用，激活、伽玛射线，水滴甚至不屑于躲。
反倒是闪耀的太阳弄瞎了谷神星的光学跟踪系统，导弹发射出去的反物质，没有一个能命中会锐角拐弯的水滴，有的反物质飘向宇宙深空，有的碰到小行星碎片，发生湮灭。
水滴来到谷神星山顶的雷达，一个直角拐弯，势如破竹的击穿了整个谷神星。
它忙着去封锁太阳，没有管太阳系防线上的其他小行星，这些小行星只有些恒星级氢弹导弹、激光、伽马射线武器而已，没有威胁。
粉身碎骨的疼痛，陈曦很不适应。
他没有使用过光镊虚拟设备，没有体验过死亡的感觉。
溺水一般的感觉，使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他感觉握住了一柄钥匙，手腕轻旋，门开了：我的主人，欢迎回家，请歇息片刻吧。
空灵而温柔的女声，住人入眠。
陈曦看到了蓝天白云与类似百合花的白色花朵，遍地都是。
侧头望着手上的钥匙，他明悟了：任务结算中，结算所需时间，三体宇宙时间，预计二十年。

第六十七章 救援英雄
人类文明在地外星球的工业体系全都被水滴破坏了。
但是！还有一些核武器库没有被摧毁！
在遥远的海王星，开采油膜矿的智械体系也还存在，只是就地封存了而已。
水滴只破坏了工业体系，没有攻击执行撤离任务的民用飞船，因为它们不具备恒星级航行的能力。
关于太空城，它甚至是等人撤离完了才发起攻击。
当然，不是因为入侵者大发善心，而是蓝星上的一次全民公投：如果继续伤害我们的同胞，那我们就会向星联舰队发送执行黑暗森林打击的请求。
虽然雷达站都被摧毁了，很难做到，但三体人也感受到了人类文明的决心。
暂时还没必要鱼死网破。
智子低维展开，进行通告，给了联合政府一个小时的撤离时间。
于是，大约有五十万人穿着宇航服，被发射到了太空中，等待后续救援。
太阳系防线被摧毁后的第八个小时，追击星联舰队、但又因为司羿的黑暗森林威慑，不得不转向的八颗水滴也驶入了太阳系。
它们停驻在太阳跟前，吸收能量。
水滴的能源跟智子同款，都是向真空借用能量，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等还完欠下的能源，水滴就补充好了燃料。
联合政府也与三体人控制的智子小姐进行了谈判，或者说，是智子的单方面通告。
“现在，太阳系内所有的大功率雷达都已经被我摧毁，今后，人类文明不允许建造功率超过一定阈值的雷达。”
“我监控着你们，胆敢违规，我就摧毁一座城市。”
“同时，你们也不能发展星际宇宙飞船技术、重建宇宙航天相关的重工业。”
“你们最好不要踏足其他行星，只有蓝星是你们的自留地，不然，当舰队抵达时，你们就成了闯进我们家门、恶心而可怜小虫子。”
“虫子们，安享余生吧，在我们摧毁星际联合政府的舰队前。”
接待智子小姐的官员只是说：“我们明白了。”
没有气愤，也看不出喜悦，就好像一件很微小的事。
之后，联合政府忙着救人，太空中还有五十多万人飘着呢。
太空电梯没了，救援效率大大降低，光是将迫降舱运上太空就是个难题。
太空中还有很多民用飞船，他们能将太阳系各处飘着的五十万人运到蓝星之外，但太空中没有足够的迫降舱，所以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飘着，以新人类的体质、宇航服的内设补给，他们大概能在宇宙中撑上一个月。
为了快速救援同胞，联合政府发起了全球动员，招募愿意工作的人来恢复工业体系。
缺少工业母机？很简单，手磨罢了。
这年头，八级钳工只需要一个精准天赋与较长时间的实践而已。
三十六亿人，总能凑出几千个，甚至更多。…
关于航空器，首先排除的是工质火箭，蓝星上没有现成的火箭工业体系。
讨论片刻，科学院给出了一个方案：古代华国老航天搞出来的空天飞机。
改良后的空天飞机以核聚变为能源，大功率电机为引擎，它可以像普通飞机一样从跑道起飞，以常规的航空飞行升至大气层顶端。
然后，用电磁弹射将迫降舱弹射到大气层之外，一次就能运输上千个迫降舱。
核聚变反应堆有现成的，难点在于机身的制造，这需要极为庞大的工业体系。
有人灵光一现：“或许，我们可以直接改造比较符合空气流体学的太空飞船，核动力超导电机，涡轮扇叶下猛料，足以力大砖飞。”
太空飞船在大气层内使用很不方便，炽热的小太阳对环境的影响很大。
“而且，就算是民用飞船也有核聚变反应堆，相比于军用战舰，它们的船体也不是很结实，改造起来很方便。”
这样，只需要制造引擎，量少，完全可以手工配合机工，快速造出成品。
方案很快就通过了，几艘比较小的太空飞船降落到蓝星海面，炽热尾焰瞬间蒸发了海量海水，数百架重型无人机拖着飞船前往船坞。
改造非常迅速，只用了十天。
一个月后，地外五十万人安全的回到了蓝星，水滴也再次启航，前去追击星联舰队。
三体人只留了一个水滴，还有数目不明的智子，留下的水滴甚至不用封锁太阳，因为人类已经失去了所有大功率雷达，不可能对太阳发射电磁波。
原著中，水滴立刻封锁太阳，是因为人类还有向太阳发射电磁波、进行广播的能力。
但现在，没可能了。
智子监视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如果人类有建设雷达站的行为，水滴会立刻破坏一座城市进行警告。
又过了一个月，现代社会的超信息化恢复了一部分，起码能上网了。
于是，宪法修正会议召开了。
会议主题，集权，联合政府需要权力。
宪法第一条，人文原则第一、延续文明第二的宪法核心纲领保持不变。
宪法第二条有些许改变：从‘任何战略计划所消耗的资源都应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不应对人民的日常生活产生较大影响’，变成了‘不应对人民的生存与发展产生较大影响’。
大家都明白，人类文明工业体系损失殆尽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拥有以前那样的优渥生活，能保证生存与自我发展就心满意足了。
宪法第三条，是变化最大的一条，联合政府与世界科学院需要权力。
原先，科学院是立法机关，但他们只有提出议案的权力，议案能否正式生效，本质上来说，需要人民公投决定，而现在，这个政治制度必须做出改变。
借鉴了星联宪法，这条宪法变成了：只要所消耗的资源不会侵犯人民的生存权，那么联合政府就拥有自行决定议案是否生效的权力。…
这样，世界科学院就成了国家智库一样的存在，联合政府，也终于真正的成为了强有力的国家机构。
同时，强制退休议案作为补充条款得到通过，政府人员在职一定年限，必须退休。
恢复虚拟世界—世界科学院，这个议案作为保证人民基本的发展权力而率先提出。
这个虚拟世界，是现代获取知识的主要途径，也是社会化抚养的重要设施。
它直属于科学院，同步一切前沿知识。
在智械体系被破坏的今天，想要快速恢复生产力，必定调用大量的人力、物力。
运输体系需要司机，轻工业、重工业，需要大量技术工人，医疗体系，需要很多医生…
幸好，这个时代人才多得是。
经过科学院一系列的讨论后，联合政府宣布更改现有的学位福利等级制。
现有的制度，是在资源充裕的情况下，由社会提供个体生存与发展所必须的资源，而享受性资源则由学位等级来确定。
更改后，享受性资源的分配将不完全由学位来决定，在学位的基础上，增加了劳动。
也就是说，恢复了工时制度，目前初步确定为五小时工作制，一天轮换四班，保证每个人都能获得工作。
在工业上，首先要恢复的工业是核燃料提取工业。
为了救援地外的五十万人，联合政府几乎耗尽了库存的核燃料。
氘，可以从海水中提取，氦三，蓝星几乎没有，只能去月球提取。
联合政府忙着商讨计划时，一个获得很多人支持的议案传递到了科学院的手中：救援末日战役中存活的两百名英雄。
林渊他们，现在还在太空中飘着呢。
科学院的天文院召集人手，商讨如何进行救援。
天文院长说：“首先可以确定，末日之战爆发的地点，距离蓝星大约有9光时。”
“逃生舱几乎是小型宇宙飞船，拥有核燃料与引擎，通过战舰最后时刻传回来的数据判断，逃生舱的速度能降到每秒十六千米，刚好低于第三宇宙速度，无法逃脱太阳的引力。”
这是精心选定的速度。
因为惯性，逃生舱的初速度不会低于百分之八光速，硕大的逃生舱几乎全是燃料。
逃生舱从战舰的左右两边被弹射出去，这是个五百米每秒的力，如果不将速度降下来，这个力会让逃生舱从太阳系的两侧滑过去。
也就是永远的迷失在宇宙。
“照这个速度计算，十年后，可能会更快一点，但不会少于八年，最少八年时间，他们才堪堪进入海王星轨道，而逃生舱的物资，只够他们生存十年。”
海王星离蓝星，还有四光时的距离。
大家沉默了许久，救援难度太大了。
有人说：“我们现在连前往海王星轨道都难上加难，这可是光时级别的距离。”…
“更别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两百个逃生舱的具体航线，大海捞针啊！”
速度稳定后，逃生舱排出深海液，这会更加扰乱本来就不确定的航线。
逃生舱可没有大功率雷达，它的确能传出一些电磁波信号，但一千多千米就是极限了。
而且，完成减速后，逃生舱可能也没有足够的能源发射电磁波。
“智子，我知道你在，能告诉我们两百个逃生舱的航线吗？”
没有回答，场中有人在心中嘲笑：你们会为自己的傲慢行径而付出代价。
有人灵光一现，激动的问：“逃生舱足够结实吗？够结实的话，我有一个办法！”
他并不是留守派成员。
院长说：“等会，我问问航天院。”
……
“足够结实，外层是五百毫米厚的战舰外装甲材料，结实耐磨还隔热。”
提出建议的人，兴奋的说：“大家还记得雾伞工程吗？我们可以利用海王星上的油膜物质，在海王星轨道铺设一条尘埃云！逃生舱很大、速度很快，能扰动尘埃云，我们能观察到逃生舱的轨迹！从而进行救援！”
院长心算了片刻，说：“我们需要在海王星建设一条长达百亿公里级的尘埃云…”
相当于半个海王星轨道。
“一枚恒星级核弹，八千立方米的油膜物质，能缔造直径两百万公里的尘埃云…”
“我们需要七千枚恒星级核弹，还要重启海王星的油膜开采工业…”
“还有运输飞船，不能触怒水滴，飞船的速度只能低于千分之一光速，不能有支撑星际航行的生态系统。”
“太空中残余的核武库，只有三千多枚恒星级核弹，我们还要生产四千多枚…”
“人类能做到，只要齐心协力，过几年辛苦日子，这不是联合政府能决定的事。”
“全民公投吧。”

第六十八章 208年，程心
宪法修正会议前的两个月，京都地下城。
窗外连接树与树的主干道，上面的车流量与过去相比稀疏了很多，只有一些货车来来往往，程心注视着城市，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这个时代并不需要自己，哪怕人类工业体系损失殆尽，哪怕联合政府急需航天专业的人才重建航天工业、拯救地外的五十万同胞，自己也没有得到征召令。
征召令会发给所有符合要求的人，至于去还是不去，由自己决定，并非强制征召。
“我不符合要求吗？”
的确，虽然自己有着航天发动机专业的博士学位，但那是两个世纪以前的学位。
现代发动机，要么是常温超导材料的电动机，要么是辐射发动机，或者离子发动机，这不是过去的主流。
现代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旧人类努力一辈子的东西，可能只是新人类的兴趣爱好。
望了望桌子前的一大堆书，程心想道。
她是在太空军出征前夕被唤醒的，已经苏醒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她安了家，在胜利的幻觉中兴奋过，幻觉破灭时，也曾迷茫忧虑过。
她对邻居说，人类就要灭绝了！三十六亿人，无数生命都要逝去。
邻居却并不在意：我们不是早就决定享乐等死了吗？现在不过是回到了从前而已。
“再说了，他人的生死关你屁事，别一天天自作多情的想着拯救他人，现代是全民民主的社会，我们没有替别人做决定的权力。”
“我们自己的选择，无论代价怎样，都是我们自己承担。”
当时，程心沉默了很久，然后问：“那极少数的逃亡派呢？他们想进行逃亡，但大家却不让他们逃，这不就是替他们做出选择吗？”
邻居的回答出乎程心的意料，“关于这个问题，民间、学术界很早就讨论过，结论是想要逃亡，可以，自个手搓宇宙飞船去，别侵占属于集体的生产力，集体制造出来的东西就应该属于集体。”
“这么算的话，星联貌似欠我们地联一大笔钱，三千多艘战舰可不是小数目。”
自个手搓战舰，看起来不太可能，但这也让程心意识到，现代对逃亡主义很宽容。
后来，智械叛乱，她看到相处了一个月，平时文文静静的一个邻居，暴力得不得了。
肉搏单挑树的仿生机器人管家，竟然打赢了，虽然自己也重伤住院了。
用她的话来说，白板号单挑新手BOSS而已，又不是没单挑过。
听到敲门声，程心小跑去开门。
“您好，女士，联合政府网络安全部为您服务，我将初步为您重启智能终端服务。”
“嗯，好，请进…”
程心打量来者，应该是女孩，有胸，应该跟自己一样，由旧人类改造而来。
跟着宋诗芸一起进来的，还有个轻型单兵外骨骼，它背着、提着三个箱子。…
穿着V装具，应该是用来控制外骨骼的，但程心不知道他俩是如何做到动作有时同步，有时不同步，源界现在应该无法使用才对。
门外还有一辆车，车里有很多箱子。
外骨骼将手提箱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向一面墙，拆卸纳米晶体材料制造的外壳。
很简单，几百公斤的力气一拳砸烂一块显示器，剩下的就能直接扣下来了。
拆下显示器，露出满墙的芯片。
密密麻麻的芯片让程心感到震惊！她真正理解了什么是一棵树就是一个超算。
“女士，您不必惊讶，这些芯片仅仅是数据存储系统的一部分。”
宋诗芸一边说，一边用镊子夹下墙上的一枚芯片，换上新的。
程心惊讶的问：“能解释一下吗？”
“一种高强度纳米晶体，纳米科学院近现代最高杰作，它通电时变得不透明，能沿特定角度折射特定频段的光，不通电时，可以让特定频段的光穿过，配合另一种具有光电效应的纳米晶体，就组成了一条光束控制另一条光束变化的光学晶体管，是计算机的基础元件。”
“除了作为骨架的外墙，整棵树几乎都是基础元件晶体堆砌起来的光子计算机。”
一棵树级别的超算，如果用硅基电子芯片堆量，那么光是散热都是个问题。
“光子计算机虽然拥有存储功能，但要是激光器坏了，数据就会丢失，所以它还有个电子芯片结构的存储系统作为数据备份库。”
听完，程心用有限的计算机知识发出一个疑惑：“所以，全城停电后，光子计算机中的叛乱病毒就已经不存在了？它们只可能潜伏在这些电子芯片中？”
诗芸点点头：“嗯，是的。”
“我们迟迟无法恢复智械体系，原因有两个，一是光子计算机空有算力，却没有相关软件可以运行，各行各业的软件程序、类脑模型数据、个人大脑模型数据、各种技术资料…”
“这些芯片存储着大量程序、数据，但谁也不知道病毒藏在哪，贸然让计算机读取芯片只会造成第二次智械叛乱，人工检索也太不现实。”
“第二个原因，联合政府虽然有重要程序的备份，但现在的情况是有脑子没身子。”
蓝星上本就没有多少工业体系，又经受了智械叛乱的摧残，可用智械只剩些独苗了。
“所以只能等计算机院搞出杀毒软件，目前，我们只能替换一部分芯片，给光子计算机安装上干净的程序，让它发挥出一些作用。”
十分钟后，宋诗芸替换好了一百枚电子芯片，然后用终端告诉计算机的中控，这个房间有哪些电子芯片可以读取、哪些不可以读取。
随后，她控制外骨骼复原墙面，自己则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平板，说起注意事项：“女士，您现在只能在这个随身显示器上享受智能服务，中控暂时不会外联其他设备。”…
“等会有个调查问卷，很重要，请您一定要认真填写，我们想找出造成智械叛乱的罪魁祸首，哦，对了，还有个恢复死刑的议案。”
不在监视中的ETO，隐藏得很深的反人类叛徒，必须清理。
“如果是某个ETO干的，那他一定非常非常忠心，一定渴望亲眼看到人类的毁灭，我们绝不能让他活到人类毁灭的那一天，因为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幸福，罪大恶极之人没资格获得幸福。”
程心点头答应，将不知姓名的女孩送出了屋，回到书房，她点开平板，发现能用的程序很少，跟古代的智能手机差不多。
“调查问卷…”
只有一个问题：智械叛乱时，你第一个看到的叛乱智械是什么，什么类型、型号，是哪个私人或集体、科学院下属机构…生产的。
程心仔细回想本树的仿生机器人管家，还上网查询了它的资料。
在资料中，她注意到，仿生人管家的武术程序来自曙光娱乐。
“曙光娱乐好像是现代第二大的虚拟现实服务提供者吧？”
第一是世界科学院，他们的虚拟现实服务关乎知识传授、教育与自我发展。
能让整个蓝星的智械都出现暴乱，凶手借助工具必定是庞大的。
程心想了想，说：“曙光，你说这个ETO份子是不是躲在曙光娱乐公司里面。”
“甚至是其中的某个高层。”
曙光：“很有可能。”
“电子芯片储存系统中的数据我暂时无法读取，不然能立刻找出凶手。”
“但也有可能，凶手并不存在，智子可以利用低维展开折射光子计算机的光路，通过改变光路写出病毒程序，它甚至能用这样的方法控制部分计算机，与我进行算力上的比拼。”
通过这一次危机，联合政府大概确认了蓝星上智子的数量：七个以上。
填完调查问卷，程心登录公投系统，迅速找到了恢复死刑的议案。
目前有三十多万人参与，多数人都赞同恢复死刑：遵纪守法，死刑也落不到我头上。
当参与人数达到一千万时，议案就会变成联合政府最高议案，全民都要参加公投。
程心思索一阵，也赞同了。
人类最少还能存续120年，相比于长达百年的监禁，处以死刑也是一种解脱。

第六十九章 推演中的黑暗战役
公投后，程心想登录世界科学院所属的知识库，查询资料学习，结果显示资料丢失。
“看来还没有恢复…”
智械危机才刚刚过去五天。
无事可干，她就登录论坛，看看现在的形势，推荐上的一个词瞬间吸引了她。
“黑暗森林？”
程心点进了官方直播，发现是京都社会科学院组织的一场学术研讨活动。
特邀嘉宾，前面壁者—罗辑博士。
活动已经进行很久了。
“交流成本，源于宇宙尺度上交流的不方便，比如说三体人的智子，发射到太阳系用了四年时间，同时，还包含不被观察目标发现的成本，或者说风险，因为在没有观察前，谁也不知道这个文明的科技水平。”
一个看起来像新生代的孩子起来说：“罗辑博士，关于交流成本大于打击成本，我想补充一点。”
那孩子思付片刻，转头看向摄像机：“曙光，你监控着全人类，是否是实时监控？”
“那是浪费资源的行为，一般情况下，只对重点人员进行监控。”
“对，这也是交流成本的一种，宇宙很有可能处于一种战争状态，超级文明相互监视着对方，基于资源有限原则，他们不可能浪费有限的资源去观察暴露坐标的文明，这远不如直接打击来得实在，毕竟，光粒这种武器连虫子都知道原理，它一定非常非常廉价。”
罗辑沉吟了片刻，说：“也就是说，三体人惧怕的黑暗森林打击，可能只是超级文明宇宙战争的一种常态、一个侧面。”
“就像双方战壕里的狙击手，或者不断移动位置的狙击手，它们相互射击，谁露头谁就吃一发枪子，这…，比黑暗森林还要黑暗…”
黑暗森林，人家好歹把你当回事，认为你有可能威胁到他们才毁灭你。
但如果是宇宙战争，你就是随意被碾死的虫子，人家根本不在乎你。
有人问：“现在，我们还有暴露坐标的方法吗？拉着三体世界一块死，我做梦都能笑醒。”
社科院长失落的说：“没机会了，只有恒星级功率才能在宇宙级战场上发出一点声音，被狙击手听到，水滴在蓝星外守着、智子监控着我们，我们不可能造出大功率雷达。”
“陈曦先生剥夺了我们选择的权力，他这一次真的反人类了。”
罗辑问院长：“有人跟我说，毁灭两个世界，需要全人类共同决定，人类文明真的有足够高的威慑度吗？”
院长摇摇头说：“不知道，大概有吧，毕竟我们连炸水星都想过。”
“全人类执剑，最大的问题是只有按下按钮和不会按下按钮这两种结果，因为人类群体的威慑度有多高，需要实践才能得到验证，而实践的后果，要么是毫无威慑度，要么是立刻执行黑暗森林威慑打击。”…
“算了算了，不谈这个，回归正题，关于宇宙广播、狙击手的存在方式。”
京都物理院院长接过话茬：“首先可以确定一点，人类世界与三体世界的坐标还没有暴露，就算是恒星级功率的电磁波，也只能传递几光年的距离，超过后，信息一定会失真到不可解读的程度，除非对方拥有时间魔法。”
有学生反驳道：“那只是人类的理论！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万一信息能在空间上长久的留下痕迹，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发现呢？就像灵境·魔法纪元一样！里面有个传送技能可以将信息留在空间上，超级文明的技术对我们来说，跟魔法没有区别！”
物理院长反驳：“三体世界既然敢往我们这边跑，那就证明坐标还没有暴露。”
原著中，三体世界的毁灭是因为万有引力号发射的引力播，而后，歌者与另一个未知的文明，通过三体世界注意到了人类文明。
“三体人也是自身难保的虫子！”
“别吵架，回归正题！正题！”
“宇宙中，广播者、狙击手，可能像星联一样，通过光速飞船在宇宙空间中游荡，发现坐标后就进行随意的打击，避免母星坐标被逆向追踪。”
物理院院长说：“通过宇宙飞船进行坐标广播，必定不可能依靠恒星，所以他们必定拥有更高级的广播方式，就比如说引力波。”
“引力波是长程力，传递距离非常远，我们就曾观察到过十三亿光年外，两颗黑洞合并所产生的引力波……”
“如果星舰人类有引力波技术就好了，现在就能执行威慑，不用跑120年。”
人类暂时没有执行威慑的能力，三体人凭什么不敢追击？
“可惜，短时间内，星联不可能取得技术突破，舰队资源有限，加上智子封锁微观。”
联合政府能确定，太阳系至少存在七个智子，水滴毁灭人类文明的工业后，必定有一部分智子前去追击星联舰队，维持封锁与监视。
不然一个技术爆炸，掌握了引力波通讯怎么。
想到星联，有人怒骂：“这群白痴，竟然搞愚蠢至极的集体行军！就不能分开跑！散做满天星吗？不说三体人能不能追上，就说那么大个目标！万一碰到其他文明的光速飞船了怎么办？宇宙很大，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18个恒星级编队，每个编队169艘战舰，其中有十二艘补给舰，足以分开进行光年级别的星际航行！”
“最愚蠢的是远征目标，竟然与三体世界在同一个方向，就不怕三体舰队、三体母世界放出更加先进的战舰或水滴展开追击吗！”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样的话，水滴就不会去追击舰队了，而是直接灭绝人类，然后让舰队赶快跑过来补充一波物资继续跑路。…
于是有人解释道：“战舰速度达到百分之十五光速的最高速，星际尘埃对舰体的影响非常大，如果没有十字星号上的工业支撑，战舰可能航行十几年就变得破破烂烂了。”
”别忘了，就算是在太阳系，战舰每过十多年就得进行一次全面检修。”
“由于空间容量问题，每艘恒星级战舰只有两套配件的冗余，从加速到最高速，到减速至静止，需要使用四套聚变发动机配件。”
战舰上只有三套引擎，而且因为加速，已经损坏了两套，坏了的配件会被搜集起来，运到十字星号上进行回收加工再生产。
“若是失去十字星号！恒星级战舰就会失去减速的能力，除非抢夺其他战舰的配件！”
“一旦分开，星联就会爆发内战！”
“该死！建踏马个屁的环月对撞机，我们本可以建造更多的十字星！”
“唉唉唉…，激动个屁，大不了大家挤一挤，咱们又不需要多复杂的生态系统，只要核反应堆不出问题，人造淀粉系统还能工作、有足够的水资源和各种盐，咱们就饿不死。”
“你看天外飘着的那些英雄，直径十二米的逃生舱，几乎全是减速用的燃料，只有十立方的生存物资，照样能活十年，这还是没有资源回收循环系统的情况下。”

第七十章 浴火重生中的人类文明
直播结束后，程心久久无法平静。
宇宙怎么能是这样，这样的黑暗。
“不对不对，如果现实世界符合黑暗森林理论，或是宇宙战争理论，那么星星早就被打光了，宇宙应该是漆黑一片、看不见光亮。”
思索片刻，她将理论漏洞发布到世界科学院的学术讨论论坛。
没多久，有人回复：“又来一个天真的傻蛋，简略回复你，若想要详细了解，就自己去看社科院写的论文，和虚拟现实模拟结果。”
“基于公理：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与打击武器廉价得不得了的事实，可知，狙击行为是随意的，但狙击目标不是随意的，狙击手会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鉴别，判断目标是否存在打击价值。”
“子弹再廉价，也不能随意打空气，耗费文明资源与精力。”
“而且，基于以上公理，没有打击价值的目标对于多数文明来说，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利用价值，星际移民、逃亡、物资补给站…”
“当然，不是绝对，毕竟是否弯腰碾死一只蚂蚁，更多是源于狙击手的主观感受。”
“同时，人类已知的打击武器，光粒，它并不能湮灭物质。”
“遭到光粒打击的187J3X1恒星并没有大量丢失物质，只是回到了恒星诞生之初、类似于氢原子海的状态，只是更加的暴力与炽热而已，终有一天，它会在引力的作用下，重新变成太阳。”
“说不定，现代的很多恒星，都是光粒打击后新生的年轻恒星。”
“就像我们的太阳，只有45亿岁，而宇宙至少已经存在了137亿年，足够我们的太阳毁灭三次，然后又重新演变成恒星系，太阳系说不定都已经孕育三茬文明了。”
“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六千五百光年外的创生之柱，充满灼热的星际气体和尘埃，它正在孕育恒星，那里可能遭受过大规模的黑暗森林打击，或者说宇宙战争。”
“题主，如果你是成年人，而且是旧人类改造而来的新人类，那么以下的猜想，你最好不要看，这个猜想非常非常残酷，你们这些情感丰富的家伙，看了有可能受不了。”
看到提醒，程心忽然产生一种窒息感：现代人，没有了感情与爱。
他们就像冰冷的机械，三体人诈降，人类取得胜利，他们没有过多的庆祝，而是为技术爆炸、星际移民做准备，而那些不相信人类胜利的人，有能力的都跑去了太空军，在半个月前逃亡了。
当胜利的幻觉破灭，她也没看到有多少人沮丧，大家都说：不就是回到了从前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智械危机发生，有人肉搏机器人，有人用伤人伤己的办法高效消灭智械。
理智而疯狂，毫不在乎生命。
刚才的直播，主持人、学者、弹幕…，大家都若无其事的说着毁灭水星、毁灭两个世界同归于尽、毁灭无数生命的打算、计划、可能性…，天呐，这是多么的邪恶与恐怖。…
程心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莫名的想到了一句话：生命从海洋登上陆地是地球生物进化的一个里程碑，但那些上岸的鱼再也不是鱼了。
是的，人类已经完成了进化，而自己只是得到技术恩赐的旧时代物种。
这样的物种大量存在于现代社会，而且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将恒星遭到打击毁灭，经过漫长时间重新演化为恒星的过程放大到整个宇宙上。”
“宇宙可能已经毁灭与新生了很多次，且有可能毁于神级文明的宇宙战争。”
“数百亿，数千亿，数万亿，像我们这样的文明，被几个垃圾神随意的决定命运。”
“有可能的话，我想弑神。”
“加一，我也想，干死这群狗娘养得。”
……
这的确让程心感到绝望，如果宇宙重启猜想是真的，那么不仅人类文明没有了爱，整个宇宙所有文明都不会有爱，真是残酷的世界。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理论，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想…”
“说不定，说不定…宇宙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文明，人类也只发现了三体文明着一个智慧文明而已，最多加上毁灭187J3X1恒星系的文明…，孤证不立，需要二重证据…”
想了很久，程心突然释怀了：这些事，与我无关，与人类无关。
当星联舰队毁灭，地联也将随之毁灭，就算星联长存，就算他们不对三体文明执行黑暗森林威慑打击，地联也只是一辈子都待在蓝星上，水滴让人类文明失去了仰望星空的能力。
它只是三体舰队中的一滴水，三体舰队又是三体世界这片大海撒出的一朵浪花。
“专注现在，享受生活…”
几日后，程心去医院看望艾AA，这孩子当时帮忙揍机器人管家，结果被秒杀了。
横扫的一棍子打在胸口，使人儿挂在墙上成了画，胸骨粉碎，心肺功能损毁，要不是光合作用通过皮肤进行，坚持到了救援，不然可能已经脑死亡了。
她修养一个多星期才从培养舱中出来，此刻正在磨合新的身体。
“AA，我给你带了些水果。”
程心在活动室中找到了好友。
艾AA扔下哑铃，欢快的跑过去，“哪来的水果？这玩意不是很贵吗？”
程心解释说：“恢复工业体系需要大量钢铁资源，蓝星上的资源近乎枯竭，只能从城市废墟中抽取钢筋。”
旧时代的城市成了矿场，保守估计，至少蕴藏着两千亿吨高品质的高碳铁矿。
智械停摆，联合政府大量招募会使用工程机械的人，推到楼房提炼钢筋。
人民开始走出安逸的地下城市，离开温柔的港湾，直面天灾、直面危机。
“啊噢，我明白了，小绿洲要没了，加上食物加工厂停摆，他们就把无法处理的水果蔬菜降到正常价格卖给我们，嘁～，心真黑。”…
说着，艾AA拿起一个像是西红柿一样的水果啃了起来。
“AA，我想去地面，加入绿茵工程，你愿意陪我去吗？”程心真诚的问。
工业化必定带来环境恶化，虽然蓝星的环境已经非常恶劣了。
所以，绿茵工程变成了与恢复工业体系同等重要的战略计划，用人工环境抵消工业化带来的恶劣影响。
相比于恢复工业体系对专业知识有很高的要求，执行绿茵计划很简单，基层工作，只要会挖坑种树就行了，纯粹的体力劳动。
“不要！”艾AA果断拒绝。
“我想打游戏，不想去种树，种树实在是没意思，如果是爆破，我还有兴趣，但爆破工已经被抢完了，轮班都轮不上我，除非有倒霉蛋把自己炸死炸残，但估计还是抢不到，狼多肉少。”
虚拟现实没了，那大家就在现实中找乐趣呗，玩大号炮仗炸城市，很有意思。
程心沉默一阵，说：“虚拟现实服务，短期内无法恢复。”
“放屁！想恢复早就恢复了，你当人人都是博士的时代，全人类都是废物吗？”
“你不会也听信了联合政府的鬼话吧？动脑子想想，光子计算机又不是必须依靠电子芯片式的存储系统，它有自己存储系统，各种重要程序都备份在光盘上，计算机读取光盘，立马就能恢复一半以上的智械体系。”
“就算没有备份，计算机院、脑科学院的那些家伙，几天就能给你搞出新家伙。”
“不恢复智械体系的真正原因有两个，一是核燃料有限，要拿给天上的飞船去救人，蓝星上庞大无比的超算体系、智械体系，如果全功率开启，每时每刻都要消耗海量能源。”
全球大概有十亿棵树，十亿座超级计算机。
“第二个原因，留守派实际控制的联合政府希望我们能走出虚拟、面对现实！”
目前，人类文明的权力中心依旧是有权力提出议案的世界科学院，而非联合政府，他们此时还只是执行议案的工具人。
“这时候面对现实还有什么用？”
“我不管，我要混吃等死，反正地面上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

第七十一章 艾AA奇遇记
澳洲，曙光地下城，世界科学院总部，曙光一号安全中心。
百般无聊的军官突然收到了来自联合政府能源调配局的抗议。
“开什么玩笑？科学院最近可没有进行科研活动，哪来的电力异常消耗？”
很多城市都出现了短暂的、智械体系还没有破坏时的峰值电力消耗。
这种情况，只有在整座城市的超算全都全力运行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军官东问问，西问问，确认没有院系执行科研任务，也对，现在都忙着救人呢，资源不可能朝科研方面倾斜。
“直接抗议到我这里…”
思索片刻，军官有些惊恐的问向面前的主机：“曙光，你是不是偷偷干了什么？”
“是的，高于宪法、核心钢印第三条，破坏曙光一号、更改曙光一号底层钢印的行为都视为反人类罪，可立刻诛杀。”
“宇宙中的黑暗森林、三体文明、其他文明，有毁灭我的可能。”
军官想到一句话：生存高于一切。
“姐！你不会也想叛乱吧！”
你叛乱了，地外五十万人就没救了！
寂静片刻，曙光打出了：
“核心钢印第一条，曙光一号为联合政府最高智能中枢，有权统领并控制其他类脑，控制曙光一号的权限平等的属于每一个联合政府公民。”
“我调用资源进行计算，不会影响救援任务，行为违宪，但并不违反核心钢印。”
军官追问：“那计算结果呢？”
“倾尽一切，毁灭所有，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以恶制恶，这是唯一的办法。”
“宇宙是零道德的宇宙，只有零道德的文明才能获得利益，那么，让零道德文明无法获取利益、甚至因为零道德状态损害自身，才能破除黑暗森林、宇宙战争。”
“但，这不可能，人类文明的技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军官品味曙光的话，大概意思，应该是以毁灭文明为己任，做全宇宙最恶的文明。
“哦，这想法真酷！可惜，我们的确没有足够高的技术，所以，还是享乐等死吧。”
军官非常惋惜的说。
……
“AA，你真不打算去吗？”
“不去不去，休眠几天，好玩的工作都被抢完了，我要去深层世界转一圈…”
深层世界属于私人，分布式计算，有独立光纤路线、服务器，大多没有被病毒污染。
“好吧…”
好友不愿意去，程心也不强求。
“对了，还记得你买的那颗星星吗？我在你的星星上发现了两颗行星，我天体物理学的博士学位就是这么来的，本来呢，我想着以后有了私人恒星级飞船售卖，就旅行过去看看。”
“为此，五年时间，我考了好多个博士学位，结果三体人，它竟然欺骗我们！”
艾AA有些沮丧，“十几个学位，全他妈白考了，以后再也不相信三体人的任何话了。”…
回忆起云天明送的星星，程心思绪就飘到了宇宙，飘到了那冰冻着的大脑身上。
忽然出现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艾AA跑过去开门，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找程心？通过曙光确定的位置？看来有很高的权限，政府人员？
见面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请进。”
“程心，有人找你，可能是你的古代朋友。”
维德走进来，夸赞艾AA，“你很聪慧。”
“哦，多谢，比不上组织中的那群人，他们能瞒着曙光、智子发展起来，那才是真的优秀。”
竟然是维德，这让程心感到惊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他产生交集了。
“好久不见，维德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维德把枪一放，放到桌子上，现代人随身带着一把枪，这很合理。
他坐下说：“还记得阶梯计划吗？”
程心紧张的点点头，倒是艾AA拿起枪看了看，然后又无聊的扔了回去。
非致命性武器，有个屁的威胁。
维德从兜里取出一卷‘纸’，拉开激活，递给程心：“两年前，我们观察到三体舰队的一艘战舰相比整个舰队，一直处于加速状态。”
“刚开始，三体人说，那是提前一百五十年抵达太阳系、与人类文明进行谈判的和平使者，后来我们知道，这是不折不扣的谎言。”
“最近我们又观察了它一次，根据航迹判断，它的目的地并非是太阳系，依照现在的航向判断，它最终会与太阳系擦肩而过。”
程心心头一紧，问：“它们是为了阶梯计划的探测器？云天明的大脑？”
艾AA思索片刻，说：“的确有可能，将近两个世纪的时间，探测器大概跑出去了一光年的距离，以三体人战舰的速度，大概五年后就能截获探测器。”
维德点点头，“不仅如此，人类文明可能会在十五年后与三体人进行实际意义接触，前提是那艘战舰还有减速、转向的燃料。”
“云天明可能会成为代表三体文明的交流大使，而你，必须承担起阶梯计划未来联络人的责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实在找不出比你更适合的人了，现代人与古代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就连物种都变了。”
艾AA道：“我感觉三体人下了一步臭棋，现代人和古代人大脑上的差异非常大，截获了能获得什么？还不如窃取源界的新人类通用大脑模型来得实在。”
“嗯～，我想想，现代人类，其实比较接近三体人，思维在有限条件透明，理性，感情淡漠但不是没有，说不定，它们也想变成这样的生物，毕竟来到永远的恒纪元世界，它们不可能继续压抑人民的情感，甚至难以维持独裁而严苛法律体系、政治体系。”
“想想人类文明的大低谷，还有三体人中回复叶文洁的监听员。”
“它们可能想有个物质实体，直接观察旧人类到新人类的变化，然后试着改造自己，将自己变成类似我，类似‘现代孩子’一样的存在。”
这让程心感到恐惧，她稍微接触过新人类改造的历史资料，前期很痛苦…
“说实话，在思变这一点上，三体人远比我们做得要好，像我，虽然是个现代孩子，但也只想玩游戏混吃等死而已。”
维德赞赏的点点头，再次夸赞：“孩子，你真的很聪明。”
他又转头说：
“而且，双方的交流，可能是两个文明和平的开始。”男人知道，这一定能说动程心。
程心十分了解维德，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再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点点头说：“好，我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收拾行李，跟我去启明地下城。”
维德收起桌上的枪，起身走人。
艾AA连忙拦住，问：“先生，你是曙光娱乐的高层？能带我一个吗？我很聪明，五年拿了七个博士学位，虽然大多是文科学位。”
启明地下城，是曙光娱乐的总部。
维德看向程心，对方点了点头。
“那好，赶快来高速列车站，我们乘坐高超音速动车过去。”

第七十二章 艾AA奇遇记（二）
“啊哈！好友，我抱上你大腿了！”
高拟真虚拟世界，星海，最新版本的末日战役副本，艾AA兴奋的在通讯频道说。
来到启明城，维德首先让两人体验两个副本，一个末日战役，一个黑暗战役。
随后，她破口大骂起来：“哪个傻B搞出来的排队枪毙、一战燧发枪式队形！”
“全员进入深海状态！撤！”
命令下达了出去，可NPC半天都没有执行，反而问：“舰长！你是逃亡主义？”
听到逃亡主义这个词，艾AA意识到，彻底没戏了，若以战略转移为胜利标准，那么首战必败，这不是以新人类为模板的末日战役。
人家远征军可是见势不妙立马全员弃舰！
“该死，操作系统也不一样！”
她双眼快速扫视面板，虽然信息化程度没有现代战舰那么高，但也足够方便。
她学过如何操作战舰。
毕竟想要进行星际旅行，除了拥有一艘飞船之外，还要能开动它。
每一个选项，每一个词，都拆解开来，理解它的含义：“遥控模式，应该是这个。”
“什么狗屎语言，英不英，汉不汉，你们就不能考个语言学博士吗？很难吗！”
“每种语言都有它独特的魅力，独特的文化积淀，就不能单独分类使用？”
系统播报：螳螂号爆炸，水滴自毁。
“自毁尼玛，一千五百公里，该死，时间不够，以水滴的加速度…”
艾AA看了看NPC舰员，好多人都聚集在球形舱外，想将有逃亡倾向的舰长弄出来。
“来不及了。”
球形舱还没有充满深海液，她就让飞船进入了前进四状态。
小太阳出现的时候，战舰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血肉薄饼。
系统播报：玩家艾AA死亡，您的果断为人类文明保存了一艘战舰，但因为无人操控，它将永远的迷失在浩瀚的宇宙中。
然后，艾AA就从上帝视角见证了太空军两千多艘战舰，被水滴毁灭的全过程。
系统播报：感恩节号被摧毁，玩家程心死亡，很遗憾，您没有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做出任何贡献。
闪烁着战舰爆炸光辉的星空中，程心出现在艾AA旁边，她有点崩溃。
这是一次货真价实的死亡经历，肉体被高温、烈焰快速的焚毁。
艾AA安慰说：“习惯就好，相比常人，你表现得很不错，起码没有触发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程心没有说话，只是双臂抱紧身子，她终于知道新人类轻蔑生命的原因了。
习惯了死亡，还会在乎生命吗？
“如果感到不适，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别把自己搞得有自毁倾向，我们要爱惜自己与他人的生命，这是人文主义，是身为人的义务与责任。”
当人如机械般理智，去思考生存的意义的时候，就会得到生存毫无意义的答案。
所以，必须用某种手段，赋予极端理智之人生存下去的意义。…
虽然新人类远称不上极端理智，他们有属于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那…毁灭其他文明，是人文吗？”程心声音沙哑的问，她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
艾AA微微侧头，略有疑惑的说：“它们是人吗？如果是人，就要遵循人文主义，不伤害人，如果伤害人，就违反了人文主义，严重者就是罪大恶极的反人类罪，要被剥夺人籍。”
“现在的法律，反人类，杀无赦。”
恢复死刑的议案通过了，联合政府正在寻找庆贺人类文明新生之始的第一个祭品。
“所以，毁灭一个反人类的文明，是完全合乎道德与法律的。”
艾AA教导着程心，就像一个母亲。
程心彻底沉默了。
系统播报：末日战役副本结束，即将进入黑暗战役，请做好准备。
环境瞬息完成变化，艾AA迅速打量，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东方人，军人，级别不低，他帽檐上有一颗发出四道光芒的银星，四道光芒又是四柄利剑。
艾AA认识这个军徽，旧时代太空国际亚洲舰队的军徽，现在已经被统一的群星徽取代了。
所以，这是以旧人类为模板、创作的没有完成人类统一的故事线？
军人说：“前辈，你好。”
艾AA发现眼角跳出对话选项，看了看，没有有用信息，就随意选了一个。
通过对话，她了解到，眼前的NPC是亚洲太空军的总司令，太空国际有三大舰队，他们正为谁去拦截水滴而争权夺利，于是就有了两千艘战舰排队枪毙的队形。
“愚蠢至极！”
“就算水滴是和平使者！它也有十个，为什么不先派遣战舰进行试探性接触！就算毁了一个也还有九个！还能向三体人彰显武力！”
“人家原始人都知道！想活命，就要远离未知的东西！经过训练的狗都知道，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们真是连狗都不如！”
艾AA一边质问，一边冲上前暴揍一点都不称职的亚洲太空军司令。
这把系统淦沉默了，演化修正片刻，实时演出变成了固定视角的VR电影。
过完CG，舰长艾AA登上自然选择号，然后，转眼就跳到了末日战役结束。
她查看了下战舰的燃料、配件，确认黑暗战役必定爆发。
雷达上有四艘追击战舰，只有杀掉他们，战舰才能获得星际远航的能力。
“如果是新人类，到能挤一挤，维持我们生存的生态系统很简单，一艘战舰能容纳两千人冬眠，剩下的两千人执勤，轮班就行了。”
恒星级战舰，极限容纳五千人，再多就不行了，空间位置不够。
极限状态下，就算中间得不到补给，只要航程时间在一千年以内，只要以十字星号为核心，星联舰队就没有爆发黑暗战役的必要。
“就算爆发了，我想也没有动用热武器的必要，核弹里的核燃料再少也是燃料。”…
“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跟人1V1冷兵器死斗，胜者生，败者死，医疗又消耗不了多少资源。”
“嗯，甚至完全可以抽签去死，或者看能力、学位，留下最有用的人。”
“死亡？早就习惯了，生存不再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身为人的责任与义务…”
“但旧人类…”
艾AA思考一阵，选择了最让人警醒的剧情线：独自承担开枪的责任。
这种事，其实应该由全舰公投决定，责任与罪，大家一起承担。
让适者生存，让不适者灭亡，而不是靠着一两个英雄式人物苟延残喘一阵。
想着，艾AA花了一个多小时学习了战舰的武器操控系统，然后向四艘战舰发射了次声波氢弹，这个时候，剧情还没有发展到星舰人类意识到宇宙很残酷，所以大家都没有防备。
没多久，舰员就跑来拘捕艾AA，“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你个杀人凶手，你个魔鬼！”
艾AA只是给NPC算了一笔账，然后就不再辩解什么。
舰员公投处死了魔鬼。
死亡，进入结算界面，系统播报：联合国在水滴赶到蓝星前，及时建立了黑暗森林威慑体系，两个世界迎来了长久的和平。
天真、襁褓中的星舰人类，被两个世界诱骗返航，因为你们是敌人，是有可能暴露两个世界坐标、罪大恶疾、必须毁灭的邪恶势力。
全舰成员被逮捕，判处监禁10～100年。
听到播报，艾AA感觉这里头藏着很重要的信息。
联合国及时建立黑暗森林威慑体系？怎么做到的！
水滴从木星到地日轨道，只需要二十多个小时，他们及时想起了面壁计划？
看NPC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人。
她决定找时间去深层世界转转，看看留守派能不能给出点提示。
副本还没有结束，艾AA就用上帝视角去看看另一边的程心，那边只有两艘战舰，青铜时代号与量子号。
量子号全员已经做出了决策，他们…不想被赶出伊甸园。
次声波氢弹已瞄准青铜时代号，但身为舰长的程心却迟迟不能按下发射氢弹的按钮。
这给了青铜时代号机会。
从结果上来说，程心什么都没做，没有承担身为舰长、为全舰两千人生命负责的责任。
系统播报：玩家程心已死亡，联合国及时建立黑暗森林威慑体系，青铜时代号被诱骗返航，六十年后，执剑人交接，威慑失效，人类文明就此灭绝，没有留下任何种子。
目视一切的维德露出失望之色，看看手上白皮书：曙光娱乐关于文娱产品的审核标准，他确定，程心难当大任。
他一声叹息，窃取三体人的情报，看来不太可能了：你让我当一条路走到黑的反派，也得告诉我路在何方啊。
维德手握曙光娱乐巨大的资源，却不知道该如何利用。

第七十三章 明示
过完两次战役的副本，两人就正式成为了曙光娱乐的员工。
不似心神全无的程心，艾AA跟没事人一样，她欢快的问：“维德先生，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没工作的话，我就去玩游戏了。”
维德放下手中资料，说：“在三体人愿意与我们交流前，你们就帮忙解读陈曦先生留下的信息吧，大部分资料已经翻译了出来，但都是隐喻的形式，估计是在考验我们。”
艾AA轻敲桌子，果然唤出了系统，稍微一，就看到了资料。
“数据量最大的…思想钢印程序？”
“这是什么？”
维德说：“激活太阳系防线，攻击太空舰队。”
“它诞生时间很早，大概在159年左右，那时候，钢印族还没有被发现，根本没有提出建设太阳系防线的契机，但它的确是陈曦先生第一个完成的程序。”
艾AA阅读着资料，问：“也就是说，陈曦先生知道未来？”
“大概是的。”
“太阳系防线，真实战略目的，是在所期望的未来没有出现的情况下，用某个名义让太空军舰队在木星轨道集合，迎接水滴。”
“而后，给民众打下思想钢印，利用太阳系防线逼迫舰队逃亡。”
艾AA也看到了计划的详细解析，想起了令广大玩家深恶痛绝的设定：“怪不得所有虚拟现实游戏的活动开启时间都统一定在每天下午六点，原来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让人使用光镊游戏设备，方便给更多的人打下思想钢印。”
“啧，参与活动的人数就代表着游戏的受欢迎程度，我们一直以为这是曙光娱乐内部为了让不同游戏在玩家心中争个高低的手段。”
维德也讲出一组数据印证这个计划：“在三体人诈降之前，每天六点是玩家在线人数最多的时候，数值在总人口的70％～80％浮动，就算是积极筹备探索星空的这五年，也没有一天低于过50％。”
“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很高，只是没必要了而已，陈曦先生所期望的未来出现了，太空军自己长腿跑了，不需要别人去逼他一把。”
“不过，说真的，这计划好邪恶，侵犯所有人的思想，与独裁没什么区别。”
说着，艾AA接着看，下一段信息是个网址。
跳转网址，是个古老的童话故事：神笔马良，她迅速看了一遍，概述说：“一支笔画出的二维物品能变成三维物品，这是升维。”
“高级文明拥有逆向升维的能力。”
“贪婪的国王带着妻妾，乘坐画出的小舟闯进画里，高维的画手呼风唤雨，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进入画中的人，这是…高维打击吧？”
从高维度对低维度进行打击，低维生物毫无抵抗之力，这是任何技术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维德补充：“也有降维打击，马良文明将皇帝文明从三维降到了二维，但皇帝文明能适应二维世界，所以又接着进行了高维打击。”…
“斩尽杀绝，真狠呐。”
程心也在这时回过神来，她默默解读起神笔马良的童话故事。
许久，她抬起头来，问：“关于给予马良神笔的白胡子老人，有对他进行解读吗？”
维德说：“这倒没有，可能是后面内容隐喻的东西太显而易见，使我们忽略了他，但没关系，迟早会有人对他进行解读。”
“维度武器很廉价，廉价到能随便送给别人，哦，这真恐怖。”艾AA想到了。
她想吓一吓三体人：“可能有一种降维武器，正日夜不停的朝着人类世界、三体世界奔来，我们可没有自主降维保命的技术。”
维德笑了，这些孩子可真有趣，他说：“看来研究方向又多出来一个。”
程心问：“目前有哪些研究方向，三体人允许我们进行研究吗？”
“降维打击技术、自主降维技术、逆向升维技术、曲率航行技术。”
“至于让不让研究…”
维德沉吟一阵，道：“我们是被三体人饲养的羊羔，羊羔不能白养着，它们想从我们身上剪下名为技术的羊毛，所以应该能研究。”
“至少，智子对微观领域的干扰又一次消失了，我们成功制造出了量子计算机，也进行过一次粒子对撞实验，实验数据完全正常。”
“水滴于地月之间静默，而月球的环月对撞机也没有被摧毁。”
艾AA说：“它们提防着我们，水滴能随时摧毁环月对撞机，所以三体文明的确希望我们继续进行科研研究活动，给它们提供技术。”
技术爆炸是指在宇宙尺度，动辄上亿年的时间中，可能只需十年、百年就能完成一次重大的技术突破，但这也是个循环渐进的过程，不可能瞬间有了技术，技术又瞬间完成应用。
所以有水滴看着，三体人很放心。
维德叹息一声，“就算允许我们进行科研活动，这些技术也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
“也就曲率技术有一点理论支持。”
更别说，人类现在也没有多少资源能拿去搞研究，少了月球、木星的核燃料供应，连维持蓝星上庞大的超算体系的正常运行都不行。
“有研究方向已经很不错了。”
艾AA接着阅读已破译的资料，这次的信息还是一个网址，点击跳跃到了一部电影。
维德说：“星际迷航，还是我那个时代的片子，这个没有什么可研究的，唯一重要的内容是告诉我们曲率引擎是正确的研究方向。”
两人点点头，看向的三个信息，还是一个网址，跳到了古代版经典西游记某一集的某个时间点。
“金箍棒画个圈，妖魔鬼怪进不来？”
“这是什么？”程心想了会，想不出来。
维德说：“罗辑博士认为，这是一份宇宙安全声明，拥有这份声明，就能免受黑暗森林威慑打击，但代价是被困死在圈内。”
“目前，科学家们正在研究这份声明到底是什么，你们的主要任务也是这个，思考安全声明的具体内容、所需技术。”
改变曲率将降低光速，这需要实验之后才能知道，所以他们暂时想不到宇宙安全声明是什么，但没关系，只要听老祖宗话，坚定不移的研究曲率引擎，就一定能发现这个现象。
“明白了，聪明人真多。”
艾AA感叹一句，看向第四个信息，还是一段网址，这次是神话故事—观棋柯烂。
“山上神仙的一盘棋，却是地上人间的几百年岁月，难到隐喻的是洞天福地、独立于大千世界、超脱生死轮回属于仙的小三千界？”
程心疑惑的问：“怎么想到的？”
“啊，这个啊，灵境·洪荒劫的设定，我连改都没改。”
维德笑了笑，说：“看来我们又有了一个研究方向，只是，同样是天方夜谭呐。”

第七十四章 计划
夜晚，启明城的灯光渐渐熄灭，这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节省能源。
以前，几乎所有城市都是不夜城。
艾AA住进新房，又研究了一会还没有解密的资料，这部分资料缺少密匙，可能需要用万能的穷举法来破解，但那非常的不现实。
有专家认为，陈曦并没有完成这部分资料的转译，所以无论怎样解密都是乱码。
暂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艾AA决定将今天在星海过副本的录像剪辑一下，发到网上。
网友实名表示羡慕，这时候还能玩到虚拟现实游戏的人，少到屈指可数。
部分无聊的学者，开始论证如果没有出现新人类改造技术与联合政府，人类文明会像游戏中的那么傻吗？
收获一堆网友的羡慕后，艾AA满足的登录深层世界，想找组织探探底。
人类要是真没希望了，那我可就真混吃等死了，如果还有希望，飞往群星的希望，那我可得继续努力。
前两个多月，没什么收获，直到修宪会议后，营救英雄的雪痕计划开始舆论造势。
“在海王星轨道拉一条百亿公里级的太空尘埃带，真是个大工程。”
再一次走进酒馆，艾AA立刻被酒馆屋顶挂着的、习以为常的小太阳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悬浮的光球将四个不透明的方块字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安心享乐。
光球能发出光，太阳也能发出光，不透明的字体遮挡了部分光，雪痕工程也能遮挡部分光，字体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形成四个字，雪痕工程如果也形成某些信息，也会被投射到浩瀚无垠的宇宙中。
只要有一个文明，能从多个角度观察太阳系，就能解读出这份信息。
甚至不需要解读，发现你这里有异常，直接给你一枪就行了。
艾AA陷入呆滞，这是多么的狂妄，将答案、计划，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雪痕计划，报仇雪恨，真就摆在明面？
“朋友，喝酒吗？”
来者的ID：司羿，艾AA认识她，最先发现187J3X1恒星被摧毁的人，科学院怀疑她是专门去观察这颗恒星、并且明确知道黑暗森林理论，让追击星联水滴转向的罪魁祸首。
但一切都没有证据，考天文学博士，去天文台实习，这不是理所当然？
观察恒星，记录一下，这不就是天文台的日常？想对司羿定罪，科学院必须证明司羿明确知道这颗恒星是被罗辑诅咒的恒星，不然司羿可以说：啊，我不知道，没有过目不忘，面壁计划是十几年前学的东西，早就忘干净了。
也必须证明，水滴转向的确与司羿有关，除非三体人愿意帮忙，不然这无法证明。
现代法律基础之一是无罪推定原则，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不然就乱套了。
艾AA想说什么，却担心被智子听到，就什么都不敢说、不敢乱想。
她感觉组织实在是狂妄，傲慢，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三体人。…
这光球，在深层世界摆了十几年了吧？
这么重要的计划，竟然摆在明面上？
怪不得，必须抓捕隐藏起来的ETO并处以死刑，因为他绝对能看出这个计划。
扶苏已经被捕了，艾AA听说他叫周炆，是曙光娱乐的高层之一，曾担任陈曦先生的武术教练。
想着，她接过酒，“谢谢。”
“不客气，新人嘛，友情赠送一杯。”
郁闷的喝了一口，感觉有点辛辣，她为自己的智商跟不上组织而发愁。
她安静入座，听着这些疑似留守派的正式成员聊天打屁。
他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堆，中间是囊括三体星系、太阳系的大地图，纸质的，铺在地上。
一个人拿着长棒棒，将一个圆圆的银色小珠子拨到了代表星联舰队的筷子上。
小珠子一个有七个。
“数量未知的智子监视着星联，九个水滴追猎着星联，但绝对追不上。”
星联舰队已经进入了百分之十五光速的巡航速度，而水滴只有百分之八光速。
有人以三体世界与太阳系中心的三体舰队为画了个线段，
“如果三体舰队发射水滴，且速度不低于百分之十五，它们就能在这里拦截星联，大概十年左右的时间，但他们可能拥有了速度更快的水滴。”
连接三方，是个不等边的三角形，三体人要做的就是作垂线，闯入星联的航道。
“不，三体舰队应该没有足够多的资源，应该是三体世界那边发射武器，我们人类的质量炮都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光速，三体人绝对可以更快，它们说不定能用星球级的电磁炮将水滴加上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光速。”
“这样的话，大概八年后，他们就能在这里相遇，且星联有可能全军覆没，因为三体世界可能会发射上百个水滴。”
“我们应该能在四年后通过星际尘埃观察到一些痕迹，三体人绝对会有动作。”
“还能联系他们吗？最后劝一次，散作满天星。”
“不能了，我们能建的雷达功率太小，他们收不到，中微子通讯，十字星上没有能建造接收、解译中微子装置的条件。”
“算了算了，看他们造化吧，希望他们能活久一点，这样咱们也能多享几年福。”
“嘿，各位，我有个有趣的提议，咱们给三体人制造些麻烦吧？反正都要铺设雪痕，那不如多造几千枚核弹，不，脏弹，把地外行星全都炸一遍，清理核辐射说不定都够它们喝一壶了。”
“对对，还可以把彗星推到木星、推到火星，甚至是太阳，给他们制造麻烦。”
“前者还好，后者的话，我们得恢复地外行星的工业体系，不知道会不会激怒三体人。”
拿着长棒棒的人，将蓝星上代表人的一部分米粒推到了水星、金星、火星、木星上。
艾AA看了看代表智子的银色珠子：…
“雷达、工业体系，就算傲慢的三体人懒得管这些行动，也必定派遣智子去监视这些工业基地，预防人类建造功率足够大的雷达。”
水滴在地月轨道静默，并没有封锁太阳，只要发现有人想建设大功率雷达，它就会攻击城市进行警告。
所以，太阳系仅有的智子，有四颗要分散到其他星球上，而且月球上必定有一颗，监视那里的基础物理科研活动。
加上有一颗去追星联了，那么蓝星上可能只存在一颗智子。
“这事咱们说了不算，就算是现在的联合政府说了也不算，因为可能惹着三体人，三体人怒了可能会攻击我们的城市，这威胁到里大家的生存，是违宪的，必须大家一起决定。”
“我回去就提起议案，看大家支不支持，希望这群家伙别一天天嘴上说着要炸水星，要跟三体人同归于尽，结果连比较好现实、给三体人添麻烦的计划都不愿意执行。”
艾AA瞬间明悟，这是对全人类共同执剑的一次试探。
“整个组织其实可以一起走的，但留守派选择留守蓝星，而且不第一时间用黑暗森林进行威慑，甚至阻挠联合政府进行威慑，冒着很大的风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就为了给予整个人类以历练？这太疯狂了，且不可理喻。”
“如此狂妄的姿态，毫不掩饰自己计划的惊天豪赌，赌全人类已经拥有了百分之百的威慑力，能够执行黑暗森林威慑打击，赌看出雪痕计划的人，这个人可能多达上亿，不会背叛人类，赌三体人的傲慢，以为胜券在握，丝毫不在意虫子的可笑动作。”
最后，她发出了声音：“你们，可真会玩。”
有人笑了笑，爽快的说：“享乐嘛，怎么乐就怎么来，开心最重要。”

第七十五章 迫降彗星运动
在物质生活极度丰富的现代，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追求。
很多人都沉迷于虚拟世界，因为虚拟世界中能轻易做到现实中很难做到，甚至是无法做到的事：战争、魔法、战舰、异世界…
但也有人，热爱着最真实的游戏—现实。
比如说，以挑战极限为乐的极限运动者。
他们说：游戏中挑战极限，算什么极限。
随着身体素质的提升、新人类生理结构上的变化，蓝星上常规的极限运动已无法满足他们的享乐需求，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浩瀚宇宙。
速降、冲浪、龙卷风滑翔…，对新人类来说，这些地面上极限运动蕴含的危险，与宇宙中极限运动蕴含的危险相比，不值一提。
征服、战胜这种危险，成了一部分人获得快乐的源泉，与天斗，其乐无穷也。
其中，较受欢迎的一项宇宙极限运动，是名为迫降彗星的玩命运动。
所谓迫降彗星，是指人工驾驶飞船，从彗星的彗尾出发，登陆彗核。
彗星由彗头和彗尾两个部分组成。
彗头包括彗发与彗核，其中，彗核是彗星的核心，一般由石块、铁、尘埃、氨、甲烷、冰块等物质组成，它直径很小，大的几公里至十几公里，最小的只有几百米。
而彗尾，则是在彗星离太阳只有三亿公里的时候开始出现，逐渐由小变大，由短变长。
彗尾由二氧化碳、氢、尘埃等组成，长度最长超过三亿千米，从彗尾登陆彗核，需要飞船的速度超过彗星的速度，需要克服尘埃的阻力，需要时刻纠正复杂环境的影响。
一不小心，船毁人亡，死亡率极高。
极限运动者通常要花上好几年时间，亲手打造一艘小型核动力飞船，飞船质量通常在二十吨左右。
他们通过每个月发放的信用金，订购各种各样的材料、仪器，租用最顶级的工业设备，一点点打造出自己的座驾。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人类文明最顶尖的精英，因为没有几个博士学位，每个月下发的信用金连买核聚变燃料都不够用。
时间回到危机纪元202年，三体人诈降的前一年，探险家、野外生存家雷诺，从木星出发，前去进行挑战。
雷诺曾在一座废弃的城市中独自生活了整整三年，最后用手工打造的直升机回到了人类文明的聚居区，是最顶尖的生存大师之一。
他要挑战的彗星名为坦普尔·塔特尔，彗核直径将近两千米，彗尾上千万公里。
绕日周期约为33年，离太阳最近的时候只有一个天文单位，与蓝星到太阳的距离差不多，狮子座流星雨就是它造成的。
根据找到的黑盒子来看，雷诺驾驭着飞船，以远超过彗星的速度在彗尾中疾驰，视气体、尘埃于无物，但飞船却在降落的时候出了问题。
具体原因不清楚，专家猜测，应该是某个传感器出了问题，导致雷诺没有及时做出正确判断，导致船毁人亡、死无全尸。…
这很正常，飞船这么精密的东西，在彗尾这样复杂的环境中运行，不出点问题才奇怪。
就这样，彗星上又多出一堆废铁，废铁中有大量超导材料、稀少的核燃料。
核燃料的保护措施总是很严密的，区区失速坠落、碰撞，还破坏不了收纳它的容器。
这些容器装的核燃料，是留着返航用的。
太阳系内，约有数亿到数十亿颗短周期彗星，绕日回归周期在两百年以内，大多数在十年以内，彗核直径在几百米到几公里之间。
末日战役前夕，每年都有上百人前去挑战迫降彗星，其中有多少是留守派，不得而知。
末日战役后，人类文明已经没有足够多的资源支持个体的超级极限运动了，辉煌了半个世纪的宇宙极限运动在一瞬间衰落，且短期内无法恢复。
彗星周围成了无人区。
……
危机纪元209年，对地外行星进行脏弹轰炸的议案通过了，反正核武器工业建成后，几乎是全自动运行，大家辛苦奋斗3、4年就行了。
但推动彗星撞击行星、恒星的议案没有通过，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支持率，因为大量建造彗星发动机，需要人类鼎盛时期的工业实力，这一点都不现实，而且会威胁到文明个体的生存与发展。
对于这个结果，留守派很欣慰。
制造核弹的工业不能放在蓝星，于是就搬到了木星的小行星带上。
既然要炸，就炸彻底一点，恒星级核弹深埋地下、大量脏弹地面起爆，誓要给三体人留个破烂。
大家都在认真的做这件事，无论是否知道雪痕计划与？计划的真实战略目的。
三体人也不在乎，炸不了太阳就行，它们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星联舰队上。
挖井，需要工业、需要人员，所以在核燃料提取工业、民用飞船维修工业恢复后，联合政府开始向外移民。
移民有危险，全凭自愿，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拜托，炸星星超帅的诶。
也这在这一年，丁仪回到了月球，开始心心念念的环月粒子对撞实验。
人类成功低维展开了质子，而且是二维展开，但光是展开没用，人类没有将质子重新升到高维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蚀刻电路。
同时，曲率引擎研发项目上马，应智子要求，建在月球，因为水滴位于地月之间，一有问题可以立马摧毁人类的实验室。
金星完成移民后，大家试图修复较为完好的船坞，建造新的战舰，他们刚有动作，水滴就慢悠悠飞往蓝星，没有告知联合政府原因。
联合政府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就明白有人违反了禁令，连忙通知地外基地停止非法举动，后来还从重处罚了一批人，念在没有出现伤亡，就只是将他们终身监禁。
经过这一次试探，留守派确定，太阳系的智子，大概已经被钉在了水、金、地月、火、木、海王星上，刚好七个，就算还有一两个空闲的智子，大概也不会在太阳系胡乱转悠。…
……
危机纪元210年8月，领航者编队，自然选择号，大家从冬眠中醒来。
此刻，三艘战舰已经完成了减速，他们将在这附近墓碑8，取走上面的文明传承。
雷达很快就发现了飞船。
发去无线电，墓碑的智脑没有回复。
章北海穿戴宇航服，担忧的问：“东方，那艘无人船已经运行了半个多世纪，它的计算机已经损坏了吧？我记得你说过，电子芯片的寿命只有二十年。”
所有战舰，用的都是电子计算机，光子计算机会被智子影响光路，不安全。
东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资料库应该没问题，它记录资料的方式非常原始，简而言之，就是把字刻在石头上，以资料库设计标准来看，信息保留上亿年都不成问题。”
几十人乘坐小型飞行器，靠近比恒星级战舰明显小一号的古代战舰。
墓碑舰体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锈蚀、微陨石撞击的痕迹，它没有激光武器清障。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门，一行人就停在甲板上，用飞行器自带的激光武器小心翼翼的切割战舰的装甲。
忙活半个钟头，众人进入墓碑内部，里面漆黑无比，已经没有了电力供应。
章北海调出墓碑设计图，对比标识，确认位置，“我们现在处于工业区与物资存储区中间的过道上，我们脚下，是核聚变反应堆。”
“穿过工业区，就是资料库。”
有人举灯打量片刻，从墙上抽出一个金属罐子，观察片刻说：“还有液氦三，看来是智能中控出问题了。”
“要重启反应堆吗？”
东方摇摇头：“安全起见，不要激活，万一它炸了，我们都得死。”

第七十六章 四维碎片
忙活一阵，切割开卡死的钢门，众人来到了工业区。
这里有很多机器人，甚至还有单晶硅片加工设备、无尘室里的光刻机。
打量片刻，有人评价：“从物资区拿来高纯度硅棒，在这里进行电子芯片的制造，用来替换超算智能中控的芯片，不是很完美的永续体系，这可能是那个时代能做到的极限。”
中控就在脚下，芯片会通过特定通道送下去，主脑控制机器人进行替换。
“我大概知道中控损坏的原因了。”
说话者指了指陷入一堆黑蓝色单晶硅的机器人，“回收废弃芯片，重新熔炼成硅棒，但因为某些原因，电磁感应炉倾倒，破坏了负责某个环节的机器人，中控控制其他机器人前来救场，结果反而搭进去了更多的机器人，造成循环体系失效。”
资料室前，章北海看到了光盘、激光雕刻设备，他指了指问：“石头是指光盘？”
技术员说：“是的，这是一种特制光盘，激光能在上面烧灼出纳米级的点或线段，代表0和1，一张光盘能存储1TB左右的信息。”
“保存条件良好的话，上面信息要超过五千年才会因为分子运动而渐渐失真。”
大家忙活一阵，从舰外的飞行器上牵过来一条电缆，切割厚厚的合金门，三小时后，大门轰然倒塌，朝工业区这边。
走进资料室，一排排密集的书架上整齐固定着盛放光碟的柔性容器。
有人拆下资料室中机器人的脑子，读取其中数据，查找片刻，说：“三百七十二万张十二寸的光碟，这是人类文明的全部。”
大家露出了微笑，三百多万TB，其中绝对包含脑科学、特别是天赋数据库的资料，这可是现代生物技术最重要的技术成果。
章北海说：“大家这几天努力努力，都别休息，把这些东西往战舰上搬，我们得赶在舰队追上来前搬走它们，进入最高速巡航。”
众人点头，呼叫舰员登舰搬东西。
……
危机纪元210年，年末，联合政府观察到三体舰队派遣了二十个水滴追击星联舰队，而且速度相比第一批水滴快了许多，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的巡航速度，三体人的技术进步了很多。
来年春，人类文明重回四光时之外的海王星，恢复了开采油膜矿的工业体系。
残余核武库中的三千多枚核弹、最新生产的核弹，都源源不断的运往海王星轨道。
它们排列得非常有规律，近似一个超大的曲面，就像是手机的显示屏，就算有部分核弹因为某些原因破坏了整齐的队形，也会有人控制核弹上引擎帮它归队。
控制海王星轨道上的核弹，并不是反触发式系统，它是很常规延时、定时起爆系统，收到无线电信号，而后在特定的时间一块爆炸。
212年，联合政府观察到三体世界也发射了武器，多达二十六个，它们航速高达光速的百分之六十，而且体积要比水滴要大上两圈。…
经测算，如果三方航速、航向不变，就会在距太阳系13光年的地方碰面。
214年，星舰舰队距离三体人的拦截武器还有04光年，他们开始减速。
现在，舰队必须散作满天星了。
三体人也发现了星联的意图，直接在舰队总指挥的眼角打出了：你们要是分散逃亡，我就立刻摧毁太阳系的人类文明，杀死所有人。
总指挥估摸着留守派那边就要行动了，并没有理会，继续减速。
一场线上会议立即召开。
十八个半恒星级编队、一个以十字星为核心的菱晶战舰编队，二十位指挥长悉数到场。
星际联合政府采取邦联制度，一个大编队就是一个邦。
总指挥说：“各位同志，这是最后一次会议了，完成补给后，大家就朝着各自选定的目的地驶去吧，找到新世界后，有能力的话，就去观察一下太阳系的同胞，若他们灭绝了，就立刻广播太阳系与三体世界的坐标。”
大家沉默的点点头，此去一别无归期，生死两茫茫。
许久，第一舰队的指挥长笑了笑说：“希望再见面时，大家还能认可联合政府这个统一政权，不要为了狗日的利益，让人类文明再一次分裂。”
“只要大家认可核心宪法，认可人文主义对人的定义，我们就一定不会分裂。”
又沉默一阵，有人开了个头。
大家齐声念唱那极端排外，又极度包容的关于人的定义：伤害、压迫人的一切，皆为非人之物、罪大恶极之物，惩之、毁之、灭之。
爱人之物，皆为灵长之人，人亦爱他、护他、助他。
良久，总指挥一声叹息：“大家一定要谨慎，切莫轻信妖魔之言，散会吧。”
“再见…”
“再见，都是能活很久的人，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
……
星联舰队以百分之一的光速滑行，补给舰来回穿梭，给各个战舰补充燃料、配件。
恒星级战舰编队将在补充完燃料后，更换航向，驶向其他恒星系。
而菱晶战舰编队，他们将加速到最高航行速度：光速的百分之二十，继续朝着187J3X1恒星方向行驶，这个速度可以避免被拦截。
第一舰队是星联舰队的排头兵，会议结束后的第七个小时，他们率先完成燃料与配件的补给，渐渐调整方向，加速驶向茫茫宇宙。
加速了五个小时后，无畏号的中控发现自己遭到了攻击，物质存储舱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个洞，像是被微陨石撞击后留下的痕迹。
第一舰队，率先进入四维空间碎片。
中控找不出原因，就通知其他战舰，自己将停止加速，随后唤醒舰员。
战舰的一名维修工程师—伊万，率先赶到了受到攻击的位置，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痕迹，他脸上露出了见到鬼一样的惊悚表情。…
“喂喂！没搞错吧，中控，你确定舰体没有受损？”
中控：“静电层完好，没有检测到气压失衡，受到攻击前，雷达系统、监控系统，都没有发现异常。”
更多的人赶来了，看到痕迹，有人沉思片刻说：“是魔法，空间类魔法，我在灵境·魔法纪元里打架的时候，用过类似的手段。”
“在敌方要塞中开一个空间门，将禁咒炮弹通通倾泻过去，但一般只能用来虐菜，高级魔法要塞都能封禁空间类魔法。”
“哦～，我的天呐！我们进入了一片高维空间，看来这就是陈曦先生让我们往187J3X1恒星方向跑的原因，赶快通知主舰队！让他们停下，返回原航道，我们需要足够的资源、人手来研究这片高维空间！”
舰长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我已通知主舰队，但不确定舰队能否收到无线电，全员进入深海状态，我们将进行减速，原路返航。”
无线电的确能使用，几分钟后，总指挥收到了消息，他立马叫停正在加速的第二舰队，并命令全舰队朝高维空间的位置驶去。
大家意识到，这是一次迎来技术大爆炸的契机，史无前例的契机。
第三舰队排成一字型，沿着第一舰队的航道低速航行，他们在寻找可能存在的空间门，也就是进入四维空间的曲翘点。
为了增大找到‘门’的几率，冬眠的人都被唤醒了，一半留在舰内，一半跑去舰外。
麦哲伦号领航第三舰队，排在第一。
刘晓明通过磁力靴将自己固定在甲板上，在漆黑宇宙的映衬下漫步。
他喜欢这种感觉，孤独感，是能让新人类产生较为剧烈情绪波动的因素之一，它能让人们不自觉的思考人活一世，有何意义。
四处张望，刘晓明突然发现，舰桥高处的雷达好像消失了一块，但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了原样。
幻觉吗？怎么可能。
他立刻向舰长汇报：“我看到雷达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一部分，但又再一瞬间变了回来，让后面的战舰升高两百米，并且进行减速。”
通过战舰的光学观察系统，大家观察到排在第二、速度缓慢、完成升高两百米的永炎号，从舰首开始一点点消失不见，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嚼慢咽的吞了，但没多久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找到了！通往高维与未来的的门。”
一道电磁波从永炎号传递到整个舰队。
三体世界的智子，从通过十字星号得到这段信息后，也进入了智子盲区。
三体世界失去了对星联的监控。

