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夺嫡：从捡了个母老虎老婆开始 作者： 老菇爱吃鱼 简介 一朝穿越，宋桓竟成了个天生痴傻的草包皇子；开局就不小心绿了太子，无奈下，只能弯道超车，杀出一条夺嫡的血路！梁帝：好大儿啊，这个储君之位不给你，朕睡不安稳！太子：手足情深啊小老弟！你可还记得八岁那年……少年大将军：大舅哥，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咱都一家人！太师：太子啊，你别联系我了，我怕四皇子误会……宋桓只想说：别吵吵！我还得陪我家母老虎逛街呢！ 第1章 开局就把太子绿了 “大胆！” “我乃当朝丞相之女，开国大将程锦的后人！” “你岂能欺辱玷污我！” 空旷的寝房内，一道凌厉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令宋桓徐徐睁开了眼。 昏暗的烛光、古色古香的装潢、身着宫装的女子…… 靠！ 我穿越了！ 大量陌生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宋桓的脑海里。 大梁四皇子宋桓。 平平无奇。 默默无闻。 是大梁最不受待见的草包皇子，没有之一！ 想到这里，宋桓不禁十分懊恼。 凭什么别人一穿越，那就是呼风唤雨的帝王，身份尊贵的太子！ 可到了自己，就是根本无人在意的小透明…… “喂，我在跟你说话！” “你愣什么愣！” 清冷女声再度响起。 宋桓这才注意到，自己床上还有个姑娘呢！ 抬眼一看，宋桓便再也无法把目光移开！ 标志白皙的瓜子脸上。 一双小鹿般的杏眸滢滢如潋滟春水，面色赤红仿若三月桃花。 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半启的唇瓣，构成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艳面庞。 只可惜！ 姑娘虽然漂亮，但下巴却高高抬起，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眼中更是充满了鄙夷与不屑，似乎对宋桓厌恶到了极点！ “区区四皇子而已，竟敢轻薄我！” “我一定会如实向皇上禀明！” 怪不得，她竟敢对自己这个皇子颐指气使的。 原来是有后台的啊！ 眼前的女子身份尊贵无比，正是开国大将程锦的孙女，当今丞相的独生女，程素素。 虽然生得花容月貌，但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宋桓对她的印象降落到了冰点。 张口闭口离不开她的身份如何高贵，实在令人心里不适。 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我轻薄你？” “你平白无故出现在我的床上，我还想说你轻薄我呢！” “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妨碍本王睡大觉！” “你……”程素素咬紧了嘴唇，一张俏脸红了又白。 即便是太子，见到自己都得客气三分，以礼相待。 区区一个四皇子，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今天你若是不向我赔礼道歉，就别想善罢甘休！” 宋桓心里的无明业火“腾”地一声燃了起来。 这个程素素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这么蛮不讲理，谁敢要她？ “我让你走你不走，非要说我欺负你，是吧？” “那我今天要是不真的欺负欺负你，是不是也有些不太合适！” 说着，宋桓反手握住了程素素的盈盈皓腕，翻身将程素素压在了身下。 “啊~” 终于。 程素素高傲的脸颊上显出了一丝慌乱。 抬头对上了宋桓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程素素心中更是忍不住一颤！ 早听说过这个四皇子不学无术，天天只知道跟在二皇子的屁股后面，是个畏首畏尾的草包！ 怎么今日这厮竟竟一反常态，胆敢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你……你放手！” “我可是与太子殿下有婚约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程素素本能地伸出了双手，想要将重重压在身上的宋桓推开。 可她毕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面对宋桓泰山压顶般沉重的身躯，就连推搡都变成了欲拒还迎的撒娇！ 嘭—— 寝房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数十名侍卫涌了进来，眨眼间便挤满了整间寝房。 “大胆宋桓！” “竟敢在宫里犯下这等兽行！” “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为首那人一袭淡黄色莽服，气宇轩昂，眉头倒竖。 正是当朝太子，宋玉。 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宋桓也是一惊。 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姓程的大小姐。 没想到，却被太子给抓了个现行！ 尤其是此时此刻，程素素衣衫不整，发丝散乱。 二人正以一种尴尬至极的姿势倒在床上。 更加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看见眼前的这番场景，宋玉脸都气歪了，只觉得自己头顶的绿光愈发显眼。 “四皇子宋桓，秽乱后宫，欺辱忠臣之女！” “速速将他押入宗人府，择日审判……” “放你娘的屁！” 宋桓被程素素那丫头搞得心烦意乱，见宋玉又在这里火上浇油，不由暴躁打断了对方。 “你什么东西，也配来审判我？” 宋桓此话一出，满屋的侍卫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平日里的四皇子唯唯诺诺，看见太子就像是老鼠看见了猫！ 恨不得挖个地道逃走！ 今天这是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敢跟太子爷这么说话？ 不过宋桓本人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 原主窝囊归窝囊，可宋桓却受不了这份窝囊气！ 男子汉大丈夫。 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再说了，区区一个太子，这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敢对自己这么大小声。 以后若真的执掌大权，还不得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想到这里。 宋桓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 要想在这个大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自身强大起来！ 不能任由这个太子呼风唤雨！ 眼见未婚妻被宋桓轻薄，手下几名侍卫又被宋桓的霸气吓退。 太子宋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十根手指紧紧嵌入了肉里。 “都愣着干什么？” “本宫是储君，自然有权审判这个让皇室蒙羞的皇子！” “拿下！” “谁敢！” 宋桓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软柿子。 沙包大的拳头抡上去，当即就干翻了两个首当其冲的侍卫。 还好，原主虽说性格窝囊了些，但这副健硕的体格倒算是能打的。 撩翻三两个侍卫，不成问题！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嘹亮的通报声，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阔步而入。 此人年约五十，生得方颌阔腮。 双目炯炯有神，显得不怒自威。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大梁的皇帝，宋世明。 看到梁帝来了，宋玉仿佛突然有了靠山一般，腰杆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父皇！” “母后今夜设下宴席，邀请大臣女眷入宫赴宴。” “不料四皇子竟敢私自掳走并欺辱丞相之女，秽乱后宫！” “此举实在有辱我大梁皇家的颜面！” “请父皇一定要严惩不贷，不能寒了咱们大梁肱骨忠臣的心啊！” 嘶—— 宋玉这厮，好狠！ 宋桓闻言，侧目瞪了宋玉一眼。 今晚这事原本可大可小，但宋玉却偏偏要往大了说。 直接上升到了令皇室蒙羞的高度！ 原本不过是被梁帝训斥几句的小问题。 到了他嘴里，可就沦为了皇室的败类！ 梁帝微微颔首，环顾四周。 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宋桓的身上。 眼中的失望与冷漠，丝毫不加掩饰。 “老四，你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第2章 你自求一条罚路吧！ 寝宫里的侍卫们闻言，纷纷面露讥笑。 望向宋桓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期待。 四皇子可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 上次因为一点小事被梁帝问话，四皇子就吓得抖若筛糠。 回去之后，更是卧床不起，大病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怕不是要被梁帝吓得当场尿裤子！ 在所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 宋桓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父皇，儿臣的确有错！” 宋桓话音刚落，一旁的宋玉便迫不及待地插起了话。 “父皇，老四根本就不像传言中那般痴傻，他今晚分明就是故意的！” “您若是不对老四严惩，怕是难以平息丞相大人心中的怒火啊！” 宋玉正说得起劲，突然感觉一道凌厉目光射向自己。 令他寒从心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好……好强大的气场！ 宋玉做梦都没想到。 平时痴痴傻傻，连话都不敢高声说的宋桓，竟能发出这般令人胆寒的眼神！ 不对劲！ 老四今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宋桓气定神闲，自上而下打量了宋玉一眼。 “我跟父皇说话，轮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代替父皇发号施令么？” “你放……”宋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什么厥词！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人！” 身为太子胆敢越俎代庖，那可是大不敬的谋逆之罪！ 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老四！ 否则，就凭他的智商，根本就说不出如此滴水不漏的话来…… “都给朕闭嘴！” 梁帝的音量不大，却透露着令人不敢拒绝的威仪！ 今晚，本是皇后宴请群臣女眷入宫享宴的日子。 没想到竟闹出这样的丑闻，梁帝心中自然又烦又恼。 不过。 宋桓肯主动承认错误，这倒是梁帝所没有想到的。 “老四，告诉朕，你错在哪儿了？” 宋桓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愈发诚恳了起来。 “儿臣错就错在，长得实在是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所以才会让程素素姑娘一时情不自禁，往床上一躺，哭着闹着说要嫁给儿臣呢。” “不过父皇，儿臣大人有大量，已经原谅程姑娘了！” “……什，什么！” 程素素刚刚扬起了骄傲的下巴，等待着宋桓向自己低头认错。 可听了宋桓的言论，程素素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明明是你派人把我骗到这里，对我……对我……对我极尽侮辱！” 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程素素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双颊绯红。 原本，是一副惹人怜惜的少女模样。 可宋桓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想起先前程素素那一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模样，宋桓就很难再对她产生好感！ 再说了，她可是跟太子有婚约在身的。 俗话说得好。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蛇蝎心肠！ 说不定，这一切还是程素素跟太子串通一气，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呢！ “程姑娘，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啊！” “你口口声声说本王派人把你带来，那你有什么证据么？” “是本王宫里的哪个奴才把你带来的？” 程素素一时语塞，脸上的蛮横与骄纵已然消失殆尽。 方才在御花园中游玩，突然有个小太监找上来，说太子要见自己，程素素便跟着去了。 谁知，来到的竟然是四皇子宋桓的寝殿！ 这才有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幕。 于是，程素素一口咬定，一定是宋桓假借太子之口，派人把自己给带走的！ 可此时此刻，程素素环视寝殿里的一众太监，却也认不出方才带自己前来的究竟是谁！ 见程素素支支吾吾答不上话，宋桓又继续问道。 “那程姑娘又有什么证据，说本王对你极尽侮辱？” “本王怎么侮辱程姑娘了？” “你……”程素素轻咬唇瓣， 早听说过四皇子终日游手好闲，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要脸的登徒浪子！ 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再次涌上心头，程素素羞愤难当，泪水很快就充盈了她的眼眶。 宋桓原本只是想治治这个脾气火爆的大小姐。 没想到，程素素竟然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怜香惜玉，是基本的绅士礼仪。 “算了算了！” “你看，我被你占了便宜，我都还没哭呢！” “要不这样，我吃点亏，这就当给你送福利了，好不好？” 宋桓的语气软了下来。 “宋桓！你欺负程姑娘还不够，父皇在此，你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宋玉伸手指向宋桓，眼睛瞪得足有鸡蛋那么大。 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难掩喷薄而出的愤怒！ 虽然父皇还未正式赐婚，但自己和程姑娘的婚事，是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的事实。 宋玉更是把程素素看作神圣的女神，从未私下约见过对方。 更不要提对程素素做出什么暧昧出格的举动了！ 梁帝久未开口，半晌，才淡淡抬头瞥了宋桓一眼。 “老四，你自求一条罚路吧。” 梁帝的语调极尽平淡，但所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坚决！ 这位大梁皇帝，当名副其实的深藏不露。 人狠话不多！ 虎毒尚不食子，梁帝要宋桓自己自求罚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种宽容的体现。 毕竟，又有谁能真的重罚一个傻子呢？ 但宋桓深知，一旦自求罚路，那就是坐实了轻薄丞相之女的罪名。 就算在皇帝老爹面前侥幸逃过了一劫，可日后丞相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太子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甚至言官们一人一口吐沫，就足够把自己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到那个时候，才真是水深火热，如坐针毡！ 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什么意外…… 不行！ 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应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宋桓眼珠子一转。 今天这个罪名，说什么都不能认！ “男子汉大丈夫，差点就被区区女流之辈勾引，是儿臣大意了！” “但儿臣问心无愧，面对程姑娘的心猿意马，可以说是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不过，为了保全天家颜面，更为了保全丞相大人的颜面，儿臣愿意负责负到底，娶程姑娘为妻！” 宋桓特意将重音放在了“保全颜面”四个字上。 梁帝心思缜密，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话外之音吧！ 第3章 白捡一个母老虎老婆 果然。 宋桓一席话说完，梁帝的眼中倏忽间闪过了一丝惊讶。 说实话，在听到丞相之女被宋桓侮辱之后。 即便英明沉着如梁帝，也感到有些头疼！ 不单单是因为程勋作为丞相，实在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放眼整个大梁，但凡有人提及丞相程勋，必要伸出大拇指，交口称赞一番。 更是因为整个程氏一族，都是大梁的大厦栋梁！ 程勋的先父程锦，就是大梁的开国三公之一。 程勋的小儿子、程素素的胞弟程天临，更是大梁鼎鼎有名的少年将军。 程天临刚刚在西北战局立下了赫赫战功，带领先锋军大破北元残军，不日便要凯旋归来。 就是这么一个满门忠烈的程家，如今却被一个头脑不清醒的皇子所侮辱。 这要梁帝有何颜面去面对程家！ 去面对满朝文武！ 去面对天下万民的悠悠众口！ 然而。 梁帝只一心想保全天家颜面，平息程勋怒火。 却忽略了一个至为重要的关键点—— 家丑不可外扬！ 无论程家出了多少忠臣良将。 但，君君臣臣，他们始终是大梁的臣子。 让程素素嫁给老四，也算不得是委屈了他们程家！ 宋玉只当宋桓疯病犯了，在那里胡言乱语，正得意洋洋地等待梁帝大发雷霆。 可眼见梁帝竟陷入了沉思，宋玉心里暗道不好！ “父皇，刚才明明就不是这样……” “闭嘴！” 向来稳重淡定的梁帝，突然重重瞪了宋玉一眼。 这么浅显的道理，老四都已经看明白了。 身为太子，却一点都不知道为大局着想！ 甚至连公认痴傻的老四都不如！ 想起宋桓，梁帝不由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这几个儿子里，老大是中宫嫡子，老二老三亦是各有过人之处。 唯有老四，先天不足，痴痴傻傻。 然而，正是这个平日里给予了最少关注的儿子。 竟能想到一个连自己都不曾想到的解决办法—— 颠倒黑白，反客为主！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梁帝风平浪静的脸上，却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今晚的真相，朕必会派人查明。” “若是四皇子行为不端，朕决不轻饶！” 听到这话，宋桓便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一声：稳了！ “请父皇放心！儿臣绝没有做过令皇室蒙羞的行为！” “儿臣恭送父皇！” 说着，宋桓俯下身来，毕恭毕敬地向离去的梁帝行了个大礼。 这个皇帝老爹看上去颇为深沉，日后想要在这个大梁站稳脚跟，必得把他给哄的开开心心的。 皇帝老爹高兴，自己才有好日子过！ 只不过，一想到要娶那个趾高气昂、骄纵蛮横的程素素为妻，宋桓便感觉有些头疼。 若不是为了脱身，谁愿意放这么一头母老虎在家！ 思绪间，突然感觉有人突然停在了面前。 一抬头，对上了宋玉那近乎要喷火的目光！ 只见宋玉额上青筋暴起，双目布满血丝。 双拳因为握得太紧而微微颤抖着，像是恨不得把宋桓碎尸万段！ “这件事，本宫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宋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你！” 皇帝老爹都不打算把自己怎么样，他一个太子，还真想制裁自己不成？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今晚虽有惊无险的度过，但宋桓深知。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跟太子宋玉的这个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 还有身份显赫的丞相程勋，以及朝中那瞬息万变的局势…… 罢了！ 想太多也是徒劳，为今之计，只有随机应变了。 …… 大梁国都，城南。 白色院墙围起了一栋极尽奢华的大宅院。 如同一头沉睡着的巨兽，潜伏在一望无际的黑夜之中。 深宅书房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年轻人满脸焦躁，正是当朝太子，宋玉。 “外公，明日早朝之上，求您一定要上奏父皇，阻拦这门婚事啊！” “老四这厮不讲武德搞偷袭，竟然敢私自对程素素下手！” “形同禽兽啊！” “一旦父皇真的将程素素嫁给老四，不仅孙儿将彻底失去程家的支持，还让老二他们白白捡了个便宜！”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老四向来跟老二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今夜之事，绝对是老二指示老四这么做的！” “不然，光凭老四那个草包一样的脑子，怎么可能想的出来这个对策……” 宋玉说的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可对面的老者却是一脸淡定。 只见他双鬓花白，脸颊如刀锋版消瘦。 一双鹰眼深沉若幽潭，许久不见一丝涟漪。 对视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 老者正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太子宋玉的外公，开国三公之一的太师———上官仪。 与宋玉的激动相比，上官仪却是沉稳至极，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外……外公，您不着急？” 眼见上官仪如此镇定自若，宋玉有些纳闷。 如今的大梁朝堂，有太师上官仪为首的太子派，还有大将军徐容为首的二皇子派。 余下的，便是以丞相程勋为主的中立派。 此番与程家结亲，本是宋玉拉拢中立派的绝佳机会。 然而宋桓在中间横插了一脚，搅黄了宋玉许久以来的计划！ 这令宋玉怎能不恼！ 怎能不气！ 这明摆着就是老二从中作梗！ 上官仪终于徐徐放下手中茶盅，抬头瞥了宋玉一眼。 “殿下切记，明日早朝之上，休要再说四皇子不是了。” “皇上最是看中天家颜面，殿下再说下去，岂不是有意要在外人面前丢皇上的脸！” 宋玉仍然极为不服：“可是老四明明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孙儿不明白，父皇怎么就是不治老四的罪！” 上官仪叹了口气，解释道： “就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又如何？” “四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就算不受宠，终究是皇室中人。” “难道皇上真的会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一个大臣的女儿，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教子无方么？” 宋玉原本还陷在深深的不解之中。 上官仪的一番解释，终于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第4章 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 “原来如此！” “可是，难道就是因为老四他们明白父皇的想法，所以才让他们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么？” “孙儿不服！” 宋玉心里认定，一定是有了老二的指使，老四今天才敢这么嚣张！ 上官仪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眼中的玩味呼之欲出。 一众皇子当中，二皇子宋德身后有虎符大将军的鼎力支持，是太子的最大威胁。 三皇子宋良有着“天下第一文豪”的美称，坐下门客无数，同样也有着相应的支持者。 唯有四皇子宋桓既没出身，也没能力，只是二皇子身边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追随者。 堪称大梁国最出名的草包，没有之一！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世闻名的草包。 却在今晚万分严峻的绝境当中，硬是出其不意，拿捏住了皇帝的心思。 从而给自己觅得了一条生路。 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二皇子布下的一步棋？ 上官仪沉吟片刻，朝宋玉摇了摇头。 “殿下稍安勿躁。” “即便圣上已经表了态，但这份便宜，四皇子究竟有没有福气消受，还未可知啊！” 宋玉眼睛一亮：“莫非，外公已然想出了良计？” 上官仪伸手轻捋胡须，展颜道：“丞相都还没说什么，老夫也不过是心疼程姑娘罢了。” “丞相一家虽然忠心报国，但也不代表丞相就没有半点脾气。” “尤其是四皇子竟然对程姑娘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来，简直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啊！” 宋玉闻言，心中一阵狂喜。 “外公，孙儿明白了！” “此事根本就轮不到孙儿着急，只待丞相亲自出面拒绝便是了！” 没想到上官仪却淡淡摇了摇头。 “丞相一心为国，怕是还不知今夜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 “殿下若真的怜惜程姑娘，不如明日早朝之前，先让丞相了解了解真相比较好。” “对了，”上官仪补充道，“此事事关殿下的婚事，为了避嫌，最好，还是不要由殿下亲口提起。” 哗啦—— 宋玉当即站起身来，兴奋与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激动非常！ 不愧是开国三公中最为心思缜密的太师！ 老二他们的一切心思，在老谋深算的外公面前，简直就像小孩过家家似的！ “外公，孙儿悟了！” “您放心，孙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下，透过窗上的格栅打在了宋桓的脸上。 “殿下，殿下！” 宋桓睡得正酣，突然被几道轻柔却略显急促的呼唤声唤醒了。 徐徐睁开眼，眼前的宫女一袭淡紫色宫装，巴掌大的瓜子小脸生得极其白净。 肤若凝脂，眉目含春。 虽不比程素素的明艳，却也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清丽素雅。 我靠，不过区区皇子，身边的宫女竟都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身为皇子，还是能享受到不少福利的嘛！ 看到宋桓终于醒了，宫女翠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太好了殿下，您终于醒了！” “早朝就快要来不及了！” “奴婢速速服侍您起身更衣吧！” 说着，翠眉便不由分说，将宋桓从床上拽了起来。 所幸在大梁，除了太子外，所有未成家的皇子都依旧住在宫中，不需要离宫开府。 要不然殿下睡到这个时间，百分百会迟到的！ 简单梳洗换装后，翠眉急匆匆地催宋桓出门上朝。 “等等！” 宋桓突然想起来，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办。 见宋桓突然停下了脚步，翠眉焦急万分，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我的好殿下，您快别闹了！” “有一次您上朝去晚了，就被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一通训斥！” “那天之后，您就大病一场，三天都没能下床呢……” 没想到原主竟然窝囊到了这个份上！ 宋桓不由得摇头叹息。 怪不得，一直是个无人在意的小透明。 这点胆量，能成什么大事！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 “翠眉，你先告诉本王，这宫里最值钱、最罕见的宝贝，是什么？” 翠眉正着急催宋桓上朝，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把翠眉给问蒙了。 “殿下，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桓耐心解释道：“就是能拿得出手送人的，越贵重、越罕见越好！” 翠眉仔细思考片刻，立刻蹬蹬跑进了寝房翻找了一通。 过了没一会儿，又捧了个精致的木匣子出来。 “殿下，这个行吗？” 宋桓打开木匣一看，只见木匣里面，正躺着一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通体散发着莹润的白光。 看上去贵气逼人，异常大气！ 这个大小的夜明珠，即便是放在奇珍异宝遍地都是的皇宫中，也算得上是十分少见的。 翠眉满脸期待望向宋桓：“殿下，这份大礼怎么样？” “够拿得出手吗？” 珠子是很好，但还远远达不到宋桓心中的标准！ “还有吗？” “不光要足够贵重稀少，最重要的还得有非凡的意义！” “最好，是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宋桓这个要求，让翠眉再次犯了难。 身为四皇子，宋桓还远远算不上是在梁帝面前得宠的皇子。 更不是朝廷众臣争相巴结追随的对象！ 所以宋桓手上，根本就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宝物。 翠眉紧紧凝眉思索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寝殿里取出了一个匣子。 “殿下，这东西虽然算不得多宝贵，但一定是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匣子内，是一支由成色上乘的翡翠所打造的簪子。 宋桓记得，此物正是当年原主生母徐贵妃孟获盛宠时，梁帝亲自绘制的图案，并令工匠打造出来，送给徐贵妃的。 徐贵妃早逝，这枚簪子就成了徐贵妃留给宋桓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虽不是多么贵重的奇珍异宝，但乃是梁帝亲手绘制的图案。 也算得上是举世无双的物件了！ 这东西拿去送礼，必定没有人敢轻易拒绝。 宋桓点点头，将匣子取来，塞进了怀中。 就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有这件梁帝亲手设计的簪子，对方也总得卖自己一个面子吧！ 第5章 是肱骨权臣，更是一名父亲 太和殿内。 梁帝尚未到场，朝臣们三五成群，各自正聊的热火朝天。 “昨天晚上宫里发生了件大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啧啧，真是造孽啊！程姑娘蕙质兰心，本该和太子殿下佳偶天成！没想到半路竟杀出来个四皇子……” “听说昨晚程姑娘可被他欺负惨了！隔着门，都能听见程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呢。” “啊？这也太可怜了吧！当真是禽兽行径啊！” “你还不知道吧！最禽兽的是，四皇子竟然一口咬定，是程姑娘勾引他在先呢！” “对啊对啊，而且四皇子还恬不知耻，要求圣上赐婚呢！” “什么？这么不要脸？啧啧啧……” “嘘！小点儿声！再怎么说，四皇子也是皇子啊！” “呵呵，普天之下，谁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了？就是可怜程姑娘，花季少女，惨遭玷污……” 几人围成一团，说的正兴，却突然都不约而同地闭住了嘴。 只见一名四十出头的长脸男子眉头深皱，面色铁青，阔步走了上来。 “咳咳。” 刚才带头聊天那人有些尴尬，尾随那长脸男子走了过去。 “丞相大人，您也别太生气了！” “虽然四皇子一口咬定，是令爱有错在先。” “但真相究竟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放心吧，丞相大人，我们都支持你！” 丞相程勋面无表情，抬头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此人名叫张远道，是户部新晋的侍郎，平日与程勋也没什么交集。 “老夫的家事，就不劳张大人操心了！” “张大人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多替陛下出谋划策，想想该如何快速充盈国库吧！” 张远道今日得了太子的吩咐，原本是打算好好拱一拱程勋心头的怒火。 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讨了个没趣，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程勋虽没有过多理睬张远道。 但，这一番言论，的确惹得程勋更加心烦意乱了。 程勋是大梁宰相，国之栋梁。 多年来兢兢业业，一心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 但，程勋更是一个男人，是一名父亲！ 自己的女儿平白无故遭人欺凌，甚至被人诬蔑。 这让程勋根本就不能坐视不管！ 素素被自己捧在掌心长大，虽然骄纵了一些，但本性并不是个坏孩子。 没想到，竟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甚至还要嫁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这让程勋整整一夜，辗转无眠！ 多年来本本分分，低调行事。 可今日，程勋终于下定决心。 这一次，为了女儿，即便违抗圣命，依旧在所不惜！ “皇——上——驾——到——” 一声嘹亮尖锐的通传，响彻了太和殿。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群臣高呼万岁，梁帝昂首阔步，坐上了龙椅。 “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梁帝刚刚坐定，兵部尚书蒋天便连忙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 “西北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大将军即日便携大军启程返京！” “预计半个月后到达！” “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梁帝不由精神大振。 近年来北元势力逐渐猖狂，频频侵犯大梁西北边境，扰得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由虎符大将军徐容亲自带兵，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冲锋陷阵。 梁军以雷霆万钧的架势，大败北元军队。 这对于大梁举国上下而言，乃是一件值得扬眉吐气的大喜事！ 只是，大战背后，必有巨额的财力支持。 户部尚书刘德林上前一步，皱眉道：“陛下，大梁近年来连连遭遇旱灾、蝗灾，本就耗费了大量财力。” “此与北元一战，更是近乎倾全国之力！” “还请陛下下令，征收赋税，速速充盈国库才是啊！” 梁帝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 加重百姓赋税，实非明君之举。 只是大梁尚有用钱的地方，若是国库空虚，无论什么，都只会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梁帝将视线转向了程勋：“丞相，此事你怎么看？” 程勋正在心里盘算如何向梁帝开口，但听梁帝提起国事，还是立刻面露严肃。 “臣以为，征收赋税，只会加重百姓负担！” “并不是充盈国库的良方！” “但，具体该怎么做，还请陛下容臣等三思之后，再向陛下禀明！” 梁帝点头道：“丞相深明大义，充盈国库一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既然西北战事大捷，趁此机会，朕也想向众位爱卿公布一件喜讯……” 程勋心头一紧。 本想着等早朝退后，再单独找到梁帝面谈此事。 如今一来，是不得不在朝堂上正面提出了！ “陛下，请恕臣死罪！” 程勋猛地跨出一步，在梁帝面前跪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却听太和殿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父皇！” “儿臣来晚了！” 众臣循声望去，只见宋桓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入了太和殿内。 宋桓一出现，一众朝臣就已经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个四皇子，也忒荒唐了吧！” “就连早朝都能迟到，程家大小姐要是嫁给了他，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看见宋桓出现，太子宋玉眼中凶光乍现。 这个显眼包竟然还有胆子来上朝！ 就不怕被丞相给生吞活剥了！ 看见程勋望向宋桓的眼神冰冷至极，宋玉更是得意不已，露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望着略显狼狈的宋桓，梁帝十分不满。 “四皇子，朕之前有没有说过！” “你若是上朝再迟到，就不必来了！” 自己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着边际的儿子！ 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面对梁帝的愠怒与训斥，所有人都一脸期待，等着看宋桓的笑话。 没想到宋桓竟没有丝毫惊惧，反而一脸泰然自若。 “父皇，您先别生气！” “儿臣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儿臣要做一件大事！” 说着，宋桓调转步伐，在程勋面前停了下来。 将那装着簪子的木匣掏出，双手捧在了程勋眼前。 “丞相大人，这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希望丞相大人能够将素素嫁给本王为妻！” 第6章 这小子，值得观察 哗—— 原本还有人低声议论的太和殿，刹那间悄无声息。 落针可闻！ 堂堂皇子，竟然向一个朝臣献出聘礼！ 成何体统！ 就算这个朝臣是身为群臣之首的丞相，也不合适啊！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梁帝。 对于一名皇子来说，这种行为，简直有辱皇室的尊严。 甚至，是一种低声下气的表现！ 即便做这件事的，是最没有皇子气概、最不像个合格皇子的宋桓。 人人眼含暗讽，只等着看梁帝对宋桓大发雷霆。 侮辱了人家丞相之女，现在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请求赐婚？ 当真恬不知耻！ 然而。 令所有人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梁帝竟然舒展眉眼，露出了一个无比满意和欣慰的微笑。 “四皇子礼数周全，深得朕心。” 这臭小子，出现的真够及时啊！ 若是宋桓再晚出现半刻，丞相定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反驳自己的话了。 对方是忠臣世家，个个赤胆忠心，为大梁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梁帝是天子，赐婚的话说出口，当然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若是那时，丞相拼死拒绝，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强迫肱股忠臣的昏君！ 饶是梁帝善于权谋，可一想到那样的场面，也不觉头皮发麻。 但，宋桓这小子的出现，就避免了这样的局面出现！ 一份既不能算过于隆重，又不失重视的礼物，更是直接把该有的礼节给拉满。 这下，压力直接给到了丞相程勋这边！ 礼数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那就是有意违抗圣命了。 程勋显然也是没想到，半路竟会杀出这么个四皇子，直接愣在了当场。 见程勋依旧在地上跪着，宋桓急忙一把将程勋给扶了起来。 “岳父大人何须行如此大礼！” “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素素的！” 宋桓三言两语，更是直接将此事一锤定音，让程勋再没有回寰的余地！ 这……这就把这门婚事给定了？ 程勋傻眼了。 整个太和殿内，所有等着看笑话的大臣都傻眼了。 这事儿还能这么办？ 这不开玩笑吗！ 最关键的是，就连一向做事严厉的梁帝，也默许了！ 一旁的宋玉，更是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父……” 宋玉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太师上官仪突然的一个凌厉眼神给逼退了。 出乎宋玉意料的是，上官仪竟率先上前一步，向梁帝、程勋遥遥拱了拱手。 “恭喜陛下，恭喜丞相！” 见上官仪已经带头做出了表率，一众朝臣也忙不迭向着程勋贺喜了起来。 “恭喜陛下！恭喜四皇子！恭喜丞相大人啊！” “四皇子与程姑娘，简直就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呐！” 宋桓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朝着一周假惺惺道喜的大臣拱了拱手。 “各位大人，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吃本王的喜酒啊！” 程勋心中本就不爽快，眼见宋桓竟连旁人的冷嘲热讽都看不出来，更是对这个便宜女婿充满了不满。 不满又能怎么办？ 再拒绝，那就是自己这个做臣子的不懂事了！ 程勋咬紧了后槽牙，憋了半晌，只好向梁帝端正行了一大礼。 “臣……” “谢陛下恩典！” “只是陛下，小女年纪尚小，请陛下恩准三个月之后，再行大礼！” 素素那丫头心气儿高，脾气大，就连当初提起和太子的婚事时，她都有些不大乐意。 要是知道跟四皇子的婚事就这么仓皇定了下来，说不定还要发什么脾气呢！ 听到程勋讨价还价，梁帝当即大手一挥：“好事不怕等，令爱年纪还小，就等三个月之后再行大礼吧！” “诸位爱卿，若是无事的话，就退朝吧。” 说完，梁帝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老四，来朕书房一趟！” 宋桓刚刚松了口气，寻思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虽然那个姓程的丫头自己完全不喜欢，甚至充满了厌烦。 但那又如何，自己再不受待见，也是大梁的皇子！ 大不了，到时候让这母老虎独守空房。 花花世界姹紫嫣红，岂不是容自己逍遥快活？ 然而梁帝这句话，却让宋桓心里猛地一顿。 难道……这事儿还没完？ 宋桓愁眉苦脸，尾随梁帝来到了书房。 刚一进门，宋桓便迫不及待开口道：“父皇，昨晚……” “朕不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帝一改方才在太和殿中的满面喜气，淡淡开口打断了宋桓。 “昨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不会再有人提起，包括你也不能例外。” “丞相之女要嫁给你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从现在开始，朕要你谨言慎行，不许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此时此刻，梁帝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与冷峻，看得宋桓忍不住后背发凉！ 这，就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压迫感！ 宋桓还有些不死心，追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梁帝没好气道：“朕不希望再听见丞相来向朕告状，说朕的儿子德行不佳！” “明白了吗？” 宋桓听明白了。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显然就是在警告宋桓，与程素素成婚之前，不许再出去沾花惹草，惹人非议！ 美梦碎了一大半，宋桓这心里那叫一个苦涩！ 身为一个皇子，竟然还得看一个朝臣女儿的脸色！ 这他娘的不憋屈么！ 不过好在，只要把这三个月平稳度过，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到时候你程素素人都进了我宋桓的家门，老子要干什么，还有你说话的份？ 想到这里，宋桓心里才总算是又得到了些许安慰。 “父皇放心！”宋桓向梁帝拍着胸脯，“儿臣保证老老实实，让您老人家满意！” 梁帝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冲宋桓抬了抬下巴。 “下去吧！” 然而，就在宋桓转身离去时，梁帝却忍不住抬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宋桓的背影。 的确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在自己面前，这小子可向来是一副诚惶诚恐，低眉顺眼的模样。 话都不敢高声多说几句，更别提在自己面前开这样的玩笑话了。 这小子，值得观察。 第7章 一个缺德，一个无良 从御书房出来，宋桓心情大好。 除了在娶那个母老虎之前，自己得禁欲三个月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不过嘛，忍一时风平浪静。 再说，原主就是个不思进取的草包，身后半个靠山都没有。 白得丞相这么个权臣来撑腰，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宋桓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没想到迎面差点撞上两个人。 “老四，你小子可以啊！挺会闷声干大事的嘛！” “干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和二哥说一声？” 左边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衫，生得一副白面书生模样。 手中装腔作势地拿了把折扇，冲着宋桓阴阳怪气道。 不知为何，看见这人，宋桓下意识地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不夸张的说，这白面书生打眼一看，竟然比那个太子宋玉还要让人讨厌！ 见宋桓只是皱眉打量着自己，并不说话，白面书生当即面露嫌恶。 “二哥，你看老四那样子，该不会是又要犯病了吧！” “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这么草率地同意了这门婚事呢？” “可惜了程家那个小妞，虽然脾气大是大了点儿，但长得可真是够水灵的……” 白面书生一副轻佻刻薄的模样，说话的神态让人极其不舒服。 旁边站着那男子看上去稍稍年长几岁，此人脸色黝黑，身形要更加魁梧，脸上同样带着些许嘲弄与戏谑。 “三弟这话说的，老四还有不犯病的时候么？” “估计程家那小妞口味独特，就喜欢犯病的，要不怎么看得上老四呢？” 说完，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宋桓全程对二人的嘲讽熟视无睹，反而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你们两个是谁啊？” “皇宫禁地胆敢调侃当今圣上和皇子，你们不要命了是吧！”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老四这小子绝对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白面书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怎么？老四连我跟二哥都不认识了？” “旁边这位是当朝二皇子，你的二哥，宋德！” “至于我嘛……” 说着，白面书生“呼啦”一声展开了手中折扇，装腔作势地摇了几下。 “我乃当朝三皇子，天下第一文豪，宋良是也！”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良话音还未落，宋桓就已经捧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擦着自己眼角渗出的泪花，一边还不忘伸手指着对面的两个人。 “你们哥俩，一个送德……一个送良……” “这不是缺德又无良嘛！”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牛马名字啊……笑死我了……” 宋良摇着折扇的手尴尬顿在了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难看。 而一旁的宋德就没这么好脾气了，黝黑的皮面上透出红晕，似是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有了丞相做靠山，四弟现在说话也硬气了不少啊！” “说！” “当众向丞相送聘礼，这是哪个高人指点你的？” 眼见宋德发飙，一旁的宋良已经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老四啊老四，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二哥干嘛啊！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二皇子宋德自小拜在大将军门下习武。 发起火来，几个壮汉都拦不住！ 不过说来奇怪，老四这小子平日里见了二哥，那都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怎么今天竟然敢主动挑衅了？ 难道真如二哥先前所预料的那般，这小子有了丞相一族撑腰之后，整个人都膨胀了？ 面对宋德那极具压迫感的震怒，宋桓既无恐惧，也不慌乱。 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宋德，倒是将宋德看得有些发毛。 “二哥，不是你那天说，看不惯太子小人得志的做派，要我把程家小妞给绑走的吗？” “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放你娘的屁！”宋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起，抄起拳头就要向宋桓的脸上招呼。 “二哥二哥！不可啊！” 一旁的宋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阻拦道：“这还是在御书房外，二哥切莫动怒！” 在宋良的拼命阻拦下，宋德很快冷静了下来。 虽然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宋桓敏锐地捕捉到了。 “三弟，咱们那天说的……难道被老四全都听到了？” “以他的智力水平，不应该啊！” 宋良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宋德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老四，我跟二哥都还没来得及贺你新婚之喜呢。” “等你办婚宴那天，我跟二哥一定去给你捧场哈！”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宋良便像是躲瘟疫似的，连忙拉着宋德走远了。 宋德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古怪：“三弟，你这是作甚？” “老四那个草包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是敢乱说，就像以前一样，揍他一顿便是！” “不！”宋良神色严肃，摇了摇头，“二哥，你没发现，老四变得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吗？” “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后咱们在他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能再被他听去了什么东西，让他到处乱说！” 见宋良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宋德却是不以为意，甚至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三弟啊三弟，你也太多虑了！” “正因为老四是个傻子，所以才会难以捉摸！” “哼，一个弱智罢了，本王还岂有怕他的道理？” 听了宋德的话，宋良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才总算松动了些许。 “二哥说的没错，的确是臣弟我多虑了。” “况且那草包动了太子的人，怕是轮不到咱们做什么，也自然会遭遇！” “走走走，咱们接着去畅春坊吃酒去……” 宋桓见二人刚刚那极其不自然的反应，心底不觉冷笑了一声。 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昨晚之事，谁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原主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草包，自然不值得太子顶着被绿的名声，大费周章来陷害。 而阻止了太子与丞相搭上这门亲事，最大的受益人，当然是对储君之位有着觊觎之心的二皇子宋德！ 太子身后本就有太师作为支持，若是再与身为中立派的丞相攀上关系，那宋德的夺嫡梦，怕是要彻底破碎了。 从刚刚二人的表现，宋桓也看出来了个大概。 二皇子宋德虽然有个深受宠爱的母妃，舅舅又是虎符大将军徐容，但这货实在有勇无谋，没什么脑子。 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恐怕是那个尖牙利齿、尖酸刻薄的三皇子宋良！ 只可惜，即便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一切，宋桓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皇帝老爹已经发话，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 再翻旧账，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不过，看太子与宋德二人整个头破血流，自己再来坐享其成，岂不是更有意思？ 第8章 如今这个情况，可是要加钱的 回到寝殿，宋桓躺在榻上，只觉得百无聊赖。 其他皇子都各有追随者，其中太子与三皇子更是坐下门客无数。 唯有宋桓这个四皇子毫无存在感，别说是追随者了，就连一个走得近的大臣都没有。 不过宋桓倒也乐得清闲，使唤身边的小宫女翠眉给自己按摩按摩。 “殿下，怎么样？” “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 宋桓只觉一双柔弱无骨的温热小手攀上了头颅，紧张的太阳穴也瞬间得到了放松。 翠眉这按摩的技术，简直不输给专业级别的啊！ 当然了，颜值和身材，也是吊打一众技师…… 宋桓在心里窃喜，虽然这四皇子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但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却是极好的。 不得不说，这次可真叫自己捡到宝了！ 按摩了一会儿，宋桓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换上一身便服，独自溜达出了皇宫。 大梁国都汴京，人声鼎沸，极尽繁华。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杂在一起，编织勾勒出一幅格外热闹的市井画卷。 宋桓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拜见四皇子！” 突然，眼前蹦出了一个身着锦袍、略有些肥胖的年轻男子，冲着宋桓一脸傻笑。 宋桓被这小胖墩吓了一跳，机警地朝后退了几步。 “你谁啊！” 小胖墩笑得灿烂：“殿下，在下是户部尚书刘德林的儿子，刘庆呀！” “先前中秋家宴，陛下宴请群臣，我爹带我入宫，咱们见过面的。” “看来您是贵人多忘事，把小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呐。” 宋桓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跟这个刘庆有过什么交集。 不过这小胖墩的老爹，宋桓倒是有些印象。 户部尚书刘德林，太师座下的得意门生之一。 此人是太子党的重要成员，向来唯太子、太师马首是瞻，可以说与二皇子一党简直是势不两立。 身为太子党成员的儿子，这小胖墩突然找上自己，能是什么好事？ 不过，宋桓决定装一装糊涂，看看这个小胖墩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宋桓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本王想起来了，原来是刘德林刘大人的公子啊！” “刘公子有什么事吗？” 见宋桓对自己客客气气，一副根本不设防的模样，刘庆那张微胖脸蛋上的小眼睛眯得更狠了。 “没事没事，难得与四皇子在街上偶遇，不知道四皇子肯不肯赏在下个脸面，到前面的汇贤雅阁一叙！” 什么是汇贤雅阁，宋桓并不知道。 但宋桓知道，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这小胖墩挺上道啊，初次见面，就把人往这么不正经的地方领。 地方正不正经倒不是宋桓最关心的，看看这小胖墩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才是宋桓最关心的。 宋桓当即大手一挥，爽快道：“刘公子，带路吧！” “好嘞！” 刘庆殷勤带路，不多时，二人便在一栋装潢精美的竹楼前停了下来。 竹楼装修的异常华贵大气，气派的门头上上书四个大字——汇贤雅阁。 “哎呦刘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如烟姑娘想您都想出病来了呢！” 刚一踏进大门，就见一名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满脸谄媚笑容，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老鸨一边跟刘庆寒暄，一边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宋桓几眼。 “这位公子好面生呐！怕是第一次来我们汇贤雅阁吧？” “放心吧公子，您生得如此俊俏，怕是要把我们汇贤雅阁的姑娘都给迷倒一大片呢！” 刘庆清清嗓子，向老鸨介绍道：“王妈，这位公子可是贵客！” “务必要汇贤雅阁最有情趣的姑娘前来伺候，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王妈忙不迭点头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吧！” 宋桓一面随着王妈向里走，一面四处观察了起来。 这汇贤雅阁并不似自己想象中一样，是个多么不正经的地方。 相反，此处琴音袅袅，歌声绕梁不绝，显得颇为雅致。 大厅内，更是有不少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饮酒交谈，和宋桓想象中的青楼并不完全一样。 严格来说，倒更像是一家高级的私人会所。 在王妈的带领下，宋桓跟着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包房中。 包房内烟雾缭绕，灯光昏暗，还没等宋桓反应过来，王妈就已经率先关上了房门。 “公子～小女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宋桓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半遮半掩的纱帘后，是一道女子的剪影。 女子身形玲珑有致，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看得人面红耳赤，令人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只见女子伸出葱葱玉手，轻轻挑起纱帘。 纱帘下，是一张妖冶魅惑的脸庞。 标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凤眼勾魂夺魄，暗藏无限的风情与娇媚。 朱红色的嘴唇微微半启，更是给人以无限的瞎想与诱惑。 最关键的是，女子仅着轻纱，雪白的肩头更是明晃晃的露在外面。 轻纱下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任凭世上哪个男人看了，都要忍不住那喷薄而出的冲动与欲望！ 眼见宋桓呼吸急促，女子轻轻勾唇一笑，伸手扯上了宋桓腰间的玉带。 “宋公子，小女颂春还是处子之身，还请公子怜惜……” 此情此景，就是柳下惠来了，也根本无法把持。 更何况宋桓本身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一时间，包房内春光四起，暧昧乍现。 宋桓任由颂春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诱惑，一双大手也毫不吝啬疼惜之情，贪婪地游走在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 然而。 就在一切都该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时。 宋桓原本喷火的双眸，却突然冷了下来。 “颂春姑娘功夫不错，是刘庆亲手调教的吗？” 颂春眼中立刻显出了一丝慌乱，柔软的腰肢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宋……宋公子，您说的话，颂春怎么听不明白呢？” 不是说，这人是个脑子不够数的草包，只要顺利把他骗上床就行了吗？ 可这家伙现在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啊！ 如今这个情况，可是要加钱的！ 与宋桓那双冷峻双眸对视的那一刻，颂春彻底慌了。 想要抽身离开，可她的腰肢，早已被宋桓那一双钳子般的大手狠狠掐住，根本动弹不得！ “没关系，本王有足够的的耐心，让姑娘慢慢听个明白！” 第9章 你好啊，未婚妻 城南，丞相府。 “呜呜呜……” “小姐，您别哭了！” 看着满脸泪痕、心有不甘的程素素，一群婢女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就连一向心疼小姐的老爷，这次也是态度强硬。 看来嫁给四皇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没得商量了！ 见程素素漂亮的杏眼哭成了两个大核桃，婢女萍儿忙建议道：“小姐，要不咱们上街逛逛去吧！” “您不是最爱读白司年的诗了吗？” “奴婢听说，白公子今天就在汇贤雅阁开诗会呢！” 听到萍儿这话，程素素才徐徐止住了哭泣。 虽然大梁的三皇子宋良素有“天下第一文豪”的美名，但汴京城的白司年白公子，却是无数少女心中真正的第一诗人。 他的诗词朗朗上口，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 就连身为丞相之女的程素素，也对他的诗作十分欣赏。 一听白司年在汇贤雅阁开诗会，程素素也顾不上伤心生气，当即带着两个婢女出了门。 汇贤雅阁中，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听闻白司年在此召开诗会，这才慕名前来的。 “你说，究竟是白司年厉害，还是三皇子厉害？” “这二人倒是不能同日而语吧！白司年虽然是有点文采在身上，但三皇子那可是栋梁之才！可不是个只会念酸诗的酸秀才比得了的！” “是吗？我还是觉得白司年更加厉害一些！毕竟喜欢白司年的少女，那可是能从城东头排到城西头去啊！” “呸！就是个小白脸罢了，有啥厉害的……” 听到身边几人议论纷纷的声音，程素素的小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在程素素看来，三皇子之所以“天下第一文豪”的名头，还不是凭着他皇子的身份才得到的！ 只有像白司年这样拥有真正才情的人，才配得上大文豪的美名。 程素素自小饱读诗书，自然对这样的文人心生钦佩之情。 程素素伸长了脖子，刚想要寻找白司年的身影，却听到身后有个人轻轻地唤了几声自己的名字。 “哟，这不是程素素程姑娘吗！” “真是幸会，幸会！” 程素素一脸错愕地转过了头，背后是一张憨态可掬、没什么攻击性的笑脸。 “你是……” 程素素有些疑惑。 刘庆满脸笑意：“程姑娘不记得在下了，在下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刘庆呀！” “程姑娘也是慕名前来参加白司年诗会的么？” 程素素对这个刘庆稍有些印象，虽然不熟，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刘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刘庆的笑容霎时间冷了下去，摇头叹了口气。 “程姑娘，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可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啊！” “刚才来汇贤雅阁的时候，我还看到四皇子搂着个衣着清凉的姑娘，正往包房里走呢……” 程素素登时面露嫌恶：“关我什么事？” 刘庆叹息道：“四皇子虽然品行不端，但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可以为所欲为！” “这就可怜程姑娘了，以后要是入了四皇子的门，那四皇子岂不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程素素本来心里就有些烦躁，被刘庆这么一激，更是激出了心头的无名业火！ 一旁的萍儿轻轻碰了碰程素素，低声道：“小姐，这个四皇子也忒荒唐了，这是根本就不把您和丞相大人放在眼里啊！” “您说，要是四皇子这荒唐的行为传到陛下耳朵里……” “您是不是就不必嫁给他了？” 程素素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皇上就算再怎么护犊子，可面对四皇子的荒唐，也不会让自己程家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吧！ 要是能趁着这件事顺利退婚，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程素素当即向刘庆严肃道：“四皇子呢？你可看清他刚才进了哪间包房？” 刘庆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这……这不大好吧……” “放心！”程素素面露不悦，“我不会告诉四皇子，是你把他供出来的！” 刘庆立刻用手指向了二楼的一间包房。 “那个……程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啊！要是让四皇子知道了……” 程素素可没耐心听他说完，当即带了两个小婢女，风风火火地赶向了二楼包房。 可刚一伸手推开包房的大门，程素素就顿时错愕地愣在了当场。 包房内，既没有想象中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热辣场面，也没有想象中那捉奸在床的混乱场景。 只见宋桓穿戴的整整齐齐，正端坐在圆桌边饮茶。 另一个女子更是捂得严严实实，侧身站在一旁，替宋桓斟茶倒水。 看到程素素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门口，宋桓像是预料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似的。 脸上并没有一丝慌乱，更不见斑点惊讶。 “你好啊，未婚妻。” 程素素目瞪口呆。 “你……” 宋桓咧嘴一笑：“看来未婚妻还是对本王十分关心的嘛，一听本王在这里，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看，头上的簪子都跑歪了！” 程素素慌忙伸手理了理头发，接着狠狠瞪了宋桓一眼。 “谁关心你在什么地方！” “我只要看见你，就觉得心烦！” “巧了，”宋桓悠闲将双手枕在脑后，“本王看见你也觉得心烦，但是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明白了好！” “你平时不常来这地方吧？” “怎么今天这么巧就来了这里，又这么巧就见了刘庆？” “又这么巧，把本王堵在了这里？” 程素素何等聪明，三言两语间，就明白了宋桓的弦外之音。 一双杏眼雷厉无比，倏忽间瞪向了身旁的婢女萍儿。 “小姐……冤枉啊！” 萍儿双膝一软，立刻跪倒在地，朝着程素素不住地磕头。 身边的婢女竟然同他人串通一气，让自己在宋桓面前这样丢面子，程素素小脸气的刷白。 “回府之后再跟你算账！” “四皇子，今天的事，算咱们两清了！” 程素素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宋桓叫停了。 “虽然本王也实在不怎么喜欢你，但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误会。” “昨天晚上让你去的人，不是本王！” 第10章 跟着本王，有肉吃 程素素转过身来，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你，又能是谁？” 宋桓耸了耸肩：“本王说了大概你也不信，但是这事儿想想就能明白，本王断不会做这种引火上身的事情来。” “再说了，你又不是本王喜欢的类型！” “凶巴巴的，像个母老虎似的！” 程素素身为丞相之女，名门之后，生得又娇艳美丽，从小到大向她献殷勤的人简直可以用前仆后继来形容。 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的嫌弃！ “你！” “哼，你也不是本姑娘喜欢的类型！” “本姑娘喜欢文武双全、心系天下的真正好男儿，而不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 程素素咬紧了嘴唇，狠狠地瞪了宋桓一眼，气的当即拂袖离去。 不过，程素素也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今日之事，若不是四皇子提醒，自己还真的要被身边婢女耍的团团转。 难道说昨天晚上的事情，的确不是他所为？…… 送走了程素素，一直站在宋桓身边的花魁颂春终于浑身一软，跪倒在宋桓腿侧。 “殿下……求求您绕了小女吧！” “小女也只不过是听命于别人，身不由己啊……” 宋桓扬了扬下巴：“本王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女人，去，把刘庆给本王带来。” “就说程素素将你我二人抓奸在床，十分生气，要进宫找父皇退婚。” 颂春如获大赦，当即连滚带爬，奔去了门外寻刘庆。 很快，就见刘庆一溜小跑，跟着颂春返了回来。 “哎呀，殿下！在下刚刚就见到程姑娘风风火火赶了过来，想拦都拦不住！” “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都怪在下没能给殿下把好风……” 一进门，刘庆便立刻张口解释了起来。 “咣当——” 可看见面前的宋桓满脸云淡风轻，身后的大门又突然紧紧合上，刘庆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殿下，您也别太担心了！” “放心吧，回头若是万岁爷问起来，在下一定给您作证，就说你只是在颂春姑娘这里小酌了几杯，什么都没做……” 刘庆有些慌乱，正盘算着怎么脱身，却听宋桓冷哼一声。 “本王也确实只是小酌了几杯而已，还需要刘大公子亲自去父皇面前作证么？” “倒是刘大公子辛辛苦苦做了太子的狗，这会儿着急回去邀功领赏吧！” 刘庆心里一顿，抬头对上宋桓那双清冷双眼，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殿……殿下，在下有点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宋桓向后靠在椅背上：“行了行了，别装了，累不累啊。” “本王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太子身边，为本王收集情报。”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嘀嗒—— 刘庆的冷汗，顺着脸颊垂落在了地上。 不对劲啊！ 这个四皇子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跟从前那副畏手畏脚的样子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就连太子都说，这个四皇子脑袋痴傻得很，随便用点伎俩，让程素素捉奸在床就行了吗…… 面对宋桓这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刘庆喉头发紧，努力才憋出了几个字来。 “殿下……饶命啊！” 宋桓哑然失笑。 “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饶命饶命的，好像本王真的很需要你们的贱命一样！” “不过，”宋桓直直望向刘庆眼底，“你要是敢回去把这一切告诉太子，本王就告诉他，所有这一切都是你主动告诉本王的。” “今日之事未成，也完全是因你而起！” “你说，到时候，太子还会继续相信你吗？” “还有，要是你爹知道你日日流连烟花之地……”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宋桓都是个智力低下、完全没有一点点判断能力的傻子。 要不是刘庆泄露了真相，宋桓又能知道什么！ 更令刘庆有所忌惮的是。 爹最是在乎做官的名声，自己身为尚书之子，每次来汇贤雅阁，都是偷偷摸摸来的。 万一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还说不准要怎么罚自己呢！ 想到这些，刘庆抬手擦了擦冷汗，点头如捣蒜。 “四皇子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今日回去，在下该怎么跟太子交差呢？” 宋桓眼都不眨：“那是你自己的事！” “要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别跟着本王干了。” “总之你记住一句话，跟着本王有肉吃，就行了。” 嗯？ 什么叫跟着四皇子有肉吃？ 就算不跟着他，自己也缺不了一顿肉啊！ 虽然心里疑惑，但刘庆也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一番。 眼下，还是先想好怎么跟太子交差吧！ 距离汇贤雅阁不远的一家小茶楼内。 宋玉带领手下坐在二楼包厢内，正悠闲地品茶。 算算时间，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 “殿下，刘庆回来了。” “带上来！” 很快，刘庆一面擦汗，一面快步走了进来。 宋玉抬头，随意瞟了刘庆一眼。 “事情办得如何？” 一路上，刘庆都在思索如何向宋玉交差。 堂堂储君，自己当然是得罪不起的。 但一想到之前四皇子那双犀利的眸子，刘庆又忍不住头皮发麻！ 太子固然重要，但这个四皇子更是深藏不露，招惹不得。 想到这些，刘庆只能选择开口道：“太子殿下，这程姑娘心情不好，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去汇贤雅阁啊！” 宋玉重重放下了手中茶杯。 “你今天不是还跟本王打包票，说一定帮本王把这事儿办成吗？” 刘庆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殿下，您先别生气嘛！” “就算真的让程素素抓奸在床，也不一定就能让万岁爷收回成命啊！” 宋玉瞪了刘庆一眼，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根据可靠的情报，父皇可是当面警告过宋桓，不许他在成婚前再节外生枝！ 这自然意味着，只要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随时都会让父皇收回成命！ 只可惜，自己实在太过于相信刘庆办事的能力。 谁能想到，他竟然连一滩烂泥都搞不定！ 宋玉心乱如麻，朝着刘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那个……” 刘庆还有些不死心，“殿下，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宋玉狠狠瞪了刘庆一眼：“这些是你该打听的吗？” 什么尚书之子，根本就不靠谱！ 平日里吃喝玩乐还行，真到用他的地方，却发挥不了一点用。 刘庆原本还想多打探打探消息，好回去跟宋桓交差。 可见宋玉面色不善，刘庆自讨了个没趣，只能选择赶紧闭嘴，悻悻离去。 第11章 这跟昏君有什么区别 刘庆走后，宋玉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宋桓那厮倒好，自己的人都敢染指，并且还白得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难道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程素素嫁与他做人妻，看着丞相一族彻底成为他的势力？ “啪！” 宋玉狠狠将茶杯摔在了桌子上，长袖一挥。 “去太师府！” 太师府内。 上官仪正悠闲地在池塘边喂锦鲤，耳边听着宋玉絮絮叨叨的说辞，平静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反应。 见上官仪半晌都不为所动，宋玉不由更加着急了。 “外公！您怎么就不生气啊？” “原本以为程勋会违抗父皇的命令，没想到这老家伙也是个忍气吞声的！” “难道孙儿真的就这样坐视不理，由着老四那傻子就这么娶了程素素不可？” 上官仪撒完了鱼食，拍了拍手，这才抬头瞥了太子一眼。 “殿下，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何还这么咬住不放呢？” 宋玉有些焦急：“难道外公也默许这样的结果了？” “拉拢丞相，可是孙儿一直以来的计划啊……” 听到这里，上官仪轻轻地笑了。 “老夫先问殿下一句。” “就算陛下没有定下四皇子与程素素的婚事，但在出了这件事之后，殿下还会想要娶一个被四皇子染指过的女人吗？” 宋玉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经上官仪这么一提醒，这才皱眉思考了起来。 “哼，他老四碰过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会要！” “这便是了。”上官仪目视前方，“再说了，四皇子不过是被人当枪使，被牵扯进来了而已。” “殿下，您是太子，是大梁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又怎么应该跟这种不入流之人牵扯在一起？” 经上官仪这么一开导，宋玉明显心情大好，胸脯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许多。 “外公说得没错！” “本王是储君，自然不屑跟老四这样的窝囊废草包胡搅蛮缠，在他身上花费不必要的精力！” “只是一想到让他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觉得这厮走了狗屎运罢了！” 上官仪微微摇头：“依老夫看，程勋虽然身为丞相，但为人死板，不知变通。” “就拿国库空虚一事来说，户部刘德林提出的建议，满朝文武谁人不随声附和。” “唯有程勋，第一个带头反对！” “有了这样的丞相，对我大梁而言，还不知是福是祸！” “殿下不跟这样不知变通的人攀扯上关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宋玉即刻明白了上官仪的意思。 父皇最近因为国库空虚一事而苦恼，户部尚书刘德林提出建议，劝父皇增加赋税。 对于太师一党来说，这原本是个从中谋取利益的好机会！ 若是程勋如此冥顽不化，那就休怪太师一党有意孤立了。 想到这里，宋玉坚定朝上官仪道：“外公，孙儿悟了！” “老四不过是个人人操控的草包而已，不足为惧。” “哪怕是搭上了丞相，也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孙儿身为太子，不需要跟这样的窝囊废一般见识！” 上官仪伸手捋了捋胡须：“这就对了。” “再说从现在到四皇子成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啊！” “殿下不如暂且韬光养晦，静候机会才是。” 不愧是太师，眼界和气度，绝非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这一刻，宋玉对上官仪的敬佩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是！” “多谢外公指点，孙儿明白了！” …… 翌日，早朝。 “陛下！” “国库如今已经日益空虚，若您再不下令，只会让咱们大梁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啊！” “是啊陛下！咱们大梁刚刚经历与北元一战，若是不迅速恢复国力，后果可想而知！” “请陛下早日下令，增加百姓赋税，以此来快速充盈国库……” 以户部尚书刘德林为首、几名大学士为辅。 太和殿内呼啦啦跪倒了一群大臣，个个满脸涕泗，以头抢地。 带头的户部尚书刘德林更是一脸视死如归，大有要以死谏梁帝的架势。 看着面前跪倒了一片的朝臣，梁帝双瞳犹如利刃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今日朕不答应你们，你们就要在这里以死明志，血溅当场！” 刘德林只顾不住地磕头，身后的大学士黄登抬起沟壑纵横的老脸，痛心疾首道：“陛下！” “忠言逆耳啊！” “您就算是要当场斩杀老臣，作为大梁的臣子，这些话老臣也不得不说！” “老臣决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大梁江山就此走向衰败啊！” 梁帝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不过就是国库最近紧巴了一点而已，怎么就到了大梁江山走向衰败的地步了？ 这帮老东西，可真是会上升高度啊！ 梁帝眼神一瞥，看见一旁低头的上官仪似乎有话要说。 “太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上官仪站出一步，徐徐朝梁帝行了一礼。 “老臣以为，国库空虚一事虽还不至于到迫在眉睫的地步，的确是陛下不得不重视之事。” “只是老臣向来只是个读死书之人，对于这样的治国良方，却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不知丞相大人对于此事，可有什么能为陛下排忧解难的绝佳良方呀？”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把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丞相程勋。 程勋近来被诸事缠身，本就烦不胜烦。 听上官仪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程勋立刻后知后觉上前了一步。 “启禀陛下！” “臣以为，充盈国库一事虽然要紧，但决不能以加重百姓的赋税为代价。” “否则这样的行为，又与昏君有什么分别？” “好！”程勋话音刚落，一旁的黄登便迫不及待道，“既然丞相大人这么说，看来是已经有了一道良计能够献给陛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丞相大人将这条良计献给陛下，也让我们这些臣子跟着开开眼吧！” 第12章 草包，终究还是草包 嘶—— 这帮老家伙，这是要联合起来，对付丞相啊！ 宋桓在一旁看得真切，今日这几个大臣齐心协力，一起发难，就是专门来针对程勋的。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 太子和丞相联姻失败，而丞相那边又没有半点攀附的意思。 既然你不愿意为我所用，那我就彻底毁了你，架空你，让你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废物丞相！ 甚至，让你频频出错，让皇帝有了废相的心思！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替程勋捏了把汗。 但程勋好歹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丞相，面对众人的一起发难，脸上也并未看出半点慌乱。 “国库问题严峻不可待，但若未了立刻解决问题而慌不择路，那便是自取灭亡！” “臣虽一时拿不出良策，但却明白一点，那就是加重赋税，绝不是利国利民的办法。” 程勋此话一出，黄登等人的气焰更是高涨了起来。 “呵，丞相大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在这里处处阻拦我们！” “若是因为丞相大人的固执而耽误了国家大事，那这后果，不知丞相大人承担不承担得起！” 宋玉看在眼里，突然眼珠子一转，冷笑一声。 “父皇，既然四弟是丞相大人的女婿，不知四弟有没有能够解决此问题的良方？” 此话一出，朝堂内外瞬间哄笑一团。 “哈哈哈哈哈……幽默，太幽默了！” “太子殿下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就连丞相都解决不来的问题，要指望四皇子？” “这不是开玩笑么！” “啧啧，有四皇子这样的‘贤婿’，丞相大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吧！哈哈哈哈哈……” “丞相大人，要不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尚书大人的提议吧？哈哈哈哈……” 在一片沸反盈天的嘲笑声中。 宋玉更是一脸洋洋得意，嘲讽地望向宋桓。 宋桓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吃瓜，没想到宋玉这个不长眼的竟然还主动来招惹自己，不觉重重叹了口气。 “唉！”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还笑得出声？” “本王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能够笑得出来！” 哄闹的太和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一贯唯唯诺诺的四皇子，竟有这等强大的气场！ 宋桓环顾四周，双目赤红。 内心中似有无限的愤懑，正亟待发泄出来！ “你们口口声声为民为国，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你们指责丞相不作为，说本王的父皇误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乃是昏君所为！” “但悉数历朝历代，哪个王朝的覆灭，不是建立在人民百姓的痛苦之上！” “今日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竟然大言不惭，要增加百姓的赋税！” “本王问问你们！”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误民误国之人？” “究竟谁才是大梁朝廷的可恶蛀虫？” “究竟谁才是致使我大梁社稷走向衰败的罪魁祸首？” “你们的丑恶嘴脸，实在让本王感到恶心！” 宋桓字字啼血，句句痛彻心扉。 激荡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上空，久久消散不去！ 望着宋桓那一番慷慨言辞的英姿，一群等着看笑话的大臣个个心惊不已…… 四皇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从前就是拿棒子追着他打，他也说不出这样振奋人心的话语来啊！ 宋玉脸上满是期待，正等着看宋桓在梁帝面前狠狠地丢脸。 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宋桓竟然会有刚才这一番表现！ 不光是宋玉大惊失色，程勋也忍不住对宋桓刮目相看。 原本四皇子就是一众皇子当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对素素做出那样令人不齿的事来，更是让程勋对宋桓的印象跌到了最低点！ 然而宋桓刚才的言论，却令程勋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一番慷慨陈词，不正是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写照么？ 可是四皇子一向不善言辞，功课政绩都是平平无奇，甚至一塌糊涂。 刚才那番话，究竟是谁指使他这样说的？ …… 众人默不作声，心中却都有各自的想法。 久未发言的太师上官仪依旧不疾不徐，缓缓开口道：“四皇子这样说，看来是已经有了帮助圣上的妙计了？” 这老登，真够阴狠的啊！ 宋桓本不想这么快就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但上官仪这样问，明显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宋桓朝上官仪白了一眼：“连本王这个草包脑子都能想到，你们这些朝臣却只知道向我父皇贡献一堆荒谬的计谋。” “真不知道大梁百姓辛辛苦苦赋税，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上官仪明显没想到，宋桓竟会这样回怼自己，脸上胡须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既然殿下有计谋，那就说出来，让我们这些臣子开开眼吧！” 宋桓冷哼一声，接着向梁帝拱了拱手。 “父皇，增加百姓赋税肯定是不行了。” “那还是人干的事儿？” “那不妥妥的吸血蛀虫么！” “儿臣认为，大梁如今富庶繁荣，商贾遍地，富豪们赚的盆满钵满。” “既然如此，那何不加增‘皇商‘，让这些商人出钱换个荣誉官职？” 宋桓的话刚说出口，太和殿内刹那间爆笑如雷。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 “我竟然真的在期待四皇子能献出什么良计！只能说，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哈哈哈哈，四皇子难道不知道，陛下对买卖官职一事深恶痛绝么？竟然能想到这个主意，真是个人才！” “啧啧，草包永远是草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有用的办法来！” 宋玉更是忍不住冷嘲热讽道：“还以为四弟要说出什么利国利民的惊世骇俗之语呢，你要是实在说不出来就别强迫自己了，没人逼你……” 梁帝原本也对宋桓的话语有些期待，毕竟昨天这小子的操作，就有些出人意料。 可没想到宋桓竟然会这样说，梁帝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朝堂重地，家国大事！” “岂容你在这里瞎胡闹！” “老四，你若是说不出什么来，就闭嘴不要说！” “再敢像这样瞎说一通，以后就不必再来参加早朝了！” 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么不着四六的荒谬之言。 草包，终究还是草包。 梁帝只觉得丢脸！ 第13章 水至清则无鱼 “对！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皇子赶出去！” “简直就是扰乱朝纲，乱说一通！成何体统！” “陛下，我们支持您的决定！把这个信口开河的皇子给赶出去！” 一见梁帝亮明了态度，一众朝臣立刻慷慨激昂，朝着宋桓指指点点了起来。 看着这些人一张张激动的嘴脸，宋桓冷笑一声。 四皇子一向都没什么存在感，这些人今日却群起而攻之。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宋桓刚刚抢了太子的人，夺了太子的风头，所以才会遭到这些人的攻击！ 就连没能跟太子联姻成功的丞相，都被太师的拥趸所针对。 更何况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软柿子形象示人的宋桓！ 宋桓并不搭理这些人，而是坚持向梁帝拱了拱手。 “父皇，您先别着急，先听儿臣说完呀！” “在此之前，先容儿臣向户部刘大人问几句话。” 说着，宋桓将身子转向了一旁的刘德林。 “敢问刘大人，如今我大梁商贩，是否存在偷税漏税的现象？” 刘德林一怔，随即面露不屑：“历朝历代当然都存在这样的现象，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个废物皇子罢了！ 竟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地问问题？ 若不是当着梁帝的面，刘德林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皇子！ 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针对这样的现象，敢问身为户部尚书的刘大人，都是如何应对的呢？” 这个问题一出，刘德林懵了。 “还能如何应对？自然是责令各个州府督促了！” 这个四皇子看来是真的脑子不大灵光！ 问的这几个问题，简直全部都是废话！ 宋桓似是对刘德林的回答并不满意：“那本王再问刘大人最后几句话。” “刘大人的这个方法实施下去，收效如何？” “那些商贩是否如实上缴赋税？” “上缴的具体税款又在何处？” 宋桓的夺命三连问，直接问得刘德林倒吸一口凉气！ 多年来，户部对商贩缴税的问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究其原因，那自然是谁的好处给得多，谁就能减免赋税。 至于这些商户历年来上缴的高额税款…… 刘德林心虚抬头，见梁帝正严肃盯着自己，又连忙将脑袋给垂了下去。 脑子一转，刘德林赶忙向宋桓反问道：“具体税款自然记录在户部历年档案中！” “只是四皇子问了这些问题，究竟跟什么‘皇商’有何关系？” 宋桓不在看刘德林，而是大笑着转过身去。 “刘大人心虚了！” “怕是连一份完整的缴税记录也整理不出来吧？” 说着，宋桓重新转向了梁帝。 “父皇，与其抬高普通百姓们的赋税，不如严查各大商贩们偷税漏税的现象！” “这些富豪商贾，动辄身价连城，富可敌国。” “动用雷霆手段，让他们补上漏缴的税额，对于国库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梁帝仿佛对宋桓所言很感兴趣：“说下去！” 宋桓继续道：“当然，雷霆手段之后，商贩们难免会心生不满。” “儿臣认为，重压之后，父皇大可给这些外商一点点甜头，以尽安抚之情。” “譬如，在各个州府成立商会，这样就方便统计各地商户缴税明细。” “每个月缴税商户前三名，都可荣登缴税光荣榜。” “而连续三个月都登上光荣榜的商户，便可入籍内务府，赐‘荣誉皇商’的称号！” “这，就是刚才儿臣口中的‘花钱换官做’。” 宋桓一席话刚刚说完，朝堂上就响起了各种反对的声音。 “大梁商人的地位不高，这样做，岂不是有意抬高商贾身份，扰乱社会？” “这样下去，大梁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呵，美其名曰督促缴税，实际上不还是卖官给这些商人……” 梁帝皱眉思索良久，终于还是震声：“今天这件事先到此为止！” “朕会从长计议！” “老四，随朕来书房！” 宋桓在心中苦笑，得，又被皇帝老爹叫到办公室去了。 御书房内。 梁帝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张口问道：“刚才的这一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宋桓老老实实：“父皇，是儿臣自己想着说的，没有谁教！” 看宋桓眨巴着双眼，不似在说假话，梁帝心中疑惑更甚了。 这小子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不是完全不可行！ 眼下大梁商贾多如牛毛，可每年呈上来的税额却是一塌糊涂，梁帝已经暗中调查此事许久了。 只是今天突然被宋桓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梁帝才再次对此事重视起来。 这事，得查！ 见梁帝陷入了沉思，宋桓忙补充道：“商户不肯如数交税，倒不如试试儿臣的法子，鼓励与严查并行，恩威并施，也许效果会更好！” “父皇，历朝历代都存在不少贪官污吏。” “但有些明君，却并不着急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啊！” 水至清则无鱼！ 梁帝像是突然被人点醒了一般，目光顿时澄澈了起来。 望向宋桓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向来不受自己重视的傻儿子，原来竟懂得比自己还多的大道理！ “嗯？”宋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父皇，儿臣脸上有东西吗？” 梁帝淡淡挥手：“你说的话朕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从明日起，你可以接着回国子监读书了。” 大梁宫内设有国子监，由太师为首的几名大学士专门负责一众皇子的课业。 原主就是因为太过愚笨，实在油盐不进，所以才被梁帝勒令停课的。 也不知道今天皇帝老爹怎么突发奇想，又要让自己去上课了！ 宋桓当即戴上了一张痛苦面具：“父皇，儿臣脑子笨，跟不上几位皇兄的进度啊！” “您开开恩，就别让儿臣去了吧！” 宋桓实在懒得跟那几个皇子多接触。 接触得越多，麻烦事就越多！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待在自己宫里听听小曲儿，享受享受宫女翠梅的按摩呢！ 可梁帝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这事儿没得商量。” “必须去！” 挺好的一个苗子，还不得好好培养一下！ 宋桓瘪着嘴，万般无奈，只能低低答了声“是”。 第14章 文盲与狗不得入内 出了御书房，宋桓越想越后悔。 原本还打算，以后见了剩下那几个皇子就绕道走。 少点接触，也能少点麻烦！ 可皇帝老爹倒好，非要让自己回什么国子监。 宋桓才不想天天跟宋玉、宋德、宋良那几个人接触呢。 回宫看看自己那赏心悦目的婢女翠梅，不香么？ 宋桓越想越生气，看着脚下的小石子都不顺眼，飞起一脚，把那石子踢飞到了天上。 “唉哟！” 远处的花丛里传出一声哀嚎，没过一会儿，就见宋德捂着脑袋，骂骂咧咧从花丛里走了出来。 “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乱扔石头？” “别他娘的让老子逮到……” 宋良跟在宋德身后，一脸想笑却又不敢放肆大笑的表情。 看到宋桓正站在原地想事情，二人对视一眼，表情古怪地走了上来。 “喂！” “你看到刚才有人乱扔石头没有？” “嗯？”宋桓后知后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看见！” 宋德冷哼一声，正要抬脚离开，却被宋良一把给拉住了。 只见宋良上上下下，将宋桓打量个遍，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老四，你今日早朝表现可真够亮眼的啊！” “怎么，背后得了高人指点，竟也不跟我和二哥分享分享么？” 宋桓一脸天真无辜：“咦？” “二哥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宋良一脸不耐烦。 “我问你，今天早朝那一番话，究竟是谁教你说的？” 打死他都想不到，就凭老四这样满脑子稻草的家伙，能想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办法来！ 宋桓眨眨眼。 “原来二哥是这个意思啊！” “我只是前两天偶然听到大哥说了几句，觉得大哥说得好极了，于是就记到脑子里了。” 听到太子宋玉的名字，宋德、宋良二人敏感地对视了一眼。 “老四，你现在跟太子走得这么近？” 宋桓吐了吐舌头：“只是大哥偶尔邀请我同去，但是我胆子小，向来害怕大哥，所以就去得很少而已。” 在这二人面前，宋桓并不想太早显出实力。 毕竟，眼下有太子一个敌人就够让人头疼了。 再招惹上这缺德无良的哥俩，那不是腹背受敌嘛！ 宋桓并没有瞎说。 记忆中，原主对太子的忌惮，丝毫不逊色于对梁帝的恐惧。 宋德、宋良二人每每提及此事，也忍不住对宋桓嘲笑一番，说他是个胆子比蛋还小的废柴。 只不过二人有些想不通。 平白无故的，太子要来勾结这个窝囊废做什么？ 宋良眼珠子一转，立刻亲昵走上前来，搭上了宋桓的肩头。 “四弟呀，今日皇后娘娘在后宫设宴，宴请一众皇子公主以及朝臣子嗣，说是要在坤宁宫召开诗会呢。” “既然碰上了，就一同去吧！” 上官皇后设宴？ 这事儿也没人通知宋桓啊！ 面对这样凑热闹的场合，宋桓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还是那句话，不接触，就没有麻烦。 太子跟老二斗一斗就好，自己只想做个躺平的小透明而已。 这都不行么？ 然而，宋德却根本不由分说，热情地揽住了宋桓的另一边肩头。 “走吧四弟，人多热闹！” “……”宋桓在心中叫苦不迭，这哥俩还真够想一出是一出的。 