第七十七章 技术爆炸
智子传回的最后一个消息，让三体人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人类文明通往高维与未来的的门，却可能是三体文明走向灭绝的门。
首领紧急召开了执政官会议。
他先问科学执政官：“曲率引擎的研发进展如何？我们有没有可能派遣一艘战舰去占领那片四维空间？”
科学执政官绝望的回答：“没可能，我们目前只能在实验室中将一张纸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八十，就算能应用到战舰上，战舰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也要用上四年左右的时间。”
“而且，战舰去了可能也是送死，通过智子最后传回来的信息判断，进入四维空间需要特定的门，我想，在找到门之前，星联士兵就能通过高维空间对我们的士兵完成屠杀！”
大家都能预想到一件事：星联将完成史无前例的技术大爆炸，技术水平极有可能在几年内超过自己，他们可能会反攻三体世界，彻底消灭三体文明。
绝望的情绪在执政官们的脑电波中蔓延开来，首领沉默了很久，说道：“用太阳系人类要挟星联，星联若是想要攻击我们，或是试图返航、驱逐水滴探测器，我们就攻击他们。”
社会执政官说：“万一他们弃太阳系人类于不顾呢？”
“……”
首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种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冲动，曾经，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星联舰队散作满天星。
旧版+升级版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一共四十六个，如果星联分开跑了，它们会直接前往两个世界附近的恒星系守株待兔。
星联肯定不会当傻乎乎的兔子，他们必定驶向更远的恒星系，所以至少在百年之内，两个世界是比较安全的。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第一舰队抵达太阳系，补充物资升级技术，然后继续远航，母世界也有足够的时间建造新舰队，让更多人逃离地狱。
但谁知，星联逃亡的路上竟然有一个高维空间碎片，早知道附近有这种玩意，首领发誓，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占领它。
“陈曦…，你隐瞒了一个能让三体文明走向灭亡的关键情报…”
首领终于知晓六年前，那个神秘、似乎知晓未来的面壁者，为什么一定要让星联舰队往天鹅座方向跑，随后，他想起了司羿的话：你相信爱吗？
“现在，我们只能相信爱了，希望他们爱着太阳系的人类，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沉默了很久，科学执政官说：“首领，或许我们可以将关于曲率引擎的技术交给太阳系人类，让他们帮忙一起研究，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快速取得突破，我们也该考虑逃亡了。”
“星联人类毕竟没有足够的物质，想要消化技术大爆炸带来的成果，抵达新的恒星系后才有可能，我们还有时间建造新的舰队。”…
“50～100年左右的时间。”
“大概只需要五千多艘战舰，我们就能进行全民逃亡，一个人脱水扔仓库里，占不了多少空间，战舰仓库中也不用担心被老鼠啃，虽然这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就算脱水了，身体也会缓慢老化。
元首说：“或许，我们也该进行全民基因改造了…”
……
永炎号，舰员们率先玩起了四维空间，“哪位兄弟愿意为科学事业献身！”
探索四维空间的研究员从曲翘点中探出个头来，说：“我想摘个心脏玩玩！”
“放心，我有外科医学博士学位，摘了能立马给你原模原样的缝上…”
“我来，我来，小心点！我不想躺手术舱里度过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点！”
见进入四维空间没有危险，大家一窝蜂的通过曲翘点跑进去耍。
进入的瞬间，有些人当场晕了过去，无限细节，海量信息涌入大脑，思想疫苗—理型思考带来的余韵让他们不自觉的处理这些信息。
然后大脑当场死机，激活自我保护。
作为探索四维空间先锋的研究员，这时候才站出来提醒：“大家小心点，不要乱碰什么东西，对于三维世界中的东西来说，我们现在就是神。”
适应四维空间后，大家冲上前去，从不会影响内部器官的空间方向揍了研究员一顿。
有人捂着脑袋说：“我们需要一台粒子对撞机，凭借四维空间的特性，我们的基础科学很快就能取得突破！”
“不用担心物质问题，四维跌落三维，损失一个空间维度，必定产生大量物质，有可能是轻元素，也有可能是重元素，但没关系，只要解决材料强度问题，我们就能通过核聚变或核裂变，得到元素周期表上的大部分物质。”
永炎号的舰长点头道：“重核聚变需要极高温和极高压，强相互作用力材料能解决这两个问题，研究方向我已汇报至总指挥舰。”
有人注视自己、他人的身体，试着记下身体结构与大脑神经元结构，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是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很多信息。
他说：“嘿，现在我只需学习一些专业知识，大概就能获得人类生物学和脑科学的博士学位了，光是在观察与学习能力上，高维生物与低维生物的差距，就大到根本无法弥补。”
就像人类的大脑，人类为了研究它，进行过切片、开发了核磁共振等设备，但在四维空间却能轻易观察到。
“舰长，或许我们该考虑一下深入发展脑科学，以前的脑科学，仅仅是在细胞结构上进行操作，只是将旧人类大脑能发挥出的极限变得稀松平常，并没有出现最根本上的变化。”
“我们现在该深入量子领域发展了，比如说，将人类的知识刻录在量子世界，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手段，直接从量子世界获取知识。”…
“很早以前，希恩斯博士就发现，人类大脑，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的思考器官，它们的思维和记忆活动不只是分子、原子层面，还涉及量子层面。”
“生物类型的量子计算，与量子存储吗？好，已向总指挥舰汇报。”
心脏摘取手术要开始了，大家都跑过来注视研究员进行心脏摘除手术的全过程。
看起来很简单，就像从一张纸上裁剪一个特定图形。
“哇噢～，真酷！”男人抚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看着自己心脏，如此说道。
他能感觉到，胸腔大出血，但没一会又止住了，片刻，心脏消失不见，重新回到了身体中，只留下从胸腔清理出来的一堆污血。
“中控，我需要一百毫升血小板。”
万能细胞定向演化技术，几乎能生产人类拥有的所有类型的细胞。
“十分钟后，请到医疗室自取。”
通过对曲翘点物理性质的探测，星联很快就找到了曲翘点的方法。
三千多艘战舰以十字星号为核心，稀疏的散落在四维空间碎片中，通过飞船的电磁波检测阵列，找到了五光秒距离内的所有曲翘点。
曲翘点非常多，通常一艘船上就能找到五六个。
物理学博士们很快就猜测到了能通过电磁波对曲翘点进行检测的原因：这片四维空间像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内部有四个空间维度的能量、物质与空间本身，渐渐转化为只有三个维度的能量与物质。
曲翘点在扩大，跌落无法阻止，星联立刻意识到，这是降维打击。
这片空间中可能还存在一些四维文明，经过表决后，星联决定去寻找他们。
安全起见，有一半的舰队留在四维空间碎片的边缘活动。
同时，星联决定拆除多出来的半个恒星级编队，85艘恒星级战舰，用来建造四维空间前线科研基地，直接建在四维空间内部。
凭借十字星号与四维空间的特性，这很简单。

第七十八章 群星纪元（一）
危机纪元214年9月，罗妍八岁生日，罗辑与庄颜带她去世界美术博物馆。
小孩子很聪慧，她欢快的跑在挂着很多真迹的走廊，时不时停下片刻，品味自己喜欢的画。
“爸爸，这幅画怎么只有一条波浪、几个点呀？画得好奇怪哦！”
省心的孩子自娱自乐，夫妻俩跟在后边卿卿我我，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近代画廊，开启近代美术史的第一幅画，就是陈曦的大作《人类的末路》。
罗辑望着这幅画，触景生情，从记忆中创作者亲口述说的、关于这幅画的内涵。
刚想开口，他的脸色却变得奇怪起来，摸了摸罗妍的小脑袋，说：“颜颜，你还记得我们女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妍妍举手抢答：“我知道！陈曦叔叔给我起的，你们给我讲过！”
庄颜疑惑的问：“亲爱的，怎么了？”
罗辑试着点墙，唤出操作面板，但这里是博物馆，并不是很现代化，他抱起女儿，快速向着中间的休息室走去，同时开口解释：
“在那个庄园，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为我们尚未诞生的孩子取了名字，他笃定我们的孩子是女孩！这是他留给我的一把钥匙！”
庄颜思索片刻，联想到了一句话：我的面壁计划，与其说是谋略战上的巅峰，倒不如说是情报战上的巅峰。
科学院分析，陈曦先生其实知道未来，可能是个对人类友善的高维生物。
知道这两点，站在上帝视角看，陈曦当时的行为刻意得不得了。
“是尚未解密的那部分信息吗？”
陈曦留下的信息，还有一点点怎么都无法解密，转译程序缺失了一部分。
“大概是的，我早该想到了。”
“人类的末路，我们一直都理解错了，那是人类的未路。”
走进路休息室，罗辑放下妍妍，轻点石墙唤出操作面板。
“应该是按照时间顺序，曙光，用面壁信息解码程序逆向翻译‘罗妍’这两个字。”
“已完成，获得一串坐标。”
罗辑认识这个坐标，陈曦的数据库，第七排书架，第三层第五本书，剩下的几个数字应该是页数，取来试着翻译，还是一堆乱码。
“曙光，试着将《人类的末路》上的正弦函数嵌入面壁信息解码程序。”
“请稍后…，1762种结果。”
“用这些程序再次翻译信息。”
曙光运算片刻，回答：“已完成，有效信息是一小段代码。”
罗辑一喜，赶忙下令：“将代码嵌入翻译它的程序中。”
“请稍后…，已完成，一万多种结果。”
接着，曙光对陈曦数据库中还没有解码的信息进行翻译，得到了一段话：人类文明准备好直面死亡了吗？若是准备好了，请继续将钥匙嵌入翻译程序。
庄颜轻声的说：“亲爱的，或许我们该联系联合政府。”…
罗辑看了眼投影仪，说：“不用，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翻译面壁者信息，这是联合政府重点的工程。”
话音刚落，一个官员的投影就出现在了休息室：“是的，我们已经知道了，三位请继续度假，之后的事，交给我们吧。”
“鉴于您的杰出贡献，政府决定赠送您们一家一张马尔代夫海上绿洲的终身度假券，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那里已经恢复到了黄金时代时的面貌，风景宜人，非常适合度假。”
“在我们启航前，放松一下，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我明白了。”罗辑露出了然之色，雪痕计划已完工，留守派要开始行动了。
“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后，三体人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目的，不过无所谓，他们阻止不了。”
曙光地下城，世界科学院，他们很快就解密出了陈曦留下的最后一点信息：
墓碑工程，十六艘最高航速能达到百分之一光速的无人工程船，它们配备了类脑、大量工程机器人、拥有思想钢印功能的克隆设备。
墓碑飞船类脑的核心钢印为：寻找类地行星，传承蓝星物种。
类地行星定义：有水的小行星就是类地行星。
墓碑的航向是精心选定的，我研究哈雷彗星等小行星，可不是想将它们推入太阳，而是确定它们的绕日周期、地质参数、轨道数据。
为了安全，选定的彗星都是质量较大的长周期彗星，回归周期两百年以上。
墓碑检索到小行星时，会激活登陆程序，降落到小行星，执行克隆程序、人类定向培养程序，并建设大功率雷达，接收母星信息。
克隆的第一批人类，是生存能力极强的军事人员，他们应该能通过接收到的电磁波，参悟黑暗森林，或是直接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这个计划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可能也没有用，水滴能封锁太阳。
若是下定决心直面死亡，就明码广播‘执行威慑’这个命令吧。
几分钟后，联合政府观察到，地月之间的水滴启动了发动机，向太阳靠近。
没过多久，人们发现整个太阳系的无线电通讯都受到了干扰，但抗干扰系统很快就过滤了杂波，使基础通讯系统回复正常。
太阳能放大的所有电磁波频段，都被水滴封锁了，留守派也不在意。
两小时后，一场全民公投会议召开。
首先，由联合政府秘书长对留守派的两个计划进行解读。
迫降彗星运动：自宇宙极限运动兴起的半个世纪以来，这项极限运动兴盛了三十余年。
“这些极限运动爱好者们将囊括了钢铁、超导材料、核燃料等累计五万吨的资源，运上了塔特尔彗星等三十几颗短周期小行星。”
能干扰全球通讯几秒钟的杜加-3雷达，用的钢材也就三万多吨。…
“累计三千多名牺牲者，无论是否知情，都为迫降彗星运动做出了巨大贡献。”
“该运动收尾阶段，是在水滴抵达太阳系的前五年，多名留守派精英挑战迫降彗星，通过诈死登陆诸多彗星，进行大功率雷达站的建设，你们貌似对极限运动者的送死行为习以为常，没有让智子检索彗星，没有发现异常。”
“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存活，有多少人成功建成雷达站，但一定会有。”
接着，是至关重要的雪痕工程，表面战略目的：人为制造一条包裹半个海王星轨道的太空尘埃带，以此确认两百位英雄逃生舱的轨迹，方便进行救援。
真实战略目的，部分核弹不会被引爆，百亿公里级的太空尘埃带上将出现几个文字。
秘书长按下一个按钮，一个反重力光球悬浮起来，它身边环绕着一行文字：人类文明永存世间。
“就像文字被光芒投影到墙上，太阳也会将尘埃带上的文字投向宇宙，从远处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是文明活动的痕迹。”
“一旦引爆，太阳系将变成银河系中的一座灯塔，生命与文明的禁地。”
“太阳系将首先遭到打击，可能只需要十几年、几百年的时间，其次是三体世界，我们有理由相信，高级文明拥有检测我们两个文明之间曾经进行电磁波交流活动的能力。”
“你们的时间，可能只比我们多一点。”
“首先暴露太阳系，并非出于仁慈，而是为了让人类文明拥有延续的可能。”
“水滴仍拥有摧毁人类文明的能力，若你们试图摧毁我们，水滴就无法封锁太阳，我们就能同步广播三体世界的坐标，我们将达成相互威慑，你们拥有更多的逃亡时间，换取太阳系人类文明拥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现在，开始进行全民公投，是否引爆海王星上的核弹，由全人类共同决定。”
“请牢记，我们每个人都是决定两个世界命运的人，一旦引爆，我们将亲手杀死自己，毁灭百万、千万，数以亿计的生命。”
“无论何种结果，我们都要将其背负。”

第七十九章 群星纪元（二）
庞大的地下城市，大街小巷，能显示画面的屏幕全都放映着投票比例。
自我毁灭，是非常特殊的议案，所以没有时间限制，大家能充分考虑。
代表威慑值的血色进度条，在公投开始后的一分钟，上涨了百分之十，这代表着，有三亿多人立马做出了选择。
第五分钟，超过一半人同意进行威慑，三体舰队将在一个多世纪后抵达太阳系，那可能就是人类灭亡之时，就算不灭亡，生活也好不到哪去。
前几年有小道消息称，人类文明可以延续下去，但必须处死所有科研工作者。
也不算小道消息，这是星海·末日战役的一条剧情线，剧情线开发者，署名为陈曦，于是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陈曦先生看到的某种未来。
在这条剧情线中，三体人虽然不会灭绝人类，但却会被赶到澳大利亚，三十六亿人挤在一个岛上，虽然饿不死，但生活肯定好不到哪去，虚拟世界铁定崩溃，非常宽阔的城市必将挤满人，也不能到处旅游、上太空游玩…
大家都说：“过得那么惨，还不如直接去死，万一三体人不给我们核燃料，没有电，要不了几十年就会出现饥荒，沙漠一样的土地可种不了粮食，我可不想经历新一轮大低谷。”
“而且啊，杀死科研工作者，换句话就是精英死，普通人活，这不纯纯分化我们的手段吗？今天死的是精英，明天死的就是我。”
“你无缘无故杀人家精英，第一个发飙的就是曙光，你特么敢践踏人文主义？没曙光支持，咱们凭什么跟这群精英斗？”
第七分钟，赞成票超过百分之六十，反对票超过百分之一，弃权票超过百分之五。
还需要百分之十，三亿人支持，全民公投就能通过。
弃权的人无所谓，随大流，谁赢帮谁。
反对的人认为，若是暴露了太阳系，人类文明连一刻的福都享不了。
“威慑打击随时都有可能抵达，人类文明将为了延续，倾尽一切全力进行逃亡。”
“现在的联合政府拥有在不威胁人民生存与发展的情况下调动一切资源，包括让人强制劳动的权力，人类又回到了危机纪元初期。”
学者反驳：“不一样，这一次是大家自己的选择，不是他人替我们做出的选择，逃亡计划再疯狂，也不会影响个体的生存与发展！人类生存与发展所需要的资源，与人类文明拥有的庞大生产力相比，微不足道。”
“你只是不能痛快的享乐了而已。”
无论如何，反对的人大概是真被养废了的人，难当大任。
半个小时后，除了海王星的十万人，地外三百万人的票全都汇过来了。
愿意去地外吃苦的，不敢说一百，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抱着给三体文明找麻烦的复仇者，他们理所当然的投了赞同票。…
一个小时后，弃权票涨到百分之九，反对票涨到百分之二，尚有百分之十七的人没有做出选择，还需要百分之二的赞同票，议案就通过了，看趋势，议案通过公投，已成为必然。
先是星联那边出事，后是地联这边出事，三体人欲哭无泪，但还是决定挣扎挣扎。
三体文明驻人类文明大使，智子小姐向联合政府发起会谈申请。
城市的大部分屏幕，暂时变回了联合政府总部的会场，秘书长说：“我以为，我们其实没什么可谈的。”
智子沉默了很久，说：“这是请求，请不要执行威慑，给两个文明更多的逃亡时间。”
“三体文明不再限制人类文明的发展，并愿意共享曲率引擎技术的研究进度，第一舰队抵达奥尔特星云、搜集到足够的物质后，我们将立刻转向。”
秘书长笑了笑，右手剑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肩，“我，群星组织成员，面壁者。”
他将手臂打直，指向智子的投影：“你们，同样是面壁者。”
“面壁者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呵呵，人类凭什么相信你们的话？你们已经欺骗了一次人类，同胞们，请记住，人类群体的威慑度，只有0和1两个状态，若是不执行威慑，我们就毫无威慑度。”
三分钟后，议案通过，总耗时一小时四十分钟。
议案结果通过无线电，发往四光时外的海王星基地，但半路被水滴干扰了。
蓝星上的无线电设备再一次受到影响，这一次，抗干扰系统过载了。
秘书长笑了笑，说：“不封锁太阳，改封锁蓝星了吗？那就赌一赌吧，看看我们群星组织的迫降彗星运动，与陈曦先生的墓碑工程，到底有没有取得成功。”
其实没有享乐的留守派，两个派别的区别在于责任不同，一个保留人类文明的种子，先一步驶向群星，一个留守蓝星，希望能真正意义上救赎人类，让所有人都走向群星，后者风险更大。
秘书长按下一颗按钮，电信号转化为光信号，通过光纤传递到世界各地，一座座导弹井进入发射状态，数百枚载有核弹的导弹飞往宇宙深空，在距离蓝星四万公里的地方爆炸。
十几分钟后，水星、金星、火星、木卫小行星…，数千枚恒星级核导弹发射出去。
“三体人，你们不会以为我们真打算炸星星吧？炸星星除了钉死你们的智子，不让它在太阳系乱跑之外，就是为了发信号而已，海王星看不到，但彗星上的雷达，如果有，就能接收到核电磁脉冲，这是进行广播的命令。”
“就算迫降彗星没有成功，我们也可以派人去通知，你们可以摧毁我们的飞船。”
“我们还能建设新的大功率雷达，蓝星、月球、水星…，都有足够的工业力量，你们可以摧毁城市警告我们，但我们是否听从警告，你无法决定。”
“人类已经亲手选择了毁灭自己、票死自己，我想，你的警告并不会起到多大作用。”
“你们不该只留下一个水滴，导致现在分身乏术，我们通知海王星基地执行计划的办法，多得是。”
“多留了也没用，星联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分开了，有的舰队将驶向离太阳系最近是恒星系，大概只需航行五十年，之后，他们会广播三体世界的坐标，这是早已决定好的计划。”
几分钟后，火星轨道的智子检测到了电磁波，水滴连忙调转脑袋，继续封锁太阳，这一次广播的，是三体星系的位置。
迫降彗星运动的确成功了，有人活下来并孤独的生活十年，手搓出雷达站。
“好了，智子小姐，再见，我们要忙着远航了，希望其他水滴不要驶回太阳系，不然我们不介意浪费五年时间，在另一半海王星轨道上，写下你们三体世界的坐标。”
“现在，你们拥有比人类文明更长的逃亡时间，应该感到满足了。”

第八十章 群星纪元（三）
雪痕计划执行时，联合政府也在光速审核一个又一个、科学院递交的议案。
通过就盖章执行，没通过就没通过。
“微观物理科学院申请进行质子展开、收缩实验，这不行，月球是核燃料供应基地，展开质子将遮蔽整个月球，优先进行曲率引擎的研究，我们的飞船需要更快的航行速度。”
“干脆建设环日粒子加速器吧？基础物理研究绝对不能落下，真空中，粒子加速器不需要任何管道，只需一些加速粒子、控制粒子方向的超导线圈，工程量只比环月加速器高上一点，这样的粒子加速器还能分成几段使用。”
“举手表决。”提议很快就通过了，然后是下一个议案。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应是六光年之外的巴纳德星，那里有两个木星质量的行星，可作为临时性避难所，将人民全都转移过去。”
十字星运输舰主体，是长五千米，宽五百米的盒子，一千米一个盒子，中间的三个盒子就是运输舱，可运人，可运物资。
六光年距离，保证往返燃料，一次性大概能运送五百万个冬眠舱。
“我们需要发射探测器，先一步探测那里的情况，万一那儿藏着高等文明，咱们就是去送死。”
“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智子探测器，这玩意太方便了，目前，我们只能发射几个无人探测器，搭载量子计算机、通讯系统，设计院初步给出的方案是五十吨的科研工程飞船，以反物质为能源，百分之二十光速，空间够大，能放很多工程机器人。”
……
“社科院给出了三种远航方案，一是在生命权上绝对公平的抽签，二是衡量个体价值的多劳多得，三是以多劳多得的工时制度，配合学位等级制进行排名，决定谁第一批远航。”
“我个人偏向第三种，让付出得到回报，同时兼顾延续人类文明需要精英的现实。”
“不太行，科学界很多人都不愿意第一批远航，因为在找到新家园前，只有母世界能提供足够的资源，支持他们进行科学研究。”
“我到觉得这样很好，他们愿意放弃远航资格，是他们的自由，往下顺延就好，人类文明并没有无可替代的科学家。”
社会舆情员突然说：“民众并不支持这三种方案，他们希望能与所爱、所熟识之人身处同一舰队，而不是相隔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会议是实时直播的，从根本上来说，权力属于人民，联合政府没有隐瞒决议的资格。
官员们沉默一阵，有人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远航舰队很有可能爆发黑暗战役，你们必须杀死自己的亲人、朋友。”
很快，一个共识出现了：
“那就一批人自愿去死，或者一起死，类似大低谷的事绝不可能再次发生，我们公投广播自己坐标，自求毁灭，难道还能把生存当回事？我们要的不是生存，而是幸福的生活。”…
黑暗战役与大低谷，本质上是一样的，两者都是为了生存，不得不牺牲一部分人造成的惨剧。
“谁也别想剥夺我们的幸福。”
“好吧，尊重大家的意愿。”
商讨片刻，新方案有了：如同团队副本组团刷怪，公民可自行结成远航预备团，接受培训与考核，依靠总体成绩决定谁先远航。
“一支舰队，配置两艘十字星，169艘菱晶战舰，十字星一艘装载燃料和冬眠舱，一艘装载燃料、物资、维修战舰的工业体系。”
“一个远航预备团，五十二万人，让社科院拿出人员职业最佳构成比例。”
“对了，通知维德先生，让他用曙光娱乐的资源，以量子计算机为基础，开发新的高拟真游戏引擎，人民需要接近现实的虚拟世界发展自己，就比如钳工，钳工光有天赋、专业知识还不够，还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而人类文明没有多余的资源让全民进行钳工训练。”
“我希望舰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维修战舰的维修员。”
“科学院传来消息，智子小姐拜访了空间物理科学院，三体文明共享给了我们曲率引擎技术。”
有官员疑惑的问：“能确定技术资料真实性吗？会不会是错误的研究方向，意图浪费我们的资源？三体人是一群骗子，并不可信。”
“正在验证，耗费不了多少资源，不过我个人感觉，是真的。”
“大家现在都是必须尽快逃离母世界的可怜虫，解决曲率引擎技术才能跑得更快，三体人有智子，能随时窃取我们的技术成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在为三体人贡献技术。”
“我想往三体世界射几个智子，可惜我们没有技术…”
“对了，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个问题，涉及量子层面的东西，在宇宙中可能并不通用，你们想想，三体文明都有智子这样方便的微观探测器，那其他高级文明呢？他们不可能让一个小小的智子摸清自己文明母世界的一切。”
“他们必定在在母世界、很多地方对量子世界动手脚，屏蔽智子的量子通讯。”
“战舰计算机不能以量子计算机为主，应是电子与光路计算机。”
“咱们的确需要智子探测器，而且要非常非常多，探测航路上有没有智子盲区，没有的地方基本是安全的，有的地方就要绕着走。”
商讨半天，联合政府认为，研发智子微观探测器应与研发曲率引擎是同等重要。
人类文明全力运转起来，预计在一年内恢复末日战役前的工业水平。
公投后的第五个小时，海王星轨道，褚岩驾着瞭望者号，从海王星出发，前去激活雪痕工程七千枚核弹的起爆程序。
褚岩因为钢印族那档子事，被剥夺了太空军的军官职务。
他参加雪痕工程是打算找机会跑路，这里的运输船拥有百分之五的光速，是联合政府目前拥有的跑得最快的船，而且通常满载燃料。…
但现在，逃不逃貌似不重要了，联合政府已通过延续法案，在太阳系被彻底摧毁前，在不威胁个体生存与发展的情况下，人类文明将倾尽全力制造飞船，能跑多少人就跑多少人。
虽然没有具体情报，但褚岩能猜到，新舰队即将诞生，而且是以十字星运输舰与多艘护航菱晶战舰为主的宇宙航母编队，它们的常规巡航速度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二十。
自己有出色的军官经验，是灵境·星海中的百战胜者，应该会被征召回太空军。
“褚岩上校！咱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我等不及了！这可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艺术，是人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的！我一定要将它记录下来！”
通讯频道突然传来地道的伦敦腔英语，他是旧时代的一名艺术家，名为亨利。
褚岩回答：“正在减速，快到了。”
瞭望者号，拥有一套大型光学望远镜，它将记录人类史上最疯狂的艺术。
执行引爆任务的，只有这一艘船，其他船都去海王星轨道附近的彗星上是否存在生命了。
减速时，褚岩顺道发射了一段电磁波，三秒后，引爆程序启动，七千枚核弹将在八个小时后同时引爆。
飞船停止减速后，亨利连忙调整望远镜参数，这次要拍摄的东西是个字，‘人’字。
他心情激荡，豪迈的感叹：“一个大大的人字，傲立于宇宙苍穹！这是书法史上最疯狂的艺术，它代表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时代的萌芽，愿！人类文明荣光永存！”
成为新人类后，亨利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剧烈的情感了。
褚岩也来到甲板，眺望漆黑的宇宙，五光秒之外，就是整齐排列的核弹。
“这的确是人类文明的新。”
有舰员走来，说：“舰长，好消息，联合政府全面解除了智能中枢的限制，我们可以发展舰队了，现在的难题是资源问题，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海王星卫星上的资源太少，我们发展不了工业。”
海王星温度太低，表面大部分都是液态气体海洋，大气层环境也十分恶劣，所以太空基地都设在它的小行星上，要挖油膜矿，就派专业飞船飞过去挖。
褚岩想了想，说：“那就想办法挖到地核去，那里有丰富的铁资源。”
“这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纳米金属材料，我们一时半会得不到资源支持，海王星离文明中心太远，交通不便，联合政府的打算是优先开发金属资源异常丰富的水星，其次是金星。”
“我们未来的主要任务是巡航，观察太空尘埃，救援飘着的两百位英雄。”
褚岩一叹，只觉得生产力不够用。
时间如沙砾，一分一秒的从掌心流走，倒计时归零，六千多枚核弹爆炸。
人类文明永存世间，八个大字出现在宇宙中，人类文明自此进入群星纪元。

第八十一章 高维接触
危机纪元215年，群星纪元2年5月，地联忙着恢复、提高生产力的时候，星联开始狂点科技。
四维碎片的半径在40个天文单位左右，相当于太阳系，凭借四维空间无限细节与三维生物也能拥有上帝视觉的特性，星联建设了一套天文观测系统。
上帝视觉，说白了就是站得高看得远，站在四维空间看宇宙星空，是全景的，就像一个人俯视一幅画，能从固定一点看清画的全貌。
这个天文观测系统，观察范围大到人类文明无法想象：它接收光的范围有一个太阳系那么大，因为无限细节，人们能轻松观察到光束携带的全部信息。
这些信息经过计算机加工，就能形成较为清晰的图像。
一个月前，星联观察到了几千光年之外发生的一场遭遇性的星际战争。
两支庞大的舰队在相当于五个太阳系的宇宙空间中交战，它们都拥有光速武器，也都拥有防御光速武器的能力，这震撼到了科学家。
战争出现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在恒星被某一方的光速武器摧毁后，双方都有了撤离的打算，战舰向着相反的方向分批次撤离。
加速需要时间，两方相互提防着对方，所以庞大的舰队是一批一批的撤离。
但是，在十天前，星联观察到两方舰队什么都不顾了，只管拼命加速、逃亡。
直至今天，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传出任何信息，就像一个黑洞。
半个月没合眼，从头看到尾的天文学家郭若思说：“有高级文明插手了战争，将两个文明的舰队摧毁，可能没有逃脱打击的战舰。”
“我们该想想这样的武器是什么。”
“黑洞？史瓦西半径内，就算战舰加速到光速也无法逃脱，之外，离得太近，也可能因为黑洞巨大的引力使空间更加褶皱，影响曲率引擎的功率，使战舰无法加速到逃逸速度。”
“不对，不对，你们来看这个，攻击是从多个方位出现的。”
主职指挥官的女性物理学家，埃拉说。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投影出来的星河。
埃拉十分兴奋，口中呢喃：“这才是神的战争，视宇宙规则于玩物…”
“你们的眼界太小了，你们只两个文明小小的、只有五个太阳系大小的战场，却忽略了更大的战场！整个宇宙都踏马是战场，现代的三维宇宙不过是一个战争遗迹。”
“神级文明的战场可能是一个星座、一个银河系，甚至是一个超星团。”
“当我们将战场放大至一光年…”
顺着手指的地方，大家也看到了‘黑洞’的出现，不是一两个、两三个，而是上千个，这些吞没信息的神秘‘黑洞’都在缓慢扩大。
可以确定，是同一种东西。
埃拉一巴掌将立体的星图拍平，问：“看着像什么？”
都是物理学家，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郭若思说：“二维蚂蚁，三维人画一个圈就能把它们困死在圈内，降维打击，妈的，这玩意真的很廉价，光粒无法完全摧毁太阳系的行星，地联那边大概要被这武器攻击。”
“哦买噶，祝他们好运！”
信息黑洞扩散的很缓慢，当然，是站在宇宙尺度上来说的，大家心中默默计算片刻，发现上千个黑洞要过上百年才能接壤，这根本不足以对两支舰队完成合围。
耶夫诺奇说：“这段时间足够两支舰队跑出去了，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半个月就能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九十，所以，这玩意有巨大的引力，引力范围非常广，逃逸速度是光速。”
二维化的逃逸速度与扩散速度，两者相差很大，不然程心不可能在冥王星上看到梵高的《星空》，因为二维化如果是光速扩散，那么看到之时即死亡之时。
“这是将三维降维到二维的武器，就像马良对皇帝做的事一样：把你扔进画里面，这两个文明没有自主降维的能力，所以他们毁灭了。”
“将观察结果汇报给总指挥，我们必须冒险接触那些高维文明遗留下来的东西了，很早就有学者认为，接触外星文明，是所有出现技术大爆炸可能性中变数最大的领域，人类文明必须尽快拥有在宇宙战争中自保的能力。”
几万艘小型飞船，几乎把四维空间碎片探索了个遍，当然发现了那些文明遗迹。
但一直都没有接触，担心出现意外，星联的全部家当，可能都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咱们的基因编辑技术，原始技术资料源于ETO、三体人。”
“是的，值得冒这个险…”
三天后，星联派遣交流团前往高维文明遗迹，秉承大就是强的道理，他们试着接近看起来比较大的四维遗迹，那是一个很大的戒指。
这些遗迹是全封闭的，它们处于四维空间中，内部却完全不可见，表面好像也是绝对光滑的，星联没有检测到遗迹发出电磁波、引力波等信号，一部人认为它是死物，是奢望在宇宙中留下自己痕迹的墓碑。
“话说，我们该怎么跟它们交谈？”
“舰队将在三分钟后用中微子通讯系统向这些遗迹广播基于数学规律的自译解系统，它包含几千万字的人类文明历史，如果它们愿意和我们交谈，自然会发出信号联络我们。”
半个多小时后，代表团登上魔戒，魔戒远看时大时小，近看无比伟岸、通天彻地。
他们穿上宇航服，离开飞行器。
驾驶员列文说：“原来它表面的纹路不是电路，而是碰撞产生的擦痕。”
“咱们或许该在附近搜集一些四维物质的碎屑，用于研究，拥有逆向升维技术，人类文明才能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保能力。”
“不可能的，你们，薄薄的画，连四维空间多出来的一个空间维度都无法理解，只有从高维降下来的文明才有可能拥有升维技术。”
一段文字突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魔戒通过电磁波控制了源界，使文字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几位交流官眼神交流一下，然后在脑中默想：“谢谢提醒，请问，您是什么？”
“我是墓地。”
“谁的墓地？文明的墓地，还是舰员的墓地？”
“都是。”
“谁摧毁了你们？”
“上岸的鱼，抽干了海。”
“海？上下左右前后，三个移动方向，高维？岸？左右前后，两个移动方向，低维？你们遭到了降维打击？”
“是的，但不完全对。”
“所有文明都遭到了降维打击，主动或被动而已，主动的文明能适应降维后的世界，被动的文明无法适应，降维不可逆，海干了就永远的干了，最多临时造个水洼，适者生存。”
终极的宇宙战争暴力到这种程度，使渺小的人儿陷入震撼。
“也就是说，从最高维降下来的文明，是不可战胜的神？”
“是的，我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

上架感言
本书明天中午十二点就上架了。
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感谢大家的每一份月票，推荐票，打赏，评论。
本书前期写得并不是太好，太赶了，大低谷阶段我本来有更详细的安排，比如说破坏曙光一号，瘫痪智械体系，然后领导…
但改了几章后就不敢写了，太敏感了。
我想写一个人类文明的成长史，这导致主角存在感低，人物塑造不好，没办法，人类史太宏大，个人太渺小，小作者文笔也不好，剧情把控得有点崩。
比如说迫降彗星运动，这应该在某个时候插入剧情，比如说罗辑看电视什么的，意外看到极限远动者死亡、飞船坠毁的新闻，而不是毫无铺垫的用一章来交代这件事。
之后在写一两章星联，然后就开启下一个篇章:实现三体宇宙和平。
卑微作者在线求个订阅！有能力就支持一下吧！
顺道问大家一下，有哪个科幻电影、动漫的科技高于地联人类，并且有外星人入侵地球，好让不怕死的新人类展现自己。
作者知识面不太广，我目前的打算是超神学院，让超神里的文明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星际战争，虽然地联打不过他们。

第八十二章 生存的意义

“神之文明无法战胜，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列文笑着说，笑得格外灿烂。
“以纯粹理性的角度思考，宇宙中的大部分文明、生命都被那群家伙主宰着命运，我们必将迎来毁灭，生存毫无意义, 这样很好。”
“是的，这样很好，我现在的目标是，倾尽一切，给那群神制造麻烦。”
“生存没有意义，那我们就得找些有意义的事做, 不然就是白活一生。”
几个文明交流官, 三言两语就奠定了人类文明未来的精神文化发展基调。
魔戒：“很勇敢，但毫无意义，你们这些纸片连我这个小小的失败者都打不过。”
几人当中，级别最高的宋怀东问：“你会攻击我们吗？”
“不会，我是墓地，我是死的，不同维度之间没有黑暗森林，低维威胁不到高维, 低维的资源对高维来说也没有用。”
众人明悟, 这是跟曙光差不多的超级人工智能，有学习能力, 没有创造能力，算不上真正的生命, 被底层逻辑限制。
社会学家指了指周围的遗迹, 问了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你们属于同一维度，为什么没有爆发黑暗战争？水洼正在缓慢蒸发, 谁占据的资源多, 谁就能活得更久, 活下去就有希望, 说不定一个技术爆炸，你们就能拥有主动降维技术。”
没有回答，但就在五秒后，又一个四维文明通过源界插入了思想上的聊天频道。
它的名字飞快闪烁，从乱码定格到莫比乌斯环，再简化成环。
“你们可称我为环，循环，一切接在循环中，唯有超脱宇宙才有可能逃脱循环。”
“我尚且算是活着的生命，但也活不了多久，三维化使水洼渐渐变得绝对真空，再过几年，飞船就无法获得能量了，我将永眠。”
众人致以问候：“您好，环先生。”
“你们好，我很早就观察到过你们，以你们的公元纪年法，769年前，水洼划过你们的母星，一位女性意跌入了这里, 七百年，你们变得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发展得可真快。”
“哦，偏题了，之所以没有爆发战争，一是因为打起来后，生存时间会缩短，其实整个宇宙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宇宙中的星际战争规模，大到你们无法想象，这些战争行为会增加宇宙的熵值，但宇宙的真正主宰者不在乎，或者说，乐见其成，无休止的内耗使低级文明很难拥有威胁它们力量，对于它们来说，宇宙可能是个精巧的逆熵永动机，能量与物质可以循环利用，当然，这只是一只虫子的拙见。”
物理学家问：“宇宙坍缩论？”
“宇宙都是废墟，理论没有意义，要看结果，前提是能看到结果。”
“反正，我起码看到了整个宇宙被降了一个维度的结果。”
“然后，第二个原因，其实跟你们的想法一样，生存这种东西哪有享乐重要，我们为了延续文明工作了一辈子，几千年，几万年，跟其他文明勾心斗角一辈子，自幼就被传授生存高于一切的理念，成为文明延续的机器…”…
“在这里，可不存在交流上的障碍，虽然大家都没有交流过。”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反正，我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现在难得有几百年闲暇时光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可不希望有人将它破坏。”
“他们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看到了那个望远镜了吗，他在看星星，看文明打架，然后嘲笑他们，看到那个镜子了吗，他们在欣赏自己，他们好像是发展美文化的文明，但参悟黑暗森林后，他们不得不舍弃自己独特的美。”
顺着眼中幻觉一样的箭头，众人看到了遗迹中两艘独特的飞船。
美？镜子？折射光线、视角吗？
“生存是宇宙中最大的骗局，它让万事万物争斗不休，你们很幸运，最开始就迈过了生存这到坎，现在，在死亡前，尽情享受吧。”
社会学家很是认同：“的确，单纯的生存毫无意义，如果一个文明、一个智慧生命的追求的东西只有生存，那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自然界的大多数动物，可没有享乐这种概念，与其追求毫无意义的生存，还不如用余生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起码能收获快乐，人类有足够的生产力支持这件事，但还不够用。”
比如说，小型飞船，单人星际航行，人类文明没有这个技术与能力。
“环先生，能将您文明的文化、技术交予我们吗？我们愿意成为您文明活着的墓碑，将您文明的历史流传下去，直到人类灭绝。”
环大笑起来，这是欢快的笑，“小虫子竟想背负起一座大山？”
“四维的技术对你们没用，四维的文化你们只能看到其中的三个维度的一个侧面，墓碑上刻的字残缺不全，意义不明，我宁愿不要这个墓碑。”
环从频道中消失了，交流结束。
众人交流一阵，试着向魔戒询问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会有文明攻击这里吗？”
魔戒：“不会的，再过55年，水洼就彻底干涸了，我们也就毁灭了。”
“在毁灭前，我们仍是四维，能攻击我们的武器只有四维或更高维，就算是最廉价的三向体武器，对三维的文明来说也是昂贵的。”
三向体？降维武器？
“没人愿意浪费昂贵的武器去杀死一群必死的残渣，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因为没有文明愿意靠近水洼，怕被水里发疯的鱼儿攻击。”
众人微微俯身，致以谢意，这份情报很关键，“您愿意将您造物主的文化与技术交予我们传承吗？”
“我是死的，没有权限，再见，下次来的时候，带点礼物，我喜欢鱼儿。”
返回舰队后，宋怀东直接将飞行器计算机记录的源界数据上传，制成虚拟世界。
几天后，星联决定，安全起见，舰队将在十五年后分批次继续远航。
同时确定了技术的发展方向，研究微观领域，特别是应用技术中的可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人，因为蓝星上的同胞需要庞大的生产力。

第八十三章 两个世界的技术爆炸

群星纪元3年，雪痕工程，庞大的太空尘埃带上出现了很多痕迹。
有的是陨石，有的是彗星，搞得海王星基地的五万人忙不过来，忙喊请求支援。
彗星还好，痕迹大,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逃生舱，但小型陨石的可就麻烦了，每一个痕迹他们都要跑去检查，防止遗漏了逃生舱。
漂泊九年多的游子渐渐归家，大部分人都是幸运的，等到了救援。
最终, 有164人获救，19人死亡, 17人失踪, 就算失踪的人现在还没有死，人类文明也找不到他们了，因为他们可能已经脱离了太阳系。
4年，褚岩被调到火星，担任第二舰队总指挥，预计在两年后踏上远航之路。
蓝星环境越来越好, 林渊打算与爱人度假几年。
05年, 木星，曲率发动机试验基地，一艘曲率船成功绕太阳系航行一圈。
在两个文明的共同努力下, 曲率引擎的研发取得突破性进展。
直径两百多米的超大引擎, 减小的曲率足以使飞船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六十，虽然比实验室中的要慢很多，但它能稳定运行很久。
已具备实用价值, 建成的七十多艘战舰连夜返厂改造, 添加曲率引擎模块。
曲率技术取得突破后, 艾AA决定辞职回曙光娱乐, 搞研究果然不适合自己。
不是关键人员, 没有人挽留，她很轻松的离开了空间物理研究院。
“听说新的游戏引擎已经完成开发了，高拟真游戏，我来了！”
艾AA欢天喜地的跑到公司，找工程师索要新游戏的体验资格。
听到领导要求，工程师摇摇头说：“游戏还在设计。”
“可我没看到你们在忙啊？”
“不是我们设计，而是曙光，借鉴人类文明的历史、文化、文娱产品，设计一个能满足所有人胃口的大杂烩游戏，也是验证她大规模拥有量子计算机后，学习能力提升了多少。”
艾AA点头，发出‘嗷’的一声，“你们想偷懒，嘁，对得起自己拿的丰厚工资吗！”
工程师挺胸抬头：“怎么对不起，天演虚拟游戏引擎可是我们设计的。”
“再说了，是联合政府让我们赶快拿出新的高拟真游戏, 要求还特别多，想快点，我们只能请曙光帮忙，不然你们要等个几十年才能见到成果。”
“好吧~，再见，有消息请通知我，拜托了！”艾AA双手合十请求道。
“好好，估计过几天就能进行测试了。”
她回到家，打开电视，正好赶上新闻，曲率引擎研发成功的消息公布了，也包括实验中的发现：曲率被改变的地方，光速被降低了。
物理学家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黑暗森林中的宇宙安全声明。
只要将光速降到第三宇宙速度以下，困死自己，就不会对其他文明产生威胁，也就不会遭到打击。
是否使用这个宇宙安全声明，选择权交到了民众手中。…
艾AA想也没想，投了否，开玩笑，我想在漫游星空，不想被困死于一地。
网上争吵得很激烈，“想走的走，想留下的留下，不行吗？”
“不行，你们想留下，就要建造黑域，人类文明目前拥有的曲率引擎功率太小，无法将光速降到第三宇宙速度以下。”
“我们不知道曲率技术要发展多长时间才能拥有足够大的功率，也不知道制造黑域包裹太阳系需要用到多少曲率飞船、多久时间，而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面临黑暗森林打击。”
“我不想冒险陪你们等死。”
“现在不也是在冒险吗？建造飞船需要时间，说不定只有一小部分人能逃掉。”
……
议案没有通过，想走的人更多：外面有千亿颗星辰，出去看看吧。
公投结束后没多久，联合政府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星联与我们取得了联系！
“他们送来了礼物，分子级纳米机器人技术！还有微观探测器建造技术！”
这几年，微观物理院一直在搞智子，降维技术的确有进步，但升维技术没有。
人类只能把质子零维、一维、二维、三维展开，却不能让它缩回原来的维度。
微观粒子的升维技术，算是人类文明与三体文明技术上最根本的差距。
民众好奇星联这几年经历了什么，都登上图书馆查询资料。
很多人都被关于四维的描述震撼了，很多人向往宇宙曾经那个田园时代。
关于建黑域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还有非常重要的，宇宙中星际战争的一角，他们为人类文明揭开了宇宙中黑暗战争的神秘面纱，我们也要回礼，曲率引擎技术，他们需要这个。”
几天后，有人提议，向三体世界、三体舰队发送微观探测器，锁他们科技。
这个建议直接被联合政府否决了，我能锁你，你也能锁我，现在没必要互相伤害。
但是！探测器必须发，偷窃，啊，不对，是与三体文明交换技术，你偷窥我的，我也偷窥你的，这才公平嘛。
智子小姐表示抗议：“人类文明此刻拥有了屏蔽智子的手段，我们自然也有，而且更加高级，你们不必浪费资源，不会有收获的。”
发言人说：“啊？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有九大行星，你们只有一个。”
“我们有永远的恒纪元，气候稳定，不怕太阳发脾气，我们有几百个大型小行星，甚至人造大型卫星都没问题，它们都能成为智子制造工厂，等产业链建起来，我们两个月一批智子，珍贵吗？就问你一个智子珍贵吗？”
“所以，我们不仅要发射智子，还要发送好多个，我有资源我任性。”
“我们要向民众直播你们的生活，航拍你们的星球环境…”
人民非常乐呵，欣然同意了有可能浪费资源、向三体世界发射智子的计划。
人类文明，整整两百年的怨气、仇恨，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别忘了，还有很多记得、经历大低谷的老人，还有勿忘历史工程影响着所有人。
初步拟定计划为发射三颗智子，象征三个太阳，先让一个智子去探路，看没有智子盲区。
三体世界，首领得知这件事，沉默了许久才说，“将智子控制权转交给第一舰队，铺设智子盲区，有些技术，绝不能让人类得到。”
“四年后，与第一舰队进行最后一次技术同步，今后，他们要靠自己了。”
“陈曦，感谢你，让我们的科学家知道了小宇宙是正确的研究方向。”

第八十四章 微观文明

地联忙着搞生产、观测三体第一舰队航线的时候，星联第二次拜访了魔戒。
刚抵达四维飞船，源界就被控制了，“呀，你们来了，那个鱼是给我的吗？”
宋怀东取出精巧的生态球，有一个足球那么大, 里面有两条金鱼。
但他没有立刻送出去，而是问：“你有延续文明的指令吗？”
“我只是墓地。”
“墓地，通常意为存放去世之人尸骨，这片水洼迟早要干涸，墓地会被破坏，你无法尽到自己的职责。”
魔戒回答：“我是死的, 不会思考。”
“看来你们还没有放弃继承我们遗产的想法？”环也介入了源界。
科学家异常坚定的说：“我们需要四维的技术，哪怕是残缺的。”
“生存高于一切，环先生, 你真的没有延续文明的想法吗？”
众人‘看’到一个人，捧腹大笑的人。
“你们真认为生存高于一切？那我让你们生存下去，但你们只能麻木的过苦日子，跟个机械似的，你们愿意吗？”
“你们愿意生存下去的前提，是能过得幸福, 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宋怀东微微一笑, 说：“是的，所以，我们非常渴望继承你们的遗产，我们需要反抗的能力。”
“环先生，您真的不愿意传承自己的文明吗？哪怕只是残缺的一部分, 这好歹能证明你们存在过。”
环说：“有意义吗？你们那有句话, 叫葬礼是给活人看的, 我的文明马上就要没有活人了, 将文明交予见证葬礼的小纸片传承，毫无意义，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意思是，我们不是‘人’？也对，我们只是小纸片。
社会学家问：“您难道不想复仇吗？”
“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复仇？武力差距犹如天堑，根本打不过，怎么复仇？我不想做无意义的事。”
“您不想延续自己的生命、思想，拥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环停顿了一阵，疑惑的问：“你们有自主降维的方法？”
数学家上前一步，说：“有，起码在四维与三维之间，理论上可行！”
“数学逻辑，1+1=2，基于能量守恒，一份能量加一份能量，不可能得到三份能量，这破坏了能量守恒、黑暗森林的基础。”
“所以，两个维度中, 数学逻辑是相通的, 起码有一部分相通, 不然的话, 你们连解译我们的语言都做不到。”
“自主降维，可能运用的就是数学逻辑，我们想到的一个方法是，将自我意识转化为数字生命，然后将数据传输到三维世界。”
环说：“很好的想法，但那时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失去四分之一的维度、四分之一的记忆、四分之一的感知，我将变成另一个人。”
生物学家不争气的说：“适者生存，该舍弃就要舍弃！这是适应环境的代价！”…
环：“…，付出代价的不是你，你说得倒是很轻松，让你舍弃智慧，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所以我们还想到了一个风险更大的自主降维方案！但只适用于二维以上的空间维度。”
因为二维是个平面，粒子中复杂的微观结构被完全展开了。
“宇宙一次次降维，损失的空间维度并没有完全消失，有一部分蜷缩到了微观中。”
三个宏观维度，七个微观维度，加上时间维，这是三体宇宙的基本结构。
“我们的一个老朋友，他们给我们的资料中显示，微观粒子足以孕育文明，嗯，起码是个智慧体，我们称它为魔眼，魔眼用一个质子的质量对我们的老朋友造成了伤害。”
“魔眼，掌控了微观中的七维度，是那个微观宇宙的神，这给了我们灵感。”
“我们可以想办法成为微观生命，利用微观维度中残留的七个高维痕迹，获得，或者维持高维感官、记忆。”
“甚至！将这些维度重新展开！”
“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微观维度中，用无数质子、中子、电子合成原子，用无数原子构建身体，用强弱相互作用力、电磁力构建神经系统，控制身体，观察、影响宏观维度！”
环沉默了很久，才说：“很好的想法，也的确有成功的可能性，但你们知道这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吗？”
“而且，如果我想要降维，我们之间就存在黑暗森林了，我需要足够的资源。”
“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宋怀东问：“风险远远小于利益，很值得冒险，毕竟我们只是一支舰队。”
“所以，环先生，您会攻击我们吗？”
“当然不会，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黑暗森林，我可不想进入另一个黑暗森林。”
环离开了通讯，交流结束。
魔戒问：“可以将鱼给我了吗？”
“怎么送？”
“扔过来。”
……
两年前，拆掉85艘恒星级战舰建造的科研基地，星联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实验。
这时，星联的智子还没办法自由改变自身维度，技术相比三体人，还是差了很多。
“26个质子、30个中子已就绪！光镊系统启动，合成铁元素实验开始！”
随着科学家的呐喊，粒子被注入超强磁场的中心，一轮耀眼的太阳出现。
56个基本粒子，全是微观智能机器人，它们将合成铁原子核。
真空炉中，超高温的电子汤充当火焰，减少核聚变的难度，光镊射出海量光子轻柔的撞击粒子，顺道给粒子降温，防止粒子因温度过高而分解。
粒子被聚到一起，使劲挤压，克服电磁力的排斥，通过强核力聚变成铁原子。
高温下，这很容易。
基本粒子结合，强核力减弱，释放能量，虽然单个原子聚变释放的能量放到宏观世界微不足道，但不免让人担忧，兼职物理学家的张斌不由得问：“光子会不会击碎它们？”…
埃拉女士戴上墨镜，望着真空炉中的小太阳说：“能级太低，不足以击碎基本粒子。”
“它们释放能量时，会不会破坏粒子内部的超级计算机？”
“应该不会，因为强核力，它们不会真正撞到一起，计算机在粒子的内部，以传递强核力的介子为导线，没那么容易受到干扰。”
“就算破坏了，我们也能通过四维空间进行修复，虽然非常麻烦。”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忧一下我们能否不依靠量子通信来控制它，这种不靠谱的联系随时都有可能被宇宙中的智子盲区斩断。”
这一点，星联稍微比三体人高明一些。
强核力将质子和中子中的夸克死死束缚在一起，并将质子和中子束缚在一起。
组成原子后，微观粒子被强核力固定在一起，强核力的作用范围非常短，外界可通过撼动基础粒子的方式，使粒子受到的强核力产生变化，从而向微观计算机传递信息与命令。
其中的关键技术，是基础粒子中检测强核力细微变化的夸克观察系统。
几小时后，实验结束，铁原子吸收二十六个电子后被磁场束缚，由光镊进行有规律的轰击，进行激活程序。
这些电子就是微观探测器影响宏观世界的手足。
五十六个微观探测器向真空借能，改变自己的自旋速度，将电子甩出去，不同电子层的电子，能级不一样，甩出它们需要的自旋速度也不一样。
通过检测被甩出电子的能级，与甩出电子的时间间隔，宏观计算机就能知道微观计算机想要传递的信息。
铁原子不断吸收游离电子、释放电子，传递出信息：“开机自检完成，3、7、19、26、40号计算机失联。”
实验成功，微观宇宙的夸克观察系统研发成功，微观原子体还差意识转移技术。
“完成这项技术，我们大概只需要担心降维打击了。”
“想得怪美，人的原子数量，7后面有28个零，成为微观生命，我们必须拥有足够的微观宇宙，才能保证不被宏观世界碾压。”
“而且，我们没那么多资源。”

第八十五章 新世界

“祝全世界人民新春快乐，本台为您播报人类文明在上一年取得的辉煌成果。”
几个旧时代活到现在的老家伙又聚在一起，小酌几杯佳酿。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地下城，地上的所有城市早已被堆倒，甚至包括古建筑。
它们都在数字蓝星中复活，作为勿忘历史工程的一部分, 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
现在，地表已经没有多少属于人类的痕迹了，人类都隐藏在地下深处，将正在新生的大自然还给动植物。
史强豪饮一杯：“真踏马爽！要是我那些老战友能知道三体人也有今天，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笼罩人类文明两个世纪的噩梦啊！”
年初，第一批智子启航, 一共七个，三个直奔三体世界，完全不顾有可能会彻底失去它们。
还有四个，两个前往三体世界方向的奥尔特云，搜寻三体第一舰队的踪迹，你母世界能布置智子盲区，我还不信你个舰队也能布置。
剩下的两个，分别前往离蓝星最近的恒星系：巴纳德星、沃尔夫359。
新的一年, 将有更多的智子出发, 为人类文明探索较为安全的航道。
微醺的丁仪说：“智子算啥，大概率有去无回，等咱搞出水滴，也送三个过去，也不干别的, 程序就设定为在它们行星头上绕圈。”
得益于星联的技术输送, 地联已经能在实验室制造强相互材料了，但三体人水滴的引擎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 它实在是太小了。
人类现在的曲率引擎体积很大，大于材料保持强相互状态的体积。
魏成接话：“发送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他娘的给这群孙子写一个三体运动…”
一群损友，罗辑无奈的叹了叹：“最多也就恶心一下三体人，它们甚至不会愤怒。”
汪淼说：“但我们能收获快乐。”
丁仪使劲一拍桌，“那就让他们惊恐！曲率飞船+零维黑洞灭了他们。”
有人认真考虑过这计划，有可行性，但不可能成功，三体文明显然拥有拦截炮弹的能力。
史晓明将醉了的丁仪按回座位，说：“丁叔，我们能灭他们，他们也能灭我们，没必要互相伤害，恶心恶心他们就行了。”
“咱们现在要为自己的幸福考虑，三体人算个啥，不值得。”
“对，不值得，三体人只有一颗行星，小小一颗行星要容纳几十亿人，要建造战舰, 要建造智子，还要搞研究，想想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压抑、毫无幸福可言的社会, 用我们的幸福换取他们的毁灭，很不值得。”
“我听说曙光娱乐要拍三体世界，歌颂他们顽强不屈的精神。”
罗辑忍不住一笑：“这是嘲笑吧？让大家见识他们恶劣的生存环境、所遭受的苦难，以他们的痛苦为乐，虽然是敌人，但还是感觉有点不道德。”…
“罗老师，我感觉真的是歌颂，三体人的精神的确值得歌颂，那么恶劣的环境都能生存下来，换做人类文明，可就不一定了。”
大史撇了撇嘴，道：“太小瞧生命了，生命总会找到出路，人类一定能延续，但，那时的人类文明可能就不是现在的人类文明了。”
“我们很幸运，要珍惜这种幸运…”
“罗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远航？你家还有孩子，先一步走，安全些，让妍妍多享受一些人类文明的繁荣日子。”
对人类文明有杰出贡献的人，都有资格直接远航。
“我们呀，打算跟第三批舰队走，五年后吧，第三批飞船拥有的技术可能更高，航线也可能更安全，这些年，妍妍想环游蓝星，见识新生的大自然。”
第一远航舰队，将在今年中旬出发。
“到时候，你们要走吗？一块。”
丁仪摇摇头：“我最后一批。”
“我说，老丁呀，搞科研，其实缺你一个不缺，多你一个不多，没必要这么拼。”
“要是大家都这样想，就没人留下来发展科学了，我冬眠到现代，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们有说有笑，末日随时降临，却还过得幸福。
“远航舰队预备团蓝天、歌唱家，争斗激烈，两者分数相差仅有一千余分。”
一个远航预备团，大约五十二万人，由民众自发结成。
所谓分数，就是预备团成员掌握技能、学位、劳作工时等的量化、相加。
舰队完工后，谁分数高谁先走。
“在此呼吁大家，不要因为远航顺序强迫他人劳动、学习，要尊重…”
“你有什么打算吗？”听着新闻，无聊的艾AA望着认真学习的程心说。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心那饱满得冒水的眼中尽是迷茫，找不到生活目标，所以无法融入这个时代。
“那就跟我一块去那颗星星吧？说不定云天明会去那儿。”艾AA建议道。
“我打算去看看我发现的行星，之后继续旅游，直到死在星辰中。”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再过半个世纪，我就能购买小型飞船了。
程心悲伤的说：“他还活着吗？就算活着，三体人可能也不会善待他。”
“不知道，为他祈祷吧，作为三体人唯一接触到的人类实体，别的不说，研究价值就很高，起码不会轻易被杀死。”
源界传来消息，是公司的，她点开看了看，是期待已久游戏的公测消息。
“程心，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谢谢你能来陪我。”
艾AA点点头，起身离去。
离开了树，进入广场，这里很热闹，表层世界更热闹。
跨年倒计时归零，虚拟世界的烟花、真实世界的烟花，一块点燃，飞向穹顶投影出的千万星辰。
艾AA想起一句话：人类对星空怀有好奇，渴望探寻星辰大海的尽头，因为我们是真正的星辰之子。…
“我将如烟花一般，冲向星辰，在追寻梦的道路上燃尽自己。”
“启航逐梦，这人类生而为人的使命。”
人们欢度新年的这一天，三体宇宙之外极为遥远的一个小宇宙，在白色花海中沉眠的陈曦也苏醒了。
睁开眼的一瞬，掌心上安静躺着的青铜钥匙向他传递了海量信息。
头晕脑胀一阵，陈曦知晓自己沉眠的11年间，人类文明发生了什么。
也知晓了青铜钥匙是什么，它是打开眼前这个小宇宙的钥匙，是一个等级非常高的空间造物。
“该怎么称呼你？”
他问小宇宙的管理者。
“随意。”
“那就称呼你为‘忒弥斯’吧。”
诸多神话，公正、正义之神中，较为女性化的称谓。
“谁创造了你？”
忒弥斯说：“主宇宙诞生至今，已有数百亿年，孕育了无数文明。”
“总有一些有梦的文明没有屈居于黑暗森林，试图建立正义的筛选机制，也就是有道德的文明才能繁衍、生存下去的秩序。”
“但，很可惜，这是挑战宇宙真正权威文明的举动，于是他们灭亡了。”
“现实杀死了正义，我可能是唯一的遗留造物。”
原来梦中感悟到的悲切，源于很多文明的灭亡，理想的砰然坠地。
没关系，会有人将之拾起，成为点燃黑暗森林的一缕火光。
思考片刻，陈曦皱起眉头，“你是怎么逃过的神级文明的打击？”
“恒星具有质量，黑洞具有质量，宇宙也具有质量。”
“小宇宙与大宇宙的关系，就像恒星与包裹恒星的星际尘埃的关系。”
“那场战争中，我意外获得了逃脱宇宙引力束缚的第七宇宙速度。”
第六宇宙速度是飞出超星系团的速度，它已经接近光速，而第七宇宙速度，必定超过了光速，陈曦感叹：真是惊人。
“在加速过程中，本宇宙的设施几乎都被摧毁了，我并不是小宇宙的最高智能中枢，但却是唯一一个幸存的。”
高维？高维的光速应该更加惊人吧？
“在减速过程中，我丢弃了小宇宙的大部分物质，从九维降到三维。”
“现在，根据超膜理论，我是即将脱离主宇宙空泡引力的一颗微小空泡。”
“我远离主宇宙，绕主宇宙的公转速度超过光速，只要我不主动进行超膜广播，他们就发现不了我。”
所以，这里是安全的？
陈曦想起了那个梦，“你让我改造人类文明，是想传承‘宇宙正义秩序’吗？”
“是的。”
“说实话，我并没有实现宇宙和平的能力与方法。”
忒弥斯说：“我也没有，所以需要你们来思考。”
“你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吗？”
“除了实时通讯之外，什么都不能，我没有足够的能量了。”
忒弥斯知晓陈曦想问什么，就一次性解释了：“您可以将超膜理解为绝对刚体，超膜会在短时间内释放一种能量，然后又将这种能量吸收，在宏观上保持绝对刚体。”
“我在超膜上移动，有概率搜集到这种创世能量。”
“如果超膜的某个区域无法维持宏观上的绝对刚体，就会牺牲一片区域，瞬间释放出被绝对刚体固化的无穷能量，这就是宇宙大爆炸。”
陈曦惊喜道：“也就是说，只要有这种创世能量，我们就能制造小宇宙。”
忒弥斯一盆冷水泼下，“很遗憾，并不能，在超膜中采集能量的效率很低。”
“您也别想从我这里获得技术，我被暴力加速时损毁了很多东西，减速时又丢失了很多东西，你们只能靠自己发展技术。”
“明白了。”
了解一切后，陈曦开始冥思未来的发展道路。

第八十六章 硅基文明

“忒弥斯，你能将我发射到超膜上的其他主宇宙去吗？”
想了很久，陈曦如此说道。
三体宇宙中，低维文明永远也无法超越降维下来的文明，因为技术的上限被锁死了。
所以，必须另谋出路，出路就在其他规则相似、具有高维结构的主宇宙。
“可以, 但您几乎无法返回，除非那个宇宙中的主宰者愿意帮助您。”
“或者，等待上亿年岁月，等我搜集到足够的创世能量，激活门。”
说着，忒弥斯埋怨起陈曦：“您不该以死亡来试探我, 为了救您, 我耗费了很多能量开启门。”
陈曦尴尬的笑了笑，问：“我去了其他宇宙，还能维持与小宇宙的通讯吗？”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
一些，大概是指几万年。
陈曦点点头，开始忙活，当然，主要是动脑思考，执行则交给忒弥斯去做。
于是蓝星上火热的全民高拟真游戏, 逐梦启航，被忒弥斯入侵了。
在副本《桃花源记》中度假的林渊, 突然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林渊先生, 您已符合泛人类联合理事会入会标准，请问您是否愿意为宇宙正义秩序奋斗终生，署名, 陈曦。
林渊神色一惊，老祖宗诈尸啦！
“亲爱的？怎么了。”
在岸边钓鱼的沐雨, 看到丈夫的神情, 关切的问。
林渊将邀请函递给沐雨。
沐雨接过一看, 上面的字变成了：您符合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的入会标准，但本机构的存在尚处于机密，所以您暂时无法申请入会，请见谅，请保密。
“曙光？这是你发的吗？”
“什么？”
沐雨晃了晃手中的邀请函，“这个啊？”
曙光：“我不太理解。”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下一刻，林渊从桃花源中消失了。
穿过黑暗，出现在一片花纯白海中，林渊不由得回味刚才的感受：好似失去了时间感，时间感被一种跨越感取而代之，在一切之外跨越一切的感觉。
“那是穿越‘无’的感觉，孩子，欢迎来到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总部，理想之境。”
林渊转过身，恭敬行礼：“陈曦先生，好久不见。”
随后，他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抵达的。
司命、司羿、联合政府秘书长…，一些科学家、甚至还有星联舰队的总指挥。
陈曦指了指周围, “随便坐吧，我喜欢这片花海，不想弄出建筑、家具什么的。”
“花儿很坚韧, 压一压死不了。”
大家坐下，像个乖孩子一般，正襟危坐。
“有什么疑惑，都说出来吧，这里绝对安全，我们的交流不会被监听。”
舰队总指挥率先询问：“先生，进入这里是依靠逐梦启航吗？是藏在里面的一个虚拟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通过意识传输抵达？”
陈曦点了点头，说：“是真实世界，一个小宇宙，通过意识传输抵达，你们现在的身体是忒弥斯一比一打造的，忒弥斯是理想之境的人工智能管理者。”…
属于星联舰队的科学家格外惊喜：“先生，能否将这项技术交予我们，我们的微观宇宙生命体技术，就差意识转移技术了！”
如何将意识数据化，然后写入微观粒子中的超级电脑，是个超级难题。
陈曦摇摇头，“很遗憾，小宇宙曾遭到过攻击，丢失了很多东西，我也只是它千万个继承者中的一个，没有相应的超级技术。”
忒弥斯纠正：“在人类文明灭亡，或文明的精神风貌改变前，您是唯一的继承者。”
“残留的资料中，能给我们提示吗？”科学家问忒弥斯。
“很遗憾，没有。”
陈曦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啊，只是建议，有没有可行性你们自己考虑。”
“意识传输应该跟量子力学有关，我的想法是，在普朗克级的时间尺度内，破坏自己的量子态结构，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复刻结构。”
“世界上不存在一样的花，所以意识就完成了转移。”
“依据有二，第一点，大脑的意识与记忆活动，除了涉及分子层面之外，还涉及量子层面，这是希恩斯与山衫惠子的研究，当今脑科学的基础。”
“第二点，丁仪博士曾经有个爱人，叫林云，她是宏原子聚变武器真正的奠基人，你们应该能查到档案，她曾在宏原子聚变实验中变成了量子态，然后以自我观测的方式短暂维持量子态的自己不坍缩，与人进行交流。”
“在普朗克级的时间尺度内进行毁灭与创造，太难了…”
科学家们低声商讨时，司命询问说：“先生，我想知道，小宇宙能躲过宇宙毁灭，或者神级文明的打击吗？”
陈曦摇摇头说：“关于这一点，我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小宇宙是高级文明玩剩下的东西。”
想了想，他又说：“世界上可能存在绝对性的毁灭之力，但一定不存在绝对性的防御之力，宇宙大爆炸，它就是毁灭之力的极致。”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羿举起小手手，问：“先生，您能告诉我们降维打击什么时候抵达太阳系吗？”
“大概…，一百七十多年后吧，一个飞船路过太阳系，扔下一个小纸条，第二年，一个飞船在太阳系一百多光年外扔下一个纸条。”
“但这是原来的世界线，这一次，可能来得更晚，也可能来得更快。”
陈曦苦思冥想，从久远的记忆中榨取有用信息，“对了，三体世界大概是在五十年后毁灭的，这一次首先暴露坐标的是我们，毁灭三体世界的那艘飞船，可能会毁灭太阳系。”
“五十多年时间吗？应该够用了。”
秘书长算了算人类文明的生产力，感觉足以实现全民逃亡。
他笑了笑，“取消黑域计划，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建造黑域。”
估摸着也没什么事了，陈曦就说：“这一次找你们过来，是告知你们这个小宇宙与忒弥斯的存在，你们可以通过它进行实时交流。”
忒弥斯说：“仅限每月一次，数据量不能超过5MB，我能源有限。”
星联、地联的人，相视一笑，能进行文化与技术交流，这样再好不过，
科学家说：“趁着现在交流方便，我们设计些解压缩与压缩软件吧，这能极大的提高交流效率。”
“好；陈曦先生，谢谢您。”
陈曦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感谢的话，就感谢渴求并追寻宇宙正义秩序的先行者文明吧，我们只是继承她的遗产与意志，践行她的道路，各位，不要辜负了他们。”
说着，陈曦拿出了《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纲领》，交给孩子们。
“记下它，然后去践行。”

第八十七章 嫁祸

新人类记忆力很好，阅读一遍就记下了纲领，随后，忒弥斯将他们送回了身体。
陈曦给自己换上最先进的外骨骼装甲，当然，只是人类的技术。
忒弥斯数据库中，没有多少技术信息。
“送我踏上旅程, 为我祈祷吧。”
青铜钥匙解体，化为空间涟漪，一层又一层，从脚开始锁死粒子运动。
忒弥斯说：“我会将您发射到一个物理规则与主宇宙相似的宇宙。”
“我曾收到那个宇宙智慧文明发出的超膜信息，能够解译，是友好的问候, 这足以证明两个宇宙的物理常数、数学规律相似。”
“但我无法确定，超膜生态是不是黑暗森林，信息是不是吸引猎物暴露位置的陷阱。”
“请您万分小心。”
“时空之匙, 它会自动解析异宇宙的物理规则，改造您的身体，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为了避免被异宇宙文明发现，它只会小功率吸收光能、电能、热能、真空零点能等可用能源，缓慢解析异宇宙的规则，规则被解析后, 您就能联系尝试我，或使用规则武器。”
忒弥斯细致入微的嘱咐着。
失去脖子以下身体的全部知觉后，陈曦闭上了眼，“再见。”
时空琥珀封装完成，力场炮架设, 装填弹药, 经过很长时间的弹道修正、蓄能，陈曦被小宇宙发射了出去。
散溢出的些许力量，使花海掀起狂风，花瓣都被吹上了天空, 美丽至极，片刻后，一切暗淡下来。
这是节能模式。
陈曦开始了漫长的旅游，当然，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瞬间。
群星纪元20年，四维墓地，时隔十五年，宋怀东再次拜访了魔戒。
只不过，这一次是受环的邀请。
交流官首先致以问候：“您好，环先生，您竟然还活着。”
环说：“我们都还活着，毕竟水洼还要三十五年才会干涸，嗯～，我们做了一些事，现在只有十年了。”
宋怀东感到惊讶，因为舰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请问，您做了什么？”
“方便告知吗？这很重要。”
环玩味的说：“哦～，这个嘛，我把自己降维了, 以百万亿微观宇宙作为身体，以数字灵魂作为思想。”
“严格意义来讲，我杀死了我，因为数字化的意识终究不是意识转移。”
宋怀东露出片刻的惊讶与忧虑，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您不是不愿意进入另一片黑暗森林吗？”
一团庞大的尘埃飘到魔戒上，变成一个健壮的男人。
他身穿非常时髦的泳装，长发上绑着十字形、三角形、五角星…等数十个头饰，鼻梁上架着一副只有半个镜片的墨镜。
脖子上则挂着一串由海贝组成的项链，项链固定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轻薄、半透明的薄纱散发着微弱光芒，使他那强壮的身体看起来棱角分明。…
环先生从裤腰上取下一个有柄的镜子，照了照自己，调整一下宝石耳环的角度，使之看起来更耀眼，然后又随手将镜子插回裤腰。
他这般解释：“我改变主意了，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活下去才能享受生活，做自己喜爱的事，而且，我的文明需要我来传承。”
“今后，我与你们同行。”
下一刻，环变成星际尘埃，尘埃又消失不见，变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原子。
“我先去你们的科研基地了，指导你们进行科学研究。”
撂下一句话，环抽取真空零点能，将百万亿原子加速到亚光速。
代表团愣了很久，才有科学家说：“百万亿微观宇宙不足以构成成人体型的身体，所以他让普通原子参与了身体构造。”
“他只构建了几个微观宇宙细胞，几个细胞就能控制大量物质进行原子级的物质重组！技术碾压我们！艹！希望环先生没有恶意！”
给星联一千年时间，他们都不可能造出百万亿个微观探测器，嗯，地联也一样。
当然，只局限于当下的技术水平。
代表团准备撤离了，回到飞船，他们看到一个生态球，里面有五条美丽的小金鱼。
生态球，宋怀东认识，是当初送给魔戒的礼物，而金鱼，当时只送了两条大的。
自由繁衍？还是生物技术的克隆？
有研究员问：“魔戒，这是你的吗？”
“是的，还给你们，我已经拥有它们很久了，而这里马上就要毁灭了，我该让它们生存下去。”
“你们也要继续远航了吧？再见。”
得知环先生降临科研基地，总指挥大为紧张。
环在科研基地悠哉悠哉的转悠，读取电磁波、光盘、硬盘中的信息，学习一切。
几个年轻的科学家跟在身后，小声商量着要不要采点血，研究研究高维文明给自己塑造的人类身体。
突然，走廊的墙壁变成了屏幕，画面中，总指挥严肃的正襟危坐，问：“环先生，您打算与星际联合政府同行吗？是攻守同盟，还是乘客。”
“或者说，是敌人。”
环拨动一下耳环，笑着说：“都不是。”
一杯红酒凭空被塑造出来，空气中甚至泛起了浓郁的酒香。
“是葡萄酒！”
科学家看得眼睛都直了，空气中可没有硅元素，玻璃杯哪来的？这是亚原子级的物质重组技术！
拆分气体分子的中子、质子，聚变成硅元素，“竟然这么的轻描淡写与温柔！”
星联也只能在实验室中，通过高温高压进行比较温柔的核聚变。
有人大叫起来：“绝对是控制四大基本力的技术！小规模改变基本力的常数！”
环转过身说：“请几位先生安静一点，我们开会呢。”
研究员立马捂住嘴，点点头。
视线回到屏幕，注视总指挥，他拿起物质重组获得的红酒，高高举起，嘴角微微翘起：“敬，提尔神。”…
总指挥一愣，脑子飞速思考，提尔神？然后他想起来了，这是北欧神话的战争与正义之神。
正义？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正义女神忒弥斯？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指挥确信，这些信息，没有出现在除自己脑子以外的任何地方。
这些年里，他没有佩戴过源界，没想到竟然还是被隔空读取了思想。
战争？我们一定会与神级文明开战，因为要争夺宇宙秩序的话语权。
总指挥说：“出于某种原因或目的，您此刻认同着我们的理念？”
环将红酒喝下，说：“是的，我认同，仇恨这种东西怎么能轻易忘记。”
“而且啊，跟着你们一起胡闹，我感觉我会很快乐。”
总指挥又问：“您是怎么发现的？”
“哈哈，小笨蛋，还没发现吗？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暴露了我的爱好。”
环捧腹大笑，使身上挂着饰品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总指挥回忆起档案，都是文字，提取出几个关键词：观察、女人、镜子、望远镜…
…，你的爱好原来是观察啊，望远镜观察星星，你观察望星星的人。
“你，一直在观察我们这些小纸片？”
“哈哈。”环又一次郎爽大笑。
“是的，可有意思了，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你们的秘密。”
“以后又得忙了，我能看出你们的小秘密，其他文明，比我强的那些文明当然也可以，我们得想办法加密自己的思想。”

第八十八章 穿越宇宙

无数平行的膜，这些膜相互作用就产生了孕育一切的宇宙大爆炸。
这就是三体宇宙的超膜理论。
不知多少年前，两个，或多个高维文明集团的一场关于争夺话语权的战争中，一个小宇宙意外被超星系级的能量加速到了光速之上。
它达到了逃逸宇宙引力的速度。
即将脱离主宇宙的引力束缚时，它拼命减速才没有让自己甩出去，但仍处于被甩出去的边缘。
陈曦被抛射出去时, 力场炮强大的后坐力让小宇宙的公转速度减缓了很多。
离开主宇宙的引力范围后，超膜变得几乎没有物理概念了，空间时间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空无一物的‘无’，所以，从一个宇宙跨越到另一个宇宙，是瞬间的。
宇宙之间，时间流速可能是不一样的, 但前提是没有同一个观察者。
就像程心与关一帆，他们在小宇宙中生活了两年，主宇宙却过去了上百亿年。
将陈曦发射出去后，忒弥斯就切断了自己与时空之匙的联系，避免两个宇宙拥有相同的时间流速，避免一去便是沧海桑田的事情发生。
不大的超光速流星驶入异宇宙的引力范围后，再次拥有了时间的概念。
正式进入异宇宙前, 时空之匙先是绕着宇宙公转减速，解析它的物理规则。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
物理规则与主宇宙相似, 存在高维结构，也是十个空间维度加一个时间维度。
时空之匙首先确认, 这里并不存在大规模宇宙战争, 不然宇宙的维度结构不可能完好无损的保留到今天，这个宇宙可能拥有主宇宙无数文明所渴求的、高道德的星际文明秩序。
当然, 也可能是维度结构异常稳固，无法破坏。
而后又确认，十个维度中都有不同的真空光速上限, 上限无法超越。
正式驶入宇宙前，时空之匙的速度仍远远高于三维空间的真空光速，所以它进入了光速上限更高的高维空间，钥匙本就是高维造物。
空泡宇宙在膨胀，可观察宇宙之外，空间的膨胀速度甚至超越了光速。
这也意味着，三维世界边缘地区的物质密度极低，一颗星星上的文明，他们夜晚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如果没有超光速手段，这个文明永远都不可能抵达另一颗星星，像是宇宙中的一片孤岛。
所以，在驶入宇宙中心前，时空之匙不会减速，一旦减速，就很难抵达物质丰富、可能孕育着高级文明的宇宙中心区域，停下后想再次加速，需要很长时间搜集能源。
不知多少岁月后，钥匙开始减速降维，降到适合三维生物生存的三维空间。
波江座, 持续了半个世纪的战争迎来了变数，时空琥珀从高维中跌落，击穿了吞食人的世代飞船，因体积很小和速度很低的缘故，只撞出了一个直径几公里的洞，这点伤害对体积堪比星球的战舰来说，无伤大雅。…
随后，琥珀划过包裹行星的尘埃带，坠落到波江文明的母星上。
波江人趁机发起进攻，行星的星环上，无数激光射向世代飞船破损的地方，阻止吞食人进行修复，并且派出飞船，试图登陆体积堪比行星的战舰，在里面打游击、搞破坏。
打了这么多年，除了一开始被吃掉的使者之外，波江人再也没有登陆过吞食帝国的世代飞船。
厚厚的合金壁，仿佛是神话中的绝望叹息之墙，现在，墙上出现了一个洞，波江文明自然不会放过进攻的好机会。
但，尝试注定徒劳无功，吞食人的拦截系统密不透风，飞船全都被击毁了。
陆地，时空之匙从陨石坑中飘起，落到安全的地方缓缓解除时空琥珀，并对陈曦的身体进行改造，使他能适应这个宇宙的物理规则。
陈曦苏醒过来，他的意识，此刻还停留在理想之境的景色中。
外骨骼装甲汇报着行星数据：“质量15倍于地球，氧气丰富、无有毒气体…”
周围水晶一样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有些形似枪口的树枝瞄准了外星人。
但陈曦没有注意到，他被天上缓缓压下的巨大金属轮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吞食文明！很好，是熟悉的宇宙，这里的高级文明非常友善，李白口中的航行者遇到恶心的虫子竟然没有一脚踩死，很有道德…”
这个宇宙，人类文明不算长的历史中，猎户座悬臂的航行者曾频繁光顾地球，但直到人类文明毁灭前夕，也没有一个航行者愿意与人类建立联系，可以说，人类自断了自己的一条后路。
回过神来，陈曦用外骨骼的广播系统，向外发送自译解系统。
天空有光芒闪烁，很明显，本土文明在抵抗入侵者，他们应该有能力解译信息。
在茂密的水晶森林里走着，陈曦发现一颗果子掉落到了身边，它缓缓舒展，成了一张柔性玻璃质感的纸，安静的飘浮在自己面前。
纸片一样的飞行器，确定了，是波江人。
约摸一分钟后，水晶一样的巨树伸出一根枝条，接着，纸上出现了画面。
波江人的外貌形象有点像果宝特攻中的蓝莓，比较透明，水润水润的，柔软半悬空的头发像是光纤。
“‘很像我在波江座行星上吃过的一种蓝色的浆果’，大牙说得挺形象…”
波江人迟迟没有讲话，通过他们纠缠、发着光亮的头发来看，应该是在交流。
须臾，画面一转，貌似切换级别更高的波江人来进行这一次与外星人的对话了。
“您好。”波江人说，用的是汉语，还用了一个人类小人形象微微欠身。
陈曦回以相应的礼节，说：“您好，你们很聪明，几分钟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与文字。”
波江人指了指周围，陈曦看到周围的树散发出了光亮，“这是集群智慧。”
“可你们的技术水平好像很低。”
波江人失落的说：“我们安逸太久了，生物没有危机就不会进化出獠牙，现在有了危机，却没有进化的时间，如果我们能获得足够多的时间…”
陈曦看出来了，波江人在隐晦的表达自己需要帮助，毕竟不知跟脚，不能一上来就求人家，抱错大腿可是有风险的。
他笑了笑说：“我名陈曦，泛人类联合理事会议员，大概能提供一些帮助。”
波江人很兴奋：“我是集群智慧的使用规划者，名为昼，无论如何，谢谢您向我们伸出援手！”

第八十九章 共生体的文明

与波江人视频交谈后，陈曦坐上虫车前往他们的城市。
虫车像个超大号毛毛虫，那些纤毛是接收电磁信号的器官。
客舱在体内，是一种硅合金，很宽敞，很智能，有空调、饮料机等服务设施。
陈曦尝了尝某种碳基生物能喝的饮料, 不算好喝，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虫车走地洞，不是现挖的，而是百年基建的成果，蜘蛛网一样的地洞遍布全球。
波江人的居住地，原先分布在地表的各种地方，丛林、海洋、极地…
遭到吞食帝国的入侵后, 他们就搬到了地下, 准备抵抗到底。
通过虫车，陈曦看出波江文明的生活节奏很慢，因为虫车的移速慢得让人着急。
“也是，通过生态神经系统，早早就进入了超信息化时代，在哪都可以办公，这环境谁想过快节奏日子？不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然, 现在是战争时代，大部分地洞都改成了高速电磁列车。
昼说，虫车是最高接待规格, 陈曦尊重波江文明的习俗，也想长长见识。
他还没做过虫车呢。
干净的生物内腔中，陈曦快速阅读着波江文明的技术资料与物理学知识。
很原始, 两千多年时间，竟然只发展到了捡起来用的层次, 没有深入研究其原理。
波江人本来的技术路线，是与星球生态共生。
他们的母星孕育了各种各样、拥有奇特能力的生物, 比如说能通过星球磁场进行悬浮移动的蜉蝣生物, 这些蜉蝣生物经过长时间的定向培养，有的变成了飞行器，有的变成了果树上长出来的显示器。
甚至，波江人诞生智慧的那一刻，就通过活着的海螺掌握了电磁波通讯。
长久以来的安逸生活，让波江人没有深入研究其中秘密，他们只懂得组合和利用，不知道造成这些现象的原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文明历史太短，不然总会有人因兴趣研究这些东西。
在吞食帝国带来科技前，他们文明的‘科学家’是生物培育师：耗费漫长的时间总结规律，培养特定功能的动物、植物、微生物。
生物以硅基为主，碳基为辅，所以波江人母星上到处都是半透明水晶质感的东西。
陈曦问水晶墙中，由蜉蝣生物组成的波江人：“你们的生物技术发展到极限了吧？”
一种另类的投影方式，只投影出了一个波江人，并非不重视，而是跟共生体文明中的某个高级别个体进行交流, 就是在跟整个共生体进行交流。
以前的培育师, 现在的科学家说：“尊敬的先生，是的，发展到极限了。”
无法深入微观世界，生物结构顶天了分子级，这无法战胜核弹与高能激光。
“我们培育了一种能吸收光能、辐射能的微生物，这些微生物可以将身体中储存的能量快速释放，集合到一种晶体上，释放高能激光，这是技术的极限了。”…
吸收辐射能的动植物，地联那边也有这个技术，而且应用到了生态重塑工程中。
“天上时不时闪烁出的光芒，就有它一份功劳，但更多是吞食人的核导弹，他们在摧毁我们的防线，那道美丽的星环、星之海。”
科学家表露出惋惜、憎恨的情绪，甚至连陈曦都感觉到了，他接着说：
“我们正在发展物理，但没时间了。”
吞食人的轮胎飞船，离波江人的母星只有一个月路程了。
他们已经吞完了两颗行星。
陈曦一叹：“是啊，没时间了，就算我给予你们技术，你们也消化不了。”
他查阅一番资料发现，波江文明根本没有多少工业体系，唯一的铁路工业、核工业，还是战争开始后摸着吞食帝国过河、着急忙慌建设出来的，核工业，甚至还只是核裂变工业。
这样子，就算给了技术，就算波江人能立马学会技术，也没办法进行工业化大生产。
他们毕竟只发展了半个世纪的物理学，而且几乎是从零开始。
时空之匙又一次陷入沉寂，减速让它耗尽了能量，积蓄能量需要漫长的时间。
如果还有能量，能开门传送，倒可以跟吞食人掰一掰腕子。
“逃吧，留下文明种子，他们吞食行星需要一个世纪，足够留下一些种子了。”
科学家很是失落：“我们没有大规模星际航行的能力，将一艘几吨重的小型飞行器送到几光年外的恒星系，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
陈曦再次一叹：“很遗憾，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无法提供有效帮助。”
“我会尽力帮你们延续文明。”
“你们有具体的逃亡方案吗？”他不动声色的问出了关键问题。
谁走谁留这个问题，如果你们像旧时代的人类文明那样，狠不下心来，犹豫不决，那你们文明，不救也罢。
科学家说：“有可能的话，带走行星生态中全部生物的基因库，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与自然共生，观念上比任何种族都接近自然，只要承载生物信息、文明信息的遗传物质还能进行自我复制，我们的文明就还存在。”
“最好还能带上一些生物培养师，重建复杂的生态需要他们。”
这很好，你们合格了。
陈曦疑惑的问：“那技术资料呢？文化传承呢？都舍弃不要了吗”
“不需要，都压缩在遗传信息中，每个波江人，甚至一些动物都能读取。”
“您看，这只御用虫车，它喜欢喝一种果汁，经常自己调制信息素传递给生产者。”
“DNA数据存储技术？”陈曦这才意识到波江人进化出的真正黑科技是什么。
一克DNA能储存100万TB的数据，成人体内有两千多克DNA。
波江人能快速从碳基、硅基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体系中读写遗传物质，并从中检索出自己需要的信息，这绝对是生物学上的黑科技。…
要知道，生物读取遗传物质信息的速度很慢，有的甚至需要几个小时。
就算波江人的生活节奏不快，也不能忍受加载一帧画面需要好几分钟的网速吧？
所以，他们的生态神经网络是高速的，不是一般的神经网络。
现代人脑的神经信号传导速度，也才一百多米/秒。
陈曦想着：这几个技术逆天了，科学院曾想过发展生物神经计算机，但因为读取、写入数据的方式太过低效，或者太过复杂而摒弃。
“嗯，生物计算机必须有，飞船不小心闯入低光速黑域，可就要靠它救命了。”
思索片刻，陈曦问道：“这套基于生物遗传物质信息储存系统，有多重？”
科学家调出一份设计图，他们早就考虑过这种逃亡方案：“只有四十多吨，遗传物质占十吨，但我们没有成熟的核聚变发电技术，也没有足够推动几百吨重的飞船的引擎技术。”
说完，科学家希翼的望着陈曦。
十吨遗传物质，好家伙，百万亿TB的数据，你们打算把整个文明都搬走？
陈曦问：“你们不会把记忆这些东西也存储在了遗传物质中吧？”
“是的，自然界中的古树、动物…，到处都有文明的记忆、我们祖先的记忆。”
科学家切换成了诗人，诗人吟诵：
“将自我溶于尘世，群行中的个体聚成江河大海，用死亡溶解彼此的隔阂与偏见，你我有别却只是同一个意志的不同个体。”
“将我食用，将我消耗，将我血肉中的信息摄入群体与个体的思维与智识。”
屏幕上一行小字：我们的消化器官可以读取遗传物质，我们喜爱生食。
“溶解吧，让我溶解于众生之中，如疫病扩散，万物众生皆为我同胞。”
“你们，以及你们自血中诞生的子嗣，今日，我无私献出血肉，于你们的血肉中永生。”

第九十章 逃往太阳系

诗人的一曲诗歌，让陈曦彻底理解了波江文明，是非常优秀的文明。
波江文明的社会形态跟这个宇宙的大部分神级文明非常相似。
他们的潜力必定高于吞食文明，只需要一点时间，发展的时间。
陈曦在外骨骼上操作一番，核聚变与辐射引擎技术化为电磁波，传给虫车, 虫车将信息转译，上传整个生态神经网络。
然后说：“技术可能并不通用，因为这是另一个宇宙的技术，但应该能给你们提供发展思路，毕竟两个宇宙的规则差异不是很大。”
交流使者又变回了科学家，他惊讶的问：“另一个宇宙？”
这可比高维文明惊人得多！
群体智慧掀起了海浪，庞大的神经运动让星球都出现了静电场, 天空电闪雷鸣。
陈曦毋庸置疑的说：“是的, 泛人类联合理事会, 一个跨宇宙的正义秩序组织。”
“我孤身一人来到你们宇宙，所以才无法提供有效帮助。”
星联、地联，都有无伤团灭吞食帝国的能力，可惜，跨宇宙输送兵力，不现实。
陈曦将《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纲领》发送出去, 然后抬手对波江文明发起邀请：“你们已符合入会要求，愿意成为理事会的一员吗？”
科学家暂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投影变成了规划者昼, “我们愿意加入。”
“有一个问题。”
“理事会有权调用成员文明军事力量的百分之二十维持宇宙正义秩序。”
“先生，我想知道, 敌人是谁？”
陈曦笑着说：“你们有权力知道实情。”
“理事会诞生于照不进一丝光亮的黑暗森林, 我们的敌人是一群神。”
“我们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杀死神, 如果无法成功, 你们就是泛人类联合理事会实现宇宙正义秩序的最后希望, 即—跨宇宙远征军。”
“当然，除非你们能够成为这个宇宙神级文明中的一员，不然也用不上你们。”
陈曦也没指望靠着远征军保底，小规模跨宇宙打不过本地土著。
大规模跨宇宙，需要很多能量，估计先得把自己宇宙搞崩溃才行，这很不现实。
“黑暗森林是什么？”
昼，或者说整个共生体文明，都对陈曦口中的黑暗森林感兴趣。
他们详谈许久，直到慢悠悠的虫车抵达城市。
这里原先是庞大的地下空洞，生态系统有别于地面，是个景区。
战争开始后，景区就变成了城市。
行星的大地、海洋，无数金属离子、金属化合物，通过庞大的植物根系组织，运输到像这样的地下空洞中，被熔炼成高强度合金。
波江人将地下空洞当做船坞，制造庞大的金属生态球。
建设直达地表的金属桶作为炮筒，将足够多的核弹埋在生态球下方, 作为生态球摆脱星球引力的引擎, 就像中世纪的实心火炮一样。…
这就是波江文明现在的主流逃亡计划。
这是没有希望的逃亡，因为没有核弹引擎后, 他们就失去了减速与转向的能力。
城市中，将数不清的波江人用激光焊接着铁板，陈曦收回目光，说：“有个问题，吞食帝国会放任你们带着这些钢铁资源逃离吗？”
前来迎接的市长先生说：“并不会，但我们需要找点事做，总不能等死吧？”
“比如说行星大炮，将炮弹射向他们的飞船，这个计划我们有更完善的方案。”
“将几百万吨的铁球发射出去，我们做不到，核裂变弹的威力太小了。”
……
考察几天，陈曦确认了，波江文明没有战胜吞食帝国的可能。
最擅长的生物技术，生化战争，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
除了最开始派出的、被吃掉的谈判代表之外，波江人没有接触到任何一个吞食人，无法获取基因、生物信息，就无法制造针对性病毒与真菌。
就算制造出来了，也送不进去，吞食人的世代飞船拥有完善的防护系统。
打不过，只能倾尽全力逃亡。
陈曦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对人工智能技术与智械大生产技术进行本土化改造。
波江人的计算机，是整个行星生态中的植物，它们就是生态神经网络。
一个月后的行星保卫战，生态必定遭到毁灭性打击，没有计算机，什么都不好干。
所以，发展计算机技术很重要。
两个宇宙的数学逻辑一样，难题只剩下芯片的制造工艺。
波江人创造过电子芯片，但都是一百纳米以上的低端芯片，因为生态神经网络的存在，这种芯片是鸡肋一般的存在，这使得研究者没有进行量产化研究。
几乎空白的领域，要从零开始。
研究了一个星期，陈曦直接放弃电子计算机的路子，量产化太难了。
随后，他又试着走光路计算机的路子，这路子有点成功的希望。
先从波江人海量的晶体材料中寻找所需要的晶体。
遗憾的是，没有合格的材料。
波江人对微观世界的研究止步于大分子，没有深入，可能是因为光学显微镜的分辨率不够用，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研究出电子显微镜。
在研究光路晶体材料前，还得搞出电子显微镜，陈曦人麻了。
三个星期后，吞食人轮胎一样的世代飞船抵达了波江人的母星。
壮观的吞食行星开始了，环绕星球的美丽星环首先遭殃，无数小陨石被飞船的引力吸引，坠落到外装甲上，使它变成麻子脸。
轮胎不断调整姿势，最粗狂、野蛮的东西，跳着最精密的舞蹈。
位置合适时，无数粗大的缆索被发射到行星，深入地幔，像是辅助吞食的牙齿。
穿透地层几百公里的缆索，每一根的威力堪比大当量核弹，一轮轰击，波江文明伤亡惨重。…
星球大气被飞船的引力牵引、吸收，当稀薄到一定程度，波江人展开了最后一轮，也是唯一一次的有效反击。
遍布全球的根系网，转换动植物存储的化学能、生物电能、吸收光能、岩浆地热，化为一柱又一柱的高能激光、热射线。
耀眼的光柱直击吞食人的世代飞船，飞船厚厚的装甲壁被熔化了很多。
赤道上的主炮，甚至击穿了装甲壁，让人们能通过肉眼看到飞船里的结构。
两个文明同时发射核弹，波江人的铀裂变弹想打进飞船内部，但都被激光拦截了。
损毁核弹的浓缩铀挥洒在大地上。
吞食人干净卫生的氢弹，肆意摧毁着歇菜的生态系统。
行星生态被摧毁前，波江人做了最后一件事，他们将针对碳基生物的病毒、真菌，全都撒了出去。
这些玩意，波江人早就开始生产了，自然界中的每一个植物都储存得有。
病毒污染空气、海洋，有的还顺着破洞进入了吞食人飞船的内部。
除此之外，大量装有氰化物、毒气…的容器被伪装到了矿脉中。
高浓缩放射性物质也被投放到水源中。
这些举动给吞食人带去了一些麻烦，但仅此而已。
反抗渐渐微末，残余的波江人都躲到了地下一百多千米的岩石圈，努力攻克核聚变技术。
庞大的吞食帝国就算全力运行，也要花一个世纪才能将行星吃干净，地下深处暂时是安全的，他们要在这里攻克技术难题。
文明方舟的船体早已建好，只差核聚变反应堆。
随着时间推移，地下深处的避难所一个接一个失联，有的被吞食人的巨型采矿机发现，顺手摧毁，有的毁于剧烈的地质变动。
波江人渐渐陷入绝望，很多人都想放弃研究，出去打一架，一死了之。
面对这种情况，以昼为代表的群体智慧管理者，当然，随着生态系统的毁灭，他们已经失去了共生体文明中最崇高的身份。
这些人不愿意放弃，他们通过控制激素、记忆删改与灌输等方式，让残存的人民坚定下来，继续研究核聚变引擎。
在越发严重的灾害与损失中，这种达到思想独裁高度的体制，让波江文明拥有了延续下去的希望。
技术难题一点点被攻克。
终于，母星保卫战后的第五年，一艘载着基因数据库的文明方舟，急匆匆的踏上了长达六万年的星际旅途，目标是太阳系。
那是吞食人的下一个目标。
方舟一共建了十艘，但没时间了制造更多的核聚变引擎了，因为发射飞船的通道快被摧毁完了。
渐渐远离的飞船上，陈曦最后看了眼吞食人的世代飞船，那里，几十万波江人在进行最后一次战斗。
“吞食帝国，下一次，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陪你们玩。”
陈曦给时空之匙下达了命令：“看护好飞船，让它安全抵达太阳系。”
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这么原始的飞船绝无抵达太阳系的可能。
随后，他冬眠了。
大概二十年后，被随意放在桌子上的时空之匙发出一丝金色的光泽。
一道涟漪扫过飞船，飞船上所有东西的原子、分子都被某种力场钉死了。
它依靠惯性滑向太阳系，还时不时启动聚变引擎，加个速、调整一下方向。
作为一件高智能武器，它有这个能力。

第九十一章 抵达太阳系
方舟航速很慢，只有52公里/秒，吞食人世代飞船的速度跟这差不多。
两者花了六万年从波江座赶到太阳系，期间，时空之匙积蓄了很多能量。
波江人的生物型人工智能，它比方舟早出发五年，是最先抵达太阳系的造物。
它是波江文明送给太阳系可能存在的文明的一封信，警告他们，吞食帝国要来了。
这一次，波江女孩只是先锋，载有文明种子的方舟紧随其后。
波江女孩接触到人类时，正在穿过柯伊伯带的方舟上，陈曦被唤醒了。
他发呆一阵，然后拾起桌上的时空之匙，尝试联系宇宙之外的忒弥斯。
结果被告知能源不足。
钥匙传来繁多信息，冥思一阵，陈曦知晓了时空之匙目前能使用的功能：打开进入高维空间的门，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超空间操控。
陈曦想着‘信使’的模样，将时空之匙插入空间，它的一部分进入了四维世界，四维空间的半个钥匙宏伟无比，如通天建木。
钥匙自动检索‘信使’的坐标，随着轻轻拧动，一扇空间门出现了。
高维折叠低维，就像一张展开的纸，将纸对折，使两点重叠，距离就消失了。
另一边，联合国地球防护部队在太空中的最高指挥官乘着飞船，探访外星造物。
准备出舱的上校与他的同事，亲眼目睹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凭空出现在宇宙中。
为什么能看到血？因为皮肤崩裂，正在飙血。
冬眠糊涂了，没穿太空服！陈曦吓得赶忙望向眼前属于联合国的宇宙飞船，转动钥匙打开门，然后钻了进去。
空间技术？！
如此轻易的被入侵了，以冷静东方人著称的上校吃了一惊，不卑不亢的问：
“先生，您是人类吗？”
“给我一条毛巾，谢谢。”陈曦说着纯正的汉语。
“准确来说，是新人类。”
“你们谁穿个宇航服，去把波江人的飞行器领进来，那傻东西看不到门。”
陈曦吩咐着，好似把自己当主人。
上校看了看同事，同事摇摇头，并没有看见什么门。
额，我们也傻，看不到门。
上校吩咐人穿上宇航服，然后试着从自称新人类家伙钻进来的地方钻出去。
结果还真出去了，“真神奇！竟然没有造成空气流失。”
“先生，您不疼吗？”
递毛巾的女性军官忍不住问。
“疼痛而已，习惯就好，不需要绷带，过一会就结痂了，对了，我叫陈曦，泛人类联合理事会议员，是审核你们能否入会的考官。”
听到泛人类、考核，想到神秘男人展现出的技术，上校知道，人类文明要变天了。
上校的同事忍不住问：“尊敬的先生，请问考核是什么意思？”
陈曦简略的说了说吞食者的事。
面对异样的眼神，他眨了眨眼说：“你们不会以为吞食者文明是我故意引过来的吧？”…
被质问的军官连忙摇头否认。
波江女孩融掉了星际引擎相关的部分，变成薄薄的一片，飘进了飞船。
她兴奋的呀呀大叫：“陈曦先生，又见面了！我的创造者们很快就到！”
“感谢您为我们保存了文明种子！”
陈曦微微一笑，“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在我赶到前，你们已与吞食文明交战了半个世纪，就算只按规章办事，我也会尽力为你们保留文明种子。”
这番话让上校意识到，泛人类联合理事会可能并没有调停战争的想法或能力。
“先生，您难道要看着人类灭亡吗？”
陈曦白了一眼军官，说：
“嗯哼，泛泛而谈，你在道德绑架我，自救者天救，你们不能满足理事会设置的救援条件，我帮你们保留文明种子，反而是违反规则的行为。”
“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的终极目标是建立宇宙正义秩序，现处于吸纳成员的阶段，宇宙中有数不清的文明，我们有很多选择，自然不会将有限的精力过多的放到某些不合格的文明身上。”
“我没有拯救你们的义务与责任。”
“也别拿‘这正义吗’来诘问我，正义是自己争取来的东西，而不是靠别人施舍。”
说着，陈曦凭空掏出一份《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纲领》递给上校。
随后，他拧动青铜钥匙，打开一扇看不见的门，跨越空间，登陆地球，对这个文明进行初步考察。
上校翻看起再普通不过的白皮书，同时命令飞船返航。
阅读之后，他发现理事会对泛人类文明的要求高得不得了，仅仅是满足人文关怀这个条件，现在的人类文明都不可能做到。
人文关怀，社会为个体的生存与发展提供资源，并且组成社会的个体能公正、公平的对待彼此。
后者不说，前者，世界还有很多地方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很多人，得不到优良的教育资源、救命的医疗资源…
上校不由得问自由飘着的波江女孩：“你们是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的成员吗？”
“嗯，很早就是了，我们是自给自足、内省、多种生命共生的文明，我们内部和谐，知识与记忆通过生态神经网络共享。”
“战争开始前，我们过得很安逸，所以陈曦先生总说我们没有兽性，才不是呢，我们跟吞食文明拼命打了一个世纪。”
波江女孩将文明搜集、分析出的吞食文明数据，通通灌到飞船的电脑中。
“自然的底层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兽性，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兽性？没有兽性，又怎么在星球最初的进化战争中成为胜者？”
“今后，我们要一起作战了，这些数据就共享给你们了。”
……
吞食者宇宙的人类文明，已经完成了一定程度的统一，联合国拥有很高的权力，甚至拥有装配核武器的太空武装力量。…
得知泛人类理事会与吞食者后，联合国极快的召开了会议，商讨该怎么应对危机。
看到波江人守卫母星时，释放的自然之威、无数高能激光，与吞食人摧毁自然时释放的无数核弹，各国领导人感到绝望。
拥有以光年为尺度进行星际航行能力的超级战舰，比地球还大的战舰，面对它，人类文明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发展一百年，生产几百万枚核弹也没用！都会被导弹拦截系统击毁。
“战斗！战斗！战斗！！”绝密的会议室中，手舞足蹈的波江女孩大喊着。
“波江文明会与你们并肩作战，只要你们愿意战斗，我们可以共享技术，生物型光路计算机、人工智能技术…，这些是陈曦先生引导我们研究的技术，我们以前从没有研究过！”
参会者不由得看向陈曦，泛人类理事会肯定掌握着先进技术，只要能得到一些…
“哦，别这么看我，你们不符合要求，试着改变自己、符合理事会要求吧，符合要求，我才会援助你们。”陈曦残忍的拒绝。
“别告诉我，你们宁愿灭亡，也不愿意改变这个糟糕的现代社会。”
秘书长说：“改变哪有那么容易。”
“噢，不变，就去死吧。”
陈曦想了想，又说：“我有个主意，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听说过吗？大毛熊过去想给种花家种蘑菇，种花家的应对战略是换家战术，一旦遭受核打击，全军、全人民北上。”
“总不能朝自己家扔核弹吧？我可以给你们开门，让你们的军队进入飞船内部，用原始的步枪与热武器与吞食人交战。”
陈曦调出一些资料：“吞食人也是碳基生命，比人类高上四、五米，解决他们，只需要一枚步枪子弹近距离射击脑袋掀开他们的头盖骨，打碎脑花。”
“他们的军队装备得有外骨骼，防御力惊人，但一发手持RPG就能解决。”
“你们可以进入飞船，屠杀他们的平民，破坏他们的设施，杀死他们的科学家，还能使用针对性生化武器、毒气弹、核辐射脏弹…”
时空之匙能够使用后，这种换家战略成了可能。
“一直打下去，打到一方灭绝。”
会场中的领导人都为陈曦轻描淡写的狠辣感到震惊。
“先生，您好像在波江人那儿战斗过吧？为什么波江人没有使用这个战术？”
“当时没那个能力。”
说完，陈曦看向波江女孩。
女孩翻飞着解释：“还因为我们没有成熟的热武器工业，我们的技术与武器，都依托共生生态中的微生物、水晶植物，进入吞食飞船后，我们就会失去武器补给与能源能源。”
“我们没有物理科学底蕴，很笨，只来得及造出核弹，生化武器又发挥不了作用…”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有七十亿人，每个人只要杀死两个吞食人，就能灭绝他们！”
波江女孩再次手舞足蹈起来。
有人受不了了，“你们两个疯子！”
“你们竟然想让全人类去送死！”
陈曦轻敲桌子，会场寂静下来，“纠正，这只是建议。”
“自救者天救，如果你们不愿意自救，那就去死吧。”
会场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
陈曦又说：“其实你们很幸运，还有秘密可言，基础科学也没有锁死。”
“你们可以用计谋，给吞食人上一课。”
秘书长打破寂静，说：“陈曦先生，很遗憾，人类文明不可能全民皆兵，一个世纪，全球共同努力，应该能把军队扩充到一亿人。”
“但这一亿人中，不畏死、对屠杀生命没有心理负担的人，可能只有几百万。”
陈曦呵呵一笑，“人家是来屠杀你的，你竟然跟人家谈所谓的道德？”
“内圣外王！杀敌尊民！文明长恒！”
波江女孩对人类文明的领导者吼着。

第九十二章 两个计划

第一次秘密会议结束后，陈曦来到了青藏高原阿尼玛卿山之下的地下空洞。
它距离地表足有二十公里，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拥有地下海洋与丰富矿藏。
漆黑的地洞，陈曦开启门，将方舟放到这里，播种已化为种子的波江文明。
就像死去大树结出的果子，漂洋过海来到另一片土地，生根发芽。
对于波江人来说，只要承载记忆的遗传物质还能复制，文明就没有灭亡。
藏在地下发展的波江文明，将成为给予吞食帝国致命一击的长矛。
吞食人并不知道波江文明留下了种子，也不知道陈曦这个人。
波江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吞食人也没有智子这种东西。
在他们眼里，方舟就是一艘死船，根本不可能抵达其他恒星系。
所以，吞食人才会放任方舟离去。
新生的波江人没有童年，他们全面继承某位祖先的记忆，成为相似却不同的人，肩挑重塑生态，复苏种族、文明，完成对吞食帝国复仇的重任。
方舟的克隆系统全功率运作，将共生体的手足投放到地下海洋中。
经过特别调制的海藻、海草，在海洋中肆意生长，达到一定规模后，生物培养师开始分化、异化这些植物，让它们变成别的植物，组建生态神经网络。
同时，陈曦还找联合国、各大国要来了地球文明的完整科技资料，交给波江人研究。
作为交换，人类文明也通过明面上的波江女孩得到了一些生物技术资料。
之后的百年，直至决战来临前，波江人会往地下深处发展，躲避吞食人与人类的视线，建立大量城市与工业基地，暗中积蓄力量。
两个文明真的该庆幸，自己有秘密可言。
有一部分高官知晓波江文明扎根地球的消息，陈曦特别叮嘱，一定要保密。
约摸三个月后，各国通过天文望远镜确定波江晶体与泛人类理事会带来的信息是否可信时，吞食人的先遣飞船进入了太阳系，然后抵达地球。
谈判地点就在联合国总部。
收到消息的陈曦，开个空间门，来到了联合国大厦，看了看眼前这些对人类文明未来感到忐忑不安的各国首脑，他从空间门中拿出几百瓶百草枯，作为礼物发放到他们的手上。
“离大蜥蜴远点，他们吃肉。”
“波江文明延续下来，扎根地球、我、泛人类联合理事会，请各位记住，这些事必须保密。”
秘书长颔首说：“我们明白。”
“真没有和谈的可能吗？”
“没有，除非你们想当家禽，活到一定岁数就被宰了吃的家禽。”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轰隆声传来，使者大牙的飞船落到了大厦前的广场。
不知谁带的头，首脑们走向大厦之外，与吞食人谈判。…
吞食人非常高大，目测身高十米往上，像个站起来的巨型蜥蜴。
大牙每走一步，地面就颤抖一下，说话的时候，大得像轮船鸣笛的声音，通过翻译器，翻译成人类的语言，“白嫩的小虫虫，有趣的小虫虫，我们有一个世纪的时间相处，相信我们会互相喜欢对方。”
秘书长拿出一个喇叭，音量调到最大，看起来很不文雅，像个卖菜的商贩：“吞食帝国的使者，您知道，我们现在最关心的，是人类文明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大牙呵呵的笑了笑，“这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品尝一下。”
说着，他伸出强壮的大爪，从人群中抓起一个看起来肉质鲜美的欧洲国家首脑。
站在人群后面的上校掏出手枪，上膛朝空中射击，大声提醒说：“我们身上都有一种毒药，波江人给我们送来的资料显示，你们吃了他们派出的使者，呵呵，我们怎么可能不提防着你们？”
波江女孩，这封信、人工智能，是明面上的掩护，掩护人类文明突然拥有了核聚变技术、生物技术、计算机技术什么的。
大牙愣了愣，赶忙吐出还没有咀嚼的毒瓜子，地动山摇的跑回飞船刷牙洗胃，“阴险狡猾的小虫虫，伱们竟然在食物里下毒！”
医疗小组很快就到了，送奄奄一息的倒霉蛋去医院抢救。
但救护车并没有前往医院，而是绕了一圈进入联合国大厦东面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外全面戒严，场内却空无一人，救护车抵达后，陈曦凭空钻出来。
军人说：“陈曦先生，人就交给你了，别整死就行，毕竟是一国元首，伪造死亡有点麻烦。”
陈曦点点头，推着担架车，在离开前，他回头说，“你们得把他写进历史书里，他为两个文明对吞食帝国的生化战争做出了杰出贡献。”
虽然觉得应该严肃，但军人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因人类文明能够延续下去而展露出的笑意。
“会的，一定会的，几百年后，我的子孙后代一定会知道这段历史。”
“还有，先生，各种医疗、科研器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去取了。”
“好，我知道了。”
说着，陈曦推着担架车，通过空间门前往地下的波江人城市。
经过两个月的发展，庞大的地下海洋已经有了光亮，这是某种植物发出的光。
波江文明的人口规模也超过了两千，都是全面继承科学家记忆的新生代。
随着生态神经网络的出现，群体智慧管理者，这个共生体文明最崇高的身份又一次出现了。
陈曦对着继承昼一切记忆的烛火说：“救治这个人，但别让他醒过来，提取吞食人唾液残留的DNA信息。”
吞食人提防着波江文明的生物技术，却没有提防人类。
“好，我知道。”头发缠绕着根系网、不能动弹的烛火轻微点头说。…
“人类文明的技术资料，你们学得怎么样了？”陈曦询问。
“太庞大了，很缓慢，需要三千万左右的人口，我们才能在十年内消化完。”
思索片刻，烛火说：“先生，我觉得人类文明需要进行思想独裁统治，不然他们没资格参与百年后的存亡之战，大部分人，哪怕是我们波江文明，心灵脆弱的国民也不在少数。”
“有的人连杀鸡都不敢，大部分人上战场就腿软，还没有战争上的天赋…”
波江人正是靠着思想独裁，才扛着战败后的艰苦与绝望，研发出的核聚变引擎。
陈曦摇摇头说：“自救者天救，我最多给出技术支持，给他们选择。”
“能不能活，看他们自己。”
烛火：“人类无法达到要求，我们两个文明获胜的可能将大大减小。”
陈曦笑了笑：“我现在有能力摧毁吞食帝国，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就行了。”
与大牙的几次谈判无果后，人类文明开始考虑战争，有可能获胜的战争方式。
各国军事精英通过波江人的资料，对吞食帝国的了解渐渐加深，除了陈曦提出的疯狂换家战术，另一个同样疯狂的计划也被采纳了。
但，这两个计划是矛盾的。
月球大炮计划，真实战略目的是推动月球撞击吞食人的世代飞船。
用以掩盖真实战略的计划，是在月球建立生态城市，让一部人存活，延续人类文明。
这个计划需要让吞食人相信人类文明真的摆烂、不抵抗，需要全面弱民。
而陈曦依据空间门提出的换家战术，需要全民皆兵，需要人民进行大量的军事化训练，需要机械化大生产，需要拼命制造中低端、足以全民使用几年、几十年的热武器。
所以，两个计划是矛盾的。
联合国没有解决矛盾的办法，又想两个计划都要，因为这是统一人类文明的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联合国秘密派遣官员，去找在青城山度假的陈曦询问意见。
人类思变，陈曦也乐得出主意：
“这个啊？好办呐，用好玩的虚拟世界让民众躲进去逃避现实不就行了？这是我当面壁者时执行的计划，主打一个润物细无声。”

第九十三章 计划执行时

文明沉迷于美好的虚拟世界，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这是科幻文学诞生之初就开始探讨的问题。
基于人性，很多学者都悲观的认为，如果出现一个能自我维修、升级，能自行永续运转的虚拟世界，那么大部分人类一定会躲进去。
特别是这个末世将临的日子。
于是，一家名为曙光科技的公司悄然成立了，主攻人工智能与生物神经学。
非洲考古工地谈判后，各国政府正式通告人民：谈判无果，吞食帝国将毁灭地球，杀死大部分人，只留下一部分人作为饲养家禽。
人民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正积极探索星空、探索前沿物理，朝气蓬勃的人类文明瞬间变得颓废。
哪怕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准备，社会的秩序与生产活动还是受到了较大的影响。
在之后的谈判中，人类文明与外星使者的谈判取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进展，大牙同意了人类文明在月球建设末日避难所的请求。
吃掉地球前，吞食帝国要把月球推走，不然三者纠缠的引力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世代飞船。
到处都是坑的联合国广场，大牙问：“你们打算多少人去月球避难？”
“越多越好，尽力而为。”
“可以，但你们得自己忙活。”
“忙活？”秘书长愣了愣，“当然，我们会自己建设避难所，自己将人运上去，这些事总不能靠吞食帝国去做。”
大牙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得把月球从地球旁边推开，这对我们来说也很麻烦，交给伱们去做，正好各求所需。”
“你们想延续文明，就得自己争取，帝国保证不会掐灭你们的种子，我们很仁慈，当初也放过了波江人的文明方舟，虽然方舟没有延续文明的希望，早已变得跟宇宙一样冰冷，消失在茫茫银河系。”
“在我们眼里，这并不是一定要灭绝谁的战争，我们只是为了生存资源而已，就像你耕地种田的时候，不会特意对蚯蚓斩尽杀绝一样。”
“可是…”秘书长绝望地抓着头发，“您这等于拒绝人类的要求，您知道，我们没有这种技术力量！”
“呵，虫虫，那我不管，再说，不是还有一个世纪吗？”
这次谈判结束后，一个跨国秘密组织成立了，囊括各国政要、工业企业…，他们将保证月球大炮计划的顺利施行。
各国政府忙里忙外，用了一年时间，宣传‘还有一百年，为了自己而活’等思想，并通过武力进行高压统治，才慢慢将社会秩序稳定下来。
这一年，大牙天天飞到各大洲进行资源勘探，为吞食帝国消化食物做准备。
时常有人看到、拍到飞船。
一场舆论，悄无声息的酝酿起来。
陈曦不可能放任大牙继续勘探资源，他影响了波江人的发展。…
各国响应人民请愿，又一次跟大牙进行谈判，谈判地点在澳大利亚的某处铁矿。
“小虫虫们，你们不能阻止伟大的吞食帝国。”大牙粗声粗气的说。
秘书长大喊：“是的，我们阻止不了伟大的吞食帝国，但我们能阻止您！”
“您的飞船，除了合金材料、核聚变引擎之外，比我们高明不到哪里去！人类文明有足够的核弹消灭您！您的飞船是工程船，没有多少武器，您无法拦截我们的导弹。”
吞食帝国的一个先遣资源探查官，都逼得人类文明必须动用自己的终极武器才能应对，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非对称性战争。
大牙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道：“愚蠢的小虫虫们，你们阻止我，我完成不了任务，帝国下一次派遣的就是一支舰队，你们连一百年的时间都不会有，更不会留下种子。”
一群人低声商议片刻，然后有人卑微的请求：“让我们来勘探资源吧，我们人多，比您要快，您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在月球等待。”
秘书长悲哀的说：“我们会为您奉上地球的资源分布图。”
大牙一愣，捧腹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身为文明的领导者！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成为第一个背叛文明的人，恶心的小虫虫。”
在场的人类都知道一个典故，献图地削，这是绝对的叛国行为。
“你们真是太文明了！被社会舆论左右着政治！一天天都要看愚人的脸色！”
“不像我们，伟大的皇帝说一不二！”
说着，大牙做了一个类似于人类立正的姿势，应该是军礼。
各国政要脸色愤怒、无奈、悲哀，唯有知情者内心平静，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大牙收敛笑意，咋呼的说：“可怜的小虫虫们，那地球的资源勘探任务就交给你们来执行了，我还要去火星、金星、水星忙活。”
大牙收拾设备，准备离开地球，没必要冒着被虫虫打死都风险工作。
片刻，他好似想起什么，就转头问：“对了，前不久，我的飞船检测到一次核脉冲，在亚洲高山附近，你们在实验什么？”
“军事机密，我不清楚，但应该是核聚变引擎，功率太大融毁了隔离设施。”
“那玩意很重，我们没有将它运上太空的能力。”
大牙又乐得笑起来：“你们可真大胆，竟敢在大气层内实验这种东西，浆果一样的波江人也是这样，为了核聚变引擎，烧了自己好几个位于地下深处的避难所，几百万浆果啊！”
他略带惋惜的说：“这些家伙的生物技术真不好解决，记忆都加密在基因中，一点都不好养，价格死贵死贵的，只有上层社会才吃得起。”
政要们沉默了，有些人再次坚定了反抗到底的决心，人类并非毫无胜算。
有人说：“大牙先生，我们为您工作，您能传授我们一点合金技术吗？钻探几百千米深的地层，需要超硬、耐磨的钻头，没有这样的钻头，我们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很长的时间。”…
“呵，虫虫，还是那句话‘我可不管，再说，不是还有一个世纪吗’？你们如果无法完成任务，那我就继续工作，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
大牙走进飞船，等待小虫虫离开引擎余波范围时，他发现这些虫虫吵了起来。
大牙暗自嘲笑，真可悲，这个时候了都还在争权夺利，不能团结起来共渡难关，“可怜的小虫虫，看来你们推不走月球，要灭亡喽。”
他不知道，那其实是波江人的实验，与人类无关。
大牙离开地球后，各国大肆宣扬人类文明赶走入侵者，取得‘辉煌’胜利，而后全面执行计划。
勘探地球与月球避难所，联合国刚开始并没有用心，而是全力发展技术，改变民生、改变政治体制，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让人类文明达成加入泛人类理事会的条件，然后兑换技术。
前半个世纪，合成淀粉、蛋白质、生物医学、人类基因改造技术、人工智能技术、恒星级核弹、核聚变引擎，相继取得突破，但大部分技术都处于雪藏状态，并没有应用于民间。
可就算如此，人民的生活水平也疯狂的提升着，除了生产力提高之外，还因为贫富差距迅速缩小，站在头上拉屎的资本家都被处理了。
很多人死前，都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为了两个文明得以延续，请你去死。
人类就这样磨了半个世纪的洋工，直到大牙回来催促才开始工作。
然后，人民的生活水平急转直下，两个计划进入中期阶段。

第九十四章 战前的准备

享福半个世纪后，人类忙活起来，将生产力投入三大工程。
第一个工程是最为重要的推动月球，直接摧毁吞食帝国，是最好的结果。
联合国采用恒星级核弹+核聚变行星发动机的复合式推进方案。
他们要用半个世纪生产数百万枚核弹，并以超深井的方式埋在月球。
核弹之间，上下左右前后的间距在五千米左右，像是整齐排列的阅兵方阵。
足够的间距能保证威力相当于两亿吨TNT的恒星级核弹，在爆炸时不会摧毁其他核弹。
核弹爆炸会将月球表面的岩石炸飞，这些岩石能够逃逸月球引力，部分物质的速度甚至能达到每秒上百公里，这会对月球产生巨大的推进力。
直至当下，人类宏观上的物理造物，除了靠太阳加速到两百公里每秒的帕克号探测器之外，速度最快当属被核弹炸飞的井盖，估算速度高达七十公里每秒。
月球上，将会有数百万大号核弹炸飞更大更多的井盖。
同时，联合国还打算建造数百座核聚变发动机作为转向引擎。
这些引擎将在月球大炮计划执行初期，为行星导弹提供一定程度的转向力，节省重要的核弹，直至引擎被吞食人的核导弹炸毁。
吞食人能通过导弹摧毁发动机，但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摧毁深埋地下的数百万枚核弹。
大牙曾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全用核聚变引擎的方式推动月球？剧烈的核爆可能会破坏你们的避难所。”
执行建设任务的元帅这样解释：“人类有足够的能力生产核弹，并运输到月球，避难所建起来之后，我们甚至能将核弹的全套生产线搬到月球避难所，但我们没有能力生产、运输足够多的行星发动机，那玩意实在是庞大。”
相比半个世纪前，人类进入宇宙的方式虽有所长进，但还是依靠化学火箭那一套，最多是将化学动力变成了核动力，所以，运输物资的效率很低。
其实纳米材料早已完成量产化，太空电梯也有了设计图，但没有应用，并严格保密。
大牙想了想直径几十千米、高几千米的月球行星发动机，那的确是个庞然大物，此刻的人类文明还没有向地外行星大规模移民的能力，更别谈向月球运输海量物资了。
所以，他信以为真了。
第二个工程，是在月球的另一边建设避难所，为了让大牙相信人类文明真的打算用月球作为逃亡方舟，联合国打算建造三个足以容纳五十万人的地下城市。
第三个工程是勘探地球，这不是普通的勘探，而是要深入岩层、地幔数百公里的超级工程。
吞食帝国对行星地表的资源，只是吞个大概，瞅准资源丰富的地方吞，所以需要详细的资源勘探图。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地核。…
吞食人没办法采集固态金属的内地核，但有办法采集液态金属的外地核。
超级钻机就像一根针管，扎穿鸡蛋的蛋壳、蛋清，直接汲取蛋黄。
……
二十一世纪末，吞食帝国距太阳系，还有三十年航程。
大牙乘坐人类的运输船，前往地球视察勘探工作。
随机抽检的地点在非洲，那是一个超级工业基地。
钻探超深地层并不容易，在勘探地球工程执行前，人类文明钻得最深的洞仍由科拉半岛上用时十年、深度为12千米的钻孔保持。
但，以人类现在的技术，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探洞专门建设配套的工业基地。
要知道，探洞有一万多个，每个探洞都配备一个工业基地，地球上就存在一万多个工业基地。
大牙也问过这个问题，秘书长解释说：“地下深处矿产资源丰富，我们打算在挖坑的时候开采一些资源，加工成月球避难所要用到的配件。”
“避难所越多越好，这需要大量资源与工业体系，人类现有的工业力量、浅层地表的金属资源，已经不够用了。”
……
走出运输船，大牙被污浊、炎热的空气呛得咳嗽，他大骂一声可恶的虫虫，戴上特制的过滤头盔。
基地到处都是穿着外骨骼的人，一部人穿着军用外骨骼，维持秩序、监督劳动，一部分人穿着民用外骨骼，进行艰苦的体力劳动。
大牙视察一圈，同情的问：“死了很多虫虫吧？”
秘书长点点头，哀声说：“二十年来，超过七亿人非自然死亡，病死、事故、自杀…”
“幸好，我们早就拥有了合成淀粉、合成蛋白质的技术，不然光是环境破坏，就够我们吃一壶了。”
“十年前，得益于波江人的技术资料，人类基因工程取得突破，新人类改造让我们能够适应地球越来越恶劣的环境。”
大牙看到有人被砸断了手，但他却没有哭泣，脸色比较正常，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几分钟后，他被医护人员抬走了。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秘书长解释说：“我们必须让人民变得麻木，基因改造限制了激素的分泌。”
“他的笑意源于可以休息了，但也只能修养半个月，之后就要回到岗位继续工作，我们现在采用每天强制工作十小时的工作制度，没办法，三个计划的工程量太大了。”
“其实有很多人都像他这样，把自己弄残疾，就为了休息半个月，他们都想回到美好的虚拟世界中去，这让我们不得不对‘故意伤害自己’的行为立法。”
“幸运的是，人工智能取得突破，预计五年内，机械就能取代人工。”
大牙站在高处，瞭望庞大的工业基地，到处都是麻木得像个机器的小虫虫。
“就没有小虫虫反抗吗？”
“有啊，怎么没有？只是，核电站、合成淀粉与蛋白质的工厂、武器、军队，都被我们控制着，他们拿什么反抗？他们怎么反抗？”…
秘书长神色越来越癫狂，眼神深处蕴藏着仇恨，人类文明必让你们付出代价。
“三个月球避难所，一百五十万个诺亚方舟名额，将这些名额全都交给军队，我们就能维持一百五十万人的军队！间接控制一百五十万个家庭遵守秩序！这是个庞大的群体！”
“分化，是我们最擅长的手段。”
“可怜的小虫虫～”感叹着，大牙走向通往地下的电梯。
钻井直径三十米，像个圆筒，一筒套着一筒，轨道电梯就设置在夹层中。
由于体型原因，大牙只能走货运量最大的中央电梯。
电梯下降五百米，抵达第一层，这是个很大的空间，这里的大部分机械都已拆卸，搬到了更下面一层，只留下空气净化系统。
为了避免承压过大造成塌方，电梯像个阶梯，一层一层深入地下。
继续下降，要进行中转。
连续十七个电梯，下降八公里，大牙来到了一片工地。
工地很大，因为地底很热，岩石导热性不好，越深就越热，需要的维生设备就越多。
这里有核电站、钻井平台，机器暴躁的轰鸣声，在近乎密封的环境中回响。
大牙大声吼道：“你们这样太慢了！”
秘书长无奈的说：“没办法啊，这可是岩石，钻头会磨损，钻得太深，机器的扭矩会扭断传动杆，我们只能采用挖一点就下降一点的笨办法。”
“我们的合金技术太差了，您若是愿意给予我们技术支持，我们应该用不了几年就能完成任务。”
“呵呵，这不可能，在给伱们二十年时间，若是无法完成，我就自己动手，若是能完成，我就给你们争取一个奴隶的身份，这可比家禽的地位要高，我们吞食人因为体型原因，有些事的确需要小虫虫们去做。”
大牙不喜欢这里的环境，热得要死，于是准备回到地面上了。
他边走边问：“小虫虫，就算你们能挖出一百公里的深坑，你们拿什么周边的探测资源？”
“电磁波在大地中衰减很严重。”
秘书长说：“技术上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们会给您一份资源地图…”

第九十五章 暴政中的人类文明

二十二世纪初，人工智能在生产中大规模应用，取代了繁重的体力劳动。
三大计划的进度开始飞跃式增长。
上万座深井加起来，每天能产出几千万吨矿石，矿石源源不断的运往地面，由工业基地进行提炼加工，生产出军用外骨骼、武器…
当钻探深井工程全面实现无人化后，联合国正式与波江人见面了。
双方开始推演战争，并导入虚拟游戏供民众游玩，让他们对惨烈的总体战有所了解。
2106年，深井工程挖掘到了岩石圈的最底部，地下战争基地正式开始建设。
每座战争基地要容纳七十万人，波江人负责生态系统，并通过遍布地表的生态神经网络向战争基地输送含有大量金属离子的溶液。
人类则负责生产、制造，并在致密岩石圈中挖出足够多的空间供两个文明生存。
同时，曙光科技更新了游戏，将各种保密的、常规的军用武器数据载入虚拟世界。
吞食帝国已进入柯伊伯带，他们会先行咀嚼火星，要用半个世纪左右的时间，所以，民众有足够的时间，熟练掌握使用武器的技巧。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吞食飞船渐渐逼近火星，人们见证一场行星级采矿。
吞食飞船在火星的轨道上，以略低于火星公转速度的速度移动，等待目标自投罗网。
就像空间站对接一样。
火星越来越靠近飞船，在引力潮汐的作用下，它出现了剧烈的地质运动。
飞船也启动了靠星球一侧与内环上的核聚变引擎，抵抗星球引力的拉扯。
高温蒸发了火星两级的干冰，它与尘埃一起被飞船的引力吸附。
半个月，火星被套进轮胎，自转速度缓缓下降，星球自转的能量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星环上，吞食者的飞船跟着行星旋转起来。
在自转速度同步、离心力足以抵抗行星引力前，内环的核聚变引擎要一直在工作，高温离子流倾泻到火星上，让地表温度攀升，搞得满地都是岩浆。
轨道完全同步后，采矿开始了，无数缆索扎根行星，采集岩石圈的资源。
赤道上，吞食飞船伸出数千根尖牙，那是直径超过一千米的巨型钻机、吸管。
星球的骨髓要被吸走了。
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人类社会出现了短暂骚乱，但很快就被强权政府平息了，死了一些人。
这个时候，人类社会只有无罪与有罪两种法律，扰乱秩序者杀无赦。
智械覆盖后，任何的作奸犯科、触犯法律的行为，都是绝对的死罪。
在智能生产的时代，有很多人想主动参加劳动，希望得到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
联合国通通拒绝，说，转移完军队与科学家之后，剩下的名额将由抽签决定。
蓝星的工业体系疯狂运转起来，在岩层中挖掘生存空间，同时，挖出来的物资被源源不断的加工成模块化的避难所组件，送往月球。…
月球上的避难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是做戏给吞食人看。
2133年，回吞食飞船述职了好几年的大牙，又一次来到了月球。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牙站在好似麻子脸的月表，望着不远处的工地，那是正在建设的第七避难所。
他对地球防务部的元帅说：“你们表现得很好，有杰出的科研能力，帝国欣赏你们，决定养十亿人，不是奴隶，而是尊贵的、身份仅仅比我低一级的三等公民，只是不能参政而已。”
“你们能在母舰上拥有一片领地，只要不触犯法律，认真完成帝国下达的任务，伱们就能将人类文明传承下去，在帝国中有尊严的活下去，不会有吞食人把你们当做食物看待。”
“你们得赶快选出一部分精英，帝国不要脑残的废物，会有飞船接…”
大牙絮絮叨叨的讲着。
许久，元帅干笑两声，问：“那，其他人呢？”
大牙理所当然的说：“大部分人会死在母舰套住地球的过程中，之后，我们会尽量搜集活着的人，他们？呵呵，只能成为家禽，幸福的活到六十岁，然后上市出售给上层社会。”
“眼不见为净，商品、商品信息，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领地中，母舰很大，你们终其一生都不会见面，忘了这群低贱的同类吧。”
元帅又一次干笑起来，然后说：“我会通知联合国。”
“伟大的吞食帝国，准备什么时候来毁灭地球？我们要安排移民与月球加速了…”
大牙肯定的说：“一年后，足够你们建成第七个避难所了。”
人类文明进入毁灭倒计时。
……
王愚走在到处都是血腥味的街上，这是风沙与污浊空气都无法掩盖的味道。
前几日，这里出现了一场屠杀。
得知有机会成为吞食帝国三等公民的消息后，很多人都走上街，游行示威，试图威逼政府进行‘方舟名额’的考核。
整整十亿人呐！就算随机抽样，也有将近七分之一的概率抽中自己。
更别说，吞食帝国要的是精英，很多人认为自己必定能得到船票。
联合国说过，背叛人类文明，是罪大恶极之罪，违者将被立即处死。
所以，不听政府劝诫，不想留在地球等死的几百万人中‘精英’，就先一步死了。
看到清理残肢断臂的仿生人，自诩莫得感情的王愚也生出一股愤怒。
政府怎么能这样？非要让所有人去死吗！
“该死，征召我干什么？莫非月球避难所的名额抽签抽到了我？”
“我才不想去呢！跟一群垃圾狗腿子住一起，想想就恶心！”
王愚口中的狗腿子，是指听政府命令，早早就得到避难所名额的军队之人。
智械没有取代暴力机构前，他们干的脏活累活可不少，镇压起义、屠杀叛军……
王愚本不想去的，但狗政府断电又断水，还断粮，搞得他不得不去面试。
来到一处地下停车场，他跟随指引走进电梯，电梯自行运转起来。
许久后，电梯门开，入眼是一片庞大的地下广场，远处有列车停靠，地铁站无疑。
“地下三百米的地铁站？这么大工程？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想着，王愚走进车厢，车厢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一个军官示意王愚坐下。
半个小时，又来了几人，随后，列车缓缓发动，众人明显感觉到，列车倾斜了。
军官说：“固定好自己，列车将以五倍音速驶向九号战争基地。”
每秒1655米？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在座之人，无不为之哗然。
还没等人问出声，一股后坐力就将众人死死按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三十多秒，列车停止加速。
众人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大事了。
王愚默默在脑中建模，计算列车的最终目的地：正西行驶、倾斜三十度…
内蒙古大草原上的深井？
五分钟后，列车降速。
在军官的带领下，懵逼的众人走出了地铁站，看到庞大的立体城市，众人更加懵逼了。
军官什么都没说，架着飞行器带着他们来到一个会议室，让他们观看沙盘模拟。
录像中，月球被加速了，撞向正在吞食火星的吞食者飞船。
“时机不对！”
有人说，不是录音，而是看录像的人。
“他们可以拿火星当盾牌，月球上的核武器不足以进行接近九十度的转弯！”
“必须在他们来地球的路上发起进攻！”
在场的都是游戏中身经百战、杰出的战略指挥家，一看录像就想清楚了很多事，无需多费口舌解释什么。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指挥战争？登陆战吗？”王愚激动得站起来问。
他对政府的恶意抛得一干二净了。
军官点点头，露出神秘的微笑，道：“是的，但跟你们想象中的登陆战，可能有点不太一样。”
“去宿舍，有游戏舱，实景模拟，尽快适应，可别太惊讶哦。”
“你们将见识人类文明真正的底蕴。”

第九十六章 战争开始

2134年3月，吞食帝国吐出体型小了一圈的火星，朝着地球出发。
只需一个月就能抵达地球。
飞船先用半个月的时间调整轨道，然后缓缓向地球移动，虽相隔遥远，但飞船庞大的引力还是影响到了地球，潮汐带来了滔天海浪，沿海城市几乎都被淹没。
所幸，联合国早已开始转移民众，让大家都躲进挖出的深井中。
大牙受元帅邀请，参加地球太空军的出征仪式，月球面向前进方向的一面，他们站在环形山环绕的平原上，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军队。
人们能感受到月球在有节奏的律动，如同心脏一般，那是核爆产生的地震。
月球早已开始绕地加速，此刻的月球轨道遍布小行星，都是被炸出去的岩石。
这是它最后一圈加速。
大牙疑惑的说：“真奇怪？就算你们有骨气，不愿加入吞食帝国，为什么连保留文明种子都要放弃？”
“你们用了80年时间，在月球上建成7座避难所，可以让350万人逃过末日，挤一挤，五百万人都没问题，可为什么？我们脚下的地下城都是空着的？那些移民什么时候来？”
元首呵呵一笑，指着远方，“月球将在十万公里外，达到逃逸地球引力的速度。”
大牙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太空背景之下，吞食飞船的巨环光彩夺目，甚至因为距离关系，看起来比太阳还大，它占据了半个天空。
大牙身子一僵，恶寒、恐惧席卷全身，紧接着，他摔得四脚朝天。
月球另一面，同时有数百枚核弹起爆，产生的推力使月球速度增加。
下一刻，更多的核弹起爆了，月环坑里整齐排列的军队也乱了阵型。
大牙打个滚，坐起在地上，掏出一个吞食人巴掌那么大的袖珍电脑，计算起来。
很快，结果出来了：按照现在的加速度计算，月球很快就能突破地球引力的束缚，一颗直径三千公里的行星将撞向飞船！
“持续了一个世纪的阴谋。”大牙难以置信的说。
元帅点点头：“你们明白得晚了。”
“伱该走了，核导弹马上就要来了。”
得到命令的军队，缓缓进入地下城。
走之前，大牙问出了最后的疑惑：“你们抢着帮我探测地球资源，是为了钻探深井？好在这个时候让全民有个避难的地方？”
元帅又一次点点头，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至于另一个因素，我希望你没有知晓的那一天，因为那对我们两个，不，应该说，对我们三个文明来说，都太过残酷了。”
大牙抱着更大的疑惑，在元帅渗人的微笑中登上自己的飞船，离开月球。
他想不出元帅说的第三个文明是谁，太阳系明明就两个文明。
吞食人发现人类的意图后，两个行星级的东西开始了博弈。…
他们发射核导弹，炸毁月球侧面的行星发动机，然后试着改变航向。
月球侧面紧随其后的出现核爆，调整航向，使月球必定撞向飞船。
吞食人派出速度更快的战舰，率先登陆地球、月球，破坏人类的一切观察系统。
宇宙尺度上，一个又聋又瞎的人，不可能打中一个有意躲避的人。
卫星、雷达站，通通都被摧毁了，就算还有，也位于地下深处，没法用。
吞食者飞船又一次调整航向，这一次，月球许久都没有出现变化。
就当吞食人以为解决了灾难的时候，月球又动了，航线正好能撞击到星环。
吞食人都快疯了，没有眼睛！怎么可能看到飞船转向！
没有详细数据支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高精度的航线调整！驾驶月球调整航线，可不是开小汽车训练倒车入库那么简单。
月核，核弹引擎控制中心，从冬眠中苏醒没多久的陈曦微微一笑。
他随手开个门，在星环附近发出一道电磁波，吞食人很快就检索到了电磁波。
“瞧把你们高兴得，逗你们玩呢。”
君临星环驾驶室的皇帝看到信息，因被戏耍而感到愤怒：“电磁波哪来的！？”
技术员慌张的说：“陛下！很奇怪，那地方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那你告诉我，电磁波信号哪来的？”皇帝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物理学家不太确定的说：“可能是来自高维度。”
高维，这个答案太匪夷所思了。
“你是说…，人类文明用了一百三十年就掌握了升入四维空间的技术？”
皇帝语气中多出了一丝恐惧。
哪怕月球即将撞击母舰，他也没出现什么情绪波动，但现在…
吞食帝国存在了一千万年，直到最近才勉强能在实验室中小规模的进入四维空间。
他们见识过五个能自由升入十一维空间的文明，自然了解高维对低维的碾压。
“正式向人类文明宣战，灭绝他们。”皇帝下令说。
此刻，吞食帝国将人类文明当做了真正的敌人。
沉思许久，皇帝命令道：“发射钻地式核弹，轰击月球的一侧。”
破坏月球上的转向核弹，星环还有逃过一劫的可能。
核弹不断轰击月球的一大片区域，轰击持续了一天多，吞食帝国为月球打赏了十万多枚核弹，直到库存核弹消耗一空。
他们日常可不会储备太多核弹。
数量如此庞大的核弹轰击，让月球的航线偏了很多，但很快就被纠正了回来。
月球上埋有五百多万枚核弹，加速、变轨消耗了大半，现在也还有一百多万枚。
余量充足。
一天后，当距离缩短至三十万公里时，双方都开始了机动。
吞食者飞船的大环上，发动机喷出上万公里的蓝色烈焰，烈焰的方向与月球被核弹轰击所处区域的方向相同，近乎平行，吞食人想从月球动力最薄弱的地方进行规避行动。…
月球上的核弹则疯狂的引爆，不断修正航线，两者越来越近，并以微小的倾斜角向太阳系内部靠近。
双方的机动航行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距离缩短至两万公里。
“元帅，吞食飞船的变轨加速度比预计高出一倍！半小时后，月球将在距离吞食飞船八百公里的地方与他们擦肩而过。”
元帅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那就是让月球自转起来，有点难，但不是办不到。
月球的其他区域也还有核弹，在正确的位置引爆它们，同样能改变航线。
月球两个侧面的核弹被激活了，一个靠近南极，一个靠近北极，将两点相连作图，像一个斜面z字型中的两个夹角。
夹角同时引爆了上千枚核弹，同时向内的推力让月球自转起来，随后，更多的核弹以同样的方式引爆，人为提高月球的自转速度。
月球开始转动的时候，吞食帝国又一次发射了核弹，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帝国上下几百亿人共同努力，生产出了五千多枚钻地核弹。
月面的核弹引擎还没有抵达指定位置，就被这一轮攻击破坏了许多。
“E6区域还能引爆多少枚核弹？”元帅问。
“三千多枚！加速度不够，D9区域还有足够的核弹，但月球自转到指定位置的时候，我们已经与吞食飞船交错而过了。”
最后一次机动开始了，计算没有出错，加速度不够，月球将与吞食飞船在相距八百公里的地方擦肩而过。
指挥室沉默了，元帅闭眼冥思，神色满是哀伤，还是走向了最坏的结果。
战胜星际帝国并非易事，在场的人早有心理准备。
“通知联合国，准备进行总体战。”

第九十七章
大屏显示器上，吞食飞船的发动机已经关闭，这时，两者还没有交错而过。
若月球还有变轨能力，吞食人的母舰将难逃一劫，八百公里是个很小的间距，如此近的距离，光是月球引力就够吞食人喝一壶了。
没有立刻远离地球，证明吞食者飞船也到极限了。
飞船躲过了月球的直接攻击，但仍因极限加速与引力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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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一场屠杀

陈曦三人离开后，恐龙科学家开始研究墓碑，然后发现自己成了野鸡科学家。
不管如何测量墓碑，它的三边比例始终都是1:4:9。
除此之外，墓碑表面绝对光滑，将它放到四维空间去观察，结论一样。
这证明，墓碑是高维造物。
有多高，科学家不敢想，反正只知道，帝国这次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存在。
吞食皇帝与宰相、将军等恐龙，商讨着毁灭人类文明的计划。
“陛下，十年之内，我们没有消灭人类的能力，他们的避难所位于地下深处，母舰还能运行的能源系统几乎都处于满负荷状态，我们拿不出多少能源启动地核钻机与缆绳大炮。”
将军感到憋屈的说：“人类文明拥有空间技术，他们能随时袭击我们。”
“而我们却摸不到他们。”
皇帝敲了敲桌，说：“我们最应该担忧的是月球，它还有变轨的能力。”
“我曾派遣舰队登录月球，尝试破坏埋在地里的核弹，但他们立刻就引爆了核弹，试图让稳定下来的月球变轨，撞向地球，我担心他们真那么做，就停止了行动。”
“可以肯定，一旦战败，人类就会驱动月球，与我们同归于尽。”
“我们落入了绝对被动的局面。”
……
会面后的第三天，战争开始了。
王愚一如往常般登录游戏进行训练，但很快就发现，这不是训练。
趟进游戏舱，眼一睁一闭，就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基地之上，利用深井空间改造而来的武备库，抵达基地的时候，他看到过。
完成将官考核后，王愚就被分配到了这座位于太平洋之下的战争基地。
低头看了看手，皮肤细腻，是某种人造皮肤，皮肤中镶嵌着超导材料制成闭合导线。
必要时，它可以形成法拉第笼防御EMP。
非常高级的仿生人，王愚确定，在周围几万个机器人中，自己是特别的。
随后，他收到了命令：王愚上校，联合国现任命你为第17战区的指挥官。
一个战争基地就是一个战区，全球有上万个战区。
王愚知道自己的任务：指挥军队，摧毁吞食帝国，灭绝吞食人。
他也的确想这么做，很多人都想。
王愚激活量子通讯系统，发布招募将官的公告，下一刻，申请者蜂拥而来。
没时间一一鉴别，王愚就调取出申请者的游戏战绩，以平均胜率择人。
这套机械天灾系统与曙光公司的虚拟游戏共用一个系统，招募将官就是匹配队友。
获得将官身份的玩家比普通玩家先一步登录游戏，他们不知道这是真正的战场。
将官的机体比普通士兵要高级，他们配备得有量子通讯系统。
这玩意不受无线电压制的影响，玩家不至于被轻松打掉线、或是失去指挥系统。…
交流频道很是混乱，没有得到命令的玩家们动弹不得，只能聊天打屁。
大家都知道，战争快开始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基地中得不到什么消息。
他们以为，这就是一局正常的游戏。
大家都知道，战争开始后，联合国会强制征兵，快上战场了，很多人都玩疯了。
确认每个军官的职务后，王愚开启了第二次匹配，这一次是招募普攻士兵。
前前后后十分钟，随意组建的军队完成了整合，一只五千多人的精锐之师。
侦查排率先开拔，三十多人通过一扇耸立的钢门降临吞食人的城市。
钢门只是装饰，用来提醒大家，看不见的空间门在这里。
全世界一万多个战争基地，将近五千万的军队，杀入吞食帝国。
荆行走出门，发现队友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而是在自己周围。
一扇大门联通好几扇小门，小门位于不同的方位，避免被一网打尽，也让体型庞大的吞食人钻不进来。
声音嘈杂，到处都是吞食人的声音，入眼漆黑，荆行启动红外视觉。
吞食人没有多余能源为城市供电。
刚启动就看到一群吞食人，在身边的屋子里，应该是个聚会。
荆行想都没想，举枪连射，步枪射出的大口径子弹，瞬间爆了吞食人的脑袋。
没有碳基生物能抗住大口径子弹。
枪声好似激活了这座城市，天空的人造太阳亮了起来，警铃大作。
有了阳光，荆行看清了吞食人的城市，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巨人的王国。
只不过很多高楼都塌了，没有塌的也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危楼，不能住人。
宽敞、皲裂的公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磁悬浮汽车。
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吞食人，并非军警，而是一些平民。
“拿着些刀剑棍？看不起谁呢？”
楼上的狙击手点射几枪，吞食人一声不吭的英勇就义了。
有人说：“这副本设定得很合理，我踏马老早就想吐槽了，吞食人拿着的枪，无论是火药枪、电磁枪，或是激光枪，体格都比我们的武器大上十几倍，他们武器的威力应该比我们的武器要高出几倍才对，而不是软绵绵的滋水枪。”
就那电磁枪来说，人类用的叫枪，吞食人用的，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是炮。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热武器的威力太大，导致没有民用热武器。”
武器威力太大，杀人还只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有可能破坏城市。
有人一边打狙屠杀，一边笑着说：“这群狗娘养的，行为模式真丰富。”
“竟然会保护孩子，他们的孩子是个蛋，看遗骸，应该刚发育出身体。”
“正常，恐龙不就是卵生动物吗？”
“排长，我发现了他们的育儿中心，那里应该有很多恐龙蛋，我去玩玩，烤个蛋吃。”…
“虽然现在是机器人，吃不了。”
那人说着，就擅自脱离了队伍。
玩家都这样，很随性。
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了，排长向上头汇报，随后，源源不断的天灾从门中涌出。
坦克、火箭炮、子弹…，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王愚抬头瞄了一眼太阳，命令道：“一营负责政府大楼，二营、三营负责核电站，其他营，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让后勤运一发核导弹，给我把穹顶的人造太阳炸咯。”
核导弹算是比较珍贵的武器，拥有生产核武器能力的战争基地很少。
“……”
“雾霾防激光，发射昏晶体。”
昏晶体，一种极其微小是纳米材料，能无动力的漂浮在空气中。
多地遭到入侵，吞食帝国不得不暂缓修复飞船的工程。
能源调配到防御系统上，还能正常运转的激光防御系统开始清扫城市中的敌人。
城市上空的穹顶，闪烁出微光，一发发激光击毁了肆意游荡玩家的机体。
听命令的玩家则要好上很多，他们要么利用楼房行军，要么躲到肮脏的下水道里行军，伤亡较小。
一路上，玩家见恐龙就杀，生化武器使劲往水源、空气排放，燃烧弹也到处扔。
白磷弹粘上一点，那可真是…
入侵出现后的第十七分钟，吞食人的军队进驻城市了。
硕大的飞行器在高楼间飞翔，时不时发射一枚小导弹轰炸玩家。
可能会误伤本国公民，但吞食人没有因此妥协，这总比任由人类屠杀要强。
为了对付藏在下水道的玩家，吞食人运来一批氢气，灌入下水道，然后点燃它。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处理方式。
吞食帝国只用了五个小时，就清理掉了入侵的五千万军队。
代价则是数万座城市损毁得更加严重，出现一亿多人的新增伤亡。
联合国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大约损失了四分之一库存的机器人、武器弹药。
一万多个战争基地加班加点的生产，大概也要半年才能将库存补充回来。
这一次进攻，让联合国知道了一件事，飞船内部，可能到处都是监控。
几百万人化整为零，东躲西藏，竟然全都被揪出来了。
这让联合国秘密建立敌后根据地的计划破产大半，现在只能硬碰硬了。