罢了，去就去呗。 大不了去了之后，埋头干饭就行了！ 上官皇后的坤宁宫就在御花园后面，这里院墙高筑，装潢华丽，热闹至极。 待三人赶到时，坤宁宫中人头攒动。 已是有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少爷、小姐已经提前到了。 宋桓一眼就瞧见人群中，那个衣着清新淡雅、略施粉黛、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似的程素素。 不得不说。 即便在一群衣着华贵的公主与环肥燕瘦的富家小姐中，程素素的美，也是独树一帜、勾人心魄的。 只可惜！ 这么美丽的皮囊，却要配上母老虎的性格！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程素素回过头来，恰巧对上了宋桓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万分默契，同时向对方抛出了一个白眼。 “晦气！” 宋桓随着宋德、宋良二人朝前走着，很快，就碰上了正与刘庆相谈甚欢的太子宋玉。 看见三人同时出现，宋玉脸上露出了一个嘲弄至极的表情。 “三弟啊，劝了你这么久了，怎么还跟这两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混在一起呢！” “凭你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你第一文豪的美称，完全不需要仰人鼻息啊！” 说完，还不忘冷冷瞥了宋桓一眼。 “今日我母后在这里举办诗会，文盲与狗不得入内！” “你不知道么？” 宋桓不气不恼，反而露齿呵呵一笑。 “太子此言差矣！” “怎么能说文盲与狗不得入内呢？” “太子不是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嘛！” 宋良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这草包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骂人可真够高级的！ 难道说太子竟有挨骂的怪癖，这才隔三岔五，邀请老四去赴宴不成？ 宋玉气得满面通红，只是还没来得及找宋桓理论，就被坤宁宫的太监三宝给打断了。 “各位殿下、各位公子、小姐，后院已经准备妥当了。” “请各位随着杂家来吧！” 宋玉只能悻悻收回了话，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宋桓。 在三宝的指引下，众人鱼贯来到了坤宁宫的后院。 上官皇后已差人在此备好了张张小桌，桌上并瓜果名茶，以及文房四宝。 众人一一落座，不多时，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上官皇后轻移莲步，缓缓来到后院。 “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位上官皇后打扮得雍容华丽，保养得当的脸颊上，并没有多少岁月侵蚀的痕迹。 乍一看，最多不过三十出头，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模样。 只不过上官皇后环视全场，在人群中看到了宋桓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面露嫌恶。 “好端端的，他来做什么？” “本宫又没有邀请他前来赴宴！” 第15章 做什么都要走后门 宋良发现了上官皇后嫌弃的表情，连忙上前一步。 “皇后娘娘，儿臣在御花园中恰好碰见四弟，便邀请着一同前来了。” “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儿臣吧？” 让宋桓一同前来，宋良可以说也是没安好心。 众人皆知，先前宋玉与程素素的婚事虽还没有得到梁帝指婚，但却是人人默认的事实。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上官皇后对程素素这个儿媳妇万分满意！ 要不是梁帝久久没有指婚，上官皇后早就恨不得把这个儿媳妇接到宫里去了。 谁料想，怎么看怎么喜欢的一个儿媳妇，竟然被宋桓给截了胡！ 换谁，谁能开心的起来？ 宋良非要拉着宋桓一起来，也是为了给上官皇后心里添堵的。 只是，当着一众朝臣子嗣的面，上官皇后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能脸上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勉强道：“怎么会呢！” “本宫今日召开诗会，自然是人人都能前来参加的。” “只不过，能不能拔得头筹，还是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上官皇后一挥手，身后就有几个小宫女手捧一把宝剑，缓缓走了出来。 “这柄宝剑是万岁爷年轻时，替先帝征战沙场，先帝所御赐的宝剑。” “这么多年，本宫一直代陛下保管此物。” “如今大将军即将得胜归来，与北元的战事也即将告一段落。” “所以本宫今日召开诗会，能够夺得诗魁之人，即可获得陛下的这把宝剑！” 上官皇后话音刚落，明显能听到院子里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可是陛下当年所持的宝剑啊！ 有了此物傍身，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人人望向这柄宝剑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炽热与憧憬起来。 只是宋桓环顾四周，却见人群中有一个人，淡定得有些不像话。 这个人自然就是上官皇后的亲儿子，太子宋玉。 也对。 身为皇后之子，太子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宝剑的寓意非同小可，若是上官皇后就这么赏给宋玉，定会落人话柄。 说上官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眼里却只有自己的儿子，只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所以上官皇后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能够堂而皇之地送给太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子一定就是此次诗会内定的诗魁！ 这母子二人，当真是虚伪到了一定的地步。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面露嗤笑。 只不过，他的笑，被对面的宋玉敏锐捕捉到了。 “宋桓，你笑什么！” “这是父皇征战沙场的宝剑，更是我大梁终于将北元驱逐出境的象征！” “你当场面露耻笑，这就是对父皇的大不敬！” “对先帝的大不敬！” “如此不敬不孝之人，请求母后降罪！” 看着宋玉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宋桓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 “啪……哈哈哈哈！” “大哥，你别误会啊！” “我笑，是因为我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宋玉愤怒不已，伸手指向了宋桓：“你还笑！” 上官皇后亦是眉头微蹙：“四皇子，这宝剑所代表的寓意威严，你竟如此大不敬！” “若说不出你笑的原因，就立刻给本宫出去！” 宋桓终于止住了笑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皇后娘娘，儿臣真的是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所以这才狂笑不止的。” “绝对没有对父皇的大宝剑大不敬的意思！” “儿臣想起的那个笑话是说，从前有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走后门，结果他死了，到了奈何桥，还要走后门插队，比别人先投胎。” “结果他这一插队，竟然插到畜生的队伍里，投胎到了猪身上去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宋桓讲的这个笑话根本就不好笑，但还是有几人听懂了宋桓的话外之音。 这话明显是讽刺上官皇后借由诗会，冠冕堂皇地把宝剑送给太子罢了！ 只是，这话从四皇子口中说出来，就多了些许巧合的意味。 一个傻子而已，有哪里懂得“讽刺”二字！ 上官皇后的脸红了又白，脸色难看至极。 但是，又不能向宋桓发难. 毕竟谁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 果然，被宋桓这么一捣乱，宋德立刻起身向上官皇后行了一礼。 “敢问皇后娘娘，这次诗会是以什么为评选标准呢？” 上官皇后微微颔首：“那自然是诸位一一投票，选出心中最佳的一首作品了。” 宋德双手一拱：“为了公平起见，还请皇后娘娘采用匿名方式，收取诗作吧！” 宝剑，宋德自然也想要。 若不是老四那家伙提醒，宋德还想不到，皇后会提前让太子走后门呢！ 不得不说，老四这脑子笨是笨了点。 但有时候误打误撞，还是能起那么一丁点作用的！ 虽然万般不远，但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上官皇后只能淡淡点了点头。 “那就依照二皇子所言，采取匿名方式吧！” “来人，将众位皇子考卷上的名字提前糊上！” 虽然心有不甘，但上官皇后倒也并没有太过于担心。 二皇子自幼跟在大将军手下习武，虽然武艺高强，但文采却差了不少。 而那个三皇子虽有“大梁第一才子”的美称，但也有坐下门客炒作的嫌疑。 自己的儿子，可是从小饱读诗书，文武双全的。 即便是公平公正的比，也绝不会比这两名皇子差！ 糊上名字后，上官皇后展示出了考题，几名皇子便开始一一在试卷上进行作答了。 今日的题目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字—— 赏菊。 这个题目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过是上官皇后看到后院中菊花开得正好，所以随口给的。 宋桓握紧了手中的狼毫，四周张望了一眼。 见宋良、宋玉早已经在宣纸上奋笔疾书了起来，而宋德则跟自己一样，正咬着笔杆子，想不出来。 察觉到宋桓正盯着自己看，宋德抬起头来，默默瞪了宋桓一眼。 本来就正被这题目扰得心烦意乱，灵感匮乏。 竟然还一直被这个草包盯着！ 那岂不是更写不出来了吗！ 第16章 不好意思，是我写的！ 宋桓的手悬在半空中，脑海里，是一首接一首瑰丽华美的辞藻。 中华五千年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单是一首描写菊花的诗词，就层出不穷。 无论是“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的悠然闲适，还是“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高风亮节。 都是古人思想的结晶，都是中华文化的无穷瑰宝！ 备选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一时之间，宋桓竟然也选不出一首最为满意的诗篇了。 眼看着收卷的时间就要到了，终于，宋桓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在宣纸上写下了四句诗。 一炷香很快燃尽。 宫女们走上前来，一一从皇子的桌上收走了试卷。 见宋桓的试卷上竟似乎也写了几句诗，宋玉不禁面露讶异。 只不过很快，就再次轻蔑地笑了。 “呵，难为四弟绞尽脑汁，蹦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这样的场合邀请你来参加，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听到宋玉的话，一众公子小姐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四皇子天生愚钝，能勉强识几个大字罢了！ 今日竟敢不自量力参加诗会，那不是自命不凡，自取其辱么！ 被太子殿下羞辱，当真是一点都不委屈了他。 在一堆人的哄笑中，唯有程素素面色严肃，没有半点表情。 平心而论，程素素倾慕能文能武、才思敏捷的好男儿。 可既然自己和宋桓的婚约已经订下，那即便他再不堪，也是自己的夫君！ 心里再瞧不起宋桓，程素素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取笑他。 宋桓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一面用手在鼻子旁边扇着风，一面四周张望了起来。 “咦？” “二哥、三哥，你们闻到了么？” “好臭的味道啊！” “是不是谁放屁了？” “还是接二连三的放！” 此话一出，宋德、宋良二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余一众公子小姐也都憋红了脸，只是当着太子的面，实在不好意思笑出声来罢了。 “你说谁！” 宋玉气得脸红脖子粗，怒目瞪向了宋桓。 这一刻，什么太师的叮嘱，全都被宋玉抛在了脑后！ 他只想让面前的这个傻子死无葬身之地！ “咳咳。” 淡淡的咳嗽声，唤回了宋玉的些许理智。 上官皇后轻轻瞥了宋玉一眼，朝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说来奇怪，宋玉这孩子向来稳重，鲜少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平日里面对老二、老三的挑衅，也总是能波澜不惊地应对。 怎么在这个窝囊废草包老四面前，却总是轻易动怒，失了自己身为太子的身份？ 说话间，户部尚书之子刘庆身为众人代表，已经选出了一篇众人极力推崇的诗作。 只见刘庆小心翼翼，双手捧着一张试卷。 仿佛是手捧价值万两黄金的珍宝，无比的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张卷子弄皱了一般。 “启禀皇后娘娘！” “经我们一致评选，选出了一首最为精彩的诗作！” “这首诗作力排众议，当真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平心而论，我们多年来饱读诗书，还从未见过有哪一首诗，有此等气吞山河、雄心壮志之气魄！” 刘庆将这首诗吹得天花乱坠，身后跟着的一群公子小姐也忍不住纷纷点头称是。 尤其是程素素，看着刘庆手中捧着的那张试卷，更是忍不住双眼放光！ 程素素从小就喜欢念诗，近年来被白司年的诗词所吸引。 每每闲来无事，都要将白司年的诗集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地阅读。 但，白司年的诗再好，也不及方才这一首那波澜壮阔的雄伟气势。 明明描写的是平平无奇的菊花，但那唯我独尊的王者风范，确实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望其项背的！ 见刘庆把这首诗吹得天花乱坠，宋玉已经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沾沾自喜了起来。 今天的题目可是母后早就透露给自己的，也是几位大学士联合研究出来的。 就凭这几个皇子，还想跟自己斗？ 即便是素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宋良，也只能靠边站！ 上官皇后也是信心满满，听着刘庆等人对这首作品如此夸赞，脸上已经隐隐有笑意了。 “噢？” “既然如此，那这首诗一定是非同寻常了。” “念吧！” 刘庆清了清嗓子，震声念了起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刘庆的嗓音并不算高亢，但这首诗却被他读出了凌厉肃杀的气氛！ 众人更是闭上了双眼，感受这首诗篇所带来那令人心弦振奋的力量。 “好诗，好诗啊！” “唯有心怀雄心壮志的人，才能写出这等气吞万里的气魄吧！” “是啊是啊！这怕不是大梁第一文豪三皇子的手笔，才能将小小菊花描写到如此境地！” “非也！依我看，只有当朝太子，才有这样的立意与眼界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程素素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一一观察几名皇子的脸色。 然而。 宋玉和宋良却一个脸色煞白，一个看呆了眼！ 尤其是宋玉本人，更是瞳孔微震，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为什么没有选出来本王写的诗？” “不对！” “这是谁人作的诗，竟然恐怖如斯！” 宋玉下意识地望向宋良，在座的几个皇子，唯有宋良有可能写出超越自己的作品了。 然而宋良同样是一脸疑惑，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了宋玉。 脸上那错愕不已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你写的？” 他奶奶的！ 出鬼了！ 这不是自己的作品，也不是老三写的！ 难道是老二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挖掘出了自己沉睡二十年的文学细胞？ 两人不约而同，齐刷刷将视线望向了宋德。 可宋德却一脸懵逼，看了看宋良，又看了看宋玉。 “你们两个盯着我看作甚？” “这诗到底谁写的？” 话一出口，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俗话说得好。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难道说…… 三人僵硬地把头转向了一旁的宋桓，见那家伙正一脸事不关己的架势，悠哉游哉地嗑着瓜子。 见几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宋桓这才笑眯眯地举起了一只手—— “不好意思，是我写的！” 第17章 咽不下这口气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坤宁宫后院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大笑声！ “疯了、疯了！” “四皇子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么连如此荒谬的话都说得出口啊！” “我宁可相信这是二皇子所写，都不愿相信这是四皇子的大作！” “不会真以为自己娶到了丞相之女，就从此一飞冲天，脱胎换骨了吧？” “醒醒！别睡了！” 哄堂大笑的人群中，程素素始终低着头，一脸的不忍直视。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这家伙笨点儿无所谓，怎么还是个显眼包啊！ 上官皇后亦是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抬手向刘庆示意道：“撕下糊名，公布结果吧。” “是！” 刘庆小心翼翼撕下了卷子上的糊名，然而试卷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却像是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攥住了刘庆的舌头！ “这……” “这怎么可能？” 刘庆瞪大了双眼，反复看着试卷落款的名字，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很快就引来了众人的不满。 “快公布结果啊！” “是啊，夺得魁首的究竟是太子还是三皇子？” “难道说是二皇子？……” 一片猜测声中，刘庆吞了吞口水，颤声道：“这首诗的作者是……” “是……” “是四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众人脸上的笑意都还未来得及退散，就已经忍不住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望向宋桓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充满了惊讶、不解、恐惧与不可置信…… 这首壮怀激烈、气冲霄汉、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诗作，竟然是大梁最大的大傻子所作？ 这合理吗？ 这像话吗？ 这可能吗！ 上官皇后更是身形不稳，差点从正座上跌了下来！ “不……怎会如此！” “难道说三名大学士连夜写出的作品，都比不上这个四皇子信口胡诌的四句？” “不对！” “说不定是这个四皇子提前买通了众人，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上官皇后怒火攻心，气得狠狠拍了一把桌子。 “放肆！” “皇后娘娘息怒！” 众人不知上官皇后为何生气，急忙离座行礼。 上官皇后怒目瞪向宋桓，眸子里的恼意丝毫不加掩饰。 “好啊四皇子，本宫先前真是错看了你！” “本宫原不知道，四皇子竟还有这样的好手段，早就已经提前操作好了！” 宋桓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 “皇后娘娘，您的题目不是刚刚看到后院中菊花开得正好，所以临时想到的吗？” “儿臣就算是想提前操作，也猜不透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思啊！” 宋桓的话，让上官皇后一时语塞，完全想不出任何反击的话语！ 但又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只能呆愣愣地怔在了原地，大脑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十年前，上官皇后得到这柄宝剑时，就有意赠给自己的亲儿子，太子宋玉。 但那个时候，梁帝却说太子年龄尚小，还不懂得这把宝剑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再说，皇后母仪天下，不应该因为自己是太子的生母，就将这把代表深远意义的宝剑送给太子！ 这么多年来，上官皇后一直掌管着这把宝剑。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在一个众人都心服口服的场合，将这把剑交给自己的儿子！ 然而。 今日之事，却完全出乎了上官皇后的意料！ 就连文采斐然的宋良，都在上官皇后的提防范围之内。 可没有想到，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防住一个根本无人在意的草包！ 如今当着一众朝臣子嗣的面，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 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上官皇后银牙咬碎，深知今日之事，已是回天乏术了。 “那就将宝剑赠予四皇子吧！” 上官皇后咬牙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就愤然甩袖离席。 留下完全来不及反应的众人，以及欣然将宝剑抱在怀中的宋桓。 今日到来之前，宋玉原本对这柄宝剑势在必得。 这柄宝剑当如跟着父皇东征西战，在一众老将眼里，自然拥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力！ 自己是太子，得到这柄宝剑，那不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事么？ 然而，事与愿违！ 这柄宝剑竟然就这么落在了一个傻子的手里。 宋玉如何能够甘心！ “你……很好！” “从前是本王小看了你，总有一天，本王会将这柄宝剑拿回来！” 宋玉咬牙切齿朝着宋桓撂下了狠话，接着头也不回，冷哼离去。 宋德、宋良二人更是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半晌才接受了这么个事实。 原本硬拉宋桓前来，只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上官皇后与太子二人而已。 结果！ 这把令二人同样垂涎已久的宝剑，竟然就这样落到了这个大傻子的手中？ 这谁咽得下这口气！ 宋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桓抱在怀中的宝剑，双眼中喷出火一般的欲望。 宋良更是围在宋桓身边，阴阳怪气了起来。 “呵，先前怎么不知道，四弟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啊！” “难不成今日这首诗，也是你偶然间听见太子提起的么？” 宋桓摇头道：“不瞒三哥所言，这首诗乃是我昨晚梦中所闻！” “没想到今日诗会，竟然当真能够派上用场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父皇梦中指点，所以才白白让臣弟我捡了个便宜？” 宋德、宋良二人自然是不信宋桓所言，甚至对他的言辞嗤之以鼻！ “哼，傻子当然还是傻子，就算白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还是无用！” “可惜好好一把宝剑，落到这草包的手里，简直可惜。” 宋良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抹笑意浮在了脸上。 “二哥，转念一想，落在这傻子手里，总比落在太子手里强啊！” “太子最近本就气焰高涨，这宝剑要是真落在他手里，岂不是要让他如虎添翼，更不把二哥你放在眼里？” 听到宋良的一番开解，宋德紧皱着的眉头才终于舒展了开来。 第18章 舔狗不得好死 “哈哈，老四，这次的事办得不错！” “这柄宝剑，你就代我先收藏着。” “过段时间，我再亲自来取！” 宋德哈哈大笑，心中的郁闷疏解了大半。 看得出来，这家伙怕是已经把这剑视为囊中之物了。 宋桓当然很给对方面子，笑意盈盈道：“二哥放心，臣弟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把宝剑的。” 但你要是想把这剑再拿回去，不好意思，等下辈子吧！ 经过方才的事后，一众富家公子、小姐再见到宋桓，眼中都夹杂了许多异样的感觉。 有些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传说中的大梁第一草包。 但，还有些人，眼中依旧是满满的不屑与鄙视。 “啧，一看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战术，要用这个最不起眼的四皇子来羞辱太子殿下！”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太师呢！” “二皇子和三皇子实在是手腕了得，明白什么叫做杀人诛心呐……” 程素素跟在慢慢向宫外离去的人群中，路过宋桓时，匆匆抬头瞥了他一眼。 眼神，有些复杂。 程素素虽然不会作诗，但自诩从小到大，阅遍了古今天下的诗书。 三皇子的诗华而不实，断不可能达到这种寥寥数字、便能给人肃杀凛冽之气魄。 甚至这种舍我其谁的风范，放在当朝一众诗人里，程素素都还未曾见过！ 难道…… 真的是他？ 回想起昨日在慧贤雅阁里，宋桓那完全不同于寻常的淡定表现。 好像，真的跟自己所了解的草包皇子大不相同…… 程素素抬步向外走去，刚出了坤宁宫的大门，谁知正巧碰上了还未上轿撵的宋玉。 再次相遇，程素素尴尬不已，但又避之不及，只能向宋玉匆匆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 碰上眼前这花容月貌的程素素，再一想起程素素已经注定要嫁给宋桓的事实，宋玉一时之间心痛不已！ 说实话，当初太师建议宋玉与丞相联姻时，宋玉便兴奋不已。 一方面，是为丞相的权。 另一方面，则是为程素素花容月貌的颜！ 饶是见惯了宫里美艳的嫔妃，可一看到程素素，宋玉便是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可以说，对于宋玉来讲，程素素简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但一想到，这么冰清玉洁的女神，那日竟被宋桓压在身下…… 宋玉便感觉有满腔的怒火，根本得不到宣泄！ “素素，那天都怪本王没有向父皇求情，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但是你放心，本王找到机会，一定还会向父皇求情的！” 找不找父皇求情，这事可以从长计议。 但程素素这个人，宋玉势在必得！ 哪怕是日后登上九五，再从宋桓手里把人夺来，也不是不可以！ 可出乎宋玉意料的是，程素素竟避开了宋玉的大手，猛地退后一步。 “太子殿下说笑了！” “臣女既然已经被许给了四皇子殿下，那就已经是四皇子殿下的人了。” “至于其他的，臣女不做他想！” 虽然程素素打心眼里并不喜欢宋桓，也并不情愿接受这门婚事。 可自小接受的教育还是教会了程素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已经是父亲准许了的婚事，自己就绝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再落人话柄！ 宋玉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情，竟然碰上了冷若冰霜的程素素。 自讨了个没趣，宋玉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那你自己保重。” “本王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 说着，宋玉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然而，宋玉和程素素都不知道的事。 刚才的这一番话，被墙后的宋桓全部听了进去！ 宋桓没有想到，看上去高傲不可一世的程素素，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中对于程素素的好感，竟又没由来地多了几分。 至于那个宋玉…… 宋桓只想说一句：舔狗不得好死！ 抱着刚刚得来的宝剑，宋桓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绕去了御书房。 丞相程勋正巧从御书房里出来，跟宋桓走了个迎面。 “哟，这不是岳父大人吗？” “拜见岳父大人！” 看到程勋，宋桓有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对于这样忠心耿耿、自带一身正气的肱骨忠臣，宋桓的心里，总是带着些许敬佩。 程勋正低头想着事情，被宋桓这突如其来的招呼给吓了一跳。 “拜见四皇子殿下。” 虽然对宋桓实在没什么好感，但程勋还是恭恭敬敬向宋桓行了一礼。 宋桓连忙走上前去，托起了程勋的双臂。 “岳父大人，我可是您未过门的女婿啊！” “您何须行此大礼呢！” “太客气啦！” 程勋本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见宋桓这副自来熟的模样，越发面露愁色了。 “君君臣臣，您是皇子，老臣是人臣，自然要尽做臣子的本分了。” “殿下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老臣就先行离去了！” 说着，程勋向宋桓略施一礼，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程勋远去的背影，宋桓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 这个丞相岳父，哪里都好，的确是个正人君子。 但，身为丞相，过于刚正不阿，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是追随太师脚步的太子派系，一部分武将是追随虎符大将军的二皇子派系。 还有一部分和丞相一样，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只不过，随着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争夺愈发激烈，中立派官员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 如果程勋还像现在这样过于刚直，一定会遭到太师的排挤。 至刚易折，就是这个道理！ 宋桓抬脚进了御书房，梁帝正头也不抬地批着折子。 抬头瞥了宋桓一眼，梁帝淡淡问道：“什么事？” 宋桓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将宝剑举过了头顶。 “启禀父皇！” “儿臣今日刚刚得了这柄宝剑，但儿臣自认为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实在不配拥有父皇的这柄宝剑！” “所以今日儿臣前来，是将这柄宝剑送还给父皇的！” 第19章 这，就叫以理服人！ 听到宋桓的这一番话，梁帝这才放下手中奏折，抬头看向面前的宝剑。 上官皇后今日设宴，要几名皇子各凭本事获得宝剑，此事梁帝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最终这柄宝剑竟然会被这个毫不起眼的儿子所得。 梁帝不禁感到些许意外！ “既然能从你一众皇兄手中赢到这柄剑，自然证明你配得上。” “自己留着罢，不必归还给朕了！” 宋桓却依旧坚持道：“但他们都说儿臣傻，儿臣是草包，配不上这柄随父皇东征西讨、出生入死的宝剑！” “还有人说，儿臣得了这柄宝剑，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瞎蒙来的。” “儿臣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儿臣实在太笨了，哪里能配得上这把对于父皇来说意义非凡的宝剑！” 听着宋桓诚恳的话语，梁帝不禁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 是谁说这个儿子笨、这个儿子是草包？ 在梁帝眼里，这个儿子简直就是大智若愚的典范！ 若只是单单从上官皇后那里赢来了这柄宝剑，一定会有人说，四皇子只不过是一时运气而已。 说不定，还会有人借题发挥，指责四皇子品行不端，德不配位，要求他退还宝剑。 但，若是梁帝金口玉言，说四皇子配得上这柄剑，那便再没有人敢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从今往后，这柄剑才算名正言顺地属于四皇子！ 这臭小子，心思之细腻，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 “这是你凭本事赢来的，就没有人能说你不配。” “若是谁再说你不配，你大可拿着这柄剑，朝他脑袋上劈就是了。” 梁帝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令宋桓不由得心中大喜！ “谢父皇恩典！” “那儿臣就遵照父皇所说，留下这柄宝剑了！” 有了梁帝这话，宋桓就能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手中抱着剑，也就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皇帝老爹都发话了，谁要敢再指手画脚，朝着他脑袋劈就是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以理服人！ …… 城西，丞相府。 “老爷，您回来了。” 见程勋回府，程勋的妻子林氏忙走上前来，将程勋迎上了主座。 程勋点点头：“素素呢？” 自从前两日梁帝订下婚约之后，素素总是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 昨日从外面回来，更是无缘无故遣退了两个婢女。 这小丫头，脾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三个月后嫁到皇子身边，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呢！ 林氏淡淡叹了口气：“今日皇后娘娘设宴，素素跟着一同赴宴去了，还没回来呢。” “老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程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今日下朝，陛下将我单独召去了御书房，谈了谈国库空虚的事情。” 提到这件事，林氏仿佛有些紧张。 “前段时间就听您说过，太师一党总是在此事上与您针锋相对！” “不会是太师又带头向您发难，陛下因此唤您前去问责了吧？” 程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太师一党提出来的方案，不光是我不认可，就连陛下也迟迟未开尊口。” “今日特将我召去，是命我先暗中试一试四皇子提出的方案，看看是否可行。” 林氏大为震惊：“四皇子？” “不错，”程勋也不禁面露疑惑，“我也没有想到，今日早朝之上，四皇子竟然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办法！”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陛下似乎也对此颇为赞许。” “只是不知道，这个办法，究竟可行吗？” 如今大梁富庶商贾遍地，大部分商户早已与当地官府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大肆敛财。 想要先将该缴纳的税额如数收上来，并不是一件易事啊！ 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呼唤。 “爹、娘！” “女儿回来了！” 只见程素素步履轻快，向程勋、林氏各行了一礼。 程勋望向程素素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今天在宫里遇见了什么高兴事，看你这丫头乐的！” 程素素甜甜一笑。 “今日皇后娘娘宣我们进宫，原来是要在众皇子的诗作中，评一首最好的！” “今天这首诗写得简直惊世骇俗，说实话，女儿还不知道，原来一首诗中，可以有这样气吞山河的气势！” “爹爹，我念给您听！” 说完，程素素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程素素话音刚落，程勋就已经拊掌轻笑了起来。 “好诗，好诗啊！” “真没想到，诸位皇子年纪轻轻，却能做出这等不同寻常的佳作！” “不知这首气势如虹的绝句，究竟是太子殿下的大作，还是三皇子殿下的大作？” 程素素脸上浮现起一抹异样的表情。 “不……爹爹，都不是。” “这首诗，是……” “是四皇子的诗！” “四皇子？” 程勋略略有些惊讶。 “四皇子还会作诗？” 印象里，四皇子怕是能把汉字认全就不错了。 有一次早朝上，四皇子向陛下读折子，竟连几个常见字都不会读，气得梁帝当场脸色都变了。 从那之后，梁帝更是免去了四皇子入国子监学习的权利。 就这么一个字都认不全的皇子，竟然还会作诗？ 并且，还能做出一首让素素都为之感叹称赞的诗？ 程勋感觉到极其的不可思议！ 提起宋桓，程素素的脸上也少了些许厌恶之情。 “总之，今日四皇子的诗艳惊四座，就连皇后娘娘都感到颇为意外！” “爹爹，四皇子他……” “他在朝堂上，也有如此亮眼表现么？” 程素素没有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对这个倍感厌恶的四皇子悄悄关注了起来。 程勋并没有回答程素素的话，而是淡淡抿了一口清茶。 再想起今日朝堂上，四皇子那不同寻常的表现，更是让程勋暗暗惊讶。 也许，这个四皇子并不像自己平日所见那般，一事无成！ 若真是如此，那么从今往后，大梁的朝堂局势，将要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呐…… 第20章 国子监上课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在小宫女翠眉的再三催促下，宋桓终于洗漱齐整，出发前去上朝。 到了太和殿，梁帝还未到场，一众朝臣和皇子正三三两两地扎堆聊天。 看到宋桓来了，宋玉忍不住先露出了一个无比嘲弄的讥笑。 “怎么，得了父皇的那把宝剑，竟不日日夜夜，随时带在身上么？” “本王还以为，四弟会耀武扬威，整日剑不离身呢！” 宋桓大大方方坦然道：“心中有剑，自然无须日夜以剑傍身。” “若是心中无剑，只会嘴上说剑，那便是犯贱犯得厉害了。” “大哥，你说我这话说得在理不？” “你！”宋玉当即面露凶光，“你骂谁犯贱！” 宋桓颇有些无辜：“我看大哥天天剑不离口，还以为大哥就喜欢贱呢！” “你敢骂我……” 宋玉气的七窍生烟，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在这大殿之上，对宋桓大打出手！ 真不知道这货是真傻还是假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怎么都这么想让人吐血！ “陛——下——驾——到——” 最后，还是太监一道嘹亮的通传声，打断了宋玉的满腔怒火。 好不容易忍到了下朝，宋玉狠狠瞪了宋桓一眼，头都不回地转身离去。 看得出，是真的被宋桓的话气得不轻。 原本下朝了之后，宋桓还能做个逍遥散人，到处逛逛走走，乐得自在。 谁知皇帝老爹却非要自己重回国子监读书，宋桓无奈，只能垂头丧气，马不停蹄地赶去上课。 到了国子监，宋德、宋良都已经提前到了。 看到宋桓竟然来了，二人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四，你怎么来了？” “好家伙，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梦游到这里来了？” 面对二人的冷嘲热讽，宋桓并不像说太多。 还是那句话，韬光养晦，保存实力！ 想到这里，宋桓立刻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想来，可父皇说了，我若不来，那就是抹黑皇家脸面呢！” 二人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哎呦！父皇对你这个草包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啊！” “你到这儿来，那才真叫给皇家丢脸呢！” 宋桓懒得多搭理二人，抬头四周张望了起来。 原来国子监中除了皇子之外，还有四个年龄相仿、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旁人都不认识，但有一张微微肥胖的笑脸，宋桓格外熟悉。 “三哥，他怎么也在这里？” 宋桓抬手指着后面的刘庆，向宋良问道。 宋良有些不耐烦：“这些人自然是太子陪读啊！” “你是不是太久没来国子监了，竟连太子陪读这‘四大金刚’都不记得了？” 说起“四大金刚”，宋桓总算有了些许印象。 这四人分别是户部尚书之子刘庆、刑部尚书之子李安康、吏部尚书之子孙通、礼部尚书之子赵平。 不愧是当朝太子，就连来国子监读个书，都得有这四大尚书之子作陪读。 这，就是身为太子的排面吧。 眼见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唯独不见宋玉，宋桓又忍不住问道：“那太子他人呢？” “怎么还不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宋德没好气地嘟囔道，“人家是太子，自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岂容给他人指手画脚的！” 听得出来，宋德语气中也是带着许多不满的。 又等了半晌，就在宋桓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打瞌睡的时候，太子宋玉才终于姗姗来迟。 跟在宋玉身后的是个胡子雪白的佝偻老头，此人名叫陈紫霖，乃是文渊阁八大学士之首。 宋桓原本还以为，这大学士之首放在现代，赖好也算是名牌大学资深教授级别的了。 上课的内容，一定不是普通教书匠能够比拟的！ 谁知，抱着前来学习的心思，宋桓才努力听了五分钟，就已经开始有些犯困了。 这个陈老头教的不是别的，竟然是宋桓小学二年级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 九九乘法表！ 大梁注重文道，即便是学堂中学功课，也都是学些策论、诗词。 像这些算术方面的知识，除了皇子才有资格学习之外，普通百姓人家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得到！ 道理宋桓都明白，但这九九乘法表，实在是没什么好学的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见太子宋玉也不跟人打招呼，神色匆匆就要离开，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去。 神色匆匆，有猫腻啊！ 宋桓不动声色，趁没人注意，拦住了正要出宫去的刘庆。 将宋桓突然出现在面前，刘庆就像是大白天看见鬼了似的，喜气洋洋的肥胖笑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见……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殿下，您这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吗？” 刘庆还记得，那日在汇贤雅阁时宋桓那不同寻常的表现。 跟平日里见到的痴傻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生怕宋桓在太子面前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刘庆也只好客客气气，对宋桓不敢招惹。 宋桓一扬下巴：“先前答应本王的事情呢？” 刘庆的目光有些躲闪：“这个……” “在下不记得，答应过殿下什么事啊？” “噢……”宋桓意味深长地一笑，“刘公子不记得也无所谓，不过刘公子在汇贤雅阁的相好应该是记得的吧？” “本王依稀记得那个姑娘叫做如烟，长得很嫩……” “那个！”刘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向宋桓亮明了态度，“殿下的吩咐，在下是半句都不敢忘啊！” “只可惜最近太子都没有宣在下见面，也没有向在下交代什么！” “在下就是有意向殿下您透露，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啊！” 宋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本王直接去找大哥亲自问问好了。” “顺便聊聊，那日在汇贤雅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大哥的计划没有成功……” 刘庆闻言，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殿下，您想要知道什么？” “在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 第21章 太子的秘密 宋桓终于点了点头，总算对刘庆刚刚的回答满意了一些。 “本王想知道，最近太子每天都做了什么？” “见了什么人？”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跟太子的梁子已经结下，如果不及时关注对方动态，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家杀了都不知道！ 刘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向宋桓如实回答道：“太子最近的确没怎么宣在下见面，日常下了早朝，就是去找太师喝喝茶。” “除此之外，就没再做什么了。” 宋桓继续追问道：“那下了早朝之后、来国子监上课之前的这段时间，太子又去做什么了？” “没算错的话，这期间足有小半个时辰吧！” “而且本王看其他人的表现，都对这件事习以为常了，看来太子并不是第一天迟到了。” 刘庆显然是知道些什么，提及此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 “每日下了早朝，太子殿下都要去坤宁宫一趟，向皇后娘娘问安的。” 问安？ 一天那么多时间，宋玉就偏偏要挑这么要紧的时候去问安？ 这不扯淡么！ 尤其看刘庆这一副心虚的表情，明显就是另有隐情。 刘庆被宋桓这打量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总感觉像有只猫爪子在心里轻轻地挠。 “殿下，您……您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嗯，”宋桓微微颔首，“本王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明天大哥再去找皇后娘娘问安的时候，本王也跟着同去，顺便也跟皇后娘娘请个安！” 看着宋桓那戏谑的眼神，刘庆明白，他根本就没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而且万一他再在太子面前说点什么，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太子针对呢！ 想到这里，刘庆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知道，今后面对宋桓的时候，再不能抱任何侥幸心理。 知道什么就得说什么！ 这个四皇子，简直太难缠了！ “殿下，这事儿也是我捕风捉影听说到的……” “您听听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说这是在下跟你透露的啊！” 宋桓来了兴致：“你先说说怎么个事儿。” 刘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见四下的确无人，这才凑近了宋桓的耳畔。 “殿下，您知道早朝上，诸位大人递上折子之后，万岁爷是没时间当场批改的。” “所以这些折子都是等到早朝退了之后，由内阁太监一一按内容划分整理，再送入御书房，经万岁爷一一批改。” “听说……只是听说啊，下了早朝之后的这半个时辰，正是内阁太监整理奏折的时间。” “太子殿下一般都会在这个间隙，进入内阁，提前看一看这些折子的内容……” 宋桓略有些吃惊。 “他敢私自提前看奏章？”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往大了说，简直意图谋逆！” “他不要命了？” 刘庆四周张望了一眼，急忙压低了声音：“殿下！您小点儿声！” “这事儿太子也没有跟在下提起过，只是在下先前有一次上课前去茅房，偶然听到太子和太师的对话罢了！” “您想想，太师常在文渊阁、国子监走动，与内阁的关系自然也是紧密无比。” “想让太子殿下提前看看奏章，学习处理国事，那也无可厚非嘛！” “那个……殿下，您可不能说这是我告诉您的啊！” 刘庆又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宋桓一句都没有听得进去。 虽然明白当今的大梁朝堂上，超半数以上的大臣都是太师拥趸。 可以说，太子一党如今风头正盛，如日中天。 但宋桓没想到的是，太子和太师二人勾结一气，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今梁帝尚且年富力强，宋玉就敢偷偷看奏章。 那要是等到有朝一日梁帝老了，身子骨不行了，宋玉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宋玉第一个下手整治的，就是自己了。 谁让自己一来就抢了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儿呢？ “不行！” 宋桓越想越着急，忍不住紧紧攥紧了手掌。 宋玉一党现在不着急对自己下手，是因为自己身为无权无势的四皇子，根本就没有针对的必要。 但，若是放任不管，那总有一天，会遭到宋玉的疯狂报复！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提前反击，让宋玉这个太子做不下去！ 刘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向宋桓问道：“殿……殿下，你没事吧？” “您可别受了什么刺激，到太子面前说些什么啊……” 四皇子时而精明，时而痴傻，一副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万一他突然冲动，跑到太子面前瞎说一通，那自己跟老爹都得完蛋！ 宋桓伸手拍了拍刘庆的肩头：“放心吧，本王既然要让你做眼线，自然不可能揭穿你的身份。” “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真心为你爹、为你刘家好，那就记得回去好好劝劝你爹！” “从今往后跟太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该干的事情，别再干了！” 刘庆虽然也是个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自己的父亲平日里做了什么，刘庆那是既不过问，也不关心。 但父亲帮着太师干了多少脏活，敛了多少财产，刘庆还是大概知道的！ 看宋桓这无比正经的表情，刘庆也能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四皇子这是韬光养晦了许多年，终于要向太子下手了啊！ “多谢四皇子提醒，在下回去之后，这就找我爹说个明白！” 回府之后，刘庆马不停蹄，立刻去书房寻找父亲刘德林。 刘德林正忙，还以为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又是来找自己要钱，不由有些生气。 “不长眼的家伙，没看到我正忙着？” “咱家就是有万贯家财，迟早有一天也得被你败光！” 然而出乎刘德林意料的是，刘庆竟然没有破天荒地抱大腿哭穷，而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爹啊，您最近还在帮着太师和太子殿下他们做事吗？” 第22章 诵经礼佛竟然比上课还重要？ 听见这话，刘德林总算抬头瞟了儿子一眼。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也少管！” “有这闲工夫，还不赶紧把在国子监里学到的知识好好温习一遍！” “万岁爷已经够开恩的了，给了你们几个同太子同读的机会！” “你不知道好好把握，还在这里打听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 刘庆有些无语，每次跟老爹开口，总能扯到这些有的没的。 “爹，儿子是正经问您呢！” “您若是最近还在帮太师办事，儿子劝您还是早点收手吧！” “有可能最近的朝堂，要变风向啊！” 刘德林正絮絮叨叨地训着儿子，听刘庆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 左右打量起面前的儿子，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啊！ “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话了？” “还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刘庆一时语塞。 总不能说自己被四皇子威胁，这些都是四皇子警告自己的话吧！ “总之爹您也听儿子一句劝，前几天不是还听您说，皇上前两日提起国库的事吗？” “具体什么事儿子也不知道，反正您小心点儿，总没坏处！” 说完，刘庆生怕老爹再问自己什么，连忙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出了家门才想起来，今天光忙着说这些事，竟然连钱都忘记管老爹要了。 有两天都没去汇贤雅阁了，奈何老爹最近零花钱给得紧，实在是手头空空啊！ 想到这里，刘庆忍不住哀嚎一声。 四皇子啊四皇子，你最好不是信口开河！ 万一今后老爹再问起来，自己可实在没办法交代了！ …… 回到寝宫之后，宋桓回忆着刘庆透露的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看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老二、老三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皇帝老爹竟然也不知道！ 难道太师就这么手眼通天，就连皇帝老爹都能糊弄过去吗？ 要是这二人势力再壮大一些，手中再拥有一些兵权，那架空皇帝老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分分钟的事。 皇帝老爹被反，自己不就是下一个吗？ 不行！ 母老虎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宋桓还没来得及享受左拥右抱的逍遥王爷生活。 怎么能就这么被宋玉给毁了？ 宋桓心里很清楚一点。 这件事，必须得有人捅出来。 但那个人，必然不可能是自己！ 思考了片刻，宋桓抬脚出发，前往二皇子宋德的寝宫。 本以为像宋德这种广交大臣的皇子，下了早朝之后，一定会外出交际一番。 但宋桓没想到的是，宋德这家伙竟然就待在书房里，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见竟是宋桓来了，宋德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桌上的东西，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老四，你来干什么？” 宋桓假装没看到宋德刚才的举动，大大咧咧地来到书案对面坐下。 “二哥，臣弟我闲来无聊，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说每日上课前，太子都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是吗？” 宋德翻了个白眼：“太子去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你要想去，大不了明早也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跟我说做什么？” “噢……”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昨日皇后娘娘送了宝剑给我，我还想着明日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呢！” “既然二哥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省得皇后娘娘又嫌我碍眼。” “不过二哥，你说一天有那么多时间，太子为什么偏偏要在上课前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呢？” 宋德哑然失笑：“你不知道吗？” “上官皇后每日都要礼佛，太子去得晚了，就耽误皇后去佛堂礼佛了！” “这都多少年的习俗了，我们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后和太子呢！” 宋德的语气酸溜溜的，似乎对皇后母子这样的行为极其不满。 但不满也没什么办法，就连父皇都默许了的事，自己又能说什么？ 宋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做出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原来如此啊！” “看来去佛堂礼佛竟然比去国子监上课还要重要许多呢！” “那我就不打扰二哥啦！” 说完，宋桓摆了摆手，悠哉悠哉地离去了。 宋桓这一走，轮到宋德开始有些心绪难平了。 老四这家伙虽然脑子笨了点，但偶尔说的那么几句话，还是挺值得发人深思的。 他说得没错啊！ 皇后去诵经礼佛，还能有上课重要？ 一众皇子和大学士，难道每天白白等那半个多时辰，就是为了等太子去跟他娘请安？ 一直以来，宋德、宋良都以为，是太子有意给众人立下马威，所以才故意迟到的。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宋德越想越不对劲，当即向门外震声道：“来人！” “去请三皇子过来！” “是！” 不多时，便见宋良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二哥，你找我？” “后天就是考试的时间了，我还以为二哥正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呢！” 月底是皇子接受国子监考核的日子，届时每名皇子的学习情况都会如数呈给梁帝过目。 为了在梁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到了临近月底的这几天，所有皇子都要临时抱佛脚，抓紧时间苦读一番。 宋德遣退了书房中的宫女、太监，朝宋良神神秘秘地说道：“刚才老四来了，无意提到了一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说着，宋德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完整复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宋良闻言，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二哥，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这一年来，太子其实是打着请安的旗号，但却在暗中做了其他见不得光的事？” 宋德无言点了点头。 “那好办！”宋良咧嘴一笑，“明日早朝之后，咱们去皇后宫中走上一趟，自然就知道太子的真正去处！” “看来太子最近几年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就连程素素被抢了这事儿，都没对他造成什么打击啊！” 提起此事，两人脸上都挂了些许猥琐的笑容。 “早知道父皇和太子对此事都未加深究，就该亲自下手，拿下程素素才是，又何须大费周章，让程素素这么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被老四给糟蹋！” 宋良笑着提醒道：“程素素好得手，只是她那油盐不进的爹，实在有些头疼。” “没错，”想起丞相，宋德表情有些严肃，“万万没想到，程勋竟阴差阳错做了老四的丈人。” “到时候若是程勋再不肯亮明态度，依旧选择明哲保身，那就休怪本王不给他脸面了……” 第23章 宝剑在手，可斩一切奸佞 第二天晨起，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下了早朝，宋桓本打算直接去国子监，结果却被冒出来的“缺德无良兄弟”拦住了去路。 “四弟，你昨天不是说也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吗？” “走吧，咱们同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问安！” 宋桓心中暗喜，看来昨天自己走后，这厮明显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啊！ “是吗？既然是向皇后娘娘问安，那我还是回去一趟，把宝剑取上吧！” “毕竟这宝剑可是皇后娘娘亲手赠予呢！” 宋德、宋良二人都有些许不耐烦，但在宋桓的一再坚持下，还是随宋桓速速取了宝剑来。 在看到宝剑的那一刻，宋桓能明显感受到，宋德眼睛都看直了。 羡慕吗？ 那就对了！ 宋桓坚持要取宝剑，也是因为等会儿到了坤宁宫，这宝剑还有其他妙用呢。 三人匆匆赶到坤宁宫，结果就如同三人提前预想到的一般—— 坤宁宫内只有上官皇后，丝毫不见太子宋玉的影子！ 看到三人竟然出现在此，上官皇后那端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宋玉并不在坤宁宫，宋德、宋亮二人相视一笑。 看来，还真让老四给说中了！ “我们是专门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顺便，找大哥一同去国子监上课。” “皇后娘娘，怎么不见大哥人呢？” “大哥最近一年多来，不是每日早上都要来坤宁宫向您请安吗？” 听到宋德的话，上官皇后明显慌乱了起来。 “今日无事，本宫就让太子先行离去上课了。” “是吗？” 宋良笑得一脸讳莫如深，咄咄逼人道：“怎么就这么凑巧？” “我兄弟三人来向娘娘请安，太子就离开得这么早？” “这可是近一年来都从未有过的现象啊！” 上官皇后努力遏制住心中的慌乱，目视前方：“太子日日来此，那是尽他做儿子的孝心。” “这是陛下都首肯的行为！” “两位皇子若是有心，平日里也多在后宫走动走动，向各自的母妃问一声安吧。” 宋德的生母是多年来蒙受盛宠的惠妃，但宋良的生母却已经去世多年了。 上官皇后故意这样说，明显是在宋良的伤口上撒盐！ 眼看宋良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鸷了起来，宋桓默默向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窝在一旁吃起了瓜。 双方选手都是火药味十足，战况一点即燃，十分激烈啊！ 只见宋良嘴角勾勒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双眼死死盯着主座上的上官皇后，那双眼睛盯得上官皇后心里直发毛。 “母后若是足够深明大义，那对皇子而言，自然是如虎添翼。” “但母后若是处处包庇，让自己的儿子屡屡犯错，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上官皇后面露愠怒，正欲开口训斥宋良，却见殿外急匆匆跑进来了一名太监。 太监在宋德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宋德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好……” “好啊！” “没想到太子竟在皇后娘娘的包庇下，做下这等明目张胆的大不敬之事！” “本王要立刻去如实禀明父皇，看父皇如何降罪！” 宋德怒气冲冲，带着一脸的大义凛然已迫不及待，撸起袖子就朝殿外冲去。 上官皇后暗道大事不妙，激动地从主座上站起了身。 “二皇子，三皇子！”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是本宫的坤宁宫，岂容你们出入平地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宋良看了宋德一眼，虽不知刚刚前来通报的太监究竟说了什么，但见宋德神情严肃，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皇后娘娘，您可知后宫向来无权干政！” “若是太子当真做出任何以下犯上、大不敬的事来，您首当其冲，就是一个包庇之罪！” 上官皇后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黄，见两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自知已经拦不住二人去路了。 “快……快去通知太师！” “还有……” “派人去太和殿拦着，先不要让陛下知道！” 看着三名皇子消失的背影，上官皇后咬紧了嘴唇，直觉心跳得厉害。 三人离了坤宁宫后，皆是一脸兴奋，步履匆匆地前往内阁的方向赶去。 宋桓虽然已是心知肚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二人面前，依旧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 “二哥、三哥，你们不是要拜见皇后娘娘么？” “怎么这么着急慌忙就要走？” 宋德瞥了宋桓一眼，随即仰脖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老四啊老四，看你平日里一副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模样，关键时候还起到不小的作用嘛！” “今日之事，记你大功一件！” 说着，宋德视线下滑，瞥向了宋桓怀中抱着的宝剑。 “老四，你知道父皇这把宝剑所代表的含义吗？” 宋桓当然知道，只不过面对宋德的询问，并不想和盘托出。 “这不就是父皇当年亲征的宝剑吗？能代表什么含义？” 一旁的宋良忍不住张口道：“这你都不知道！” “父皇的宝剑在手，自然意味着此剑可斩杀一切奸佞之人！” “无论皇子还是奸臣，只要有以下犯上大不敬者，见此剑犹如见帝王亲临！” “噢……”宋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所以呢？” “……” 宋德无奈翻了个白眼：“所以一会儿若是有人做出什么大不敬之事，即便此人是太子，你手执天子剑，也能斩杀之！” “明白？” 宋桓闻言，做出一副受惊至极的模样。 “哎呀！” “我可不敢！” “二哥、三哥，我平日里杀只鸡都不敢，怎么敢拿天子剑砍人呢？” “太吓人了！” 宋德无语至极，一把从宋桓怀中夺过了宝剑。 “天子剑跟在你身边，不过也只是废铁一把！” “哼，成不了气候的东西，还得是我亲自动手！” 手中握着宝剑，宋德的眼神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这微妙的变化，被宋桓尽数收于眼底。 欲先使其疯狂，必先让其膨胀。 手中的利剑终有一天，会变成砍向他自己的锋刃！ 第24章 乱吗？那就对了！ 皇宫，内阁。 “太子殿下，这是今日收上来的奏章。” “一共两百五十份。” “其中三十份是与政事无关的，一百二十份是称颂太师大人的丰功伟绩的。” “剩余的一部分与国库问题有关，奴才已经为您一一整理好了。” 内阁执笔太监赵忠恭恭敬敬，向端坐在书案后的宋玉如数禀报着。 赵忠乃是太师上官仪一手提拔上来的太监，在内阁执笔已有近二十年。 身为太师拥趸，赵忠自然对太师言听计从，包括日日整理奏章，并一一呈给太子过目。 唯有太师心腹，才能得到这样的信任。 对于赵忠而言，这，简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宋玉显然对这一套流程十分熟悉，淡淡向赵忠颔首。 “有劳赵公公了。” 堂堂太子都对自己如此客气，赵忠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待日后太子顺利继承大统，那自己不就是当之无愧的御前第一宦官？ “殿下慢慢过目，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赵忠一挥手，示意内阁中另外的两个小太监跟着退下。 太子每日过目奏章，这是太师一年前就开始着手安排的。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全是太师心腹。 事情自然也就保密，从未走漏过斑点风声。 如往常一般，赵忠在内阁院内静静侯着。 等到该送奏章的时间到了，再进去提醒太子。 然而，内阁院外传来了一阵远远的喧闹声，让赵忠不由自主把心提了起来。 “小林子，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砰！” 说时迟那时快。 赵忠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内阁院子的大门被侍卫一脚踹开。 “拜、拜见二皇子！” “拜见三皇子！” “还有……四皇子？” 看见几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率领一众侍卫闯了进来，赵忠便自知大事不妙！ “不知几位皇子今日突然前来内阁，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虽然大概已经知道了几人的来意，但赵忠毕竟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太监。 微微吃惊过后，还是迅速地恢复了镇定。 太子背后站着的，可是大权在握的太师！ 就连皇上面对太师时，都要给上几分面子。 区区几个皇子而已，又能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看着强装镇定的赵忠，带头的宋德冷哼一声。 “太子宋玉，罔顾圣上，以下犯上！” “如今父皇龙体康健，正值盛年，太子却私自来到内阁，偷看奏章！” “此乃大不敬之罪、谋逆之罪！” “今日本王就代替父皇，来处理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来人啊！” “给本王把太子搜出来，押到父皇面前！” 宋德一声令下，十数名侍卫一拥而上，内阁的几名太监根本就无力抵挡！ 赵忠大惊失色，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有如此强硬手段，不由分说，上来就敢对内阁进行搜查！ “二皇子殿下！” “内阁乃是存放奏章以及陛下密令的重地！” “您这样做，怕是有所不妥吧！” “回头万岁爷怪罪起来，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赵忠不愧是多年的老油条，三言两语，便将宋德心中仅存的一点顾忌全勾了出来。 只是，既然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哪里还有宋德回头的余地！ 看出了宋德的所动摇，宋桓当即决定，给他这快要扑灭的星星之火再浇上一把热油。 “是啊二哥！” “大哥可是父皇的嫡长子，他做了什么，父皇自然是会包容的。” “但二哥擅闯内阁，可是不小的罪名呐！” 这话说完，就连宋桓本人都忍不住默默吐槽起了这种行为。 这不是纯纯拱火的绿茶行为吗！ 这叫什么？ 这就叫隔岸观虎斗！ 果然，在宋桓的激将法下，原本还心存顾虑的宋德，眼神再次变得坚定凶狠了起来。 “太子此行简直无视尊上，与谋逆有何区别！” “为了父皇，即便是被责罚，本王也认了！” “给本王搜！” “不必搜了！” 宋德话音刚落，便见宋玉一脸坦然，淡定从内阁房门内走了出来。 “本王不过是今日凑巧来看看，免得这些内阁太监办事不力，耽误了父皇批阅奏章！” “二弟倒是好大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弟这是要带人来，将内阁洗劫一空呢！”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了十足的火药味！ 宋德含恨瞪着宋玉，恨不得当场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怎么？太子就这么喜欢体验大权在握的感觉吗？” “父皇明明龙体安康，你身为太子不知守本分，竟然敢越俎代庖，私自干政！” “此举形同谋逆！” “今日，本王就要替父皇……” “你替父皇？” 宋玉厉声打断了宋德。 “你不过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而已，有什么资格代替父皇！” “本王是太子！替父皇把关，乃是本王的职责！” “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说完，宋玉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多加搭理宋德。 宋德当然是气急。 好不容易抓住了宋玉的痛处，如此大好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 “不许走！” “给本王拦住太子！” “本王看谁敢！” 宋玉目眦欲裂，震声喝退了一众侍卫。 眼见这些皇子侍卫明显对自己心存忌惮，宋玉得意至极。 自己身为太子，身后更是有太师这座根基深厚的靠山。 就凭一个二皇子而已，还想制裁自己？ 白日做梦！ 宋德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见到手下侍卫竟被宋玉喝退，更觉怒气填胸，十根手指都紧紧嵌入了肉中！ 额上青筋暴起，已然，是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终于，他丧失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逆贼，受死吧！” 只见宋德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抽出了之前从宋桓手中抢来的宝剑。 脚下一蹬，三两步便冲到了宋玉面前。 “父皇这宝剑可斩一切奸佞！本王不信，这剑还收拾不了你一个不听话的皇子！” 眼见场面已然失去了控制，一直躲在后面的宋良大惊失色。 “二哥！不可冲动啊！” 原本正沾沾自喜的宋玉亦是没想到，宋德竟然情绪激动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下意识拿胳膊去抵挡宝剑，可动作哪里能快过自幼习武的宋德！ 说时迟那时快，宋玉小臂登时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便是一阵温热，血流如注！ 宋桓默默后退几步，站在墙根，冷冷旁观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乱吗？那就对了！ 这二人，一个傲慢，一个鲁莽。 这次不闹他个鸡飞狗跳，哪里能对得起宋桓提前布局的一番苦心！ 第25章 忠心耿耿的好狗 “陛下驾到——” 就在现场乱作一团，已然无法收场之时。 只听一道嘹亮尖锐的通传声响起，随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阔步入内。 宋良早就被眼前这失控的一幕给吓傻了，看到梁帝出现，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父皇！” “太子失德！” “竟然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越俎代庖私自偷看奏章！” “此举形同谋逆！简直就是大不敬啊！” 宋良抢先一步，痛心疾首，将太子的罪状一五一十全部抖落了出来。 太子无端端被宋德划烂了手臂，又听宋良在这边告状，心头“腾”地升腾起了一股火苗。 “父皇，明明是老二老三随意带凶器闯入内阁！” “大内禁地，老二竟然敢带佩剑出入，堪称狂妄！” 宋德自然不服，亦是梗着脖子向梁帝告起了状。 “儿臣这是手执父皇佩剑，来为父皇惩罚这个不孝子！” “身为太子，私自偷看奏章，罪大恶极！” “儿臣今日就是要清君侧！” 梁帝原本就面色铁青，听这三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更是怒不可遏。 “都给朕闭嘴！” “这就是我大梁的国之栋梁，这就是我大梁未来的储君？” “成何体统！” 帝王一怒，满殿噤声。 众人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发一语。 梁帝环视一圈，将宋桓默默窝在角落里，不由怒从中起。 “老四！” “朕还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怎么你也在这里！” 宋桓知道梁帝一定会找自己问责，所以在看到梁帝进入内阁的一瞬间，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听到梁帝开口，宋桓立刻深吸一口气—— 戏来！ 只见宋桓应声抬起头来，眼中盛满了惊惧与慌张的泪水。 “父皇，都是儿臣不好！” “本来今日下朝，儿臣是打算叩谢皇后娘娘赠剑的。” “没想到刚一到了皇后娘娘寝宫，不知为何，二哥三哥突然又带着儿臣来了内阁……” 三言两语，宋桓便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宋桓那分外委屈的脸，梁帝强硬的语气不觉软下去了几分。 “来内阁做什么？” 宋桓抬头下意识地看了太子一眼，又瞟向了一旁的宋德、宋良二人。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 梁帝伸手一指宋玉：“你说！” 眼见梁帝突然出现在内阁，宋玉自然是心中惊惧的。 宋德宋良如何来这里闹，都无所谓。 但被父皇抓了个现行，性质便立刻不一样了！ 将宋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内阁太监赵忠赶忙向梁帝哐哐磕了两个响头。 “陛下！” “此事都要怪奴才们办事不力啊！” “今日的奏章比平日多些，奴才们整理得慢了，太子殿下是怕耽误了陛下批阅，所以才特来内阁，催促奴才们的……” “信口雌黄！” 宋德恶狠狠地瞪了赵忠一眼。 “别以为本王不知，太子打着向皇后请安的旗号，日日都趁着父皇批阅奏章之前，提前将这些奏章浏览一遍！” “父皇身体无比康健，太子这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就不必本王多说了吧！” 赵忠磕头如捣蒜：“此事当真与太子殿下无关啊！” “实在是奴才们办事不力，这才会惊动了太子殿下前来督促的！” 赵忠将所有罪责一律揽到了内阁太监的头上，果然人如其名，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梁帝淡淡瞟了赵忠一眼：“既然内阁有错在先，那就拉下去斩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当即让赵忠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 “求您开恩啊陛下！” “奴才已经知错了，求求您给奴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然而梁帝的脸上却没半点表情，任由侍卫将那不断挣扎的赵忠拖下去。 随着赵忠的哀号声渐行渐远，宋玉亦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父……父皇，儿臣……” “儿臣只是……” 梁帝瞥了宋玉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思考什么。 “今日之事，朕会调查清楚。” “太子与二皇子行为失德，从今日起开始禁足！” “直到朕查明真相，再作处置！” 梁帝话音落下，宋德已经是当场傻了眼。 他做梦都没想到，今日原本应该是治太子的罪才对，怎么自己竟然也落了个禁足的下场！ “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考虑啊！” 只是，任凭宋德如何哭诉，梁帝却依旧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与此同时。 太师府内。 “太师大人，不好了！” “皇后娘娘派人传信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前去内阁看折子，被二皇子发现了！” “二皇子这会儿已经带人气势汹汹过去了！” “皇后娘娘说，请您赶紧入宫一趟……” 太师上官仪正悠闲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晒太阳，见眼前报信的小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瞬间面露不满。 “着急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太师面前有失稳重，那小厮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大人，皇后娘娘着急请您入宫一趟，要不要立刻给您备轿？” 上官仪抬头瞥了小厮一眼，见小厮并不面熟，是个生面孔。 “叫蒋林过来。” 小厮面露尴尬，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见太师表情冷若冰霜，只得悻悻退了下去。 不多时，便见一名面颊消瘦、蓄一把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您叫我！” 蒋林乃是太师府上的管家，更是追随太师多年的心腹之人。 看到蒋林来了，上官仪不满道：“方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蒋林有些尴尬：“属下方才去门口送户部的刘大人了，没注意到竟是个小厮前来报信！” “是属下的疏忽，求大人赎罪！” 上官仪面无表情：“与宫中往来事宜还是注意些好，免得落了外人口实。” “刚才那个小厮不够稳重……” 瞧见上官仪眼中显露出一抹杀意，蒋林瞬间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第26章 各打五十大板 上官仪微微颔首，似乎对蒋林的言辞稍感满意。 见上官仪依旧十分淡定，蒋林忍不住张口道：“宫里的事，属下也已经听说了。” “大人您不打算入宫一趟，与皇后娘娘一同商量对策吗？” 上官仪轻捋胡须：“老夫去宫中做什么？” “太子不过是体恤陛下，所以偶尔前去内阁监工而已。” “一番孝心感天动地，陛下一定会明白的。” 就在二人正说话间，一名小厮快步进入，向蒋林呈上一封密函。 蒋林展开一看，瞬间脸色变了。 “大人，不好了。” “皇上已经下令处死内阁执笔太监赵忠，并且将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分别禁足了！” “您要不要起驾入宫面圣，替太子殿下求求情……” 听到这里，上官仪才终于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略一思索，上官仪竟然又重新躺回到了椅子上去。 “不必！” “赵忠已死，皇上的真实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太子禁足，也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 蒋林有些惊讶：“您的意思是……” 上官仪冷哼：“赵忠乃是老夫一手提拔进内阁的，皇上怕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找个什么由头除掉他。” “今日算赵忠倒霉，不过他一个阉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等过了这一阵，再在内阁提拔个新人就是了！” 蒋林继续追问道：“那您不担心太子被禁足的事吗？” 提起此事，上官仪倒是没有半点紧张。 “皇上一共四个儿子，除了一个傻子之外，也就只剩下三个。” “老夫便是不信，皇上能一口气将其中两个皇子全部禁足！” “最多，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而已。” “不过……” 说到这里，上官仪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今日之事究竟是因何人而起，倒是值得深究。” 蒋林点头附和道：“不错！”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日日出入内阁，一向极其隐蔽，就连东宫奴才都没有知情的。” “今日却被二皇子发现，不知是何人通风报信！” “大人，您说会不会是二皇子身边的三皇子？” “二皇子英勇有余，智谋不足，平时都得靠三皇子出谋划策……” 上官仪对蒋林的话不置可否，但深邃的鹰眼一眼望不到底，显然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看来，三皇子这是要与二皇子一路联手到底了啊…… …… 日落西山，暮色将沉。 “殿下，您轻点儿……疼～” “疼了忍忍就好了，很快就进去了！” “殿下，真的太干了！进不去啊！要不要涂点油试试……” 四皇子寝殿内。 宋桓实在闲的发慌，突发奇想，用后院里剩下的一些红木料子打磨了一只木质的镯子。 本来想给婢女翠眉戴上试试，谁知这镯子的内壁做得实在太小，怎么戴都戴不上去。 翠眉额上沁出了丝丝汗水，混合着少女的幽香钻入了宋桓鼻子里，更是惹得宋桓一阵心猿意马。 对于血气方刚的宋桓来说，身边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婢女贴身伺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就在宋桓正准备做些什么小动作的时候。 忽听门外“砰”的一声，传来一道巨响。 “老四！”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玩闹啊！” 紧接着，就见三皇子宋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直接闯了进来。 看到宋桓和翠眉正紧挨着待在寝殿中，宋良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二哥如今有难，你不想着怎么去捞二哥出来，反而还在这里跟宫女打情骂俏！” “你就不顾及一点点兄弟情吗？” ……没看到你兄弟我正忙着吗？ 在兄弟忙的时候还进来打扰，莫非你就顾及兄弟情了？ 宋桓当即心生不满。 “二哥不过是被父皇禁足而已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过两天不就出来了！” 看见宋桓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宋良更是忍不住怒从中起。 “二哥明明就是被太子连累进去的！现在再不找父皇求情，说不定到时候会跟太子一样，落个相同的处罚！” “更何况如今大将军在外带兵，尚未归来，朝中连个给二哥说话的人都没有！” “二哥能依靠的，也不过就只有你和我罢了！” 宋良越说越着急，似乎宋德一被禁足，他整个人也就随之失去了靠山一样。 “不行，你今天说什么也得随我一同去找父皇，替二哥求情！” 说完，宋良便也不顾宋桓愿意与否，上前就要拉宋桓去找梁帝。 “淡定、淡定！” 宋桓原本还以为，这个宋良经常在宋德身边出谋划策，一定相当成熟稳重才对。 如今一看，不过也是个行事冲动的平庸之辈而已。 顶多，只是比宋德有了那么一点点脑子罢了！ “父皇若是有意降罪于太子和二哥，肯定在今天第一时间就降旨论罪了！” “又何必等到事情完全冷落下来？” “几个不懂事的儿子打架而已，各关几天冷静冷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还能怎么样？” 听了宋桓的话，原本激动上头的宋良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等等。 不对劲啊！ 自己身为堂堂大梁第一才子，一世英名！ 怎么如今，倒听起这个草包的指挥了？ 宋良正了正身子，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你说的道理本王自然都明白！” “就是关心二哥，才一时情急罢了。” “不过这些大道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宋桓伸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史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父皇一直说要让咱们多看书，我今日一看，的确领悟颇多呢。” 看着宋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宋良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呵呵，傻子毕竟还是傻子。 偶尔蹦出来那么一两句正常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倒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宋良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顿觉一身轻松。 自己既没有太子的出身，也没有老二那个能带兵打仗的舅舅。 唯有日日依附在老二身边，仰人鼻息罢了！ 第27章 向梁帝摊牌了 送走了宋良后，翠眉立刻一脸崇拜地望着宋桓。 “殿下，您好厉害啊！” “您竟然懂得这么多大道理，就连所有皇子中最为聪慧的三皇子，如今都要听取您的意见呢！” 四皇子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摆布、毫不开窍的小傻瓜了！ 想到这里，翠眉竟不由自主，有些泪目。 殿下他……终于成长了！ 看着翠眉那一副迷妹模样，宋桓一脸坏笑。 “你家殿下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想不想深入了解一下啊？” “殿下！您坏！” “……” 俏皮的少女娇嗔，惹的宋桓心里仿佛蚂蚁爬过似的，一阵酥酥麻麻。 然而，宋桓什么坏事都还没来得及干，就听见门外传来太监小凌子急匆匆的通传声。 “殿下！” “万岁爷在养心殿，让您立刻去一趟！” …… 真他娘的造孽啊！ 怎么想享受一番美人在怀的温存，竟比登天还难！ 宋桓烦不胜烦，但皇帝老爹传唤，那自然也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适逢晚膳时间，宋桓抵达养心殿时，梁帝正坐在圆桌前，准备用膳。 偌大的圆桌上，满满的珍馐美食，却只有梁帝一人独坐。 这一刻，褪去了平日里那充满威严光环的梁帝，看上去要比朝堂上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见是宋桓来了，梁帝随手一指身边的位置。 “坐！” 记忆里，梁帝向来对这个傻儿子很是不耐烦，从未有今日这样共同用膳的温馨场面。 “是！” 宋桓刚把屁股给坐稳了，就听一旁的梁帝开口问道：“太子的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桓心头一震。 原来皇帝老爹全都知道了！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自己也没有再装傻充愣的必要了。 不装了，摊牌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把自己的眼线刘庆给供出去的。 宋桓眼珠子一转，连忙答道：“回父皇，是儿臣那日去国子监之前，腹痛难忍，去茅房的路上，偶然听到大哥和太师大人的对话罢了。” 梁帝侧头看了宋桓一眼：“正是因为知道老二脾气冲动，所以你特意回宫取上了剑，就怕这事情闹不大。” “是吗？” 梁帝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听在宋桓耳朵里，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姜还是老的辣。 身为帝皇，梁帝自然能轻易将这一切看穿！ 不过宋桓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大大方方向梁帝承认道：“没错！” “因为儿臣人微言轻，有些话若是从儿臣口中说出，丝毫不会有人在意。” “唯有将事情闹大，才能引起父皇您的足够重视！” 梁帝眯眼打量着宋桓。 “就没有半点明哲保身的意思？” 宋桓坦言：“当然有。” “儿臣与太子结下梁子，又向来被二哥看不起。” “想要在这险象环生的夺嫡道路上生存下去，唯有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让父皇见笑了！” 见宋桓不但如此坦然，而且没有半点惊慌失措，梁帝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这些天来，梁帝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儿子。 四名皇子里，太子与太师走得太近，年纪轻轻就展露了太多不该属于他的野心。 老二性格鲁莽，孔武有余而智慧不足。 老三心机深沉，性格阴柔，难成大器。 唯有老四，一改先前呆滞痴傻的模样，这副韬光养晦的架势，令梁帝忍不住眼前一亮！ “夺嫡之路充满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无论使些什么手段，都不算不入流。” “朕问你一个问题，希望听到你的真实想法。” “如今大梁的形势，你如何看待？” 听清了梁帝的问题，宋桓精神一震。 今晚不单单是个简单的父子饭局，更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考验。 考核的内容，就是宋桓作为皇子，究竟还有没有继续培养下去的必要！ 考验合格，宋桓今后便能得到重视，在这四子夺嫡的赛道上占据一席之地。 但，若是考验不合格，那就不单单是被梁帝遗弃的下场了。 无论最终，究竟是宋玉还是宋德获得胜利，都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尤其是身为太子的宋玉，三个月之后，自己枕边睡着的，可就是他垂涎已久的女神程素素。 他还有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即便身为亲兄弟，也还是要在这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局中拼尽全力，厮杀到底。 宋桓明白，接下来的回答，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 甚至，能决定一切！ 依据原主的一些回忆，宋桓思索片刻，朗声回答了起来。 “如今我大梁举全国之力，耗时数年之久，终于将北元残部尽数驱赶。” “表面看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然这一仗实在持续了太久，险些耗尽我大梁气数！” “这一仗本就掏空了国库，奈何如今的大部分银子，都还在这两部分人的手里——” “一部分是朝堂上的贪官污吏，另一部分，是身份低微却富得流油的商人！” “战后浮漂遍野，只有百姓受苦受难，长期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出现暴乱……” 梁帝眉毛一挑，有些讶异地望向了宋桓。 这小子猜得没错。 梁州刚刚传来消息，最近有一批吃不饱饭的难民落草为寇，四处作恶。 而这，根本就不是镇压一次两次能够解决的问题！ 想要永绝后患，唯有从根部解决问题。 而根部的腐烂，不在别人，只在一个人—— 太师上官仪！ 身为开国三公中唯一一个长寿者，上官仪拥趸之多，可以说放眼整个朝堂，近半数都是他曾经的门生。 浸淫官场数年，大权在握，野心也就越来越大。 他上官仪不光要钱、要权，还要这大梁江山的君王也为他所用！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朕问你，你是否认为，朕应该除掉上官仪，大力扶持程勋？” 宋桓目光一凛。 这是道送命题啊！ 俗话说得好，功高盖主。 上官仪正是最典型的例子，所以才让梁帝忍无可忍，动了杀心！ 丞相一族虽无法与太师比拟，但同样拥有不小的声望。 尤其是丞相之子程天临，更是手握五万先锋军兵权的先锋大将军。 若是得到了大力扶持，万一比如今的上官仪更甚，岂不是更加不好控制！ 即便程勋一家赤胆忠心，可一旦被推上了权力的顶峰，难保心态不会发生变化。 更何况…… 如今宋桓跟程素素有了婚约，就更加不能明目张胆地向梁帝推举程勋了。 “父皇，儿臣认为，无论哪名臣子都不该得到大力的扶持！” “正是因为这十年来，您一直将重心放在与北元之战上，上官仪才会趁此机会韬光养晦，壮大实力。” “可是这天下是父皇您的，文武百官的心之所向，也该是父皇您的。” “这其中任何一名朝臣得了大权，都不应该！” “所以，您要打击上官仪，万不能急在一时，须得从长计议，彻底将他一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并且从此往后，让这些朝臣互相制衡，相互制约，大梁官场才能做到真正的平衡。” “唯有均衡，才是生存之道啊！” 第28章 大内影卫皆可随你调遣 宋桓一席话毕，梁帝脸色大变！ 这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这臭小子一直对外隐藏实力！ 甚至，连自己这个做爹的都被他给骗了！ “哈哈哈哈……” “好！很好！” “你小子，非常好！” 宋桓被梁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想总不会是哪句话不小心说错了吧！ “父皇，您没事吧？” 梁帝难掩眼角的笑意：“朕好得很！” “只是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多年来，原来一直在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啊！” 宋桓心里连连苦笑，以前还真不是装的！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了原主这么一副草包的脑子？ 只能奋发图强，逆天改命了！ “儿臣是父皇您的儿子，您英明神武，儿臣又怎么可能没能继承半点您的睿智？” “很好！”梁帝对宋桓充满了赞许，“知道隐藏实力，的确深谋远虑。” “你今天的表现，朕很满意。” “对了，明天你抽空去丞相府一趟！” 去丞相府？ 那岂不是又要见到程素素那个母老虎！ 宋桓的表情有些勉强：“父皇，儿臣不想去。” “嗯？” 梁帝有些讶异，“可是丞相刁难你了？” “那倒不是！”宋桓下意识否认，“就是……就是……” 见宋桓吞吞吐吐，梁帝还以为他是有意跟程素素避嫌，不愿主动去丞相府了。 “你既与程素素有了婚约，以后多见见面、走动走动，也是无伤大雅的。” “朕这次要你去丞相府，也是希望你能点醒程勋。” “他为人过于刚正，身为丞相却无法与一众朝臣调节好关系，这才会导致臣子全部投入了上官仪门下。” “有些话，朕不便与程勋明说，但你却可以！” 宋桓明白了，皇帝老爹这是要自己代他出面，教程勋做事啊！ “父皇，儿臣明白了！” “为父皇您办事，儿臣自然尽心尽力。” “不过，也希望父皇能够答应儿臣一个请求！” 梁帝有些吃惊地打量着宋桓，这臭小子竟然还会跟自己讲条件！ 看来，真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不过，梁帝却很喜欢这个儿子的真实一面！ 这样才像个有血性的男儿，才像个有野心的皇子！ “你说吧，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宋桓当即起身，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儿臣见几位皇兄身边都有侍卫，可儿臣身边除了宫女太监，什么也没有。” “儿臣也想……” 梁帝大手一挥，随手摸出一枚令牌塞进了宋桓手中。 “此乃影卫令牌，有此物在手，大内影卫皆可随你调遣。” 看着手中这枚漆黑如玄铁的令牌，宋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影卫乃是后宫中，专门负责梁帝安全的侍卫组织。 普通人并不会轻易见到他们，但他们却无处不在，随时在暗中守护着梁帝的安危。 宋桓原本只是想挖几个大内高手来近身保护，没想到竟然一个不小心，直接挖来了影卫！ 有了此物在手，大内岂不是可以容宋桓横着走！ “父皇，儿臣没听错吧！？您当真要把只有您能调遣的影卫借给儿臣所用？” “你要是不想要，就把令牌还给朕！” “要要要！儿臣拜谢父皇！儿臣愿为父皇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闭嘴，吃饭！” “是！” …… 宴毕回到寝殿，已是夜深人静了。 进了房间，宋桓迫不及待从怀中掏出影卫令牌，左右打量了起来。 “影卫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听说过没见过，只存在传说当中！” “不知道现在召唤召唤，会不会立刻出现一排壮汉？”