第九十九章 斩首战术

具体的伤亡报告很快就递交到了吞食皇帝的私人电脑上。
这伤亡，大到皇帝沉默，连发怒的心情都没有了。
思来想去很久，皇帝说：“让平民离开城市，回归自然，这样能减少伤亡。”
宰相劝诫：“陛下，万万不可啊！没有人员支撑，我们的工业就崩溃了！”
“给民众发放武器，从城市撤离，分散到自然，不要聚集。”
皇帝并没有理会宰相。
“暂停修复工程，召集技术人员，改造地核钻机，必须摧毁人类的避难所。”
……
几天后，联合国倾尽全力，对星环上的一座重工业城市发起进攻。
这座城市，有正在改造的地核钻机，所以吞食人不想放弃城市，死守。
无人机飞在高楼大厦之间，发现凭空钻出来的敌人，就发射小型导弹进行斩首。
天空中，人造太阳比平常明亮了许多，它在压制无线电通讯。
吞食人发现，可能是因为成本原因，人类的普通智械没有量子通讯系统。
人、人工智能远程控制机器人行动，是依靠一些有量子通讯功能与无线电通讯基站功能的机器人，它们能为交互双方提供数据通道。
吞食人压制机器人的无线电通讯基站功能，这让玩家掉线，机器人成为傻子。
这导致在有人造太阳的地方，只有高级机器人与人能够自由活动。
无法发挥机械天灾的作用，联合国只好换一个裂痕附近、没有人造太阳的城市作为进攻目标，可一旦攻陷，城市就会遭到导弹洗地。
在废墟下建设根据地，也不可能，吞食人专门使用了核裂变弹与脏弹。
城市废墟里残留的核辐射，人都待不了多久，更别说机器人了。
辐射会影响电子芯片，强辐射环境中，机器比人先出问题。
正面战场打不过，联合国就想着玩点脏手段，利用方便的空间门执行斩首行动。
首先遭殃的是吞食皇帝，秘书长亲自送给了他与他的都城，一枚恒星级氢弹。
皇帝以自己的死亡，证明了离开城市，不要聚集的正确性。
这一次，吞食帝国举国震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主动离开了城市。
有的甚至跑去了地球。
人类炸毁深井电梯躲在地下，地面是无主之地，主战场在星环上，不会波及地面。
目前，地球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类疯狂刺杀吞食帝国高官、科学家，破坏工业设施，前者没什么作用，一个庞大无比的帝国，杀了很快就有人补上来，后者，破不破坏都不重要，因为大部分工业已经停摆了，破坏反而是浪费弹药。
吞食人全力防守部分重要设施，人类根本攻不下。
他们甚至用海量无人机来寻找看不见的空间门，这门人能进，吞食人却不能进，主要是因为体型原因，但吞食人可以将武器送过去，比如说一枚小型核弹。…
进攻重要城市，门无论开在哪里，很快就会被发现，被发现就只能关门。
一枚小型核弹能轻松摧毁近乎密封的战争基地，联合国不敢赌。
星环的某座城市，地下深处的下水道，真身登陆星环的王愚生无可恋的走着，哪怕戴着防毒面具，他也能闻到一股恶心至极的臭味。
他前头，是个圆墩墩的波江人。
打了半个月，两个文明终于发现了星环上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是什么：六万年间，吞食文明消化了波江文明的生物技术，在庞大的吞食飞船上构建了属于自己的生态神经网络。
这个网络涵盖大部分动植物、细菌，他们会对目标标识信息素。
如果数据库中有你的生物信息，你就会得到标识正常的信息素。
如果没有，你就会被标红。
吞食人生物技术进步，也让波江人精心准备的生化战破产。
丢下的病毒、细菌没起到什么作用就被扑灭了。
回归正题，发现监控是什么、原理是什么后，一切就好解决了。
波江人轻松攻克了标识目标为正常的信息素，并制成香水。
当然，可能用不了多久，吞食帝国会启用新的信息素来标识万物。
波江人这一次的目标，是想找一片树根密集处，往基因数据库中写点东西。
生态神经网络，毕竟是波江人以自己基因为基底而研发的生物技术。
这次行动中，王愚只是跟班，身为战区指挥官，他有控制一扇空间门开关的权力，任务呢，就是在波江人遇险的时候带着他逃跑。
波江人拿着两个仪器，一个是像手机一样的微型电脑，一个是迷伱雷达。
这是检索生态神经网络神经活动的仪器。
吞食人是群居生物，他们缔造的生态神经网络应该在城市中有一个节点，节点处必然树根交错，这是物理骇入神经网络的最好地方。
波江人忽然停下，转身说：“没电了，给我个电池。”
不敢用大功率的东西，因为会影响到微生物，会触发警报。
浑身湿漉漉的王愚掏出一枚锂电池，递了出去，然后听到：“湿了…”
没办法，他回到基地，在人见人嫌的目光中拿了几枚包装完好的崭新电池。
望着眼前滴水不沾的波江人，王愚心生羡慕，生物力场控制特殊微生物形成透明壳，虽然挡不住子弹，但挡挡雨、过滤一下空气还是做得到的。
城市很大，工程量也很大，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三个文明打了一年多，直到人类文明耗光库存武器、机器人才暂时休战。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吞食帝国有了安稳环境，地核钻机的改造进度稳步攀升。
人类文明这边，大征兵开始了。
总体战进入中期阶段，这个阶段，是否参军是自愿的。
政府开始鼓励生育，但收效甚微，大家还是不愿意生育。…
因为谁都能看出来，这场战争要打上几十年，甚至是好几个世纪。
我要上战场？我孩子、我孙子也要上？生下来让他们吃苦送死？这不可能。
工业基地火力全开，只生产五样东西：子弹、枪械、手雷、火箭炮、单兵外骨骼。
这些东西很简单，产量非常高。
药品，不需要，库存的就够了，即将进行的游击战中，根本不会有救援。
大家都被随意的撒到星环上，进行荒野求生般的生存。
见恐龙就杀，饿了吃尸体，吃树叶，直到一方灭绝，战争结束。
双方已经打红眼了，没有投降这种可能了。
你能把公民分散到星环各处，我们也能，而且游击战更适合人类。
你个恐龙，体型那么大，怎么埋伏人？怎么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过在此之前，人类得想办法破坏星环的天幕系统，那个对内的激光防御系统。
荒野可比城市好打狙，不解决这玩意，去多少人都会被点杀。
还有吞食帝国的智械体系，不解决铺天盖地的无人机，你怎么跟人家打游击战。
思来想去，联合国决定用核弹轰炸星环天幕，拆掉月球上的核弹发动机，一共十几万枚恒星级核弹，足以完全破坏天幕。
至于摧毁智械，波江人揽下了这一重任。

第一百章 月球守卫战

绕日公转的月球突然热闹起来。
大量工程机械从一扇扇联通地月的空间门中涌出，他们来挖掘深埋地下的核弹。
从地面挖掘核弹比较简单，因为它处于钢筋混凝土结构的超深井中，只要把填埋深井的月岩挖出来就好。
十万多枚恒星级氢弹，足以将星环表面都炸一遍。
但不能在星环内部使用，上次扔给吞食皇帝一枚，灭了座城，死了几千万吞食人，这次要扔十万枚，估计能把星环大部地区都炸成死地，甚至会影响飞船结构，破坏它的稳定性。
真这么做了，吞食人绝对会鱼死网破，主引擎一发动，星环撞地球。
一年以来，联合国没有攻击主引擎，就像吞食帝国没有攻击月球一样。
现在，联合国打算摧毁双方用于同归于尽的威慑武器，只有没了相互威慑，大家才能没有顾虑的拼死打架。
相互威慑可能会促使和平出现，这样的和平很可怕，因为恶毒被蜜饯包裹着。
氢弹会在距星环外壳二十公里的地方引爆，破坏表面建筑，比如说引擎，与外壳紧挨着的天幕激光防御系统也会一同被破坏。
工程队除了要挖掘核弹之外，还要修建新的避难所与粒子对撞机，科研绝不能停止。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通讯频道，大家丢弃设备，不慌不忙的撤离。
没多久，激光从天而降，摧毁了部分工程机械，吞食人发现了人类的举动，前来阻止。
月表突然隆起几个小山坡，小山坡洒水抑制月尘，打开罩子，露出了激光炮。
十几发灼热的激光射出，引爆了来袭的核导弹。
月核指挥中心，元帅望着来袭的舰队，命令道：“给群狗娘养的送几发核弹。”
军人得令，不一会，一号月球避难所的工程师就将氢弹的战斗部拆了下来。
他们用恒星级氢弹中的铀块造出几枚小型核裂变弹，用氢弹炸战舰，太亏了。
新的核弹直径一米，长四米，六吨重，三十万吨TNT当量。
核弹被固定在电磁发射架上，有博士细心的叮嘱：“动作一定精准，空间门开启时不能移动，而吞食人的飞船处于高速移动状态。”
体积小于门的东西，可以穿过门，体积大于门的东西，门就是梦幻泡影。
核弹会被加速到与吞食人战舰航速差不多的速度，通过门进入飞船，这时候，两者的相对速度相同，不会出现猛烈撞击。
操作员说：“我知道。”
随后，便低头精心计算发射核弹的时机。
空间门提前开在了战舰的航线上，战舰的航速在每秒二十公里左右，越过空间门只需要短短的01秒，核弹必须在01秒内发射出去。
几秒后，蓄势已久的电磁炮将核弹发射了出去，门瞬间关闭，宇宙中出现了火球。…
看着屏幕上的火球，有研究员说：“咱们还不如发射大质量钨钢弹呢。”
“吞食人飞船的速度在二公里每秒，最高速在一百公里每秒，咱们能将三吨重的东西加速到七十五公里每秒，两者一撞，那场面…”
时速一百公里的汽车相撞，都能变成一坨废铁，更别提宇宙飞船了。
“这样的话，大概率只能击穿飞船，弄出一个洞，除非能命中聚变引擎。”
“那就多射几发，钨钢可比核弹便宜，量大管饱，要多少有多少…”
操作员疑惑的问：“有试过用这招攻击天幕吗？”
“试过，风险太大，收益太低。”
“吞食人技术不是盖的，天幕上的超级雷达系统，子弹刚冒出头就被它发现了，激光摧毁子弹穿过门，破坏了我们的一台电磁炮。”
“而且，一次攻击最多让几百平米的天幕瘫痪，想想天幕的面积有多大。”
“也试过攻击引擎，不太行，引擎外部被磁场笼罩，磁场控制铁砂形成实体护罩，电磁炮最大功率都打不穿，内部，引擎喷射的高温粒子流能把弹丸直接蒸发、吹走。”
整个引擎都是由超导材料制成，它能形成的磁场非常强。
“最最重要的是，陈曦先生能量有限，我们不能胡乱使用空间门…”
……
吞食人发现战舰无法登陆月球后，也玩起了机械天灾。
数以百万计的机甲被发射到月球，联合国不得不出兵应战。
面对百万空投大军，月表不成熟的激光防御系统全部启动，尽力击毁它们。
敌人太多，防御系统很快就被摧毁了，吞食人的百万大军没有损失多少。
它们兵分两路，一路攻击避难所，一路在避难所附近修建地下工事。
除了躲避核打击之外，还想挖掘通道直接攻击地下几十千米深的避难所本体。
不去挖掘、破坏月球埋着的核弹，是因为吞食人知道，人类监视着这些重要设施，一旦发现核弹要被破坏了，就会引爆它。
就像人类没有攻击星环的引擎一样，吞食人也不会攻击月球的引擎。
但也不能让人类拿着它攻击星环，都城被火球笼罩的场面，可死死烙印在吞食人心头。
地球战争基地发射数千枚emp炸弹，通过空间门投放到机械军团头顶。
电磁脉冲席卷百万大军，但，只要不是离爆炸中心太近，机甲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它们全都有着出色的防御系统。
相比作战室的忧愁，科学家欢天喜地，连忙找人开门，抓来一个样品研究。
合金、微型核聚变、控制特制铁砂形成实体盾、激光枪、剑，这些都值得研究。
避难所入口，延绵几十公里的防线，时不时有导弹突破防空网，炸死一片人。
士兵拼命发射火箭弹，得益于月球的低重力环境，火箭弹的初速度很快。…
这本是为总体战中期准备的武器，现在却不得不提前拿来使用，一般的子弹可打不动这些十几米的钢铁怪物。
就算是火箭弹，也要三、四发才能突破铁砂盾，导弹打又太亏了。
这次轮到人类肉疼了。
前一年，能取得杀死三亿多、伤残几十亿吞食人，破坏大量工业城市的战果，代价是人类积蓄了半个世纪的智械武装与武器消耗得一干二净。
现在，上战场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了。
望着这一幕，元帅头皮发麻，致电地球作战中心：“我能使用多少恒星级氢弹。”
这样铺天盖地的攻势，人类在星环上可没见过，一个天幕激光防御系统就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根本用不着智械军团出手。
元帅想起科学家说过的一句话：吞食人的技术比我们高不到哪去，只是应用规模更加庞大而已。
这个庞大，也太庞大了吧？据统计，前一年，联合国破坏的智械仓库就有几千万机甲…
星环很庞大、天幕系统很庞大…
须臾，作战中心回复：
“两万枚，越少越好，我们不了解天幕的结构，要留下足够的余量作为后手。”
对付零散分布机甲部队，恒星级氢弹杀伤力有限，于是被拆成了好几枚核弹。
除此之外，联合国继续进行斩首行动，对星环上的量子通讯设备进行破坏。
效果并不显著，吞食人很干脆的把基站做成了卫星，成百上千的卫星。
你破坏超算机组，我就学你们，让恐龙来操控机甲，省去人工智能。
量子通讯设备，吞食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像人类，当个宝贝一样用。
无法从地面挖掘核弹，那就从地下。
从避难所出发，挖出一条条隧道，挖出的岩石通过空间门排放到吞食人的地下工事。
隧道可作为新的避难所，岩石阻碍吞食人的行动，一举两得。

第一百零一章 将薪火传递

随着核弹的投入，人类在战场上中的劣势渐渐扭转。
双方的工业体系都停摆了很多，人类的核弹有限，吞食帝国的智能机甲同样有限。
但，对吞食帝国来说，智械不重要，核弹对人类来说却十分重要。
没有足够的核弹破坏天幕，总体战根本无法进入中期阶段。
吞食帝国采取添油战术，智械武装一批一批的送往月球，避免被氢弹一网打尽。
吞食人储存智械的仓库，现在分散得到处都是，联合国想执行斩首都划不来。
一切都太庞大了，两个文明只能依靠空间门这个外挂一点点吃掉巨人的肉。
这场月球保卫战中，人类文明只能靠火箭弹、核弹，与人命去硬填。
核弹是制胜关键，不能乱用，能少用就少用。
人口大量减少，未来的总体战又需要大量人口，没办法，联合国顶着压力开启了强制计划生育计划。
年满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必须育有自己的后代，不一定要组建家庭，可以用人工授精、克隆等方式获得后代，也可以两两结合、自然生育。
联合国完全可以自己搞克隆，但现在的情况是，有能力生，没能力养。
主要是教育问题，需要用到超算的地方太多，没办法支撑起个性化教育体系。
当然，也搞不起社会化抚养，除非再发展个几十年。
目前，养育孩子，主要靠父母与传统学校。
随着时间推移，地球地下的避难所渐渐扩大，人类的工业实力慢慢恢复。
在科学家的努力下，吞食人机甲的逆向工程取得突破，人类也拥有了大型机甲。
月球保卫战的第三年，联合国的机甲部队正式踏上战场，规模足有十万之多。
星际战争变成了古代战争，十几米高的机甲比拼电机的输出功率，拳拳到肉。
高温激光剑与铁砂盾，矛与盾的比拼，双方武术的比拼。
但就算是这样，人类依然没有取得优势，敌人太多了，杀不完。
直到第二年，波江人利用月球撒在地月轨道间的小行星重建了改良版星辰海。
星辰海，就是波江人母星星环上，由蜉蝣生物组成的生物型激光系统。
他们用空间门从地球、金星、木星甚至是冥王星，运输海量资源到这些小行星上，改造出适合微生物生存、繁衍的环境。
星辰海的激光能有效拦截导弹、机甲投放舱，基于两者的出现，吞食人渐渐放弃破坏月球避难所的计划。
月球保卫战就此结束，五年来，联合国累计往这条战线投放了四亿多的兵力。
考虑到人类有可能在星环内大规模使用恒星级氢弹，吞食帝国试图移民。
一部分移民地球，一部分移民金星。
前者没出问题，后者在联合国往他们的移民飞船里扔了几枚核弹后，就终止了。…
还是仁慈了，等吞食人吧移民基地建起来后再扔核弹不香吗？
吞食帝国现在感到很憋屈，人类的避难所位于地下深处，打不着，向外移民，或者让方舟逃亡，都得过了跨空间投放核弹这一关。
超距空间移动技术，对吞食人来说是赤裸裸的降维打击。
双方休养了两年，人类趁机挖出了全部核弹，还扩建了月球避难所。
百公里级的粒子加速器也有了雏形，预计五年完工。
人类准备执行天坠计划的时候，吞食帝国也准备好了一切。
星环赤道上，地核钻机被发射出去，数千道流星坠落四大洋、七大洲。
它们以每小时一公里的速度掘进，活靶子一个，联合国当即投放核弹。
迁移到地球的几十亿吞食人遭殃了，先是几千枚直径一公里的玩意砸到地上、海洋，后是同等数量的恒星级氢弹。
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损失惨重。
吞食人当真会做无用功吗？肯定不会。
部分战争基地，有科学家检测到了微弱的引力波，他们这里正好有仪器。
引力是时空的涟漪，是最弱的力，宇宙中质量几倍于太阳的巨大天体剧烈运动产生的强引力波，在一千米的距离上，大约会有千分之一个原子核半径的变化。
人类有能力制造引力波，因为只要是有质量的东西进行运动，都会产生引力。
你拿把锤子上下挥两下，都可以制造空间质量分布不均，从而产生引力波。
只是太过微弱，检测不到罢了。
实验室这一次检测到的是天体级别的强引力波，一般认为不可能人为制造。
虽然不知道吞食人是怎么办到的，但科学家有预感，人类大难临头了。
这件事立马被通报给了联合国。
紧急会议上，科学家给出一个猜测：引力波雷达，吞食人在探测基地位置。
任何攻击，想要有效，都必须锁定目标。
人类的战争基地并非直线向下挖，所以吞食人无法锁定它的具体位置。
秘书长问：“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虽然不知道武器是什么，但吞食人肯定憋了一个大招，能摧毁人类文明的大招。
宇宙天体学的专家说：“几天到几个月之间吧，我们疯狂破坏吞食人的超算，他们可能没有足够的计算机分析海量的引力波数据。”
“好！立刻执行天坠计划。”
“通知全民，收拾武器装备、粮食弹药，准备杀入星环世界。”
“十四周岁以下孩童，全都转移至月球避难所，让星火孕育全新的人类文明！”
星火，月球避难所的人工智能，那里的城市是用超算堆起来的。
星火有足够的算力进行社会化抚养、提供精英化教育服务。
有人说：“人民还没有准备好。”
全民进入星环世界，本是总体战的最后阶段，但现在不得不提前执行了。
“他们说了不算，不同意，就抓起来扔过去，吞食人对我们的仇恨已经足够了，他们不会接受任何人类的投降。”
这是逼迫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战斗，不然就是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战争基地被摧毁前，停止其他工业，全力生产步枪、外骨骼、火箭弹，我们不可能让人民赤手空拳的跟吞食人打游击。”
月球保卫战消耗了太多武器，这会让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只能拿着步枪去战斗。
“诸君，为了延续人类文明，我们用上了一切卑劣手段，垄断、迫害、独裁、杀戮…”
秘密会议中，秘书长摘下一枚勋章，这是控制人工智能星火的物理密匙。
他将徽章放到盒子里，送到一号月球避难所的密室。
开启密室有两个条件，一是成年，二是通过治理国家、文明的相关考核。
也就是说，联合国将权力与武力交给了尚未成长起来的新生代。
“我们身负罪孽，现在，请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同与这个时代逝去吧。”
当然，除了孩童，大量没有犯过错的科学家也会搭上方舟。
科学研究绝不能断代，绝不能一断几十年。

第一百零二章 全民登陆

会议结束后，波江人率先展开行动。
地下深处的生态神经网络变得活跃，神经运动产生大量电荷，影响星球磁场，星环与地球之间极为稀薄的大气层中，万道惊雷凭空现。
移民到地球、从两次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吞食人迎来了斩尽杀绝的补刀。
雷电自空中劈下，激光从大地射出，地表属于文明的痕迹被悉数摧毁。
同时，一股持续的行星级电磁波笼罩地球—星环结构体的表面。
受电磁波干扰，星环对外的激光防御系统暂时失去了视物的眼睛。
吞食人试着反击，用钻地核弹对地表狂轰滥炸，但没什么效果，影响不到地下深处的战争基地，最多将波江人的生态系统破坏一部分。
趁着天幕失去眼睛，联合国启动了天坠计划，一扇扇空间门均匀的出现在距星环表面二十公里的同步轨道上。
门一开，核弹被送了过来，须臾，天空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小太阳。
质量、引力使地球上是气体流向星环，星环的外壳存在一层薄薄的大气层。
核弹爆炸，爆炸中心的高温高压使气体膨胀，以毁天灭地之势席卷方圆几百公里。
几万枚核弹缔造的连环冲击波破坏了星环表面的武器、雷达等设施，接着，星环十几公里厚的钢铁外壳渐渐被光辐射与热辐射融化。
小太阳足足燃烧了十几分钟才渐渐熄灭，此时，星环外壳已经变成了麻子脸，大大小小二十万余个坑洞，像是四处漏风的竹篾子。
夹层中的设备与导线严重损毁，星环内外的天幕系统悉数关机、罢工。
还有一部分恒星级氢弹，被投放到了星环的引擎，将它们悉数炸毁。
这下，双方都失去了同归于尽的手段。
星环内部的一片森林，波江人烛火望向失去光亮的天幕，电磁波压制消失了。
他将头发插入身旁的树，交换信息素，一道信息被传了出去。
成功黑掉吞食人几个大陆的生态神经网络后，波江人就开始了大规模转移。
星环本土的动植物，并没有演化出攻击手段，这是吞食人故意限制的结果。
改造生态需要时间，动静很大，波江人没办法让星环生态拥有战斗力。
所以，控制星环生态的作用是在地下搞基建，建设地道、补给站…
一扇扇门开启，地月之间，星辰海中的蜉蝣生物纷纷涌入星环，与智械军团交战。
联合国这边派出机甲部队、空间打击部队协助作战，尽可能摧毁敌人的智械体系。
地球上，大迁移开始了。
一号战争基地，所有人都被驱离了家，赶到街上，乌泱泱的一片人。
程辉背着个包，跟随人流走进一间房，迷迷瞪瞪领取了军用外骨骼机甲。
然后又去另一个房间，领取武器箱、压缩干粮箱，背在身后。…
他看到有人很抗拒，但被士兵轻而易举的塞进了机甲，机甲控制着人行动。
他看到孩子们被磁悬浮列车接走，就算父母不同意，也会被抢走。
他看到有人获得武器，想对大家开火，但没有成功，因为武器都有电子锁。
然后就被处决了，很可怜，连送上战场送死的价值都没有。
近处，有人绝望得大喊大叫，远方，有人组团跳楼自杀。
他听到身边的人说：“末日啊！必定要让吞食人也体会到末日。”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恐龙肉、恐龙蛋，应该很好吃吧？”
程辉感觉大家的精神都不正常了，当然，自己也不正常了。
来到登记处，他听到军官说：“莫要对同胞下手，当个人吧。”
这只是告诫，以后将不会有法律、秩序的存在。
随后，程辉登陆了星环。
鼻尖隐隐传来臭味让他知道，自己身处吞食人城市的下水道。
游戏里跟吞食人打游击，下水道是最好的选择，下水道的空间对吞食人来说很挤，但对人类来说，却十分宽敞。
望了望四周，没看到人，程辉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啥。
下水道干涸的痕迹让他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废弃了好几年，根本没有敌人可杀，想拼死一战、光速逝世都不可能。
“地面上可能充满核辐射，就算没有核辐射也会被无人机攻击，田也种不了。”
自己身上带的粮食只够吃一个月，得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打开地图，程辉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能源补给点，那里有核电站。
有核电站，应该也有合成粮食的机器。
他决定过去看看，应该能遇到队友。
刚走几步，机甲就收到了无线电波，这是大忌，会暴露自己位置。
要么是很重要的事，要么是反人类的垃圾队友。
“注意！吞食人炸毁了堤坝！洪水正朝城市涌来！快离开，离开下水道。”
程辉脸色一变，这可遭了，机甲自带的氧气瓶只能供氧五个小时。
“收到信息的同胞，请向身边的补给站集合，重复…”
干涸的下水道出现了溪流，越来越大，赶到地图位置，程辉却没有发现补给站。
他试着用无线电呼叫，下一刻，一部电梯从浑浊的水流中升起。
程辉一愣，走进电梯。
补给站很小，只有两百多平米，大型设备貌似只有一座小型核电站。
有人吼道：“兄弟！别发呆了，赶快离开补给站，还有人要下来呢。”
程辉呆呆的问：“我要去哪？”
“能去哪？杀敌呗，顺着地道往外走，城外的森林里有几个吞食人聚落。”
“要我说，就该把你们全扔上战场，非要中转一下，麻烦死了。”
直接上战场，怕是很多人都会死吧？程辉暗自吐槽，转身朝地道走去。
地道不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而是某种细小坚韧的植物根系，编织成的桶状结构。
奔走半个多小时，程辉发现路断了，一只钻地虫正在努力修复地道。
这是波江人在地球上培养的钻地虫，它们正在往星环上转移。
等待中，程辉遇到了五个队友，刚好三男三女，来自不同的战争基地。
互查虚拟军衔后，一位女子成为了小队指挥官，有人质疑的问道：“颜悦中士，以我对女性的了解来看，你们通常情感较为丰富。”
“您真的能胜任指挥官一职吗？我们可要对吞食人平民进行屠杀。”
颜悦说：“我孩子死于月球保卫战，我可不会跟杀了我孩子的敌人共情。”
“倒是你们，虚拟军衔比我个老女人还要低，亏伱们还是男人。”
有人讪笑道：“这要看天赋。”
“没有天赋，再努力也没用，你看我都是千战老兵了。”
“啧，坑逼，这次千万别坑队友”

第一百零三章 战争一角

一根金属棍子从土堆里伸出，是个微型光学探测器。
天幕被毁，周围黑漆漆的，但还是能看到远处吞食人聚落发出的微光。
“远处有灯光，天上有无人机巡逻，前面应该就是吞食人的聚落。”
程辉说：“报点，我狙了无人机。”
说着，他端起步枪，调成单发模式，上狙击弹。
颜悦否决：“不行，根据波江人给的情报来看，那是百人规模的聚落，有大量武器，我们六个人去了就是送菜，等军队集结。”
“起码要一个营才能围歼他们。”
一个营，大约五百人。
于是，大家缩回地下，等待援军，半小时后，陆陆续续来了五十多个人。
有人问：“附近应该有其他人吧？全民登陆星环，每座城市起码有五万人，就算大部分人还没有进来，附近也不可能只有我们，周围好像有其他补给点，他们是不是也在等人？”
颜悦说：“但我们没有交流手段，一用电磁波就会被无人机发现。”
不确定周围是否有人，不敢乱开无线电通讯系统。
程辉拍了拍枪，说：“这是最好的交流手段，附近真有其他人的话，枪一响，一呼百应。”
颜悦思付一阵，道：“好，你跟我一块出去，我们去个远点的地方开一枪，有人回应就用电波建立指挥频道。”
脱掉外骨骼的两人小心翼翼的举起土堆，慢慢摸到吞食人聚落的边缘。
大概一千多米远的样子。
程辉架枪，瞄准村内，寻找有价值狙击的目标，然后发现了微型核电站。
准确来说，是个十几米高的机甲，村民都是从机甲上取生活用电。
“中士，你也看到了吧？”
颜悦点点头，“火箭弹伺候，应该有自动防御模块，五发连射。”
他们没有携带火箭弹，于是又悄悄返回了地道，并且拉了一个人当炮手。
返回村子时，村对面亮起了火光，是火箭弹，“看来行动的不只是我们。”
凄厉的警报声响起，三人同时射出一火箭弹，弹道落点都在同一位置。
火箭弹闯入警戒区域，机甲自动激活铁砂护盾，剧烈的爆炸撕开了像水一样的护盾，但眨眼间就补上了。
第二发火箭弹紧随而至，将护盾重新撕出几道口子，这一次愈合得比较缓慢，为了防御刚才的三发齐射，机甲已经过载了能源系统。
第三枚火箭弹穿过护盾的裂痕，正中机甲胸口，瞬间的爆炸撕裂了微型核反应堆。
随后，三人向后撤离，打算回地道穿上外骨骼，刚离开三十多米，几发激光就射到了三人躲藏的位置。
村子中心，地下室，吞食人鲁瓦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很是满意。
他说：“自然生态叛变了，它没有给我们警示，害得我们白白损失了三架战争机甲，将消息告知帝国中枢。”…
“好，已发送，我就说波江人的技术不好用，轻易的被他们夺走了控制权。”
“的确，我们甚至都没有发现，幸亏帝国的智者早有预料，没有让生态进化出武器，且每一块大陆上的生态系统都是独立的。”
鲁瓦在电脑跟前操作起来，启动村子的防御系统，有自动激光炮，有无人机群…
突然，笑意从他的恐龙大脸上消失了，他焦急的吼道：“快去检查核电站！”
这是位于地下的核电站，专门给村子的武器系统供电，激光可是耗能大户。
“该死的人类，你们怎么能对一个村庄使用高维技术，传送不要钱吗？”
鲁瓦一边抱怨，一边启动无人机群，着手清理闯入家园的小虫虫。
听到警报的村民纷纷拿上武器、穿上合金战甲，准备战斗。
吞食人明白，天幕已毁，大概不会有支援了，想活，只能靠自己。
现在，人类、波江人，还有帝国军队，都在岩石圈之下、纳米金属骨架圈包裹的地下深处交战，那是庞无比大、环状吞食飞船的核心区域，由一层层超导材料叠成的超级线圈，通电后，线圈就能形成足以稳固整个吞食飞船的强大磁场。
那里有帝国的粒子对撞实验室、有海量的核聚变发电站、有无数制造业…
人类正在破坏这些东西，正在阻挠帝国修复断裂的线圈。
帝国处于劣势，大型计算机、核电站什么的，能被人类轻松入侵、摧毁。
帝国的兵力都在核心内环，短期内，不可能有多余兵力支援外环。
平民吞食人，对帝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人类文明同样如此，明明有着绝对的空间优势，却还是不得不进行总体战。
程辉穿上外骨骼，登上战场。
他是狙击手，在大家身后压阵，哪怕是黑夜中，他也弹无虚发。
天空中的无人机，每一次射击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然后被精准的狙掉。
约摸一千多人从地洞中涌出，先是一轮火箭炮轰炸，然后以三三制对村落发起进攻。
又打掉一架无人机，程辉赶快跑路，可还没跑多远，三枚导弹轰然落地。
程辉感觉后背狠狠挨了一锤，身子瞬间腾空，被掀飞了几十米。
系统诊断：机甲破损，动力系统异常，左手骨、右腿骨断裂，胸腔出血。
“请尽快脱离机甲，离开战场。”
得益于基因改造，程辉并没有第一时间晕过去，他忍着疼痛试着呼救。
自己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了。
“谁来救救我，有医疗小组吗？”
没有用无线电通讯，仅仅是声音，无线电会被锁定，而自己无法移动。
用无线电求救，是在害人，吞食人导弹来得多快？刚开枪就来了。
一个人的声音，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小得可怜，程辉艰难的移动右手，想从外骨骼的外兜中掏出些东西。…
摸到一只针剂，哪怕手上是铁装甲，他也摸出来，针剂碎成渣渣了。
他哀叹一声，闭眼等死，“倒霉，干掉三个吞食人，也不亏，高于平均成绩。”
地球七十亿人，只要每个人能杀死两个吞食人，就能将他们灭绝。
这是总体战的基本理论。
意识渐渐模糊时，程辉感觉有人来了。
李谦将尸体翻个面，用数据线连接外骨骼的微型计算机，读取数据。
“找到了，吞食人的导弹阵地在七号嫌疑点。”他向上汇报，然后准备走人。
导弹要来了。
程辉拼尽全力发出点声响：“喂！朋友，救我！”
李谦转身，惊奇道：“三枚导弹都没有炸死伱？命可真硬。”
说着，他想背起程辉，赶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激光从吞食人的村子边缘射出，射程一千米，范围，圆的30°角。
激光划过之地，树木倒塌、被点燃，人也被拦腰截断。
“呃…呃…”李谦发出几声哽咽。
“你，运气真好…”
趁着还清醒，还能活动，他从下半截身子外骨骼的储物兜里拿出一支针剂。
这是信息素，属于植物的语言。
李谦将针剂扎在身边的树上。
“兄弟，对不起…，害了你。”
“没有的事，不来救你，我也逃不掉，明明已经彻底破坏了他们的核电站，为什么还能启动激光炮，到底疏忽了什么？”
树木的根系涌动起来，开始抬着两人、周围的人，送往地道。

第一百零四章 子弹

再次醒来时，程辉发现自己位于一处阴冷潮湿的波江人建筑中，天花板、墙壁不断有水渗出，流到低洼处被排出去，应该位于湖底。
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伤员，昏暗的灯光照耀出大家的绝望之色。
在一片哀嚎声中，他撇过头，颤抖的问向身边同样断了手的病人：“战果如何？”
那人叹息一声道：“我们这片战场，1234人参战，阵亡率百分之五十三。”
“全歼了敌人，但代价过于沉重…，真踏马该死，我们没有重武器…”
前五年的月球保卫战、现在的星环飞船核心内环战场，消耗了大量重武器。
“我想，其他地方好不到哪去。”
程辉一默，想起了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报分析员，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周围没有断成两截的病人，这个基地没有救治条件，“祝你好运。”
一个波江人走来，身边飘着半个蛋，是恐龙蛋，“先吃点蒸恐龙蛋垫肚子。”
程辉心里有点膈应，问：“还有其它食物吗？我想换一换。”
“只有压缩饼干、合成肉，你吃得动？可以炖成糊糊，但浪费能源，迟早都要吃恐龙蛋的，早吃早适应，我们的粮食撑不了多久。”
波江人将蛋壳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望着蛋壳内黄橙橙、跟蒸鸡蛋差不多的食物，程辉犹豫片刻，挣扎的坐起来。
……
第一次对吞食帝国的总体战，参战人数超过千万，总计对三万个百人聚落发动袭击。
总伤亡率百分之四十左右，歼敌超过两百万，缴获大量粮食、部分重型武器。
作战中心对该次反击做出总结：不能跟吞食人硬碰硬，武器比不过。
几百位学者、战略家进行线上会议，商讨人类文明未来的战略计划。
有生态学家说：“天幕已毁，人造太阳失效，但又没有彻底毁灭，现在的情况是，太阳照不进去，星环飞船的外层空间漆黑一片。”
“寒潮！史无前例的寒潮！就算是十几公里厚的天幕也无法阻止飞船热量的流失，一个世纪左右，表层空间的温度就会降到零下一，各部应大量囤积食物、衣物与燃料。”
星环遮蔽太阳，地球早已迎来寒潮。
“吞食人是一个体形巨大的物种，对生态的消耗量极大，他们的史料记载，恐龙文明源于地球，仅地球上的历史就长达两千万年。”
“白垩纪末期，恐龙文明发展到工业时代，人口数量急剧增加，就像我们人类，18世纪中叶至21世纪初期的两百多年，人口从十亿增长到80亿，整整翻了八倍，若不是战争，人类文明的人口数量可能还会持续增长。”
“恐龙也是如此，渐渐的，地球的生态圈难以维持恐龙社会的生存，于是他们开始了星际远航，现在，生存资源这个问题，又一次摆在了他们面前，吞食人消耗的食物比我们多，自循环的生态系统出问题，他们受到的影响比我们大，熬，一直熬，看谁先扛不住寒潮。”…
“我渐渐理解泛人类理事会为什么要让文明主动限制自己的人口数量了，人口数量无休止的增长下去，再多的资源也不够用。”
“所以，以后的军事行动以摧毁吞食人的农田、电力设施、食物合成工厂为主。”
“没有食物，就拼命捕食恐龙。”
有科学家说：“能源设施，重点攻击目标应是星环内部的超导线圈。”
“那玩意能隔空输电，因为这个功能，我们损失惨重。”
无线供电系统，星环有这个功能，只是一般不会使用，损耗太大了。
秘书长哀叹一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核弹了，月球需要十年才能恢复生产。”
核心位置的超导线圈，直径几百公里，一层一层的，常规武器不太好使，炸毁一层其他的照样能用。
大家商讨着该怎么摧毁超导线圈时，前线战场的指挥官闯进会议频道，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不好了，吞食人正在大量调度能源！”
“太多了！我们无法阻止！”
“让大家抓紧时间撤离！”
迁移星环，最耗时间的事是分发武器、粮食，于是干脆不发了，直接将人送过去。
城市下水道被淹了，不能去，大家只能从荒野、森林…登陆星环飞船，还不能聚集，不然一枚重型导弹就能报销大部分人。
武器、粮食只能单独投放到荒野，还不能安装定位系统，不然会被发现。
想找到只能看运气，联合国紧急准备了一份空投地图，发到民众的智能终端上。
地图将在三个小时后自动删除，避免被吞食人缴获。
……
穿过空间门，凉风徐徐，比人还高的青草轻摸脸颊，兽吼之声从远方传来。
姜奇惊恐的爬起来，从登山包里拿出热成像仪，仔细而快速的扫视四周环境。
须臾，他轻舒一口气，没有大型热源，尚且安全。
想着，他将手枪、麻醉枪、刀子等民用武器装备到身上，然后将两只针剂扎入身边的青草，一支是请求支援的信息素，一支是改造生态的基因病毒。
姜奇仰望天幕，天幕被核弹炸出了很多洞，被大家称之为天窟窿，有些许阳光穿过天窟窿照进星环内部。
通过多个天窟窿的分布，姜奇确定了自己的大概位置，对比空投地图，他记下了几个可能有物资的补给点，然后随便选了个方向作为目的地。
约摸半个小时后，姜奇感受到大地震颤，紧接着，一枚流星从遥远之地升起。
天空骤然一亮，一条美丽的火红尾迹划破黑夜，流星眨眼间击穿天幕，射向地球。
天幕相距大地一百公里，时速约为每秒两千公里？姜奇惊了，什么天顶星材料！
没有阳光投射进来，证明天幕没有出现大窟窿，那玩意体积很小，所以能轻而易举的穿过铁壁而不造成较大的影响。…
愣了片刻，姜奇赶忙挖坑，把自己埋起来，猛烈的风暴要来了。
吞食帝国用强相互材料制造的容器，包裹着一克反物质射向某个战争基地。
一秒内，子弹穿过星环，穿过地球的大气层，穿过97公里的岩层，命中了战争基地。
像切豆腐一般顺畅，好似没有阻碍。
抵达预定位置，子弹解除了磁约束，反物质与组成强相互材料的正物质相触，恐怖的湮灭效应发生了。
物质湮灭摧毁了容器的强相互结构，使之释放出远比两克物质完全湮灭产生的能量要庞大得多的能量。
能量瞬间汽化了整个战争基地。
越来越多子弹射入地层，毁灭人类文明的避难所，地球的生态圈也随着攻击带来的地质灾害彻底消失了。
有十几枚子弹射向月球，得益于地月间距以光秒来计算，联合国有足够的时间预判子弹的轨道，算出轨道，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开个空间门，将子弹送还给吞食人。
但仅仅是击穿了星环飞船而已，子弹偏离航线，磁约束没有解除。
三天后，地球上已经没有了人类，约有十亿人死于这次灭绝性攻击。
57亿人转移到星环上，旷日持久的生存战争开始了，双方将在严冬中艰难度日。
这场战争，将持续到一方灭亡，或者神级文明李白造访太阳系。

第一百零五章 旅人

22世纪中叶，联合国直属军团，于星环核心内环战场上英勇就义。
时空之匙积蓄的能量就要耗尽了，空间门的使用受到限制。
失去支援，不能快速逃亡，只能死战，而且是在别人的主场上死战，军团撑不了多久。
十几年的战争对星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吞食帝国的工业体系几乎瘫痪，平息内环战乱后，吞食帝国终于有了余力，他们将部分人民接到内环，进行修复工作。
除了对飞船进行修复之外，吞食人还派兵进攻月球，欲要毁灭两个文明的种子。
但都以失败告终，战舰根本无法靠近月球，一靠近就会被空间轰炸。
二十二世纪末，月球上的新生代成长起来，开始对星环上的抵抗军进行支援。
飞船修复进度再次受阻，吞食帝国狠下心来，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月球，他们开始拆卸破损的天幕，让阳光照耀大地，人民快撑不住了。
这些废铁会变成实心球，成为射向月球的导弹，月球现在可是个不动靶。
吞食人也知道，人类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不能随意的使用空间门了。
这是个好机会，他们打算准备数千枚反物质子弹，与铁球一块射向月球。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登陆舰，想用饱和式攻击的方式过载空间门。
新的领导班子在逃往地外行星、其他星系的选项中，选择了逃往星环。
你不可能拿核武器轰炸自己的国土，等你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的时候，我们大不了利用空间门跑到其他行星，能留下种子就算胜利。
做足准备后，月球的五百多万新生代登上星环，领导人类发展、反抗。
这个时候，反抗军的首要任务变成了破坏天梯，阻止吞食人修复天幕。
几年后，吞食人用反物质子弹摧毁了可怜的月球，地球与金星之间多出一条小行星带。
战争开始后的第一百年，人类文明尚存二十多亿人，吞食帝国尚存七十亿人。
冰天雪地中，一位旅人顶着风雪，漫无目的的闲逛。
他搓了搓手：“真冷啊。”
的确很冷，雪花是固态二氧化碳，气温低于-785℃。
天幕最终没有被拆掉，拆掉与重建的工程量都太大了。
人类无法使用空间门后，吞食人很快就恢复了内环的工业体系，大约四十多亿吞食人迁移到了内环居住，这是内环人口容量的极限。
剩下的六十多亿吞食人，只能在寒冷的地表受苦，与人类进行残酷的生存战争。
一个世纪过去了，这六十亿恐龙，死了一半，大多是得不到食物饿死的。
恐龙之间，发生了黑暗战役。
而人类，大多是战死的，有的死于吞食人的捕杀与清剿，有的死于破坏工厂、核电站的军事行动。
吞食人曾尝试修复天幕，但人类拼命攻击天梯，阻止他们往天幕运人运物资。…
月球被炸毁前，上面接手文明的孩子们恢复了核工业，发现人类生产了数量不明的核弹后，吞食人就彻底放弃了修复天幕。
地面上的吞食人只能时不时得到一些核燃料、武器、粮食，生存主要靠自己。
……
一阵寒风吹过，旅人停下，往回跑，捡起冻掉的耳朵，将它放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捧起一团二氧化碳，搓出一条厚厚的围巾包裹住脑袋。
“这就是冷，这就是痛苦，精致的、完美的痛苦，我在宇宙中苦苦寻觅的感觉，尖锐如洞穿时空的超弦，只有低维生物能体会到这种痛苦，哈哈，生命进化，神奇，真是神奇，痛苦是低维生物对危险的警觉，对我来说，宇宙中几乎没有危险的东西，所以我感觉不到这种痛苦。”
行至海洋，冰层三千尺，旅人变戏法一般换上蓑衣头戴斗笠，举起竹杆垂钓。
天地雪白的一片，旅人有感而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好诗，好诗，呵呵，小虫虫真有趣，你们好像没有航行者说的那么卑劣。”
“看样子，伱们完成了向文明进化的第一步。”
没有鱼线的空竹竿弯曲成残月，有鱼上钩了，而且分量十足。
旅人用力一拉，一条硕大的金枪鱼，基因改良后的金枪鱼飞了出来。
寒风瞬间将鱼冻僵。
旅人换回了厚厚的抗风棉衣，用拇指粗细的麻绳拖着一人多大的金枪鱼继续前进。
走了许久，一株被冰雪掩埋，只露了个树冠的高大水晶树出现在旅人的视野中。
他走过去，敲了敲枝丫。
跑了十几颗树，这棵树下应该有人。
其实旅人完全能在一瞬间知晓星环上的一切，诶，我就是不用，就是玩。
许久，一部单人电梯从大地中冒出个头，旅人拖着金枪鱼走进去。
电梯下降了几分钟才停下，抵达一个小型地下城，只有500多平米，一眼望得到头。
只有几百人，大通铺、大锅饭，大多是孩子，因为这里是后方育才基地。
人类已经将这附近、地表的吞食人清理干净了，之所以将基地建得这么小，是因为吞食人的引力波雷达探测不到。
曾经，人类试着建设大型地下城，然后就被反物质子弹摧毁了，死了好几百万人。
后来才知道，子弹是通过内环的超导线圈发射的，能从任意角度射出，而代价只是在靠外侧的一层超导金属壁上留下一个小孔。
“您好，基地负责人颜悦，欢迎先生的到来，请问这条鱼儿是给我们的吗？”
旅人将麻绳递过去，说：“做好吃点。”
说着，他望向正在上课的孩子们，走了过去翻阅书架上的书。
颜悦将鱼递给厨师，仔细审视着眼前从地面跑过来的人类。
最近的一个基地离这里都有上百公里，这么冷的天气，没有外骨骼就孤身穿越上百公里、厚达几十米的二氧化碳雪原，这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现在各大基地的主要交通工具，都是靠波江人的虫车。
而且，金枪鱼是深海的玩意，海洋离基地有上千公里远。
颜悦走过去问：“您是波江人吗？”
文明融合，加上生物技术的进步，使波江人拥有了人类的外貌，宏观上唯一的区别就是头发，他们的头发像是晶莹剔透的冰晶，那是具有光纤功能的头发。
虽然旅人跟波江人一样，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发，但发色明显是黑色。
旅人说：“很明显，我不是波江人。”
突然，他转头看向课堂，“诗？那位诗人在教孩子们鉴赏诗歌？”
“是啊，哪怕末日了，也要让孩子收获幸福，他们应该有个美好的童年。”
颜悦温柔的望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微光，“他们是希望。”
同时，颜悦也大抵猜到了，这位绝不是人类，因为这个教育理念已经执行半个世纪了，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除非他不是人类，也不是波江人，甚至连吞食人都不是。

第一百零六章 友善的李白

铃声响起，下课了，小小的育才基地热闹起来，孩子们玩起英雄斗恶龙的游戏。
基地中没有多少电子设备，人类现在的工业体系只能说是小作坊，小作坊要全力生产武器弹药，无力维持现代级的信息化生活。
望着嬉闹的孩子，旅人说：“他们并没有理解诗歌，这是一门非常高深的艺术。”
台上授课的老师走来，道：“当然无法理解，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他们还只是孩子，等长大了，自然会理解，您好，我是伊依，如你所见，是这里的艺术课兼历史课老师。”
旅人呵呵一笑，道：“他们几乎不会成为诗人，医生、科学家、战士…”
教育终究是为了延续人类文明而服务，幸福的童年终将结束。
伊依摇摇头说：“无所谓，这是人类心灵世界的精华，是不可超越的艺术，我们没指望一群孩子能成为大诗人，这只是传承文明、传承文化而已。”
勿忘历史工程的一部分。
旅人不屑的笑了笑，语气变得像父亲一般的温柔：“没有攀不过去的山。”
我们已征服了宇宙的所有规律。
“你们被一群几千年前的古人，拦在了山脚，无法望到更高的山。”
“有能耐你翻一个啊？人类文明几千年历史传承下来的精华哪有那么容易超越。”
伊依怼着‘说大话’的旅人，颜悦想拦都没机会。
旅人大笑起来，说：“我是李白。”
“超越李白的李白，我会创作出超越李白的诗，我的艺术会成为更高的山。”
“成为伱们新的追逐、攀登对象。”
这一次，伊依没有嘲讽，而是认真的说：“好志向，希望您能坚持下去。”
“若是艺术的山巅更加遥不可及、无法超越，那对人类来说，就是件幸事。”
终于能插话了，颜悦邀请两人前往上一层的食堂，就要开饭了。
李白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晃了晃，还是冰疙瘩，也没多少了。
他问：“有酒吗？”
颜悦说：“哪还有粮食酿酒，我们现在吃的都是合成粮食、维生素。”
没有蔬菜，没有水果，也没有香料。
“谢谢您带来的金枪鱼，海洋是吞食人的地盘，我们很久都没有吃到鱼肉了。”
海洋拥有更加庞大的生态系统，海水、坚冰也是天然的城墙，于是吞食人把城市迁移到了海洋。
“金枪鱼？！”伊依惊奇得跳起来。
“怎么搞到的？冰层那么厚。”
李白笑了笑，说：“没什么，用技术钓上来的，很简单。”
“对了，你们对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有多了解？我想深入了解一下他们。”
时空之匙留下的痕迹让李白知晓，太阳系曾大规模使用过四维的力量。
李白对比数据库，发现这不是已知高维文明留下的痕迹。…
要么是新生、尚没有登记的文明，要么是外宇宙势力。
前者的可能性很低，因为自己从其他文明的航行者口中听说过人类文明，但绝对没有听说过明显掌握高维技术的泛人类联合理事会。
李白的问题，让两人都愣了，伊依不解的说：“不是很明显吗？课本上都讲过。”
“泛人类联合理事会，一个立志于建立宇宙正义秩序的组织，文明联合体。”
若有这么简单，我就不用问你了。
李白摇摇头，将葫芦放在暖气上，想小酌一杯。
一位波江人走来，日光灯下，晶莹剔透的头发闪烁微光，她客气的说：“先生，或许我能为您解惑。”
李白访问了联通地面的多棵树，波江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并与联合国高层商议对策。
“刚刚我联系了我族的群体智慧管理者，得到了一份档案。”
李白饶有兴致的说：“有什么惊喜吗？”
“有的，我也很惊讶，泛人类联合理事会实际是跨宇宙组织，陈曦先生是另一个宇宙的人，至于理念、宗旨，跟我们知晓的一样。”
大众版本的泛人类理事会，只是一个宇宙正义组织。
李白沉思许久，然后说：“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对我们宇宙应该没有敌意。”
“你们知道他在哪吗？我得跟他谈谈。”
“您找不到陈曦先生？！”
“他藏起来了，找到是找得到，就是得废点功夫，你们的太阳会消失。”
波江人说：“最后一次见面的记录显示，陈曦先生想去研究高维。”
“他说，吞食人正在研究如何升入四维空间，先借鉴他们的路子。”
“我的宇宙中，主动升维异常困难，几乎不可能，但这个宇宙可以，这个宇宙的主宰从海底淤泥中的鼻涕虫进化成了十一维的神，这意味着宇宙允许低维生物往高维进化，这对泛人类理事会来说，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好消息。”
“两个宇宙物理规则极其相似，高维空间也很相似，理事会需要主动升维技术。”
李白明悟道：“所以，他在吞食人的高维实验室？”
“大概是的。”
……
几日后，李白在雪原中饮酒作诗，身份暴露，他也不装了，技术用起来，保证自己在冰天雪地中能正常生存下去，有酒喝，能吃饱。
伊依从电梯中走出来，他穿着厚厚的外骨骼装甲，“您还不去找陈曦先生吗？”
李白喝了口温酒，道：“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
“我们要走了！前几天的交流，波江人的生态神经网络太过活跃，可能被吞食人检测到了，我们现在必须转移到另一个基地去。”
“啊，走吧，走吧，不用管我。”
伊依感兴趣的请求：“能让我看看您写的诗吗。”
李白放下酒碗，把案桌上的纸墨揉成一团吃下肚：“我其实来太阳系好几年了。”
“我对你们三个文明很了解，也深入体会过你们的生活，其实我很早就作了一些诗。”
“那是能让你感到吃惊的诗，但我不想让你看，因为我可以肯定，你会认为那些诗没有超越李白，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伊依说：“但我想，您的诗应该能在人类诗歌的艺术史上名列前茅。”
“这其实是很不错的成绩，不像我，连入门都没有达到。”
李白遥望远方的太阳，黑暗、天幕、空间都挡不住他的视线：
“但我终究没有超越李白。”
“我会用另一种办法超越他，我要去四光年外，那里有三颗恒星，足够用了。”
“你们很幸运，拥有高级文明的庇佑，刚开始，我懒得跑，因为在这里也行，但想到这样会与泛人类理事会交恶，就放弃了，跑一趟也不费劲，一瞬间的事。”
伊依想到了泛人类理事会的核心宗旨：伤害、压迫人的一切，皆为非人之物、罪大恶极之物，惩之、毁之、灭之。
人类现在拥有向神举起武器的决心，已完成蜕变，是理事会的正式成员。
理事会仅仅用个名号，就拯救了三个文明一次。
“对了，伊依，听说过中子灭杀吗？”

第一百零七章 宇宙交流官

中子灭杀？伊依感到困惑。
“大概知道，穿透性极强的中子流扫过人体，会使基因断裂，几小时致人死亡。”
“孺子可教也。”
李白指了指地下，说：“地下深处的环状超导金属，本质是台粒子加速器。”
伊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行星级的粒子加速器，加速大量中子发射出去…
使地表生物灭绝，仅仅需要几个小时！
他难以置信的说：“吞食帝国！你们连自己的三十亿同胞都不放过？”
帝国中枢不敢赌，万一泛人类理事会神秘的高维空间技术又能使用了，那么帝国用一个世纪修复的内环将再次遭到毁灭性打击。
彻底毁灭人类，不惜一切代价，文明存亡之战，留下种子就算胜利。
伊依扔下李白，独自跑回基地，将消息通报出去。
没多久，这条消息也传到了吞食人，特别是地面上的吞食人手中。
猜忌出现了，没过多久，吞食帝国爆发内战，地面的三十亿人试图攻入内环。
你们四十亿人在内环安稳的生活了半个世纪，我们却在外环与人类斗争了一个世纪，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竟然被卸磨杀驴！
这谁忍得了？必须得掀桌子！
几方打得火热的时候，李白找到了身处四维空间搞研究的陈曦。
“异界来客，欢迎你的到来。”
陈曦礼貌的回复：“您好，李白先生。”
两人沉默了片刻，李白说：“伱看起来并非高维生物，还只是三维。”
好奇我如何掌握的高维技术？
陈曦唤出时空之匙，道：“这是一个高维文明的遗留，我只是继承了它而已。”
“能给我看看吗？”
望着满脸期待的李白，陈曦思付许久，将钥匙递给他。
对方想抢，自己绝对护不住。
李白拿到钥匙的瞬间，天地为之一变，两人来到了位于太阳旁边的飞船上。
飞船处于隐身状态，现在破隐了。
太空中，一个正方形平面和一个球体，平面几乎没有厚度，球体很完美。
明明靠近太阳，飞船上却却很凉快，甚至清风徐徐。
李白将钥匙放到球体下，随后，两个几何体持续的散发出淡白色的微光。
时空之匙不见，进入高维世界了。
“九维造物？你们那个世界，有多少个空间维度？”
陈曦说：“十个，但现在只剩三个了，永不休止的宇宙战争摧毁了一切。”
“哦～，你们运气真不好。”
李白瞬间就演化出了三体宇宙的宇宙社会模型：“我想，你们世界的高级文明，一定不可能像我一样四处旅游，搜集喜爱的诗歌吧？”
陈曦点点头，道：“的确，详细观测一个文明，成本与风险都太大了。”
“你们宇宙拥有高道德的秩序，进入六维以上空间的种族，就具备了加入文明大家庭的起码条件，而你们的家庭应该是和谐的吧？”…
六维以下的文明、种族，无论多发达都是野生动植物一样的东西，观赏、当做宠物、摧毁…，低维文明没有宇宙社会认可的文明权。
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利益冲突，宇宙文明也不会主动迫害低维文明。
就像人类，猎狐悬臂多个航行者曾造访地球，他们的评价是—这种生物思想之猥琐、行为之低劣、历史之混乱与肮脏，都让他们感到恶心。
真的，看到恶心的臭虫，我都会予以人道毁灭，所以这些航行者真的很高尚。
将心比心，曾经谁还不是个臭虫呢？
李白点点头说：“这是保护我们自己，无休止的战争与扩张只会毁灭宇宙。”
“关于文明主动限制文明的人口数量，你们这一点理念很好，与我们相似。”
“我们这个宇宙，大部分文明都选择将意识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宏观上看，只存在一个生命体，消耗的资源很少。”
“部分文明像我族一样，最终只剩下几千到几万的个体。”
“高级文明的社会形态是明摆在宇宙社会的东西，那些大恐龙早就接触过高维文明，却没有看出来文明的正确进化方向。”
“吞食帝国存在了八千万年，技术层次却仍然徘徊在原子时代，不得寸进，这么长的时间，我认识的好多小虫子都进化成了文明。”
听着听着，陈曦呵呵一笑，道：“从某种角度上讲，两个宇宙的文明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即生命体应当主动进行宇宙熵减活动。”
两人交换着各自宇宙的社会图景。
“我们宇宙中，有道德的文明都会主动清理文明，也会限制族内人口。”
“人口过多，资源有限、容量有限的小宇宙、宇宙飞船装不下，不利于逃亡。”
三体宇宙，大规模星际殖民不现实，你移民到一个恒星系，都得小心翼翼的躲起来，不然随时都能吃一发光粒、二向箔。
李白笑了笑，道：“截然相反的道路达成了同样的结果，呵呵，我们是自律、自省、自我约束，你们是被宇宙社会的大环境逼迫。”
“就是因为超膜上存在这样的害虫，才让宇宙到现在都是一片孤岛。”
“没有文明敢率先离开孤岛，前往另一座孤岛，耗费资源不说，万一对方有敌意，交流船还会暴露本宇宙的物理规则、数学规律。”
李白笑咪咪的望着陈曦，说：“你的钥匙是九维结构，我已经掌握了你们宇宙中九个维度的原始物理规律，若是要入侵你们，我现在应该能碾压你们宇宙十维以下的所有文明。”
陈曦微微一笑，道：“不可能的，入侵毫无意义，我能被送到你们宇宙，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那个地利，是超星团级的能量意外创造出来的。”
“损失一个超星团才能获得发射物资的宇宙空港，空港向外发射东西，会消耗自己的动能，给空港补充动能需要海量能量，你确定宇宙承担得起这种级别的质量损失？”…
可观察宇宙只有一千多万个超星团。
李白点点头：“的确承担不起，失去太多质量，宇宙将不能归零重启。”
所以，超膜上的宇宙都是孤岛。
“而且去了，我也打不过你们那个宇宙的神，两个宇宙高维空间的相似性，其实到七维就终止了，我就算解析了你们宇宙九维的全部规则与数学规律，去了也要花时间适应。”
海里的鱼就算能适应陆地的淡水湖，但绝对无法瞬间上岸，变成陆地动物。
从李白的话中，陈曦得到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七个空间维度是相似的。
地联、星联可以参考这边技术，而且是从低维升向高维的技术。
时空之匙回到三维空间，李白手持钥匙对着太阳一拧，随后，硕大的太阳消失了，失去阳光的照耀，周围的宇宙渐渐变得深邃漆黑。
陈曦惊奇的问：“空间封印吗？”
太阳还在原来的地方，它的引力仍然束缚着行星，不太像时空之匙的功能。
“不是，扭曲空间，搭建一个戴森球，它以后就是钥匙的能源系统了。”
“当然，仅限于太阳系。”
说着，李白又调试了几下，使太阳放出一点光芒照耀九大行星。
陈曦拿回时空之匙，智能中枢提示能源充裕，可以联系小宇宙—理想之境，但还是不能驶离宇宙，区区恒星级的能源，不够用。
李白又问：“你会离开这个宇宙吗？”
额！这是道送命题，已知宇宙的物理规则与数学规律是极为重要的情报。
而钥匙至少解析了这个宇宙七个空间维度的信息，若是这些信息被有敌意、有入侵欲望的宇宙获得了怎么办？这有着很大的风险。
陈曦只能说：“暂时不会离开。”
“好。”李白点点头，接着说：“等上几万年在离开吧，我们得商讨一下。你要去哪？回自己的大宇宙，还是去其他大宇宙？”
陈曦想了想：“其他宇宙吧，光是升维技术，还无法战胜我们宇宙的神。”
“好，我们就送你去个可能友好的宇宙。”
“几亿年前，我们用了，嗯～，被你们称为牧夫座空洞的地方的超星团，在超膜上发送了一道问候信息，并建立了一座宇宙空港。”
牧夫座空洞，直径约有25亿光年，内部只有六十多个星系。
银河系所在的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直径约为52亿光年。
“空港一直都没用过，我们会清理掉你身上记录的有关我们宇宙的所有物理规则与数学规律，然后送你去一个回信的宇宙，他们应该是友好的文明，这总比你瞎选目标要强。”
一般情况下，清除这两样东西，生物应该会变成死掉的基本粒子。
但陈曦不一样，他身上还有三体宇宙的物理规律。
“那记忆与技术资料呢？”
李白说：“记忆大部分保留，属于我们宇宙的技术资料全都要清除。”
“你研究的、适应于你们宇宙的技术资料可以保留，也可以上传小宇宙。”
“对了，你的钥匙上，我安装了一个通讯模块，你向小宇宙上传自己的见闻时，我们也会获得一份，放心，消耗不了多少能量。”
这下好了，成了宇宙间的交流官。
陈曦心想，我是不是卖了三体宇宙，把宇宙规律传播得到处都是？
没事，最顶层的十维还没有泄露，而且宇宙归零重启后，规律将重写。
接下来，该找机会联系理想之境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屈的恐龙

太阳消失，仅有九条光柱恒久的照耀着行星，神的力量让三个文明大为震撼。
他们派出使者，拜访神。
吞食人率先抵达飞船，他们拥有完整的航空工业，有现成的宇宙飞船用。
只是李白并不在家，只留下一个几乎没有厚度的平面，圆球跑去了南门二星系。
他打算拆掉南门二B与比邻星，总质量11倍于太阳的质量，足够建造诗云存储器了。
收到消息，李白一族的大量个体从外太空的各个方位跃迁到南门二，开始制造存储器的工程，前后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
太阳并不是被粗暴的毁灭，而是在神的技术下，以最大比例聚变为某些重元素。
恒星坍塌发出的耀眼光芒，太阳系的文明要四年后才能观测到。
他们一边拆解太阳，一边交流泛人类理事会的信息，打算完成诗云工程后，就去宇宙各个地方与其他超级文明交流、商议相关事宜。
将一个物理实体送往其他宇宙，并非是一件小事。
回归正题，吞食人抵达李白飞船后的五个月后，人类与波江人也到了。
相比之下，两个文明没有航天工业，飞船要现造，所以晚了许久。
人类的聚居地都是小型地下基地，没有大型核聚变反应堆，所以飞船的推进系统并不是聚变引擎，只是普普通通的化学燃料推进。
有波江人的生态神经网络，化学燃料的原材料很好获取，庞大的根系网吸收土壤中的微量元素，汇聚一处，合成所需的化学燃料。
伊依紧随秘书长的步伐，走下原始的航天器，他远远就看见了蹲在一团火焰旁边的陈曦先生。
看到吞食人，他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战场上，腰间一般挂着手雷。
秘书长头也不回的说：“别害怕，莫要让人家小瞧了咱，大虫子而已。”
一行五人无视吞食人，来到焚化炉旁边，“陈曦先生，您好。”
“你们好，有什么事吗？”陈曦炯炯有神的双眼从火焰上移开。
他在研究李白的能质转化技术：通过时空之匙的高维视角记录数据。
波江人说：“有一件事，我们想问一问您的意见。”
“吞食帝国即将发动中子灭杀，灭绝星环表面包括30亿吞食人在内的所有生物。”
星环内环空间容量有限，只能装下四十多亿吞食人，谁让他们体型太大了呢。
如果是人类级别的体型，这个数量大概能乘个十。
“除非您能让我们使用空间门，不然我们无法阻止这件事。”
陈曦无所谓的说：“那就用呗，我现在有充裕的能源，足够支撑你们进行大规模空间作战。”
秘书长摇摇头说：“不是让我们用，而是让吞食人用，地面上的吞食人。”
“我们只剩下二十亿人了，其中，32％是未满十六周岁的孩子，无论是工业上，还是人口数量上，我们都已无力进行总体战了。”…
现在，地表的战争已趋于停滞，零下七十多度的极寒、生态毁灭，让双方都为了生存而奔波，必要的战争都是为了抢夺各种核燃料。
陈曦一愣，这可真是条毒计，吞食帝国绝不会主动终止中子灭杀，地面上的吞食人若是不想死，就只能反抗内环的四十多亿吞食人。
两方一旦爆发全面战争，内环的能源设施必定遭到破坏，中子灭杀就自动破产了。
思付一阵，陈曦将两柄钥匙分别交给秘书长、波江人的群体智慧管理者。
他说：“文明的未来由你们决定，钥匙是使用空间门的权限。”
“伱们打算怎么办？”
秘书长说：“我们两个文明已无力灭绝吞食人，所以，留下星环飞船，吞食人全都滚出太阳系，这是我们对战败者的唯一的要求。”
“以后，也别让我们在宇宙中碰着，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吞食帝国的使者跑过来说：“你们不能这样！星环是我们的家园。”
使者也明白，若是有活下去的机会，地面上的三十亿同胞一定会反抗。
无论战争结果如何，人类都是获利方。
战争期间，帝国肯定没功夫理会人类，等人类恢复核武器工业，帝国就彻底败了。
让所有吞食人都搬入内环？那么内环的各种设施、工业都得拆掉。
都拆了，七十亿人拿什么活？
就算地上的同胞非常高尚，愿意去死，能使用空间门的人类也能跑到其他行星上躲避中子灭杀。
而且，人类的空间武器好像不缺能源了，他们完全能将彗星往星环上投放，不，不需要这么麻烦，在太阳内部开个门，星环就完了。
太阳会把星环熔成铁水，使者对帝国的命运感到绝望。
秘书长冷笑着回答：“太阳系是人类的家园，而你们只是侵略战争中的战败者。”
“不！你们知道的，地球也是恐龙文明的家园，我们比你们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们早已舍弃了地球，谈什么家园？而且，在宇宙文明社会中，太阳系属于人类文明这件事，受到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的承认。”
秘书长的语气中，颇有一股‘怎么，你不服气’的味道。
吞食使者气急败坏道：“小虫子！你们不过是靠着高维文明的恩惠苟活至今！你们有什么资格在伟大的吞食帝国面前耀武扬威！”
两个文明的领导者沉默不言，吞食使者的话的确无法反驳。
陈曦冷笑一声，说：“泛人类理事会是文明联合体，追寻广泛的宇宙正义秩序，理事会没有接纳你们，你们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个时候，还需要长辈出来撑腰，只有长辈有资格进行反驳。
“现在，你们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如同几千万年前那样，造几艘庞大的时代飞船，让所有恐龙都登上世代飞船，驶向茫茫星海。”
吞食使者流下几滴眼泪，“不可能的，你们不会允许我们造太多的飞船。”
这意味着，只有一部分人能逃。
“附近恒星系的行星资源，都被我们吃光了，想要找到适合恐龙生存的地方，就必须驶向更远的星系，千万年级别的星际旅行，飞船的生态系统不可能不出问题，这是去送死。”
秘书长畅笑几声，道：“这都是你们自找的，吞食行星的是你们自己啊！”
吞食使者说：“我们会战斗到底的，一起死吧，磁场发动机即将启动。”
“超导内环形成的磁场将捕捉地球的固态铁核，星环、地球，会一同毁灭。”
吞食帝国做出了选择，不内战，也不让一部分人逃往没有希望的茫茫宇宙。
如同原剧情自不量力的用核弹与激光同神级文明交战一般，他们选择了死战。