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宋桓握紧令牌，朝着窗外试探地问了一句。 “有人吗？” “属下在。” “唉卧槽！” 随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宋桓吓得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靠，怎么悄无声息的！” “吓死本王了！” 对比宋桓的一惊一乍，面前跪着的黑衣男子就明显淡定许多。 此人约莫二十出头，着一身黑色飞鱼服。 跪在宋桓面前简直没有半点声响，甚至就连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粗略一看，几乎要与身后的夜幕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属下影卫霍启，拜见四皇子殿下。” 宋桓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影卫，脑海中充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们是一直存在吗？只要本王传唤，随叫随到？” “回殿下，影卫无处不在，随时保护陛下与您的安全。” “那本王沐浴的时候呢？甚至是洞房花烛夜，你们也在？” “……属下会守在门外，随时待命。” “你们一般都做什么？” “保护陛下和您的安全，听从陛下与您的派遣。” “那若是本王吩咐你们做事，你们会做吗？” “会。” “本王要你们杀人，你们也做？” “……必要的时候，会。” 宋桓感觉自己都快要把对方给整无语了，忙挥了挥手：“本王就那么随口一问，也不至于真的要你们去杀人。” “不过，本王需要随时掌握其余三名皇子的一切动向！” “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 霍启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台计算精密的冰冷仪器。 宋桓又交代了几句，见天色不早，这才遣走了霍启，洗漱睡去。 第二日早朝，宋桓刚一赶到太和殿，就感受到了无比紧张压抑的气氛。 “三哥，这是怎么了？” 见宋良同样眉头紧皱，宋桓忍不住发问道。 宋良翻了个白眼：“废话！” “如今太子和二哥全都被父皇禁足，还不知父皇会如何降罪，自然人心惶惶。” “谁都像你一样，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昨天整整一天，三哥担心二哥安慰，是既没吃饭也没睡觉啊。” “三哥与二哥兄弟情深，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父皇，说不定父皇被三哥你感动，还会对二哥从轻处罚呢！” 宋良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 “本王不过是随便提一句罢了，怎么就兄弟情深了？” 梁帝最是忌讳皇子之间结党营私、交往过于亲密的举动。 要是让父皇知道，自己对二哥的问题如此上心，还不知会对自己有何看法呢！ 第29章 拜访丞相府 “什么兄弟情深啊？”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梁帝阔步走上了龙椅。 “那个……” 宋良没想到梁帝会突然出现，一时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低着头不敢说话。 梁帝显然也并未打算与他追究，转头面向众臣：“众位爱卿，昨晚，朕，一夜未眠！” “朕翻阅了近十年来户部的账单。” “整整十年！” “我大梁国库，都处于支出远大于收入的状态。” “朕想知道！” “这十年来，除去与北元交战的粮饷支出，国库究竟为何会花钱如流水！” “朕更想知道！” “这富贾遍地的大梁，为何每年税务进账，加在一起只有区区千万两！” 梁帝之震怒，使整个朝堂上的大臣心惊胆战，齐齐跪倒在了地上。 户部尚书刘德林更是肝胆俱寒：“陛下息怒！” “这户部的账目可是微臣每月都会核对的，绝不会出错！” “至于税务进账只有区区千万两……” “正是因为如此，臣等才力劝陛下，向百姓增收税务……” “一派胡言！” 梁帝将扶手拍得震天响，众臣噤若寒蝉，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丞相！” “臣在！” “从今日起，由你彻查户部税收一事，务必将这些年来的税收明细一一查清后呈给朕看。但凡有任何贪赃枉法行为，朕决不轻饶！” “是！” 宋桓默默听在耳朵里，怪不得皇帝老爹要自己下朝后去丞相府上一趟。 原来是要开始对户部下手了啊！ 人人皆知，户部尚书刘德林、户部侍郎张远道都是太师门生。 通俗点说，整个户部都在听从上官仪的命令行事。 现在要对户部下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整个户部串通一气，想要糊弄你一个徒有虚名的丞相，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宋桓不禁有些头疼。 这可不单单是指点一番，教为人刚正的程勋如何圆滑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宋桓只怪自己昨天答应得实在太干脆利索。 老爹啊老爹，哪有你这么坑儿子的？ 奈何影卫都已经收了，今日这丞相府，是非去不可了。 下了国子监的课，宋桓换了一身常服，搭马车赶到了丞相府。 听说竟然是当今四皇子前来拜访，看门的小厮就像是看见了鬼似的，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府里。 “老爷！” “四皇子前来拜访！” “……” 宋桓哑然。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没过多久，便见丞相程勋携程家上下一同前来，迎接宋桓入府。 “拜见四皇子殿下！” 宋桓连忙上去托起程勋：“岳父大人何须如此客气！” “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从今往后再见面，像这种没必要的礼节，就不需要再做了。” 程勋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尤其是听见宋桓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之后，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 “殿下，恕臣招呼不周，得先和户部的刘大人对一遍账目……” 程勋果然是个工作狂，梁帝前脚刚刚交代完工作，他这边竟然就已经开始着手忙活了。 不过跟户部的刘德林共事，想想也知道，必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也只是宋桓自己想想而已，并没有跟程勋多说什么。 “没关系岳父大人，你先忙！” “本王在府里随便逛逛，等一等就是了。” 程勋原本打算婉言劝宋桓离开，没想到宋桓竟然连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也只能无奈叹息。 “那好，殿下就请自便吧，待臣忙完之后，再来招待！” 在宋桓的想象中，丞相贵为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其府邸也应当无比奢华。 可到了丞相府才发现，这里简直堪称简陋！ 虽然丞相府并不算是蜗居，但大部分客房都是空空荡荡，并没有几样值钱的物件。 花园里也是些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没奇花异树，让人好稀奇的。 甚至所有仆人婢女加在一起，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随便一个追随太师的五品官员府邸，都要比丞相府更加豪华奢靡！ 宋桓一边摇头，一边在小花园里四处闲逛。 一转身，碰上了一个他极其不愿意看见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出口，宋桓就觉得有些突兀。 废话！ 这里是人家程素素的家！ 怎么反倒问起人家怎么在这里了？ 程素素极其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我爹说了，你是客人，理应有主人招待才是！” “我爹忙于政事，我娘返乡省亲去了，现在只有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所以必须得由我来招待你。” 宋桓无奈苦笑，有这么个母老虎跟在旁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呢！ 平心而论，程素素真的很美。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小鹿般的杏眼灵动无比，顾盼生辉。 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樱桃小嘴微微轻启，更显娇俏无比。 在秋海棠的映衬下，本就肤色白皙的程素素仿佛下凡仙女一般，出尘不染。 意识到宋桓正盯着自己看，程素素小脸一红：“你盯着我看作什么！”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皮囊，却要配上这母老虎的暴躁性格！ 宋桓眼睛一瞥：“谁要盯着你看了？” “本王在这花园里赏花，正赏得好好的，你非要跳出来碍本王的眼！” “过分！”程素素脸色微红，狠狠瞪了宋桓一眼。 要不是爹爹说，礼数要周全，决不能落人话柄，她才不愿意跟这个害自己丢脸的皇子单独相处呢！ 不过，一想到那日坤宁宫里宋桓作出的那首诗，程素素又忍不住直犯嘀咕。 都说这个四皇子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可那首前无古人的诗，他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程素素若有所思，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边竟有一条悄然逼近的小蛇。 那小蛇通体翠绿，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正伏在地上，朝着程素素所站的方向摇头摆尾。 宋桓一眼就看出，这是蛇在发动攻击之前才会做的动作。 第30章 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小心啊！” 宋桓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迟了。 只见小蛇犹如刹那间射出的箭羽，飞快朝着程素素所在的方向冲去！ “啊！” 程素素吓得花容失色，可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原地，根本就无法移动半分。 事情发生的太快，并没有给宋桓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他迅速出手，一把将程素素揽了过来，稳稳抱在了怀里。 “嘶嘶！” 小蛇扑了个空，但不死心，继续朝着宋桓所在的地方扑来。 “嗖———” “啪！”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寒光一闪。 一把尖锐小巧的匕首径直飞了过来，倏忽间切下了蛇的脑袋！ 刹那间，血花飞溅！ 望着已经与身子分离、但依旧在嘶嘶吐信子的蛇头，宋桓知道，这是躲在暗中的影卫出手，取了小蛇的性命。 果然，这些影卫只会负责梁帝与手执令牌者的性命安危！ 程素素被刚才发生的凶险一幕吓坏了，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栗着。 趴在宋桓的怀里，丝毫不敢动弹。 “好了好了，没事了！” 面对惊魂未定的程素素，宋桓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温软的姑娘抱在怀里，一阵处子幽香直往宋桓的鼻底钻，倒让宋桓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平日里程素素总是穿着宽大的裙子，看不出她藏在宽大袍子下的身材，竟然如此玲珑有致！ 抱在怀里软软的，弹弹的，简直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 总之四个字。 非常完美！ 这么一抱，宋桓竟然还有点不太舍得撒手了。 “它……它死了吗？” 程素素惊恐万状，根本不敢回头，只能把脑袋埋在宋桓胸膛里，瓮声瓮气地问道。 本以为这个草包四皇子会把自己丢下，先跑一步。 没想到，竟还能看到他这相当有担当的一面嘛！ 耳畔传来宋桓强有力的咚咚心跳声，程素素的脸颊竟然也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美人在怀，自然没有轻易撒手的道理。 宋桓清了清嗓子：“还没，还在动呢！” “啊！” 程素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向宋桓的怀里钻了几钻。 她这么一动，竟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程素素恨不得当场羞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呃……咳咳！” 远处响起了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原来是程勋送走了刘德林，听说宋桓在花园，就信步走了过来。 看见四皇子竟然和女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气得程勋差点吐血！ 但对方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程勋敢怒不敢言，只能咳嗽两声，旁敲侧击一下。 注意到程勋出现，宋桓赶忙把咸猪手给撤了下来。 “岳父大人，你忙完了啊！” 说着，宋桓伸手指了指草丛边那条流干了血的小青蛇。 “岳父大人府上该驱驱蛇了，不然到处乱窜，多危险啊！” 宋桓这么一指，程勋才明白，刚才女儿是被四皇子给救了。 只不过救的方式，稍微有那么一点极端！ 程素素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条罪魁祸首的小蛇血都快流干了，这才想起方才自己一直把头埋在宋桓怀里…… “无耻！” 程素素狠狠翻了个白眼，气得娇哼一声。 奇怪！ 这次虽然被那个四皇子骗了，但自己怎么好像并没有那么生气呢…… 程勋十分尴尬，向宋桓做了个“请”的动作。 “殿下，请随臣来书房聊吧。”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宋桓刚把屁股坐稳，就迫不及待向程勋张口问道：“岳父大人，跟刘德林这么快就聊完，怕是碰壁了吧！” “这……”程勋震惊，“殿下是如何得知？” 宋桓咧嘴笑道：“今早父皇说的，可是要彻查户部近十年的账！” “刘德林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八成是又七找八找，找了什么逃避的借口，推脱而已。” 程勋暗暗心惊，四皇子说得简直一点不错。 刘德林借口说这十年来的账早就如数呈了上去，想要再找明细，那就并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需得从各个州府翻出陈年资料，一一核对之后，再向上报。 如此一来二去，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查不完！ 程勋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刘德林推辞的借口。 但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就算程勋质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在程勋暗自惊讶时，宋桓又继续追问道：“还有前两日，父皇吩咐岳父大人追收商贾税务，加封‘荣誉皇商’的事，也是毫无进展吧！” 程勋握着茶杯的右手险些没拿稳，差点把热茶尽数泼了出来。 “这……” “这事殿下都知道？” 宋桓呵呵一笑。 “户部早已和商户互相勾结，蛇鼠一窝！” “他们早就串通好，闷声发大财，其余的事一概不管。” “所以现在想要从哪个方向突破，都绝非易事。” 提及此事，程勋亦是苦恼至极。 “不错，虽然这些乃是心知肚明的事，奈何户部从里到外早已烂透！” “即便臣有意彻查，可光等这些个流程，就要耗时数月之久……” 短短交谈了几句，宋桓就已经发现了程勋最大的特点。 虽然行事刚正不阿，一板一眼是他做人的优点，但同时又是他身为丞相的缺点！ 作为一国丞相，本应使出雷霆手段，雷厉风行。 严厉手段之下，众人自然心服口服。 但程勋却固执地相信所谓“流程”，照这么发展下去，整个朝堂怕是都要偏向太师！ “不知岳父大人有没有想过，有时若是换个思路，将事情倒过来处理，反而会有奇效。” 程勋有些疑惑。 “倒过来处理？” “正是！”宋桓颔首，“商户缴税明细，那可不仅仅只有户部才有。” “何不略过户部，直接向商户索要？” “若是商户再敢推脱隐瞒，那就重重的罚！” “重罚之下，看哪个商户还敢和户部私自勾结，隐瞒不报！” “而经历此事之后，商户看到了岳父大人的雷霆手段，自然也会争相补缴税务。” “这，不就是一箭双雕的做法么？” 第31章 听人劝，吃饱饭 程勋瞳孔爆震！ 说实话，在今日与刘德林交谈之后，程勋的确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户部拿出拖延的态度，摆明了不愿意好好配合。 而程勋也已经下定决心，要严格彻查此事。 即便与太师一党彻底撕破脸皮，哪怕从今往后这个丞相之位坐不安稳。 商户补税一事，也绝不可再拖延下去！ 然而没想到，宋桓三言两语，就让程勋打开了思路。 和户部纠缠下去，也是徒劳。 不如直接绕过户部，找到商户，效果更好！ 程勋的眼睛亮了，一改方才与刘德林交流后那股颓丧的模样。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臣受教了！” “臣这就吩咐下去，派人立刻从京城各大商户查起，务必查清所有税款流向。” 宋桓满头黑线。 程勋这个方向对了，但是，又没完全对！ “商户既然背后有户部撑腰，面对一般小官小吏的问询，那必然也是糊弄差事。” “到时候岳父大人震慑的作用没起到，又被这些商户折了面子，反而有了挫败感。” “既然要杀鸡儆猴，那就邀请岳父大人亲自出面，阵仗闹得越大越好！” “岳父大人身为丞相，都亲自出面了，那肯定不能找什么小商小贩。” “如今京城最大的粮商是谁，最大的酒楼老板是谁，岳父大人亲自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谁不配合，直接办了，根本不需要废话！” 宋桓一席话洋洋洒洒，轻描淡写，眼中的杀意却在不经意间乍现！ 虽然也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程勋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对！ 这不是皇上的意思。 这是四皇子给自己的建议！ 而且，这个建议要比自己的想法高明得多！ 程勋悄悄打量了宋桓一眼，脑子里蹦出了无数个问号。 接连这一段时间来，四皇子的表现实在和从前大不相同哇…… “老爷，刑部新晋的侍郎王哲源王大人特意前来拜见，就在门外候着呢！”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勋眉头微皱：“不见！” “让这个王大人回去吧，以后若不是政务上的事，都不要再来了！” 宋桓差点被程勋这一套操作惊掉了下巴！ “等……等一下！” “岳父大人为何不见？” 程勋一板一眼，道：“陛下最是厌烦官员结党营私，对于这种巴结奉承的行为，臣亦是深感厌恶。” “若是官场上此类风气盛行，趋炎附势者皆可上位，那岂不是扰乱了官场秩序！” 宋桓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虽然早就听说过丞相为人之正直，行事之刻板。 但正直刻板到了一定的程度，未免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居高位者严于律己是好事，但太过冰冷，只会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宋桓好言相劝道：“岳父大人能这么想，是好事。” “但您既然是大梁丞相，是群臣之首，若是天天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难免会给了其他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太师为何如今势力壮大，那必然是因为他善于权术，懂得收买人心。” “岳父大人倒也不必像他一般长袖善舞，但基本的交流，还是无伤大雅的嘛！” 说完，宋桓主动站起身来。 “本王就不多叨扰岳父大人了，岳父大人若是不忙，还是跟这位新侍郎王大人聊聊吧！”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能不能完成梁帝交代的任务，就得看这次丞相究竟听不听劝了！ 送走了宋桓，程勋细细思忖了片刻，还是将管家叫了回来。 “刚才那位王大人走了没有？” “回老爷，暂时还没呢！” “……带他进来吧。” “是！” …… 出了丞相府，宋桓并没有上回宫的马车，而是打算在京城中随处走走。 在宫里闲着的这几天，宋桓命人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找出来，本想算一算自己的家底。 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宫里所有银票和珍宝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价值一千多两银子！ 而其中能够变现的，也不过三四百两而已。 这一千多两银子放在民间，自然算是富裕家庭。 但对于一名皇子来讲，这区区一千两银子，简直可以说是穷的响叮当！ 宋桓欲哭无泪。 果然身为不受重视的皇子，就是兜比脸都还干净。 俗话说得好，钱是人的胆。 多存些银子在手里，将来即便有需要打点的地方，也不至于囊中羞涩。 宋桓本打算在京城里找个什么生意投资一把，但逛了不久，就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总感觉身后仿佛有什么人，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呢！ 难道是影卫？ 也不对啊！ 影卫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习武之人都不能轻易发觉。 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就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宋桓心中生疑，终于在一处偏僻的拐角巷子里，堵住了一直尾随自己的那人。 “刘庆？” 看到竟是刘庆这个大胖小子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宋桓有些惊讶。 “你跟着本王做什么？” 刘庆被宋桓抓了个正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窘迫。 “殿下，您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在下就一直跟着您了……” “在下其实是有事有求于您，但是……” “但是……” “但是又觉得此事……” “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啊！” 不用刘庆多说，就凭他这个支支吾吾的态度，便不难看得出来。 宋桓眯眼打量着对方，见刘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像是踌躇了许久，并不像在说谎。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本王？” 刘庆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那个……” “殿下，在下现在可是完全听命于您，为您尽心尽力办事！” “您让在下往东，在下绝不会往西！” “为了您，在下愿意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啊……” 宋桓不耐烦道：“说重点！” 刘庆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看了看宋桓的脸色。 “殿下，您那天不是让我回去劝劝我爹，让我爹跟太师保持距离么……” “请问殿下，能否再详细为在下指点一二……” 第32章 求殿下救救我爹 原来，就在刚刚刘德林离开丞相府、回到自家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刘庆。 “你小子，出来！” 日上三竿，刘庆原本正呼呼睡着大觉。 见老爹一副严肃模样，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该不会是自己最近在汇贤雅阁经常出现，被哪个好事之徒发现，偷偷告诉爹了吧！ 刘庆心虚不已，缩着脑袋，跟刘德林来了书房。 “……爹，您有什么事要找儿子啊？” 刘德林阴沉着脸，左右打量着刘庆那张过度紧张的小胖脸。 “跪下！” 刘庆膝盖一软，立刻应声滑跪。 “爹！” “儿子知错了！” “您千万别生气，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主动认错，总没什么问题吧！ 眼看自己儿子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刘德林气得直冒火。 自己虽不算是什么英明神武之人，但好歹也是堂堂户部尚书。 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怎么每天还都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你又背着我在外面干什么好事了？” 刘庆心里一惊。 难道不是汇贤雅阁的事？ “爹，那您叫儿子来这是……” 刘德林冷哼一声。 “那天你突然跟我说起，什么帮不帮太师做事，什么朝堂的动向要变……” “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本刘德林并未把刘庆这番话放在眼里。 这小子天天游手好闲，一点正事儿不干，也从来不会过问。 谁知道他突然抽了什么风，竟说出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来！ 刘庆松了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啊！ “那个……爹，儿子这不是关心您，想多帮帮您嘛……” 见刘庆立刻恢复了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刘德林却依旧是一副冷酷表情。 “放屁！” “你长这么大，老子的事，你关心过一次没有？” “那天你前脚刚说完，今日早朝上，皇上就发了脾气，要彻查这些年来户部收税的明细！” “丞相更是大有追查到底的架势！” “你说，你究竟在外面听了什么，才会突然说那些话？” 刘庆心里咯噔一声。 还真让那个四皇子给说中了？ 原本那天的那番话，刘庆自己也并未往心里去，不过是顺口转达。 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全都被他给说中了！ 刘庆心里有些发毛，但又不能把宋桓给供出去。 万一爹告诉太师，太师再告诉太子，那自己跟四皇子接触的是事情岂不是就要露馅？ 刘庆急中生智，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 “是……是那天儿子去相国寺祈福，求高僧给您算一卦！” “高僧说了，您近来官运会有些不顺，也许会遭遇些挫折，所以儿子才会说出当天的那番话的！” 刘德林的表情有些动摇。 “此话当真？” 刘庆当即拍着胸脯：“千真万确！” “爹啊，您就儿子这一个独子，儿子不关心您，还有谁会关心您？” 潜台词仿佛在说：您就我这一个儿子，天天克扣儿子的零花钱，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看刘庆说得一脸真诚，刘德林表情总算松动了些许。 “那高僧有没有告诉你，官场上的这些挫折，应当如何化解？” 刘庆再次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呃……” “这个高僧还真没告诉儿子！” 刘德林有些着急：“你告诉我是哪一位高僧，我现在就去让高僧再帮我算上一卦！” 这高僧当真是能掐会算，说得一点不错！ 虽然今日勉强把丞相给糊弄应付了一通，但见丞相那副执拗的态度，大有不追查到底决不罢休的架势。 刘德林想去求见太师，但这样的节骨眼，太师为了避嫌，自然也是闭门不见！ 这，让刘德林瞬间失去了主心骨。 这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不趁早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再拖下去，横竖都是一个死！ 要是这位相国寺的高僧真这么厉害，一定也能给自己算出一个完美的化解之法吧？ 一听老爹要亲自去找这位并不真实存在的“高僧”，刘庆彻底慌了。 “别别别！” “爹啊，人家高僧算卦，都是看有没有缘分，合不合眼缘！” “人家肯给儿子算卦，那也是因为儿子心思虔诚，感动了这位大师呢！” 刘德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傻儿子看上去天天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享乐。 看不出来，还是有点孝心的嘛！ 刘德林沉吟片刻，从书案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沓白花花的纸，递给了刘庆。 “再去相国寺添些香火，一定要让大师看到你的诚心诚意！” “顺便请教一下这位大师，想要化解眼前一灾，可有什么万全之法？” 盯着老爹手中那一沓厚厚的银票，刘德林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老爹出手这么大方？ 这票子少说有一万两了！ 刘庆迅速出手，仿佛是生怕老爹会后悔似的，一把将银票塞进了怀里。 “爹，您放心！” “儿子一定会向高僧表达诚意的！” 虽然，已经向老爹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沓银票塞在怀里，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但是刘庆却犯了难！ 那天的话明明是四皇子随口跟自己说的，万一再去找他，他不肯说，怎么办？ 毕竟这“香火钱”收了，哪里又再还回去的道理！ 听说宋桓在丞相府，刘庆便蹲守在外，一路跟着宋桓溜达了许久。 如今见了宋桓，感受到宋桓那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刘庆又变成了个吞吞吐吐、不敢开口的哑巴。 听到刘庆刚才的话，宋桓只觉有些好笑。 “该说的本王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让本王说什么？” 官场上的事情讳莫如深，是生是死，往往也只是一念之间的问题。 若是刘德林执念太深，不知悬崖勒马，那就算是跟他透露再多，也是徒劳无用！ 刘庆早就见识过宋桓冷静腹黑的那一面，如今面对宋桓，也实在不敢再有所隐瞒。 “殿下，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我虽然往日并不关注我爹的公事，但看他今日着急，嘴上都起了个大泡。” “求殿下您救救我爹，替他指点迷津吧！” 第33章 转做污点证人 说完，刘庆虔诚朝宋桓鞠了一躬。 手里，多了一叠整整齐齐的银票。 看着眼前这个充满诚意的大孝子，以及大孝子手中的银票，宋桓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那天回去之后，你把本王的话转告给了你爹。” “你爹打算借你的口，想从本王这里探听一些内幕，从而得知我父皇是如何打算。” “是吗？” 刘庆心肝一颤，差点在宋桓凌厉的目光中一把跪下！ “不不不！” “在下知道殿下您身份敏感，所以这样的话，在下绝不敢向我爹乱讲！” “我只是告诉我爹，相国寺的高僧替他算了一卦，算出他官运不顺，所以才会有先前的那一番言论的！” 看不出来，这小胖墩还算是有点头脑的。 宋桓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爹听信了你的话，就让你找到高僧再算一卦，看看能不能算出什么化解劫数的办法！” 说着，宋桓伸手指了指刘庆手上捧着的一沓银票。 “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爹让你拿去捐给寺庙的香火钱吧！” 刘庆的冷汗流了下来。 这个四皇子是不是变态啊！ 这都能猜到？ “殿下，您简直是料事如神啊！” “您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香火钱。” 宋桓点了点头：“多少钱？” 刘庆有些心虚：“三千两！” 老爹给的“香火钱”，自己拿七成，给四皇子三成，够大方了吧！ “哦……”宋桓若有所思。 放眼整个大梁，户部尚书可是最肥的官职，没有之一。 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他刘德林会这么小气，只出区区三千两银子？ 八成，是让这个胖小子吃了回扣了。 “看来你爹的官运也就值三千两。” “该说的本王已经说了不少，剩下的就看你爹自己的造化了。” “自求多福吧！” “别别别！” 见宋桓要走，刘庆心里一急，连忙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每次在四皇子面前，自己就像是被对方看穿了似的，半点秘密都藏不住！ 虽然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大笔零花钱，刘庆确实打心眼里高兴。 但要是老爹没官可做，甚至被皇上治罪，那今后别说零花钱了，能不能活下来还得另说！ 一想到这里，刘庆心惊胆战。 “这样吧殿下，为了表达诚意，在下再多加两千两！” “五千两都是孝敬您的，您看……” 宋桓依旧双目直视前方：“本王真的爱莫能助。” “……七千两！”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一万两！” 刘庆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勉强憋出了这几个字。 爹啊爹，为了您，儿子可是一点私心都不留啊！ 宋桓闻言，这才转过头来，望向刘庆。 “本王说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这些年来，你爹与太师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确实贪了不少税款！” “别的不说，单凭这一点，就够你爹掉脑袋了。” 刘庆瞠目结舌，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虽然知道爹做官这些年，的确算不上是为官清廉，手脚干净。 而且攀附上太师这棵大树，应该是可以高枕无忧，荣华富贵度过一生。 没想到，到了四皇子嘴里，竟然离掉脑袋就只有一步之遥！ “这……” “殿下，我爹他真的没救了吗？” 再开口，刘庆依然是带了几分哭腔。 宋桓叹了口气：“想让你爹自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让你爹去找皇上自首吧，要是他能转做成污点证人，应该还能留一条性命！” 户部是太师敛财的重要部门，一旦大小官员进行大换血，必然会让太师遭受重创。 可他上官仪又岂是会轻易善罢甘休之人，既然户部换新人，那就继续对户部进行腐蚀。 总有一人会为他所用，总有一天，他的爪牙能再次遍布户部。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刘德林继续坐着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继续搜集太师大肆敛财的证据。 就这样一个个部门逐步突破，直到上官仪原本的手下都不再为他所用，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到那个时候，除不除掉这个曾经权势滔天的太师，又有什么区别？ 宋桓的话，让刘庆陷入了迷惑当中。 “自首？” “污……污点证人？” “这是啥意思？” “殿下，我爹是一直在帮太师做事，但也不至于全是污点吧……” 宋桓有些好笑：“你回去告诉你爹，整理一下家产，进宫面圣。” “告诉我父皇，说这些不义之财，他愿意全部捐入国库。” “这些年来与所有商户的往来记录，也务必要和盘托出，不得有半点隐瞒！” “我父皇宽宏大量，不会不给你爹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你爹做这些事，必得低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听说要把家产全部捐了，刘庆当即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但…… 要是这样做能换回爹的一条性命，那也无可厚非！ 俗话说破财消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刘庆哭丧着脸，但还是毕恭毕敬，向宋桓鞠了一躬。 “在下明白了！” “谢殿下指点，在下这就回去，如数转告给我爹！” 盯着刘庆消失的背影，宋桓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 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就快要落下了。 …… 翌日早朝，梁帝雷厉风行，颁下两道圣旨。 其一，严查户部侍郎、郎中、员外郎共八人，但凡与商户税务案有牵连者，斩立决！ 各州府户部巡官、主事者，凡涉事者，不必押送京城，斩立决！ 户部尚书刘德林治理不善，罚白银八千六百四十三万两，全部纳入国库。 二，京城粮商傅氏，向户部侍郎周全安行贿多年，共计漏税三千零四十八万两。 着没收傅氏全部家产，并将傅氏家主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两条圣旨一发，朝野震惊！ 梁帝向来做事中庸，鲜少有这样的大动作。 但如今为了国库一事，显然是下定决心彻查户部烂账，对户部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换血！ 只是最出人意料的是，身为户部尚书的刘德林，竟然避过了此次手段强硬的制裁。 这让众人下朝后，忍不住聚在一起纷纷议论了起来。 第34章 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你们说，皇上这次怎会使出如此强硬手段，对户部涉案人员半点情面都不留？” “废话！这几个户部的长期和商户勾结，这些年来拿了多少好处，让国库少入了多少税款！” “陛下要是不彻查此事，那还显得不正常呢。” “照我看，刘德林那老狐狸竟然只是被没收家产，就已经够不正常了！” “怎么不正常了？刘德林可是太师的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师大人还不力保刘德林？” “嘘！你不要命啦！小点声！别被人给听见了……” “你们不觉得，丞相昨日的举动更加出人意料吗？” “是啊是啊，听说昨日丞相浩浩荡荡，率人亲临粮商傅氏府邸，把那傅氏吓得哟……当场话都说不出来了！” “姓傅那老奸商，死了也活该！前几年旱灾，傅家粮仓里的粮食都放生虫了，也不肯便宜卖给百姓。造孽啊！” “是啊，这老奸商这么多年赚得盆满钵满，不知道逃了多少税！丞相铁血手腕，杀鸡儆猴，看谁以后还敢效法这类不正之风……” “只是没想到，一向行事低调的丞相大人，竟然也会露出这杀伐果决的一面呐！” “……” 与此同时，太师府内。 下朝回府之后，上官仪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对外称病，闭门不再见客。 实际上，上官仪早已派人暗中联络了刘德林。 此时此刻，刘德林正垂首站在书房中，不敢抬头与上官仪目光接触。 上官仪只管翻看书籍，并没有搭理面前始终站着的刘德林。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刘德林感觉体力不支，差点倒在一侧，上官仪这才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 “刘大人，站着做什么？” “坐吧。” “谢太师！” 刘德林如获大赦，拖着已经发麻的双腿，勉强坐了下来。 上官仪面色沉稳，不见悲喜，仿佛今日户部被下令整治一事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昨日不是才听说，刘大人手头的账本并不充足，需得等几个月才能凑齐，交给丞相。” “怎么今日朝堂上，皇上手中的账本竟记录得整整齐齐，半点不差？” 刘德林心里一颤，知道上官仪这是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太师，这都是侍郎周全安急于在皇上面前将功补过，也不跟微臣商量，私自将账目呈上！” “可惜那周全安千算万算，没想到陛下会对此事深恶痛绝，杀伐决断到了这样的地步。”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昨晚入宫面圣时，刘德林就已然事无巨细，将一切如数禀告给了梁帝。 既然儿子口中的高僧这般能掐会算，那就照他所言，没准还真的能保住性命！ 果然，梁帝虽然震怒，但还是听取了刘德林的建议，让他继续暗中搜集太师搜刮钱财的证据。 同时也告诉刘德林，若是事后太师问责，就把一切罪状全部推倒侍郎周全安的头上。 一个死了的人，自然最适合背锅！ 面对刘德林的一番说辞，上官仪显然是报了怀疑的态度。 “哦？” “周全安虽然同你一样供职户部多年，但毕竟算是你的下属。” “怎么他出了事，你却只是罚了家产，并未被撼动分毫？” 刘德林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镇定道：“微臣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知道做事不留痕的道理！” “周全安虽然呈上账本，但其中和微臣有关的，是早就被微臣全部抹去。” “皇上即便心中生疑，可没有证据，也只是罚了微臣一个管理不善的罪名！” “再说，微臣劳碌这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产……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提起被没收的那数千万两家产，刘德林的心疼真不是演的。 那可是自己战战兢兢，苦心经营了大半生，才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啊！ 为了明哲保身，不得不全部捐给了国库。 这，也算是破财消灾吧！ 虽然肉疼，但总好过被皇上砍头！ 上官仪乜了刘德林一眼，见他满脸痛心疾首，不像是装出来的。 “罢了，最近一段时间低调行事，不必经常来老夫面前议事了。” “皇上此次下令肃查，怕是要持续上一段时间。” “等过了这阵子，再从长计议吧。” 听到上官仪这样说，刘德林总算是放下心来。 看来太师是信了自己的说辞，不打算再跟自己深究此事了！ “是，下官明白！” “下官千金散尽，还指望太师大人日后继续多多提携才是啊……” 上官仪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冲他扬了扬下巴。 刘德林走后，管家蒋林很快出现在了书房中。 “大人，依旧是将刘德林从后门送出去了。” 上官仪若有所思：“派人盯紧他，有任何动向，立刻向老夫汇报。” 蒋林点头：“您这是对刘大人起了疑心吗？” “此事了结太快，不得不防。” 上官仪目光深邃，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皇上多年来一直对户部账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突然彻查到底。” “蒋林，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动了彻查户部的心思？” 蒋林歪头沉思了片刻：“记得大人您先前无意提起过，四皇子曾经在朝堂上胡言乱语，说什么让商户用钱换“皇商”的事……” “若不是四皇子有意提起商户的税务问题，皇上怕是也不会重视起此事来！” “您觉得，会不会是四皇子暗中献策……” 听到蒋林的说辞，上官仪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蒋林啊蒋林，四皇子那样的草包，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依老夫看，怕不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要有所行动了。” 蒋林眼睛一亮：“确实如此啊！” “大将军此番立功归来，二皇子背后的靠山又更硬了一些。” “他会趁着这次的势头向您发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真是如此，您打算如何应对？” 上官仪脸上依旧挂着淡淡一层笑意，眼中，却是无尽的冰冷。 “老夫好像听说过，三皇子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第35章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蒋林自幼追随太师，多年来，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听到上官仪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蒋林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是，大人！” “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对了……” 上官仪若有所思。 “告诉吏部的孙万里，户部新上的人，务必要他好好把关。” 蒋林微微侧首：“属下明白！” …… 皇宫。 御书房。 “万岁爷，您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先用晚膳吧！” 太监总管薛海伺候梁帝多年，见梁帝一直埋头处理政务，忍不住关心道。 梁帝放下手中的朱批，活动着有些僵硬了的手腕。 见梁帝脸上表情有些痛苦，薛海连忙开口道。 “万岁爷，您这两天执笔太多，怕是手腕又开始不舒服了吧？”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让太医再给您开两副方子，调理调理！” 梁帝摇了摇头：“朕的手腕是老毛病了，每次都说调理调理，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用不了两天，照样旧疾发作！” “罢了！” “对了，你把四皇子带到养心殿，就说朕传他一同用膳。” “是！” 不多时，便见宋桓乖巧跟在了薛海身后，出现在了养心殿中。 “父皇，儿臣来了！” “您有什么事要找儿臣商量吗？” 梁帝当即拉下脸来：“怎么，朕这个做老子的要儿子陪着吃饭，还得先找个理由不成？” 宋桓嬉皮笑脸，随手拉了张凳子围坐了上去。 “嘿嘿，这不是您突然找儿臣吃饭，儿臣有些受宠若惊嘛！” “看父皇您最近几天一直忙着户部的事，人都憔悴了！” 提起户部的问题，梁帝叹了口气。 “朕最近时常想，当时是不是该直接严查户部，严审刘德林。” “让他供出上官仪！” 宋桓摇了摇头：“父皇，您说的儿臣也考虑过。” “但上官仪那样的老狐狸，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叱咤多年，一定是做事不留痕，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到时候，即便是您肃清户部，严刑拷打户部一众官员，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这样一来，国库的问题还是不能得到改善。” “甚至，还会打草惊蛇，导致往后更加找不出上官仪的罪状。” “如今，您既得了一大笔赃款，又收了刘德林这个心腹做眼线。” “由他默默为您搜集线索，还愁日后抓不到上官仪把柄么？” “您要做千古一帝，要做臣民交口称赞的明君，自然不能没有一点证据，就把开国三公之一的上官仪绑起来杀了吧！” 被宋桓这有理有据、使人信服的话语安慰了一通，梁帝的心情顿觉轻松了不少。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如此心明眼亮，目光竟比自己还要长远些！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哇！ 梁帝若有所思，刚抄起筷子，右手手腕便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嘶——” 眼见梁帝面露痛苦，宋桓赶忙关切围了上去。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吧！” 正在为梁帝布菜的薛海更是急忙放下了筷子：“快！” “快来人！” “传太医！” 梁帝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看上去手腕的确疼得不轻。 很快，太医院数十名太医各自拎着药箱，一路小跑，慌忙赶了过来。 “陛下，微臣来迟了！” 梁帝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无奈。 “朕不过是手腕旧疾犯了而已，用得着出动整个太医院么？” 太医院院使刘三通是个年近花甲的瘦小老头，此刻正满脸谄媚，朝着梁帝点头哈腰。 “陛下乃一国之君，是我大梁的国之根本！” “您的千金龙体，就是再多几十个太医前来诊治，也是应当的！” 说着，刘三通带着两名太医一左一右，围着梁帝手腕端详了起来。 “启禀陛下，您这是筋脉痹阻，气血不畅之症。” “待微臣为您施针治疗，再配上药方加以调理便可。” “只是在此期间，请陛下万切勿再执笔写字了！” 听到这话，梁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可再执笔写字？” “治这个病，需要多久？” 被梁帝凌厉目光一瞪，两个太医顿时渗出了一头汗水。 “回……回陛下的话，您这是旧疾未愈，这几日又用手过度，所以伤得比从前更狠了。” “微臣估计，此症若想要得到彻底的根治，至少需要三个月之久……” 梁帝的神情有些严肃。 “你们的意思是，朕三个月之内，都不可再执笔写字了吗？” 两个太医低低将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刘三通急忙赔上笑脸：“陛下，还是您的龙体要紧啊！” “微臣会日日为您施针，三个月内，一定使您的龙体恢复康健！” “但，为了您的健康考虑，也只能让您暂且休息一段日子，这三个月内，就先不要亲自批阅奏折了。” “如今我大梁人才辈出，陛下也可让太子殿下暂代您批阅奏章啊！” 听到这话，梁帝脸色瞬间变了。 如今谁人不知，太子偷偷在内阁出没，有越俎代庖偷看奏章的嫌疑，已经被梁帝禁足五日了。 可在这样的关头，刘三通竟然把太子给搬了出来。 还以梁帝的健康为借口，让太子替梁帝批改奏章！ 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位太医，你也太夸张了吧！” “为我父皇施针可以，但三个月不让我父皇用手，这不是开玩笑么？” 就在气氛极其紧张的重要关头，只听见宋桓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朝刘三通开了口。 宋桓前一世可是用手大户，一看梁帝手腕疼痛的位置就知道，他这绝对是得了腱鞘炎。 这病放在现在非常常见，一般打一针封闭就能好。 如果严重到梁帝的这种程度，也许还要动个小手术。 古代医疗条件虽然不够先进，但中医理论博大精深。 若是施以针灸治疗，也是能够逐渐痊愈的。 只不过，时间就会相对要长了一些。 见宋桓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梁帝在心里暗笑。 这小子，八成是又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了吧！ “说吧！” “怎么解决？” 第36章 与太医院打赌 宋桓“嘿嘿”一笑。 “父皇英明神武，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儿臣确实有个办法，能在太医为您施针治病的同时，还能让您接着执笔批奏章。” “保证立竿见影，让您的手腕马上就没这么疼了！” “这……” 听到了宋桓的话，两名太医同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就连身为一众太医翘楚的刘三通，都对梁帝手腕上的旧疾无计可施，只能选择慢慢诊治。 更不可能拍着胸脯向梁帝保证，这手腕上的疼痛能立刻减轻！ 一个大字都认不全的草包皇子，竟敢大言不惭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直要把人的大牙给笑掉！ 刘三通闻言，更是没忍住满脸的讥讽，很是不耐烦地瞥了宋桓两眼。 “四皇子殿下，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呐！” “身为皇子，您日日苦读诗书，怕是对医术不甚了解吧？” “术业有专攻，您身为皇子，还是先把诗书读好吧！” “陛下的伤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就算是脑子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刘三通话语中那冲天的嘲讽之意！ 梁帝当即拉下脸来。 “你们平日在四皇子面前，也是这般肆无忌惮，傲慢自大么？” 刘三通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从来都没得到过重视的四皇子，竟会让梁帝发这样大的脾气！ “不敢不敢！” “微臣不敢！” “微臣只是想，您的龙体重要，一点都耽误不得！” “更不能拿您的龙体来冒险！”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宋桓脸上却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似乎对刘三通的言行并不在意。 “看来，刘太医是根本不相信本王所说的话了。” “不如这样吧，本王与刘太医来打一个赌！” “若事实证明，本王刚才的确在胡言乱语，不懂装懂，缓解不了父皇的旧疾，那本王便当着太医院所有人的面，向刘太医虚心鞠躬道歉。” “但，若本王的确能缓解父皇旧疾之痛……” “那就请刘太医主动辞去太医院院使一职，自请告老还乡！” 宋桓此话一出，太医院一众太医刹那间目瞪口呆！ 刘三通可是一众太医里，入宫时间最早、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了。 不光如此，他还是当年太师亲自引荐给梁帝的太医。 地位和医术，简直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就是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院使，今日竟然遭到了一个废物的挑衅。 这像话嘛？ 这合理嘛？ 所有太医在这一刻，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相似的场面—— 废物四皇子涕泗横流，在刘三通面前哭着鞠躬道：“刘太医，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班门弄斧，在您面前较真了！” “我还是太年轻了……” 这场面，简直想想都觉得可笑！ 刘三通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打脸四皇子的机会。 毕竟，身为太师亲手提携的太医，在刘三通眼中，除了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都是垃圾。 更何况这个先天发育不足的四皇子，更是草包中的草包。 垃圾中的垃圾！ 既然他这么喜欢自取其辱，那自己就奉陪到底！ “好啊！” “老臣在太医院供职多年，今日有这一个向四皇子殿下讨教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错过了。” 刘三通虽然嘴上说着谦逊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傲慢到不可一世！ 就凭这么一个蠢货，也想把自己扫地出门？ 白日做梦！ 宋桓笑而不语，起身走到了一个小太医的身边。 “不好意思，借你衣服一用。” “啊？” 刺啦—— 小太医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袍子就已经被宋桓撕开了一块。 紧接着，宋桓又从小太医药箱里翻出了一柄小刀，有条不紊地裁割着刚刚撕下的布条。 看到宋桓这出人意料的离奇举动，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个离谱的皇子又在发什么疯。 梁帝对宋桓很是信任，见宋桓有条不紊地忙着，还是充满了好奇。 “老四，你这是作甚？” 宋桓朝梁帝眨了眨眼：“儿臣这是在做绷带呢！” “绷带？” 刘三通还以为宋桓要整什么活，一听宋桓竟然是在做绷带，立刻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哈……” “四皇子殿下，老臣不是那这喜欢和年轻人斤斤计较、喜欢为难年轻人的人！” “所有医者都知道，这绷带只能用作止血，并不能作其他用处。” “绷带可不是包治百病的金疮药！” “您是皇子，对医术不甚了解也是正常的。” “您若是想要反悔，老臣完全可以当这个赌注就没发生过！” 刘三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跟我比医术，你就是个垃圾！ 但我德高望重，医术精湛，不会跟你这样的智障一般见识！ 现在认输，也算是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了。 宋桓冷冷瞟了刘三通一眼，只此一眼，就让原本正得意洋洋的刘三通即刻闭上了嘴！ 那冰冷至极的眼神，只需一眼，就让人如坠冰窖之中，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奇了怪了！ 一个平日里痴痴傻傻的皇子，怎可能有这样凌厉的眼神！ 刘三通噤声不语，目光紧紧追随者宋桓手上的动作，心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这便是给你脸面你不要脸，非要让人来打你的脸！ 等一下就看看，你这个皇子跟我比输了，要如何来收场！ 很快，宋桓的几条绷带就做好了。 “父皇，请容儿臣帮您包扎！” 说着，宋桓将绷带分别缠在了梁帝的手腕、虎口等关键位置。 绷带缠得很紧，丝毫没留半点空余，就连梁帝都忍不住心生疑惑。 儿啊，有必要扎这么紧吗！ “好了！” 宋桓对自己包扎的效果十分满意。 “父皇，您再试试，看看现在的感觉如何？” 梁帝心中，其实也暗暗为宋桓捏了把汗。 本以为这小子能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办法来。 没想到，只不过是在手腕上缠了几根破布条！ 就这两根破布条，就能缓解这陈年旧疾所带来的刺骨剜心之痛么？ 梁帝有些紧张，但还是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然而。 出乎梁帝意料的是！ 原本那微微活动一下都要刺痛至极的手腕，如今竟然没有那种锥心刺骨感觉了！ 第37章 保生大帝托梦了 “咦？” 梁帝眉目中透露着些许欣喜，又试探性地加大了活动手腕的力度。 不，不是幻觉！ 这关节处的刺痛感确实锐减了大半，再不向先前那般痛 因为手腕的旧伤，梁帝曾疼得一宿睡不好觉。 有时疼得厉害，甚至连整个右半边臂膀都跟着又疼又麻，痛苦难忍。 然而，就连这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陈年旧疾，竟然就被老四的这几根布条给解决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自学的医术？ 看着梁帝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宋桓在心中暗道一句：稳了。 “父皇，您试着用筷子？”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梁帝将手伸向了桌上的银筷。 突然间，梁帝瞳孔紧缩，精神大振！ 举了！ 举起来了！ 这只好几天都举不起筷子的右手，今天，竟然无比坚挺稳定地举起来了！ 最关键的是，稳稳举起来的手腕就像是没有半点旧伤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梁帝双眼发光，欣喜得像个五十多岁的孩子。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十来年了，朕的手腕总是好了又疼，从未像今日这么舒畅过！” “你这臭小子，哪里学到的医术！” 见梁帝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他此番必定是缓解了大部分疼痛，心情极其舒畅。 只不过皇帝老爹问起这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宋桓就答不上来了。 “这个嘛……” “儿臣夜里入梦，梦中有一白衣老仙翁，自称乃是天上的保生大帝。” “保生大帝发了话，说是人间的真龙天子旧疾缠身，特地传授儿臣此法，以解父皇病痛。” “儿臣原本只当是睡前书看多了，做了这不着边际的梦。” “万万没想到，当真有保生大帝庇护着真龙天子啊！” 宋桓这话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巧妙解释了这个办法的来历，让一众太医无话可说。 又顺便拍了拍梁帝的马屁，讨好亲爹嘛，不磕碜。 最关键的是，对于这样的说辞，他们必定深信不疑，不会再深究什么。 果然，宋桓话音刚落，就听身边传来了一道巨响。 只见太医刘三通早已没了刚刚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满脸颓然，似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轰然跪倒在地，膝盖与地板碰撞的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似乎要把膝盖震碎！ 然而，他的脸上早已被震惊所充斥着，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 “这……” “这……” “怎么可能！” 刘三通不敢相信，一个根本无人在意的废物皇子，竟能在睡梦中受到保生大帝的托梦！ 保生大帝乃是神话中掌管万界医术的医神。 刘三通自幼便苦研医术，苦读医书数十载，怎么从未得到过保生大帝的亲自指点！ 当然，这并不是最为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刚刚冲动之下，竟然与四皇子立下赌约！ 如今自己赌输，岂不是当真要告老还乡，自请离去？ 这样一来，自己日后如何再时时为太师汇报情况，替太师观察梁帝及一众皇子的情况？ 想到太师的手段，冷汗，很快就顺着刘三通的脸侧流了下来。 正趴在地上发抖的工夫，刘三通突然感觉眼前笼罩了一层黑影。 抬起头来，只见宋桓正居高临下，一脸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自己。 “行医治病，本王也许的确不如你。” “但无论医术再如何精湛，没有一颗谦逊之心，也是徒劳无用！” “替人看病，本王不行。” “但是，做人，你不行！” 宋桓一席话洋洋洒洒，掷地有声。 在场一众太医早已经被宋桓的言行给惊呆了，个个半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噗——” 刘三通更是急火攻心，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三十多年的太医生涯，竟然会败在这个曾经最看不起的皇子手上！ 遣散了一众太医之后，梁帝再看宋桓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喜异常。 就像是一块从未真正注意过的璞玉，如今大放异彩，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眼球！ 感受到梁帝过分炽热的目光，宋桓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自在。 “那个……父皇，您别一直盯着儿臣看呀！” “快用膳吧！” “菜都快要凉了！” “还有，儿臣虽然缓解了你旧疾的刺痛感，但若是想要根治，还需佐以太医的针灸才行……” 宋桓絮絮叨叨地说着，发现梁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了。 “你这臭小子，反应够快！” 宋桓心里一惊，难道梁帝看得出来…… 自己刚才所说的理由，不过只是在胡编乱造吗？ “呵，刘三通身为太医，竟然敢在朕面前提起让太子代批奏折一事。” “朕当真是没想到，上官的爪牙，竟然都遍布到朕的身边来了！” “这个刘三通还真要感谢你救他一命，若非如此，就凭他刚才的话，朕早就摘了他的脑袋了。” 梁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眼中的杀伐决断，还是令人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宋桓释然，原来他说的“反应够快”是这个意思啊！ “是啊父皇！” “前些年，大梁内忧外患不断，您实在没有闲工夫跟上官仪那老登一般见识。” “他苦心造诣，布局多年，就是想要控制整个朝堂，控制未来储君的人选，甚至还要控制住您的一言一行！” “他的爪牙遍布前朝后宫，想要清除，绝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所以，父皇您才不可操之过急！” 梁帝伸手拍了拍宋桓的肩膀。 “朕并不是孤家寡人，这不是还有你小子为朕出谋划策么！” “太子被上官仪影响太深，不过在朕眼里，你却是个可塑之才。” 梁帝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跟着老子好好干，干得好，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平心而论，最开始，宋桓只不过想做个逍遥闲散的王爷而已。 也不需要多么的妻妾成群，能跟那位很有名的段姓王爷差不多，就行。 做太子有啥好的，天天提心吊胆，动不动就要担心有会哪个乱臣贼子虎视眈眈，伺机搞事。 宋桓还真没那么感兴趣！ 然而事到如今，在看惯了朝臣甚至奴才们那冷嘲热讽的嘴脸之后，宋桓终于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要这世上再无一人胆敢轻视，他要这天下再无一人敢压在自己的头上！ 既然出生在帝王之家，这场夺嫡道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么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第38章 上官皇后的演技 “对了。” 梁帝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三通一走，太医院便缺少一个院使。” “别人朕都信不过，选新院使的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宋桓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鼻尖一脸错愕：“儿臣来办？” 梁帝微微一笑。 “昨天晚上，你不是被保生大帝托梦了吗？” “这话，整个太医院可是都听到了。” “如今除了你之外，可再没人更有资格来办这件事了！” “而且，朕不相信宫里的人，所以这个新院使，就从宫外选吧。” 看到梁帝脸上那讳莫如深的狡黠笑容，宋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靠！ 宋桓这才明白，梁帝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自己刚才胡编乱造的那番托梦说辞！ 但他却并不提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看不出来，这老头儿还是个颇为狡猾的老狐狸！ 宋桓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爹，你坑儿子怎么还坑上瘾来了！ 如今全大梁的医学人才，怕是都入宫做太医来了。 上哪儿再去给梁帝找个神医来啊！ 宋桓正愁眉苦脸着，却见太监薛海的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那个……” “启禀陛下，东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发起了高烧，想请您去瞧瞧呢。” 听到这话，梁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有病就去请太医！” “朕又不会看病，让朕去瞧什么？” 薛海的表情有些尴尬：“东宫来人说，已经请太医去看了好几次了，但是太子殿下发烧总是反反复复，根本就不见好。” “东宫的人说，太子殿下这次患的，是心病！” “太子一直念着陛下，说他惹了您不高兴，心里惊惧，所以才会高烧不退……” 梁帝的眉头紧锁。 身为太子，竟然不知悔过，反而还在这里矫情！ 成何体统！ 宋桓倒是对太子的意图很感兴趣。 “父皇，再怎么说大哥也是您的亲儿子啊！” “要不您就去看看情况吧，万一大哥高烧不退，时间久了烧坏了脑子，可如何是好？” 梁帝错愕地瞟了宋桓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帮太子说话。 不过这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还想借此机会，去看看太子究竟准备了什么说辞呢。 况且平心而论，即便太子犯了错，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犯错了，总不能一直关下去。 迟早，得找个借口放出来。 “难得你与太子兄弟情深，那你就随朕一道，去东宫看一眼吧。” “是！” 梁帝仪驾浩浩荡荡，刚刚行至东宫院墙外，便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啼声。 “儿啊，太医都说了，你这是心气郁结，才导致的高烧不退！” “母后知道，你是一番孝心被你父皇误解，所以才会如此伤心难过！” “你听母后的话，乖乖把药喝了！你父皇一定会理解你，与你消除误会的……” 众人继续前行，这才看到哭倒在东宫门外、声嘶力竭的上官皇后。 宋玉、宋德被禁足期间，没有梁帝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面见二人。 即便是身为太子生母的上官皇后，也只能扑在东宫门外，向着被关在东宫里面的宋玉喊话。 只不过，这本该充满母爱的一幕，却在上官皇后的拙劣演技下，透露出了些许尴尬。 看到梁帝出现在东宫门外，上官皇后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陛下！您……您真的来看太子了！” “臣妾知道，您一定不会怪罪太子，一定是愿意听太子解释的！” 看着上官皇后那故作惊讶的表情，宋桓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东宫中的太监能把消息传出去，多半还要拜上官皇后所赐！ 如今，她却还在梁帝面前表演，希望得到梁帝的同情。 只能说，她这演技也有点太刻意了。 梁帝微微皱眉，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天黑了，皇后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皇后没有想到，梁帝竟然没有一点点心软的意思。 “臣妾实在担心太子的安危，在宫里也不安稳，唯有在东宫门外，才能感到些许心安啊！” “陛下，太子他实在是冤枉！”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在您面前，那也是克己守礼，木讷老实，从未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啊！” “那天出现在内阁，也是怕内阁的太监办事不力，耽误了您的政事，这才前去催促的。” “您可一定要相信那孩子……” 上官皇后迫切地向梁帝求情，可梁帝却始终一脸冷若冰霜。 “夜寒风大，皇后还是早些回坤宁宫吧。” “你若真是一心为太子的慈母，那就该平日里多多规劝太子才是！” “这一年多来，太子究竟是去了你宫中请安，还是私自跑去了内阁，怕是只有你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 上官皇后心跳猛地一顿，也顾不上皇后威仪，当即手忙脚乱，向着梁帝跪倒在地。 “陛下，真的是冤枉啊！” “太子知道臣妾有诵经祈福的习惯，怕耽误了臣妾诵经，这才抽空来向本宫请安的！” “东宫上下所有奴才都可以作证！” “他这么孝顺的孩子，断不会做出什么忤逆圣上的事来！” “您……您一定要相信太子啊……” 说到这里，上官皇后早已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见状，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坚强振作啊！” “您都已经两天没用膳了，万一您的身子垮了，太子殿下岂不是更伤心了？” “万岁爷心明眼亮，一定会查清事实真相，为太子殿下洗刷冤屈的！” …… 看着东宫殿前乱做了一团的场面，宋桓偷偷伸手掐住了大腿，免得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应该让那些个流量、小鲜肉都来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演技派！ 上官皇后这一套表演下来，不拿个影后，根本说不过去。 感觉自己一直干站着有点不大合适，宋桓只好开口劝道：“是啊皇后娘娘，您也别太难过了。” “人在做天在看，若真不是大哥做出的事，父皇自然不会降罪于他的。” 宋桓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登时引得上官皇后面露凶光，狠狠瞪了过来！ 又是这个该死的老四！ 之前那次，就是他不请自来，赢走了本该属于太子的宝剑。 如今太子有难，他竟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那个主动挑事的老二教唆驱使的！ 第39章 难道是老四的意思 虽然心有愤恨，但意识到梁帝还在面前，上官皇后只能暂且将头低下，不敢将怒意过多地表露出来。 梁帝本来就心里烦躁，看到上官皇后这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不觉愈发心生厌恶。 “看来，还是多亏了有你这么个明事理的母后，太子才能做出这样的‘好事’！” “你先回去吧，东宫外面风大，你今后也不必再来东宫门口呆着了。” 上官皇后忙乱抬起头，眼里写满了四个大字—— 不可置信！ 她与梁帝夫妻三十余年，始终相敬如宾，是天下万民眼中伉俪情深的典范。 三十多年了，梁帝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如今，梁底不但罚了太子禁足，甚至就连她的面子，梁帝都没有丝毫顾及！ 而这一切，必定都是拜那个四皇子所赐！ 上官皇后跪在冰冷石板上，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犹如冰冻三尺，比这石板的凉意还要更甚数倍。 抬头望向梁帝一行人径直离开的背影，上官皇后更是紧紧咬住了嘴唇。 十根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直到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上官皇后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皇后娘娘，您快起来吧……” “滚！” 宫女刚想要上前搀扶，不想却被上官皇后一巴掌扇跪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 宫女嘴角渗出了鲜血，吓得浑身颤栗，急忙朝着上官皇后不住地磕头。 上官皇后双目似要喷出怨恨的火花，死死盯着宋桓离开的方向。 “呵……不过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草包，趁着皇上身边没有别的皇子，这才抓住一切可以上位的机会！” “只要有本宫在一日，就绝不会让这个蠢货得逞……绝不！” “阿嚏——” 东宫寝殿外，宋桓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回事，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念叨自己似的！ 梁帝听到动静，不禁面露关切。 “着凉了？” “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瞧瞧？” 梁帝这不同寻常的表现，让身边跟着的一众宫女太监暗暗咋舌！ 以前的万岁爷，从不会对哪一位皇子如此关切。 就连一向在御前最得宠的太子，也从没引起万岁爷这样的重视过！ 更别提一向被万岁爷嫌弃厌烦的四皇子了！ 过去，只要一听见四皇子的消息，万岁爷便面露愁色，很是不耐烦。 可刚刚，他又怎么会对四皇子的身子骨如此紧张？ 这太不正常了！ 宋桓已经习惯了梁帝的转变，忙摆了摆手，道：“儿臣无妨，父皇还是先去看看大哥的病情吧！” 按照上官皇后刚才的说法，梁帝要是再不来，宋玉怕不是要绝食、绝药而死了！ “陛下驾到——” 在小太监嘹亮的通传声下，宋桓尾随梁帝，踏入了东宫寝殿的大门中。 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坐在桌边、埋首写字的宋玉。 “咳咳咳……” 只见宋玉正披着长衫，手执毛笔，不断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一张脸颊苍白无血色，还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看到梁帝出现，宋玉急忙放下手中毛笔，诚惶诚恐地起身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咳咳咳……” “父皇，儿臣没有想到您竟然还会来看望儿臣，儿臣心中不慎惶恐……咳咳咳……” 说着，宋玉竟眼眶一红，有些哽咽。 “儿臣不敢奢求得到父皇您的原谅，经过此事之后，儿臣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便儿臣再有心为父皇分忧，也不能漠视规矩，私自前去内阁催促。” “这都是儿臣的不对，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咳咳咳……” 说到情绪激动处，宋玉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这架势，简直就差没把肺给咳出来了。 听宋玉的说辞，看来是打算一口咬定，那日出现在内阁，不过是替梁帝催促太监办事罢了。 反正现在内阁的执笔太监赵忠已死，无论宋玉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死无对证！ 梁帝对宋玉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淡淡反问道：“你在写什么？” 宋玉急忙回答：“回父皇的话，儿臣时时刻刻谨记父皇教诲，即便生病也不敢忘记读书。” “再加上连着五日没去国子监，儿臣便读一读书，记一记笔记，不想错过了国子监学习的进度。” ……要不要这么卷啊！ 宋玉始终低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生怕再有哪句话说错，惹得梁帝心生不快。 梁帝眉头微微一皱：“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卧床休息，免得病情反反复复，落下了病根。” “是！” 宋玉心中窃喜。 看来父皇还是对自己的病情十分关心的嘛！ “父皇，儿臣知道不该惹您生气，让您伤心动怒！” “今后儿臣行事，一定不会再这样大意鲁莽，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了！” 看着宋玉满脸期待的表情，明显是在等着梁帝开口，说出免除自己禁足的好消息。 然而梁帝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更没有半点张口的意思。 在这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宋玉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 父皇明明愿意来看自己，还主动关心起了自己的身子。 按理说，是已经不生气了的表现才对呀！ 然而他为何还迟迟不肯开口，不愿解了自己的禁足？ 就在宋玉满脑子胡思乱想时。 终于，梁帝缓缓开了口。 “老四，你不是念及手足情分，说要来看看太子吗？” “现在人也看完了，走吧。” 什…… 什么？！ 宋玉的嘴巴张得像一颗硕大的圆鸡蛋，再也合不上去！ 来看自己并不是父皇的意思…… 而是老四的意思？ 等……等一下！ 父皇什么时候，对老四如此言听计从了？ 宋玉的大脑嗡的一声，发出一道巨大的轰鸣声。 这道轰鸣声实在太过于猛烈，震得宋玉脑瓜子生疼，甚至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么，就是自己真的发烧了，以至于竟然出现了如此荒谬的幻觉！ 然而宋桓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寒彻心扉的冰水，将宋玉劈头盖脸浇了个透心凉！ “既然如此，那大哥你就安心养病吧，我跟父皇就先回去了哈。” “等过两天，我再劝父皇来看你！” 第40章 士可杀不可辱 宋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梁帝一行人送走，又如何返回寝殿的了。 直到太医请求诊脉的声音响起，这才唤回了宋玉已经神游在外许久的思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微臣来为您把脉了。” 宋玉木然回过神来。 面前是一个十分面生的年轻太医，宋玉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是谁？” “刘三通太医哪里去了？” 年轻太医惶恐道：“回殿下，微臣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陆子昂。” “刘三通太医已经告老还乡，自请从太医院离职了。” “还有好几位太医也跟着一同离宫了。” 宋玉紧紧皱眉：“为什么？” 陆子昂不敢隐瞒，便将下午发生在太和殿中那一幕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陆子昂话毕，宋玉已经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看上去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 宋桓…… 又是宋桓！ 刘三通可是外公的心腹之一，多年来一直在太医院供职，做太医院的院使做得好好的。 没想到宋桓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把刘三通从太医院中赶走！ 而且最不能饶恕的是！ 看刚才东宫中发生的一幕，似乎还是在宋桓的要求下，父皇才会前来看望自己的！ 好不容易与母后齐心协力，才将父皇给请了过来。 没想到辛苦筹划的这一切，全部都被宋桓那个废物给破坏了！ 自己堂堂太子，梁帝最宠爱的嫡长子！ 竟然还要等那个废物发话，才能盼来父皇的探望？ 士可杀不可辱。 今日之事对于宋玉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眼见宋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也渗出一层汗珠，陆子昂连忙道：“殿下，您是不是感觉到不舒服？” “让微臣为您诊脉吧……” “滚！给老子滚！” 宋玉突然暴起，一脚踹在了陆子昂的心窝上。 砰—— “噗！” 陆子昂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兀地飞出了几米远。 口中的鲜血应声喷出，瞬间溅红了东宫的大理石地板。 宋玉看都不看陆子昂一眼，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任人随意处置的垃圾。 宋玉没病，之所以会脸色苍白、不断发汗，是特意让刘三通帮忙伪装的。 为的，就是能把梁帝骗来，引起他的同情！ 只是没想到，梁帝虽然来了，但却根本没有半点同情自己的意思。 甚至，还让自己被那个草包宋桓给羞辱了一通…… 想到这里，宋玉怒从中起，无从宣泄，只好向着已经口吐鲜血的陆子昂发泄着心头怒火！ “他妈的，该死！” “都该死！” “你们这些出身低贱之人也想往上爬？找死！” …… 在宋玉一脚接着一脚的大力发泄下。 终于，陆子昂彻底瘫倒在地，抽搐的身子也不再见半点动静。 唯有那双惊恐睁大的眼睛，以及从七窍中不断向外冒出的鲜血可以证明，几分钟前，这还是一个鲜活的成人躯体。 见陆子昂彻底不再喘气，宋玉这才终于感受到了畅快，朝着一旁挥了挥手。 “还不快抬走！” 东宫太监万宝极有眼力，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连忙带人上前，将陆子昂给拖了下去 冷静下来后，宋玉终于有时间坐下，思考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先是程素素被抢，紧接着宝剑又被抢。 再后来，就是内阁事发，自己和宋德双双被父皇禁足…… 想到这里，宋玉眼睛猛地睁大了。 错了错了！ 都错了！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思路都错了！ 先前还以为，宋桓之所以能从自己手中抢走程素素，完全是因为宋德在背后指使。 可是如今，宋德明明也被父皇所禁足了啊！ 如今跟在父皇身边狐假虎威、耀武扬威的，不正是那个从来都没人看得起过的废物宋桓么？ 宋玉的大脑赫然蹦出了四个字—— 你、被、骗、了！ “这个草包……这么多年……” “原来一直都是在装傻充愣！” 宋玉将后槽牙咬得格格作响，双拳紧紧握成一团，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被一个废物骗，已经够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竟然会被这个废物欺骗长达十八年之久！ 宋玉当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眼神一凛，杀意，毫发毕现。 宋桓……必须死！ …… “阿嚏！” “阿嚏！” 刚回到寝殿，宋桓就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一直被人念叨！ 不管是谁，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殿下，您没事吧？” “奴婢给您备点姜茶祛祛寒吧！” 见宋桓喷嚏连天，翠眉面露关切。 “好，你去吧。” 正好，宋桓需要把影卫霍启召唤出来，问个问题。 翠眉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宋桓便迫不及待地把头伸到了窗户外面。 “霍侍卫，霍侍卫？” “属下在！” “唉卧槽！” 不出意外，霍启悄无声息的出现，依旧是吓了宋桓一跳。 大概再多召唤几次，就能习惯他这种独特的出场方式了吧！ 宋桓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掩盖刚才不够淡定的表现。 “霍侍卫，本王想知道，三皇子最近都在干什么？” 霍启面无表情：“回殿下的话，三皇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忙，经常出宫办事。” “有时到畅春坊中吃酒，与白司年见面，不知具体在商量什么。” “有时到城北的宅子里待着，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宋桓有些惊讶：“宋良在城北还有房产？” 霍启点头：“是。” 依照大梁皇室的规矩，所有皇子在未娶妻生子之前，都要住在宫里，不得离宫开府。 宋良跟自己一样，也还是个光棍，凭什么能在城北拥有自己的宅子？ “霍侍卫，继续看着宋良，本王要知道他在城北的宅子里都有什么，还有他和白司年见面都在商量什么。” “是。” 宋桓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让霍启心存顾虑，不敢一口答应。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利落！ 不愧是传说中见首不见尾的影卫，业务能力实在无可挑剔。 第41章 梁州一代的马匪 “对了！” 宋桓突然把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很快，摸出一把套着黑色皮革刀鞘的短刀。 “这是本王特意派人找了能工巧匠，用极北之地的玄铁打造的短刀。” “上次在丞相府上的时候见你用匕首用得很好，只是那匕首质量实在太差，不过斩了个蛇头就卷刃了。” “这个好，你用这个。” 霍启似是极其震惊，短暂地愣了一愣，随即双手接过了宋桓手上的短刀。 噌—— 短刀出鞘的瞬间，点点寒芒闪烁，照亮了霍启的双眼。 “谢四皇子殿下！” 这还是第一次，宋桓在霍启脸上看到了欣喜的表情。 宋桓明白，今晚随梁帝去了东宫这一遭，算是彻底在上官皇后和宋玉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以这母子二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很快就有所行动了。 背后有大将军做靠山的宋德，他们动不得。 擅长左右逢源、行事低调的宋良，他们不在乎。 所以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影卫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 太和殿，早朝。 “启禀陛下！” “虎符大将军徐容、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已经启程出发，踏上了班师回朝的路途！” “预计半个月后，便可顺利抵达京师！” 听到兵部尚书蒋天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梁帝容光焕发，精神大振。 “好！” “好啊！” “赵元山！” “微臣在！” 礼部尚书赵元山是个略有些矮胖的中年人，听到梁帝召唤，连忙站出一步。 梁帝大手一挥：“大将军得胜归来，此乃普天同庆之大喜事！” “半月后，朕要在宫中设宴，风风光光地迎接大将军回朝！” “此事务必要风光大办！” 这一仗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人力与财力，是时候热热闹闹地操办一场，昭告天下了。 赵元山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地朝着梁帝拱了拱手：“微臣遵旨！” “恭喜陛下！此乃我大梁之大喜事，全天下百姓之大喜事啊！” “陛下深谋远虑，英明神武！大将军亦是冲锋陷阵，神勇无双啊！” 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接连不断的马屁声。 然而，蒋天的脸色却并不是特别好看。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向您禀报……” 看到蒋天那一脸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表情，朝堂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陛下，梁州一带传来消息……” “一批流民落草为寇，发展成了颇具规模的马匪！” “这帮马匪祸害过路百姓，有财抢财，无财害命，致使当地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梁州官府已派了官兵前去镇压，但是……” “全部被马匪击退！”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有几名朝臣恭贺梁帝的话语还未说完，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起。 梁帝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些马匪大约有多少人？” “回陛下，人数并不算多，不过千余人。” “区区千余人，怎么梁州官府竟都束手无策？梁州太守无能失德，从今日起卸去官职，押入京中候审！” 没想到三两句话的功夫，梁州太守就被薅了官职。 看来这次，梁帝是真的动了极大的怒气！ 一时间，朝臣们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妥，再次被梁帝所迁怒。 见人人低垂着脑袋不敢作声，梁帝不由更加生气了。 “梁州不过只有区区千余名马匪作乱，梁州太守却无能为力，毫无作为！” “你们作为大梁的肱骨朝臣，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要告诉朕么？” 丞相程勋率先上前一步，朝梁帝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向梁州加派人手，震慑马匪！” “梁州附近，还有雍州、荆州，都可先向梁州借调兵马。” “不错，”梁帝微微颔首，稍显满意，，“立刻传令与雍州、荆州太守，向梁州进行增援。” “是！” 蒋天见状，也连忙上前一步。 “陛下！” “丞相此法，固然能起到些许震慑与缓解的作用，但这些马匪连梁州当地的官兵都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命雍州与荆州增派人手，也只是杯水车薪！” “微臣以为，还需尽快派遣朝中大将，才能彻底将作乱的马匪剿灭！” 蒋天此话一出，朝堂上登时一片哗然。 “蒋大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大将军带兵尚未归来，朝中剩余兵力乃是镇守大梁所用，断不可随意出动！” “大将军不在，朝中谁人前去梁州平乱？” “是啊！现在只有兵没有将，难不成你蒋大人亲自带兵去梁州镇压？”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对蒋天的提议发起了攻击。 梁帝更是思忖了片刻：“如今大梁朝内尚有兵可用，这点不假。” “但几个擅长带兵征战的将领，全部派往西北前线去了。” “难道，还要等到徐容等人归来之后，再立刻将他们派往梁州平乱？” 梁州位于京城豫州西南的方向，离西北战场要更远一些。 等到徐容等将领回京之后再前去梁州，至少要等上二十天之久。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当地的马匪怕是早就已经闹翻了天了！ 在一片质疑声中，蒋天向梁帝深深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微臣认为，当今我大梁朝堂之上，并非没有骁勇善战的将帅之才！” “二皇子殿下自幼便跟在大将军身边研读兵书，更是有一身高强的非凡武艺。” “是此次带兵平息马匪的不二人选啊！” 听到蒋天的话，朝堂上登时安静了下来。 宋桓更是在心中觉得好笑。 原来蒋天铺垫了如此之多，为的就是把二皇子宋德给引出来啊…… 梁帝换上一副审视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蒋天。 “二皇子如今还在被朕禁足，蒋大人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蒋天却带着一脸的视死如归，脸上是写满了根本就不怕被降罪的坚定。 “微臣记得！” “但微臣身为大梁臣子，所有的提议，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和百姓考虑！” “陛下，此事十万火急，唯有派出二皇子带兵镇压，尽早将马匪剿灭，才能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啊！” 第42章 梁帝交代的任务 “陛下，老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间，一道苍老声音颤颤响起。 众人吃惊抬起头来，竟见太师上官仪面向梁帝，微微行了一礼。 “马匪出没，所到之处均被洗劫一空，致使民生多艰，梁州附近的百姓都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马匪狡猾至极，绝非普通州府官兵便能镇压解决。” “请陛下派二皇子率兵出征，以示对百姓的重视啊！” 上官仪此话一出，一众大臣全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太师不是太子的外公吗？ 如今怎么会帮着二皇子说话，让二皇子得到这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这不对劲啊！ 然而，这些朝臣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效法太师，向梁帝争先恐后开起了口。 “臣附议！” “是啊陛下！如今我大梁不是没有带兵的将士！二皇子殿下能征善战，乃是平息马匪的不二人选啊！” “请陛下派二皇子带兵镇压！还我大梁一个太平盛世！” …… 在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谏声中，梁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宋桓站在人群中并未作声，但是一看梁帝的表情就明白，这老头准是被说得不高兴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想怎么处置，本该是梁帝的权利！ 结果现在倒好，一会儿上官皇后配合着太子演苦肉计，一会儿一众朝臣因为马匪的事，又逼着梁帝把二皇子放出来。 没一个省油的灯！ 换谁谁不烦啊！ 梁帝沉着脸思考许久，最终还是震声道：“此事，朕还需考虑。” “就暂且按丞相的建议，从雍州、荆州借调府兵镇守。” “退朝！” 下了早朝，宋桓依旧是照例去了国子监上课。 一连六天，国子监中缺少了太子宋玉的身影，就连几个前来讲课的大学士都变得懒散不敬业了，只是草草糊弄了事。 不过，宋桓倒是一直都没怎么用心听过。 尤其是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令宋桓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刚刚早朝上，上官仪为什么会主动出面，帮着蒋天一起劝说梁帝？ 要是这次宋德真的能被放出来，且带兵镇压有功，那他上官仪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么？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宋桓决定放弃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总之带兵征战的事，宋桓不感兴趣，也确实没这方面的天赋。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 宋桓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来向梁帝邀功领赏。 还是先干点自己能干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宋桓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宋良。 整个上课期间，宋良都不像平时那样，表现得积极踊跃。 反而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神游于九天之上的状态，不知道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熬到国子监下课，这家伙更是一溜烟就跑了，好像急着去办什么大事似的。 宋桓懒得搭理他，反正这厮还有影卫在暗中盯着。 眼下，还有梁帝交代的任务要完成呢。 “刘庆！” 宋桓一声招呼，喊来了正要随众人离去的刘庆。 “四皇子殿下，您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在下么？” 如今面对宋桓时，刘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副拘谨不安的模样，再也不会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跑。 父亲的官职能够勉强保住，刘氏一族能够有惊无险、在户部的大洗牌中苟活下来，都要感谢眼前的这位四皇子！ 若不是有四皇子在，整个刘氏怕是要和户部侍郎周全安、张远道一样，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可以说，四皇子就是整个刘氏一族的大恩人！ 面对大恩人，刘庆自然饱含热情，笑脸相迎。 宋桓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京城中有什么有名的神医么？” “或者京城周边的也行！” 刘庆嘴巴一咧，呲着牙花笑了起来。 “名医有啊！简直多如牛毛！” “不知殿下出宫找名医做什么？” “宫中的太医不好么？” 宋桓摇头：“本王要找的神医，医术必须远在宫中太医之上。” “至少，也得达到宫里太医的水平！” 大部分资历老的太医都被梁帝借故遣退，偌大一个皇宫内，如今只剩下寥寥几名年轻的太医了。 刘庆原本还笑得像朵花似的，听到宋桓的话，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减了大半。 “在宫外找……太医？” “甚至要比太医的水平还要高出不少？” “殿下，您这个要求有点……奇怪啊！” 刘庆努力克制，才把“要求奇葩”这四个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莫不是四皇子在宫里实在过于不受重视，甚至连一个肯给他看病的太医都没有！ 所以这才求助于自己，想要找个水平比太医更加高超的神医？ 要真是这样，四皇子也太可怜了吧！ 想到这里，刘庆更是止不住摇头叹息。 