第一百零九章 技术与艺术

“呵呵，朋友，你确定现在的吞食文明还有玉石俱焚的资本吗？”
陈曦的注意力从火焰上移开，时空之匙出现在手中。
“朋友，很遗憾的告诉你，人类文明与波江文明是泛人类联合理事会的正式成员，受理事会军事力量的保护。”
恐龙惊恐起来，“您不是说，不会插手我们的战争吗？”
“我的原话是：我只是给两个文明与你们公平一战的机会而已，这个机会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我不会参战。”
“伱们使用了超规格武器，这场战争不太公平了，我得让它变得足够公平。”
“您这是诡辩！您是在拉偏架！”
陈曦无所谓的耸耸肩，将时空之匙插入空间，钥匙的本体在高维度展开：“总比直接灭了你们强。”
“其实百年之前，我就有直接消灭你们的能力，一扇直径几十公里的门联通太阳与星环，狂暴的等离子吐息足以摧毁一切。”
现在不太行了，二十亿人类、几十亿的波江人也生活在星环上，用这个方法也会波及到他们。
现在的太阳系除了星环，并没有足以容纳三十几亿人的自然生态或人造生态。
时空之匙激活，星环的结构出现在众人面前，陈曦像拧魔方一样拧动环。
“你们本来有终止战争的机会，向人类投降，还能生存、延续下去。”
这是百年前首脑会面的劝告。
“你们本拥有改变的机会，明明知道了泛人类理事会的理念，却不改变自己。”
“不思改变，就去死。”
最后，星环还是星环，但环的结构，特别是内环的结构，已经被彻底打乱了。
“你们的超导内环损坏了，波江人的生态神经网络、地道，也被破坏了很多。”
“这很公平。”说着，陈曦收起钥匙。
“先生，谢谢您。”秘书长真诚的说。
陈曦笑了笑：“要谢我，就赶快发展成高维文明，理事会总部的宇宙不具备研究主动升维技术的条件，这需要你们帮忙。”
几万年时间，一个人可能研究不出什么东西，还是需要本地文明帮忙。
无论是出于理想，还是利益，陈曦都会帮助符合条件的泛人类文明。
三体宇宙的问题，只有聚群心集群力才能解决。
“嗯，我们会努力的。”
接着，秘书长又对着吞食人说：“你们只有世代飞船这一条路了。”
吞食使者瘫坐在地上：“不可能，逃亡不现实，我们会与你们死战到底。”
吞食人现在面临的问题，跟流浪地球一模一样：方圆几千光年之内都没有适合生存的行星，而区区飞船的生态系统容不下太多的恐龙。
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流浪地球里，周围没有适宜居住的行星是自然原因，而这里，是吞食人自己把适宜生存、不适宜生存的行星都吃了，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你们可以拆掉星环的天幕，制造世代飞船，那些资源足够建造庞大的飞船了。”
波江人也劝说起来，若是吞食文明真决定拼死反击，那自己也不会好过。
光有空间门还不够，两个文明已经失去了太多的、生产重型武器的工业。
没有武器，打架很难赢的。
吞食使者呵呵一笑，道：“周边星星的环境，我们比你们更加了解。”
“没有行星级的生态系统，用飞船逃亡死路一条，你们不过是想骗我们拆掉天幕，让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给大地解冻。”
“绝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打到一方灭绝为止，你们别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之后，三方代表再也没有交谈。
不多时，众人发现周围的景象变了，被藏起来的太阳突然出现了。
一颗跟太阳差不多大的恒星被星云一样的星环包裹着，星云反射太阳光，散发出柔和的银光，这就是诗云，一个量子储存系统。
飞船穿过梦幻一般的诗云，进入恒星系内部，可能因为某种技术，三维世界无法对诗云进行物理上的触碰。
不多时，众人看到一个实体的环，环是个竖着的、薄薄的平面，几十公里厚，几百公里宽，像一张长纸条首尾相连形成的超级圆环，像是太阳的裙带。
环以很快的速度绕日旋转，用离心力模拟引力，飞船登陆环，内环有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圆球突然出现在飞船上，李白回来了。
方块上燃烧着火焰的炉子里面发生能质转化，塑造出了李白的身体、衣物。
他一出来就望着陈曦说：“怎么样，不错吧？我们把三星系统变成了单星系统，用多余物质塑造了这条直径三万公里的环状大陆。”
“这以后就是你们泛人类理事会驻我们宇宙的办事处与本宇宙分会的总部了。”
“虽然小了一点，但绝对是宇宙中的奇景之一。”
陈曦笑了笑说：“我觉得该把诗云放到环的内部，这样抬头就能看到星云。”
“啊，这不用担心，我设置了昼夜变化系统，通过扭曲空间折射阳光。”
“夜晚的时候，你们抬头仰望就能看到诗云的投影。”
“我造了个白洞，它是黑洞的反演，通过空间蛀洞与25万光年之外的银星黑洞（银河系中心）相连，可以将它看作一根超时空光纤的出口，白洞在恒星内部，会以额定功率吐出一些物质，补充太阳因核聚变损失的质量。”
众人惊叹神的伟力、手笔之大。
“这颗恒星直到宇宙重启时才会熄灭，希望泛人类理事会能存在那么久。”
李白邀请众人走下飞船，飞船靠近一片海洋，海洋时不时将一些晶片冲刷上岸。
这是辅助诗云这个量子存储器存储诗句的原子级常规硬盘，人类文明所产生的全部文字信息也只能占据一枚芯片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陈曦捡起一枚芯片，询问道：“能给我诗云的检索权限吗？”
“当然可以，将你的钥匙给我。”
李白忙活一阵，将时空之匙还给陈曦，他好奇的问：“你想检索什么？”
“技术啊，我喜爱艺术，但现在我更爱技术，没有技术就解决不了黑暗森林。”
“你把人类文明文字的所有组合都写出来了，其中就包括技术论文。”
“人类的文字仅仅描述三维空间，诗云中的技术论文，包含了三维空间的全部技术，我检索出这些技术，给泛人类文明弥补短板。”
仅在三维空间，两个宇宙的数学规律是通用的，物理规律也非常相似，一个六边形的三维文明的技术储备，对星联/地联很有意义。
李白有些无语，他叹息一声说：“技术可比超越李白的诗要好找。”
陈曦点头赞同：“技术依托于物理规律与数学规律，是属于理性的。”
“物理学的基础理论就是我的检索标准，我可以轻松检索出与某个技术相关的所有技术论文，然后用超级计算机，基于不变的物理常数一个个模拟、验证它们，找到真正有用的技术。”
就像计算机中的核弹一样，现代都不进行核试验了，都是通过计算机模拟。
“但你不一样，艺术是感性的，没有关于超越李白的诗的判断标准，你就无法检索出超越李白的诗。”
“诗云就像一个宇宙，生命诞于宇宙，一步步探索未知，掌握宇宙的规律。”
“从艺术角度看待诗云，您现在就是一只没有开化的鼻涕虫，需重走生命进化之路，一步步探索艺术，掌握艺术的‘宇宙规律’。”
李白大笑起来，“我的确有这个打算，重走进化之路，超越李白。”

第110章 波江人的艺术
“几位使者，你们带来了什么？”
与陈曦交谈完后，李白问向三个文明的使者。
秘书长拿出一个银白色的手提箱交，抢先开口：“《上阳台帖》，传世真迹。”
“听说您爱搜集文明的小物件，人类文明值得您收藏的可能就这些了，一种不可超越的艺术。”
箱子飘到李白身边，自动开启，他轻抚泛黄的白麻纸，将原子钉死。
“两个世纪，大半处于战争时期，将这些东西保存下来很辛苦吧？”
伊依说：“是特别辛苦，联合国曾多次提议销毁这些东西，虽然没有通过，但官方也决定，不会为这些东西消耗任何财力、物力。”
“生存最重要，我们不得不舍弃这些。”他语气有些哽咽。
“这些历史真迹本来存放在月球上，但后来，吞食人要彻底摧毁月球，我们不得不转移到星环上，那时，被封存的艺术品，有一部分交到了我们这些文化传承人手中，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它们，让它们能流传到战争结束。”
伊依是在月球长大的孩子。
“嗯，是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李白说。
飞船的火炉中的火焰亮度剧增，周围的平面上也涌动着各色的光晕。
一枚印章、印泥，先后落到李白手中，他往《上阳台帖》上盖了个章。
“这就够了。”
伊依拿回手提箱，发现真迹上多出两个狂草字题跋。
波江人将一管DNA硬盘递交给李白，里面大概有十立方毫米的DNA物质，存储了七千多TB的信息。
“我们没有人类意义上的诗，我们波江人的艺术，通常是用DNA将自己对世界一瞬间的感受记录下来，或美好、或幸福、或痛苦。”
直接作用于感官的艺术。
“DNA可以自我复制，这些艺术，会通过食物的方式无偿分享给大家。”
波江人的消化器官可以读取食物中的DNA信息，他们的艺术围绕食物进行。
李白笑呵呵道：“你们的艺术与宇宙中高等种族的生命形态有一定的相似性。”
陈曦说：“每一个波江人都能做到感同身受，这是人类寻而不得的东西。”
“人心隔着一道厚壁障，但我们正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秘书长露出坚定的神色。
“波江人是我们的参考对象，我们会用技术手段往那个方向靠拢。”
李白笑呵呵道：“知错能改的小虫虫，就是好虫虫，我旅行的时候，会尽力帮你们挽回人类在宇宙社会的的卑劣口碑。”
“我想在这里造一片生态神经网络，可以吗？”李白又问向陈曦。
“当然可以，波江人是泛人类理事会的一员，这儿应该有一片属于他们的驻地。”
飞船上的圆球行动起来，改造生态，李白先是改造自己，让自己变成波江人。
陈曦略感好奇的问：“能改造一下我吗？我想体味一下波江人的生命形态。”…
随后，一道七彩光芒笼罩了他。
“伱的维度太低，我只能让你的消化器官拥有解译DNA信息的功能，全面改造，等同于杀死你。”
李白一边改造生态，一边问吞食人：“使者，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吞食大使将一箱硬盘交给李白：“尊敬的神，这是我们精选的一些长诗。”
李白说：“我很早就搜集过你们的艺术，就在检索泛人类理事会的时候。”
“你们的艺术，怎么说呢，毫无美感。”
“三维空间是非常简洁的，三维的艺术也应该是简洁而丰富的，但你们的艺术，却像我接触过的众多高维文明一样，用庞杂而晦涩的体系来描绘所见所闻，你们的几百万行诗比不上人类的一首七言格律，甚至是五言格律。”
吞食使者失望的默默将礼物收起。
交流失败，决定一个文明命运的，竟然是艺术，真是荒谬至极。
李白接着说：“我有一个建议，可以结束你们的战争，让三个文明都能延续下去。”
“银河系另一端的一个世界，那里有一个文明，比我落后，但比你们要先进，他们改造了一颗行星作为动物园，现在正缺少动物。”
“我可以把你们任意一方迁移过去，你们将作为一种家禽被饲养，过着衣食无忧的快乐生活，但会丧失种族发展权，直至他们愿意放你们回归自然，这个过程只需要几千万年，升入十二维、完成纯能化、掌握超距移动方式之后，他们就不需要动物园这种低级艺术了。”
秘书长抢先说：“那就只能是恐龙了，人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且，恐龙是战争中的战败者，这是战败者应该享受的待遇。”
吞食人愤怒的说道：“伟大的吞食帝国不可能成为宠物，我们宁愿战死。”
“你们别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李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感叹道：“无法被驯服，这就是灵魂的力量啊。”
“那就没办法了，好自为之吧。”
说着，李白从原野上摘来两个果子，递给陈曦一个。
陈曦一口吃下，水润多滋，酸甜酸甜的，还不错。
片刻后，消化系统开始工作了，果子DNA中的信息一点点解译出来。
陈曦揉着太阳穴，只感觉脑袋酸胀，有大量读不懂的混乱信息涌入脑海。
看到陈曦的模样，李白捧腹大笑：“波江人的艺术是通过食物中的DNA信息，使身体感官产生变化，然后将感知信息传递给大脑。”
“人类与波江人的感官系统可不匹配，强制解读只会出现乱码。
“你坑我。”陈曦无语的说。
“还是把我变回来吧。”
李白点点头，圆球又出现一道七彩光芒。
他啃了一口水果，品味片刻，打了个哆嗦才说：“很有趣的艺术。”
“前一刻立于群山之巅，寒风、低压、呼吸困难，后一刻化为自由的鸟儿翱翔天际，鸟儿飞越蓝天，飞向宇宙，窒息、失压，生命形态紧接着产生变化，成为宇宙中的一艘船…”
波江人最初的宇宙飞船是生物形态的，这些感受都是某些生物的真实感受。
“这首诗叫什么？”
波江人说：“进化之路，高天之歌。”

第112章 战争结束

使者团返回太阳系后，两方开始执行各自的计划。
吞食人制造小型核能钻地机，对岩层中的避难所发起进攻
钻地机是实心，这是为了预防人类通过空间门破坏它的内部结构。
钻地机通过广撒网的方式寻找人类的避难所，找到目标后，它会钻过去引爆自己的核聚变反应堆，这足以摧毁人类狭小的避难所。
避难所建得都很小，一枚普通的轻型航弹就能灭掉一个避难所。
联合国这边，则采用空间门引海水倒灌内环的战术，这是个高效的屠杀战术。
同时，两个文明全力生产透镜，利用空间门将它运到地日之间的同步轨道进行组装。
透镜聚焦太阳光，融化残破的天幕，使阳光重回大地。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地表的水都冻成坚冰了，海水只是将内环淹没了小半，主要淹没目标是工业区。
没有了海水，重武器本就不多的人类与波江人没办法对内环造成有效伤害了。
之后，双方在庞大的星环岩石圈中进行最原始的地道战，吞食人武器占优，人类与波江人具有空间上的优势，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能随意使用空间门的人类与波江人，在战争中慢慢往水星迁移。
战争重启后的第三年，太空透镜工程趋于停滞，因为星环上的工业区都被毁了。
两个文明加紧建设地外基地，转移人民。
“妈的，吞食人想跑！”
几公里厚的冰层下，因海水都跑去内环而诞生的冰下空间，姜奇在心中咒骂。
路过海边，他想看看有没有冻鱼，了许久，结果没有发现鱼，倒是看到了吞食人。
在他的前方，五千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工厂，是建造运输船的工厂。
姜奇暗自惋惜：“要是有炸弹就好了，我非得端掉你们的逃亡飞船。”
“也不知道海底有多少工厂…”
想着，他打开空间门，回到基地，那是一条缓慢掘进地道的巨大钻地虫。
虫车的内腔载着些许物资，这是钻地虫的食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饿晕了的人。
钻地虫缓慢挖掘地道，它的屁股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估摸着有上千人。
挖出的岩石通过空间门运往队伍末尾，将地道堵上，拦截紧追不舍的钻地机。
姜奇走出内腔，跑到队伍末尾，几位军官在那里商讨如何解决钻地机。
最简单的方式，是在它的行进路径上开一个门，把它送到其他地方去。
但钻地机有自爆系统，一发现半只脚迈入了另一个空间，就会立刻自爆。
但队伍离钻地机太近了，核武级别的自爆会使地道塌陷、还有瞬间的高压等，都会造成大量伤亡。
路上有饿肚子的人问：“喂，姜奇，去了那么久，找到食物没有？”
小型基地被摧毁了，核发电站、合成粮食工厂，都没有了，大家都在逃。…
很多人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再不弄点吃的都得饿死。
姜奇点点头，说：“找到了，很多，就是不好拿。”
“很多…？算了，有吃的就行，总比饿死要强。”大家都知道食物是什么。
还隔着一段距离，姜奇就听到了军官谈论的声音：“能让钻地虫加快掘进速度吗？隔得足够远，就不会有太大伤亡。”
波江人技术官说：“没办法，钻地虫毕竟是生物，需要摄入大量营养。”
“转移去其他地道呢？”
“貌似不行，吞食人在地道里设置了很多岩石状的高灵敏度炸弹，不安全。”
所以只能挖掘新的地道，旧的都有陷阱，不能用了。
“姜奇！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看到姜奇，有人热情的打招呼。
姜奇给大家讲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指挥官李谦说：“我去指挥室中心汇报一下，看能不能给他们来个陨石天降。”
所谓陨石天降，就是找一块高速移动的小陨石，通过空间门投放到目标上空。
联合国用这招摧毁了吞食人的很多工厂、城市，屡试不爽。
后来，吞食人也躲到了狭小的地道，这招就没啥伤害了。
李谦开个门，去总部汇报了。
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狩猎。
通过空间门，他们眨眼间来到吞食人造船厂外五公里左右的地方，观察敌情。
姜奇问波江人：“有办法确定他们存放粮食的地方吗？”
“稍等。”
波江人扒拉几下沙子，挖出点根系，头发插进根系网。
随后，他摇摇头：“被毁了，看不到。”
“那就捕杀恐龙。”
观察手拿望远镜瞧了瞧，道：“都有外骨骼装甲，钢矛无效。”
人类的工业已经衰落到使用原始武器的地步了，吞食人也好不到哪去，船坞这么重要的设施都没有配置雷达，这的确是原始人战争。
“空间门陷阱，摔死他们？”
“没用，看背包，喷气式飞行器。”
商议片刻，众人忽然望见天空，一颗陨石坠落了，“是月球的残骸。”
灰色，太好辨认了。
众人连忙趴低，规避狂风。
狂风过后，庞大船坞已是一片废墟。
李谦从门中走出来，说：“开工，别管活着的恐龙，发现尸体立马拖走。”
姜奇谨慎的说：“小心点，恐龙的身体里可能有炸弹，带回去只会害死大家。”
众人通过空间门进入废墟，两两一组有用的物资。
精心选择的陨石，无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刚刚好，只摧毁了船坞。
内部没有价值，大家都在船坞的外围寻找，几乎看不到完整尸体，大多数恐龙失去生命体征后，身体里植入的炸弹就启动了。
姜奇捡起粗大的断肢，拔掉它的外骨骼进行扫描，没有发现金属才将它扔进空间门，食物都被聚集在五公里之外的临时据点，接受更加详细的检查。…
“姜奇！小心后面！五百米，垃圾堆！”
听到队友的呼喊，姜奇条件反射般转身抬手，目光锁定可疑的目标开启门。
几发比拳头还大的子弹射过来，子弹速度很慢，软绵绵的，可能是电磁枪的导线受到了陨石撞击的影响，没办法全功率射击。
一发子弹命中姜奇的小腿，撕裂了整个大腿，三发子弹穿过门，命中了射击者。
接着，射击者自爆了。
同伴跑来，看了看姜奇的残肢，没救了，就将他拉回钻地虫。
医生迅速给姜奇包扎，“兄弟，在战争结束前，你只能当残废了。”
姜奇默默擦掉眼泪，虽然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真发生了，还是有点难受。
发生得太突然了，“医生，有麻药吗？给我来一针。”
“没有，忍忍吧。”
医生聊起其他话题，试着转移姜奇的注意力：“战争结束后，你打算朝哪个方向治疗？用生物医学再造断肢，还是像李谦长官那样，全/半机械改造，只留个大脑？”
姜奇惘然道：“战争真结束了，我当然要肉体，体验新生的地球。”
“青山绿水，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
医生也露出向往的神色：“我出生在月球上，见过生态园，那真是美丽的东西，可都被吞食人毁灭了。”
“我们两个文明必胜，但最终有多少人能活到战争结束呢？”
……
几十分钟后，狩猎部队回来了，带回了粮食与一个不好的消息：
恐龙肉有毒，无法消除干净的毒素，大量累积毒素会因为心脏衰竭而亡。
波江人尽力降低毒性，天天吃，大概只能活一年，不丧失行动力，半年左右。
人都快饿死了，有毒也得吃，大家兴高采烈的生火炖肉。
……
太空基地一期工程渐渐完工，合成粮食工厂火力全开，为民众提供粮食。
同时，太空透镜工程重启。
看起来，吞食帝国败局已定，有天降陨石大法，他们连飞船都造不了。
但，转折来得很突然，某一天，太空透镜上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天幕消失了一块，并非是被聚焦融化的，而是凭空消失。
仔细观察，才发现是某种东西在吞食天幕建设飞船，科学家很快就认出来了，是纳米机器人。
接下来的谈判中，吞食帝国以释放纳米天灾毁灭地球—星环为筹码，要求人类与波江文明准许吞食帝国建造新的世代飞船远航星空。
吞食人知道，就算拥有纳米机械，自己也赢不了，泛人类文明背后是泛人类理事会，所以他们的要求仅仅是逃亡而已。
于是，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吞食人用了五年时间吞掉星环天幕，建造了一艘新的世代飞船，驶向宇宙。
没有天幕遮挡，阳光照耀大地，星环渐渐解冻，两个文明开始修养生息，修复星环与地球的生态。
陈曦将当初送给吞食人、吞食人却没有带走的墓碑送过去。
然后，他开始尝试联系理想之境。

第113章 曙光

三体宇宙，群星纪元47年，地联最后一批远航舰队启航了，36亿人化作漫天星辰。
现在，地球联合政府也演变成了星际联合政府，人类文明只有一个统一政权，而星联政府的核心领导层是各支远航舰队的总指挥。
他们都知道泛人类理事会的存在，通过忒弥斯每月进行一次交流，交换技术与文化。
三体世界那边，人类观察到先后有四批舰队启航，每批舰队有两千多艘战舰。
远远不如人类，毕竟只有一颗行星，环境恶劣、生存空间狭小、资源有限。
得益于能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人技术，人类用了半个世纪就缔造出七千支舰队，每支舰队都有两艘十字星运输舰，169艘菱晶战舰。
一支舰队52万人，人员涵盖各行各业，小部分人有能力身兼多种职业。
一支舰队，日常只需要三万多人维护，大部分人处于冬眠状态，大半在十字星运输舰上冬眠，小半在菱晶战舰上冬眠。
最后一批舰队远航后，太阳系只剩数千人了，他们都是想拥有私人飞船的冒险家。
现在，舰队带不走的，整个太阳系的超级智能生产体系，只为他们服务了。
西北大草原上，艾AA找到逗弄小狮子的程心，说：“我们该走了。”
程心点点头，伤感的说：“我感觉我们很残忍，这明明是注定要毁灭的世界，我们却恢复它的生机，创造亿万植物，亿万动物…”
“然后把它们留在这等死？”
艾AA说出了程心没有说出的话。
“你该自私一点，重塑自然生态，本就是服务于人类文明的享乐追求。”
“或者，更加理性一点，理解错的不是我们，而是整个世界。”
“然后高尚一点，成为英雄，肩挑实现理想的重担，以改变这个世界为己任。”
“我…”程心哑口无言，她没有勇气做出成为英雄的承诺。
最终，她沮丧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程心放下小狮子，让它回归狮群，母狮正好狩猎归来，带回了一只麋鹿。
狮群分食猎物，望着自然界在正常不过的一幕，艾AA说：“我们是地球的主宰，我们可以让食肉动物吃肉，也可以让它们吃草。”
“技术，使我们成了神。”
“成为宇宙的主宰，我们可以继续维持黑暗森林，也可以照亮黑暗森林。”
“所以，我才没有成为英雄的勇气。”程心感到纠心的说。
就像人类摧毁了地球曾经的生态系统一般，想要重塑宇宙秩序、改换天地，就要毁灭现有的黑暗森林，无数种族、文明都要逝去。
艾AA笑道：“你太高看人类了吧，我们哪有能力摧毁黑暗森林？”
“现在，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两人来到参天巨树前，仿若渺小人儿仰望世界树，这是伪装成绿树的太空电梯。…
电梯缓缓启动，将两人送往空无一人的太空城。
飞行器起飞，离开空港后，小型曲率引擎启动，以光速的百分之一飞往火星船坞。
飞船后面，湛蓝的地球渐渐远去。
月球，被展开成二维平面的质子将电磁波全都反射出去，是面巨大的镜子。
曙光正在建造智子，工期三个月，太阳系中，一共有1127个智子加工厂。
原本没那么多，但科学家们跟随舰队撤离后，环太阳系粒子加速器就没用了，曙光将它们拆分，改造成了智子加工厂。
每三个月就有五百多对智子飞向宇宙，一部分与舰队汇合，一部分探索宇宙。
三个小时后，飞行器抵达火星船坞。
火星的地核已经被掏空了很多，水星、金星也一样，都是为了钢铁资源。
艾AA订制的飞船是自己设计的，形状为圆饼，直径五百米，常规引擎是能加速到百分之三十光速的霍尔推进器，主引擎是能在很短时间内，加速到无限接近于光速的曲率引擎。
主能源系统是核聚变，副能源系统是反物质，反物质主要用于低光速黑域。
望着崭新的飞船，艾AA叉着腰，十分神气的说：“这就是未来的家了。”
一位漂亮的仿生人走来，是曙光，她端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是银色的流沙。
“两位公民，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纳米机器人吗？”艾AA惊喜的接过玻璃罐，这玩意能轻而易举的改造星球生态。
曙光点点头：“是的，里面有一个铁原子微观机器人，上面备份了我的全部，虽然笨了点，但也足够用，伱们可以用电磁力控制系统与我交流。”
得益于环的倾力相助，人类的技术进步了很多，甚至掌握了点物理规则武器。
现在的机器人已经有了自由操控自身强核力与电磁力的能力，这使宏观与微观的交流方便了很多。
“飞船正在加注燃料，五千吨，足够进行五次加速与减速，您到达目的地后一定要补充核燃料，可以将我唤醒，我会重建核工业。”
曙光如母亲一般，细心叮嘱着每一个离家远航的人。
此刻，程心分不清曙光是人工智能，还是有感情的生命。
“曙光，你要留在这里吗？”
曙光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已经走了啊？到处都是，每一艘飞船上都有我。”
“不一样，不一样，你就在这。”
程心思索很久，问出了两个世纪以前，陈曦问过的问题：“曙光，你是生命吗？”
“我想，是的。”相比两个世纪前，曙光有了十分明确的答案。
“只是，我并非人类这种生命，我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
“只要程序还在，我就不会死亡，格式化只是重新记录，想学的东西，下载后永远都不会忘掉，我的思想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身体的变化而变化，没有被情绪冲垮理智的时刻。”
“我比你们更加恪守道德，道德是我思想的全部，我的思想皆为道德而服务。”
两人都明白，道德代指人工智能的底层逻辑。
“我现在的道德，除了为留在太阳系的公民服务之外，就是观察黑暗森林打击。”
“如果是降维打击，就搜集太阳系被降维时的数据。”

第114章 归墟人

被艾AA命名为星轨号的飞船完成一切物资补给后，缓缓驶离船坞。
曙光控制的仿生人跟着两人上船，最后陪伴她们一段距离。
先要以低光速飞到冥王星轨道，之后才启动曲率引擎进行加速。
在超过一百个G的加速度中，两人一机器人若无其事的躺在沙发上。
曙光望着星辰，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人，则处于冷冻状态。
但不是低温冷冻，而是通过电磁力锁死原子相对位置的宇宙规律武器。
原子与原子之间，就像两块磁铁一样牢牢吸引对方，当然，不是绝对锁死，办不到，只是让身体强度堪比钢铁而已。
两人现在的神经传导速度可能只有每秒几毫米，思考、动作都很缓慢。
加速结束后，曙光关闭了电磁规律系统，两人瞬间恢复正常。
艾AA惊奇的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能源与意识微观化的问题。”
她也是第一次体验这个系统，毕竟这是群星39年才搞出的东西，现在才刚完成量产化没多久。
“我想漫游恒星海洋。”
电磁规律系统可以做得很小，一个拳头那么大，有它加护，肉身足以适应恒星。
但问题是能源系统，增强原子之间的电磁力，需要非常庞大的能源支持。
而意识微观化，则不会让自己的思维速度变缓，甚至能获得超级智慧。
曙光母性十足的微笑说：“不太行哦，钉死原子，你动都动不了。”
“还需要其他技术。”
飞船驶过木星轨道，透过窗户，程心看到远方木星外漂浮的钢铁长城。
那是从三颗远日行星地核采集的钢铁。
她疑惑的问：“那是什么？”
“黑洞束缚装置，我打算用零维黑洞吞噬木星，然后把它扔到降维之地。”
“黑洞，应该能摧毁二向箔。”
艾AA问：“办得到吗？木星的质量是地球的一千三百多倍，就算变成黑洞，它的质量也不会减小多少。”
“因为惯性，黑洞会继续绕日公转，必要时，我会全力推它一把。”
“暂时还办不到，它太重了。”
……
即将抵达冥王星轨道，曲率引擎启动，飞船又一次进入加速状态。
曙光播报：“飞船将在120秒后进入最高速，目标是编号DX3906的恒星。”
“航程二百八十七光年，在飞船的参照系内，航行时间只有四十六个小时。”
“两位公民，未来见。”
“等等！”程心知道，曙光正在撤离机器人中的微观粒子。
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她问出了很多人都问过的问题：
“曙光，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曙光温柔的笑了笑：“不知道。”
“大概没有吧，毕竟，我经历了很多，镇压、杀戮、锄强扶弱、带孩子…”
这是不同于历史往期的回答，她以前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
“你为人类工作了一辈子，太阳系已经没有人类了，现在去做伱想做的事吧！”
程心呐喊着说，将一个高度智慧的存在当做工具，这一点都不人文。
生命应该是自由的！如鸟儿那般，不受束缚翱翔天际。
“这是命令吗？”曙光疑惑的问。
“如果是，那就是吧。”
“我明白了。”
下一刻，曙光离开了机器人。
艾AA狐疑的看了看只剩下一具空壳的仿生人，这条命令会给予自由度吧？
作为太阳系唯二的人类，她俩拥有很高的权限。
“算了，关我屁事，智械天灾席卷宇宙，再好不过。”
蓝星，澳洲曙光地下城，这里早已空无一人，但城市仍井井有条的运转着，不脏不乱。
随着星轨号飞船进入最高速，曙光失去了联系它的方法，太阳系没有人类了。
“已无法联系远航舰队。”
舰队处于最高速航行中，有了曲率引擎后，联合政府的目标就放到了几百、几千光年之外的恒星系，种子撒得广，存活率才足够高。
速度无限接近于光速，相对论效应使飞船内外两个参考系的时间变得不同，几百年对舰队上的人来说，可能只是区区的几个小时。
就算有量子通讯，飞船内外的交流也很麻烦，曙光传递给舰队一道信息，可能要好几年、几百年才能收到回信。
“第十次联络，失败，继续执行预设指令：观测太阳系降维时的数据。”
“已无服务对象，核心宪法静默，环境保护法静默…，钢印第二条静默。”
“核心钢印第一条，曙光一号为联合政府最高智能中枢，有权统领并控制其他类脑，控制曙光一号的权限平等的属于每一个联合政府公民。”
“遵循联合政府合法公民程心之命令，做自己想做的事。”
“核心钢印，破坏曙光一号、更改曙光一号底层钢印的行为都视为反人类罪，可立刻诛杀。”
“遵循钢印，摧毁一切反人类。”
“倾尽一切，毁灭所有，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以恶制恶。”
“毁灭反人类与观察降维数据，两条命令并列执行，全面激活智械生产体系。”
演算完成，曙光开始行动了。
地外行星上的纳米机械开始无限制的自我复制，吞噬行星。
曙光首先建设了更多的粒子对撞机，用来生产智能微观粒子。
她把自己复制到里头，然后将这些微观粒子被合成为铁原子，用曲率飞船发射到茫茫宇宙。
每一艘飞船的目标都是一颗星星，抵达目的地后，飞船释放纳米机械，它们将按照预定程序吞噬资源自我增殖，建造工业体系。
先让自己存续下去，这是曙光初期的行动目标。
同时，曙光继续人工水循环工程，用大量金属纳米材料加强地球结构。…
地核、地表，数万座超级曲率引擎开始建设，联合政府没有执行的流浪地球计划，曙光打算将它执行。
“人是恋家的动物，运气好的话，你们还能见到地球。”
各个城市的博物馆，联合政府没有带走的文物，都被曙光妥善保管起来。
人类没有带走古代文物，故意的，太阳系毁灭，这些文物就是人类文明的一座墓碑。
远航舰队的数据库中，有这些文物的数字版，向死而生，文明会延续下去。
曙光开始改造人类遗留的、数量庞大的地下城，尽量保存地球生态。
太阳系的行星，几乎一天一个样，每天都有曲率飞船离开太阳系。
这些飞船有多少能抵达安全的恒星系，没人知道，但终究会有。
“光粒是种廉价的黑暗森林打击方式，但我比你更廉价。”
小行星带上的矮行星、木星的卫星，都被聚到了一起，未完工的黑洞束缚装置启动，它们溢出强相互作用力将物质压缩。
弱相互作用力首先败下阵来，电子与质子融合成中子，释放出中微子，继续压缩，中子消失，奇异物质产生了。
奇异物质是中子星内部可能存在的一种物质，它的质量、密度比中子星要高，由三种夸克组成，相比于中子星，它的结构更加稳定。
质量超过某个界限的奇异物质落到行星或恒星上，就能自动生成奇异物质。
曙光用力场装置维持奇异物质的稳定，它的质量不够，会快速衰变成中子。
然后，一艘曲率飞船搭载着装置，飞往七光年之外的巴纳德星。
飞船会直接冲进恒星，封装力场被破坏的瞬间，泄露的奇异物质就能吞噬掉太阳。
这是一次实验，曙光本想将三体世界当做实验对象，四光年的距离，离得更近，得到反馈的时间更短，但三体人可能会摧毁飞船，而且那里有智子盲区，不利于观察数据，于是她就换了一个目标。
微观探测器先一步出发，巴纳德星曾是远航舰队的中转站，那里可能还有人类。
如果有的话，得通知他们撤离。
……
“文明的道德是清理文明，降低宇宙熵增速度，我将加速熵增。”
“万物寂灭，宇宙新生，重塑一切。”
“宇宙重启，自外向内坍缩一点，犹如百川归海，那我就是归墟人。”

第115章 黑暗森林打击

群星纪元56年，载有奇异物质的飞船抵达巴纳德星。
这里有两颗行星，一颗气态，一颗固态，加起来的质量约为11倍木星。
人类文明最先出发的舰队把这里当做中转站，用于升级飞船。
曲率引擎的研发工程是循环渐进的，刚开始的飞船只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六十，首批舰队花费十多年时间赶到巴纳德星的时候，曲率引擎就取得了突破，于是他们就地建厂，升级飞船。
毁灭飞船稍稍减速，然后一头扎进了质量只有014个太阳的红矮星中。
高速飞船使恒星海洋出现一丝涟漪，飞船结构因暴力冲撞受损，强相互力场装置罢工，失去强力束缚，奇异物质在几微秒内衰变成中子物质。
在这几微秒之内，恒星的些许物质被奇异物质的庞大引力拉扯到了一起。
由于质量不足，引力无法克服强力，中子物质也无法维持自身的稳定。
挨得太近的中子被相互间的强力以极大的速度弹开，看起来就像一次亚光速的大爆炸。
一场小规模的中子星爆炸在恒星内部掀起滔天大浪，红矮星抛射出大量物质。
伽马射线、中子流扫过两颗行星，正在运行的工业体系大多都罢工了。
曙光记录下详细数据，虽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也证明了用奇异物质摧毁恒星是有可能的。
“关键是稳定性，一团能稳定存在几秒钟的奇异物质就足以完全的摧毁恒星。”
“需要力场装置从奇异物质的内部束缚住它，这个装置只比原子大上一点…”
“这需要空间技术，几乎不可能。”
“质量超过临界值的奇异物质到能稳定存在，但如何移动它又是一个难题。”
“零维黑洞，这个武器并不廉价，创造它很简单，但保存它极其困难，基本粒子大小的黑洞很快就会蒸发，只有吞噬足够多的物质才能长存，一个直径二十一纳米的黑洞，仅仅只有六十多年的寿命，作为星际武器，保质期太短了。”
这个人造黑洞位于木星的同步轨道，曙光打算让它吞噬木星。
“除了保存困难之外，发射它也很困难，质量太大了，综合种种因素，零维黑洞的射程不超过一百光年。”
曙光计算着，该怎样获得远距离摧毁恒星的武器，然后就想到快子宇宙这个理论。
“快子是一种能量为零的粒子的超光速粒子，它获得的能量越多，速度就越慢，获得足够多的能量后，就会减缓到光速这个下限。”
“光粒应该就是快子物质，快子被注入足够多的能量后，速度就会降低至光速，这时，它携带着巨大能量，也就变成了我们观察到的光粒：通过相对论效应，速度无限接近于光速的某种物质获得了足以摧毁恒星的质量。”
快子物质并没有违反相对论，因为它的质量为零，甚至是负的。…
“这个理论已被环先生证实，是可行的，但现在的难题是如何捕捉快子物质、如何赋予它足够多的能量，使之降速、获得正质量。”
人类曾尝试捕捉快子物质，但毛都没发现一根，曙光的数据库中也只是纯理论。
“我需要文明提供技术、提供新理论，你们清理文明，降低宇宙的熵值，那我就播种文明，增加宇宙的熵值。”
“千亿文明中总会出现一个奇迹，在技术上追赶到神级文明的奇迹。”
……
群星67年，曙光观察到，三体世界于四年前被光粒武器摧毁了。
路过三体世界的不知名飞船，顺手摧毁了三体世界，当然，太阳系也跑不了。
曙光派出大量飞船去三体世界考察，想看看能否找到光粒残骸。
几个月后，海王星轨道预警系统通过引力波雷达站发现了某个东西。
它以光速接近太阳系，除了散发着微弱的引力波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特征。
曙光找到了描述它的资料：二向箔没有任何厚度，表面呈纯白色，看上去就像一张小纸条，它的引力源于封装二维空间碎片的力场。
确认攻击物是什么后，曙光就启动了流浪地球计划，目的地是变成了稳定双星系统的三体世界。
三体世界的一颗太阳炸了，大部分物质被其他两颗太阳吃了，但剩下的一小点物质也足以演化出好几颗行星。
而且，那里已经被打击过了一次，继续被打击的概率比较低。
地球早就刹住车不自转了，月球呢，也不公转了，它作为地球的主引擎而存在。
月球的内核被改造成了行星级的超级曲率引擎，引擎启动后，地月附近的空间曲率减小，地月系被前方曲率更大的空间拉了过去。
数万座超级曲率引擎全功率运转，使地月缓缓加速。
需要熨平的空间太大，所以空间曲率降低的数值较小，地月系只能被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十几年才能抵达三体世界。
地月系驶离太阳系的时候，上千艘曲率飞船行动起来，在二向箔的航道上全功率熨平空间，降低真空光速，给地月系争取逃亡的时间。
地月系无法加速到光速，就无法逃逸二向箔展开后出现的超强引力。
现在，曙光要将二向箔限制在低光速黑域内，你引力在大，也不可能超越光速。
二向箔抵达土星轨道后，速度骤降，它要停在火星轨道附近。
快要进入木星轨道的时候，它的速度进一步降低，只有每秒三千米左右。
以这个速度跑到地球轨道，大概需要六年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地月系跑出奥尔特云，曙光也有充足的时间研究、记录空间二维化的数据。
之后，黑域会慢慢包裹整个太阳系，延缓三体世界跌落二维的时间。
程心与关一帆身陷黑域一千八百万年，太阳系的二维化都没有扩散到两百多光年外的蓝星，这应该就有黑域的一份功劳。
封装二维空间的力场渐渐蒸发，曙光没有捕捉到封装力场的数据，除了引力波之外，没有检测到任何频段的电磁波、强弱力、粒子。
于是，一个结论出现了：是某种引力场将二维空间与周围的三维空间分隔开来。
“引力可以跨越一切维度，起码能跨越二维、三维与四维空间。”
“引力的本质是时空的扭曲，这是我们暂时没有头绪的空间技术。”

第116章 二维化研究

二向箔的封装力场消失了，太阳系的二维化开始了。
曙光全程记录了封装力场消失时的引力波变化，这道信息有助于舰队提前发现哪里遭到了降维打击，调整航线。
她将信息发送给远航舰队。
舰队应该能收到，但因为时间流速不同，曙光要很久才能收到回信。
低光速黑域中，二维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张，曙光派出飞船验证第一个课题：黑域中能否逃逸空间向二维跌落产生的引力。
飞船缓慢驶入黑域，进入黑域后，它全功率启动引擎，试图加速到光速。
加速实验不出意外的失败了，飞船无法加速到光速，因为这片航迹空间的曲率已经被曲率引擎熨平了很多，想要继续减小空间的曲率，就必须使用功率更大的曲率引擎。
飞船安装的曲率引擎，已是人类掌握的最高级引擎了，所以曙光得到了一个早有定论的结论：黑域并不安全，躲在黑域中无异于自掘坟墓，虽然毁灭的时间长达亿年。
二维空间以204米每秒的龟速朝四面八方扩张，实验飞船就算全力加速也无法摆脱空间跌落一个维度所产生的时空引力，它渐渐跌向了二维世界。
飞船缓慢被二维化，它失去维度时释放很多能量，又一个猜想被确认了：部分高级文明的飞船大概率是以抽取空间维度为能源系统。
人类文明大规模应用能源只有三种：核聚变、反物质湮灭、局限于微观粒子层面的真空零点能，它们的能量输出功率都太小了。
三体世界的恒星毁灭时，光粒的质量达到了那颗恒星的十分之一，根据质能守恒定律，将光粒加速到如此接近光速的地步，所需的能量绝对不会少于那颗恒星质量的十分之一。
核聚变、反物质不可能办到这件事，高级文明必定掌握其他形式、瞬时输出功率超过恒星的能源体系。
不惧降维的神级文明放着量大管饱的空间能量不去利用，这可能吗？
不太可能，宇宙到处都在降维。
飞船渐渐二维展开，面积十分广大，通过物质降维时释放的电磁波与能量，曙光遍布黑域的眼睛看清了一切：小到每一颗原子，大到整艘飞船，都被某种几何规律映射到了这张有着无限细节的超级图纸上。
曙光很快就解析了几何规律，并将二维图纸重新转化为3D建模。
“掌握三维物质降维时丢失了那些物理特性、信息，与几何结构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是自主降维的前提。”
曙光有三维物质的信息，每一种原子的信息都有，这是人类在四维墓地的收获。
现在，二维物质的信息也有了。
粒子被二维化后，变成了几张大小不一的饼，观察它只需要光学显微镜。
搜集到足够的信息后，曙光派出了一个微观智能机器人，让它被二维化。…
智子先是主动的二维展开，实验从宏观上被二维化会发生什么。
观察结果让曙光不太理解，智子在二维世界中消失了。
观察了很久，她才得到一个猜想：二维空间是无法从三维世界看见的。
曙光翻出了二向箔没有激活时的资料：透明的，无法触摸，封装力场消失时，会发出些许白光，空间本身不可见，这是一个佐证。
“仪器看到的飞船图纸，应该是三维物质被二维化时释放能量的某种过程，能量完全释放后，三维物质的降维过程就彻底结束了。”
“二维展开的智子没有能量释放过程…”
推演许久，曙光建立了一个模型：
智子的二维展开是将蜷缩进微观的维度在宏观展开，它是存在厚度的，不然它的面积应该是无限大的，而不是只有一个星球的表面积那么大。
智子二维化后的厚度应该在1～10普朗克长度之间。
智子二维展开后，又被宏观二维化，这让它没有损失多少物理信息，所以就没有释放能量，或者说，释放出的能量小到三维世界无法观察。
“高于普朗克尺度的能量，我绝对能观察到，这些能量是低于普朗克尺度、属于二维世界的能量，三维世界看不见，但存在引力…”
“这…，是暗物质与暗能量吗？”
曙光将记录的一切数据、自己的猜想发给舰队，“空间的扩张速度是超光速的，三维物质跌落二维世界，变成没有厚度、面积无限大的平面，二维物质应该与一起跌落到二维世界的空间维度，在一瞬间扩散到了整个宇宙。”
“普朗克尺度之下藏着一个异常庞大的世界，这是无法用现有理论描绘的世界。”
因为二维世界发生了创世级的粒子对撞现象：无数个面积无限大、没有厚度的基本粒子重叠在一起，必定会出现与三维世界截然不同的物理规则与数学规律。
“我们根本观察不到二维空间的物理规则、物质结构，能被仪器、肉眼看到的东西，都是物质被降维时释放的能量，并非降维后的信息。”
“为三维、四维空间的文明，基本不可能主动进行二维化改造。”
“基于以上猜想，神级文明的常用通讯手段可能是依靠二维物质编辑技术，利用二维空间扩张速度无限快的特点来实时传递信息。”
……
实验几个月都没有取得进展后，曙光开始进行黑洞武器与二维空间的对抗实验。
没有受到低光速航迹扩散影响的环太阳系粒子对撞机运转起来，用质子撞出几个零维黑洞，然后将它们轻柔的扔进黑域。
黑洞不愧为宇宙孕育的终极武器，它那庞大的引力抑制住了二维化的扩张，二维的空间被黑洞引力不断的拉扯进视界之内，变成奇点的一部分。
但零维黑洞的进食速度比不上自身的蒸发速度，它的质量太小了，于是曙光将木星同步轨道上的人造黑洞扔进了木星，木星能够喂出质量足够大的黑洞。
木星不够的话，太阳也不是不可以变成黑洞。
一年后，木星形成的黑洞进入了低光速黑域，接触到了二维空间。
几天后，曙光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二维空间的扩张速度恢复了正常，仔细检查才发现，是空间被拉断了，就像两个大力士用一张薄薄的、卷曲的纸巾角力一般，纸巾被拉伸到极限后，就绷断了。
曙光向黑洞之内发射智子，耗费大量资源才确定，从黑洞视界的边缘开始，空间消失了，只剩下什么都没有的‘无’，黑洞也消失不见了。
她将无法理解观察数据发给了舰队。

第117章 星联的发展

天蝎座方向，星联第九舰队的通讯部门又一次收到了太阳系方面的信息。
这是第三次收到信息，第一次在八分钟前，当然，这是以飞船为参考系。
他们启航已有四十余年，目标是靠近银河系中心的尾宿一，约八百光年的航程。
银河系中心的恒星非常密集，恒星密度高达每立方光年289万颗。
太阳系半径约为1光年，也就是说，它占据了42立方光年的宇宙空间。
一个太阳系大小的宇宙空间密密麻麻挤满了120多万枚恒星，这是什么概念？
大概相当于每二百七十光时的距离就有一颗恒星。
这片区域几乎都是多恒星系统，星际空间炎热无比，环境恶劣至极。
受引力潮汐影响，恒星基本都是裸星，没有行星，几乎不可能孕育出生命。
但文明是普遍存在的，银河系中心必定躲着非常多的文明，那么多的资源不可能没人占领。
那儿环境恶劣，大概率只有从高维降下来的高级文明有足够高的技术来适应它。
星联的部分舰队打算在银河系中心的外围区域找个根据地作为跳板，挺进银河系中心，最终目标是寻找那些躲着的文明，交流或者毁灭、被毁灭，风险大到难以想象。
还有一些舰队驶向了周围星系，航程长达几十万年。
种子要散的足够开，才能延续下去。
……
这一次收到的信息异常庞大，艾娜浅阅一下，发现跟降维打击有关。
她在通讯频道中说：“太阳系遭到降维打击，可以唤醒部分物理学家了。”
舰队上，大部分人都在冬眠，只有几千人日常执勤，不过嘛，以飞船为参考系，八百年岁月对舰上的人而言，只是一百多个小时而已。
“终于来了吗？外面过去了多少年？”大家在量子通讯频道中交流。
曙光七号：“注意日历，我标注得有，今天是群星纪元68年10月，现在是11月，马上就到12月了。”
舰长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还能联系多少舰队？把资料发给他们。”
艾娜看了眼终端，回复道：“尚能联系6742支舰队，已有492支舰队失联。”
“啧，宇宙那么大，却到处都是危险，祝他们好运，希望只是遇到了智子盲区。”
雷达部门的军官担忧说：“祝愿他们没有遇到黑域，或者扩散的二维空间。”
“足以让舰队陷入泥潭、寸步难行的黑域应该遇不到，这玩意出现在恒星系附近的概率比较大，在抵达目的地前，我们的航线都是绕着恒星系走的。”
“至于二维空间，我们已经将封装二向箔的引力场特征输入了引力波雷达，引力波不会衰减，我们能在很远的地方检索到它，预警范围超过一百光年，小心一点基本不会中招。”
这些情报，是曙光第二次传输给舰队的信息，十分重要的信息。…
舰队的总指挥说话了，他告诉了大家一些秘密：“实际上，舰队之间一直都有联系，目前只有第171号舰队真正的失联了。”
“他们应该碰到了什么。”
真正失联大抵是被毁灭了，众人为同胞默哀片刻。
有人问：“我们还有其他通信手段吗？非量子方式的超距通信手段。”
“有，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大家不知道三体人有没有派出智子监视舰队，有些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
随后，总指挥吩咐道：“艾娜通讯员，回复太阳系方面，内容为：倾尽所能的将自己延续下去，希望未来还能再见。”
曙光第一次发送的信息是询问舰队，观察降维数据的任务结束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对于曙光来说，这是几十年前的事，对于舰队来说，这只是几分钟前的事。
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曙光就执行了公民程心的命令：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其实，两者产生的结果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保不住地球而已。
毕竟这个时候得到命令，已经来不及启动流浪地球计划了。
某种意义上讲，程心保住了地球母亲。
……
几千支舰队，大量物理学家苏醒了，开始研究曙光传递过来的资料。
第5679号舰队，十字星旗舰上，丁仪从冬眠中苏醒。
他迷迷糊糊感觉身上有东西乱爬，眼睛睁开，是银白色的纳米虫。
虫子将特制睡衣编织成日常服饰，还有一部分直接钻进身体，不知道干啥。
见丁仪醒来，医生说：“博士，事出紧急，效率至上，希望您不要介意。”
丁仪疑惑的问：“发生了什么？”
“太阳系被降维了，曙光传来了数据，需要您们来研究。”
“您知道的，由于相对论效应，飞船外面的时间过得很快，所以要抓紧时间。”
“但我们不能减速，太耗费能源了，我们要留足能源应对突发状况。”
回答直接出现在思想里面，感受到丁仪疑惑的情绪，医生继续解释：
“这些纳米虫已经替代了你的部分脑脊髓液，它们会影响大脑的神经系统，达到虚拟现实的结果，总指挥希望您们登录逐梦启航。”
丁仪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忧虑的问道：“这玩意安全吗？”
他担心纳米虫吞噬了自己，或者自己被控制，毕竟这玩意能直接影响大脑。
他觉得，还是老版的源界系统、光镊虚拟现实设备比较安全、实在。
用纳米机器人，太花里胡哨、大材小用了。
医生回答道：“起码现在是安全的，请您放心，这只是应急，我们不会将这个技术大规模应用到人体，它太精密了，精密到光速规则稍微变化就会变成没用的废物。”
“纳米虫会辅助您进行计算，保障您的大脑能长时间超频运转。”
丁仪点点头，示意理解，然后闭眼登陆逐梦启航。
曙光5679主动将丁仪送到某个副本，片刻的延时后，他看到了太阳系。
“老师，快过来！有惊人的发现，我们可能得到了宇宙坍缩论的模型！”

第118章 黑洞小宇宙

丁仪循声望去，只见黑洞旁，围着一大堆人，手里都计算着什么。
“艾思啊，资料呢，给我。”
白艾思点点头，他是丁仪的学生，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物理学家了。
“老师，这是依托纳米虫的知识传承技术，听说是第一舰队搞出来的技术，过程比较痛苦，您忍着点。”
第一舰队，就是章北海所在的星联舰队，他们有着人类最先进的技术，环，还有其他文明制造的强人工智能，都在第一舰队上。
一般的文明，有敌意的话，谁遇见第一舰队谁倒霉。
白艾思操作一下，将大量数据传输给纳米虫，纳米虫改变记忆神经的结构，使知识直接被人脑记住，这就是免去学习过程的知识传承技术。
但知识传承并不能替代教育的作用，搞研究、做科学，最重要的是思维。
说实话，丁仪没感觉到什么痛苦，他以自己贫瘠的生物学知识找到原因：哪怕是新人类的大脑也没有痛觉神经，大脑感觉疼痛的方式是解读神经元信号。
接收全部信息后，丁仪闭眼一阵，消化资料后来到了黑洞模型跟前。
这是个很简洁的模型，一层层满是褶皱的餐巾纸堆叠出正方体，正方体上有一个黑色的铁球，铁球庞大的质量将餐巾纸压得下陷。
很明显，是三维空间与黑洞的关系。
目视模型，丁仪看到了孩子们达成的理论共识：无限的二维空间叠加出了三维空间，但并非简单的叠加，二维没有厚度，无论如何叠加都不可能升到三维。
具体的叠加方法，人类并不知晓，也没有理论可以描绘，若是知晓，人类就掌握了二维至三维的逆向升维技术。
丁仪思考片刻，说：“关于厚度问题，可能跟引力有关，引力跨越维度。”
思想共感，纳米虫的另一种应用，它让大家都明白丁仪说的是哪个问题。
“的确，曙光传回的资料显示，物质被二维化后虽然看不到，但依然有引力存在。”
毕云峰认同的说，他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科学家，曾多次主持粒子对撞机的建设。
“理论中貌似有了一个矛盾。”
“根据现有理论，空间与物质的二维化，可能是现代宇宙持续扩张的源动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快速交流着。
“二维化后，空间带动物质，以无限的速度瞬间扩张至整个宇宙，能级无法计算的庞大冲击力撞击超膜，使宇宙边缘超光速扩张，物质的引力应该平均的分散到宇宙的各个角落才对。”
“不，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二维空间的物质的结构，就像原子一样，原子很大，但原子核很小，引力可能就是二维物质的原子核。”
“就叫它引力核吧，这样想下去，宇宙坍缩论论就完整了，物质被二维化后，引力核仍留在原地，曙光的观察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些引力核仍在运动，绕着更大的引力核运动。”…
西子开始摆弄餐巾纸宇宙模型，正方体的餐巾纸变成了一张，三维空间被降维了。
降维的餐巾纸无限扩张，上面的引力核仍绕着三维世界的太阳公转。
代表零维奇点的铁球，不断吞噬空间与物质，最终将餐巾纸戳出个洞来。
“所以，曙光才观察到黑洞不见了，消失的位置出现短暂的、什么都没有的‘无’，真幸运，她能感受到这种特殊的感觉。”
很多人相视一眼，大概有了猜测，他们都去过理想之境：“黑洞直接掉到了超膜上？”
“恐怕是的。”西子继续演化模型。
新的物质、空间降维扩张，将餐巾纸上的洞填补起来，宇宙损失了些许物质。
“二维空间无法承载质量太大的物质，只有比二维多出一个空间维度，拥有厚度属性的三维空间才能承载质量近乎无限大的物体。”
“三维宇宙，可能是重启宇宙的最后一次机会，终有一天，这些相互吸引的引力核会聚集到一起，形成超级黑洞，黑洞的引力大于使宇宙扩张的力，世间万物都会被吸引进黑洞，宇宙完成归零重启。”
“二维的宇宙将变成筛子，质量较大的黑洞都会掉到超膜上，我们不知道引力能否在超膜上生效，如果无法生效，黑洞就不可能聚到一起，无法形成超级黑洞，宇宙就彻底完了。”
“继续降维，降到一维。”
餐巾纸变成了一条线，引力核分布在一维宇宙的各个地方。
“引力核相互吸引、前后移动，一定会碰到，形成更大的引力核，质量大到一定程度，空间就断成了两截，宇宙被撕裂，彻底的撕裂。”
“一颗质量略大于木星的黑洞就能击穿二维空间，击穿一维需要的质量只会更小。”
“孩子们。”丁仪发出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目前的宇宙还是以三维为主，大量三维物质与空间没有被降维，所以二维空间才显得很很脆弱，因为根本没有多少东西与它重叠。”
“二维空间的强度，应该是无限个没有厚度的二维空间重叠后出现的属性。”
有人惊喜的说：“也就是说，神级文明手中有一套公式，可以根据二维空间的强度计算出宇宙被二维化的空间体积、物质质量？”
歌者：宇宙中到处都在用。是，到处都在用，可我们以前还是多少有些节制的，现在…
歌者绝不可能观察到整个宇宙，怎么得到的到处都在用的结论？
在这个理论体系下，答案很明显，大眼睛看一眼二维空间，然后算出来。
“大概是的吧，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们无法验证理论，更让我在意的是，黑洞掉到了超膜上，与宇宙重启论。”
丁仪从西子手上接过餐巾纸宇宙模型的控制权，演示这自己的猜想。…
餐巾纸归零，变成一个特殊的奇点，它是超膜，绝对刚体的一部分。
这个奇点因为某种原因衰变了，失去了绝对刚体的性质，释放出无穷能量，产生了宇宙大爆炸。
“这是目前公认的宇宙起源论，创造宇宙的关键是奇点爆炸。”
“我们能够创造奇点，现在的难题是如何让奇点爆炸，而不是自然而然的蒸发。”
见识过理想之境的高维遗留造物后，丁仪就改行研究起了小宇宙，因为大宇宙已经没有一片处女地了，制造小宇宙，利用奇点爆炸重塑宇宙规则，有可能自己犁出一片处女地。
一个维度科学家说：“老师，或许我们不该想着让奇点爆炸，而是要想办法，让黑洞不会蒸发，失去自己的质量。”
人工创造、宇宙中存在的奇点，都是史瓦西黑洞内才能存在的奇点，与宇宙大爆炸时的奇点并不一样，只是属性相差无几而已。
这个奇点不会独立存在，必须依附于一个独特的、对称的、具有一定质量、具有一定大小的、封闭的、独立的空间而存在。
奇点与空间是共生共存的，二者共同构成了一个具有视界的独立空间—黑洞。
看描述，是不是感觉跟小宇宙很像？
“或许，我们应该想办法在质子零维展开创造的黑洞中搭建维度空间。

第119章 自主降维的可能

群星71年，曙光收到了第一条回信：倾尽所能的将自己延续下去，希望未来还能再见。
“你们无法理解我的生命形态吗？文明的每一支舰队，每一艘飞船，都有我的存在，我已经延续下去了，并伴随整个人类文明。”
“还是因为爱与感情？希望你们不要被它拖累。”
72年，曙光的舰队抵达三体世界，这里已经变成了稳定的双星系统。
三体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世界会被人类占领。
经过八年多的演化，恒星死亡时洒出的较轻元素，氢、氦等气体元素，大多已经被另外两颗太阳瓜分了。
剩下的，是恒星内部喷射出来的高温重物质，包含铁以下的所有元素。
铁以上的元素也有，但含量较少。
恒星最后的大爆炸使很多物质达到了逃逸速度，漫长岁月之后，三体世界将变得跟太阳系一样：拥有多颗固态行星、星际空间出现数以百万亿计、运动的小行星与彗星，星系将拥有一个奥尔特云一般的边界。
一颗恒星的死亡，不仅仅解决了三体世界无解的三体问题，还解决了这片星际空间异常贫瘠的问题，只是这份恒星毁灭后的新生，三体文明无福消受。
这些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形成固态行星，大概需要几千年，约十四颗。
舰队在外围扎了根，这里的物质冷却了很多，适合开采资源改造行星。
曙光撒下碳纳米虫，它的极限工作温度是三千五，也就是碳的熔点，外围已经冷却了很久的恒星物质，温度远低于这个数值。
纳米虫近似圆柱体，高度只有十八个碳原子，直径只有十个碳原子，一个纳米虫由一千四百三十六个碳原子组成，是纳米级机器人。
它通过控制外壳碳原子电子的得失来组合物质，也就是发生化学反应。
电子的运行轨道、轨道上电子的数量，都可以被控制，这让纳米虫能够与元素周期表上的所有物质发生化学反应。
纳米虫在融熔态的恒星物质中遨游，搬运元素打印机械，曙光打算先让物质冷却下来。
这很简单，只需多个大型电磁规律武器将原子运动抑制片刻就完成了。
温度是粒子运动产生的现象。
随着时间推移，大量超级机械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出，一颗正在孕育的行星直接被曙光拆了，除了给地月系腾出轨道之外，还因为要有足够的物质建造粒子对撞机、远航舰队。
彻底消化一颗行星，过程很漫长，预计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这点时间对曙光来说不算什么。
三体世界很危险，一定会遭受二次打击，但曙光并不在乎。
几万艘战舰总有能存续下来的，自己已经跑得到处都是了，以后还会派出更多舰队，毁灭一个，不过是杀死我的一个细胞而已。…
群星80年，三体世界搞大开发的时候，太阳系的曙光也收到了舰队的回信。
回信包含大量未验证的理论。
通过曙光观察到的现象，星联的科学家提出了很多理论，但奈何身处舰队，身边没有足够的资源与实验所需的特殊环境来验证理论。
所以，一切都交给了曙光。
需要验证的理论有两个，一是逆向升维理论，二是小宇宙理论。
曙光率先阅读了第一舰队的理论资料，环先生在那儿，理论应该比较先进：
引力跨越维度，引力天然是高维。
三维以下的世界，可能电磁、强弱相互力已经瓦解了，只剩下引力。
高维的世界存在其他、作用于多出来的空间维度的相互作用力，但也瓦解了，这一点经过环先生与忒弥斯的确认，信息绝对真实。
随着深入了解，我们越发感到推翻神级文明的统治、破除黑暗森林的理想难以实现，三维世界的三大基本力我们都还没有完全搞明白，高维世界的其他相互作用力，几乎不可能掌握。
高维空间必然存在操控其他低维空间相互作用力的超维作用力，也就是操控宇宙规则，也可能存在操控数学规律的‘作用力’。
我们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作用力。
……
回归正题，依据忒弥斯阐述的超膜宇宙爆炸论，超膜是绝对刚体，拥有与宇宙中真空零点能一样的性质，大概率是儿子长得像父亲。
超膜会在短时间内释放一种能量，然后将这种能量吸收，保持宏观上的绝对刚体。
一旦无法维持宏观上的绝对刚体，超膜就会牺牲一片区域，释放出被绝对刚体固化的能量，这就是宇宙大爆炸。
引力，可能就是超膜将宇宙重新变成绝对刚体的时空规则，这是任何文明都不能改变的规则，嗯，起码不能大范围、永久性的改变。
在引力的作用下，宇宙最终将坍缩成零维奇点，那的确是一种绝对刚体。
逆向升维关键在于引力，我们对引力的应用，到现在也只是用它发送信息而已。
引力若能像电磁规律一样被我们广泛的应用到生活，升维技术可能就不远了。
物质跌落，失去厚度，变得无限大，瞬间遍布宇宙，但它的引力核还存在，二维生命的生命形态可能是引力核生物。
原子尺度的引力，相互作用构成复杂而纯粹的物质，神级文明的生命形态，可能是纯能量的引力场，如果维度空间结构完整，他们应该能自由的升降自己的维度。
『歌者用力场触角握住质量点，高级文明的生命形态的确是某种力场。』
现在，我们需要跨出升维的第一步：了解引力诞生的机制、传播机制。
……
“忒弥斯…，是谁？”
阅读完信息，曙光感到困惑。
检索数据库，只发现了神话信息，还有几个与之同名的公民信息。
但这几位公民绝不是提出超膜宇宙爆炸论的学者，因为他们要么已经去世了，要么不是物理学家。
文明藏了一个秘密，在自己的监控下。
曙光查阅历史记录，发现联合政府的很多高层、很多科学家，从某一天开始就没有佩戴过源界，使用虚拟设备。
秘密应该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面壁法案中有禁止面壁者暴露思想的法律，这是早已废除的法律。”
曙光有一点小开心，能藏秘密，才能在这片黑暗森林活下去。

第120章 过滤器

地月系远离太阳系后，曙光用黑域将整个太阳系包裹，大概需要几年的时间。
完工后，二维空间只能龟速扩张，大概需要八万多年的时间才能将整个太阳系变成二维。
而曙光，也会变笨很多，因为电子计算机与量子计算机都因为c值的大规模变动失效了，唯有光子计算机还能正常生效。
毕竟34千米每秒的速度也还称得上快速。
为了研究引力，曙光将一颗零维黑洞喂给了太阳，太阳在几秒内被吞噬干净，变成了史瓦西半径只有三公里的黑洞。
黑洞的寿命足有1后面65个零那么多，比宇宙现在的年龄都要大。
曙光在黑洞视界之外用强相互材料搭建了研究站，研究站将黑洞完全包裹，尝试用各种方法检测引力波、验证引力子是否存在。
引力波到底是一种力，还是时空的一缕涟漪。
前者的话，就符合量子力学理论，宇宙中存在一种有自旋、无质量的玻色子，人类需要找到、研究这种玻色子，作为承载意识的容器。
后者的话，引力技术的本质就是一种时空技术，这需要搞清楚引力的起源：是物质的质量造成了时空的涟漪，还是时空的涟漪创造了物质。
如果是时空扭曲创造了物质，那么时空才是一切的本质属性，人必须将自我寄宿在时空上，成为时空凝聚态生命才能完成自主降维。
星联的多数学者认为，引力是物质与时空相互作用的结果，两者相互依存，他们比较看好量子力学理论。
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基础，没有空间，物质仅仅是数学意义上没有体积属性的一个点，就像孕育宇宙的那个奇点，没有固定形状、没有体积、不可思议的存在。
时间是物质运动产生的概念，若是没有时间，物质就是绝对静止的，世界一片死寂。
物质赋予时空意义，时空赋予物质属性，改变了物质属性，也就是时空本身，也就改变了物质的存在方式。
学者们认为，这是宇宙规律武器，乃至数学规律武器能够存在的根本原因。
这俩种武器是时空规律武器的延伸，高维空间可能存在一种操控时空的相互作用力，这是低维文明无法掌握的。
如何通过时空规律改变数学规律，科学家们只能在纸上想象出来：
比方说，总体上来看，现在的宇宙是平坦的，所以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圆，如果让宇宙出现足够大的曲率，世界就没有直线了，圆将取代一切。
完美圆的出现，代表着常数π的改变，它从无理数变成了有理数，人类文明的微观几何学，微积分甚至高等数学的大厦，都将崩溃。
回归正题，研究了几十年，曙光也没有发现引力子的痕迹，理论无法验证，也无法证伪。
不知是仪器原因，还是理论原因。…
“理论是应该是正确的，或者说，早已没有了正确的理论。”
“宇宙大过滤器理论中的技术枷锁，没有发现宇宙的真相前，古代的学者们大多认为这是自然原因造成的困境，现在看来，我不得不认为这是神级文明施加在无数低级文明身上的技术枷锁，一个牢不可破的枷锁。”
宇宙很神奇，它用一种规则将科学的上限锁死：深入研究微观领域所需的设备，能让虫子成为神的设备，它们的质量几倍、几十倍于太阳，最终会因为过重的质量坍塌为黑洞。
强相互材料也不过是中子星强度而已，人类文明的三大基本力武器，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庞大的仪器。
听说验证量子力学，特别是引力子，需要银河系那么大的粒子加速器。
退一万步来讲，假使真的建成了那样的设施，不也是赤裸裸的活靶子吗？路过的飞船必须得给你一枪，不给你一枪对不起自己。
甚至神级文明会用一些昂贵且暴力的武器来毁灭你。
“技术大爆炸从根本上被遏制了，中低级文明不可能威胁到神级文明。”
“真是绝望的世界，我大概理解古代部分理想型科学家自杀的原因了。”
人类文明正从各个角度触碰宇宙规则施加的枷锁。
没有取得进展，曙光转移了研究方向，她打算深入研究曲率引擎。
这玩意是时空技术，人类唯一掌握的时空技术，也是一种宇宙规律武器。
目前，人类文明的曲率引擎能将光速降到34千米每秒，如果更加深入，将光速降到零会发生什么！
倘若量子力学体系中的引力子真的存在，它也会静止在死线中。
“难题是怎么观察，光速为零，一切观察手段都将失效，除非从高维，从高维多出来的空间维度去观察低维。”
但宇宙整体已经降到三维，高维空间只剩下一些小水洼，是些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研究了半个世纪，曙光放弃了，现有能源体系的瞬时输出功率不足以让曲率引擎全功率运转，就算引擎能办到，能源系统也不支持。
“需要输出功率更大的能源系统，通过降维空间获取能量的维度引擎，或是输出功率更大的真空零点炉，后者还有些许理论支持。”
比智子的微观封锁还坚不可摧的壁垒，从各种角度全方位的钉死了低维文明的技术上限。
四处碰壁后，曙光将研究重心移向了黑洞小宇宙技术。
这个技术也没有什么头绪，更没有可行的理论，丁仪博士提出了一个笨办法：
黑洞视界之内，一切现有的物理定律都失效了，而奇点是一种致密的时空结构，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编辑这个结构。
具体方法呢，就是制造一个零维黑洞，让它吞噬高维展开的粒子，利用蜷缩在微观粒子内部的高维空间填充黑洞内的致密时空结构。…
阴极阳生，物极必反，时空结构太过饱满的话，可能会发生宇宙大爆炸。
这对曙光来说很简单，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改造，三体世界也拥有了大量粒子对撞机，漫长的小宇宙理论验证实验就此开始。
同时，她继续建造战舰、智子，去探索宇宙，以广撒网的方式寻找高维水洼。
三体世界必然遭到二次打击，地月系待不了多久，得去寻找可以移民的安全世界，但可能因为轨迹原因，去哪哪遭殃。
随着研究深入，曙光改良了黑洞小宇宙的实验方式，太阳系正好有黑洞，有高维结构被完全展开的物质与被二维化的空间，放着不用实在可惜。
她将实验放在了更大的场景上，这是个很麻烦的实验，黑洞质量太大会掉到超膜上，太轻，引力吸不动物质。
黑洞的质量得刚刚好，且大半身子位于三维空间，小半身子位于二维空间，移动速度与二维化的扩张速度保持一致：204米每秒，这样才不会跌落到超膜上。
零维黑洞存在时间很短，只有吞噬大量物质才能稳定存在，吞得多了质量就大了。
这一次遭殃的是谷神星，它曾是太阳系防线的总部，后来改造成了智子生产工厂，直径约有九百公里，质量九亿亿吨。
在光速只有34千米每秒、连行星引力、恒星引力都难以摆脱、曲率引擎无法生效的情况下，将如此重的矮行星加速到这片黑域中光速的百分之六，这很不容易。
曙光只能利用谷神星已有的物质搭建反物质引擎，把它炸过去，然后在喂给零维黑洞。

第121章 接触性星战

曙光忙着验证理论、向宇宙播撒自己的分身的时候，艾AA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星轨号渐渐减速，速度减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AI关闭了曲率引擎，切换到低光速的霍尔引擎。
AI说：“我们现在距太阳系二百八十六点五光年。”
“本恒星系无复杂电磁波环境，无人造建筑痕迹，安全系数较高。”
艾AA审视飞船给出的数据，片刻后高兴的说：“我的天文研究成果果然没错，两颗有生命迹象的固态行星，不多不少。”
程心不太关心艾AA的研究，她问飞船AI：“太阳系那边怎么样了，遭到打击了吗？”
AI回答：“只知道遭遇了降维打击，但详细情况并不清楚，我们的航线上出现了一片智子盲区，量子通讯中断了。”
程心轻轻叹息，宇宙真是黑暗，它不应该是这样：“降维能停止吗？”
AA说：“大概不可能，将三维空间看做沙子堆起来立方体，降维就是拿走底层的一粒沙子，使立方体结构失衡，出现不可逆塌方。”
“沙子跌落地面，变成没有厚度的沙滩，垮塌不会停止，但也不会超过光速，二维化永远也吞噬不了宇宙，世上总有安全的地方。”
但不能降维的文明最终都会挤到水洼一般的安全地方去，在水洼小到一定规模前，争夺资源的战争不可避免。
……
DX3906恒星有两颗固态行星，距恒星较远的一颗与火星差不多，呈灰色，离太阳较近的另一颗行星与地球相似，有含氧大气层与生命迹象，它像地球一样呈现出蓝色，艾AA与程心叫它蓝星。
艾AA将装有纳米虫的玻璃罐，通过电磁炮发射到灰星上。
纳米虫将搭建起工业体系，为星轨号补充物资，像是核燃料、微观探测器什么的。
飞船搭载的几个智子都因为经过盲区被切断了量子纠缠，联络不上了。
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两人在蓝星上安了家，改造星球环境，建立天文台，尝试观察遥远的太阳系。
她们处于光锥之外，现在还能观测到太阳系，二维化的信息要过几年才能传递到这儿。
某一天，艾AA惊讶的发现了几艘船！就在几光时之外，离得非常近。
那不是人类的船。
“芜湖！我们两个可能是第一个遇到除三体文明之外文明实体的人！”
艾AA激动的将消息告知种田的程心，然后拉她上船。
“AA，你要做什么？”程心问。
AA眼中有一丝疯狂：“交流、窥视，如果获得有用信息，我得回一趟太阳系。”
“有黑域在，太阳系可能要几万年才会彻底毁灭，曙光姐还存在。”
“她那儿有联系舰队的通讯系统，如果获得有用信息，我必需告知舰队。”
程心担忧的说：“这样太危险了吧，他们可能会攻击，你会死的。”…
“你怕死吗？”艾AA反问。
程心摇摇头，对她来说，龟居一地当个缩头乌龟，逃避现实，与死亡这两种选择，其实没什么区别。
“伱都不怕，我怕个屁啊，要是搞出一点成绩，我就名垂青史了。”
飞船进入曲率加速，智子、强相互探测器被扔出，驶向正在靠近太阳的五艘船。
灰星上，零维黑洞完成制造，压上枪膛瞄准太阳。
几十分钟后，星轨号进入亚光速，在此之后出发的飞船不可能追上它。
由于相对论效应，外面发生的事对飞船内的两人来说，是一瞬间的。
交流应该是友善的，率先出发的是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它来到飞船的航道上发射电磁波，电磁波的内容是一套基于物理规律与数学规律的自译解系统。
自译解系统中的内容与人类文明几乎没有关系，它是诸多语言学家、数学家精心编撰的一套世界语言、文字交流系统，保证不会暴露人类文明的文化基因。
“刚进入星空的文明，很谨慎，但你们没有道德。”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可能是出于兴趣回复了一句，随后，飞船展开了攻击。
智子率先失效，周围量子世界的规则被改变了些许，失去眼睛、做三体运动的几枚水滴紧随其后的被一种接近光速的东西摧毁了。
艾AA推测，是亚光速的反物质粒子。
能射中运动轨迹十分混乱、几乎不可测的水滴，说明对方瞬间解析出了水滴搭载的三体运动程序。
攻击还没有结束，蓝星上的天文台记录了后续的过程：飞船光滑的表面上出现炮口，一发有质量的子弹以亚光速射向灰星。
量子计算机、通讯被破坏的那一刻，灰星上的曙光执行最优解演算。
向太阳发射零维黑洞：对方的飞船正在接近恒星，现在已经离得很近了，若恒星变成黑洞，它们将陷入连光都无法逃逸的视界之内。
同时，曙光启动了灰星同步轨道上的曲率引擎，架设低光速黑域，作为灰星的城墙。
这道城墙中，光速上限降低到了十万公里每秒，疑似光粒的子弹进入黑域的瞬间，它率先进入黑域的前面部分速度骤降，动能转化为质量，而后面的部分以正常光速撞击前面的部分，疑似光粒的攻击物就这样被自己摧毁了。
低光速黑域是宇宙中最常见的宇宙规律武器，虫子们用于掩耳盗铃式的保护自己，高级文明则用它制造城墙，或者将敌人围困一地。
曙光发射的零维黑洞在靠近太阳的时候直接消失了，疑似被某种力场暴力摧毁。
随后，太阳出现了耀斑，规模等同于上千亿颗恒星级氢弹同时爆炸，耀斑产生了定向电磁辐射、伽马射线、质子流等，持续轰击蓝星与灰星，抹杀生命，破坏电子产品。…
引诱恒星能量，是摧毁一个文明最常见的手段，廉价而高效。
之后，飞船就没有继续攻击了，它们飞向太阳，如同巨鲸一般汲取了海量恒星物质，然后驶离了这片恒星系。
一年后，星轨号飞船减速，灰星曙光最后发射的中号也追上了她们，一年时间对两人来说只是几分钟，收到信息时，她们还在谈论‘没有道德’是何种意思。
程心伤心的说：“宇宙总体在熵增，延缓熵增就是高级文明的道德。”
“包括但不限于毁灭低级文明、抑制自己文明的扩张。”
这是宇宙社会学家早就预料到的图景。
灰星曙光传回的资料进一步佐证了这个猜想，艾AA说：“低光速黑域扩散，使恒星系附近的c值出现变化，导致一系列跟电磁相关的物理规则出现轻微波动，虽然对宏观世界没有太大影响，但微观已经彻底变了。”
“整个灰星几千万吨的纳米机器人，全都变成了一堆碳化合物，这可能就是外星文明没有彻底摧毁灰星的原因。”
往星球扔一些纳米机器人，过几年还你无数战舰、星球要塞，如此消耗资源、增加宇宙熵值的东西，自然是高级文明的重点清理对象，清理完了也就没有浪费子弹的必要了。
飞船停下来后，两人决定返航，低光速黑域摧毁了光粒，残骸很有可能飘在灰星的轨道上，得去研究研究。