四皇子，多好的人啊！ 比太子聪明，也比太子人品好！ 怎么连找个看病的神医，都得向自己求助呢…… 似乎是看穿了刘庆内心的想法，宋桓默默送了对方一个白眼。 “想什么呢你！” “本王不过是奉父皇的旨令，在民间寻找神医来做太医院的新院使罢了。” “你就说有没有符合标准的吧！” 听到宋桓非但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般落魄，反而是奉了梁帝的密令办事，刘庆终于替对方松了口气。 不愧是自己选择追随的四皇子，果然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啊！ 只不过宋桓提出的这个问题，还是让刘庆犯了难。 汴京毕竟是都城，各大医馆多如牛毛，遍地都是。 医术高明的郎中，自然也是数不胜数。 但，若说要达到太医院的水平，甚至远高于太医院的水平，那还真找不出几个！ 刘庆绞尽脑汁，终于眼睛一亮。 “有了！” “殿下，在下还真想到了一位远近闻名的神医！” “这位神医出身于医者世家，当初汴京最大的酒楼——畅春坊的老板病危，全城郎中都束手无策。” “还是这位神医出面，妙手回春，硬是把老爷子从阎王爷面前给拉了回来！” “这事都过去三、四年了，畅春坊那老板到现在还像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的。” “只是，这位神医深居简出，鲜少露面，要不要给人看病全凭自己的心情！” “所以……在下实在没什么把握，能够请对方出山啊！” 第43章 住在北郊的陆神医 嗯？ 宋桓也为之精神一振。 脾气这么古怪，八成是个世外高人！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管你什么世外高人，在钞能力的作用下，还有你不出山的时候？ 只要给的够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一听宋桓坚持要去寻找这位神医，刘庆立刻吩咐手下前去调查神医的住址。 没多久，刘庆手下的小厮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启禀殿下、少爷！” “打听到了，这位神医就住在临近北郊的山脚下。” 不愧是世外高人，就连居住的地方都是这么的清新脱俗。 宋桓立刻向太监小凌子吩咐了下去。 “你多带几个人，到北郊去一趟，务必要请到这位神医出面。” “至于薪水嘛……” “你让他随便开！” 反正这钱是皇帝老爹出，宋桓不心疼。 “是！” 小凌子行了一礼，急匆匆地退下准备去了。 宋桓特意将刘庆留了下来，等小凌子把神医带来，还得让刘庆一起跟着自己把把关呢。 谁知过了一个时辰，却见小凌子带着一群人垂头丧气、宛若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巴巴地返了回来。 “启禀殿下！” “奴才听说那位神医有个规矩，就是在替病人问诊期间，概不见人！” “府外还等了许多人呢，可这位神医就是不见！” 宋桓疑惑道：“你连这位神医的真面目都没看到吗？” “还有，你有说明来意吗？” 小凌子连忙向宋桓跪下磕头。 “殿下，奴才开门见山，一去就说明来意了！” “可这位神医别说露面了，就是连声音都不肯出啊！” “奴才办事不利，求殿下恕罪！” 身为神医，果然是有点脾气的。 没把人带来，也的确怪不得小凌子。 不过，这倒激起了宋桓强烈的好奇心。 “噢？这么高傲？” “本王倒是要亲眼看看，这位传闻中的神医医术究竟有多高超，竟然恃才傲物到了这样的地步！” 宋桓不多耽误，一行人当即浩浩荡荡，向着京城的北郊出发。 随着马车不断向北驶去，周遭的行人与房屋也越来越稀少。 行至北郊的山脚下，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唯有一座孤落落的小院。 出乎宋桓意料的是，小院外竟然停放了不少富丽堂皇的豪华马车。 院门口，更是有无数年轻的富家公子等候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 看到这样的场景，宋桓不禁感到好笑。 难道说这些富二代个个都有病在身？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神医的确是好大的排面，竟然让这些身患疾病的公子哥儿亲自在外等候！ 刘庆跟在宋桓身后，一眼便看见人群中，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伍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名年纪与刘庆不相上下的男子闻声回头，见来者竟是户部尚书的公子，赶忙一溜小跑凑了上来。 “刘公子！原来您还记得在下啊！” 刘庆向宋桓低声介绍道：“殿下，此人乃是京城中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家的公子，伍梓。” “这人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知道在此处做什么？” 宋桓微微点头，向伍梓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来此处找神医看病的吗？” 伍梓虽不知道宋桓真实身份，但见刘庆对宋桓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便猜到此人绝不简单。 “这位公子，你怕是有所不知啊！” “住在这里的神医名叫陆千雪，家中世代行医，可是传说中医圣陆氏的后人！” “在咱们整个大梁，那都是颇有名气的！” “至于我为何到这里来嘛……” 说到此处，伍梓露出一脸痴汉笑容。 “这位陆姑娘不但蕙质兰心，医术高明，长得更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啊！” “半年前，我与她在百草堂有过一面之缘。” “实不相瞒，光是远远瞧上一眼，我便对她一见倾心，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为了她，我这半年来可是戒了女色，清心寡欲，就是为了能求娶她入门啊……” 听到这里，宋桓和刘庆的表情变了。 脸上刻满了四个大字—— 肃然起敬！ 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宋桓只想说，顶级的舔狗，不过如此。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纯爱战神？ 不过，令宋桓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轰动京城的神医，竟然会是个姑娘。 看着伍梓满脸陷入美好憧憬的表情，又扭头望了望小院外围着的那一群年轻男子，宋桓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剩下的这些人，也都是求娶神医的？” 听宋桓提起剩下这些竞争者，伍梓面露鄙夷，立刻换上一副深恶痛绝、苦大仇深的表情。 “哼，这些人都不是真的倾慕陆姑娘！” “跟我争！他们凭什么？” “他们愿意像我一样，甘愿献上家产，只为博取佳人一笑吗？” “他们不配！” 好家伙！ 为了娶个老婆，竟然连万贯家产都心甘情愿搭上？ 宋桓表示：不理解，但是尊重，祝福！ 这一瞬间，宋桓明白了。 这些公子哥儿的确有病，只不过得的都是相思病！ 恋爱脑！ 宋桓心中还有诸多疑惑。 “既然陆家是整个大梁都颇有名气的神医世家，怎么就住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伍梓笑道：“要么凭什么说人家是神医世家呢？” “陆家虽有这全天下最强的医术，但却对钱根本不感兴趣！” “他们日常肯出手救治的，大多也都是些病入膏肓、没钱请郎中的病人。” “一般那些个沽名钓誉、一心只为收钱的庸医，和人家陆家根本就没办法比！” “奈何总有些有权有势的人要请陆家出山，陆家先祖无奈，干脆居家迁到荒郊野外。” “一代代传了下来，便就在此处定居了。”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对陆家升腾起些许钦佩之情。 正说话的功夫，只听见吱呀一声，小院的木门开了。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旧衫、草鞋烂了大半的妇女紧紧抱着一包药，感恩戴德地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妇女一边向外走，一边还止不住向小院里面的人接连鞠躬。 “陆神医，你真是俺家的救命恩人啊！” “俺儿子病了三年多了，都没人知道俺儿子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俺家里一共就剩这么多银子，你千万别嫌弃……” 说着，妇女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布袋子。 里面哗啦啦作响，听上去应该是些为数不多的铜板。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大姐，使不得呀！” 陆千雪连忙俯下身来，亲手将妇女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她一出现，明显能感受到院外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宋桓抬眼望去，也不由愣住了。 面前那女子一袭白衣，亭亭玉立，仿若不沾染半分尘世喧嚣的月神。 消瘦的瓜子脸上，一双凤眸光彩熠熠，精致的驼峰鼻又增添了一分英气，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如果说程素素的美是娇憨明艳的美，那么眼前的陆千雪，则是美的清冷高贵，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看到陆千雪露面，在小院外等待许久的众人终于躁动了起来。 “在下天香阁的王仲，不知可否请陆姑娘赏面，到府上一叙！” “陆姑娘！他们都是坏人，你别听他们的！小生张远鹏，只是想请陆姑娘吃个便饭！” “呸！你这算盘打的，我在郓州都听见了！陆姑娘，在下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只想一睹陆姑娘您的芳容呐！” “呵，你们这些人真是虚假！在下百草堂的伍梓，愿将百草堂双手奉上，只为诚心求娶陆姑娘为妻！” “……” 在众人沸反盈天的喧闹声中，陆千雪并未多发一言，将那妇女送走之后，便转身砰的一声，将小院大门关上。 看起来，已经对眼前这一幕司空见惯了。 宋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对陆千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面对京城顶级公子哥的追求，这姑娘竟然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甚至还能感受她的一丝轻蔑。 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姑娘，已经近乎快要灭绝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垂涎她美貌与才华的人并不在少数。 可她一个娇弱女子，竟然还敢独自居住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郊野岭？ 看来，必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后台，或者一身过硬的本领。 不知道以她这样的脾气，会不会心甘情愿跟自己入宫做太医？ 宋桓持怀疑态度！ 不过，来都来了，总得进去试试再说。 万一呢？ 宋桓向跟在身边的太监小凌子使了个眼色，小凌子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拂尘。 “四皇子殿下驾到！” 一群人围在外面喊得正兴，听到身后响起了太监尖锐的声音，一个个回过头来张望。 瞧见身后竟当真有一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众人大惊失色，连忙七手八脚地跪了下来。 “拜见四皇子殿下！” 堂堂皇子，竟然会亲临陆神医的家门外！ 难道是这位四皇子也听说了陆神医的美名，或者说…… 觊觎她的美貌？ 不过，四皇子可是在整个大梁都出了名的草包皇子！ 陆姑娘是出了名的不爱金钱不爱权，说不定哪怕是皇子来了，她也不一定会给对方面子呢！ 小凌子同其余两个太监在前面开道，率先来到小院门外，敲了敲门。 “四皇子殿下到此，劳烦陆神医开个门吧！” 敲了半晌，才见小院大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打开。 陆千雪的脸色透露出些许不耐烦，但碍于宋桓皇子的身份，只能俯下身去。 “小女陆千雪，拜见四皇子殿下。” 身后小院的大门缓缓关上，将一群伸长了脖子的好事者隔绝在了外面。 宋桓徐徐环视着小院，小院虽然地方不大，但被陆千雪收拾得井井有条，十分干净清爽。 院子的角落里摆放着竹筐，还有不少研磨草药的瓶瓶罐罐，也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千雪似乎不太适应被人闯入家中，跟在宋桓后面，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殿下，不知您找到民女，可是有什么事吗？” 被陆千雪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小凌子极有眼色，上前一步客气道：“陆姑娘，我家主子听闻你医术高超，今日特到此处，宣你入宫做太医。” “还不快速谢恩！” 然而，陆千雪却比宋桓想象当中要淡定得许多。 “谢谢四皇子殿下的好意，但民女只是个游走于山野间的郎中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小凌子有些尴尬，看看宋桓又看了看陆千雪，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 “往常想要入宫为太医，除了礼部直接调聘外，都是需要通过层层考核筛选的！” “今日，四皇子殿下格外开恩，特许你免去了重重考核。” “陆姑娘，你还是速速接旨吧！” 陆千雪平静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面对的无论是皇子还是乞丐，对她来讲都没有任何区别。 “殿下，民女有一兄长，名唤陆子昂，今年年初刚到太医院供职。” “兄长的医术并不在民女之下，殿下若是有需要，大可去寻找民女的兄长！” 神医还有个亲哥哥？ 既然是神医，那她亲哥哥的医术，必定也不会在她之下。 让他来做太医院的院使，倒也足够。 只不过，宋桓今日是特意来寻陆千雪的。 就这么碰了一鼻子灰，两手空空折返回去，实在是有些没面子！ 宋桓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小院的大门再次“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这里就是北郊陆家？” 几个宦官打扮的中年人推门而入，目光肆意在院子里来回打量着。 陆千雪紧紧皱起了眉头，但显然是由于自己的教养，并没有立刻发怒。 “不错，这里是北郊陆家。” “请问你们到此是有什么事吗？” 为首那宦官傲慢一抬手，招呼小太监从外面抬进来了一口大麻袋。 “你兄弟陆子昂昨晚死了，这是内务府给的安置费。” “好生埋了吧！” 说着，宦官一挥手，几名小太监便将手中那麻袋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 陆千雪冰河般不见涟漪的表情，终于开始发生了一丝变化。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眼里盛满了震惊与不安。 娇若花瓣的嘴唇轻微颤抖着，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不……不可能！” “我哥哥正值壮年，医术高超，怎么可能突然暴毙！” 为首那宦官冷哼一声：“在宫里当差，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这不是很常见的事！” “安置费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说完，宦官面露不屑，将一袋银子扔在了陆千雪面前的地上。 第45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陆千雪本就白皙的面庞，早已经面无血色，惨白如纸。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与理解的能力。 才刚刚顺利入职太医院的哥哥，发誓要加入太医署、将陆家医术发扬光大的哥哥…… 竟然就这么没了？ 陆千雪伸出颤抖不已的手，但终究是没有勇气，去打开那草草裹着的麻袋。 她不敢相信，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哥哥，此刻就冷冰冰地躺在这破旧麻袋中！ “不……不可能！” “这位公公，您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是我哥哥！” “我哥哥还年轻得很……怎会是他！” 见那宦官转身就要离去，陆千雪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上前就要阻拦对方。 “干什么！” “造反了你还！” 宦官不耐烦到了极点，飞起一脚便要朝着陆千雪的方向踹去。 “啪——” “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着。 宦官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屁股上竟然先结结实实地挨了别人一脚。 “踏马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踹老子！” 宦官火冒三丈，扭头就骂。 谁知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张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脸庞！ “四……四皇子殿下？” 认清面前这人竟是宋桓，宦官猛地一惊，连忙俯身跪倒在地。 荒郊野岭地，四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宋桓站在角落中，已经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着一旁伤心欲绝、哭到几欲断气的陆千雪，再望着那破旧麻袋，宋桓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面对堂堂四皇子，宦官再也没了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不耐烦态度。 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回、回殿下的话，奴才乃是内务府的太监周宁海……” “这位陆太医昨晚路过御花园时，不幸失足跌落，导致溺水身亡！” “奴才今日，就是来将陆太医和安置费一同送回来的……” “不可能！”陆千雪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颊，“我哥哥自幼喜欢游泳，夏日必去山间的小河里戏水！” “怎么可能会失足跌落溺亡？” “我不信！” 周宁海早已不再是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反而哭丧着脸：“可陆太医的确就是溺亡的呀！” “陆姑娘，咱家知道你一时间没了亲人，悲痛不已，但你也得节哀顺变呐！” 听到这里，陆千雪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支撑着身子来到了麻袋边上。 拼尽全力打开了麻袋，里面，是陆子昂那张苍白的面颊。 只见陆子昂的头发、衣服都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中捞起来不久。 身上的皮肤甚至有些被微微泡皱了的痕迹，一看，就是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了。 周宁海松了一口气，向陆千雪劝道：“陆姑娘，你看吧！” “咱家是真的没骗你！” “御花园天黑难行，池塘边上尽是些怪石，也有失足落水的风险啊……” 周宁海虽是一直在劝说陆千雪，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宋桓。 虽然四皇子在宫中一向不受重视，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当朝皇子呐。 可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能够得罪得起的！ 看到陆子昂的模样，陆千雪终于怔怔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不喊也不叫，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身子也跟着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尽管已经悲伤到了极点，但陆千雪还是努力支撑着身子，向宋桓行了一礼。 “民女谢四皇子殿下！” “请恕民女无心招待，还请殿下先回吧。” 在场众人见状，无一不摇头叹息。 小凌子更是从地上将钱袋捡起，放在了陆千雪的手中。 “陆神医，节哀！” 眼见宋桓并不再过多追究，周宁海重重松了口气，急忙招呼着一众随行太监欲行离去。 “殿下，奴才们就先行回去交差啦！” “慢着！” 周宁海还没走出两步，听到宋桓那不怒自威的声音，再次皱着一张脸，转过身来。 “殿下，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四皇子莫非是在宫里实在闲得发慌，所以才到这荒郊野岭中找找存在感？ 宋桓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从小凌子手中接过了钱袋。 打开略微点了点，发现里面只有大约十两银子的银票。 普通宫女年满二十五被放出宫，还有二十两赏钱呢。 堂堂一个太医的命，就值十两银子？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医官去世，安置费就只给十两银子吗？” 周宁海镇定自若，答道：“殿下，您从不涉及后宫事，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陆太医入宫时间短，能有安置费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两银子，不算少了！” 不过一个区区草包皇子而已，竟然连内务府的事情也要过问？ 谁给他的勇气！ 而且，见北郊陆家竟然就住在这鸟不拉屎的郊外，能有这十两银子的安置费，就谢天谢地烧高香吧！ 面对周宁海的糊弄了事，宋桓眉头一凛。 瞳孔中迸发的寒光，令周宁海不由自主地寒从心起，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本王没记错的话，医官的安置费至少都是五十两起吧！” “当着本王的面也敢信口雌黄，你当真不怕本王摘了你的脑袋么？” 周宁海心里一颤！ 这个四皇子平时不是痴傻至极么！ 怎么可能会知道安置费的具体数额？ 面对宋桓那极具压迫感的话语，周宁海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向宋桓磕头行礼。 “是奴才记错了！” “快！你们还不快把剩下的安置费给补上！” 周宁海急忙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拿钱，然而，早就已经于事无补。 “你自己回慎刑司领罚去吧。” “五十大板，但凡少挨一个板子，本王便让你补一百个！” 五十大板！ 周宁海瞠目结舌。 虽然没有立刻摘了自己的脑袋，但五十大板绝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慎刑司的板子足有三支厚，五十个板子下来，即便没死，也要终身残废了。 “殿下饶命！” “奴才再也不敢了！” “求求殿下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周宁海声泪俱下，哭喊着请求宋桓的原谅，然而小凌子早已率领几名太监将他拖了下去。 很快，小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第46章 死的另有蹊跷 就在这一片喧闹声中，陆千雪始终怔怔地望着麻袋，依旧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我哥哥他水性是极好的……” “为什么……怎么会……” 看着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陆千雪，宋桓忍不住心生怜惜。 “陆神医，你还是相信你哥哥的死有蹊跷么？” 听到宋桓的话，陆千雪倏忽间抬起头来。 目光直直望向宋桓，仿佛是紧紧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殿下，您有办法查出我哥哥的死因吗？” 真好笑，自己作为医者只能为活着的人诊治。 却无法得知亲生哥哥的死因！ 看着躺在麻袋中浑身湿透的陆子昂，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应该都会觉得他死于溺亡吧！ 宋桓知道，大梁的医疗水平不高。 普通仵作验伤，也只能验出死者生前究竟有没有中过毒。 真正的死因，却并不能检测出来。 宋桓凝眉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方法。 “陆神医可以查查你哥哥的口鼻，若是跌落进池塘溺亡，口鼻中一定会有大量积水和泥沙才对。” 陆千雪怔怔回过神来。 四皇子说的没错！ 自己只顾着伤心了，怎么连这个方法都没有想到！ 事不宜迟，陆千雪急忙上前，为陆子昂检查了起来。 然而检查的结果，却让陆千雪双眼一黑，几欲晕倒在地！ “陆神医！” 宋桓站在一旁，见陆千雪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倒在地，连忙上前将她抱在了怀中。 怀抱里的陆千雪浑身绵软，身上散发着淡淡幽香，本该是个暧昧十足的场面。 但看着陆千雪那一脸悲痛欲绝的神情，宋桓只是心生怜悯，根本就没有把心思往其他方面想！ 只见陆千雪颤抖着嘴唇，眼眶中不断涌出豆大的泪珠。 “我哥哥……” “我哥哥他……” “他口鼻中没有积水，也没有半点泥沙……” “反而……全部都是瘀血！” 听到陆千雪的描述，即便是不懂验伤的宋桓，也立刻就明白了一点—— 陆子昂根本就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其他原因！ 口鼻中全是瘀血，很有可能，是死于大量的内脏出血。 宋桓心生疑惑，向陆千雪询问道：“你哥哥在宫中有什么仇家吗？” 陆千雪缓缓摇头：“我哥哥入宫为医不到十天，他向来为人和善，行事低调！怎么会树敌……” “他入宫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将我陆家医术分享出去，不愿一些疑难杂症今后找不到治疗的办法……” “谁……究竟是谁会对我哥哥下这样的狠手啊！” 说到这里，陆千雪终于支撑不住，崩溃大哭。 她将脑袋埋在宋桓的怀里，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像一只受尽了狂风暴雨的脆弱蝴蝶，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宋桓一面安慰着陆千雪，另一面也在考虑着找出真凶的办法。 竟然敢在宫中谋杀太医，并且伪装成溺水身亡！ 无论是谁，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很快，宋桓就想到了一个人。 虽说影卫只负责梁帝和自己的安危，但说不准他们也会看到陆子昂的动向呢？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宋桓来到院子里，向外召唤道：“霍侍卫？” “属下在。” “唉卧槽！” 这次，宋桓已经适应了霍启那独特的出场方式。 反而身边的刘庆被猛地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大个侍卫竟然会从天而降！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从不露面的影卫不成？ 没想到四皇子这么厉害，竟连向来只负责皇上安危的影卫都能召唤过来！ 这一刻，刘庆对宋桓的钦佩之情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宋桓向霍启询问道：“霍侍卫，你可曾在宫里见过这位太医？” 霍启朝着陆子昂瞟了一眼，摇头道：“属下在宫中只负责殿下您的安全，并未注意到有什么太医。” 听到这里，宋桓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不是霍启的问题，毕竟他又不会拥有无数分身！ 负责自己安危的同时，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宫中其他人的动向？ “不过……” 就在宋官感到有些失望时，霍启话锋一转，又让宋桓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什么？” 霍启答道：“属下回宫后，可以向其他影卫探听一番。” “前几日殿下吩咐，要注意其他几位皇子的动向，属下便向宫中增派了人手。” “也许，他们会注意到这位太医的行踪。” 听到这里，宋桓眼睛一亮。 “好。” “那么本王就等你的消息！” 霍启低头向宋桓行了一礼，记下陆子昂的长相之后，纵身一跃，一眨眼便在院墙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千雪依旧沉浸在巨大悲伤之中，宋桓刚刚的所作所为被她看在眼里，也让她感激不已。 “四皇子殿下，您对民女和哥哥的恩情，民女感激不尽！” “不知民女可以做什么，才能报答您？” 陆千雪可以做的倒真不少，但宋桓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人家哥哥意外身亡，眼下还查不到任何原因。 这个时候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岂不是趁人之危的禽兽！ 不过，她还真有件事情可以做。 “陆神医何不随本王一道入宫，先去太医院供职？” “这样一来，本王若是有什么最新的进展，也可随时告诉陆神医。” 虽然陆子昂意外身亡、陆家生出了这样的变故，但这个太医院院使，宋桓还是要带回去给梁帝交差的。 陆千雪暗暗咬住了嘴唇。 这一次，她没有再次推脱。 哥哥不明不白在宫中殒命，这一次入宫，势必要查出哥哥的真实死因，替他报仇！ “……好！” “殿下，民女这就随您一道入宫。” 陆千雪略微收拾了一番，这便随着宋桓一行人踏上了入宫的路途。 小院大门再次打开的一刹那，院门外等候着的一群公子哥依旧是伸长了脖子，翘首盼望着陆千雪的倩影。 “陆姑娘！我真是来求您给看病的！” “我的诚心感动天地，怎么就感动不了陆姑娘你呢？” 第47章 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然而很快，众人就纷纷闭上了嘴！ 因为陆千雪身旁站着的，不正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四皇子吗？ 而且令众人更加大跌眼镜的是。 陆千雪竟然乖巧跟在四皇子的身边，跟随着四皇子一同踏上了马车！ 众人目瞪口呆。 目送着四皇子仪驾驶离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起巨大的讨论声。 “这……” “这是什么意思？陆姑娘是要被四皇子收回后宫去吗？” “凭什么！平心而论，我哪里比四皇子差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人家可是皇子，你呢？不过就有俩臭钱而已！” “唉！没想到终究还是败给了资本啊！” “只希望四皇子回去之后对陆姑娘好一点，动作轻柔一点……” “别说了别说了！我的陆姑娘啊！唉……” …… 京城城南一带，热闹非凡。 商铺高楼林立，路上商铺遍地，行人摩肩接踵，处处繁华祥和。 这里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居住的地方，商铺的租金自然也是贵得令人咋舌。 然而，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南。 有一条街上却寂静无比，没有一家商铺，更没有一个行人。 宽阔整齐的大路上，只有一座朱红色的豪华大门。 门前两头巨大石狮矗立，正在无声诉说着这栋府邸主人的高贵身份。 大门下，那上好和田玉所打造的门槛，更是彰显主人阔绰的家底。 门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太师府。 这一日闲来无事，太师上官仪正在自家后院池边喂鱼。 一抬头，看见管家蒋林面色凝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什么时候来的，老夫都没注意到，呵呵。” 上官仪依旧是波澜不惊地喂着池鱼，身边一众婢女会意，已经懂事地告退离开。 顷刻间，池塘边就只剩下了上官仪与蒋林二人。 蒋林掏出两封密函，双手呈给了上官仪。 “大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同时传信，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上官仪并不着急，一一撕开信封，查看着信中的内容。 看完了密函中的内容，上官仪平淡的表情也仿佛被风吹皱了的池水，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四皇子……” “呵呵，原来是他！” “能够隐瞒真实实力，蛰伏十几年，也确是个不容人小觑的存在。” “难怪皇后都会如此着急啊。” 蒋林虽不知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但看上官仪的反应，也能猜出了个大概。 “大人，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上官仪把手中密信撕碎，伸手一扬，碎片扬在了池水当中。 “一个不起眼的四皇子而已，隐藏实力又怎么样，还不是孤身无依。” “老夫记得，四皇子身边是没有侍卫的吧？” 蒋林一低头：“大人记得没错。” “嗯，”上官仪抬头看向远方，“老夫不喜欢隐藏实力的人。” 蒋林跟随上官仪太久，有些话不需要上官仪点破，蒋林便能迅速明白领悟。 “是！” “大人，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了大人，还有一事。” “御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吏部尚书孙万里今天递上了最新户部侍郎的人选名单，但是皇上却大发雷霆，一个都没有采纳！” “这……这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上官仪悠闲的表情才突然变得严肃不已。 因为这样的情况，在过去的数十年中，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皇上为什么大发雷霆？” “他说了什么？” 蒋林叹了口气：“皇上说了，如今朝中官员的人选，向来都是吏部直接推荐，但推荐上来的质量却良莠不齐。” “上次户部出事的两个侍郎，也都是吏部直接举荐，结果却成了大梁朝堂上最大的两个蛀虫！” 上官仪勾勒起一抹冷笑。 “从古至今，官员选拔，全部是通过吏部的考核、筛选、与举荐。” “皇上不满吏部的举荐，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成？” 蒋林也连忙赔笑：“是啊！” “也许是这次户部的事惹得皇上过于不满，才会如此执着吧。”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提前知会了大学士黄登，让他过几日再同孙万里一起，向皇上上谏。” “户部侍郎官职重要无比，想来皇上也不会耽误太久的。” 上官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办事，老夫放心。” “多谢太师大人夸赞！”蒋林诚惶诚恐，“只是有一件事，属下不解！” “恕属下愚钝，不知太师大人为何会在朝堂上力荐二皇子平息马匪？” “二皇子身后有虎符大将军，本就是与太子殿下争夺储君之位的竞争者。” “若他在平息马匪之乱上再立了功……” “那岂不是就能真正做到，与太子殿下分庭抗礼？” “再加上他有三皇子座下门客，更是如虎添翼……” 蒋林虽然并不在朝堂之上出任官职，但朝臣想要与上官仪取得联系，必要经过蒋林之手。 即便蒋林人在市井，可对于朝堂之事的了解，却不比任何一个朝臣要少。 经常与朝臣接触，蒋林自然是人情世故通达，为官的原则也懂得不少。 然而太师大人的这一波操作，属实让蒋林有些没看明白！ 面对蒋林的疑惑，上官仪抬眼望向远方，粲然一笑。 “谁说带兵镇压马匪，就一定会顺利平安归来呢？” “据老夫所知，这些马匪可是凶险残暴至极啊。” “再加上他们对当地地形的了解，即便是当地官兵，也只有束手无策、等待被灭的份。” “二皇子再如何骁勇，终归，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真到战场上，还不知会遭遇到如何的变故呢。” 上官仪鲜少向蒋林解释这么多，这次显然也是心中兴奋，才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 不光是上官仪兴奋，就连蒋林听了，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谁能想到，太师大人竟能想出这一招借刀杀人！ “您深谋远虑，实在是属下鼠目寸光，没能领悟明白。” “属下拜服！” 上官仪依旧是笑着摇了摇头。 “战场上的事都是未知数，但老夫相信，事在人为。” “你提前挑选一批死士，让他们混入军中去吧。” 听到这里，蒋林不由瞪大了眼！ 太师哪里是把二皇子性命交给了马匪，这简直就是要亲手决定二皇子是不是要活着归来啊！ “是！属下明白！” “大人高瞻远瞩，属下心悦诚服！” 第48章 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夜凉如水。 将陆千雪安顿好了之后，宋桓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宫殿里。 大梁民风开放，女子虽不能入仕为官，但却可以做医官。 只是陆千雪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不知她进了太医院之后，能不能服众？ 这，可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宋桓虽然怜香惜玉，但若是陆千雪不能让一众太医心服口服，自然也就做不了太医之首。 到时候若是被人抓住大做文章，说他宋桓堂堂四皇子，竟被女色冲昏了头脑，领回来一个相好做太医院院使，那可就不好了！ “殿下，您回来了！” 宋桓刚一回来，就见翠眉一脸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今天在外耽误了许久，宋桓只觉得浑身酸痛，等着让翠眉好好给自己按摩一番。 没想到翠眉竟说，梁帝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就等着见自己呢。 “……” 宋桓虽然疲累，但一想到梁帝还在养心殿等着自己，也不想耽误太久。 看着宋桓又匆匆离去的身影，翠眉眼中欣慰异常。 殿下他终于得到万岁爷的赏识了！ 明明几天以前，四皇子殿下还只是个无人在意、甚至根本没人放在眼中的皇子。 主子不受重视，作为奴才，翠眉自然也受到其他宫女、太监的排挤。 然而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四皇子殿下奋发图强，得到了万岁爷的认可与重用。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 翠眉抬手擦了擦激动的泪花。 今后在那些不可一世的宫女面前，自己也终于能够扬眉吐气、挺直腰杆了！ …… 养心殿内。 虽然已经是暮色四合，夜深人静。 但梁帝已然斜靠在榻上，凑近烛光翻看着奏章。 太监薛海见梁帝依旧在忙政务，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陛下，夜深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明日一早，您还要去上早朝呢！” “淑妃娘娘来了好几次了，说要给您送夜宵呢。” 听到淑妃的名字，梁帝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淑妃是二皇子宋德生母，也是后宫内位份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她这段时间，每晚都在外等候求见，想要见梁帝一面。 不用说，自然是为了她儿子被禁足的事！ 想起这些事，梁帝就觉得心烦，也就一直对淑妃避而不见。 “不急。”梁帝淡淡摆了摆手，“朕还要等老四呢。”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大事不问问那个臭小子，就像是没有主心骨似的！ 就连梁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把这个儿子看得如此重要。 “父皇，儿臣来迟了！” 话音未落，便见宋桓大踏步走了上来。 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听见是宋桓的声音，梁帝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章，故作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么晚才回宫？” 宋桓嬉皮笑脸，向梁帝行了一礼后，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梁帝的对面。 “儿臣知错了，父皇您先别生气嘛！气大伤身！” “您看奏章看到这么晚，一定还没吃宵夜吧？” 说着，宋桓打开食盒，跟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碟子。 看着碟子上那些个从未见过的点心，梁帝忍不住面露好奇。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宋桓笑嘻嘻地答道：“启禀父皇，这是儿臣发明的小茶点，吩咐厨房特意做出来的。” “这个叫做蛋挞，这个叫做曲奇饼干，这个叫提拉米苏蛋糕。” “这可是普天之下独一份，别家还没有呢！” “您快尝尝！” 梁帝有些疑惑，怎么竟是些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从前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嗅着茶点那淡淡的奶香味道，梁帝肚子里的馋虫还是被勾了出来。 各自尝了一口，梁帝惊奇瞪大了双眼。 “老四，这些个茶点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朕从前从没尝过这样的味道！” 宋桓嘿嘿笑道：“这都是儿臣自个儿琢磨的！” “父皇您要是爱吃，儿臣就把配方告诉御膳房，让御膳房天天给您做。” “不过您可要克制点，千万别吃多了得了糖尿病！” 梁帝只觉这个儿子越来越古怪，每天跟自己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听不懂！ 不过，梁帝却并不追究。 比起从前默不作声、呆头呆脑的傻样，梁帝反而更欣赏如今侃侃而谈、自信非凡的宋桓。 “对了，”宋桓主动向梁帝交待道，“儿臣今日在外，已经将太医院新院使给带回来了。” “这么快？” 梁帝有些不可置信。 “太医院院使，不应该通过吏部公开贴榜招选，经过层层考核之后，再统一筛选出来吗？” 普通太医入宫，至少要经过三次以上的考核，才算合格。 时间上，少说也得有两三个月了。 怎么老四竟然如此雷厉风行，仅仅一下午时间就能搞定！ 宋桓笑道：“父皇，儿臣以为，若是还按照原先的办法，难免会再混入太师的手下。” “倒不如儿臣直接选出一名人才，让她凭自己的真本事，在太医院中立足！” “若是她真的能够让一众太医心服口服，那就证明她的确配做太医院院使。” “俗话说得好，口碑最重要嘛！” 梁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 “如今大梁朝堂上，也许就是需要你这种另辟蹊径的做法，才能杜绝官员勾结的行为啊！” 望着梁帝长吁短叹的模样，宋桓关切道：“父皇乃是因为何事才如此苦恼？” 梁帝叹气道：“一来，乃是梁州马匪作乱之事。” “二来，则是户部肃清之后，出现了职位上的空缺。” “吏部整出了一份候选名单给朕，但朕并不想用！” “不用多想，这批人员必定还是上官仪筛选出来的。” “朕要他们有何用？” “明日朝堂上，朕打算命丞相亲自把关，为朕挑选人才！” 宋桓略一沉思：“父皇，儿臣认为这不是由谁来挑选人才的问题！” “即便是丞相大人出面，他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查清所有人的来历。” “若是其中混入太师的人，丞相大人没能及时查出，岂不是到时又要受到牵连？” “丞相受牵连事小，若再引进太师手下，岂不又有重蹈覆辙！” “所以此次，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才行。” 第49章 翻天覆地的巨变 宋桓所说，也正是梁帝所担心的。 上官仪人脉极广，手眼通天。 他想在哪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梁帝其实也心知肚明，这根本就不是谁来负责挑选的问题！ 就在梁帝愁眉不展，苦苦思索的时候。 却见一旁的宋桓竟然嘴巴一咧，笑了起来！ “臭小子，笑什么！” 梁帝故作恼怒，狠狠剜了宋桓一眼。 但心中，却是窃喜的。 因为宋桓一笑，梁帝便知道—— 这小子，定是心里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果不其然，宋桓的确也并没有让梁帝失望。 “父皇，儿臣其实有一个想法。” “您有没有想过，最根本的问题并不是上官仪一手遮天，而是如今选举官员的办法，实在过于刻板！” “刻板？” 梁帝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 “每年到了招聘官员的时候，吏部会特意进行重重选举筛查，最终遴选出人才。” “这是自前朝就定下的规矩，又怎么会刻板？” 宋桓耐心解释道：“吏部是要选举不假，但儿臣很想知道，吏部选举的标准是什么？” “合格与不合格，还不是吏部的那些个考核官说了算！” “遇到关系户，他们就能放低要求。” “遇见普通平民，他们便大肆收取好处费，借此机会狠狠赚上一笔！” “长期以往下去，这样的选举方式不光会带来一股不正之风，还会让朝堂上可用的人才越来越少！” “就算没了上官仪，以后还会有欧阳仪、轩辕仪出现，继续一手遮天，控制着官员的选举！” “所以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最有效率的做法，就是摒弃现在的官员选取制度！” 听了宋桓所说的话，梁帝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你小子这说法，可是已经想出了什么完美的应对之策了？” 宋桓淡淡一笑：“完美称不上，儿臣只不过希望，能想出一个尽量公平公正的办法！” “天下读书人千千万，有志报效祖国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 “可有些人虽有一身才干，却苦于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那些拿去疏通关系的银子，只能封存自己的理想，从此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 “儿臣打从心眼里，替这些人感到不服！” “儿臣请求父皇，能够给这些出身低微的寒士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望着宋桓那壮怀激烈的模样，梁帝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所感染了。 大梁幅员何其辽阔，人才何其众多！ 何不按照老四所提出的，给全天下所有的有识之士一个平等的机会呢？ “告诉朕，你打算怎么做？” 宋桓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科举！” “科举？” 梁帝虽尚不明白宋桓所说的含义，但光从名字看，就能感觉到很不简单。 宋桓点头道：“正是！” “科举考试不设报名条件、不收高额报名费。” “凡我大梁有识之士，无论在私塾上过课与否，皆可报名参加！” “父皇可命文渊阁统一出题，在每年的固定时间进行统一考试。” “这样一来，可以彻底摆脱上官仪的控制。” “二来，能够为全天下有识之士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 “父皇何乐而不为？” 宋桓这一番话言简意赅，令梁帝一时间犹如醍醐灌顶，通达至极！ 他说的一点没错，这样做的确能够彻底杜绝吏部选拔的腐败情况出现！ 不！ 不单单是如此，整个大梁乃至后世的人才选拔制度，都要因为老四的这一番话，而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剧变！ 这样的巨变，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福音，更是亿万万寒门学子的福音！ 梁帝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地望向宋桓。 “你小子，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告诉朕，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办法的？” “该不会又是被文曲星托梦了吧！” 宋桓笑答：“您是帝王，整日要被各种政务缠身，自然不会事事都考虑得到！” “儿臣闲人一个，每天闲着没事干，瞎琢磨的多了，也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再说了，身为您的儿子，身为大梁皇子，理应为大梁社稷所考虑！” 梁帝闻言，一时间感慨万千。 万万没想到，这个十八年来都没有重视过的皇子，如今竟会是自己最为看重的一个！ 若是其他皇子也能像老四这么省心，梁帝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想到还被自己禁足的那两个儿子，梁帝不觉愁云满面。 如今梁州马匪出没，朝中能堪大任的将领没有几个。 老二的确是骁勇善战，只是这冲动易怒的脾气，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父皇，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对了，刚才来养心殿的时候，儿臣还看到淑妃娘娘正等在外面呢！” 见梁帝似乎有了困意，宋桓主动起身请辞。 听宋桓提起淑妃，梁帝更是有些烦躁。 “她喜欢等，那就让她在这儿等个够吧。” “你去吧，朕也乏了，就在养心殿住下了！” 没想到面对外面那风韵犹存的淑妃，皇帝老爹竟然还能做到视若无睹。 