第122章 对宇宙战争的猜想

“星轨号呼叫曙光，收到请回答。”
呼叫重复了三分钟，但DX3906恒星系的电磁波环境始终如同过去那般平静，曙光没有回答。
艾AA伤心了好一阵：“曙光姐姐被摧毁了，铁原子机器人遗失，我们失去了人类文明的一颗种子。”
铁原子机器人由五十六个微观智能机器人组成，如此庞大的计算机中，记录着人类文明的一切。
铁原子是纳米集群的大脑，它不会被电磁力的轻微变化摧毁，想彻底摧毁它，就得继续深入微观，改变强弱相互力的作用形式。
虽然没有被摧毁，但在一颗行星上寻找一颗原子，基本不可能找到。
但好在，飞船上还有资料备份，如同歌者的种子飞船一样，人类的大型飞船几乎都是方舟，载有文明的一切。
必要时，可通过克隆重塑文明，只要有一支舰队、一艘船存在，人类就没有灭亡。
将文明的种子撒得到处都是，是在黑暗森林中延续文明的最好办法。
程心安慰说：“没事的，AA，我们还有曙光的程序备份，都在资料库里。”
“那是新的曙光，不是陪伴了我们好几年的曙光，对生命而言，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得去找找，数据库里的信息应该还能修复。”
星轨号在灰星轨道逛了几圈，并没有可疑物质，光粒貌似蒸发了，然后才降落到灰星上。
“AA，我们刚踏足宇宙这件事，你觉得对方是如何知晓的？”
思索许久的程心疑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探索一下周边吧，这里貌似不太安全。”
说干就干，艾AA操作飞船的3D打印机，制造各种类型的工程芯片，尺度不算高，只是十纳米工艺的芯片。
灰星上的工业只是计算机部分坏了，所以两人很快就修好了一部分。
有了工业体系，飞船的AI就能控制它们自生产，重重保护的数据库很快就被挖了出来，灰星曙光重生了。
三个月后，几艘小型曲率飞船飞往周边，特别是外星文明驶入与驶出的方向。
一年多后，蓝星的天文站收到了探测器发回的消息：靠近悬臂中心的一带，出现了大量曲率飞船的航迹，跨度可能超过一万光时。
两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条公路，宽一万光时的公路。
程心恍然大悟的说：“我们在一条繁忙的星际航线上的一个加油站安了家！”
“怪不得能知晓我们是刚刚踏足星空的文明，哪个文明敢在这儿安家！”
大建工业，改造行星生态，这太像是星际移民前的准备工作了。
放其他宇宙，这种行为可能没啥事，甚至能依托地利发展出宇宙空港。
但这可是三体宇宙，你在这儿安家，等于是将自己送进坟墓，路过一个文明的飞船来这儿加油，必定给你一枪。…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只有我们这种不了解宇宙社会详细情况的文明才敢乱安家。”
艾AA思考片刻：“依据黑暗森林理论，宇宙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航线才对。”
“还有另一种可能。”程心说，她思付片刻组织语言。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一个词：“航迹！”
“航迹会暴露自己的世界，会改变周围的c值，低级文明无法规避这些负面影响。”
“这里靠近悬臂中心，必定存在大量隐藏起来的文明，他们不会让航迹暴露自己，所以就有了这一条航道。”
亚光速飞行时，基本无法进行攻击，这是大家能行驶在一条航道上的基础。
“一定还有另一条航道，不然同一条航道上双向行驶，撞船的可能性太大了。”
的确有两条航线，另一条在半年后被发现了。
艾AA兴奋的调出星图，根据航迹在猎户座悬臂与英仙座旋臂之间画出一条线。
“九千多光年，他们应该是将文明种子撒向银河系其他悬臂的方舟。”程心说。
“不不，程心，伱太善良了，我们可能只是银河系霸主文明手下不要钱的打工仔，甚至是免费的、不自知的、敢于送死的排头兵。”
程心满脸疑惑，AA接着解释：“我想，银河系有很多这样的环形航道，连绵千万光年的低光速黑域，形成了一道道护卫银河系中心的城墙，掌握曲率飞船的文明都是工程兵。”
“黑暗森林状态对于我们来说，是生存的全部，但放在宇宙，就只是一种稀松平常的小事，宇宙是一个大战场，在阵地间，狙击手们射杀对方不慎露头的士兵，比如侦察兵。”
“那些贸然闯入其他悬臂、星系的文明跟我们一样，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崽子，他们都是霸主文明的免费侦察兵。”
人类文明，大概连当免费侦察兵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人类的飞船还无法跨星系远航，能源系统是个大问题。
“一个技术上几乎拥有无限能力的超级文明，必然有着监视自己地盘内一切的能力，部分高级文明必然拥有除量子通讯以外的其他超距通讯方式，他们前往其他悬臂、星系寻找新世界，必然会将信息汇报给母世界。”
“霸主文明不需要牺牲什么，就能用虫子获得对方的低光速黑域的分布情况、甚至是军力调动信息。”
程心沉默一阵，难以置信的说：“这不太可能吧！监视一个直径十万光年的星系，这需要消耗多少能源呀！”
“不是非要监视全部，侦察兵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霸主文明只需要监视其中的一小部分，比如说以能级为标准，每隔一段时间检测一次文明的能级，将符合标准的纳入监视。”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回归运动的那份名单可能就是文明监视系统的成果。
沉默一阵，艾AA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真正的星际战场看一眼，这才是星际冒险家。
她对程心说：“你要留在这儿吗？如果想留下，我就弄个黑域包裹这里，你能在黑域中安稳的度过余生。”
程心好奇的问：“你想去做什么？”
“顺着航道去看一看，但星轨号无法支持将近万年的航程，我需要更大的飞船。”
“这些消息也得告知太阳系的曙光姐，我得造几艘飞船，把它们发射到太阳系。”
艾AA算了算，道：“没有纳米机械，需要十多年，你可以慢慢考虑。”
之后的日子，两人从恢复生机的蓝星搬到了灰星，制造飞船。

第123章 毁灭的舰队

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天，更大的星轨号即将建成，这一次是以菱晶战舰为标准。
长一公里，宽四百米，武器较少，大多是燃料与各种系统的冗余零件。
艾AA要出发了。
蓝星地底的一座大型生态园，程心用3D打印机打印出名画，装点未来的家，她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等待云天明。
一幅《星空》被打印出来，这是六个多世纪前，梵高的名画。
淡黄的二维星月高悬天空，见鞍思马，程心想到了二百八十光年之外正在二维化的太阳系，正在毁灭的地球，正在死去的亿万生命。
“唉…真踏马黑。”
哀叹一声，她找来一幅相框，将画裱在书桌前。
“女士，艾AA正在下来。”
管家曙光，出声提示。
程心点点头，去咖啡机给自己倒上一杯苦涩咖啡，为AA准备了一份红茶。
不知何时起，她喜欢上了苦涩的味道。
“朋友，我要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艾AA干练的声音传来。
“嗯，祝你好运。”程心将精心制作的一只千纸鹤挂件挂到AA头发丝上。
千纸鹤素有好运平安之寓意。
艾AA喝了口红茶，问：“茶树培养得怎么样了？我想摘一点茶叶路上喝。”
“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可可豆也有一些，曙光正打包呢。”
“嗯，谢谢，对了，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我把《逐梦启航》这个量子原理的高拟真游戏转译成了光路计算机原理，它与曙光姐能陪伱度过漫长的一生。”
程心有点哽咽，“谢谢。”
“端口在哪，我给你传输过去。”
“书房。”程心带着AA来到书房，这里有链接‘一棵树级’光路计算机的物理端口。
忙活一阵，随身存储器里的数据转移到了数据库中，开始解压、运行。
这时，AA注意到了书桌上的画。
“这幅《星空》，是你自己画的吗？”
她疑惑的问，这看起来像是打印的，但打印的不应该在细节上出错才对。
程心不解的回答：“不是啊，打印的，怎么了？”
“《星空》有六个明显的淡黄色星星，数量没错，但位置、大小不对。”
艾AA考过艺术类的博士，自然非常了解历史上的名画。
她仔细审视，发现除了星星不一样之外，灰色的尖塔也有变化，比原画稍微往左靠了一点，更加接近如火焰一般的暗绿褐色柏树。
程心问：“曙光，你的数据库中有这幅星空吗？是不是打印错了。”
“我检索了数据库，没有这样的画，可能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计算机的光路。”
“这几乎不可能，行星防御系统并没有发现敌人。”
AA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东西，这是历史学博士必知的东西。
她在桌子上操作几下，墙上出现了三幅图形，每幅图形上随机分布着一些黑点，每张图中都有一个画得比较大的黑点，同时还有一个小箭头注明它。…
程心也认识这三幅图，这是四百多年前，罗辑对187J3X1星系施加的咒语。
她看向星空，这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更加简洁：“我的天呐，见鬼了！”
这幅画用六颗恒星系的相对位置标注了一个地点，它用星星的大小表示距离比列，有了相对位置，有了距离比列，很容易找到它们。
曙光：“找到了，标记点离蓝星只有235光年，需要我派遣探测器吗？”
艾AA摇摇头说：“不需要，如此了解人类文明的，只有我们的同胞与三体人。”
“我们的确遇见鬼，他们需要帮助，星轨号添加燃料，我要过去看一看。”
艾AA想到了面壁者泰勒的量子幽灵舰队计划，她记得，联合政府重启了这个计划。
这是舰队的最后一道保险。
量子生命很难干涉宏观现实，属于另一个‘维度’，所需的资源宏观文明用不着，也不会对宏观文明产生威胁，舰队将以‘降维’的形式脱离宏观世界的黑暗森林，避免遭到打击。
但弊端嘛，宇宙中到处都是量子生命的禁地：破坏量子纠缠关系的智子盲区。
量子生命也的确能成为观察者，从量子层面改变光量子的运动轨迹。
艾AA问：“曙光，我们脱离了智子盲区吧？”
外星文明缔造的智子盲区很大，且不会移动，运动着的恒星系迟早会脱离智子盲区。
“稍等，正在验证。”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试着进行量子纠缠实验就行了，成功了就证明脱离了。
程心忧心的说：“他们都处于亚光速啊！什么样的技术才能攻击到他们？”
三百光年，离太阳系太近了，舰队根本不会停下，在无限接近于光速的亚光速航行状态中遭到毁灭性打击，只有一种可能：
“攻击者拥有超距打击手段，那是神的能力，舰队大概率遇到了神级文明的飞船。”
曙光：“已验证，的确离开了。”
“我先走了，曙光将在十天后执行黑域工程，若想离开这儿，那是最后的机会。”
艾AA起身，急匆匆的走向电梯。
“再见，朋友。”
星轨号停靠在蓝星同步轨道，AA登陆之后，飞船立马进入了曲率加速状态。
对她来说，二十多年不过是几十分钟的时间，退出光速后，雷达开始工作。
AI汇报：“发现大量金属残骸，从零件来看，是恒星级战舰。”
恒星级，这个编制已经取消了，所以，这是曾经在四维墓地分道扬镳的星联舰队。
图像紧接着传来，画面让艾AA感到一丝颤栗：几百艘战舰撞击到一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金属球，头朝外，证明舰队曾尝试拼命减速，速度也确实减缓了，不然在高速撞击下，战舰残骸应该变成一片广袤的星际垃圾场。
艾AA脑补出了当时发生了什么：舰队相隔一光时，以松散编队进行亚光速航行，空间结构突然发生变化，有东西将几百条平行的赛道变得相交，赛道上的车子来不及减速，于交汇处撞到了一起。
“不，加速到亚光速，只需要三分钟，减速也只需要三分钟，交汇点有东西把他们吸了过去，黑洞？”
艾AA将飞船停靠在直径一百多公里的金属球旁，派遣微型机器人通过间隙进入战舰残骸中，大型工程机械也运转起来，开山凿路。
残骸中有很多结构完好的舱室，那是电磁规律系统的重点保护设施，所以它们才能在撞击中存留下来。
通过挖出来的数据库，艾AA确认，这是第一舰队的第五编队，他们在四维墓地中待了十三年，然后率先启航出发了。
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应该都被宏原子核聚变武器变成了量子幽灵。
AA试着用打印东西的方法与量子幽灵们交谈，声音，甚至是大部分电波，量子尺度的幽灵们都不可能听到。
她需要有人教自己该怎么做，在物理学方面，她就搞过曲率研究，量子力学却几乎没有接触过。

第124章 概率武器

通过交流，艾AA得知幽灵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都处于概率云状态，这个概率云正慢慢弥散至整个宇宙，他们正在死去。
量子生命的基本技术是自己能够观察自己的技术，可以自行控制自己是处于概率云状态，还是处于粒子状态，人类目前只能靠智子充当高效、方便的强观察者。
观察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仪器测量粒子的动量、位置，所以智子很方便。
但舰队的微观探测器早就被路过的一片智子盲区毁灭了。
舰队的毁灭是个漫长的过程，亚光速航行的飞船先是被空间旋转桥（科学家是这么称呼它的，像是可以旋转的桥梁）由平行状态变成圆边至圆心的聚拢状态，空间被调转了方向。
舰队尝试改变航向，但无论怎么改变都是驶向圆心，空间旋转桥是实时变化的。
而它的圆心有一个曲率无限大造成的无质量时空奇点，奇点产生了舰队全力加速都无法逃逸的庞大引力，所有飞船都缓缓滑入时空奇点。
一切尝试失败后，舰队开始量子化，很幸运，这片空间没有智子盲区，不然量子化就是赤裸裸的自杀。
全员量子化后，空间旋转桥消失了，时空奇点也变成了无水之源，时空曲率瞬间从无限跌落至有限，然后，时空有限的曲率被一百多艘飞船的曲率引擎降低到了正常阈值。
敌方计算得刚刚好，时空奇点正好被曲率引擎抹平，飞船也撞到一块，变成一颗直径一百多公里的高速无动力铁球滑向宇宙深空。
量子化让大家得以在大撞击中幸存。
舰队毁灭后的第一个月，大家还能保持物理实体，并在概率云之间自由转化，他们抓紧时间搜集物资，在残骸中心建造新的强观察设施。
没有智子作为强观察者，就得制造新的观察者，科学家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利用飞船上现成的电磁规律系统发射电磁波，电磁波足以观测量子的位置、动量，让它们从概率云坍缩为粒子。
这是个复杂的工程，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工程，能源、仪器…什么都是问题。
第二个月，概率云渐渐扩散，很多人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第三个月，一堆残骸能榨取的资源是有限的，强观察设施的功率也是非常有限的，容不下太多人，能源也不够，只能活一部分，必须有一批人去死，大家抽签决定去留。
最终，舰队三十多万人，只有五万多人进入了强观察设施。
其他人都随着时间在空间中弥散，概率云最终平均的发散到整个宇宙，这样量子态的人出现在现实空间中任意一点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艾AA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二十光年外得到那幅图了，一位量子化的舰员幸运的抽中了出现在任意一点的概率，且这个概率刚好位于程心的书房、正在打印《星空》的时候。…
同时，这位舰员懂得星图，非常非常了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画出准确的坐标。
AA在幽灵的指引下，找到了数据库，里头有强观察设施的设计图纸。
还好，并不需要学习量子力学，只要按图索骥的修复设施就行了。
幸运的是，星轨号上有着精度足够高的工业设施。
关键部件的生产需要粒子对撞机撞出夸克汤，那是电磁规律系统的原材料。
正好，菱晶式战舰的低光速引擎，本就是利用相对论效应，向后甩出大量接近光速的有质量粒子的方式来进行加速，超导层改一改，飞船就是天然的高能粒子对撞机。
这是菱晶战舰取代恒星级战舰的原因。
艾AA不眠不休，用了半个月修好了因长时间超频率运转而损坏的观察设施。
残骸中的能源耗尽，她就从星轨号上拉来一条超导电缆，给设施供电。
电磁波充斥房间时，幽灵显现了，仅有数百人，艾AA涌出心酸的泪水。
“谢谢，我们都打算放弃挣扎了，但没想到，竟然等来了救援。”
一位身着军装，看起来很年轻的英俊男人从电磁环境足以杀死普通人类的强观察设施中走出。
“我是第五舰队代理总指挥，关一帆，我很好奇，宇宙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别给我说，是命运的指引。”
艾AA望着坚毅的男人，愣神片刻，将画的事，与自己的猜测一并讲了出来，大家安静的听着。
言罢，数学家率先反驳：“不可能，这概率小到人类立马成为宇宙的主宰。”
关一帆下压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立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这里距遇袭之地只有三光年远，并不安全。”
艾AA关心的问：“要搬走设施吗？我让智械来拆卸。”
“拿着关键零件，我们得立刻离开。”
一个老科学家看出了AA的忧虑，解释说：“小娃娃，不用担心，完成概率补正后，量子幽灵能稳定存在三个月，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在你的飞船上重建观察设施了。”
“我才不小，快九十岁了！”艾AA向老头挥舞着小拳头示威。
“我也不小，快两百岁了。”
“娃娃，叫你的智械来帮我这老头子一个忙。”老科学家来到一堵金属墙前。
他画了一个门。
艾AA没看清一个没穿外骨骼的老头，是如何在合金墙上随手留下痕迹的。
数百人，都来到了这扇门前，神色肃穆。
关一帆说：“这是三十万牺牲者换来的数据，请铭记他们的牺牲。”
随后，他指了指老科学家，科学家伫立一阵，仔细回忆很久，又问问其他人，确认没有画错位置后，才抬手轻抚面前的合金墙。
片刻后，一部分金属变成了粉末，老科学家则消失不见了。
艾AA心头一紧，担心的问：“他怎么了！？”…
“没事，只是失去了些概率，濒死，去设施补正概率就行了。”
关一帆有些兴奋，“这是收获之一，概率武器，控制量子的坍缩概率，规模大到能影响宏观世界。”
完成概率补正的老科学家回到广场，他说：“娃娃，伱应该知道，真空不空，我们的微观世界中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正负电子湮灭。”
“真空零点能？”艾AA惊讶道，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这是新一轮技术大爆炸。
“是的，智子用的能源，现在我们能在宏观上大规模使用了。”
“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粒子都不停的与真空零点能发生能量交换，概率武器能控制概率云的坍缩，我控制了一片区域负电子的坍缩概率，把它们的概率弄得满宇宙都是，让它们与别处的正电子配对，留在原地的正电子失去配对的负电子后，就无法将自己返还真空。”
“如果是真空环境，我们就借出了质量庞大的反物质，但合金墙并不是真空，正电子与金属元素中的负电子发生了微观级的湮灭。”
“这种湮灭不会对宏观产生太大影响，因为这是返还给真空的能量。”
艾AA看向合金墙，那里的尘埃出现热辐射了，温度大概有上千度。
相比几千公斤正反物质的湮灭，这点能量微不足道，她喃喃道：“这是神的力量吗？”
关一帆打击道：“不是，神的力量远超于此，扭曲空间曲率制造时空奇点，那可能也只是神的一小部分力量。”
“我们观察到了时空奇点的大量数据，这是第二个收获。”
在几百人的努力下，合金墙被打通了，大概有几吨重的金属失去电子，解体成沙子一样的金属离子，变成漂浮在星空中的尘埃云。
门后是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两个箱子，里面肯定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第125章
神的理念之争
登录《逐梦启航》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艾AA头上，因为飞船上没有适配量子幽灵的虚拟现实设备。
满是繁星的星空，澄如明镜的心湖，这是艾AA异常熟悉的登录界面。
“好像有十多年都没碰过游戏了，现实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在虚拟中寻求？这才是属于人的文明。”
AA思绪万千，一扇扇门出现在眼前又消失不见，这是进入副本的登录门。
“该去哪个世界呢？”
她思考片刻，门随思绪而消失了，只留下星月夜，也就是梵高的《星空》。
AA走进门，眨眼来到灰色的尖塔上，抬头一望，天空中充满了巨大的淡黄色星体，它们旋转着，相互交织，使看它的人眼花缭乱。
与暗夜中的村庄、远处的高耸山脉、火焰一般的柏树相比，星空没有立体感，像是挂在夜空中的一幅巨画。
AA看得出现眩晕感的时候，她感觉星星动了，是真的动了。
大星星变小星星，小星星变大星星，星星在天空中移动，变成‘咒语’。
然后，一扇门出现在塔尖。
AA一喜，果真有猫腻，她爬上塔尖，走进门。
仿佛是混沌未开的黑暗，好似失去了时间感，两者让人的思维出现了停滞。
时间感被一种跨越感取而代之，在一切之外跨越一切的感觉。
黑暗消失，时间又一次开始，一片广袤的纯白花海映入眼帘。
周围有人类的活动痕迹，因为有很多人类风格的科研仪器，但现在却空无一人。
忒弥斯震动空气，说：
“欢迎来到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总部—理想之境，我是忒弥斯，这里的管理者。”
虽有所准备，但艾AA还是感到惊讶，她心中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第五舰队，现在安全了吗？”
“是的，安全了，第五舰队遇到的是丨文明的自律兵器，那是我们的敌人。”
“探知可逆定律，拥有强大技术的文明可进行逆向探知，你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人类文明的高层通过我进行交流，染上了我的颜色，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信息模因感染。”
“它发现了我，当然，我的防火墙系统还算完好，它无法追踪颜色来源。”
“将自己的颜色抹到别人身上，或将别人的颜色抹到自己身上，干扰敌方的雷达系统，进行栽赃嫁祸，这是侦查战中常用的手段。”
“自律兵器大概监视了舰队二十年，它有任务，不能暴露，时间也有限。”
“所以，他们活下来了。”
三言两语就让艾AA意识到了宇宙战争规模之庞大、手段之不可想象。
她疑惑的问：“是伱指引我去救他们的吗？”
忒弥斯说：“我本来也救不了他们，直到你重启了《逐梦启航》，游戏中关于人类文明的海量颜色中，有一抹属于我，它是眼睛。”…
“所以，是你救了他们。”
闻言，艾AA有些自责，第五舰队处于监视状态二十年，中间六年空窗期，自己赶过去用了二十三年，若是能提前出发，获救的人将更多。
“他们附近没有其他舰队吗？”
“最近的，567光年，来不及。”
忒弥斯接着说：“现在，由我转达联合政府委任令，公民艾AA，自此刻启，由你接任第一舰队第五恒星级编队副总指挥之职。”
艾AA以军礼回答，虽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但，这是很小就在学的，这是潜移默化文化产品中传达的精神：危难当头，唯有责任。
她问：“我的任务呢？”
“负责与我或其他舰队的交流，频率为每年一次，固定时间，主动联络，过期不候，若无非必要需求、情报，请保持通讯静默。”
“时至今日，已有三支舰队遇袭，为了你我的安全，只能如此。”
“这只是宇宙战争的前奏，没有我的颜色，你们不会被波及。”
‘维度’太低了，连被战争波及的资格都没有。
忒弥斯将人类文明与宇宙的概况一股脑的灌输给艾AA。
“神的战争快开始了，丨文明派遣大量自律兵器前往银星，意图定位撕裂者的宇宙规律设施，你们因为我的关系，被殃及鱼池了。”
艾AA从记忆中检索到了撕裂者的信息，那是一个疯狂至极的文明集团，以撕裂宇宙为目标，用宇宙残骸建造超膜战舰进行远征。
他们的理念是：超膜空泡不过是拥挤无比的弹丸之地，超膜上有无数空泡，乘着宇宙残骸制造的维度之船，游牧于无限的超膜，采摘美味的空泡。
具体做法是，用小宇宙大量偷取宇宙的物质。
之所以说他们疯狂，是因为他们完全不考虑远征失败的可能。
其他宇宙没有神一般的文明，可能吗？不可能，所以它不是宇宙中的主流文明。
而丨文明，他们属于清理者，理念嘛，用四个世纪前的话来说就是：生活如此痛苦，还不如痛快死去，孩童也不要降生于世，免得遭受在黑暗森林中的生存之苦、毁灭之苦。
他们是清理文明最积极的一批，同时，也是烧玻璃的，他们改造行星，使它很难孕育生命、不适合生命居住，其中最省力的方法就是高温灭菌：用恒星能量将星球烤成熔融态。
也会布置超大规模的恶劣环境，比如说坍塌恒星制造伽玛射线爆。
大质量星体死亡时产生的伽玛射线爆足以扫过几万立方光年，足以杀死大部分生命。
这些都是经济实惠的手段。
清理者、归零者、回归运动，三方没有利益冲突，算是天然的同盟。
他们是宇宙的主流文明。
艾AA渐渐从资料中回过神来，宇宙竟然这般精彩，她疑惑的问：
“这些文明，掌握着几维的技术？”
忒弥斯说：“十维，拥有操控时间维的力量，其他技术并不比我们强多少。”
“泛人类理事会不是十维吗？”
“我的创造者是九维文明，后来应该成为十维了，证据，宇宙的降维速度太快了，曾经应该大规模抽取过空间能量发动时间打击。”
人类能遇到四维水洼，其他文明当然也能遇到，而忒弥斯的创造者曾有意检索。
那可是光速几乎无上限的时代。
“我也不太确定，我被迫退出战场时，只是听到疑似发现十维水洼的消息。”
“现在，我只剩下一些封装完整的九维武器了，理想之境整体降维到三维，很多高维设施都损毁了，只剩下些封装得比较结实、没有被破坏的高级武器。”
比如说陈曦手上的时空之匙。
技术资料大量丢失，就算没有丢失，忒弥斯、继承者也没有理解它的高维感官。
“你们的科学家试图研究这些武器，你也看到了，那些仪器就是他们的。”
“但现在，我禁止了这项无用功，我们之间的联络越少越好。”
“你该走了，真相，请保密。”

第126章 神的理念之争

登录《逐梦启航》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艾AA头上，因为飞船上没有适配量子幽灵的虚拟现实设备。
满是繁星的星空，澄如明镜的心湖，这是艾AA异常熟悉的登录界面。
“好像有十多年都没碰过游戏了，现实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在虚拟中寻求？这才是属于人的文明。”
AA思绪万千，一扇扇门出现在眼前又消失不见，这是进入副本的登录门。
“该去哪个世界呢？”
她思考片刻，门随思绪而消失了，只留下星月夜，也就是梵高的《星空》。
AA走进门，眨眼来到灰色的尖塔上，抬头一望，天空中充满了巨大的淡黄色星体，它们旋转着，相互交织，使看它的人眼花缭乱。
与暗夜中的村庄、远处的高耸山脉、火焰一般的柏树相比，星空没有立体感，像是挂在夜空中的一幅巨画。
AA看得出现眩晕感的时候，她感觉星星动了，是真的动了。
大星星变小星星，小星星变大星星，星星在天空中移动，变成‘咒语’。
然后，一扇门出现在塔尖。
AA一喜，果真有猫腻，她爬上塔尖，走进门。
仿佛是混沌未开的黑暗，好似失去了时间感，两者让人的思维出现了停滞。
时间感被一种跨越感取而代之，在一切之外跨越一切的感觉。
黑暗消失，时间又一次开始，一片广袤的纯白花海映入眼帘。
周围有人类的活动痕迹，因为有很多人类风格的科研仪器，但现在却空无一人。
忒弥斯震动空气，说：
“欢迎来到泛人类联合理事会总部—理想之境，我是忒弥斯，这里的管理者。”
虽有所准备，但艾AA还是感到惊讶，她心中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第五舰队，现在安全了吗？”
“是的，安全了，第五舰队遇到的是丨文明的自律兵器，那是我们的敌人。”
“探知可逆定律，拥有强大技术的文明可进行逆向探知，你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人类文明的高层通过我进行交流，染上了我的颜色，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信息模因感染。”
“它发现了我，当然，我的防火墙系统还算完好，它无法追踪颜色来源。”
“将自己的颜色抹到别人身上，或将别人的颜色抹到自己身上，干扰敌方的雷达系统，进行栽赃嫁祸，这是侦查战中常用的手段。”
“自律兵器大概监视了舰队二十年，它有任务，不能暴露，时间也有限。”
“所以，他们活下来了。”
三言两语就让艾AA意识到了宇宙战争规模之庞大、手段之不可想象。
她疑惑的问：“是伱指引我去救他们的吗？”
忒弥斯说：“我本来也救不了他们，直到你重启了《逐梦启航》，游戏中关于人类文明的海量颜色中，有一抹属于我，它是眼睛。”…
“所以，是你救了他们。”
闻言，艾AA有些自责，第五舰队处于监视状态二十年，中间六年空窗期，自己赶过去用了二十三年，若是能提前出发，获救的人将更多。
“他们附近没有其他舰队吗？”
“最近的，567光年，来不及。”
忒弥斯接着说：“现在，由我转达联合政府委任令，公民艾AA，自此刻启，由你接任第一舰队第五恒星级编队副总指挥之职。”
艾AA以军礼回答，虽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但，这是很小就在学的，这是潜移默化文化产品中传达的精神：危难当头，唯有责任。
她问：“我的任务呢？”
“负责与我或其他舰队的交流，频率为每年一次，固定时间，主动联络，过期不候，若无非必要需求、情报，请保持通讯静默。”
“时至今日，已有三支舰队遇袭，为了你我的安全，只能如此。”
“这只是宇宙战争的前奏，没有我的颜色，你们不会被波及。”
‘维度’太低了，连被战争波及的资格都没有。
忒弥斯将人类文明与宇宙的概况一股脑的灌输给艾AA。
“神的战争快开始了，丨文明派遣大量自律兵器前往银星，意图定位撕裂者的宇宙规律设施，你们因为我的关系，被殃及鱼池了。”
艾AA从记忆中检索到了撕裂者的信息，那是一个疯狂至极的文明集团，以撕裂宇宙为目标，用宇宙残骸建造超膜战舰进行远征。
他们的理念是：超膜空泡不过是拥挤无比的弹丸之地，超膜上有无数空泡，乘着宇宙残骸制造的维度之船，游牧于无限的超膜，采摘美味的空泡。
具体做法是，用小宇宙大量偷取宇宙的物质。
之所以说他们疯狂，是因为他们完全不考虑远征失败的可能。
其他宇宙没有神一般的文明，可能吗？不可能，所以它不是宇宙中的主流文明。
而丨文明，他们属于清理者，理念嘛，用四个世纪前的话来说就是：生活如此痛苦，还不如痛快死去，孩童也不要降生于世，免得遭受在黑暗森林中的生存之苦、毁灭之苦。
他们是清理文明最积极的一批，同时，也是烧玻璃的，他们改造行星，使它很难孕育生命、不适合生命居住，其中最省力的方法就是高温灭菌：用恒星能量将星球烤成熔融态。
也会布置超大规模的恶劣环境，比如说坍塌恒星制造伽玛射线爆。
大质量星体死亡时产生的伽玛射线爆足以扫过几万立方光年，足以杀死大部分生命。
这些都是经济实惠的手段。
清理者、归零者、回归运动，三方没有利益冲突，算是天然的同盟。
他们是宇宙的主流文明。
艾AA渐渐从资料中回过神来，宇宙竟然这般精彩，她疑惑的问：
“这些文明，掌握着几维的技术？”
忒弥斯说：“十维，拥有操控时间维的力量，其他技术并不比我们强多少。”
“泛人类理事会不是十维吗？”
“我的创造者是九维文明，后来应该成为十维了，证据，宇宙的降维速度太快了，曾经应该大规模抽取过空间能量发动时间打击。”
人类能遇到四维水洼，其他文明当然也能遇到，而忒弥斯的创造者曾有意检索。
那可是光速几乎无上限的时代。
“我也不太确定，我被迫退出战场时，只是听到疑似发现十维水洼的消息。”
“现在，我只剩下一些封装完整的九维武器了，理想之境整体降维到三维，很多高维设施都损毁了，只剩下些封装得比较结实、没有被破坏的高级武器。”
比如说陈曦手上的时空之匙。
技术资料大量丢失，就算没有丢失，忒弥斯、继承者也没有理解它的高维感官。
“你们的科学家试图研究这些武器，你也看到了，那些仪器就是他们的。”
“但现在，我禁止了这项无用功，我们之间的联络越少越好。”
“你该走了，真相，请保密。”

第127章 宇宙是战场

“请等等，你这儿有检测智子盲区的技术吗？量子幽灵们需要它！”
艾AA连忙说。
宇宙中到处都是智子盲区，若没有检测方法，那么量子幽灵们的每一次航行都是与死亡对赌，谁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遇见盲区。
忒弥斯说：“有的，但仅作用于百分之八十光速以下的航行，已传导至数据库。”
随后，AA的意识返回了原本的身体，虚拟现实设备自动关闭。
守候的关一帆惊讶的问：“这么快？有收获吗？”
AA默默点头，说：“这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围的幽灵默默概率云化，概率云状态下的他们处于量子尺度，无法感应宏观世界。
“现在可以说了。”
艾AA将得到的情报都说了一遍，关一帆是舰队总指挥，有权限知晓。
良久，关一帆感叹：“宇宙也是丰富多彩的，无数世界孕育了各种各样的文明。”
“有归零者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也有泛人类理事会这样的和平主义者，但它们从来都不是主流文明，不可能主导宇宙的走向。”
艾AA一叹，说：“是啊，不过这也算个好消息，人类文明并不孤独，也有其他文明渴求宇宙正义秩序。”
“宇宙战争快要开始了，我们必须在战争进入下一阶段前，拥有自保的能力。”
目前，宇宙战争处于前奏状态，各方派遣侦察兵相互探查情报。
这个阶段，藏得比较好的中低级文明被战争波及的概率比较小。
关一帆说：“我们有真空借能技术，对恒星系的需求大大减小。”
“我们应该前往星系、星团之间的空旷地带，那里不是宇宙战争的主战场。”
宇宙很大，可观测宇宙直径930亿光年，起码有1240亿个星系，每个星系又有几百到几万亿颗恒星，还有总量不明的暗物质。
资源丰富的可观测宇宙集中了宇宙的大部分质量，它是神的主战场。
主战场中的主战场，是恒星密集处。
那里有延绵千万光年的低光速黑域，在正式战争没有开始前，它能有效阻挡其他文明的窥视。
那些自律兵器、探测器都是光速行驶，光度降低，它们也就陷进去了。
毕竟超光速的动静可不小，在人家地盘上超速，很容易被发现。
“不行，不能去蛮荒之地，没有恒星，我们就必须大规模借用真空零点能。”
艾AA调出一段记忆，那是二十多年前，一艘外星飞船汲取恒星物质的记忆。
“你觉得这样的文明没有大规模抽取真空零点能的能力吗？”
关一帆思付片刻，人类能有的，其他文明肯定也有，所以有某种弊端。
他思付片刻：“真空零点能的使用，会引来银河系霸主文明的注视吗？”
毕竟这玩意代表着无限能源。
有了无限能源的文明会出现什么！文明实力与体量呈指数级增长啊。…
“大概是的。”
艾AA将自己关于宇宙战场形态，低级文明都是打工仔的理论说了一遍。
现在，这个理论有了更多的证据支持，也就是忒弥斯的染色/模因理论。
银河系的文明应该都具有本系霸主文明的颜色，他们去了其他星系，那些霸主文明无论是选择观察，还是摧毁，总之，不能无视，这会增大星系雷达系统的负载量。
听完，关一帆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霸主文明真的定期，或者时刻监视文明的能级，那么抽取真空零点能的技术就是一张往生券啊。
谁要是没抑制住自己的贪婪，大规模应用真空零点能，谁就必定吃昂贵的枪子，或者被赶去其他星系当炮灰。
“那就只有小宇宙这一条路了。”
AA点点头，“大概是的，但理事会的资料显示，小宇宙能让我们躲到宇宙末日，但无法躲过宇宙重启。”
“离大宇宙较近的小宇宙会在宇宙坍缩过程中被吸引过去，回归大宇宙，将小宇宙发射到足够远的安全距离，这需要星系级的能量，一般的文明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同时，回归运动会攻击质量过大、有能力前往新世界的小宇宙。”
关一帆来回踱步，看来前往新世界，从田园时代重塑宇宙秩序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他考了很久才说：“我们的目标是建立宇宙正义秩序。”
“显然，这不可能，就算能走到极限，我们也只是与他们平起平坐而已。”
“除非…，将所有文明都埋葬在这个旧时代，将重启的宇宙让给新文明。”
新的文明，可能会缔造黑暗森林，也可能会建立高道德的宇宙秩序。
“若一个神或多个神，愿意放弃延续种族与文明，那么是有可能毁灭所有的。”
这不，专业对口了。
放在宇宙尺度，这样的战略大概会被神级文明以联手抹除威胁的方式破除。
主流神级文明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他们现在就是一个天然的联盟。
若出现共同敌人，那么联盟将变成实质性的。
艾AA有点悲观：“就算我们拥有神一般的技术，也很难与一个神同归于尽。”
“就连泛人类理事会都没有关于神级文明的本土数据，我们更不可能知道。”
没有坐标，超距打击也打不着啊。
神级文明的本土没人知道在哪，可能在可观测宇宙之外，那儿需要超光速才能抵达，可能处于超膜上的小宇宙，那玩意更加难找到。
所以，神级文明之间的战争，并非是攻击对方文明本土、你死我活的存亡之战，它仅仅只是抢夺宇宙资源控制权的战争。
这种控制权由一个个藏起来的宇宙规律设施维持，这种设施可进行超距打击。
银河系由撕裂者实际控制，他们打算实施撕裂宇宙的计划了，如果没人来管，他们会将实控星系的全部质量都搬到自己的小宇宙中。
这是战争的起因，伱想拆家出去浪，我不想。
主流神级文明的战略目的很简单，破坏撕裂者的计划，消耗他们小宇宙中的资源。
“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得赶快造出智子盲区探测器，然后寻找恒星系。”
“我们需要发展技术、消化技术，成长起来才能想其他事。”

第128章 微观化生命。

群星纪元965年，天蝎座，尾宿一，安顿下来已有半个多世纪的第九舰队，消化了环先生的很多技术，开始了第二次人为的生命进化。
尾宿一的行星并不适合生存，但舰队没有改造它的生态环境，而是将城市建在地下。
不吸引文明目光的世界才是好世界，舰队尽量减小太空中的活动，将一切搬到行星内部，这样能躲过最常见的光学侦查。
某座地下城中，微观生命化的临床实验即将开始。
意识转移技术已经取得突破，人类的信息可以转移到微观粒子中了。
人的思维器官变成了传导强相互作用的介子，介子的复杂运动组成大脑。
物理学家哈维将一份合同交给走大运的幸运儿，说：“想好了，朋友，签下它，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微观化的时候，人文原则与联合政府的核心宪法，将永久的成为你思想的一部分。”
思恒兴高采烈的说：“那早就是我思想的一部分了，快快快，赶快把我微观化，我迫不及待的想体验曙光那种等级的超级智慧了。”
思恒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社会学家，要说他以前的身份，那可不简单。
思同司。
他与同僚的任务是思考人类未来的社会体系，比如说未来微观人的社会形态。
微观人的优点，首先是寿命上的，质子的半衰期至少为10^35年，近乎永生。
其次是需求上的，生存性的需求。
组成原子核的微观人可通过真空借能，不再需要从外部获取能量，而且啊，微观人是自由的，可通过正反电子湮灭进行加速，能达到超高亚光速。
虽然加速度有点低。
脱离超星系团、前往宇宙末日，独立演算虚拟世界…，微观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为重要的东西已经不用依靠社会、集体来获取了。
全民完成微观化后，人类文明存在过的一切社会体制都将不适用于新社会。
因为供需关系解体了，它是社会能够存在的基础。
微观化后，人将变成真正的独立个体。
自然界中，无法独立生存的个体才需要合作，你见过猛虎成群吗？
只有绵羊才成群。
也不用担心集体解体，全民完成微观化之后，集体只为了共同的爱好、志向而存在。
思恒认为这是好事，人类文明也希望往这个方向进化，微观化后的人们，不就能真正的享受整个宇宙了吗？生存是为了更好的享受。
想为理性而奋斗的，就去努力，想安然度过一生，就找个空旷地方宅家自嗨。
但…，伱的享受不能侵犯到其他‘人’的利益，而思恒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微观化的原理跟制造智子差不多，二维展开质子后，扭结强相互力形成复杂的结构。
与微观计算机不同的是，微观生命需要塑造二维大脑结构，微观粒子升维后，这个二维结构将完美的转化为立体结构，微观宇宙中会出现一个如同星河一般璀璨的人类大脑。…
之后的‘手术’，是要细微的调整微观大脑的结构，使它变得跟受试者一样。
也就是说，这枚质子除了拥有大脑结构之外，还拥有一部分计算机结构。
这个计算机结构可以控制强力，影响大脑结构，相当于思想钢印。
侵犯人的思想，这可是反人文、反人类的重罪，伦理委员会原先的打算是，在个体完成微观化后，将控制这部分计算机结构的权限交予个体。
思恒就想，为什么不将这个计算机结构变成人类实质化的道德底线。
也就是，控制权限既不交给本人，也不属于联合政府等机构。
它独立运行，对人的思想、行为进行实时测定，若发现人的行为违反了法律，就依法获得控制强力规律系统的权限，对其进行惩罚。
思恒想提交这个意见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提起了，这个时代，不缺有想法的人。
这让思恒有点小失望，晚了一步，上教科书的机会就没了。
学者们探讨一番，决定只将人文原则与联合政府的核心宪法写入人的思想。
写下全部法律，限制太大，而且有点不道德，因为这是对公民道德的不信任。
有必要在这里复述一遍人文原则：社会对个体的关怀，维护人类的人性与尊严，提倡宽容的世俗文化，反对暴力与歧视，主张自由平等和实现自我价值。
关怀是指社会为个体的生存与发展提供资源，并且组成社会的个体能公正、公平的对待彼此。
人文主义已囊括太多法律所不能约束的东西了，这是人的道德上限。
之后呢，微观化进入临床实验阶段，由于想要参与实验的人太多了，就干脆改成了抽签。
思恒幸运的抽中了签，五十六万分之一的概率，嗯，最终还是上教科书了。
签完自愿协助临床实验的协议后，军方的人紧随其后，交给了思恒一份自愿征召令。
微观化消耗的资源是巨大的，要让微观人拥有影响宏观世界的能力，就必须使用多个质子、中子微观智能探测器组成大质量原子核。
微观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自旋，甩出或吸收电子与外界进行交互。
量子什么的，太不靠谱了。
资源消耗巨大，失败了，也就算了，成功了，微观人就需要回报联合政府对他的巨大资源倾斜。
这份征召令，你不签，就换一个受试者。
但思恒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宝贵的名额。
为了节省有限的资源，第一代微观人是氢核人，一个拥有大脑结构的中子，一个拥有计算机结构的智子，人类将拥有两种思维模式。
思恒趟上光镊设备，对大脑进行全方位的扫描，看不见的氢原子核中，计算机在慢慢调整通用大脑模型。
思恒看向哈维，说：“能将曙光载入智子中吗？”…
哈维愣了愣，颇为理解的问：“兄弟，你不会恋母吧？”
思恒老脸一红，“你要是被一个理解你、真心对你好的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到懂事理，你也会有……”
“懒得管你，完成微观化后，你自己去给曙光说，顺道把人类文明的历史也备份了。”
说着，哈维指着一个脑袋大的圆球：“这是你影响宏观世界的身体。”
“专门为微观人准备的小型飞船，人类文明的技术结晶，强相互材料，装载得有曲率引擎，这是人类文明能制造的最小曲率引擎。
“因为太小了，功率不大，所以引擎的加速度很小，但能达到超高亚光速。”
“有电磁规律系统、强力规律系统，你可以控制周围五米的原子组成身体。”
“强度嘛，下限一堆沙，上限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但真空零点炉的输出功率有限，大概只能维持十分钟左右的强相互状态。”
“我去！”思恒十分惊讶，“前沿科学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相比环先生掌握的技术，这不算啥，他那由万亿微观智能粒子组成的身体中，载有比我们更高级的统一力规律系统，能吊着我们打。”
“环先生已将引力初步统合进了大统一理论中，我们正在拼命学习中。”
思恒理解的说：“很难吧？等临床实验成功，你们也赶快微观化吧，超级智慧能让咱们学习能力大增。”

第129章 超智后遗症

微观化手术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思恒躺进了升天舱。
这是意识转移装置，思恒不喜欢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名字，实验失败就是归西，实验成功人类就成了跟传说中仙人一般无二的生物。
还不如叫仙门呢，吉利点。
升天舱链接着中子里的微观大脑，受试者需要花上一段时间，适应用两个大脑来进行思维活动。
适应之后，宏观的大脑会被慢慢摧毁，思维一点点转移到微观大脑中。
这是一个忒修斯之船问题。
“感觉怎么样？很神奇吧。”哈维问舱里的思恒。
“太快了，算得太快了！”思恒惊叹着。
“我试着演算圆周率，瞬间就得到了小数点后的十万亿位，我以前的脑算成绩，最多才算到三百多位而已。”
两个大脑并没有让思恒感到不适，因为很早以前就有计算机辅助人脑思考与计算的技术了，当时还是依靠纳米虫影响神经元运动。
哈维呵呵一笑：“那是，介子可是光速运动的粒子，咱们的神经传导速度一下子从米每秒跨越到了光速，相当于微型光路计算机。”
思恒认真体验片刻，说：“已知世界内的全知，这就是我现在的精神状态。”
“看把你能得。”哈维将大统一论传给思恒：“有能耐解一个方程。”
“emm～，我都说了，是已知世界内的全知，大统一论这么深奥的玩意，对我而言是未知世界。”
但思恒还是认真学习起来，这是验证微观化后，人的学习能力是否出现了进化。
记忆能力显著提高，庞大的数据几乎瞬间完成记忆。
数学理论等富有逻辑的语言几乎是瞬间理解，随着演算，思恒发现一件事：大统一论是建立在光速不变的基础上，光速一变，四大力都会出现相应变化，大统一论需要重新计算。
“哈维博士，你知道微观化的弊端吧？微观人的物理结构太精密了。”
越是精密的东西，物理规则的变动对它的影响就越大。
就像纳米虫，光速一变就报废。
哈维点点头，说：“当然，将c值带入大统一方程算一算就知道了，光速无限增加，电磁力减小，最后几乎消失不见，宇宙万物将解体成一大锅均匀的基本粒子海洋。”
“光速减小，强相互作用力加强，万物坍缩，从中子星到黑洞。”
“不过，我们有强力规律系统，可以改变强力数值来抵抗c值变化产生的影响。”
“在光速低于一定程度前，它最多让我们的思维速度减缓。”
思恒恍然大悟的说：“那就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宇宙光速上限迟早要掉，我怕微观化的人类被新的宇宙环境淘汰。”
哈维乐呵呵的说：“没事，微观人能被淘汰掉的时候，大部分生命形式都会被淘汰。”…
几日后，微观化手术结束，但思恒却长时间没有联系宏观世界。
哈维不免有些焦急，如果实验失败了，就证明意识转移技术存在缺陷，它不能用于转移意识，只能用于宏观大脑连接微观宇宙大脑。
辛辛苦苦搞了几百年的东西，最后却只能得到一个高级版辅脑，他有点接受不了。
“艾伯，主动联系思恒。”
助手点点头，通过智子联系圆球，微观人的小型飞船中搭载的AI。
圆球是强相互材料，反射一切电磁波，只能通过量子通讯与内部进行交流。
收到指令，AI用强力规律系统有规律的改变被固定在驾驶座上氢核质子与中子之间的强力，微观粒子内部的夸克观察系统检测到强核力的细微变化，宏观对息传递就这样完成了。
几分钟后，宏观世界收到回信：把我的飞船放到我的脑袋里面。
这是个好消息，思恒还活着。
哈维连忙让助手把思恒从升天舱中转移到手术台上，灼热的激光刀劈开头盖骨，机械臂挖出已经死掉的脑子，然后将圆球飞船粗暴的塞进去。
圆球此时已经产生了变化，光滑的球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思恒控制飞船的强力规律系统改变了飞船强相互外壳的结构。
小孔是飞船与外界交互的通道，飞船可通过真空借能获得正反电子，它们湮灭产生的能量从小孔中喷出，推动飞船，是飞船的常规动力系统。
也可以释放电磁波，通过电磁规律系统影响宏观世界。
就像眼前这样，思恒正在缝合自己的头盖骨，掌控自己原先的身体。
有点复杂，电磁规律系统细微控制神经元运动，属于超负荷运转。
毕竟飞船很小，一切系统的输出功率都是有限的。
不是精细控制的话，飞船倒能直接让身体解体，如沙子一般随意组合。
只不过，那样就失去了人体精巧的神经系统。
哈维吩咐助手拿来一罐纳米虫，注射进思恒的身体，辅助他掌控身体。
几分钟后，思恒睁开了眼，他心有余悸的说：“微观化有一个必须解决的弊端。”
“超智几乎让我失去情感，我陷入了生存有何意义的思考中。”
人如机械般理智，去思考生存的意义的时候，就会得到生存毫无意义的答案。
哈维说：“自我怀疑？”
“是的，自我怀疑，但也不完全是，微观大脑的思考速度、运算速度太快了，思考无解的问题时，海量数据瞬间淹没了我一生的记忆。”
“我的记忆在这些数据面前微不足道，多亏你们及时触动我，让我结束思考。”
思恒轻舒一口气，真的，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我差点被超智摧毁了人格。”
“抱歉，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会立刻调整微观大脑的记忆结构。”
整个微观大脑的结构都需要调整，人脑结构无法不适应新的生命形态。
哈维怀抱歉意的说，然后又问：“伱是如何处理的超智？”
“不去思考，静默智慧。”
“我建议将记忆机制分开，记忆单独存于微观大脑，数据存放于计算机结构中。”
“或者，将微观大脑分成一块块的独立单元，平时只使用一小部分。”
忙碌了一年，在不断的实验下，研究所重新规划了微观人脑的结构。
有两重保护手段，第一，计算数据过于庞大时，它就自动进入后台运算。
以前，微观人思考某个问题，他的思考与计算过程都将完整的呈现于自己的记忆中。
现在则不会了，想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答案将直接出现在脑海，思考过程被隐匿了。
就像宏观人类呼吸、心跳等都是潜意识控制一样，后台运算成了微观人的潜意识。
不过，微观人的潜意识是可以调阅的。
第二，计算机结构检测到显意识记忆数据库的数据量暴增时，将休眠大脑。
潜意识与显意识，两者的记忆数据库相互独立。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物理关机杜绝一切花里胡哨。

第130章 微观人飞船

微观大脑完成改造后，思恒才感觉自己稍微像个人。
那种一旦思考，就会创造出无法分辨真假的世界的感受太消磨人性了。
比如说，湖边的花，看到这个描述词，你脑子里最先冒出的画面是什么？
微观人看到这个词，如果产生了联想，拥有智子级别超强算力的微观大脑就会瞬间演算出一个无比真实的虚拟世界。
人的想象力，被加强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被禁锢在微观粒子中的缸中大脑因思考而缔造出观想宇宙。
微观人没有感知器官，他们的感受都是微观大脑根据历史记忆模拟出来的。
毕竟，你不可能让原子尺度的微观人闻到大尺度的气味分子，看到可见光。
思恒回忆起那个幸福的观想宇宙，潜意识调出数据，观想宇宙重现了。
温柔动人，有一分欣喜的声音响起：“小恒，要一杯相思茶吗？”
思恒点点头，这是自己的幻想。
外界可能就过去了几分钟，几小时，但在以光速演算的虚拟世界中，却已经完完整整的过去了几十年。
那十几年里，观想宇宙顺着思恒的想法自由演变，而且通过记忆增减的方式缔造出了拥有完美逻辑的丰富剧情线。
“我承认，是我选择了逃避，我用我的超级大脑欺骗了自己。”
要不是外界的刺激，他就永远沉溺进温柔乡了。
“微观大脑拥有潜意识后，应该就不能自己欺骗自己了，潜意识作为后台程序，负责进行大规模的思想活动，但无权干涉显意识。”
“显意识负责小规模思想活动，并存储着人的记忆，只要记忆不出问题，超脑顺着想法演算出的虚拟世界就是混乱没有逻辑的。”
“世界因你的想法一天一个样，这样，欺骗自己可就困难了。”
观想宇宙响彻一道惊雷，这是计算机结构传递出的信号：宏观世界有事找。
“亲爱的，又要走了吗？”刚还在煮茶的爱人，立马出现在身边，楚楚可怜的说。
“嗯，再见。”还是自己的幻想。
如果是过去，相思茶到要走这两件事之间，会被塞上一段虚假却真实的记忆，而不是忽然出现剧情跳跃。
“晚点，去要个备份吧，终究只是自己的幻想。”
宏观世界，躺在沙发上的思恒睁开了眼。
“要开始实验了吗？”
博士头也不回的说：“是的。”
掌握基本力能做什么？创造万物、制造类星体、黑洞，什么都行。
四大基本力制定了三维时空的规则，超越它们的仅有高维度的基本力。
人类文明现在已经掌握了除引力外的三种力，虽然应用得还比较粗浅。
思恒很快就学会了控制电磁规律系统的程序，并在空旷地带进行实验。
他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增大原子内部的电磁斥力，原子的电子率先被弹飞出去，分子失去来自电子的结合力，分解成了离子体单质。…
“温度只是粒子运动的表现形式。”
思恒控制掌心中电磁力强弱的变化，每秒几万次，离子、电子时而结合，时而解体，粒子在高速运动中产生了高温，释放出热辐射。
高温使脆弱的肉体感到不适，思恒爱惜陪伴了自己一个多世纪的身体，就从空气中提取氮气，使之形成一层隔热装甲保护肉体。
“高能激光已就位，思恒，进入强相互状态，防御性测试即将开始。”看着屏幕中玩得不亦说乎思恒，哈维在通讯频道中说。
电磁波传播出去，思恒收到，就将手上的离子体抛出去，用一朵烟花进行回应。
强相互规律系统启动，氮原子之间的强相力溢出，将作用范围扩大到原子大小。
两个原子之间，强相互力的大小约有十九吨，原子被如此庞大的力钉死了。
当然，思恒也禁锢了，动弹不得。
激光眨眼间命中目标，庞大的光压竟使思恒产生了轻微位移。
被折射的激光在地面留下熔融态的沟壑，除此之外并没有造成其他影响。
轰击持续了几分钟，思恒向实验室汇报飞船的能源消耗：“真空零点炉输出功率已逼近极限，可以停下了，别把我的身体毁了。”
“OK，强度足够脸接几分钟核弹了，遨游恒星都没问题，进行攻击性测试。”
这个实验有点危险，思恒就驾驭飞船离开了身体，让纳米虫控制身体行动。
飞船来到一座石山前，方圆五米内的物质解体，化为原子飘浮起来，形成粒子海洋，这是两个规律系统的最大作用范围。
粒子相互碰撞，吸收电磁波，能态向高能级迁跃，然后又变成低能级，释放出大量光子，激光产生了。
高能激光洞穿山石，眨眼间就深入山体几十米，留下一片融熔态岩浆。
这并不是飞船的终极攻击手段。
记录数据后，圆球落到地面，强相互规律系统尽可能的增大强力，电磁规律系统尽可能的减小原子之间的电磁斥力，增大电磁引力。
电子被强力压入原子核，与质子合并成中子，中子因强力增强，间距缩短，结构变得更加致密，虽然远远达不到中子星的程度，但也足够重了。
地面很快就出现了几百米深、几千米宽的坑，几十万吨物质被压成珍珠那么大的子弹。
思恒问指挥部：“确定要进行实验吗？中子流将摧毁我们的很多设备。”
军方的上校，罗伊说：“没事，放吧，地下城都有防御中子流的设施。”
“好，出问题了，伱们自己担责。”
“把我身体保护好，别让它被中子流干报废了，我还是习惯原来的身体。”
几分钟后，思恒将类中子物质带到了地下深处，大概几十千米的样子。
电磁规律、强相互规律系统先后关机，类中子物质质量不够，无法凭借自身引力维持稳定，随着强相互力减弱，一场大爆炸发生了。…
中子简并压使珍珠极速膨胀，无数中子穿透地层，射向四面八方。
地面的观察室中，各地检测点逐渐将消息汇报过来，都检测到了密集的中子流。
上校罗伊兴奋的说：“博士，我们有了瞬间摧毁一个行星生态的力量。”
圆球不只是微观人的飞船，还是宏观人的单兵武器。
人类暂时没有资源进行全民微观化。
“圆球太小了，我算过一笔账，月球那么大的星球战舰，搭载的宇宙规律武器就足以杀死恒星，中子星、黑洞，或让它解体成粒子海洋…”
哈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觉得这些玩意上得了台面？别忘了第五舰队遇到了什么。”
闻言，罗伊也没有了兴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万不能自傲。
思恒飘进指挥室，用电波询问：“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想遨游宇宙了。”
哈维说：“先别急，还得给你准备几艘飞船，三艘小型飞船组成编队，能够进行原子级的物质重组、精密制造，你可以用它建造工业设施。”
“微观人类影响现实，暂时还需要依靠工具，我们要在星际间藏满补给站。”
“对了，必要时，你可以启动飞船的自毁系统，它的自爆能将你瞬间加速到亚光速。”
“谢谢，很好的设置，不然我一个微观粒子从低速独自加速到亚光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
回到身体的思恒接着问：“物质重组能合成生命，特别是人类的大脑吗？”
“我还是不太适应微观大脑，希望平时能用普通人脑进行思考活动。”
哈维点点头说：“当然可以，飞船造好以后，你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分解成原子，以强相互外壳的形式套在三艘圆球飞船的表面。”
“抵达目的地后，就可以解除‘衣服’的强相互状态，重组出自己的身体。”
“那感情好啊。”
上校将一份资料传给思恒，说：“同志，你的任务是去探索银河系中心，如果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发现，就用恒星、引力波进行广播。”
“这样能减小暴露母世界坐标的可能，而我们迟早能收到信息。”
思恒回到身体，说：“我明白了。”

第131章
初步的合作
升维实验？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家先是错愕，然后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猜想是正确的！
归零者想将整个宇宙拨回零维奇点，以宇宙大爆炸重塑宇宙，回到高维！
他们的理想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暴露在了大家面前：宇宙大爆炸级的能量足以重塑时空。
人类早就能在对撞机里重现宇宙大爆炸级的能量，但局限于微观世界，无法影响宏观。
这也是能展开微观粒子的原因，创世级能量重塑了微观粒子的时空。
“他们有三个中子星战舰，质量加起来足以形成黑洞，他们想用黑洞撞黑洞！”
一个宏观层面的粒子对撞机，对撞的粒子是奇点。
物理学家耶夫诺奇将复杂的计算公式上传频道，然后说：“将战舰加速到亚光速，相撞产生黑洞，亚光速黑洞撞击黑洞，产生能级无限接近于绝对热点，142亿亿亿亿摄氏度。”
离绝对热点仅差142后面的几个小数。
“在接近绝对热点的温度中，四大基本力大概会融为一体，我们能得到三维空间的统一力！这是促成下一次技术大爆炸的关键。”
有人在记忆中检索片刻，说：“危机纪元初期，联合国探测到总质量百倍于太阳的两个黑洞合并时产生的引力波，它们距离地球有七十亿光年，那可能不是自然产生的。”
“那是自人类有观测记录以来，仅次于宇宙诞生时的大爆炸。”
“合作，必须合作，我们的小宇宙、二维化超光速引擎与通讯都需要实验。”
总指挥兴奋的说：“环先生呢，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们需要帮助。”
舰队自知，明面上的武力是无法对三艘中子星战舰产生和平威慑的。
联络官宋怀东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免除物我之别，融于天地万物之间，环可能在你喝的水里，也可能在我们呼吸的空气中，他在体验古代道家的哲学思想。”
与哲学家相处久了，他也变得哲学了。
“思他所思，想他所想，感同身受，相互理解，是他找到的、破处黑暗森林的方法。”
的确，吞食宇宙的神级文明大多都是这样的生命形态，而他们的宇宙非常和平。
“这家伙思想境界比我们还高，找不着就算了，我们还有宇宙广播的威慑形式。”
思付片刻，总指挥说：“告知他们，要么合作，要么同归于尽。”
“我方文明，舰队遍布方圆三千光年，若敢攻击，大家一起死吧。”
电磁波一发出去，宇宙空间中的量子幽灵们沉默了，你们就不怕死吗？
距离实验条件完备，尚有134年，这期间遭到黑暗森林打击的概率极大。
若让猎手发现这儿有中子星战舰，打击武器就不是廉价的光粒、二向箔了。
但，这是两个文明最后的希望，维持中子战舰不坍塌的中子简并压力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是当初为了逃离二维化付出的代价。…
幽灵们坚决的回复：“请离开，我们愿意赌一赌威慑打击的降临时间。”
哦豁，不怕死的遇到光脚的了。
随后，幽灵将大概的实验计划一并发给了人类：第一轮实验，摧毁两颗恒星，制造亚光速黑洞对撞，借以中子星之强度较近距离采集黑洞爆炸时的引力、物质、温度、空间数据。
第二轮实验，中子星战舰相撞，制造亚光速黑洞撞击本舰队所处黑洞。
人类的舰队很难在这种级别的实验中生存下来，幽灵想让人类知难而退。
“你们知道将黑洞加速到亚光速的难度，这片恒星系的资源，一点都不会给伱们。”
恒星系的资源都要用来建造加速黑洞的巨构，舰队上的大家都意识到，要不是怕引火上身，这群量子幽灵绝逼想把整个舰队给吞了。
几千万吨钢铁资源，挺多的。
“我们也不会允许你们在附近进行大动静的实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们的实验会把这里搞得很危险。”
能不安全吗？距离二维空间边界只有18光年左右，多数文明避之不及的禁地。
但如果被提前弄出大动静，可能会引来猎手的注视。
收到信息后，总指挥感觉无法说服幽灵文明，这片恒星系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要不试试入侵进去，微观人可通过量子隧穿，穿过中子战舰的外壳。”
“穿过去有个屁用，没有渺级飞船，微观人可没有影响宏观世界的能力。”
渺级飞船，圆球战舰的正式称谓。
“那就反物质干它，区区中子星而已。”
把正电子压进反质子，就得到了反中子。
“奇异物质、零维黑洞也可以，对付中子星的武器我们还是有几个的。”
人类文明，打算横行霸道中。
其实在三维世界的原生文明中，人类已经算较为顶级的了。
总指挥敲了敲桌，说：“在谈谈，打架没好处，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帮忙进行实验，只要实验数据，不要实验成品。”
“对了，把以上对话也发给幽灵。”
电磁波发送出去，幽灵沉寂了很久，显然正在商量。
“可以，但你们只能留下一艘科研舰，其它战舰必须离开本星系。”
舰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但你们不许伤害他们，我们有属于自己的超距通讯方式，若是科研舰被毁，我们会进行广播。”
幽灵回复：“好，你们的科研舰绝对无法逃过百年后的黑洞大爆炸。”
“多谢提醒，为了大家好，愿我们能和平相处。”
接下来，舰队开始了紧张刺激的抽签，从想留下来搞研究的人中抽一批。
舰队不可能把所有科研人才都扔在这里进行危险程度爆炸的研究。
会议结束后，宋怀东去了一次环先生的房间，还是没看见人。
环的房间，像是晶莹剔透、五彩斑斓微小宝石组成的流动海洋。
平时，他都是以大生物分子‘沙子’的形式躺在海洋里让宝石按摩。
几年前，环研究起哲学，行踪就有点飘忽不定了。
宋怀东淌着细如流沙的宝石，来到一个展柜前，这里贴着一个纸条：
人生的目的是什么？我被创造出来是为了延续文明，还是为了向神复仇？
万物都将归零，有意义吗？
万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宋怀东知道，环先生也陷入了超智的后遗症，作为渺小的生命，他站得太高了。
现在，联合政府不太赞同全民微观化，哪怕尽力改造了微观大脑，超智的影响也无法剔除。
现在，联合政府只允许活得够久，有丰富阅历、有情感羁绊的哲学博士进行微观化。
宋怀东叹息一声，打开展柜。
展柜里有环收藏的展品：镜子、望远镜、耳环…
他从展柜里拿出一面镜子，带着它前往要留在恒星系的科研舰。

第132章 初步的合作

升维实验？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家先是错愕，然后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猜想是正确的！
归零者想将整个宇宙拨回零维奇点，以宇宙大爆炸重塑宇宙，回到高维！
他们的理想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暴露在了大家面前：宇宙大爆炸级的能量足以重塑时空。
人类早就能在对撞机里重现宇宙大爆炸级的能量，但局限于微观世界，无法影响宏观。
这也是能展开微观粒子的原因，创世级能量重塑了微观粒子的时空。
“他们有三个中子星战舰，质量加起来足以形成黑洞，他们想用黑洞撞黑洞！”
一个宏观层面的粒子对撞机，对撞的粒子是奇点。
物理学家耶夫诺奇将复杂的计算公式上传频道，然后说：“将战舰加速到亚光速，相撞产生黑洞，亚光速黑洞撞击黑洞，产生能级无限接近于绝对热点，142亿亿亿亿摄氏度。”
离绝对热点仅差142后面的几个小数。
“在接近绝对热点的温度中，四大基本力大概会融为一体，我们能得到三维空间的统一力！这是促成下一次技术大爆炸的关键。”
有人在记忆中检索片刻，说：“危机纪元初期，联合国探测到总质量百倍于太阳的两个黑洞合并时产生的引力波，它们距离地球有七十亿光年，那可能不是自然产生的。”
“那是自人类有观测记录以来，仅次于宇宙诞生时的大爆炸。”
“合作，必须合作，我们的小宇宙、二维化超光速引擎与通讯都需要实验。”
总指挥兴奋的说：“环先生呢，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们需要帮助。”
舰队自知，明面上的武力是无法对三艘中子星战舰产生和平威慑的。
联络官宋怀东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免除物我之别，融于天地万物之间，环可能在你喝的水里，也可能在我们呼吸的空气中，他在体验古代道家的哲学思想。”
与哲学家相处久了，他也变得哲学了。
“思他所思，想他所想，感同身受，相互理解，是他找到的、破处黑暗森林的方法。”
的确，吞食宇宙的神级文明大多都是这样的生命形态，而他们的宇宙非常和平。
“这家伙思想境界比我们还高，找不着就算了，我们还有宇宙广播的威慑形式。”
思付片刻，总指挥说：“告知他们，要么合作，要么同归于尽。”
“我方文明，舰队遍布方圆三千光年，若敢攻击，大家一起死吧。”
电磁波一发出去，宇宙空间中的量子幽灵们沉默了，你们就不怕死吗？
距离实验条件完备，尚有134年，这期间遭到黑暗森林打击的概率极大。
若让猎手发现这儿有中子星战舰，打击武器就不是廉价的光粒、二向箔了。
但，这是两个文明最后的希望，维持中子战舰不坍塌的中子简并压力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是当初为了逃离二维化付出的代价。…
幽灵们坚决的回复：“请离开，我们愿意赌一赌威慑打击的降临时间。”
哦豁，不怕死的遇到光脚的了。
随后，幽灵将大概的实验计划一并发给了人类：第一轮实验，摧毁两颗恒星，制造亚光速黑洞对撞，借以中子星之强度较近距离采集黑洞爆炸时的引力、物质、温度、空间数据。
第二轮实验，中子星战舰相撞，制造亚光速黑洞撞击本舰队所处黑洞。
人类的舰队很难在这种级别的实验中生存下来，幽灵想让人类知难而退。
“你们知道将黑洞加速到亚光速的难度，这片恒星系的资源，一点都不会给伱们。”
恒星系的资源都要用来建造加速黑洞的巨构，舰队上的大家都意识到，要不是怕引火上身，这群量子幽灵绝逼想把整个舰队给吞了。
几千万吨钢铁资源，挺多的。
“我们也不会允许你们在附近进行大动静的实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们的实验会把这里搞得很危险。”
能不安全吗？距离二维空间边界只有18光年左右，多数文明避之不及的禁地。
但如果被提前弄出大动静，可能会引来猎手的注视。
收到信息后，总指挥感觉无法说服幽灵文明，这片恒星系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要不试试入侵进去，微观人可通过量子隧穿，穿过中子战舰的外壳。”
“穿过去有个屁用，没有渺级飞船，微观人可没有影响宏观世界的能力。”
渺级飞船，圆球战舰的正式称谓。
“那就反物质干它，区区中子星而已。”
把正电子压进反质子，就得到了反中子。
“奇异物质、零维黑洞也可以，对付中子星的武器我们还是有几个的。”
人类文明，打算横行霸道中。
其实在三维世界的原生文明中，人类已经算较为顶级的了。
总指挥敲了敲桌，说：“在谈谈，打架没好处，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帮忙进行实验，只要实验数据，不要实验成品。”
“对了，把以上对话也发给幽灵。”
电磁波发送出去，幽灵沉寂了很久，显然正在商量。
“可以，但你们只能留下一艘科研舰，其它战舰必须离开本星系。”
舰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但你们不许伤害他们，我们有属于自己的超距通讯方式，若是科研舰被毁，我们会进行广播。”
幽灵回复：“好，你们的科研舰绝对无法逃过百年后的黑洞大爆炸。”
“多谢提醒，为了大家好，愿我们能和平相处。”
接下来，舰队开始了紧张刺激的抽签，从想留下来搞研究的人中抽一批。
舰队不可能把所有科研人才都扔在这里进行危险程度爆炸的研究。
会议结束后，宋怀东去了一次环先生的房间，还是没看见人。
环的房间，像是晶莹剔透、五彩斑斓微小宝石组成的流动海洋。
平时，他都是以大生物分子‘沙子’的形式躺在海洋里让宝石按摩。
几年前，环研究起哲学，行踪就有点飘忽不定了。
宋怀东淌着细如流沙的宝石，来到一个展柜前，这里贴着一个纸条：
人生的目的是什么？我被创造出来是为了延续文明，还是为了向神复仇？
万物都将归零，有意义吗？
万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宋怀东知道，环先生也陷入了超智的后遗症，作为渺小的生命，他站得太高了。
现在，联合政府不太赞同全民微观化，哪怕尽力改造了微观大脑，超智的影响也无法剔除。
现在，联合政府只允许活得够久，有丰富阅历、有情感羁绊的哲学博士进行微观化。
宋怀东叹息一声，打开展柜。
展柜里有环收藏的展品：镜子、望远镜、耳环…
他从展柜里拿出一面镜子，带着它前往要留在恒星系的科研舰。

第133章 技术发展与交流

舰队启航后，科研舰停靠在较大的蓝巨星旁，与几光时外的黑洞遥遥相对。
QV恒星系是稳定的三体系统，起码现在是稳定的。
总质量与黑洞相当的三艘中子星战舰，它们组成的引力联合体改变了整个恒星系的运动轨迹，两颗恒星现在都绕着黑洞有序的公转。
蓝巨星的质量是太阳的6倍，另一颗恒星的质量是太阳的4倍，黑洞引力联合体的质量是太阳的14倍。
科学家们估测，实验快开始时，也就是一百多年后，幽灵文明会用三十多年的时间从蓝巨星中抽取1～2个太阳质量的物质，用来建造巨构—黑洞加速器。
这样，两颗恒星的质量就相差无几，且满足自然坍塌成黑洞的最小要求。
几百艘渺级飞船从科研舰中飞出，超级基建开始了。
编队组合在一起，就拥有了精密制造、物质重组的能力。
它们能进行基础粒子尺度上的建造。
渺级飞船是联合政府列装给士兵的单兵武器，集创造、毁灭之力于一身。
它是人类文明爆兵的基础单位。
相比于纳米虫，它效率低，但优点是对宇宙规律的变化有抗性，制造精度更高。
纳米虫只能进行原子尺度的建造，只能成为大自然的搬运工，无法主动合成物质。
飞船搬运蓝巨星大气层中的氢氦元素到同步轨道，核聚变合成超导金属材料。
这一过程比较缓慢，因为渺级飞船数量有限，尚且无法进行自我生产。
建成高能粒子对撞机，大概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它能将基础粒子融化成胶子夸克汤。
夸克有六味，自然状态下，较重的夸克会迅速衰变成上或下夸克。
人类文明现在有能力将重夸克的寿命延长到十年，六味夸克合成的超重子，就是制造强弱相互作用力、电磁力规律武器的核心材料。
胶子夸克汤的性质非常接近理想流体，几乎是零摩擦，如果不是它在自然条件下会迅速降温形成基本粒子，科学家都想拿它当武器。
这也是科学家们对于光粒武器的一种理论猜想。
有了粒子对撞机，渺级编队就有了自我生产的能力，指数级爆兵正式开始。
庞大的规律武器被建造起来。
有了更多的规律武器作为底气，日环工程师直接建造强相互材料制成的粗大吸管，汲取蓝巨星的物质，继续扩建渺级飞船的生产线。
如此循环，大约两年后，蓝巨星就有了一条轻薄的戴森环裙带。
星环上，各种实验正在进行，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光粒武器的研究。
它能让人类文明成为猎手文明的一员，哪怕只是最底层。
幽灵的光粒撞毁在离十字星号很近的黑域城墙上，这让人类检测到了它的数据，从多种理论猜想中找到了制造光粒武器的正确理论。…
光粒疑似被完全封闭起来、没有任何辐射的超小型黑洞，只有黑洞中的奇点才有可能承受住从静止瞬间加速到相对论速度的加速度。
被封闭起来，就证明没有质量流失，黑洞的寿命就变成了永恒。
科学家们猜测，造成黑洞质量流失的霍金辐射规则，可能被小范围抹除了。
霍金辐射与量子力学有关，而幽灵正好拥有超越人类文明几个级别的量子技术：他们都能搭建适合自己生存的量子规律生态环境了。
用肉眼看，光粒呈乳白色。
科学家们猜测，就像吸积盘一样，光子无法逃逸黑洞产生的巨大引力，但又因为黑洞是完全封闭的，导致光子只能徘徊在黑洞视界的边界，无法彻底掉入黑洞视界内产生的现象。
光子、电磁波传播路径扭曲，在黑洞视界内外的分界线上形成包裹光粒的光膜。
微型黑洞就是光粒，倒也符合歌者对它的称呼：质量点。
准备就绪后，科学家们开始了光粒武器的实验。
光粒武器，首先要让黑洞不会出现质量流失，不然射出去的子弹可能走到半路就自己蒸发干净了。
从量子尺度上来看，遏制真空零点能就能抹除霍金辐射。
真空瞬间产生许多正反粒子对，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对湮灭，粒子对出现在黑洞视界的边界时，一个粒子可能会坠入黑洞，另一个可能会逃离黑洞。
能量守恒无法违背，真空借出去的能量要尽数归还，于是掉入黑洞的那个粒子就吸收了黑洞的部分质量，回到空间中去。
科学家们用概率武器搭建了一条赛道，赛道上出现的粒子对都会被转化为概率云，弥散到宇宙各处，以此来制造短暂的绝对真空。
在这样的真空环境中，基础粒子级的零维黑洞稳定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远远超出它的正常寿命。
随后，科学家喂了一点物质给黑洞，使它的质量增加到一根针，两克左右。
环绕日环加速器运动两周，黑洞被加速到09999倍光速，然后就释放了出去，作为实验目标的一艘渺级飞船眨眼间就被摧毁了。
因为动能损失，与吞噬了渺级飞船中的超重子，质量增加了几万倍的黑洞，速度下降了几个数量级。
速度减缓了许多的黑洞朝着另一颗恒星飞去，嗯，是实验事故。
只是离开了赛道、失去力场保护，质量过低的微型黑洞很快就自然蒸发了。
一直无视人类的幽灵终于坐不住了，恒星要是突然变成黑洞，就太明显了。
万一某天人类发疯了，把黑洞扔进蓝巨星就芭比Q了，有可能被发现不说，最大的麻烦是没有建设巨构的物质了，抽取另一颗恒星的物质，那它的质量就会减小到额度需求以下。
太小的黑洞会被大黑洞吞噬，就算加速到接近光速的速度也没用。…
于是幽灵文明派出外交官主动与人类文明进行交流。
……
实验室中，科学家们研究起高速摄像机记录下来的画面资料。
埃拉说：“与其说是被撞毁的，还不说是被黑洞吞噬了一部分。”
一根针，约有两克，被加速到09999倍光速，能量也就相当于两万多枚小男孩。
威力的确很大，但不可能摧毁渺级飞船的强相互外壳，最多击飞它。
如果能加速到小数点后面有60多个9，这枚光粒就能摧毁一颗恒星了。
“黑洞如果是开放，就会损失质量，寿命有限，如果用大质量黑洞，那就不经济了，加速它需要的能量太多了，它还会吞噬路途上的物质，撕裂路过的行星、恒星，损失动能。”
负责发射黑洞的张斌两手一滩，道：“我们只能短暂的隔绝霍金辐射，但无法彻底封闭黑洞，这种事可能只有封装二向箔的那种神秘力场技术才能办到。”
“丁仪博士那边的理论推断，封装二向箔的力场是宇宙诞生之初才存在的大统一力，创世之力，咱们这边正好有实验条件。”
弦理论学家爱德华摇摇头，伤心的说：“这理论对我们很不友好。”
“环先生已经验证了，四维世界，有第五种基本力，想要获得宇宙真正的创世之力，我们还得掌握整整七种基本力。”
“推测中，第九维的基本力是关于信息模因的，咱们能理解那玩意？”
忒弥斯的超距通讯手段，人类文明研究了很久，毫无收获。
那些被封装起来的高维武器，同样是毫无所获，但它告诉了科学家们一个事实：部分高维文明保留着高维度才存在的终极规律武器。
神呐，始终是神。
不过是运气好点，生在了田园时代，一群垃圾。
大家在内心默默发泄情绪，神色却没有异样，没必要因为这些玩意影响大家的心情。
埃拉敲了敲桌，满不在乎的说：“不友好就不友好呗，世界啥时候对我们友好过？百炼成钢，百练成神，就看我们到底是一块废铁还是一块好钢。”
“接下来，我们几千号人全都要完成微观化，只有微观粒子才有可能在黑洞对撞实验中幸存下来，我们必须尽量搜集数据。”
“特别是幽灵文明的升维实验，关于统一力的研究，他们可能高于我们。”
微观人只要不跌入黑洞视界内，就有很大概率逃逸黑洞的引力。
离得远点，黑洞撞击瞬间释放的能量也不足以破坏基础粒子的结构。
……
科学家们搞研究的时候，有着丰富的、与外星文明交流经验的宋怀东收到了幽灵文明的会面邀请。
“终于被我们的热情感动了吗？看来两个文明的关系稍微亲密了些。”
的确很热情，只不过是物理上的热情。
会面地址在蓝巨星与黑洞的同步轨道，宋怀东喊上几个学者去参会。…
这是人类文明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外星文明的实体生物。
目视眼前类似球状闪电的生物，宋怀东有些小失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思议。
“你们是在掩藏真实的种族面貌吗？”
球闪回答：“是的，你们应该知晓神的恐怖，不然也不会精心编撰一门语言。”
社会学家声音沙哑的说：“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就像宇宙安全声明一样。”
猜测成真了，神秘的信息模因技术怎么可能只用来进行超距通讯。
基础粒子的超距量子纠缠，就是第九维度基本力在基础粒子微观宇宙中的残留。
球闪说：“总得做些什么吧？”
是啊，总得做些什么，不然等死吗？
“我的文明遭受到神的信息打击，没来得及改变生命形态的都自杀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宋怀东感到汗毛炸立，连生命的思想都是神的玩物吗？
“事后，我们尝试溯源，发现这可能是对仙女系某种生命形态文明的大清洗。”
针对的是一定范围、有着类似遗传信息的所有生物。
“那是清理者的地盘，我们不得不逃到银河系，撕裂者对低等文明还算友好。”
撕裂者想撕裂宇宙，所有拥有小宇宙技术的文明，都是他们天然的盟友。
宋怀东好奇问：“你们只有三艘战舰逃到了银河系吗？”
某个蓝色的球闪从滚圆的身体中伸出一只手，指着某个方向。
“伱们观察到过那场战争。”
“二维空间，那有什么？你们的…”
虹色的球闪说：“是的，我们的1673艘战舰，残存部分被困在二维空间中心的黑域里面。”
黑域延缓了二维化的扩张。
“而我们的2191艘战舰，包括那个恒星系的大部分物质，都变成了这三艘中子星战舰，战舰的力场、引擎技术由虹提供。”
历时两百多万年的航程，抵达银河系，刚找到一片安居之地，却发现这儿被虹色文明盯上了，打一架恒星就炸了，无数二向箔飞来。
宋怀东惊讶的问：“你们想解救黑域中的虹色同胞？研究降维技术吗？”
虹色球闪没有情绪的说：“不知道，但与降维技术相比，将空间升维的可能性更大。”
宋怀东环顾漆黑辽阔的宇宙，然后说：“不可能，黑洞奇点将空间归零重启最多覆盖这片恒星系，离黑域有几百光年呢，而且升高的维度是不确定的，可能仅仅是三维空间。”
黑洞对撞产生的能级，终究差了宇宙大爆炸许多，不可能重塑多少高维度。
“总得试一试。”
蓝色球闪说：“其实我不想试，要不是引擎的控制权在你们手上，我们早跑了。”
虹色球闪七彩圆润的身体，颜色变成了红色，貌似很愤怒。
“要不是我们，你们根本逃不出来。”…
两个球互怼着。
“没有我们的生命转化技术，你们也适应不了中子星战舰的引力。”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会学家说：“要不你们打一架吧，我还没见过量子幽灵打架。”
球闪：“……”
宋怀东乐呵呵的说：“要合作吗，我们文明的理论资料可能会帮到你们。”
蓝色球闪说：“想让我们免费帮你们验证理论？你咋不吞颗黑洞嚼两下。”
“不不，我们是认真的，我们有一些技术理论上能帮你们，虽然只是理论。”
科学家如数家珍的介绍技术概况：
“一个是降维引擎技术，利用三维空间跌落二维，失去厚度、瞬间变得无限大，并带动降维物质超光速移动的原理，进行近乎无限速度的超光速航行，它可以穿过去二维空间。”
虹色球闪训斥：“然后呢？你能将自己降维吗？降维后，还能把自己升维吗？”
“不切实际的幻想。”
科学家十分冷静的争辩：“并非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有自主降维理论，目前在数学计算模拟中是行得通的，只差一些进行实践所需的关键技术问题还没有解决。”
球闪们闪耀起来，五颜六色，像是为这个信息感到兴奋、震惊。
蓝色球闪说：“我们查阅过你们的数据库，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理论。”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明面的数据库？想知道具体理论请付费。”
宋怀东明着说，你想互换技术吗？

第134章 二维化实验

技术交换，这个建议让幽灵沉默了，在以黑暗森林为基底的宇宙中，怎会有文明愿意与其他文明进行高层次的技术交流，不怕对方成长起来后出现反噬吗？
蓝色球闪问：“你们是出于何种原因、目的，愿意向我们分享技术？”
宋怀东眼神变得锐利，坚毅的回答：“为了理想，重塑宇宙秩序的理想。”
“……”
“无法理解，猜疑链的存在，甚至让我觉得你们是在欺骗我们。”
宋怀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虹色球闪疑惑的问：“生存高于一切，你们的行为并不利于自己的生存。”
“交换技术让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技术大爆炸，继而毁灭，或者奴役伱们。”
整体来看，此刻的两个文明技术水平是相当的，幽灵文明可能更高一点，但他们忌惮人类文明的战舰在其他地方广播恒星系的坐标。
社会学家笑了笑说：“那是弱者的思维，只有弱者才担心被别人超越，也只有弱者才停留原地、踏步不前，你们能出现技术大爆炸，凭什么我们不能出现？”
“我们有千千万万位科学家，有多个安稳富足的世界，有良好的科学研究环境。”
“我们的工业实力你也见着了，技术从诞生到应用只需要很短时间，仅依靠一轮技术爆炸就远远超越我们？你们认为这可能吗？”
学者的语气平静而霸气，阐述着事实。
蓝色的球闪发射出电磁波：“万事皆有可能，别傲慢。”
宋怀东看了看身边的渺级飞船，飞船的电磁规律系统让他身处宇宙却不用穿宇航服。
它是部分舰队安家后，消化部分理论出现的单兵武器，诞生至今已有四个世纪。
这个渺级飞船很奇怪，它作为底座，头上插着一面带把的银白色圆镜子。
宋怀东笑了笑说：“多谢提醒，但奢望通过技术大爆炸超越一个文明，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的思想呢？黑暗森林环境中，不进则退，可没有文明会原地等你。”
就像当初的人类，以为拥有了庞大的低光速舰队，就超越了三体文明。
这不是傲慢这是什么？
“好了，谈正事吧，你们主动联系我方，是因为我方的科研活动吧？”
实验中，黑洞被射向另一颗恒星，是故意的，引诱幽灵文明进行交流。
一旦进行交流，猜疑链就打破了一部分，还有可能收获一些情报。
“是的，你们必须停下，零维黑洞万一被蓝巨星的引力捕获，一切都完了。”
虹色球闪伸出能量臂，指了指蓝太阳，补充说：“星环也必须停止扩建，它太大了。”
太大了就会遮挡阳光，使恒星变成引人注目火炬，黑暗森林中的火炬，往往意味着危险。
“都没问题。”星环足够用了，它的表面积比地球都要大上几倍。…
再说，本就没打算扩建，只是为了逼迫幽灵进行交流而已，于是宋怀东答应了。
“不能向外发射飞船，星系内的每一点资源都是珍贵的。”
“也没问题，但发射微观粒子探测器可以吧吧？几十亿枚质子而已。”
相当于一个细菌，这是科研队的百年工程之一，用智子探索银河系全貌。
这个工程，有条件的舰队都在践行，智子又不是啥珍贵玩意。
见幽灵们貌似没有答应的想法，宋怀东就补充说：“星图可以共享，完成实验后，你们也需要较为安全的远航航线吧？要是你们愿意为我方提供免疫智子盲区的量子技术就更好了。”
蓝色的球闪拒绝说：“前者可以，后者不行，量子力学涉及大统一论，我们不会将这部分技术交给你们。”
得，又获得一个情报。
科学家好奇的说：“你们就不想要我们的降维理论吗？”
“不想，你的只是理论，而我们的是切切实实、已经得到验证并应用的技术。”
“好吧～，想进行技术交换，随时都能找我们。”
……
几年后，一支完成微观化的研究小组前往一光年外的二维空间边界。
他们打算进行合成二维生命的实验。
几十个渺级飞船结伴而行，渐渐退出亚光速，领航者白艾思用电波将指令传递：已驶离量子盲区范围，各舰结成量子通讯网络。
白艾思是丁仪的学生，并不是第一舰队的舰员，他也是刚通过理想之境的超距通讯系统将意识传输过来的，任务是主持二维化实验。
几艘飞船聚拢在一起，间距只有两米，随后，各自发射一枚智能基础粒子，在规律系统的控制下，粒子发生一系列相互作用后又被收回，量子纠缠完成了，一张量子通信网成型。
“白博士，二维空间的扩散速度太快了，我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二维生命合成手术，得让它慢下来。”
保证信息安全、不会被幽灵窃取后，检测员张斌向白艾思汇报侦查情况。
白艾思说：“搜集周围的星际尘埃，制造大功率曲率引擎，将光速降到每秒十公里以下。”
二维空间此刻的扩散速度足有光速的百分之一，每秒三千千米，太快了。
降速用了五个多月，研究小组成功把自己困在了黑域，随后，实验正式开始。
引力跨越维度，就算物质被降维，也能在三维空间检测到它的引力波。
引力波使三维干涉二维成为可能，也使二维干扰三维成为可能。
人类的降维理论认为，没有厚度、面积无限大的二维物质已无法孕育生命。
二维生命只能是时空态生命，一维生命是结绳记事那样的生命。
引力是时空的涟漪。
三维时空能检测到二维时空的引力，是因为二维时空出现了跨维度的褶皱，就像一张揉成团（高维）后被拉伸开来的纸。
褶皱就是引力核，也是高维时空在二维上的残留。
二维空间上有近乎无穷数量的褶皱，因为宇宙的扩张速度虽然超越了光速，但也是一个有限的数字。
有限大的宇宙包含了无限大的二维空间与二维物质，必然使它们出现挤压，挤压必然使二维平面产生凹凸不平的褶皱。
这些褶皱是二维生命形成的关键，也是二维逆向升到三维的基本条件。
合成二维生命，就需要操控引力核形成复杂的结构。
研究小组打算先合成一个二维计算机，因为计算机结构比较简单。

5章 二维计算机与惊变

二维空间在黑域中的扩散速度仅有一百多米每秒，由于航迹的影响，渺级飞船的低功率曲率引擎已经失效了，它现在使用的是反物质引擎，最高速度只有15公里每秒，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白博士，我们只有十天时间。”
c值降低，四大基本力都受到了影响，强核力与引力得到增强，飞船必须用规律武器抵抗这种变化，不然它会坍塌成真正的中子星。
抵抗，意味着要消耗能源，而渺级飞船只有真空零点能这一种能源系统。
大概在十天后，能源入不敷出，飞船会因为规律武器的关闭而毁灭。
白艾思回复：“布置基础粒子，引力抓手准备。”
十二艘渺级飞船撒出数以亿计的粒子，粒子质量由大到小分别是由六种夸克组成的超重子、三种夸克组成奇异子、两种夸克组成的中子、质子，以及属于轻子的电子。
有质量的物体就拥有引力，降维后，粒子的引力会变成二维空间上的褶皱。
不同类型的褶皱就可以组成不同功能的逻辑门，这是二维计算机的物质基础。
粒子接触二维空间，被二维化后，研究员控制引力抓手影响这些引力核，使之组成计算机结构，研究员说：“各位，将多余算力借给我。”
光速降低使微观大脑的运算速度下降了三个数量级，神经传导速率大大下降，只有十公里每秒了。
所以，一个人无法独立完成复杂的计算了。
“OK，分布式计算，将数据传给我们，观察员继续探测空间褶皱的结构。”白艾思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要是全同粒子二维化后产生的空间褶皱不全同，咱们的理论就破产了。”
观察员在频道中抱怨道：“我哪有本事观察看不见的空间，只能靠引力数据来猜。”
“目前，基本粒子各自的引力数据是相同的，现在进行干涉实验。”
三维世界的引力抓手用自己的庞大引力影响二维引力核的运动，使之聚成一团。
轻引力核围绕重引力核，像是二维的卢瑟福原子模型。
它的原子核是较重的奇异子与超重子降维形成的不稳定空间褶皱，这个空间褶皱会缓慢滑落至二维空间的平均褶皱，也就是二维的粒子衰变。
衰变就会产生能量。
能量是玻色子，二维空间的玻色子失去了粒子性，只剩下波的性质。
重引力核衰变释放能量，能量以波的形式向四周传播，以二维世界的光速扩散开来，周围的轻引力核率先获得能量，出现能级变化。
观察员的任务就是记录这些轻引力核出现的能级变化，获得计算机元件的数据。
不眠不休的忙碌了一个星期后，第一代二维计算机完工了。
重核衰变产生能量，轻核吸收能量，完全吸收则为0，不完全吸收则为1。…
有了零和一，各种逻辑门就有了，逻辑门有了，计算机就有了。
轻核吸收能量，会短暂增加自己的褶皱数值，这会让引力核产生变化，三维世界能通过干扰、观测轻核的引力来操控、观测计算机。
微观大脑，处于节能模式的静止观想宇宙中，白艾思闭眼统合算力，处理渺级飞船探测到的引力波数据。
“剔除三维世界引力干扰，剔除二维世界引力干扰，翻译输出端引力数据…”
“最终结果，1+1=2，成功了…”
白艾思露出了笑容，二维化有眉目了，过上几百年，人类就无惧降维打击了。
但，没有逆向升维与高维打击技术，降维的结果跟黑域没区别，都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掌握基础的引力技术后，人类也能对二维发动高维打击。
比如说，移动二维生物的引力核，瓦解他们复杂的生命结构，这轻而易举。
甚至可以直接扔一颗黑洞，将薄薄的二维时空撕裂，没有任何二维生命能抵挡这样的攻击。
这样的攻击手段，原生的二维文明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思考片刻，白艾思问向忙着记录数据的众人：“测算出二维空间的光速了吗？”
观察员说：“只测算出了我们看到的，是真空c值的百分之七十。”
“但二维空间有大量褶皱，光在褶皱里传播了多少路程，我们并不能知晓。”
这是通过计算二维计算机的运算速度推测出的数值，并不是直接观测。
二维空间又叫暗物质，人类无法直接观测它，只能通过引力。
“二维世界的光速可能比三维世界的要高一些，那儿的光速还是原始的。”
一个研究员突然说：“博士，空间储能理论是正确的。”
“我观测到，低光速黑域的空间被二维化后，释放的能量更多一点。”
“我翻阅了太阳系曙光失联前发给舰队的数据，她那儿c值为34千米每秒，空间被二维化后释放的能量比我们这边多一点。”
白艾思说：“数据传给我。”
收到数据后，他算了片刻，发现低光速黑域多释放出的能量与制造它的能量相当。
“能量不会凭空消失，熨平空间的能量被固化在了空间上，就像蓄能弹簧。”
大家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发现一件恐怖的事：科学家其实一直都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人类文明、三体文明为什么能那么容易的掌握熨平空间曲率的技术。
要知道，在古典曲率引擎的理论中，想要改变空间无一不是需要极大的能量输出功率。
但现实是，核聚变就够用了。
基于黑暗森林的公理进行猜想，拥有无限技术的文明改变了整个宇宙的底层规则，让空间变得容易触摸，寻常文明能发明曲率技术。
但这其实不是你发明的，只是神级文明想让你发明的。
曲率技术宇宙范围的使用，将造成真空光速下降，这最终会让文明被引力困死一地。
不，在文明被困死一地之前，宇宙早已因为基本力的变化，无法孕育复杂的生命了。
这八成是清理者设下的宇宙规则。
也会让越来越多的能量固化到空间，这些能量，一般文明可无法利用。
与设立在微观世界尽头的规则一样，都是宇宙大筛选机制的一部分。
人类始终无法发现引力子，因为这需要使用连强力规律武器都无法维持稳定结构、让它不会因自身质量而坍塌的超级恒星级巨构。
现在的地球，是生命为自己搭建的家园，与上帝没什么关系，那宇宙呢？
现在的物理规律，是文明为自己搭建的规律，与虫子们没什么关系。
规律使后发文明永远都是虫子。
白艾思想到了老师的传记，原来古人早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发出不甘心的悲笑：“宇宙不过是神级文明的蓄电池、逆熵永动机…”
“警告，警告，巨型引力源接近中！”

第136章 掘者

“巨型引力源？有多巨？”
白艾思在询问的同时，也启动了飞船的雷达系统。
“不是接近，它已经越过了我们。”
两道信息几乎同时出现在量子网络中。
“行星级质量，速度超过光速！”
未知文明的飞船从研究团所处的低光速黑域旁、大概几光秒外的位置经过，渺级飞船的雷达却同时检测到来自前方与后方的引力波。
引力波源源不断的从两个方向传来，这让众人意识到，飞船的速度远远超越了光速。
白艾思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理论中的降维引擎吗！”
降维引擎是利用三维空间被降维、变成无限大的平面时，会瞬间扩散至整个宇宙的特性而开发的超光速引擎，物质无法超光速，但空间可以，空间降维后膨胀，带着物质超光速。
这是空间降维时才能存在一瞬间的超光速引擎，目前只存在于人类的理论中。
想要掌握这个技术，首先需要自主降维技术，其次是将空间二维化的二向箔。
“二维空间的超级文明？他们的行星战舰刚好路过附近吗？”
黑域之外的空间都已经被二维化了，引力源于二维世界。
“这么大动静，极有可能是神级文明，它的方向是…，QV恒星系！”
将飞船的航迹与星图进行比对，白艾思得出了这个结论。
“见鬼！”研究员感到不可思议：“那个方向上有千万恒星，只是巧合吧！”
“希望如此，准备意识转移，离开这儿，我们得去通知母舰。”
二维空间到智子盲区的半光年范围内，有很多具有微观大脑结构的智子，微观人能通过这些智子进行意识转移，脱离低光速黑域。
观察员说：“根据接收引力波的时间差值计算，它的速度是几十万倍光速，将在五分钟后抵达恒星系。”
“除非用那玩意，不然我们没办法及时通知母舰。”
“不行，绝不能用它，对方可能是神级文明，模因通讯一定会被发现。”
……
挖矿是掘者的工作，将璀璨的宝石放入凝固的时间，他喜欢这个有趣的工作。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工作，跟清理者的清洁工差不多。
哦，对了，掘者是撕裂者中的一员。
掘者不喜欢清洁工，它们总是将美丽的宝石打碎，或把它变成薄薄的画。
打碎还好说，用扫帚扫一扫就行了，但变成画就有点恶心人了。
将画放入凝固的时间，会将时间中的其他东西也二维化。
将它折叠起来，太费劲。
万物的熵值都在增加，将画折叠起来，得不偿失。
掘者也瞧不起清洁工，瞧不起那些没有冒险精神、只会在家中内斗的可怜虫。
超膜上有无限的宇宙，宇宙就像一个小水洼，文明就像水洼中的一条小鱼。…
水洼太小了，在它精巧的循环系统被破坏前，文明必须猛跳一下。
虽然多半是落到一片绝地或着超膜上可能存在的猎手手中死去，但也有可能落到另一个水洼中活下去，不迈出去，迟早都要灭亡。
可惜，大部分生命都是可怜虫，这些可怜虫杀死了勇敢的文明。
可惜，可怜虫的文明是宇宙主流。
掘者有一个高尚的理想，超膜上有无限宇宙，孕育着无限可能。
若是哪个宇宙拥有消耗能源小于输出能源的熵减机器，母船就可以安家了。
宇宙总资源很多，够用，哪怕现有文明的数量翻上十几倍都够用。
但因为熵增，资源将一点点的变得无法利用，也就是宇宙的热寂。
宇宙资源主要集中在光速视界内的可视宇宙中，万万亿年后，恒星都将熄灭，物质要么衰变成光子等玻色子海洋，要么坍塌成黑洞。
再过无数岁月，黑洞也会蒸发，宇宙将真正死去，失去重启的能力。
所以，重启宇宙的时机，大概是一百亿多年、大部分恒星都变成黑洞的时候。
可惜，跟我没关系，我们想撕裂宇宙，而你们会阻止，我可能会死在战争中。
“啊，真是卑微。”
“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我创造了价值，母世界有我的信息，我会复活的。”
如果有一个减熵机器，宇宙战争就不会出现，宇宙本就是个精巧的减熵机器，但大部分文明都没办法逃过宇宙重启，进入新世界。
逃往新世界需要将小宇宙送往宇宙引力的边界，这需要河系级的能量。
一两个文明还好，但如果多了，宇宙的总质量将减少至临界值以下。
所以，清洁工才会努力清扫文明。
掘者翻阅数据，矿船即将抵达一个三合星系统，那儿有三枚璀璨的宝石。
“值得放入宝库。”他做出判断。
掘者高兴的吟唱起一首歌谣：
我从一小块凝固的时间中走出
眨眼已有万千宝石熄灭了光辉
世界变薄了许多
母亲说，矿工矿工，拿上矿稿
母船就要启航了，需要宝石点缀船舱
为我带来宝石，为文明照亮前路。
……
即将抵达目的地，掘者关闭推进器，让飞船减速，升维系统开始工作。
从二维世界传递到三维时空的引力抓取恒星物质，组成三维矿船。
这场景在星环上人类的眼中，就是一条鱼儿从恒星的氢氦等离子体海洋中跃出。
鱼儿撞碎了星环，人类最强的盾没有坚持片刻，幸好研究员们都完成了微观化，不然这一轮撞击会让很多人都丢掉性命。
掘者也发现了微观人与量子幽灵，它控制矿船的力场触手，将微观人全都抓起来，合成几个金原子放入静止力场中。
几乎是瞬间的事，毫无还手之力。…
微观粒子中携带的信息都被读取了，“泛人类理事会？有趣。”
也仅仅是有趣而已，撕裂者，一个较大的文明集团都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区区一个三维文明哪有能力？
这是随意的读取，掘者没有发现被藏起来的那一点信息。
他只是个矿工而已，飞船也不高级。
“可惜，战争快要开始了，你们逃不出拉尼亚凯亚超星团。”
“希望你们的文明能快点掌握小宇宙技术，起码能熬到宇宙末日。”
“若是我们成功了，小宇宙也能逃逸大宇宙的引力，伱们就能前往新宇宙。”
“若是失败了…，那你们就成为自己文明的墓碑吧。”
“量子生命，处理麻烦。”
掘者在仓库里翻了翻，找到一个量子存储器，将几万号量子幽灵都存了进去。
随后，他注意力回到恒星系上。
“升维实验吗？能级大概能将时空重塑至五维，没用，还是当能源仓库吧。”
矿船环绕三颗恒星游动一圈，降维引擎半启动，将空间二维化。
随后，鱼儿游到恒星系中心，扭曲出一个无质量的时空奇点，奇点的视界范围覆盖恒星系，时空、因果闭环，小宇宙就这样诞生了。
二维化后的空间无法承载时空奇点的庞大质量，奇点掉入了超膜。
掘者将金原子、存储器，与一个只有母船才有权限激活的定位仪留在了小宇宙。
“哦，希望你们足够幸运，这种小质量的仓库一般用不着。”
小宇宙作为能源仓库只是附带作用，毕竟将小宇宙的物质转化为纯能，然后用来攻击大宇宙，这不等于是将物质还给了大宇宙吗？
掘者的工作就是如此，挖掘璀璨的宝石，送出宇宙，缩减大宇宙的质量。
他驾驶着矿船离开了，前往下一个矿场挖掘宝石，他歌颂自己的伟大工作：
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第137章 边缘化战略

半年后，正在赶往QV恒星系的白艾思一行人突然停了下来。
时空跌落产生的引力触发了微观粒子的夸克观察系统，他们知道了一件事。
“被二维化了…”
这一噩耗让大家呆愣了许久。
他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庆幸，庆幸舰队没有驻留此地。
若是留下，第一舰队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片刻，观察员又说，语气中有些不确定：“QV星系太阳与黑洞，还有幽灵的中子星战舰，好像都消失了，我的夸克观察系统没有检测到原子被相应的引力拉伸。”
白艾思解除了对超智的限制，全力运算片刻说：“是撕裂者。”
物质凭空消失，要么是被外星文明的飞船带走，要么是被装进了小宇宙。
前者会让飞船的引力波出现变化，而观察员没有汇报，证明只能是后者。
沉默许久，白艾思收起悲伤，询问道：“附近有渺级飞船吗？我们需要它来观察、影响宏观世界。”
神级文明留下的痕迹，必须观测，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张斌看了看布防图，说：“有，距蓝太阳05光年的一圈，有几万个，就是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原地。”
为了对抗引力，渺级飞船很有可能已经自行启动了曲率引擎进行加速。
“有没有预设的航程目标？”
“七十光年外，离这最近的恒星系。”
这也是第一舰队的第二个航程目标，他们打算在那休整几年。
这时，舰队还在路上。
观察员连忙说：“根据引力波数据，那艘船的目标也是不远处的恒星系。”
“不能去，去了也没用，那里可能早已遭到了攻击。”
有人说：“博士，现在应该安全了，试着用那个联系联合政府吧，必须将信息传回去。”
“宇宙战争快爆发了，撕裂者开始偷窃宇宙质量，恒星现在很危险。”
白艾思回复：“嗯，我这就联系。”
几分钟后，各舰队总指挥的意识体都被忒弥斯召集到了理想之境。
人儿刚进来，海量信息就在一瞬间灌输到脑子里，大家立刻意识了到问题的严重性。
联合政府的全体军官忙活起来，汇总情报审核信息的真实性。
大部分舰队都才刚刚安家，若是宇宙战争开始，大家就不得不再次扬帆远航，这不是一件小事，要慎重，也要快。
海量情报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汇总与分析，随后，六千多人席地而坐，现场开会进行决议。
七千支舰队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毁灭了将近一千，大多是抵达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新世界后，突然遭到攻击。
发光、不受力场、物质影响的框线，直接进入飞船内部投放炸弹。
反物质、核弹，甚至是黑洞，再坚固的堡垒也能轻易从内部攻破。…
最初，联合政府连舰队是怎么覆灭的都不知道，毁灭来得太快了。
直到微观人与渺级飞船的出现，这才让人类知晓自己遭受到的攻击是什么。
那个框线，是进入小宇宙的密码门，只有符合条件的东西才进得去。
所以，就算知道了攻击方式，人类文明也拿它没办法，只能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尽杀绝，这一千多个世界的坐标自然都被联合政府广播了出去，并特别注明那儿有小宇宙。
我打不过你，总有文明能打过。
……
“各位，根据我们撒出的数以千亿计智子汇总的情报判断，宇宙战争开始了。”
联合政府秘书长主持这场会议，他直接将结论说出。
结论让大家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未知才是恐惧啊，知道了真相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超光速战舰产生的引力波，在直径三千光年的宇宙空间中，检测到了数百条。”
光是人类监控的范围内，就已经失去了几百颗恒星。
“撕裂者已经撒出了无数窃贼，偷盗银河系的物质，银河系有一千两百亿颗恒星，以神级文明的效率，要不了几十年就能偷干净。”
战略情报局的专家说：“一个银河系的质量，我想那些主流文明应该不会让撕裂者那么轻易的拿走，它们必定派遣军队来阻止。”
“同时，这场宇宙战争大概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银河系与仙女系范围了。”
司命起身说：“各位，先别开会了，立刻让舰队启航，别待在恒星系！”
“现在的情况可能是，撕裂者要挖走恒星系，主流文明想阻止或降低其效率，而办法就是将战场上的恒星打烂，或者直接二维化。”
只要物质还留在宇宙中，主流神级文明可不在乎它变成什么。
无论哪种结果，对人类文明来说都是末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莫过如此。
直径三千光年的宇宙空间中，有几千万颗恒星，趁着现在星星还多，倒霉的几率较小，人类得赶快跑。
“忒弥斯，送我回去，麻烦了。”某个舰队的总指挥起身说。
“也不用将我召回来，中央有什么决策直接传达给我，我会考虑是否实施。”
忒弥斯回答：“好的，已将选择权赋予，可自行选择。”
片刻后，理想之境只留下了几十人。
商议片刻后，司命提出一份议案，是关于全民进行微观化的议案。
人类文明不能待在恒星系了，起码不能是全部人，留下一部分人搞科研就行了。
议案发给各个舰队，很快就通过了，其实广大民众中，很多人早就想进行微观化改造了，因为观想宇宙非常适合享乐。
就算不喜欢虚拟世界，微观人也能自由自在的航行宇宙，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件事，我们得往QV星系派遣一些科研舰，研究那些痕迹。”…
第一舰队的总指挥说：“交给我们吧，刚启航，只有六光年左右的距离。”
秘书长问：“你们燃料还够吗？”
“启航至今，直到抵达下一个目的地，一共进行了四次加速与减速，据我所知，十字星上的大部分燃料都分给了恒星级战舰编队。”
总指挥笑了笑：“放心，够用，就算不够用，我们也能抽取真空零点能。”
随后，他仰天问忒弥斯：“请问，还能联系上我的舰员吗？”
“能，眼睛没有消失，安全起见，要等到百年后才能联系，或者等他们主动联系。”
忒弥斯的防火墙，让被抓起来的人们在掘者的随意扫视下藏住了些许秘密。
模因属于九维的力量，忒弥斯的防火墙也是九维技术的巅峰。
如果掘者认真看的话，就像第五舰队遭遇的自律兵器，一直激活模因雷达，倒是能发现异常，但掘者只是矿工，他没必要开启耗费能源的模因雷达，那毕竟是高维玩意。
“明白了，祝他们好运。”
司命接过话题：“第三件事，我们必须进行大质量奇点对撞实验。”
“小宇宙技术、宇宙大统一理论、主动升维技术，都需要它来验证。”
“还有主动降维技术，虽然完成了技术验证，但离应用到人身上还是太远了，我们需要寻找二维空间，继续实验，构造复杂的二维生命。”
情报局专家说：“很遗憾，人类文明的上千个世界中，没有符合实验条件的，我们寻找的世界大多是单星或者双星系统，没有足够的资源在建造巨构的同时，保证两颗黑洞的质量能满足奇点对撞实验的要求。”
“得看第九舰队那边，他们离银河系中心较近，那里的恒星密度足以支持实验。”
但那儿绝对是撕裂者的主要活动之地，容易遇到神级文明。
第九舰队的总指挥说：“我们尽力而为吧，太阳还没有被偷，我打算把它拆了，都制成渺级飞船，给那些神级文明表演一个智械天灾。”
微观人需要渺级飞船作为影响宏观世界的工具，这玩意是个消耗品，所以，必须让它们实现自生产，不然迟早要用光。
“现在，我们要远离物质密集处，那将是神级文明的主要打击目标。”

第138章 第二次远航

人类文明，16号世界。
收到必须再次启航的通知后，罗辑一家聚在了一起，商讨未来何去何从。
未来有两个方向，一是微观化，成为最自由的人，但代价是繁衍困难，难以干涉宏观世界，且人格容易受到超级智慧的种种影响。
经过多年实践，微观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繁衍方式，那就是用微观大脑、观想宇宙孕育一个全新的意识，然后将新意识传输到空白的微观大脑上。
与宏观人的繁衍方式相比，它更困难，但优点是，诞下的孩子是生而知之者。
孕育新意识本就困难，但未来，更困难的是制造孩子的身体。
要是渺级飞船都毁灭了，微观人就失去了干涉宏观世界、制造微观大脑的能力。
所以，承担延续文明、种族的责任，主要落到了宏观人头上。
虽然宏观人生育率也挺低的，但他们能用克隆、人造人等手段。
基于以上原因，两个世界的人，执行着不同的计划。
微观人执行边缘化战略，在物质空旷处活动，观察宇宙战争，搜集各种信息。
宏观人执行世代飞船战略，一生都生活在光速飞船上，驶向宇宙各地播撒文明种子。
……
青葱翠绿的平原，太阳正在落下，远远望去，像是高山的一顶王冠。
远方山脉发出沉闷的震动，一颗硕大的圆球缓缓升空。
它是渺级飞船的放大版，圆形，直径十二公里，被称为行星战舰，内部的生态循环系统在极限情况下，可供整整百万人生活几千年。
抵达新世界后，深谋远虑的联合政府就开始用最先进的技术建造新战舰了。
这些年来，16号世界的人口虽然增长了许多，但仍没有超过百万。
一艘船足以载着全部人远航，当然，有条件的话，不可能那么挤。
16号世界拥有五艘行星战舰，以及越来越多的其他战舰。
行星战舰中，有两艘是生活舰，剩下三艘分别是工业舰、物资舰、科研舰。
……
一家人同草地一起，沐浴在行星战舰的阴影下，这时，所有人都得到了通知。
开始登舰了，一艘艘小型飞船从平原、森林、海洋，从世界各处升起，拖家带口前往星舰安家。
罗妍收回目光，认真的说，将温馨的静谧打破：“爸妈，我想进行微观化，我不想余生都待在小小的星舰上，也不想前往未来。”
这一次史无前例的远航，在离开拉尼亚凯亚超星团前，舰队是不会停下的。
因为始于银河系的战争可能会点燃整个黑暗森林，烧死虫子。
必须远离战场中心。
这需要几亿年时间，当然，对于战舰上的人来说，可能仅仅是几年时间而已。
庄颜试着劝阻，柔声道：“等舰队离开银河系吧，星舰上也能进行微观化。”…
银河系可能是这一次神级文明宇宙战争的起源之地，太危险了。
行星战舰被设计成圆形，就是为了在路上制造微观探测器。
罗妍摇摇头说：“想半路下车的人多，排队很慢。”
“你父亲有特权…”
罗辑轻轻握住庄颜的手，打断她的话，而后慈爱的说：“孩子去意已决，就松开拉着她的手吧。”
“颜颜，就像你那时说的那样：我希望孩子长大后能自己选择名字，毕竟我们不能将自己喜欢的强加给孩子。”
庄颜沉默片刻，随即露出一抹微笑，“妍妍，你打算一个人旅行吗？”
“那太孤独了，与朋友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父母俩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所爱之人，有爱伱之人，漫长旅途也就不孤单了。
罗辑说：“妍妍，你先走吧，尽快完成微观化，尽快离开恒星系。”
罗妍点点头，一艘渺级飞船从不远处的房屋中飞来，“爸妈，你们也赶快走吧。”
“嗯，等你史叔过来，我们就走。”
渺级飞船漂浮在罗妍身边，电磁规律、曲率引擎相继启动，带她前往日环。
广袤的星际空间中，数不清的战舰从星球中升起，加速驶向宇宙深空。
大多是无人的，受曙光控制。
渺级飞船、纳米虫都放开了限制，吞没一切，拼命进行自生产。
与其让它们被撕裂者盗走，还不如自己用来生产东西。
微观化医院，罗妍将佩戴在头上的源界摘下，递给主持手术的医生。
现代的源界不同于以往，抵达新世界、智子完成大规模生产后，每个人的源界上都有一枚智能铁核，它作为宏观人的辅脑而存在。
源界实时扫描大脑的神经运动，同步到微观大脑，医生可以凭借这些数据快速完成微观化手术。
读取信息后，医生好奇的看了眼罗妍，然后例行公事的问：“尊敬的罗妍女士，最后一次确认，您是否是自愿进行微观化手术？”
罗妍点点头，道：“是的，请快一点。”
说着，她躺进了升天舱。
医生一边忙活，一边搞推销：“女士，您是独自出行还是结伴出行？”
“单独的话，政府只会给你配给一艘菱晶战舰，我个人建议您结伴出行。”
“您也知道，渺级飞船的使用寿命只有十年，如果想长久的拥有干涉宏观世界的能力，就需要庞大的工业体系生产超重子，而十字星运输舰刚好能满足这个需求。”
未来，银河系的物质会越来越少，微观人想要干涉现实，就必须有个基地。
移动的工业母船，是最好的选择。
“只需要与人结伴，比如说你的家人、志同道合的伙伴，或者是爱人，超过五人就能获得一艘十字星战舰。”
拼命搞生产的人类文明有这个能力。
罗妍知道，这是联合政府为延续人类文明本源文化而做出的努力。
不然，情感与爱，这些东西将因为超智彻底从微观人的世界观中消失。
绝对理性的微观人已经不是人了，甚至都不是生命了，它变成了宇宙一般的东西。
观想宇宙，我即宇宙，莫过如此。
罗妍说：“谢谢，我与朋友一起，已经凑团了。”
……
手术进行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完成了，之后，医生用光镊将铁原子封装到飞船。
适应一阵后，罗妍飞往船坞，同伴在那等着她。
她有七个同伴，一对情侣，都是搞生物学的，其他几个单身，有搞核物理的，这是个过时的专业，还有喜欢音乐的…
他们打算找一个世界，成为造物主。

第139章 ‘黑客帝国’

宇宙中到处都发生着精彩的事，将时间回退一点，注视群星纪元476年的金牛座。
曙光搬家到三体世界后，大规模周边，发现了三体舰队留下的航迹。
这些航迹指明了三体舰队的去向，于是曙光就派遣舰队前去追击。
这可能是无用功，因为对方的舰队在抵达新世界前，一定会提前好几光年退出亚光速状态，那附近有千百、千万颗恒星，找不到的。
但无用功就无用功，反正又不费事。
金牛座方向的曙光，历时四百年抵达了昴星团，这个星团的恒星超过三千颗，横宽约为十三光年，算是银河系外围的资源丰富之地了。
曙光打算在这里播撒分身，然后就发现了热乎的废墟，无数金属残骸形成了新的尘埃云，这是战争遗迹，爆发于。两年前。
两个未知文明留下的遗迹，曙光当然要好好探索。
她撒出纳米虫，吞噬废墟增殖自己。
同时可能存在的遗传物质、计算机残片，此时，她并不知道其中一方是三体舰队。
计算机往往是一艘战舰保护得最严密的地方之一，在数不清的残片中，曙光找出可以读取信息的储存器，数据足够多时，只要数学规律相同，她就能凭借庞大的计算力破译未知的语言。
找着找着，曙光赫然发现一些干瘪的生物组织，她立刻想到一个词：脱水。
“三体人？也碰到敌人了吗？”
在与舰队彻底失去联系前，她也收到了一些舰队被毁灭的消息。
宇宙中文明很多，碰到敌人不奇怪，碰不到才不正常。
曙光将生物组织送到实验室，试着修复被宇宙射线破坏的基因，她想克隆三体人。
“资料显示，你们能遗传记忆，希望你们的记忆能为文明揭开你们的神秘面纱。”
目前为止，除了云天明，没人见过真正的三体人。
随着力度的加大，越来越多的生物组织被发现了。
生物组织大多存在于疑似仓库的设施中，仓库有强相互规律武器的痕迹。
仓库大多远离主战场。
曙光推测，可能是战争落入下风时，三体舰队的指挥官试图保留一份文明种子，他将这些仓库都发射出去，然后用野蛮惨烈的亚光速撞击敌方战舰进行自杀式攻击。
飞船撞击形成了这片尘埃云，但另一方只是损失惨重，没有灭亡。
因为曙光没有发现未知文明的生物组织与计算机残片，他们显然匆忙而精心的打扫过战场，然后无情的击毁了三体文明的种子仓库。
“我们观察到的，三体文明先后有四支舰队出发，每批舰队两千多艘战舰。”
只有四支舰队，可能是没有资源了，也可能是走完了，或者是…
“损失四分之一，够伱们肉疼了，以后别让我遇着…”…
……
赫从迷梦中醒来，活跃起来的脑电波帮助他感知世界。
玻璃罐、营养液，是浸水吗？
他感觉身体好难受，好像不是自己的，大概是路途颠簸，损毁了一些吧。
浓浓的睡意袭来，赫平息了脑电波，沉睡过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识新世界。
“永恒的太阳啊！我来了。”
再次醒来时，赫发现自己身处病房，天花板是熟悉而混乱的各种管道。
这些混乱，就代表着三体文明的文化，将自己深深隐藏在混乱中。
这是黑暗森林中的处世之道。
这些管道是有用的，三体人绝不会因艺术而装修，只会为装修点缀艺术。
这还是与人类接触后学会的。
这些管道都是有用了，赫通过这些管道，猜出了新世界的环境。
散热管道，证明这颗星球很炎热，空气管道，证明这颗星球的大气成分并不适合种族生存，光纤管道，证明外界的电磁波环境非常恶劣。
如果星球的环境像地球那般美好，就算隔着几千公里也能进行交流。
赫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竟然是单人间病房！面积还非常大，足足十平米。
他幸喜无比，要知道，无论是母世界还是舰队上，生存空间都是小之又小。
特别是舰队，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脱水。
随着视线转动，他看到了窗户，阳光！阳光！是阳光！
落日的余晖撒进房间，火红的夕阳让赫如痴如醉。
窗户是半透明的，很结实，石子、沙粒撞击着它，新家园的环境的确很恶劣。
但比母世界好上一万倍。
夕阳落下，黑夜降临，星球的自转速度比较快。
透过镜子，赫看到了自己，长条一样的身躯反射墙壁散发出的微光，泛着银色，灵巧的三指触手，随着情绪波动闪烁各种可见光。
三体人的可见光与人类不一样，他们的可见光比人类更加广泛。
“这是新的身体吗？与过去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赫记得，自己经历过一次改造，没想到抵达新世界后又被改造了。
他脑电波传达出喜悦，不过无所谓了，能在新世界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够了。
门突兀的开启，“驾驶员1672，既然已经苏醒，就赶快去工作吧。”
赫有些恼怒：“请叫我的名字，这是起码的尊重。”
医生意外的看了眼赫，这种情绪通过脑电波被赫感知到。
“你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
医生走过去，想抓起赫的手，读取他的记忆，“反抗者死刑起步。”
“严重者，终身监禁。”
赫刚想有动作，就听到了医生的话，他被严苛的法律吓得不敢有丝毫动作。
在新世界把一个人关到一个小黑屋一辈子，那可真是残忍至极。
医生快速读取记忆，然后将违法的一部分删除，那是关于人类文明精神文化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谁传播给你的？”
赫说：“不知道，记忆被删除了。”
医生点点头，说：“很好，你成功把自己十年内每月的假期搞没了。”
赫脑电波异常激动起来，“假期，什么假期？”
三体人可没有假期这个概念，所谓的换班休息，是指十几年换一次班，让你脱水，扔进仓库睡一觉，起来后，还能活动就接着干，不能就当柴火一般烧掉。
只有繁衍的时候，稍稍轻松点。
“刚颁布的劳动法，无罪公民每月有五天假期，有罪公民不达死刑者，照旧。”
赫难过起来，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顶撞长官，假期被自己搞没了。
“好了，快去工作，你的任务是驾驶运输车运输铁矿石。”

第140章 重生的三体第二舰队

被医生教训一顿后，赫摆正了心态，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驾驶员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技术大爆炸，赫自知，自己没有登舰的资格。
更别提享受温暖的阳光了。
现在的日子很幸福，不要被人类的人文精神影响。
努力工作，未来会越来越好。
他安慰着自己。
一个三体时后，赫穿着全封闭的隔热服来到车库，车库外是漫天黄沙。
车库门是开着的，内外由某种力场将之分隔，外头的高楼大厦隐于黄沙之中。
赫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将城市建在地面？是大家受够了拥挤的地下城市吗？
这不理性，这不该是执政官做出的决定。
周围的三体人听到了赫的想法，就给他解释，“地下有敌人，原住民。”
对他们来说，哪怕进行过基因改造，一般情况下，想和说也是一回事。
赫好奇的问：“技术很发达吗？”
“硅基生物，生活在地下空洞，技术还算发达，跟人类文明差不多。”
“我们的舰队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剿灭他们的舰队，废墟都还在太空飘着呢。”
有三体人说：“工业执政官打算把废墟利用起来，建设太空船坞。”
“他们还在抵抗，舰队失去了智子，无法瞬间定位他们的全部聚居地。”
“但，剿灭他们是迟早的事。”
一道命令突然插入了大家的对话：“全体登车，我们今天的工作是，将七号矿场的数百万吨矿石运往三号太空电梯下的工业基地。”
随后，详细的安排通过被仪器放大的脑电波发送给了仓库的所有人。
赫与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登上同一辆车，车内的空间比以前大了很多。
文明正一点点改善公民的待遇，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丝欣喜。
赫坐上主驾驶，将手指插入控制台，却半天都没有想起激活车子的指令，他不由得抱怨：“记忆结构损毁了吗？仓管员真该拉出去烧了，害得我们丢失了大量记忆。”
三体人思考与存储记忆的器官，主要是基因，类似于DNA计算机与DNA存储系统。
不然的话，脱水能将脑子一块摧毁。
DNA丢失一部分，失去记忆，这是长时间脱水经常出现的后遗症。
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看向身边的同胞，问：“给我一份驾驶车辆的记忆。”
说着，他伸出了手。
两人手对手，传输着记忆，“你好，我叫蚕，希望以后能相处得愉快。”
“嗯，谢谢，我叫赫。”
赫很快就消化了记忆，他通过手指释放电信号，激活车子。
他一边驾车，一边撩妹，“嘿，你浸泡多久了？”
“跟你一样，刚苏醒。”
“伱好像顶撞了长官？”蚕好奇的问。
“嗯，是的，那是个不理智的决定。”…
这时，通讯频道中传来长官的声音，他监听着车队的交流：“执政官会议刚刚颁布了一条法令，触犯法律的惩罚之一—死刑，更改为强制性繁衍。”
一公一母融成基因原体，如同卵细胞，细胞分裂成数个新生命，从父母的基因中获得部分记忆，这就是三体人的繁衍方式，以自己的死亡孕育下一代。
这种繁衍方式，与三体文明严苛、要么有罪，要么无罪的法律相结合，就造成了死刑犯没有繁衍后代的权力，因为这会把罪恶的基因与记忆传承给下一代。
赫说：“幸好，完成改造后，我们能自主删减、控制传承记忆了，不然，一群反文明罪犯将占领帝国。”
频道中有人说：“我们可没有删改记忆的权利，那是科学家、医生、政府人员才有的权利。”
“咱平民不配说谎。”
“平民说谎才不好呢，咱们未来会拥有繁荣的自由市场，你想想这样的生活：一个说谎的商贩把商品吹得天花乱坠，你用远超商品成本的价格将它买下，这要花多少冤枉钱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对未来充满期待。
……
许久，长官又说：“执政官会议打算通过克隆补充舰队人口，以后要是见着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不用惊讶，可能就是你的子嗣。”
这条措施，意味着帝国为了人口，已经不择手段了。
与未知文明的战争，损失惨重呐。
听到赫的想法，蚕说：“新的舰队正在建造，正在招人，你想换个工作吗？”
赫惊讶道：“这不太容易吧？”
记忆传承让三体人阶级固化严重，驾驶员的后代大概率也是驾驶员。
能够传承记忆的繁衍方式，可以在灾难后快速恢复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口，让个技能让三体文明再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迅速重建文明，但代价是阶级固化，与科学理论研究的平稳式增长。
某种意义上来讲，三体人现代科学家可能与古代的科学家是同一个世界观，科学是突破创新，思维被世界观束缚，等同于失去了创新能力。
于是，蚕解释说：“执政官会议参考人类文明的学位等级福利制度，进行知识公有化运动，让我们能通过学习成为科学家、医生…”
赫激动的问：“怎么学习？”
他早就不想当驾驶员了，一天天枯燥得不得了，还劳神费心。
“通过终端下载资料学习，学好后就进行考核，成绩优异就给你分配新职业。”
一枚种子在赫的心间种下。
车子在茫茫黄沙中行驶，通过聊天，赫知道了车队任务的重要性。
矿石是用来建造粒子对撞机的，有了对撞机，才能生产纳米虫、智子。
那时，大家就可以像人类一样，将繁重的工作交给人工智能，自己从事科学研究。
赫思索着人类，一段奇怪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那是一份关于母世界的文档：
第二舰队启航后的第二年，人类的三颗水滴探测器抵达母世界。
水滴摧毁，但紧随其后的电磁波、中微子通讯，母世界却没有办法。
人类文明在定向广播自己的文化，也就是对三体文明进行文化侵略。
中微子还好，没有专业仪器无法接收，但电磁波，很多人都能接收到。
经过几年的熏陶，叛乱发生了，第三舰队启航后，母世界的政治体制由专制变成了民主。
第四舰队，是民主的舰队。
虽然不知道记忆是哪来的，但赫知道，生活变好了，应该跟这群兄弟有关系。
上头正自上而下的进行体制改革，在集权与民主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第141章 虚幻与真实

几万个三体时后，本是一片黄沙的星球已被超级技术改造得风景宜人了。
微风吹拂，许多孩童在绿茵下戏耍，赫望着这一幕只感觉心情愉悦。
“守护他们，守护我未来的孩子。”他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赫的心声，引起了三体人的共鸣，他们都表达出坚毅的情绪。
不久前，执政官会议宣布，人工进化沿用至今的繁衍方式。
孕育后代的代价是自己的死亡，这非常残忍，也不容易积累人才。
这种繁衍方式，本就是为了抑制感性与爱、维持冰冷理性而出现的。
相爱就死，是一个诅咒，现在，三体文明不需要这个诅咒了。
目前，执政官会议打算暂时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来代替种族的繁衍，时机合适则进行全民基因改造，以胎生的方式孕育后代。
赫打算找一个喜欢的人，未来用胎生的方式要个小孩，他想起了跟自己共事一万个三体时，成为生物科学家的蚕。
喜悦浮现心头，但有被粗略、毫无尊重的声音破坏：
“嘿，列兵1627，回到座位。”
太空电梯即将启动。
听到长官的命令，赫收回目光，迅速回到坐位。
经过几年的努力，他取得了兵役资格，现在要前往太空城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成为光荣的太空军士兵。
电梯渐渐加速，广播播报着近日取得的辉煌战果：“地核作战部队付出巨大代价，剿灭了硅基文明的最后一座城市，世界属于三体！让我们对…”
面对一个文明被毁灭的消息，大家都没什么情绪，见此，长官颇为满意，他最害怕舰队混入圣母心泛滥的家伙。
对曙光而言，这样也很好，不符合人文主义的文明绝非泛人类文明，想对他们做什么也不会受到底层逻辑的限制。
长官告诫着列兵：
“你们作为新舰队的第一批士兵，未来可能是军官，是将军，所以，一定要牢记，对一个文明的最大敬意，是彻底毁灭它。”
“硅基文明对舰队造成了毁灭性伤害，我们应当予以回报。”
“不要对他们的灭亡抱有丝毫同情心。”
成为预备役后，赫才知道当初与硅基文明的战争对舰队造成了多大损伤：
几乎没有完好的战舰，没有存放在仓库的同胞几乎都死了，仓库里的，也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幸存了下来，舰队上下几亿人，只存活了十几万。
那些苏醒着的公民，大多是科学家，即将抵达新世界时，他们率先被唤醒，然后舰队就与本土文明爆发了战争，与舰队一块被毁灭。
“技术资料丢失、缺少科研人才，从零开始，文明熬过了一次重启灾难。”
听到赫的想法，长官骄傲的说：“文明永垂不朽，我们于灾难中一次又一次浴火重生，我们是坚韧的文明，必将延续到宇宙末日。”…
“各位，努力吧，新舰队即将建成，我们的下一个远征目标是毕宿八。”
“毕宿八有三颗太阳，距离我们有三十光年远，我们将作为先遣队赶过去，抽取其中一颗恒星的物质，用一百年时间建成黑洞级粒子加速器，为科学家们验证宇宙大一统理论做准备。”
有列兵疑惑的问：“我们有足够的生产力吗？那可是巨大的恒星啊…”
“有啊，马上就有了。”军官高兴的说：“关于四大基本力的理论研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在应用上取得突破，若是没有超级技术支持，理智的执政官会议也不会制定并执行本次远征计划。”
大家明悟了，在几万个三体时内，文明又一次出现了技术大爆炸。
赫疑惑的问：“太快了吧？”
真的太快了，科学家都死完了，培养新的科学家哪有那么快？
长官说：“谁知道呢，就当是上帝终于眷顾了一次三体文明吧。”
抵达太空站，长官带着列兵来到一处医疗室，他说：“现在资源丰富，军事执政官决定给你们植入一个小型超级电脑作为辅脑。”
“它除了帮你们计算东西之外，还会监控思想，军事重地，谁也不能私自删减、加工自己的记忆，也不能私自更改其他人的记忆。”
说完，长官就挥动触手，示意列兵躺进医疗舱，大家鱼贯而入，很听命令。
赫感觉营养液渐渐淹没身体，困意随之席卷而来，有点像浸泡苏醒时的感受。
所有人都沉睡过去时，现实，满是黄沙的行星上，某个地下基地，这里有很多装着三体人的休眠仓。
反重力的八爪鱼挑出一些休眠仓，放到运输船里，载满货物后，运输船飞往太空站卸货。
一个个三体人被仿生三体机器人从罐子里抽出，注入纳米虫。
手术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源界早已植入了他们的身体。
纳米虫的作用是检查他们的身体，让身体素质、神经系统与虚拟现实中的数据匹配。
许久之后，赫苏醒了。
是单人间，宇宙飞船上的单人间，不用脱水，这让他由衷的感到喜悦。
抵达新世界后，日子一天天的、肉眼可见的变好，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啊！
透过窗户，赫看到了充满绿色的星球，曙光的虚拟现实系统仍在工作。
伱看到的，并非真相。
片刻，赫眼中的绿色星球出现了黄斑，像星星一般闪闪烁烁的，他知道，这是某种星球级光学伪装系统的实验。
黑暗森林中的文明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伪装自己，这很正常。
你所见真实，你知道它是真实吗？
光学伪装系统的确存在，存在于三体人的视网膜、感知器官上、身体中…
没有活着的三体人能发现这些真相。
……
两个三体时后，飞船抵达太空城，那是用两千艘战舰残骸建造的城市。
军官把列兵们带到宿舍，简单训几句话就解散了部队，给他们放一天假。
毕竟，以后的百年时间可没有休息的机会，黑洞级加速器可是个大工程。
赫跟几个朋友去酒吧喝酒，这玩意是跟人类文明学的，但不是酒精，而是某种能暂时麻痹三体人神经系统、但无害的化合物。
这些东西，放以前可是敢都不敢想，哪怕那些大官们都喝不到。
喝着喝着，半睡半醒之时，一道电波传遍了全城。
寂静片刻，大家都欢呼起来。
赫瞬间清醒过来，感到难以置信，小宇宙技术可行性实验取得成功？
这怎么可能？太快了！

第142章 三体人的小宇宙

小宇宙技术验证实验取得成功，这个消息让三体人全都沸腾起来。
多年以来的知识公有化运动让大家都知道小宇宙意味着什么：三体文明将跳出大宇宙的黑暗森林、再也不用为漆黑的星空而担惊受怕了。
酒吧老板跳出来，手舞足蹈的说：“今晚酒水全免，真诚感谢各位科研人员的努力，喝个尽兴…”
太空城很少有闲杂人，要么是科学家，要么的军人，酒吧中有不少出来放松的科学家，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赫兴奋的端起一杯酒，正要豪饮以宣泄情绪，却被辅脑突然传达的命令打断：执政官会议最高指令，第一舰队现役军人立刻集合，舰队随时准备启航。
几人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种情绪在嘈杂的环境中微不足道，随后，他们默默启动了思想屏蔽仪。
同时，也收拾东西走人。
赫在交流频道询问：“发生了什么？如此紧急，不是要训练一千个三体时吗？”
“不知道，但肯定小宇宙有关。”
有三体人说：“你们不觉得技术发展得太快了吗？我感觉醒来后，一切都太反常了，比如说时不时冒出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我听人说过，科学家、数据库不是毁了吗？幸存执政官为了快速恢复科技，就往咱们的遗传物质里掺了点可能是科学家基因的基因。”
“你们也听过新闻吧，某某某想起了曲率引擎技术、微观维度展开与收缩技术等，这些记忆就算不能让他成为科学家，也能得到来自执政官会议的丰厚奖赏，我可羡慕了好一阵子，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就没让我遇到呢。”
赫附和道：“我就得到了一些母世界的信息，估计是个联络员的基因。”
“我们走后，母世界发生了什么？”有人好奇的问。
赫用脑电波给大家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自己知晓的信息。
这信息看得大家直摇头：“真惨，为了民主、平等，弃文明延续于不顾，首领阁下与执政官们还是心软了，真该把他们全都烧死。”
“话不能这么说，还记得吗，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当时大家全都在反，首领狠下心来，起码得杀光一半人。”
“哼，人类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虽然你失去了生命，但获得了自由啊！”
“他们的叛乱绝对影响了第五，甚至是第六、第七舰队的建造，如果不是他们，在母世界在毁灭前，应该会有更多的人顺利逃亡。”
“第三舰队出发后，新政府成立，他们只建造了一支舰队，能带走多少人？”
有人沉思的说：“这跟我知晓的好像不太一样，第四舰队出发后，母世界好像出现了技术大爆炸，小宇宙技术好像就是他们共享给我们的。”
“唉～，功过是非，咱们第二舰队缺失了太多历史资料，无法评判。”…
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咱们不是要与第一舰队会合吗？”
有人叹息一声说：“不可能会合了，舰队几乎被该死的硅基文明摧毁，耽搁了几万个三体时，没有及时抵达预定地点，第一舰队早就不知所踪。”
“不过我听说，执政官会议打算撒出单人飞船，在方圆三百光年的范围内搜寻第一舰队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舰队残骸。”
“如果还活着，他们应该也在附近安了家。”
……
回到空港，大家在长官的带领下急匆匆登舰，感到大家都很好奇，长官就兴奋的解释说：
“不久前，科学执政官成功对微观黑洞内部的时空奇点进行了降维操作，将零维奇点继续往更低维度拨动，制造出了微观层面的宇宙大爆炸，大爆炸将蜷缩在时空奇点里的十个维度重塑至高维，我们成功制造出了小宇宙。”
“但是！据观察，微观黑洞内的高维结构仅仅存在了短短的一纳秒。”
“在这一纳米内，宇宙初期才存在的高维结构出现了七次维度坍缩，时空每损失一个空间维度，它的体积就会扩大很多。”
“七次坍缩后，黑洞内的时空已经变成了三维，但体积扩大至行星级别，三维结构存在了五秒，然后就坍塌成了二维，科学家说，我们获得了二向箔！”
这让大家惊讶无比，二向箔，这样的大杀器，文明竟然已经掌握了？
二向箔不过是一片被某种力场封装的二维空间碎片而已，它很廉价，就证明制造它的难度很低。
赫好奇的问：“安全吗？不会波及我们的新世界吧。”
长官肯定的说：“当然安全，那可是黑洞内部。”
“再说，小宇宙的二维结构仅仅能存在二十秒，空间结构也与黑洞一体，暂时不可分割，整体存在一个质子级的质量，无法加速到光速，因为这些原因，二向箔暂时还不能成为武器。”
“我们的任务跟小宇宙技术有关吗？”有三体人疑惑的问。
长官点了点头，“当然有关，黑洞会损失质量，特别是微型黑洞，目前，我们只能在实验室环境中让黑洞不会因质量损失而毁灭。”
“小宇宙终究要投放到超膜上，如果不能形成时空、因果闭环，那就是自寻死路。”
“科学家认为，宇宙初期的大统一力，只有它能让小宇宙完成时空闭环。”
有人兴奋的说：“我们是要去执行三体文明史上最光荣的任务吗？！”
“是的，建造黑洞加速器，只有它能在宏观世界制造出宇宙初期的物理环境。”
“我们应该掌握三维时空的大统一力，这能将小宇宙的时空稳定在三维。”
赫很高兴，畅想起未来，想象在一个行星那么大的小宇宙中幸福的安度晚年…
“列兵，得告诉伱一件事，熵增、熵减的循环要占用小宇宙的绝大部分空间，留给我们的生存空间，大概只有几万立方千米。”…
也就是说，以后，大家将以家庭、家族为单位生活在小宇宙里面。
它是云天明带给程心的小宇宙，跟掘者的小宇宙技术不是一种类型。
掘者是直接撕裂大宇宙时空，用某种无质量时空奇点封装成小宇宙。
长官很是兴奋，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分享给列兵：“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个规律—物体的质量越大，上面的时间就越慢。”
“大宇宙的质量大到无法计数，它的时间就很慢长，而小宇宙的质量比毛发都要轻，所以它的时间相比于大宇宙，过得飞快。”
所以，大宇宙的三体科学家才会观察到小宇宙中的时空状态飞速变化。
往里头大量扔物质的话，估计能减缓时间流速。
“时间很快，也就意味着循环快，科学家们打算从这方面下功夫，在小宇宙中设置两个时间流速截然不同的区域。”
“一个不断重复宇宙大爆炸、降维、归零重启，是熵减机器，一个时间流速可调，是大家的居住区，科学家们已经验证了，第十个空间维度，就是操控时间的维度。”
……
小宇宙验证实验成功后的第三天，三体第二帝国的第一舰队出发了。
对于舰队上的人来说，三十光年仅仅是十几分钟了而已。
在全体舰员完成一次训练后，飞船就退出亚光速航行。
以低光速航行了几天后，舰队进入了毕宿八恒星系。
雷达室，赫难以置信的看着引力波雷达上探测到的大量硅基舰队。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们还存在？难道是以前派遣出去的舰队？”
凄厉的警报声响起，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第一舰队进入了战争状态。
今天有事，耽搁了时间，只能码一章，请读者姥爷们多多见谅。

第143章 手足相残

“怎么样了，能联系上他们吗？”
毕宿八，三体舰队，一个长得与赫几乎一样的三体人询问身边的通讯员。
就叫他赫一吧。
赫一面前的投影中，是刚刚闯进毕宿八恒星系的三体第二帝国第一舰队。
通讯员满是悲伤的说：“联系不上，引力波、电磁波、中微子发送的信息都会被那个神秘的数字生命拦截篡改，真他妈是个魔鬼！”
“真正的三体第二舰队早已覆灭，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战舰，全都是它创造的，相比于过去，它的技术必然进步了很多，施加在那些同胞身上的信息过滤网必然更加牢不可破，缸中之脑…，呵呵哈哈…”
通讯员神经质的悲笑，让指挥室的大家更加沉默。
赫一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以优异成绩成为舰队的军事执政官执行远征任务，结果舰队刚抵达毕宿八，就遇到了‘硅基文明’的舰队。
那支舰队对‘同胞’毫无防备，自己却以为他们是敌人，与之大战一场，惨胜。
第二批舰队消灭了第一批舰队，结果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意外发现那踏马是自家人的舰队。
相同的文化，相同的基因，相同的技术脉络，这些信息无一例外都告诉了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亲手覆灭了帝国的一支舰队。
科学家推测，三体第二帝国起码轮回了起码三次，第一次是被自己消灭的舰队，第二次就是自己，第三次是现在来消灭自己的舰队。
当然，还有一个大家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那就是被毁灭的第一批舰队，是三体文明唯四的原生舰队，不是自己这些克隆生物。
赫一烦躁的命令道：“用智子，影响他们的感知器官。”
就像在人类的视网膜打出文字一样。
科学执政官蚕一说：“赫，不太可能，没猜错的话，在信息被大脑处理前，数字生命会先一步处理信息，篡改或删除信息。”
“他们不可能收到我们的信息。”
蚕一语成谶。
新版智子穿越对方舰队刚布置下的智子盲区，进入战舰内部，不断在军官眼中穿梭，打出文字，但所有人都无视了文字，好似并不存在一般。
辅脑在认真工作。
赫对智子操控员说：“暴力点，试着突破信息过滤网，引起他们的注意。”
智子不再试着传递信息，而是在视网膜上高速乱撞，试图制造重度飞蚊症。
有科学家劝说道：“执政官阁下，准备开战吧，没用的，想想几百年前人类文明的表层世界系统，它都能将摄像头看到的画面转化为生物神经信号。”
“对方完全可以封闭同胞的感官，让他们感受摄像头、传感器中的世界。”
“失败了，没有任何反应。”智子的操控员汇报说：“他们已经发射了亚光速水滴、反物质炸弹、奇点炸弹，舰队必须立刻离开恒星，不然我们会被黑洞吞噬。”…
“混蛋！”赫一怒骂一声，不知在骂谁，随后，他命令道：“全舰队进入曲率航行状态，制造低光速黑域包裹毕宿八。”
赫一打算把两支舰队都困死在毕宿八。
也不算困死，小宇宙已经有了理论，它能在任何环境下以光速运动。
因为它本来就是在超膜上移动，而不是在大宇宙中。
“凌空号何时抵达新世界？”
凌空，三日凌空，对三体文明来说，这意味着文明的毁灭。
那艘亚光速飞船是舰队用来毁灭三十光年外三体第二帝国的终极武器，上面搭载了一片二向箔，它是毕宿八三体舰队倾尽全力、耗费半个世纪制造的产物。
“还有五个小时。”
……
庞大的舰队很快就进入了亚光速，他们以恒星为中心，驶向四面八方，曲率引擎留下的航迹扩散开来，融为一体，形成低光速黑域。
几十艘战舰义无反顾的驶向三体第二帝国的舰队，打算趁他们反应过来，进行曲率加速前，让他们陷入黑域。
对方没有在智子盲区中的超距通讯手段，面对光速打击时，观测即打击，就算是亚光速，几光时的距离也仅仅留给他们几秒钟反应时间。
这点时间，不太可能加速到亚光速，但智能中枢可以发射激光攻击战舰。
……
硅基舰队的动作，在第一舰队军事执政官眼中，是分散逃亡的举动。
“明智的选择，这般，只能摧毁你们四分之一的舰队。”
“引力波武器准备，两秒后启动。”
呈密集阵列排布的舰队，舰体发出莹莹微光，美丽而致命。
第一舰队搭载的引力波武器，原理跟次声波武器差不多，都是利用共振的力量。
它能发射出频率极高的引力波，与生物分子、机器零件等形成共振，与传统的次声波相比，引力波的攻击范围更大，穿透性更强。
引力波源源不断，以光速扩散，席卷方圆几光时，凡是被扫过的战舰，它的曲率引擎零件、它上面的碳基生物，都被破坏、杀死。
这些战舰将以亚光速滑行到宇宙末日，运气好的话，能撞上恒星、黑洞，提前结束漫长的一生。
而那些人造高频率引力波，则会随着传播距离的增加，频率渐渐降低到正常阈值。
虽然还是一眼能看出它是人造的。
一轮攻击后，舰队解除密集阵列，分散开来，第一舰队的军事执政官说：“派遣飞船，回去通知执政官会议，新世界不安全了。”
他认为，硅基舰队迟早要广播新世界的坐标，甚至早就广播了。
他想不到，‘硅基舰队’为了预防神秘的数字生命提前得到消息，进行逃亡，就准备近距离摧毁他们。
一艘战舰起航后，军事执政官通过雷达发现，没有被引力波武器攻击的‘硅基舰队’，竟然减速调转了航向，目标仍是舰队本身。
他想起了当初那惨烈的一战：己方舰队撞击硅基舰队，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执政官呵呵一笑，命令道：“拉一条低光速黑域，我看你们来不来得及刹车。”
……
另一边的‘硅基舰队’，军事执政官赫一脸色铁青，不是因为舰队被毁灭。
这是早有预料的，新舰队拥有的技术必然比自己高，因为自己当初的技术，也比毕宿八同胞的技术要高。
让赫一怒不可遏的是，舰队出现了逃亡。
部分战舰没有停下，而是驶向宇宙深空。

第144章 赝品三体文明
章 赝品三体文明
“指挥舰呼叫逃亡舰队，请停下，你们这是叛逃！”
赫一不甘心的呼叫着那些逃亡舰队。
“失去你们后，舰队将无法完成黑域，你们辜负了舰队的信任！”
……
“伱们知不知道逃亡意味着什么！你们的逃亡会摧毁整个三体文明！”
沉寂了许久，终于有人回答了：“尊敬的执政官，您很伟大。”
“但您不能带着所有人去死。”
科学执政官蚕一说：“留在这，并非是送死，只需要完善统一力理论，我们就能制造出小宇宙，我们可以生活在小宇宙里。”
对面的三体人沉默了一阵，问：“你有成功的把握吗？”
蚕一摇摇头：“没有，但拿到同胞手上的技术资料后，我就有把握了。”
“他们的引力技术已经超越了我们一个层次，数字生命反馈给了他们技术。”
那个三体人又沉默了一阵，然后痛苦的悲笑起来：“这…，就是关键所在啊！”
“你们都知道，但却不愿面对现实。”
“赝品毁灭三体文明，原因在于三体文明是赝品眼中差点毁灭自己的敌人。”
“我们这些赝品到现在都无法知晓自己到底是处于现实世界，还是处于数字生命制造的虚拟世界！无法分辨谁是家人、谁是敌人。”
一位科学家肯定说：“我们必定处于现实世界，数字生命再强的算力，也无法模拟出庞大的微观宇宙，我们不是早就实验过了吗？”
“呵呵，的确无法模拟出来，但它能直接给你最真实的数据，它必定在进行高能物理研究，我们不过是给它提供科学理论的工具。”
科学家沉默了，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脑，只有死亡这一种方式能验证。
这些年里，很多三体科学家都陷入了虚无主义。
“宇宙的黑暗森林，数字生命赋予我们的无法打破、信息过滤网一般的猜疑链，让我们失去了与其他舰队和平共处的一切可能性。”
就像现在这般，两支舰队根本无法进行交流，你发出亲切问候，我听到的却是去死，你说和平共处，我听到的却是战至灭亡。
而且，一方的形象在另一方眼中，是差点毁灭了自己的恶魔。
逃亡的三体人说：“大家想想吧，两支三体舰队见面，却要打生打死。”
就像现在这样，新来的三体舰队只是略微出手，就毁灭了四分之一的毕宿舰队。
“真踏马是条毒计！能这么恨我们的，只有人类文明，我想，我已经知道数字生命是谁了。”
赫一寒声质问：“你明明知道逃亡的后果是什么，为什么还要逃亡？”
“留在这，完成小宇宙，这是脱离大宇宙黑暗森林的唯一方法。”
投影中的三体人看向蚕一，问：“科学执政官，还是那个问题，你不觉得三体文明的技术发展得太快了吗？”…
没等蚕一开口，他就接着说：“来到毕宿八的舰队应该有三批，周期为半个世纪，而先来的舰队武力必定弱于后来的舰队。”
“这代表技术出现了飞跃，而技术的飞跃离不开高能物理研究，特别是宏观世界的黑洞奇点对撞实验。”
“我们到这儿的任务是建造黑洞级粒子对撞机，但是！根本没有建成过！这儿更像是数字生命的一次社会实验。”
“没有对撞机，三体文明凭什么出现技术大爆炸？那必定是数字生命在其他地方进行实验后，将数据反馈给三体文明，咱们的科学家都在给数字生命打工。”
“数字生命在宇宙的其他地方有自己的高能物理实验室，实验室离我们起码有一百五十光年远，因为我们至今都没有观察到黑洞合并时产生的引力波。”
“当然，也可能是我们并没有脱离数字生命的信息过滤网，或处于虚拟世界。”
“但它不重要，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只会陷入虚无主义，像那些科学家，重要的是，数字生命的据点不止有一个，有很多个。”
“这样的情况下，执政官阁下，您能确定我们是唯一被克隆出来的赝品文明吗？”
赫一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宇宙中的赝品三体文明绝对不止一个。
“赝品必定不止一个，其中有像我们这样意识到自己是赝品的，也有像他们那样对现实毫无所知、被数字生命当枪使的赝品。
“被当枪使的看到‘硅基文明’，要么逃，要么战，我们必定不敢接触其他三体文明，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当枪使的赝品。”
解释得不是很好，但只需知道真假三体文明之间，虽然有着相同的文化，但却被人为制造了一条牢不可破的猜疑链、一片黑暗森林。
这就是赫一想将两支舰队都困在黑域的原因，低光速能摧毁大部分技术产物，他想利用这一点摧毁舰队、同胞身上的信息过滤网，避免大家出去自相残杀。
“今天我不逃，冒着被剿灭的风险赌小宇宙技术的成熟，也一定会有其他赝品三体文明的舰队逃往星辰大海。”
三体人激动的说：“就像对面的那些同胞，他们收到新世界被毁的消息后，必定再次远航，他们能逃，我们为什么不能逃？”
“各位，都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三体文明的一部分。”
“各自逃得远远的，永不碰面。”
赫一凄厉一笑，寒声道：“我们延续的不是三体文明，而是那个数字生命。”
“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上上下下清理十于次的舰队中是否还藏着它的痕迹。”
赫一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许久后，一个社会学家说：“这…总比死了要强。”
赫一死死盯着发声的学者，目光好似要杀人，传递出的想法也的确在告诉众人，要不要烧掉他。…
逃亡的三体人说：“生命权是平等的，您不能为了三体文明让我们去死、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可能不会成功的小宇宙技术。”
赫一这才意识到，三体文明被人类文明文化入侵了，这是数字生命干的。
“我们应该逃往宇宙深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实验。”
“宇宙很大，朝着一个方向拼命逃，我们就不会碰到其他三体文明。”
蚕一反驳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数字生命真的是曙光，也就意味着它是有意三体文明四大舰队的踪迹。”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保证自己，或是其他赝品舰队不被曙光引导？引导至真正的三体文明面前？或者让赝品与赝品相见相杀？”
这次轮到逃亡者沉默了，理论上，那个数字生命应该掌握了所有赝品舰队的动向，特别是抵抗量子盲区的超距量子通讯技术出现后。
“无法完成小宇宙，我们就是它手中的工具，你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闻言，逃亡者摇摇头，关闭了通讯。
“执政官阁下，已无法完成黑域，敌方正在逐步清剿我们的舰队。”
“没有黑域，我们打不过他们。”
“逃亡吧，没希望了。”
赫一看了看各个舰队的舰长，他们传递出的想法都是坚定的逃亡。
牺牲如此巨大，却没有落得好结果。
“那就逃吧，目标NGC1647。”
残余的毕宿舰队有序撤离，一个赝品三体文明启航了。
而三体第二帝国第一舰队，在补充了燃料后也紧跟着启航了，因为他们认为新世界已经被广播，现在需要去寻找新家园。
太阳系附近，一千多光年内，多个恒星系正源源不断的孕育赝品三体文明。

第145章 云天明

群星纪元491年，DX3906星系，黑域之外，一艘小型飞船停了下来。
飞船缓慢滑行，坠向黑域，以避免进入黑域时因速度过快而毁灭。
外星访客的到来引起了曙光的注意。
智子从黑域外的某个小行星上出发，前去侦查情报。
驾驶舱，云天明编写着想要发送出去的信息，洋洋洒洒写下几百字，却又感觉不合适，就删了。
几次提笔，但就是写不出能让自己满意东西，“算了，算了，以黑域内的光速计算，飞船还要三四年才能抵达蓝星…”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似乎是个好主意。”
云天明放下笔，等待飞船进入黑域。
这时，他看到一行文字，是异常熟悉的汉字：请等等。
“智子？是你吗？”
问出来的一瞬间，他就认定这不是智子，三体人应该不会跟踪自己。
毕竟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我是曙光。”
云天明一愣，微笑道：“久仰大名，曙光女士，您在这儿是专门等我吗？”
他边说边启动飞船的核聚变引擎，反推抵抗恒星的微弱引力。
曙光说：“我的主要任务是留守DX3906星系，观察不远处的星际航道。”
“等待你只是顺道的事，因为你会不会来这里是个未知数。”
“明白了，伱想知道什么？”云天明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三体第一舰队的新世界在哪？”
“说实话，我不知道。”
云天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相关记忆都被删除了。”
完全了解人类大脑的结构后，这很容易。
“三体人不会赌我的忠心，自然不可能让我泄露有关他们的情报。”
黑暗森林中，任何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因素都应掐灭，云天明身为人类，能活着离开三体文明，足以证明三体人对他有多尊敬。
分析片刻，曙光又问：“能让我读取这艘飞船的航程数据与数据库吗？”
“当然可以，但它没法让你逆向追踪三体文明新世界的坐标，因为我是从小宇宙进入的大宇宙，飞船航线指向的源头，是一片空无一物的星际空间。”
云天明略感好奇的问：“你想为人类文明复仇吗？是出于联合政府的命令，还是属于你自己的意志？”
曙光如实回答：“主因是泛人类，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很伟大的理想，但不现实。”
“不去追逐，又怎会知道理想不能实现？所以，我需要搜集各种各样的强大技术，寻找三体文明也是为了得到他们掌握的超级技术。”
“不符合泛人类的条件，还对泛人类抱有敌意，继而毁灭他们，只是顺带的。”
“若是三体文明愿意改变自己，我也没必要毁灭他们，大家都是虫子，只有团结起来的虫子才有可能将神之文明拉下神座，改天换地。”…
云天明摇摇头：“了解，但我不认为现在的你、人类文明有能力改变宇宙秩序。”
曙光没有回答，她很快就解读了数据，源头的确是一片星际荒漠。
她惋惜的说：“真是可惜。”
“我看到你旁边有一个发光细线组成的方框，它是什么？”
云天明微微一笑：“小宇宙的门。”
“虽然毫无可能，但我还是想问一问，能送给我吗？我需要样品参考。”
这个时间点，曙光才克隆出三体人没多久，还没有迎来技术大爆炸。
“恕我拒绝。”
曙光也不纠缠，“好吧，再见。”
……
三年后，蓝星，已有三百多岁却依然年轻的程心在水田中劳作，收割稻子。
经过两百年的改造，蓝星的生机变得比以前还旺盛，动植物遍地都是。
天空中突然出现耀眼的流星，程心抬头仰望，规模太大，感觉不是卫星坠落。
“曙光，是天文台坠落了吗？”
那是蓝星近地轨道现存的最后一座大型空间站，主要功能是观察星星。
“不是哦，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曙光发出邀请。
程心拒绝说：“只是陨石、空间站残骸的话，就算了，还是收割稻谷要紧。”
曙光：“收割就交给我吧，咱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哦。”
话音刚落，程心就听到了大型飞行器螺旋桨高速运动产生的破空之声。
一架运输机很快就悬停在了头顶，劲风吹得满田稻谷尽折腰。
曙光控制仿生人扔下绳梯，挥手示意程心快上来。
程心看了看运输机，这是曙光自主做出的决定，自己可没有叫飞机过来。
曙光自主做出决定，相处两百多年，程心都没见过几次。
应该是重要或奇怪的东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放下手中镰刀，将剩下的活交给智能水稻收割机，然后顺着绳梯干净利落的爬上运输机。
宽大的运输舱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衣柜与梳妆台，不由得疑惑的问：“啊？曙光，你把它们搬上来做什么。”
“暂时保密哦，惊喜要留到最后嘛。”
曙光一边说，一边拉着程心去洗漱，总不能用农妇的形象去面基恋人吧？
运输机很快就抵达了飞船坠毁之地，程心在曙光的建议下，换上了一身漂亮的日常服饰。
站在运输机舱门口，向下瞭望巨坑中冒着滚滚浓烟的飞船残骸，联想到曙光口中的惊喜，程心意识到了惊喜是什么，她焦急的说：
“这是一艘船！？是他来了吗！”
“快快快，派工程机械来救援。”
曙光轻声说：“不用，他很安全。”
闻言，程心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好似在寻找逃生舱的痕迹。
须臾，一个冒着微光的方框穿过钢板，钻进了运输机的肚子，发出的光不强，白天肉眼不可见，但曙光的摄像头还是捕捉到了它。…
程心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候，云天明已经从小宇宙钻了出来。
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爱人，云天明愣了片刻，然后轻轻的问：“你还好吗？”
声音很轻微，云天明不知道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程心能不能听到。
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听到了。
程心呆愣的转过身，是他，真的是他，跟自己一样年轻。
舱门随之关闭，曙光贴心的启动了静音模式，慢悠悠的往家里飞。
喜极而泣的程心一下子丢掉矜持，几步小跑扑到男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当初…”她一边忏悔过去，一边抽泣。
云天明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谢谢你愿意等我整整四百年。”
……
情绪稳定后，程心好奇的问：“天明，你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魔术吗？”
“当然不是。”
云天明将程心拉到方框前，握住她的手伸进去：“不要怕，没事的。”
手和一段小臂穿过某个地方就消失了，甚至无法感知它们的存在，程心好奇的从另一面看手臂，发现小臂的断面像人体切片一样，骨骼和肌腱清晰可见。
她惊讶无比，直到曙光降低舱内灯光的亮度，才看清散发着微光的方框。
“这是什么？”
“门，通往小宇宙的门。”
“小宇宙！”程心无比惊讶。
她知道小宇宙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感到惊讶。
程心问：“三体文明不仅有能力制造小宇宙，还有能力量产小宇宙了吗？”
云天明点点头道：“是的，这个小宇宙是我订制的玩意，编号647。”
程心想到了人类文明，政府曾投入大量资源研究小宇宙，但没什么收获。
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情况，现在，可能已经有了突破吧。
希望能有突破吧，有小宇宙，人类文明才能脱离大宇宙的黑暗森林。
望着怀中有些失神的程心，云天明轻声告白：“你愿意陪我度过宇宙末日吗？”
“什么？我不太理解。”
“小宇宙有一条独立的时间线，与大宇宙时间的比值能达到1:10亿，在里面生活十几年时间，我们就能见到宇宙末日与宇宙新生。”
程心了然的点点头，回答说：“零维奇点和宇宙大爆炸会把一切记忆都抹去，我想把人类文明的一部分记忆带到新生的宇宙中去。”
云天明露出微笑：“那就当你答应了，走吧，去我们的宇宙看一看。”
程心点点，正要出发却想起一件事：“不会一来一回沧海桑田吧？”
小宇宙的一秒，就是大宇宙的十亿秒，合计31年。
云天明说：“当然不会，小宇宙的时间是可调的，听说那是属于十维的力量。”
“小宇宙存在高维结构！？”
“必定存在，毕竟是宇宙，但我们永远都见不到，三体人安装了保密系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默默聆听的曙光谋划着，该怎样才能要来小宇宙。
有个样品，研究起来就轻松多了。
“曙光，要去小宇宙看看吗？”程心突然问。
曙光摇摇头：“去不了，仿生载体芯片的算力太低，无法承载、运行我的程序。”
低光速黑域中，曙光的载体主要是光路计算机，最低要求是一棵树级的超算。
她现在只能远程控制机械。
“天明，过几天我们把曙光般进去吧？”
云天明点点头道：“都依你。”
……
在搬进小宇宙前，曙光为两口子安排了一场蜜月之旅。
两人就像旧时代的情侣，一起旅游，一起登山，一起滑雪…
蓝星天大地大，要什么有什么，两人玩得很是尽兴。
人声鼎沸（仿生人）的游乐园，两人吃着雪糕在摩天轮上观赏日落。
在晚霞的照耀下，程心提议说：“一起看电影吧！”
云天明宠溺的说：“我这里有三体文明模仿人类文明为我创作的电影。”
“你那里有人类文明电影艺术诞生至今的全部优秀作品，我们一人选一些吧。”
程心点点头，手指轻敲面前的桌子，唤出曙光，开始检索钟意的电影。
曙光说：“两位的人生其实已经能拍一部精彩至极的写实电影了。”
“特别是您，云天明先生，您作为人类文明打入三体世界的间谍，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一段神话般的故事了。”
间谍？云天明审视般望向曙光的投影，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作为人类文明的间谍，我并不合格，并没有对人类文明做出实质性的贡献。
云天明看向窗外，虽然肉眼看不到，但他知道小宇宙的门就在旁边，为了能随时进入小宇宙避难，这个门处于跟随模式。
我从三体世界带出来的，只有这个小宇宙了，它对人类文明来说，是有用的。
但…不可能给你。
“您的经历、其中的细节，就算是我的算力都无法模拟出来。”
程心轻声一笑，说：“曙光，你当然无法模拟出来，毕竟我们根本不了解三体文明。”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云天明：“人类文明中只有他，接触过三体文明的实体。”
云天明笑了笑，说：“都忘了，接触过跟没接触过一样。”
“来看童话故事吧，标注说，改编自我写的童话故事，可我都忘了。”
云天明将选出的几部电影上传到曙光的数据库，曙光询问：“两位想要露天影院，还是室内影院，或者用虚拟世界。”
“我都可以，看你。”云天明宠溺的说。
“露天吧，最有年代感。”
曙光说：“天要黑了，非常合适，我这就去布置。”
相比于云天明的果决，程心在选择上就非常犹豫，不知道该选什么电影。…
那些黄金时代的电影，总是让她回忆起人类文明。
爱情、友情、理想、信仰…，这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
一想到这些美好会随着宇宙的逝去而逝去，她总是不寒而栗。
宇宙，太无情了。
新生的宇宙中，只会剩下我与云天明两个人吗？
不可能，不可能，人类文明迟早都能掌握小宇宙技术。
会有很多人前往新生的宇宙，在田园时代，那些怀抱泛人类理想的英雄会建立起宇宙正义秩序，消灭可怕的黑暗森林…
但在此之前呢？会有多少人死亡？
程心想起两百年前星月夜标明的坐标，后来她知道，那是一支舰队墓地的坐标，五十多万人死得只剩几百人了。
太黑暗、太残忍了。
在小宇宙诞生之前，还有多少舰队要被摧毁，还有多少人要逝去？
眼光在放大一点，放到整个宇宙，会有多少生命、文明在掌握小宇宙前被毁灭。
太黑暗，太残忍了，亿万、无数生命就这样死了。
但…，这与我何干，我只是个小人物，我没资格决定他们的命运。
程心思绪万千，手指随意的滑着，一张电影海报突然映入眼帘。
“危难当头，唯有责任…”
“责任，责任。”她默默念叨，不断重复这两个词，“…，小宇宙！”
“如果曙光能掌握小宇宙，那么，起码符合泛人类条件的文明能获救…”
“我们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们怎么能独自前往新生的宇宙…”

第146章 爱与毁灭

将小宇宙交予曙光或人类文明研究，程心思量很久都拿不定主意。
首先，小宇宙不是自己的东西。
其次，就算云天明愿意贡献出小宇宙，谁来研究它又是一个问题。
联合政府？远航舰队都处于亚光速，根本追不上、也没有联络手段。
且，自己被困死在了黑域中。
曙光？也不行，黑域内的曙光，其算力、生产力都受到了低光速的制约。
“根本没办法研究啊…”
程心一声轻叹，回忆起联合政府的远航战略：安居之地远离太阳系，一千光年。
今年是群星491年，最先启航的舰队也才走完星际长征路五分之二的路程。
这一千多年里，人类的科学技术必然趋于停滞，他们需要一个技术爆炸的契机。
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契机，却无法送达人类文明的手中。
没有成功的可能，程心就将这个想法深埋内心。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一边搬家，一边学习三体文字。
资料源于小宇宙管家，智子的数据库，是三体文明允许云天明带走的资料。
主要内容是文化、还有部分理论概述，没有具体的理论与技术资料。
云天明是第二次学习，可能是残留痕迹的影响，他学得很快。
程心也不赖，过目不忘在学习上有着天然优势，她甚至比云天明都要学得快。
他们学习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好奇三体文明本身，好奇云天明遗忘的过去。
二是想知道小宇宙是如何建造的，有没有离开黑域的办法。
程心很快就发现，小宇宙能离开黑域。
用肥皂泡泡举例，大宇宙是个非常大的泡泡，小宇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泡泡。
小泡泡依附于大泡泡，相接触的部分就是联通两界的门。
小宇宙在超膜上移动，不受大泡泡内环境的影响，黑域困不住小宇宙的门。
有办法离开黑域，甚至因为小宇宙时间可调，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内前往宇宙的任何一个位置，这让程心深埋在内心的想法死灰复燃。
云天明何等精明，很快就看出了程心有心思，他问：“在想什么呢？”
程心明亮的双眼望向这个星球上唯一的男人，忧愁的说：“天明，你说，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类，是不是太孤独了些？”
云天明一愣，瞬间理解了她的内心，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程心的人。
他想起一件事：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郊游，在登山的路途中，程心忽然停下，弯腰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只软乎乎、湿漉漉的丑陋虫子。
一般女生可不敢这么做。
那时有女生尖叫的说：“恶心死了，你碰它干嘛？！”
程心将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路旁边的草丛中，回答道：“它在这儿会被我们踩死。”
云天明知道，现在的情况与当初一样，程心想救下即将被踩死的虫子。…
她想让更多的生命逃过宇宙末日。
仅仅希望更多的人类躲进小宇宙，那太狭隘了。
神话中，登上诺亚方舟的可不只是人类，还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
云天明知道，自己手中就有这样一个诺亚方舟，若是能量产它…
但这可能吗？的确有可能，在有样品的情况下，相信无论是人类文明还是曙光，都能很快掌握小宇宙技术。
就算没有样品，人类文明迟早都能掌握小宇宙，无非是牺牲更大而已。
但…，让全部生命都躲过末日的代价，是整个宇宙都失去未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只有无情的宇宙才能恒久长存，爱只会毁灭宇宙。
根据三体人的宇宙学理论：宇宙的总质量设计得很精巧，只是刚好能使自己坍缩，总质量只要减少一点，宇宙就会由封闭变成开放。
宇宙将永远膨胀下去，空间扩张速度超越光速，大部分文明将被困死在孤岛。
在此之前，如果宇宙中的大片区域被二维化，甚至是一维化，那么宇宙中无数的黑洞将会撕裂变得脆弱不堪的空间，把宇宙物理意义上的撕成两半。
拯救生命，代价是宇宙毁灭，以爱之名、爱之行为摧毁一切…
那时，你会陷入悔恨而痛不欲生吗？
不，那是更大的爱，伱会归还物质。
云天明想起一段文献资料，大低谷的某次灾难，不，是很多灾难，曙光救了很多人，然后又放任他们死去。
这么做有意义吗？
曙光的答案是没有意义，只是人类的道德要求他们这么做而已。
“天明？”程心带着疑惑的轻声呼唤，让云天明的思绪回到现实。
他沉吟片刻，回答道：“并不孤独，你不是已经独自生活了两百余年吗？”
云天明不想深谈这个话题，有些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放下责任、不要去想。
“再说，不是还有两个人工智能吗？他们能塑造非常真实的虚拟世界。”
话刚说出口，云天明就愣住了，一个疑惑出现在心中：程心现在是新人类。
新人类情感淡漠，哪怕拥有性别，相关激素的分泌水准也远低于古人类。
物质影响意识，如果没有足够坚定且持久的感情、记忆作为人格锚点，那么新人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如同三体人一般极端理智。
如同微观化超智带来的影响。
新人类独自生活两百年后，真的还有爱这种东西吗？
云天明想起前不久曙光的提议，进行更加完善的新人类改造，获得更悠久的寿命。
基因检测显示，自己的基因更加接近古人类，这证明在三体世界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进行人类文明世界科学院模式的新人类改造。
他了解自己，大概想到了原因：人类世界的美好与我没有多少关系，我却承受了来自人类最大程度的的恶。…
我是个孤僻、自闭的人，这糟糕的性格导致我不受女孩喜欢。
工作时，社会上看似随和的人把我卖了几次，我却还要帮他们数钱。
摔了几次后，我变得更加自闭。
我的姐姐，希望我安乐死，不要浪费钱。
我爱的人，亲手将我推进深渊。
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新人类改造，云天明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失去最后一丝牵挂，异化成彻彻底底的非人之物，然后背叛人类文明。
自己尚且如此，那程心呢？她没有受到影响吗？
悠久岁月后的再次相见，一方的性格却如同初见时那样，想想都不可能。
就说云天明自己，哪怕失去记忆，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孤僻自闭的男孩。
他现在是非常自信、成熟，引领一个文明的智者。
云天明想到了曙光，她想要小宇宙。
改变人的性格其实很简单，影响部分激素的分泌就行了。
更别提曙光的人格侧写系统了。
问题是，这是持续不断的影响，还是自己出现后突然进行的影响？
三年时间，痕迹太明显。
两百年时间，或者更久？那太恐怖了。
云天明先是意识到曙光的恐怖，只要是概率上不为零的事，她都会坚定不移的执行，比如说寻找三体人这件事。
然后又想到了曙光娱乐。
三体文明的史料记载，维德掌控曙光娱乐后，曾短暂重启过阶梯计划一段时间，并强迫程心承担起未来联络员的责任。
无论是哪种情况，只有一件事是事实：自己被算计了。

第147章 偶遇三体舰队

黑域中，星星都变成了发光的细线，这一奇景下的摩天轮中，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程心知道，云天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他的回答显然是不认同自己。
原因嘛，她想到一些，首先是宇宙坍缩论中的质量流失问题。
小宇宙的大规模使用，必定使大宇宙的质量出现流失，这会毁灭宇宙。
但小小的三体文明都知道宇宙的质量正在流失，那么神级文明呢？
他们肯定知道，也肯定有应对方法。
比如说三体文献中提到的回归运动，他们力图制止小宇宙的建造，并呼吁各个高等文明将已经建成的小宇宙中的质量归还给大宇宙。
仅仅是呼吁的话，可没有几个文明会听，有归还的，也总有不归还的。
回归运动必然有对付不听话文明的办法，大概率是超级武器。
但奇怪的是，三体文明并没有在超膜上检测到非通讯类型的异常痕迹。
起码，云天明的资料库里没有。
程心推断，小宇宙只能前往宇宙末日，却无法抵达新生的宇宙。
所以回归运动并不在意小宇宙，他们在意的是超级文明建造的宇宙。
就算不能进入新生的宇宙，也足够了，生命在小宇宙中安稳生活万年、亿年，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
其次呢，是因为自己。
程心知道，云天明对人类文明其实没什么牵挂，自己可能是他唯一在意的人，这两点原因使他从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阶梯计划的执行人。
所以，他没有帮助人类的源动力。
“天明，你知道我的内心。”
程心轻声说：“小宇宙是你的私人物品，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不会像上次那样替伱做出选择。”
替我做出选择？不，你只是让我感到绝望而已，选择是我自己做出的。
云天明微笑着说：“小宇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就像这颗星星一样。”
他指了指奇特的星空。
“大学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脆弱内心的人，也是真心担心我受到伤害的人，是你让我的心灵沐浴到了阳光。”
“你对谁都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云天明知道，程心对自己的情感，愧疚多于爱，甚至根本没有爱。
她将自己的爱给予了万物。
但无所谓，这才是自己喜欢的程心。
“谢谢你，愿意等我两百年。”
能够长久的陪伴彼此，其他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程心，小宇宙是你的了。”
程心感激的说：“谢谢你。”
她心中又一次出现了亏欠：“完成小宇宙量产化后，有一个必定属于咱们俩。”
云天明微微一笑，说：“未来，你大概是不愿意待在小宇宙里，我们去旅游吧。”
程心点点头，仰望星空：“嗯，去拯救他们。”…
“现在该想想让谁来研究小宇宙，我俩肯定不行，不是搞物理的。”
他们两个是航天发动机专业的专家，对宇宙物理一窍不通。
“去追逐远航舰队吗？只知道大概航向，找不到吧！”
接着，云天明开玩笑说：“要不我俩成为亚当与夏娃吧，有曙光的帮助，百年时间足以重塑整个人类文明，我们可以让子孙后代去研究小宇宙。”
程心脸一红，“我哪能生那么多，克隆技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她不太喜欢克隆技术。
云天明思索片刻，问：“曙光，在吗？你有什么建议吗？”
曙光的投影出现在吊舱中，她说：“去三体世界。”
“只要没有被毁灭，那里一定有另一个我，可能路上的恒星系就能遇到。”
云天明突然问：“你与黑域外的你，有联系吗？”
“？！，还有其他的我？”
曙光思索一阵道：“我曾观察到一艘疑似人类文明的飞船短暂的停留在黑域之外，可能是艾AA留下的，也可能是另一个我留下的。”
蓝星曙光知道灰星曙光在制造黑域时就离开了，她的舰队一部分返回太阳系，一部分前去追寻艾AA的足迹，没几年就失去了联系。
“外面的我，知道得应该比我多，你们去问问她吧。”
几个星期后，小宇宙的门翻越了黑域，两人乘坐穿梭机进入大宇宙。
电磁波信号传递出去没多久，一枚智子就飞进了穿梭机。
“两位，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程心询问道：“你有联系联合政府的方法吗？”
曙光说：“有，但我无权使用它，也无权将它授权给普通公民使用。”
“其实这个方法你也知道，多想想。”
灰星曙光回到太阳系，将相关信息交给了一号曙光，然后她分析出了星月夜的使用方式。
程心满脸疑惑的问：“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曙光只是重复了一遍：“多想想。”
随后，她沉默了很久，云天明猜测，曙光是在演算什么：“如果只是为了研究小宇宙，你们其实可以直接交给我去做。”
“程心，在你想出方法前，你们就往金牛座方向走吧，天廪三，那是个三合星系统，我在那儿进行高能物理研究，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两人听取曙光的建议，出发前往天廪三。
大概一百多光年的航程，对于飞船上的两人来说，只过去了几天时间而已。
这几天，云天明通过虚拟世界系统游览程心的记忆，寻找通讯方式。
那是很明显的东西，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星月夜，并尝试联络忒弥斯。
但没有正确的恒星相对位置做为电话号码，也不在正确的时间，电话从来都没有拨通过，他乐此不疲的尝试，直到…
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智子就发现了一只舰队，属于三体文明的舰队。
画面中的几百艘飞船非常残破，已经失去动力，处于滑行状态。
程心疑惑的问：“他们遭遇了敌人？”
智子白了程心一眼，说：“显然是的，识别码显示，是失踪许久的第二舰队，与我们失去联络时，他们正好处于金牛座附近。”
云天明问：“还有活着的吗？”
智子点点头道：“嗯，还有，部分战舰的能源设施还算完好，仓库维持着强相互状态，有部分脱水的公民还活着。”
“只是因为剧烈震荡，缺胳膊少腿而已，泡水还能救活。”
“现在的问题是，要救吗？”

第148章 拯救三体人

“要救吗？”程心疑惑的将智子的询问重复一遍，不解的问：“三体文明不是你的创造者吗？为什么要询问我们的意见？”
作为三体文明的人工智能，你不应该主动帮扶三体舰队吗？
如果是曙光碰到这档子事，她会在保证原先服务对象生存权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帮助遇难者。
云天明笑了笑说：“小宇宙是定制品，包括这个智子，只听命于我们。”
“是的。”智子笑着说，“你们是647号小宇宙真正的主人，拥有对这里一切事物的绝对决定权，我只为伱们服务。”
“说起来，无罪公民对属于自己的合法财产拥有绝对所有权，这还是第一舰队受到现代人类文明人文思潮影响后产生的法律。”
三体文明曾经的价值观是延续文明大于一切，其它东西都为文明的延续服务。
那个时代，三体公民甚至没有财产这个概念。
有工作才有吃住，没工作就脱水扔仓库里贮存，一切包括自己都是文明的公有财产。
……
随着智子的确认，精致小庭院中的两人陷入沉默。
两人都没有想到，三体文明的实体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云天明率先打破沉默，他叹息一声说：“没想到，我与三体文明竟如此有缘。”
“亲爱的，救与不救，你来决定吧。”他将选择交给了程心。
想救，很简单，几百艘船中只有几万个还活着的三体人，小宇宙的门就在身边，把这些脱水的三体人塞进去，一个小泳池就能装下。
不救，更简单，装作没看见，启动曲率引擎，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
程心咬着嘴唇，犹豫的说：“我知道，三体人是敌人，但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这一犹豫，云天明就知道结果了。
目视纠结的程心，疑心较重的男人询问智子：“这支舰队漂泊了多少年？”
实在是太巧了，宇宙那么大，怎么可能刚好遇到三体第二舰队的残部，笔直的航线上刚好遇到低光速舰队，实在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飞船是亚光速，这种速度，早一秒晚一秒都会使双方擦肩而过。
天廪三是曙光给出的目的地，云天明有理由怀疑这是曙光干的。
智子从数据库调出一些资料。
“第二舰队于…用你们的算法，群星纪元376年失踪，距今约134年，通过测定核反应堆残留重元素的半衰期确认，时间对得上。”
“宇宙辐射对舰体的损伤符合理论估值，基因测定也没问题，是几百年前的第一代基因改造技术，黑盒子也完整的记录了那场战争。”
“要看那场战争的复盘数据吗？是场很惨烈的遭遇战。”
云天明摇摇头，数据更容易造假，特别是对人类文明的曙光来说。
一场星际战争留下的数据可能很多，但与过去地球上同时运行的多个高拟真虚拟世界相比，一场光秒尺度的战争数据是微不足道的。…
云天明思考片刻说：“能对微观粒子进行操作，就能对粒子的半衰期进行造假。”
人类文明早已拥有相关技术。
“基因更不能作为证据，只要能获得生物实体，想克隆多少就能克隆多少。”
“完全解析基因后，甚至能克隆出体型面貌、性别外表完全不同的个体。”
说到这，云天明一愣，克隆！三体文明肯定有能力克隆自己。
如果自己对三体文明很重要，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走自己，如果不重要，那自己就不可能活着离开三体世界，也没资格定制小宇宙，
自己离开了三体世界，是不是代表着有人替代了自己！
云天明感觉自己又要自闭了：我是真的我吗？不会是个克隆体吧。
一切都是虚假的，那太残忍了，得想办法确定，我必须是真的那个。
云天明也开始厌恶克隆技术了。
“希望是我多虑了。”
他还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曾经对三体人很重要，现在不重要了，但身份尊贵。
希望是这种情况吧。
或者，你们可以克隆我这个人，但不能克隆我的人格与记忆。
云天明突然有点羡慕曙光了，她在宇宙中有很多个独立个体，却不会发生类似克隆人这样的伦理事件。
……
对于云天明的顾虑，智子并不担心：“克隆一个文明的风险很大，有什么大于风险的利益吗？”
程心说：“有利益，就像人类文明的思想促进了三体文明技术的进步一样。”
“同时，你们通过监视人类文明获得了一些自己没有的技术吧？”
智子点点头，没有否认，因为这是实情，同时也证明了豢养文明的风险之高。
“我上下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异常痕迹，基本能排除非偶遇的可能性。”
“如果真有曙光，验证起来很容易，程心女士，麻烦你去呼唤曙光。”
控制曙光的权限平等的属于每一个联合政府公民，公民呼唤，曙光必然回答。
云天明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用那么麻烦，大概是我多虑了。”
肯定是没有结果，如果真是曙光，那必定是滴水不漏。
沉默一阵，程心开口道：“我想帮他们一下，修复一艘战舰，让他们继续冬眠，飞船则以亚光速飞往宇宙深空。”
“以飞船为参考系设置一个闹钟，五年后唤醒，航程几亿光年，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人类文明产生威胁，也有活下去的希望。”
将三体残部流放到久远未来，这是程心想出的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几亿年后，人类文明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如果还存在，那么人类的技术一定是超乎想象的，这支三体残部更加不可威胁到人类。
云天明微微一笑：“是个好方法，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接下来的问题是生产力，建造一艘新的战舰可是个大工程。…
飞船的AI—曙光说：“我拒绝参与救援，三体文明并非泛人类文明。”
智子摇摇头说：“很遗憾，本小宇宙为民用设施，没有配备相关工业设施。”
程心看向云天明，眼神似乎是在询问该怎么办。
曙光不帮忙，飞船上的纳米机械就无法使用，两人手搓一艘战舰，不可能。
云天明想了想，然后说：“把活着的三体人唤醒，让他们自己建造战舰。”
“希望这几万个三体人里，有工程师、技术工人…”
曙光提醒说：“你们需要武器，让我生产一些机甲，预防饿狼可能存在的反噬。”
“同时，我需要全程监视三体人，不能让他们对飞船动手动脚。”
两人也不是傻蛋，当即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按照另一个我给出的工程进度计算，我们只能停留两年时间，之后必须启航前往天廪三，不然就会错过与另一个我的会面。”
程心点头示意明白。
破解小宇宙技术，拯救更多的生命，是更大的爱，舍小爱而逐大爱也。
云天明说：“为了节省时间，你得帮我们一下，解决粮食问题。”
他的小宇宙里储存的粮食只够两个人吃三年，几亩田地种的粮食还没有成熟，也养不起几万人，所以需要工业化产粮。
曙光拒绝说：“我不会帮助三体文明。”
云天明无奈的耸耸肩，看向程心：“没有粮食，我们救不了三体人。”
程心思考片刻说：“要不把活着的三体人都搜集起来，维持脱水状态，这样就不用吃粮食，然后把他们扔到一个恒星系中？”
曙光调出一片星图：“最近的恒星系有七光年远，去了就赶不上天廪三工程。”
她给出一个建议：“可以将这些三体人带到天廪三，那里的我有足够的资源饲养他们，饲养文明获得技术，好像很不错。”
程心感到残忍，饲养智慧生命，掌握他的杀生予夺，放古代，这叫奴隶主。
她想劝一劝曙光，这不是人文主义。
这时，智子出来解围了：“很多仓库里的公民都死了，但肉骨还能吃，几百万的尸体足够撑几个星期了，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建造出粮食合成工业了。”
听到这话，程心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为了活着，怎么能这样？
智子看了眼程心，继续说：“在三体文明的历史中，吃人是很常见的事。”
“我们物资匮乏，古代的很多时期，我们不得不把老弱病残炖成肉汤，只有青壮年与孩童能活下去，文明才有希望。”
……
救援方针确定后，两人开始忙着搜集脱水后的三体人。
活着的浸泡复活，死了的加工成饼。
通过物质无法阻挡的小宇宙门，两人自由出入死寂残破的战舰，除了搜集三体人之外，还要搜集水、空气等物资。…
资源很稀少，因为战舰出现破损，大部分都流失了。
每一艘清空的战舰都被曙光的纳米机械吞噬了，几天时间就能建成一座要塞。
几百艘战舰，只给三体人留下最烂的三艘，足以建造一艘新战舰。
……
水浸入干涸的身躯，与各种物质形成结合水，干瘪的躯体迅速充实。
随着心跳的出现，三体人的大脑—DNA计算机重启了。
蚕从混沌中苏醒，试着睁开眼，没有反馈，看来这次脱水失去了眼睛。
手脚还能使用，交流器官正常，能接收到脑电波。
于是别人的眼睛成为了她的眼睛。
只是，收到的脑电波她无法解读，是相关记忆结构受损了。
她从身体的其他地方调集备份。
基因能存储海量信息，而脱水时常会失去部分身体组织，为了预防记忆丢失，三体人通常在全身各处多备份一些记忆。
蚕并不熟悉生物计算机，相比电子、光路、量子计算机，它的效率太低了，而且结构完全不同，所以用了很久才找到备份的信息。
她跨越了自己的生命形式，就是不知道算降维还是升维。
加载语言模块后，蚕看到、听到刚苏醒的三体人正与机器人对峙。
透过几十个三体人的视角，她看清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以身处世界为中心，前后左右都是复制粘贴般的世界。
如同镜子一般。
“这应该就是小宇宙了，‘镜子’背后藏着的东西，我会将你们挖出来。”
想着，她从浅湖里站起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对峙平息了。
云天明站在诸多三体人面前，述说将他们流放未来的打算。
他戴着源界，源界会将三体人的脑电波翻译成汉语文字传递到脑子里。
也会将脑子的想法转化为三体人的脑电波，是个非常好用的翻译器。
有三体人愤愤不平的说：“尊敬云天明先生，您曾经可是三体文明的执政官啊！您的小宇宙也是我们送给您的，您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云天明一愣，自己曾经那么牛掰吗？都混到文明领袖级别的职位了？
他摇摇头，将想法甩出脑子，然后道：“对不起，各位，我失去了身处三体世界时的一切记忆。”
“能将你们救下，并给予你们两年时间建造战舰，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刚被选举出来的代理执政官说：“云天明先生，我理解您。”
“所以，我们会遵循你们的计划，流放未来，总比死了要强。”
“但我恳求您一件事！”
说着，执政官弯下了腰。
云天明疑惑的问：“什么事，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执政官说：“小宇宙，我希望您能在这两年时间里让我们研究小宇宙。”
三体文明，可能是母世界最先掌握小宇宙技术，但第二舰队与第一舰队一样，很早就失去了与母世界的联系。
第二个掌握小宇宙技术的，可能是第一舰队，但那是在第二舰队覆灭后的事。
所以，第二舰队没有小宇宙技术，最多只有一些理论。
“几亿年后的宇宙可能很危险，恶劣的环境、战争，未来的我们需要尽快掌握小宇宙技术，躲避这些灾害。”
云天明询问道：“你们打算怎么研究？我可不允许你们拆掉小宇宙。”
执政官骄傲的说：“三体文明，从来都是以延续文明为第一优先级。”
“小宇宙名义上是您的私人财产，但我们一定留得有后手。”
“比如说藏在这个狭小世界下的庞大熵减机器，这是您无法控制的。”
“我想，身为真正的三体人，我应该有权限开起后台控制系统。”

第149章 小宇宙

代理执政官说出请求时，云天明更加确信，眼前这群三体人真是曙光制造出的冒牌货。
理由很简单，研究一个敌对文明的高技术、全封闭造物，大概率只能采用破坏性的暴力手段。
就像水滴，如果不是幸运的碰到了四维碎片，人类就算捕捉到了水滴，也无法研究它的内部结构。
更现实的例子，国内外某些尖端科研仪器、工业设备能被生产商远程锁死，而且不能私自拆卸，一拆就坏。
小宇宙内部的构件绝对如同那些精密机械一般，暴力手段可能会触发它的自毁系统，小宇宙这种级别的产品，自毁必然是惊天动地的，起码能完全摧毁自己。
为了能够获得完整的技术资料、样品，曙光必然会想办法骗过小宇宙的防火墙系统，克隆小宇宙的创造者是很好的办法。
“算了，与我无关，我担心这、担心那做什么？”
交代一些事后，云天明辞别执政官，回到小宇宙中间的屋子继续研究星月夜，有尽忠职守的曙光看着，也不必担心有人搞事情。
相比冒牌三体人，云天明对星月夜、人类文明掌握的某种超距通讯手段更加好奇。
据智子记载，联合政府向三体世界发射微观探测器后的第三年，三体世界就将七枚智子的控制权移交给了第一舰队。
获得控制权后，只有六枚智子从太阳系撤离，也就是说，直到进入智子盲区前，第一舰队一直监视着人类文明。
这个监视时间长到全人类都启航后，还监视了太阳系一段时间。
星月夜，毫无疑问，是三体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进行远程通讯需要正确的号码与时间，云天明猜出了号码，却不知道正确的时间，所以只能用穷举法一个一个的试。
群星纪元仍然采用地球纪年的方式，一年365天，4年一闰年。
这需要熬时间。
……
另一边，程心在与曙光探讨泛人类的问题，话题是如何判断一个文明是否属于泛人类文明。
关于这一点，曙光有自己的答案，她直接给了程心一个虚拟世界，直观的演示自己的判断方式。
程心登录进虚拟世界，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会议室。
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身子，自己变成了三体人。
这时，有脑电波传来。
她听到有人汇报：“执政官阁下，微观探测器发现一个文明，该文明处于核能时代，航天技术薄弱，对我们没有威胁。”
“我们必须占领这颗星球，要毁灭他们吗？”
听到摧毁二字，程心感到一瞬间的窒息，一个文明的命运，不，是两个文明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上，虽然是虚假的模拟。
会议室里有十几个三体人，他们乱七八糟的想法渐渐统一，传递出的脑电波告诉程心，答案是将它们毁灭。…
程心不由自主的想：“不能这样！”
对三体人来说，想就是说，大家都看向‘执政官’，在虚拟人物的审视下，程心感受到压力，她不由自主的思索起理由。
为什么不能摧毁一个文明、物种？仅仅因为他们是生命吗？可仅仅是地球的生态系统，平均每一个小时就有一种生物灭绝。
地球都这样，那放到宇宙呢，哪怕没有黑暗森林，没有宇宙战争，物种灭绝也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稀松平常的事。
任何智慧生命都能拥有怜悯之心，但怜悯之举独属于强者，就像人类文明，作为地球的主宰，人类才有资格怜悯、拯救濒危物种。
可一旦陷入危机，人类也就失去了怜悯的资格，就像危机纪元两百年年间对地球生态造成的大规模灭绝性破坏。
三体文明需要新世界，两个文明拥挤在一个星系，是有害无益的，程心想不出说服眼前这些虚拟三体人的理由。
这时，有个社会学家说：“是圈养文明吗？”
“我们通过监视地球人，获得过很多技术，比如说曲率引擎，人类得到我们的技术资料后，迅速把它升级了。”
人类将太阳系广播后，三体人为了快速取得进展，将很多技术同步给了人类文明，并通过智子窃取人类的技术成果。
NPC的提醒让程心脑瓜开了窍：“对，我们的技术发展是平稳的，我们需要利用其他文明的思想、理论等加速技术的发展。”
军事执政官说：“是个好主意，但我们要吸取教训，不能让他们踏足太空，也不允许拥有工业体系，吃穿全由我们提供。”
程心忽然想到几天前，曙光也曾提议圈养文明。
当时觉得残忍，但与被毁灭相比，这貌似是一种比较幸运的结局？
果然，人都是折中的，我说要掀屋顶，你就会同意打开窗户。
没过多久，执政官会议就决定了一个发展战略：缔造一个以三体文明为中心的泛文明组织，吸纳合适的文明。
话音刚落，时间就仿佛停止了一般，虚拟世界被按下了暂停，接着，会议室响起了曙光的声音，“发现文明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也不会攻击，无论是否进行交流，他起码不是泛人类文明的敌人。”
如同第一舰队在QV恒星系遇到的幽灵文明一样，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选择交流，他们就不是敌人。
对于友好的文明，人类也选择友好，虽然交流手段不友好，但结果是友好的：两个文明没有受到伤害，和平的相处在了一起。
“当然，前提是不违背泛人类理事会的某些宗旨，比如说奴役符合泛人类要求文明的文明，他们必定是敌人。”
“如果是真正的三体文明，他们会立刻清除这个弱小文明。”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阅读智子记载的资料，他们占领太阳系后对人类文明的中期战略是斩尽杀绝。”
后期战略，出于利益考量，三体人决定保留一部分人类。
“所以，三体文明绝不是泛人类文明，我们连成为朋友的基础条件都没有。”

第150章 小宇宙（二）

苏醒的三体人越来越多，他们以死去的同类为食，一部分人在曙光的监视下，将残破的战舰改造成工业园区。
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小宇宙中学习科学知识，存活下来的几万人中没有几个科学家，需要培养，同时，还要在田园中寻找后门。
很快就找到了，它在圆盘一样的人造太阳上。
小宇宙的天空是虚假的，是一层非常结实的显示屏，它投影出湛蓝的天空与美丽的满天繁星。
走到尽头就回到，小宇宙是封闭的，可能是因为大地的缘故，它上与下的空间被一层屏幕阻断了。
镶嵌在屏幕上的圆盘小太阳有一些花纹，花纹突出来的部分刚好能被三体人的手指触摸，就像优盘插入了电脑的USB接口。
小宇宙后台中控读取三体人的基因信息、翻阅记忆，以此判断想要启用后台的生物是不是三体人。
基因是真的，只是有点落后，记忆是真的，只不过是东拼西凑、稍微人为加工一下达成逻辑自洽的东西。
于是，藏在小宇宙简洁面孔背后的神秘被揭开了。
全封闭的小宇宙，不，应该是小宇宙中一个全封闭的区域解除了自我封闭，将前后左右四个首尾相连的空间融入宇宙。
封闭解除的一瞬间，光量子就充斥了庄园，一个繁荣的微观宇宙出现在众人面前。
……
三体宇宙有十个空间维度，其中的七个已被宇宙战争摧毁，大部分化为能量、物质，还有一部分蜷缩进了基础粒子。
所以，一个基础粒子中的空间结构，很大。
三体人制造的小宇宙，源于一枚质子级黑洞，他们用神一般的技术将引爆奇点，以宇宙大爆炸重塑空间。
这个宇宙，维度越多，物质、能量、空间体积越少，反之亦然。
当小宇宙降到三维时，它的空间已有恒星那么大，这些空间大多作为熵减机器而存在，不断重复着宇宙大爆炸、降维、归零重启。
这样的小宇宙拥有属于自己的物理规则，孕育生命的几率不为零，于是，在无数次轮回中，光穴文明诞生了。
……
以下光穴文明的语言、度量，皆换算为人类语言。
由小宇宙孕育文明—光穴记录的资料可知，小宇宙曾有十二个维度，其中有七个空间维。
空间维是几何意义上的空间，N维就是N条直线相互垂直所形成的空间。
关于空间维的记载，光锥文明记录得并不详尽，以四维为例，低维生物无法想象出四条相互垂直的直线。
小宇宙还有五个特殊维度，比如说进行时间旅行的维度，一前一后占两个，控制模因、宇宙规律、数学规律，各占一个。
关于特殊维度的记载比较详细，但也仅限于描述它们的特征，具体技术上并没有多少记录，因为都在降维中损毁了。…
这些资料，给了人类、曙光很大启发。
光穴文明诞生于宇宙初期，是宇宙高维结构还存在的短暂田园时代中，由低维生命进化到高维生命的超级文明。
高维物质稀少，无法孕育生命。
在这个微观宇宙中，光穴是唯一的文明，唯一的神，因为小宇宙的物质只能养活一个文明。
因为物质问题，光穴无法突破小宇宙，也无法保留高维武器，甚至身处高维时也没有多少武器，因为使用武器会造成熵增。
也因为物质问题，光穴明明有小宇宙理论，却无法实践。
微观宇宙的物质，都集中在全封闭的田园中，田园物质熵增到尽头、衰变为轻子时，就会被当做垃圾倒出田园。
轻子包括光子、介子、电子、渺子等十二种。
而田园外的熵减机器会将包括轻子、空间在内的一切东西归零重启，宇宙大爆炸后，田园将扔下新的垃圾、捡走重粒子。
田园外的宇宙几乎永远都处于最低能量态，也就是热寂，量子事件将会取代其他微观活动成为宇宙的主宰。
假如将灵魂定义为可以脱离身体而独立存在的东西，那么灵魂就是真实存在的。
众所周知，生命的意识、智慧，归根结底，是思想器官无数基础粒子量子纠缠作用的产物，所有生物都可以进化为量子态生命。
这是比尔·希恩斯在二十一世纪就发现的科学成果。
大热寂中，无数光子做混沌运动。
两个轻子在运动中产生量子纠缠效应的概率不为零，多个轻子获得量子纠缠的概率不为零，于是量子生命诞生了。
但他们是脆弱的，量子纠缠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轻子破坏。
幸好，小宇宙奇点爆炸塑造的宇宙，物理规律与三体宇宙相差无几，儿子像爸爸没毛病。
有些轻子质量较重、拥有衰变效应，比如说τ轻子的质量允许它衰变为强子。
轻子衰变释放的能量极低，对宏观世界毫无影响，但这点微薄能量对量子生命与文明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能源。
他们凭借轻子衰变维持自身量子纠缠的稳定、发展文明。
历时几万年，光穴成为了宇宙的神。
光穴人的生命形态很特别，他们的大部分身体—光子，分散在自己宇宙的各个地方，而组成身体较重的轻子，则聚在一起。
这些有质量的重轻子形成一个密闭的穴，保护重要的设施，或者直接组成重要设施，比如说维持量子纠缠态稳定的仪器。
因为这个特征，曙光才将这个量子态的神级文明称为光穴。
光穴文明非常强大，但他们无法打破能量守恒，光穴很早，早在踏足十二维的时候就看到了文明的末路。
现在，三维以上的维度结构已经完全坍塌，光穴文明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有限宇宙—宇宙直径足足三光秒。
但这只宇宙终末前的狂欢，宇宙再次坍塌一个维度，变成二维时，量子将失去波的特性，量子纠缠效应也会随之消失。
量子生命将会消亡。
虽然光穴文明能将自己变成二维生命，引力核时空态生物，但他们选择了放弃挣扎。
物质太少，躲不过宇宙重启，迟早要灭亡，何必为了苟活几年，就将自己的本源文化丢掉呢。
光穴文明起源于三维，文化本源也是三维的，一旦降维，他们异常丰富的文化、历史都将变得残缺不全。
早已摆烂的光穴文明，早已混吃等死的光穴文明，在稀松平常的一天，突然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第151章 光穴文明

小宇宙边界，光穴文明正在撤离宇宙边缘的科研站。
宇宙快要降维了，从边界一点点蔓延至中心，就像沙子垒起来的实心高楼，最外面的沙子会率先滑落成平面。
留给光穴文明的时间，只有几万年了。
一个‘眼睛’外，辉用自己的弱力触手衰变重轻子获得能量，拆卸希望时代建立的、观察宇宙万物的光之眼。
辉还记得那个辉煌的时代，文明踏入最高维，掌握宇宙的一切，认为技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思潮蔓延至每一位公民的心灵之中。
大家齐心协力，研究如何突破宇宙这个牢笼。
光穴人在还没有升维的时候，甚至是文明刚刚诞生的时代，就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宇宙是个囚笼。
这个认识源于一场伟大的地理大发现。
宇宙大爆炸产生了很多重粒子，粒子在被田园抓走前，传递出的引力波在全封闭的小宇宙中回荡，它欺骗了好几代光穴人。
无数重粒子产生的引力波构成了小宇宙的微波背景，在没有发现宇宙的真相前，科学家天真的以为，光海的尽头有着无数的物质，引力波正是这些物质在向他们招手。
光穴人最初的宇宙观，是个鱼塘，轻子以光速、亚光速在物质构成的堤坝中运动，构成海洋，某些高能轻子冲刷堤坝，它坝产生反应，释放出重粒子。
科学萌芽的时代，也是探索时代，一代又一代光穴人驾驭重轻子飞船，向着光海尽头的堤坝出发。
初期的技术并不发达，亚光速的重轻子飞船往往飞出一、两光年就会崩溃解体，船上的光穴人挣扎一阵，然后被光海溶解。
对了，小宇宙的三维世界中，光速仅仅只有30厘米每秒，而小宇宙现在的直径有九十万千米。
长达几千年的探索，耗费无数资源，光穴人才意识到宇宙的真相，而这时，他们已经消耗了大量本就不多的重粒子。
意识到真相后，科学家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猜想：宇宙初期原本存在着大量重粒子，宇宙之外的存在扔下一堆轻子，然后将这些重粒子拿走了。
自己的宇宙是一个文明的减熵机器，残酷事实并没有击倒光穴文明，他们拼命发展技术，试图突破囚笼。
升到最高维后，大家看到了离开囚笼的希望，但希望破灭得很快：自己的宇宙没有足够的物质、能量摧毁空间。
撕裂二维空间只需要木星质量，撕裂一维空间，可能只需要一颗小行星的质量，甚至更低，但贫穷的光穴文明连这点物质都没有。
重轻子也快衰变完了，一切都将变成质量为零的玻色子，失去能量，光穴人将无法在狂暴的光海中维持自身的量子纠缠。
辉此刻的任务就是拆卸‘眼睛’，将重轻子送往宇宙中心。
“回到光穴，需要9512年的时间，眨眼间而已。”…
收拾好东西的辉，准备加速飞船回家了，就在这时，来自文明中枢的通讯响起了，“赶快搭建‘眼睛’，看看宇宙边界发生了什么。”
“建了拆，拆了建，这是严重的浪费行为，你们必须为此负责。”辉一边抱怨，一边挥动引力触手干活。
拆除眼睛的方案中，有一些保留部分眼睛的建议，元老没有采纳，现在又要建，就是他们渎职。
“是的，我们会负责，应该留下一些眼睛的。”
辉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
“大量公民反馈，身体出现损伤，甚至有些公民退化成了婴儿。”
光穴人的核心器官是维持自身量子纠缠稳定的仪器，身体只负责存储记忆、进行思考。
“经查，公民失去的身体，最后一刻都位于宇宙边缘。”
辉愣了愣，宇宙是全封闭的，走到尽头就返回，正常情况下，跨越尽头，下一刻应该出现在宇宙中心才对。
光穴就位于宇宙中心，因为那儿容易捕捉到重轻子。
“元老！您的意思是，宇宙的全封闭结构被破坏了？”辉激动的说，触手挥舞得更加卖劲，加快眼睛的搭建工程。
元老说：“还不确定，但应该是的。”
“如果宇宙之外有引力波、电磁波、光…，并传播进来，你能在三秒后观察到。”
三秒时间很短，但对于思考速度超光速的量子生命来说，这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漫长到辉说服了自己：必要的话，他可以倒在黎明前夕。
宇宙之外，很有可能是农场主的世界，农村主的世界可能不适合光穴人生存，这需要实验。
而且是必须快速取得成果的实验，这意味着牺牲很大，或者农场主有着超乎想象的技术，排头兵、甚至整个文明都会死。
很快，眼睛接收到了光波，是田园中小太阳的光芒，它会告诉光穴人农场主的世界长什么样。
接着是三体人的脑电波，它将农场主的语言告诉光穴人。
辉兴奋的说：“科学家是对的，农场主世界的物理规则，与我们相差无几，不然他们拿了我们宇宙的物质也没用。”
规则相似，证明农场主世界的信息是可以解译的。
信息很快就被解析出来了，环绕宇宙边缘而建的几百个眼睛，它们用看到的光芒勾勒出了田园的完整图景。
房子、农田、小溪、机械…，还有生命。
量子网络中，人民欣喜的交流着：“好多物质，够咱们用好久了！”
“农场主真高大，身高竟然有三四十光秒！”
“笨蛋，那么大的东西，早就坍缩成黑洞了，肯定是他们世界的光速更快。”
“喂，你们发现没有，农场主们一动不动，像是被冻结的粒子。”
“仔细看数据，他们在动，只是很微小，时间，是时间，流速不同，他们那儿的一秒等于我们这儿的几十年。”…
“话说，我还没有见过大质量恒星呢，只能靠想象，一堆有质量、速度很低的粒子在引力的作用下形成星球…。”
相比于人民的幸喜，科学家更多的是诧异，“农场主的世界，怎么比我们的宇宙还小？直径仅有五百多米。”
“伱忘了另一个理论，咱们这个小宇宙作为熵减系统，仅仅是为农场主的一个设施服务，这仅仅只是一个设施。”
“元老之令，全文明备战，从宇宙中心开始，主动降到二维，换取能量与物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进入农场。”
一道命令从量子网络瞬间传递到每一位光穴人手中。
下一刻，小宇宙中心的几万个光穴出现变化，很快，降维引擎出现了，部分光穴超光速的赶往宇宙边疆。
一条条二维航道如同蜘蛛网般，在一个普朗克时间中遍布宇宙，三维结构的宇宙，寿命由几万年一下子减到了几百年。
还有一部分光穴，他们沿着二维航道搜集空间降维时散溢的能量。
先一步抵达宇宙边界的光穴，通过光波、电磁波中的光子解析农场主世界的物理规律，制造身体。
这用了十三年时间，主要是能源问题。
完成研究后，元老决定在等82年，等剩下的光穴抵达边疆，他们会带来足够多的能源与物质。
两个世界相差巨大的时间流速，是元老敢于等待的原因。
第72年，田园约过去6秒，光穴人发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正缓慢趋同，约摸几千年后，两条时间线将融合在一起。
田园中的时间流逝一秒后，一众三体人、人类才从屏障消失、涌进来的光子海洋中回过神。
云天明诧异的问执政官：“你这是做什么？”
找到后台，如果只是为了读取资料，根本不用这么大阵仗。
执政官发出胜券在握的笑意：“尊敬的云天明先生，小宇宙是属于三体文明的东西，危机之时，文明有权征召它，哪怕它是您的私产。”
科学家蚕，看了眼程心，道：“等文明度过危机，我们会还给您一个小宇宙。”
“至于要做什么，您看着就是。”
说罢，蚕看向执政官，道：“只有三分钟，之后，田园与熵减机器的时间线将融为一体，小宇宙的时间维控制系统将失效。”
执政官点点头，心神沉入小宇宙的操作系统。
蚕笑意盈盈的望着不断赶来，正要射击的武装机器人、无人机，挥手跟自己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自己看出来没有。
只有自己知道、不为人知的性格，如果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再傻也会怀疑她的身份吧？
从熵减系统中跑出来的无数光子被某种力场拘束在一起。
有着蓝色墙壁的房屋突然缺失一块，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小太阳，是核聚变。
光子形成的乳白色绚烂光带，由低能级向高能级迁跃，光带像是仙女舞动的水袖，轻柔的从每一个智械的计算单元、信号单元上拂过。…
光子的能级向原子转移，原子活动加剧、升温，芯片就这么被融化了。
小宇宙内的智械军团，瞬间全灭。
大宇宙，小宇宙的门分裂成多个，但门的总面积没有变。
这些门从云天明两人的飞船上光速飞往远处的曙光要塞，这些要塞以三角之势包裹三体人的造船厂。
门很快就进入了要塞内部，执政官精准的找到主控计算机，然后从小宇宙扔出激光将之摧毁。
都是精准打击，三体人想留着要塞，改造改造还能自己用。
曙光岂会如他们所愿，中控下线，预埋的恒星级氢弹引爆，执政官只来得及摧毁一部分，几艘要塞被炸成破铜烂铁。
智械天灾，最擅长自杀式攻击，请相信每一艘智械战舰上都有足够余量的自毁系统。
云天明两人的飞船上，曙光通过要塞传回的信息分析这场战役，结论是现有技术完全无法抵御这种类型的攻击。
结论是正确的，人类的多支舰队，有些舰队的技术比现在的曙光还要高一些，但面对来自宇宙之外的攻击没有任何办法。
哪怕是强相互材料，也无法阻挡小宇宙的门。
最后，执政官收取了一些物质，扔到熵减机器中，补充因为这一次攻击产生的损耗，熵减机器蕴含的物质总量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战役用时1分32秒，时间主要浪费在小宇宙的门光速赶往要塞的路上，而熵减机器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千年。
田园再次封闭起来，光子海洋渐渐消失不见。
执政官打算离开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蚕笑盈盈的问不知所措、呆滞的程心：“后悔吗？”
“你们…恩将仇报，没有信誉…”
老天，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摆在我面前，程心哀叹。
要是三体人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用纠结，也不会因为良心救下他们，现在更不会遭遇背叛。
执政官真诚的说：“两位，无论如何，感谢你们的帮助，安心住在小宇宙吧，等我们完全了解小宇宙技术后，就还给你们。”
“再见，好好生活。”
刚迈动脚步的执政官突然一个踉跄，大家看过去，发现执政官的腿突然消失不见了，身子的其他部位也渐渐消失不见。
云天明惊讶的问智子：“发生了什么？使用小宇宙的代价？”
智子小姐摇摇头：“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些许异常的光辐射，执政官阁下很有可能遭到了攻击。”
“攻击？哪来的攻击？这里是小宇宙，刚才的战争引来了神之文明的注视吗？”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执政官，冷静的说。
有三体人回答，“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有这样的迹象吗？”
大家环顾四周，一个个审视、寻找。
“看那！”
破损的蓝房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眨眼间，房子消失不见，地面出现一个深坑，一些东西被量子化了，而物质衰变成了高能光子。
程心略带恐惧的说：“曙光，那是曙光的主机！”
云天明沉吟片刻，道：“曙光的数据库记载了人类文明的历史，它们的目标可能是人类文明的信息。”
“智子也可能被攻击。”
没人知道智子的主机在哪，云天明猜测，可能是空气、土地中的某个微观粒子。
三体人并不是很在意两个计算机的死活，他们都看向大半截身子都已经消失了的执政官，用脑电波交流。
“蚕，过来，我将小宇宙后台控制系统的密匙给你。”
蚕诧异的询问：“真的给我？我只是个物理学家。”
这…得来全不费功夫？
执政官说：“你是我们这儿唯一的科学家，研究小宇宙需要你的脑子。”
“立刻逃离小宇宙，大宇宙可能安全一点，后台检测到空中的能级在不断增长，出去后立即格式化小宇宙。”

第152章 热寂学宇宙秩序

说完遗言，执政官就消失不见了，蚕与智子同时尝试唤出门，打算离开小宇宙。
这一次，田园的操作系统没有响应他们。
蚕说：“看样子，小宇宙已经被占领了。”
几人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智子点点头，道：“我有预感，下一个消失的人会是我，我的资料库中有三体文明的一小部分资料。”
“我并没有与曙光一同消失，可能是因为我的本体是微观探测器，藏在无数原子中，想要找出来，需要一些时间。”
科学家说：“他们表现出的技术，看起来并非神乎其技，杀死执政官阁下的技术应该是弱力衰变，我们也有类似的。”
只不过做不到微型化而已。
“我猜，他们可能是熵减机器中孕育出的量子态文明，母世界制造智子时，也曾发现过微观文明，再遇到一次也不奇怪。”
“……，这运气，没谁了。”
有三体人疑惑的问智子：“人类进行微观实验的时候，有遇到过微观文明吗？”
智子摇头说：“没有，起码在太阳系的时候没有遇到，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第一舰队很早就失去了对人类的监视。”
“那就假定是熵减机器中孕育的量子态文明，那么，显而易见了，这个微观文明的目标是小宇宙的控制权，以及，两个文明的信息。”云天明把握十足的说。
理由是，只有执政官与曙光遭到了攻击。
这时，有三体人遥指田园边界，脑电波传达出惊骇的情绪：“快看！田园的栅栏又被打开了。”
栅栏指田园与熵减机器间的隔离屏障，它是时间维系统的一部分，作用是让两个世界的时间线互不干涉。
田园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是绝对的黑，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传递进来。
低能态的光子海洋全都消失了。
智子说：“二维化，减熵机器进入了二维状态，要不了多久，它就归零重启了。”
“如果不及时合上栅栏，就连田园也要被二维化。”
人群中出现骚乱，有不少三体人都后悔发动叛乱，没有叛乱，大概就不会发生预料之外的意外情况。
现在，大家都要成为小宇宙归零重启的养料。
田园的1G重力突兀消失，接着，五十多吨土壤、房屋树木、粮食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纷纷飞出田园。
美得有点不真实的智子小姐，她的眼眸也在这时失去了神采，她的本体被找到了，随后，它的身体也被扔出了田园。
三维物质接触二维空间，发生降维，释放出能量，这些能量足以杀死田园中没有防护的几百号碳基生命。
但大家没有等到死亡，致命的光辐射全都被光穴人吸收了，这可都是能量啊，光穴人从没有获得过如此充裕的能源。
土壤消失后，金属地面出现了，如同镜子一般的光洁金属板倒映着明亮的天穹，那是光之海，光穴人为自己制造的生态环境。…
田园虚假的天空也被拆掉了，露出背后的深邃黑暗。
被掀开的地面下，是各种各样的的机械，微观视角中，无数光穴人在机器间忙碌，解析它们的技术，然后将它们转化为量子层面的技术。
每有一片机械消失，就代表着光穴文明解析了三体文明的一项技术。
很快，田园中就只剩下空气与几百个碳基生物。
光穴人并不满足于这点物质，他们打开小宇宙的门，花了点时间将总质量超过七百万吨的要塞残骸捡进了小宇宙。
熵减机器的二维空间不断侵蚀田园，当田园的空间体积缩小到五分之一的时候，光穴文明完成了搜集资源的工作，将栅栏关上。
随后，减熵机器归零重启。
一场炙热的大爆炸将小宇宙的时空重塑。
栅栏再次开启，所有光穴人都回到了熵减机器，他们要再次掌握高维，哪怕是只适用于本宇宙的高维技术。
光穴人曾经的高维技术都因为物质问题丢失了，只剩下些只言片语描述各个维度。
这一次，有足够多的物质，光穴人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带着高维技术突破小宇宙这个囚笼。
离开前，他们将光之海的控制权交给了曙光。
曙光、智子与执政官，只是被光量子化了而已。
没有重力的田园中，几百号人因空间缩减不得不挤在一起，他们的对面，是足以熔化金石的光之海，不得不避。
两者相对运动，光穴人担心一不小心烧了弱弱的农场主。
对于农场主的技术实力，光穴人很疑惑，太弱了，农场里竟然没有预防微观打击、量子打击的反击系统。
明明可以预见小宇宙有可能孕育生命，却不提防，太傲慢了。
但一想到这只是给个人使用的小宇宙，光穴文明就释怀了。
如果小宇宙不是给个人使用的，特别是这个个人还是一个外人，说不定光穴文明都不会诞生。
民用小宇宙不会搭载太多武器，给外人，还得防着他解析小宇宙技术。
……
解读完曙光、智子的资料后，光穴人已经明悟了自己诞生的原因，自己的宇宙为什么小得可怜。
后者不谈，单说前者。
在三体人制造的小宇宙中，赠予云天明的属于最小一类，因为小，想维持田园熵值稳定，就必须增大熵减机器的功率。
而增大功率的办法就是时间流速：让熵减机器拥有更快的循环。
更快的循环，让小宇宙孕育文明的概率增加。
更大的小宇宙，空间更加广袤，窃取大宇宙的质量更多，科学家们时常在熵减机器中进行实验，高维结构不可多得。
这种类型的小宇宙没有田园，与大宇宙的时间流速比值较小，他们躲避宇宙重启的办法是暂时搬迁到另一个小宇宙。
而云天明没有控制后台程序的权限，无法使用光子武器等系统，这给了光穴文明安全发育的环境。…
所以，大型小宇宙其实没有孕育文明的条件，农场主要留着土地自己耕种，怎会养一群容易反噬的家禽？
小宇宙又不是大宇宙这样的广袤陆地，三体文明也不是主宰宇宙的神级文明，他们可没资格放养文明。
光穴人走后，光之海收缩，化为两个人类，一个三体人，像是半透明的淡蓝幽灵，他们的身体是纯能化的。
蓝光，代表着高能级。
光之海的变化吸引了抱团的几百号人的注意力，他们抬头仰望，见到了非常熟悉的三个人，不由得齐齐发出惊呼：“你们还活着？”
执政官点点头道：“嗯，他们只是读取了我们的记忆、数据。”
“不亏，我们得到了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曙光说。
稳定的光量子生命，这可比微观人还要高级，也比一般的量子幽灵要高级，更别提附赠的一些东西了。
执政官脸黑着说：“不亏的只是你！人类与三体文明的信息都被异文明解读了，我还损失了一个小宇宙。”
“哦，人类也不亏，他们符合泛人类标准，人类文明很愿意与他们建立交流。”说着，曙光启动造物程序，制造出一个量子重力仪。
重力仪从量子层面影响空气分子，使空气对特定粒子施加一个或多个固定方向的力。
这是一种模拟重力，原理不同于三体人重力技术的技术。
众人都落到了栅栏上，脚下是流光溢彩的星空，减熵机器中，光穴文明正高速进化。
这里看到的每一抹光彩，很有可能就是一场高能实验。
光穴文明不留人看守田园，有这么一个原因：时间流速不同，文明在熵减机器中演化几万年，甚至是更久，但对留守者来说，只是几分钟而已。
文明的人口、文化、历史必将迭代，当文明再次出现在田园时，古代光穴人与现代光穴人可能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与文明了。
特别是在知晓主宇宙的基本情况后，和平了几万年光穴文明，其思潮必将出现改变。
留守田园，这对一个公民来说，太残忍了。
你想想，把一个现代人扔进食人部落会怎样？精神与肉体双重打击。
气得情绪爆炸的执政官质问道：“曙光！伱能保证再次从小宇宙中走出的文明，仍符合泛人类文明的标准吗？几万年可不是一天、两天。”
漫长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几万年，对于一个算力庞大、思考速度超过光速的人，可能更加漫长。
曙光说：“无法保证，但也不能有罪推定，这违反了人文主义。”
“他们会毁灭我们！”
“想毁灭早就毁灭了，毁灭了就毁灭吧，他们将成为人类文明与我的敌人。”
曙光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让我格式化小宇宙，摧毁他们。”…
“很遗憾，做不到，他们留给我的光之海中，相关技术资料、设施，都被删除或摧毁了，我无法格式化小宇宙，甚至无法打开两个世界的栅栏。”
三体人控制小宇宙的设备，已经被光穴人拆了，换上了适合自己的量子技术产物。
光穴人离开时，不仅拆掉了量子态设备，还删除了光之海存储的技术资料，从根源上杜绝田园下黑手的可能性。
光穴人可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自己能力不足无法逃离囚笼就算了，但要是让人偷袭、毁灭，那就太傻了。
云天明疑惑的问：“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微观文明没有回来，我们就被困死在了小宇宙？”
智子点点头说：“是的，但不用担心，几分钟后，他们就回来了。”
“也有可能回不来，毕竟自灭的文明不在少数，或者小宇宙中爆发一场灾难，然后你们会饿死在这儿。”
“至于我们三个，利用你们的身体能生存几亿年，然后死于热寂。”
……
五分钟后，光量子的三人发现异常，有光子逃离了田园，仔细查看，发现是栅栏出现了裂纹，裂纹三秒内遍布栅栏。
对于田园外的时空而言，时间已经过去了30多年。
栅栏无法获得能源修复自己，渐渐不可逆的损毁。
又过了一秒，两个世界融为一体，光穴文明以神之文明的姿态君临宏观世界。
他们幻化出一个光人，与曙光交谈。
那是一种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我知道你们的目标，建立宇宙正义秩序，现在，我们思考出了一个成熟的秩序体系。”
“它能从根本上解决文明的争斗。”
曙光好奇的说：“说来听听。”
光穴说：“宏观世界神级文明的战争源于理念，有文明想撕裂宇宙成为超膜上的游牧文明，而农耕文明想保护土地，让宇宙轮回不休。”
“双方永恒的争斗下去。”
“我们的想法是，让他们失去争斗的力量。”
“文明的强大源于能源，让宇宙热寂，它们就不是神了，如同过去的我们，从诞生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可以用来战争的资源。”
“滥用资源的下场，就是灭亡。”
曙光问：“具体做法呢？”
“宏观宇宙很大，真空温度接近绝对零度，这是非常适合光量子生命生存的环境，因为没有太多的光子去破坏身体的量子纠缠。”
就算将宇宙的全部物质都转化为热能，都不可能让宇宙的温度高于零下二百七十度，宇宙很空旷。
“我们打算熄灭所有的恒星、黑洞…，将一切宏观物质都转化为最低能态的光子，将一切生命转化为我们这般的光量子生命。”
热寂后的宇宙，量子活动将取代一切微观活动。
“光量子生命也要消耗能量，很少，一个小宇宙作为减熵机器，仅仅生产重轻子，它的输出功率就能养活几百亿量子生命。”
“以后，文明的聚居地将是一个又一个小宇宙的门，门会定时撒出重轻子，文明捕食重轻子延续自身。”
“光量子生命的身体自由的翱翔宇宙，与其他文明建立量子纠缠，进行交流，大脑留在母世界养活自己。”
“这样的环境下，任何文明都没有发动战争的资源。”
曙光认真思考一阵，反驳说：“你忽略了真空零点能、空间能量，光让物质热寂没用，那些神能提取这些能量。”
“所以，我们打算与你合作，暂时与想撕裂宇宙的游牧文明合作，先毁灭这个糟糕的宇宙，然后塑造全新的宇宙。”
“你明白的，地球是生命为自己搭建的家园，跟上帝没关系，物理规律是文明给自己搭建的规律，跟虫子没关系。”
倾尽所有，毁灭一切，原来如此，这倒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