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的确是个狠人！ 宋桓行礼告辞，拎着食盒刚出了养心殿大门，就见到一脸焦急向内张望的淑妃。 比起端庄华贵的上官皇后，淑妃要显得妩媚动人许多。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愈发寒冷。 淑妃却特地穿上一身布料很少的宫装，脸上也装扮得娇媚无比。 宋桓放眼望去，只觉面前白花花的一片。 嗯……这条裙子，又白又大！ “拜见淑妃娘娘！” 宋桓不光顾着欣赏，路过淑妃身边时，还没忘记像她行了个礼。 不同于上官皇后的喜怒皆形于色，淑妃却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朝宋桓和蔼点了点头。 “四皇子也来给陛下送宵夜啊？” “陛下最近忙于政事，一连几天都宿在了养心殿里，本宫听闻也是焦心不已，担心陛下的身体啊。” 宋桓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你穿这么清凉，那是来担心梁帝身体的吗？ 分明是要把梁帝最后一点精力给压榨干净！ 第50章 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宋桓还是点头附和道：“淑妃娘娘说得没错。” “父皇为国事呕心沥血，日夜操劳，实在是辛苦极了。” “我这个做儿子的没什么能分担的，只能送些宵夜过来，给父皇补补身子了。” 看淑妃这模样，下次来送宵夜，怕不是得准备点大补的东西了！ 淑妃嫣然一笑：“听说如今梁州马匪作乱，陛下废寝忘食，头疼得很。” “若是你们这些皇子能为陛下分担一些，陛下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宋桓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淑妃。 果然说来说去，最终的话题，还是绕不开她那个还在被关禁闭的儿子！ 只不过淑妃为人谨慎，并不像上官皇后那般演技拙劣，令人尴尬。 若是换成从前原主那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做派，在面对淑妃这番话时，一定会自然而然提起被禁足的宋德。 甚至拍着胸脯向淑妃保证，一定会在梁帝面前美言一番，把宋德给保出来！ 然而宋桓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并不会轻易落入了淑妃的圈套之中。 “淑妃娘娘教育的是，本王这就速速回去，挑灯夜读，苦读兵书！” “争取早日参透带兵打仗的学问，为父皇平息马匪之乱！” 说完，宋桓也不顾淑妃那错愕到扭曲的面庞，自顾自地行礼离去。 就这个段位，还想挖坑给自己跳？ 还差得远着呢！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到底穿什么样式清凉的裙子，才能引来梁帝的侧目吧！ …… 翌日早朝上，群臣依旧为了马匪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一部分朝臣认为，应当飞鸽传书，速速通知大将军徐容等人改道，前去梁州平乱。 另一部分朝臣则认为，杀鸡焉用牛刀？区区马匪而已，只要二皇子亲自率兵平乱，那就是分分钟剿灭的事！ 但，无论这些朝臣的争论如何热闹，梁帝却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忙完了宫里的事，宋桓打算去太医院看看陆千雪的情况。 毕竟她一个刚刚失去了家人的弱女子，突然来到这钩心斗角的后宫当中，处境不一定会很好。 更何况能在宫中任职，这些太医都是出自于医者世家，大多自命不凡，心高气傲。 能被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所信服吗？ 谁知还没来得及出发，便见小凌子前来通报。 “殿下，丞相大人派人前来传话，邀请您到丞相府上一叙呢。” 程勋邀请自己？ 户部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都是些照章处理就可以的琐事。 平白无故的，程勋请自己过去做什么？ 印象中，程勋应该不是特别满意自己这个女婿吧！ 宋桓心中充满了诸多疑惑，不过还是换上出宫便装，踏上了前去丞相府的马车。 对比上一次前去丞相府时，那门庭冷落的场景，今日的丞相府变得热闹了不少。 门口排了许多前来求见者，有些手中带着见面礼的，都遭到了管家严厉的驱赶。 剩下一些看上去比较老实低调的，则都在门外静静等候。 宋桓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上次见面之后，程勋就把自己的建议给听进去了。 本来也就该如此嘛，堂堂一个丞相，却和其他朝臣没有半点交集。 长期以往下去，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到那个时候，谁还愿意任由你调遣！ 看到是宋桓来了，丞相府的管家连忙恭恭敬敬。 “拜见四皇子殿下！” “丞相大人在书房等候多时了，殿下这边请吧。” 宋桓跟着管家向书房方向走着，一路上遇见了几个前来拜访的大臣。 他们看到宋桓，都露出了些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是有传闻说，丞相对四皇子这个女婿十分不满意吗？怎么还会邀请他来？” “说不定，是特意把他劝来，求他放自己女儿一条生路的呢！” “唉！程姑娘可是京师第一大美女，多少才子少爷倾慕的对象！据说太子殿下都是动心不已呢！怎么就被四皇子……啧啧……” “嘘！你们小点声！人家四皇子只是脑子傻了点，不是聋了……” “脑子痴傻到他这个份上，聋了和傻了又有什么分别？总归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废物！” “没错！若不是命好出生在了皇家，早不知道死在哪个乞丐堆了！” “哈哈哈哈！李大人，你说也太损了吧？” “……” 就在几人跟在宋桓身后、对着宋桓指指点点之时，却感觉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几人回过头去，才见程勋自书房而出，正满脸怒气地望着众人。 “你们身为朝臣，竟敢对堂堂皇子殿下指手画脚！” “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几人没想到程勋会突然出现，并且还会如此生气恼怒！ “丞相大人！卑职也只是无心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卑职这也是在帮您说话呀……” 几人垂下头去，心有不甘地嘀咕着。 整个过程，宋桓始终面无表情，冷冷观察着这几人。 大概这些人都以为自己特别幽默吧，尤其是在程勋面前帮他说话，更是一种讨好拉拢的表现。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根本没想到，程勋根本就不买这个账！ “你们身为朝臣，却随口编排皇子，这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之罪！” “请殿下息怒，所有对您大不敬之人，臣绝不姑息！” 听到了程勋的话，又见程勋对宋桓这幅恭恭敬敬的态度，几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尤其是为首的李轩，乃是刚被提拔的政使司副使。 本以为拉拢到了丞相的这层关系，正在沾沾自喜，却不想竟转眼就遭到了程勋的这般厉声对待！ 而且，更令几人大跌眼镜的是，程勋竟对四皇子如此言听计从！ 一个废物草包皇子，凭什么让堂堂丞相这般毕恭毕敬！ 几人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宋桓，见宋桓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 几人心中一颤，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口不择言，到底给自己招来了多大的祸！ 当即膝盖一软，面朝宋桓匍匐在地，不住地以首点地。 “请四皇子殿下息怒啊！微臣真的不是有意的！” “是微臣嘴贱、是微臣口不择言！微臣罪该万死！”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绕过属下吧！属下今后再也不敢了！” 第51章 公平，公平，还是踏马的公平！ 宋桓居高临下，静静地望着一群惊恐至极的大臣。 即便刚才程勋并没有主动替自己出头，宋桓也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当着自己的面都敢如此肆无忌惮，还不知私下会有多么的狂妄！ 宋桓虽然打算隐藏实力，但并不代表，愿意做一个任人辱骂的弱智。 “敢问丞相大人，辱骂当朝皇子，该怎么罚？” 这个问题倒是让程勋有些为难。 古往今来，只有直言劝谏皇帝的言官，他们虽然说话难听，但也是忠言逆耳，并不会辱骂皇室中人！ 像这几个敢在皇子面前口出狂言的，还真是前所未有，从未见过！ 虽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这几人的表现，也实属太过于狂妄了些。 程勋略一沉思，向宋桓拱手道：“启禀殿下，这些人目空一切，自以为是！” “身为朝臣却管不好自己的嘴，着实该罚！” “就将这些人各打三十大板，撤销官职，以儆效尤！” 这些人都是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各打上三十大板，怕是不死也没剩几口气了。 听到了程勋的话，几人已然惊恐到了极点，额头上的皮都被磕破了。 “四皇子饶命啊！” “是微臣该死，微臣再也不敢了！” 宋桓瞟了几人一眼：“本王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各打三十大板，岂不是要活生生打死了。” “既然这些人管不好自己的嘴，那就跪在院子里扇自己的嘴巴吧，直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几人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打湿透了，听到宋桓免去了杖责之刑，个个感激不已，争先恐后地抡开了胳膊，在自己脸上扇了起来。 “微臣知错、微臣知错！” “微臣再也不敢了！” 几人生怕宋桓不满意，格外卖力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子。 没几下的功夫，这些人的脸颊便肿得老高，嘴角也渗出了点点鲜血。 然而宋桓不发话，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停下来！ 一时间，丞相府的书房外，听取啪声一片。 宋桓不再搭理这些人，重新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 “岳父大人，今日找本王来可是有什么事？” 程勋见过宋桓方才那充满了威严与压迫感的模样，如今再面对宋桓时，心中更是添了许多异样的感觉。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一向低调的四皇子，竟还有如此霸气外露的一面呢！ “殿下，您先随臣来书房坐吧。” 说着，程勋胳膊一伸，将宋桓请进了书房。 “今日早朝过后，陛下召唤臣，跟臣提出了什么……科举？” “陛下十分兴奋，说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但具体事宜如何操作，微臣却没太听明白。” “陛下说，臣有任何不懂的，可随时向四皇子殿下请教……” 直到现在，回忆起先前在御书房时，梁帝那格外兴奋的模样，程勋还是感到了些许不可思议！ 陛下一向稳重淡定，鲜少会露出那副两眼放光的激动表情。 更别说让陛下如此激动的原因，还是因为四皇子殿下了！ 不过兴奋归兴奋，陛下却没有将具体事情讲个清楚。 只是告诉程勋，再找四皇子了解就是了。 程勋一头雾水，但同时也止不住的好奇！ 四皇子究竟提出了一个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措，才能让陛下兴高采烈成那副模样！ 宋桓恍然大悟：“原来岳父大人找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这件事操作下去倒不算难，难就难在两个字——” “平等！” “平等？” 程勋微皱眉头，听得一脸认真。 宋桓点点头：“不错，平等。” “本王向父皇提出科举的建议，就是为了给寒门学子提供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和权贵竞争的机会！” “只是在当今大梁，吏部推举的选任方式已经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出身氏士族权贵者看不起寒士，认为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那些出身贫寒之人，就活该一辈子都活在淤泥中！” “所以科举的制度一经推出，首先，将会迎来朝臣铺天盖地的反对声音。” “即便是推行下去之后，各地难免会出现打压寒士的现象。” “到了最后，原本人人平等的科举，就又变成了达官显贵们的跳板。” “依旧是无用啊！” “所以，唯有最大限度地保证‘平等’，科举才不会最终沦为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 “若是让本王办，本王只办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踏马的公平！” 听到这里，程勋也不由自主点头附和道：“殿下说得没错！” “若真要在大梁内推行此法，必得严厉打击此等现象。” “一经发现，必将严惩不贷！” 宋桓眼睛一亮：“岳父大人说得没错。” “唯有在一开始便亮出严厉手段，才能彻底杜绝这种现象的出现呐！” “岳父大人，我再跟你详细讲讲这个科举制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勋对宋桓所说的内容也产生浓厚的兴趣。 平心而论，程勋刚刚上任丞相时，便有意提出提拔寒士的举措。 只是那个时候，程勋的提议，遭到了朝臣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反对。 再加上那时，大梁与北元交战正酣，程勋也只好暂且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几年之后，再次提起这件事的，竟然会是当朝皇子！ 尤其，还是平常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皇子！ 四皇子出身权贵，本是天之骄子，却能想到这寻常权贵根本就想不到的科举。 这，让程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二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竟从中午聊到了晚上。 直到窗外充满了晚霞的余晖，程勋这才意识到，竟然一口气和宋桓聊了这么长的时间。 “殿下，今晚就留在府上一同用晚膳吧！” “寒舍照护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一听程勋竟然还要留自己吃晚饭，宋桓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本王回宫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在此多留了。” “改天再来拜访岳父大人！” 跟程勋聊得的确比较投机，但一想到要跟程素素那个母老虎一起吃饭，宋桓脸上立刻写满了拒绝二字！ 第52章 不就是跟母老虎吃顿饭吗 程勋还以为宋桓是嫌弃丞相府的饭菜简陋，连忙开口道：“臣因为科举的事耽误了殿下，实在不好意思！” “这样吧，就让素素陪殿下到畅春坊用膳，一定比臣府上的饭菜可口些！” 宋桓哑然失笑，程勋这是误以为自己嫌丞相府的饭不好吃了啊！ 还想张口解释，可程勋早已经不由分说，吩咐管家把程素素给带了过来。 “殿下，臣听闻畅春坊也都是些年轻人喜欢出入的场所。” “臣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科举一事，今天就先让素素代臣陪殿下前去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程勋对宋桓的印象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 素素得了这么个如意郎君，程勋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二人的婚约是陛下金口玉言定下来的，让两个年轻人提前多接触接触，也好！ 望着程勋那一脸热络的表情，宋桓实在不好意思出言拒绝，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那好吧！” 不就是跟母老虎一起吃顿饭吗？ 宋桓就不信了，这个母老虎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给吃了不成！ 前去畅春坊的马车上。 程素素将小脸扭向窗外，似乎不愿意搭理坐在自己身边的宋桓。 真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想的，偏要自己陪这个讨厌的四皇子吃饭！ 爹爹开口，实在让程素素无法拒绝。 虽然不愿意扭头说话，但程素素心中却仿佛有好几只小蚂蚁来回爬似的，惹得她心里痒痒的。 想问的话就在嘴边，但是程素素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你要问本王什么？” 宋桓的话一出口，程素素立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问！” 宋桓哼了一声：“看你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了！” “看你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基本上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准没憋什么好话。” “你……哼！”程素素脸色一红，朝着宋桓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不明白，怎么我爹爹如今对你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你放心，既然陛下已经指婚，我不会再多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来为难我爹爹！” 宋桓无语。 “你爹做官做得好端端的，本王还没有无聊到这个程度！” “放心吧，你爹请本王来，完全是请教本王政务上的事情而已。”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虽这样说，但没看出来，程素素还是挺孝顺的。 只不过她的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了。 听到宋桓这样说，程素素似乎才终于安心了一些。 “没有就好！” 脸上虽然是一副傲娇表情，但程素素心中却不由对宋桓升腾起了些许好感。 从前人人都传自己与太子有婚约，但这其实并非梁帝开过金口的。 上官皇后一直对程素素颇为满意，总是当着众人的面打趣说，若是程家姑娘能做自己的儿媳就好了。 一开始，程素素还会诚惶诚恐地拒绝。 因为嫁入皇家，根本就不是她的心之所想！ 可上官皇后却总是有意无意，提起程素素婚事与程勋前程的关系。 程素素何等聪明，明白自己若是再执意不肯松口，太子也许会为难父亲，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 谁能想到，最后等来的并不是梁帝的赐婚，而是这个从中横插了一脚的四皇子！ 难道说，这就是阴差阳错的命运吗？ 仔细打量宋桓的侧脸，这个四皇子还是很俊秀的。 好像，也并没有初见时的那么讨厌！ “喂，喂！” “到了！” 程素素正走神，突然被宋桓唤回了思绪。 见宋桓已经提前一步下了马车，将手伸向自己时，程素素更是小脸一红。 “谁要你扶！哼！” 话虽这样说，但程素素还是伸出小手，在宋桓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宋桓无奈地咧了咧嘴，跟在程素素后面踏入了畅春坊中。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直？ 对比先前去过的汇贤雅阁，畅春坊显然要再上一个档次。 入目皆是金碧辉煌的装潢，入耳皆是丝竹与女子吟唱的延绵不绝之声。 宾客们更是个个衣着考究，光鲜亮丽非凡。 一眼便知，这里定是京城中顶级富二代经常出没的场所。 “程姑娘，还是带您去二楼看台上吧？” 二人甫一进门，便见一跑堂热情迎了上来。 程素素转过头来，正想要问问宋桓的意见。 可见宋桓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就明白宋桓并不想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还是去老地方吧。” “好嘞！” 跑堂的热情非凡，立刻引领二人向楼上走去。 “程姑娘，您今日来的可凑巧了。” “白公子要在大厅中举办诗会，今晚不少京中文人雅士皆集聚于此呢！” “您再晚来一会儿，怕是老位置都没有啦！” 一听到这里要举办诗会，程素素的眼睛都亮了。 “是白司年白公子吗？” 跑堂的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那可不！” “放眼咱整个京城，还有比白司年白公子名号更响亮的文人吗？” “哦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跑堂的连忙自己打嘴，“还有三皇子殿下，只是不凑巧，三皇子殿下今日不能到场，所以便让白公子主持大局了。” 宋桓将对话听在耳朵里，不由得些许疑惑。 不知宋良那厮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就连今日这种能够大出风头的机会，他都不来露面！ 不过已经吩咐影卫随时看着他的动向了，若真有什么异常，霍启也会禀报给自己的。 畅春坊二楼雅间的视野极好，能将一楼大厅内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尽收眼底。 宋桓刚刚落座不久，便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响动。 “白公子，您来了！” “快快，是白公子来了！” 宋桓循声望去，只见一年约二十的白衫男子摇着折扇，徐徐走了进来。 男子脸色极白，消瘦的脸上近乎没有血色，一副弱不经风的文弱模样。 一看，就是很擅长唱、跳、口技的模样。 不用猜，这就是众人口中，仅次于三皇子宋良的京城才子白司年了。 第53章 一年一度的诗会 “承蒙各位赏脸，今日特意前来畅春坊，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赛诗大会。” “今年三皇子诸事缠身，只好嘱咐在下前来主持诗会。” “今日诗会主打一个交流赏乐，希望各位才子佳人都能踊跃发言，分享佳作！” 听到三皇子宋良的名号，白司年身边围着的一种文人公子更加兴奋了。 “白公子如今在三皇子殿下面前，那可是炽手可热的红人呐！” “日后若有机会，还望白公子在三殿下面前为在下引荐一番！” “有白公子亲自主持，今日诗会一定会大获成功！” 听着众人阿谀奉承的夸赞声，白司年明显十分受用。 宋桓坐在看台上，将下面的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免好笑。 什么冠冕堂皇的诗会，不过是宋良用来结党营私的手段而已。 梁帝最是厌烦皇子们私自结交大臣，或是广收门客。 但若是打着文学交流的旗号举办诗会，那自然就算不得是结党营私了。 不得不说，宋良这脑袋瓜转的，确实够快！ 宋桓意兴阑珊，面对桌上的可口饭菜，只想速速大快朵颐。 吃完回宫睡觉，赶紧远离这个过于无聊的诗会。 程素素倒是一直在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见宋桓竟然只知道埋头吃饭，不觉有些惊讶。 “今日诗会，你不来表现一番吗？” “我？”宋桓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不过是老三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我凑什么热闹！” 程素素默不作声地撇了撇嘴。 明明前几日在坤宁宫里，这个四皇子还出口成章，写下了“我花开后百花杀”这样震惊世俗的绝世好句。 怎么到了今日正儿八经的赛诗大会上，他又只顾着埋头吃东西，没能展现出半点兴趣？ 要知道，这一年一度的赛诗大会，整个京城的文人墨客都是极其重视的。 难道真如他们传言所说，那天四皇子作诗的内容，的确作弊不成？…… 今年赛诗大会的主题十分简单，只有两个字—— 边塞。 毕竟宋良向来攀附与二皇子宋德，而宋德的亲舅舅、大将军徐容又刚刚在边塞打了一场大胜仗。 出这样的题目，也是情理之中。 白司年宣布了题目之后，没多久，便有人站出来分享起了自己的大作。 然而，大多是些素质平平之作，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来。 “白公子，我们也想听听你的大作！” “是啊白公子！不瞒你说，我们今日到此，就是来欣赏你的作品的！” “对啊！让我们也开开眼吧！” 白司年明显十分欣赏这些人的追捧，马上清了清嗓子。 “不瞒诸位所说，在下的确已经拟好了一篇诗作。” “献丑了！” “层峰高矗觉天低，蔚绿萦丹霁雨夷。” “树列周崖成鹿柴，花披乱锦点霜蹊。” “经时几欲忘龙塞，佳处还教迟马蹄。” “自古诗人多未到，独留生面待谁题。” 白司年话音刚落，畅春坊内便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妙！妙哇！” “不愧是白司年白公子！京城第一才子！一开口便是惊艳了全场啊！”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到了白司年白公子的面前，也全都只是二流货色罢了！不值一提！” 就连程素素在听了白司年的诗作之后，也忍不住满脸向往。 “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白司年一样这么优美的诗句来？” 宋桓瞟了程素素一眼，见这母老虎一脸花痴模样，不觉面露不屑。 “不过是辞藻的堆积而已，没什么新意。” “谁说的！”程素素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大部分人欣赏白司年，都是因为他相貌英俊。” “但在我眼里，这一身才华却比枯燥乏味的皮囊有意思多了！” “哼，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宋桓无语摇了摇头。 虽然看得出来，这母老虎并不是真的对白司年有所倾慕，只是单纯欣赏对方的才华。 但平心而论，他这诗写的是实在不怎么样！ 就在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将白司年围成一团时，角落中突然传来一道微弱却很坚定的声音。 “在下也创作了一首边塞诗，不知能否拿出来同众位分享？” 那人一连说了好几遍，众人这才错愕转过了头来。 只见说话那人年纪二十五上下，身形消瘦，身着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 与畅春坊内个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相比，此人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司年微微皱起了眉头：“请问这位是……” 畅春坊里的跑堂见状，连忙走上前来：“不好意思白公子！” “不知道哪里跑进来的乞丐，竟然敢打扰诸位的雅兴！” “小的这就把他赶出去……” 门口那人虽然穿得破烂，但始终挺直着腰杆，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并不是跑堂口中什么要饭的乞丐。 “我叫马少星，乃是前来参加赛诗大会的！” “难道赛诗大会只允许权贵参加，不允许我这样出身寒微之人参加吗？” 白司年的脸上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司年实在不好再执意驱赶，只能生硬一笑。 “当然不是，这位马公子既然也作出了诗，不如就拿出来跟大家一同分享分享吧！” 马少星得到了允许，这才放声朗诵了起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志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第54章 雕虫小技，岂敢班门弄斧 马少星一诗念罢，明显能看到大厅内众人的脸色变了。 白司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没有人能想到。 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的年轻人。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作出这样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的佳作。 然而，这种错愕与惊讶，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待众人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始纷纷对马少星面露鄙夷。 “写得又臭又长，跟我太姥家的裹脚布一样！” “就这？就这？写成这个水平，也敢拿出来让大家欣赏？” “雕虫小技，岂敢班门弄斧！” “呵，这首诗写得跟流水账似的，怎么跟白公子的大作相提并论啊！” “……” 白司年的脸色原本有些难看，但听到身边众人的话，脸上这才吩咐了些许颜色。 “这位马公子，写诗，可不是什么水平都可以的。” “你还是回去多念念书，再来参加诗会吧！” 此话一出，大厅内顿时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看这家伙的样子，怕是连私塾都没上过，连大字都写不出几个来吧？” “就这水平，还敢出来照葫芦画瓢，学别人写诗？别把人笑死！” 马少星没有想到，自己付出了心血的作品竟被所有人踩在脚下，被批评得一文不值，不由面露窘迫。 就在马少星紧紧攥住了双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时。 突然，二楼看台传来了一道幽幽男声。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张口就对人家指手画脚？” “恕我直言，除了这位马公子之外，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到底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滚下来！” “白司年白公子面前，也敢这般出言不逊？来来来，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位大诗人！” “呵，今日诗会，前来参加的可是整个京城的文人墨客！怎么会混进来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厚颜无耻之人！” “你下来啊！” “就是！赶紧滚下来！” 在大厅众人义愤填膺的吵嚷声中，宋桓缓缓站起了身来。 “刚才是哪个让本王滚下去的来着？” 众人循声望去，见当朝丞相之女竟和一个没见过的男子坐在一起，不觉面露疑惑。 “咦？这是谁啊？” “那不是当朝丞相之女程素素程姑娘吗！她平日里总是单独露面，从来没和男子出双入对过呀！” “听说程素素已经跟当今的四皇子有了婚约，如今跟这男子一同出现，会不会是红杏出墙？” “好家伙！来参加诗会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太刺激啦！” “……” 白司年举目望去，越看宋桓越觉得此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突然，白司年瞳孔一紧，慌忙俯下身去。 “拜见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从前很少出入畅春坊，白司年也不过与他只有几面之缘。 那个时候的四皇子总是低垂着脑袋，目光也是怯生生的，一副根本就不敢看人的模样。 那时若不是他跟随三皇子一同出现，白司年根本就认不出，这人竟然会是当朝皇子！ 怎么今日一见，竟然大不相同了? 众人正肆无忌惮开着玩笑，见到白司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个个大惊失色。 四皇子？ 就是那个人称最废皇子的四皇子吗？ 就是那个鲜少露面、听说先天发育不足的四皇子吗？ 怎么如此看来，竟不像传闻中那个一事无成的傻子。 反而霸气侧露，让人不忍直视！ 众人心中充满了诸多疑惑，见白司年已经率先下跪，也都不敢耽误，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拜见四皇子殿下！” “不知四皇子殿下到来，多有冒犯，还请四皇子赎罪！” 宋桓目光扫视全场，见躲在最后面畏畏缩缩的那个，就是刚才叫嚣的最欢的人。 “刚才，就是你让本王滚下去？” 那人本以为缩在角落中，就不会引起宋桓的注意。 没想到还是被宋桓给揪了出来，只好不住朝宋桓磕头。 “是小的口不择言！是小的该死！” “求四皇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宋桓面无表情：“本王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滚吧，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那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狼狈地离开了现场。 白司年尴尬不已，连忙张口问道：“殿下，您大驾光临，想必也是来参加诗会的吧！” “不好意思，这里有不入流的人脏了您的眼，在下这就派人赶他离开！” 说完，白司年挥了挥手，命畅春坊的伙计速速将马少星赶出门外。 “慢着。” 宋桓震声阻拦了白司年的动作。 “你既说这里是所有人都可前来参加的诗会，凭什么随随便便就驱赶别人？” “在本王看来，这位马公子的水平，可是远在你这个京城第一文豪之上啊。” 自从方才马少星一出面，宋桓就对这个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虽然衣着并不光鲜亮丽，甚至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但面对一群显贵富二代时，他却始终挺直了脊梁，没有半点露怯的感觉。 尤其是他一首诗读罢，更是让宋桓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他的作品，明明就比那个只会装腔作势的“京城第一才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听到宋桓的话，白司年脸上的阴鸷一扫而过，随即缓缓笑了起来。 不愧是整个大梁都出了名的草包，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指指点点，贻笑大方？ 简直荒谬！ “四皇子殿下，您怕是不大懂得撰诗写文吧？” “平时作诗，可不是字数越多，就越是上乘佳作。” “不如您回去之后再找三皇子好好讨教一番，明年赛诗大会，在下一定会恭候殿下的大驾光临！” 白司年此话一出，有几人已忍不住暗自偷笑了起来。 想要达到三皇子的水平，这个草包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了吧！ 如今，竟还在白公子面前高谈阔论？ 只能说，他还是太天真了！ 第55章 创作能力，恐怖如斯！ “哈哈……哈哈哈哈！” “好笑，太好笑了！” 在众人错愕不已的目光中，宋桓捧腹大笑，似乎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怎么？” “能酸溜溜地念几句酸诗，咬文嚼字将一堆华而不实的辞藻组合在一起，就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是吗？” “不就是作诗么？” “你们还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哗—— 宋桓的话，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四皇子殿下，我们知道您急，但是您先别着急……” “是啊！您可知道写一首惊艳的诗作出来，需要多么庞大的知识储备？这可不是张口就来的！” 白司年更是皮笑肉不笑，甚至有些面露讥讽地望向宋桓。 “既然在四皇子口中，写诗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那不如就让殿下随便念几首，给我们众人开开眼吧。” 白司年可是亲眼目睹，曾经四皇子跟在三皇子身后，那副畏手畏脚、胸无点墨的弱智模样。 不知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无中生有的勇气，竟让他敢当着全京城文人公子的面，轻飘飘地说写诗不难！ 既然他这般狂妄，那就让他在众人面前，狠狠地丢一次脸！ 反正，三皇子也不止一次，对他厌恶至极了…… 听到白司年的话，众人也立刻随声附和了起来。 “是啊四皇子！你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我们也想要欣赏拜读您的大作！” 程素素听到此话，面露忧色。 “……喂，你别闹了！这里有不少都是达官显贵的儿子！” “万一今天的事情传入宫里，让陛下听到了，还说不定会对你产生什么看法呢！” 宋桓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母老虎竟然也会担心自己啊。 “你不怕我丢人？” 程素素有些着急：“我有什么好嫌弃你丢人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可陛下肯定是要面子的，如果他觉得你丢了皇室的脸面，还不知道会怎么责罚你呢！” 就连程素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竟会对眼前的男子格外关心。 宋桓咧嘴一笑，朝程素素挑了挑眉毛。 “放心吧，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心里的偶像究竟有多垃圾了。” “啊？”程素素还没明白宋桓在说什么，便见他已经阔步朝着楼梯走去。 “本王记得，今日诗会的主题，是边塞诗？” 白司年淡淡一笑：“不错。” “不过对于四皇子殿下，就不设题目的限制了。” “当然，关于诗的内容、长短，也不作限制！” “只要四皇子殿下能够完整地写出一首绝句来，今日便算是四皇子殿下赢了！” 听到白司年的话，众人都吃吃笑了起来。 的确，以四皇子的智力水平而言，能随意写出一首诗，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还指望他能完成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宋桓却只是摇了摇头。 “对于你们的诗会，本王并没有半点兴趣，赢不赢对本王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若是本王作得出诗来，你们在场所有人，必须向他磕头道歉！” 说着，宋桓伸手一指，指向了一旁站着的马少星。 白司年眉头一皱：“这人殿下认识吗？” “不认识！”宋桓答道，“本王只是单纯看不惯你们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二世祖罢了！” “明明自己胸无点墨，却对真正有才华之人指指点点。” “这种行为，实在有些下作，恶心！” 宋桓的话，让众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难看。 白司年更是抑制住心中怒火，向宋桓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请殿下开始吧！” 宋桓在楼梯边上站定，扭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程素素，接着便一阶一阶，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金百战穿山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 从二楼到一楼，一共二十一级台阶。 每下一层台阶，便有一首七言绝句自宋桓口中诵出。 整整二十一级台阶，便有整整二十一首绝句！ 直到宋桓最终走到了众人面前时，众人已是瞠目结舌，目光呆滞。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传闻中痴傻无能的皇子，竟然能写出这等意象恢宏、豪情万丈的诗句！ 而且不是一首，而是二十一首！ 谈笑间，便能创作出二十一首脍炙人口、荡气回肠的绝句。 四皇子的创作能力，恐怖如斯！ 白司年更是听得手心发汗，瞳孔震动，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句话来。 这还是那个曾经见过几次、都让人记不住样貌的四皇子吗? 这还是那个跟在三皇子后面、唯唯诺诺不敢张口的草包吗？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白司年的手抖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精心策划了好几年的诗会，选出了无数满腹经纶的才子，却根本没有一个，能和废物四皇子相提并论！ 宋桓背着双手，踱步来到了白司年的面前。 “白公子，本王的诗做完了。” “白公子也该说话算话，做个表率，主动向马少星磕头认错吧？” 什……什么？！ 真的要向那个叫花子低头认错？ 白司年惶恐地抬起头来，以一种近乎求饶的神态望向宋桓。 “殿下，是在下方才口不择言，冲撞了您，只是……” “只是什么？”宋桓目光一凛。 “堂堂京城第一才子白司年，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尔反尔不成？” “据本王所知，今日诗会，是你替三皇子出面代办的吧！” “若是三皇子知道，你竟然在诗会上生出了这样多的事端，败坏了他的名声！” “不知，他会不会怪罪于你？” 宋桓似笑非笑，玩味打量着眼前的白司年。 只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 原本风度翩翩的白大公子，如今早已没了半点先前的优雅。 第56章 过于讽刺的一幕 砰—— 终于。 寂静无声的畅春坊，传出了一道响声。 声音并不算大，但在这没有半点声响的大厅内，显得是那样的响亮。 甚至绕梁三尺，不曾断绝！ 只见向来风光无限、趾高气扬的白司年，身为京城第一才子的白司年，当朝三皇子身前第一红人白司年…… 竟然面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士马少星，下跪磕头！ “马公子，是我错了。” “对不起！” 所有人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急速放大。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那可是一向被众人追捧的白司年白公子呀！ 如今，竟然只是因为和四皇子的一个赌约，就放下全部身段，向一个乞丐般的穷书生磕头道歉！ 这画面实在太过于刺激，着实震惊了所有人的三观与眼球。 然而，就在所有人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眼前所出现的这一幕时。 宋桓却只是淡淡清了清嗓子，随即抬头瞟了一眼白司年身后的众人。 “怎么？” “刚刚是白司年一人同本王打的赌吗？” “你们为何不道歉！” 就连三皇子身边的红人白司年，都不得不磕头道歉。 面对霸气外露的宋桓，剩余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连忙跟着跪倒在了地上！ “马公子，我们错了。” “对不起！” 畅春坊出现的这一幕，实在过于讽刺。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如今全部五体投地，恭恭敬敬，朝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贫穷书生磕头道歉。 “这……” 马少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半点话来！ 今日前来参加诗会，马少星早就做好了会被众人奚落排挤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这么离谱，彻底超出了马少星的想象！ 见马少星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宋桓徐徐开口道。 “马公子，现在本王把这个机会给你。” “这些曾经瞧不起你、贬低你、甚至要驱赶你的人，如今就匍匐在你的面前，向你磕头赔罪！” “他们之中，有自小接受高等教育的富家子弟，更有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顶级官二代。” “他们一出生的高度，便是你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这些人方才对本王同样出口不逊。” “现在，本王将处置他们的权利交给你！” 听了宋桓的话，跪倒一片的众人登时吓得面无血色。 马少星淡淡皱起了眉头，在经历了片刻迟疑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多谢四皇子殿下的好意，但是在下认为，这些人已经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相信今后，他们也不会像今时今日一般恶言恶语了。” 众人闻言，连声附和道：“不错不错！” “四皇子殿下，我们已经知错了！” “以后再不会在您面前口出狂言了！” “不不不！以后无论在谁的面前，我们都不敢再大放厥词了！” 宋桓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很好。” “既然马公子不和你们追究，那你们还不赶紧滚蛋！” “是是是！” 众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慌忙逃走，生怕再晚一秒就会让宋桓回心转意。 虽然四皇子是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更何况刚才有几个人，的确在下面说了一些关于四皇子、未来四皇子妃程素素的坏话。 要真是四皇子追究起来，还不知会遭到什么惩罚呢！ 只是众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穿得像乞丐一样的穷书生吗？ 怎么就让他四皇子生了这么大的气呢！…… 所有人在慌忙离开，唯有白司年还在努力维持着镇定，希望能够在众人面前保全最后一点面子。 “四皇子殿下，在下也先行告退了。” “今日之事，在下会如实告诉三皇子殿下的！” 言外之意无非是在说，你这样在三皇子组织的诗会上搞破坏，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全部汇报！ 反正你宋桓向来在三皇子面前唯唯诺诺，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今天你闹出了这样的事，我如实禀报三皇子，看他怎么收拾你！ 然而，白司年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接下来这一幕的出现！ “啪！” 宋桓手起巴掌落。 很快，五道鲜红的掌印根根分明，烙印在了白司年那小姑娘一般白皙的脸庞上！ “你……” 白司年出身书香门第世家，自从追随三皇子宋良之后，更是在京城一众文人公子面前拥有极高的声望。 哪怕是三品大臣的儿子见了自己，也得恭恭敬敬，尊称自己一声“白公子”！ 如今，这个往日里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的废物，竟然敢扇自己的巴掌？ 他是不知道自己和三皇子的关系么！ 白司年细长的眸子里射出了一丝怨毒，可还没来得及再说第二句话，另一边完好的脸颊上，又瞬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啪！” “你什么你？” “本王是大梁四皇子，正经的皇室血脉！” “就凭你一个区区贱民，也敢不尊称本王一声‘殿下’？” “找死么？” 挨了结结实实两个大逼兜，白司年整个人都已经被扇懵了，只觉得脑瓜子一阵嗡嗡，双眼只冒金星。 耳边好像是有无数个苍蝇，正围着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地鸣叫着。 虽然被巴掌扇懵逼了，但白司年还是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一点。 那就是面前的四皇子，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人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的废物草包！ 不过短短数日未见而已，这厮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他这改头换面一般的巨大转变，三皇子知道么？ 面对宋桓那极具压迫感的强大气场，白司年并没有太多能够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这一次，白司年终于恭恭敬敬、紧紧将头贴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再也不敢抬头与宋桓对视。 “在下不敢！” “请四皇子殿下息怒！” 宋桓冷哼一声，实在懒得和宋良身边这个第一狗腿子过多计较。 “滚！” 第57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终于，喧闹一时的畅春坊逐渐安静了下来。 原本人声鼎沸的畅春坊内，如今就只剩下了宋桓、程素素与马少星三人。 马少星很快就从方才的错愕中回过了神，朝着宋桓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 “在下马少星，谢四皇子殿下解困之恩！” “四皇子殿下的慷慨相助，在下没齿难忘！” 尽管马少星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但他在面对权势滔天的宋桓时，却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阿谀奉承，或者胆小甚微。 那副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却又不失恭敬的态度，让宋桓忍不住对对方更加欣赏了。 “今日为你解困的，并不是本王，而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的一身才华救了你而已。” “若你是个只会卖弄的肤浅之人，本王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宋桓故意将处置的权利交给马少星，就是想试探一番，这个出身卑微之人一旦手握大权，会不会对上位者展开疯狂的报复行为。 但出乎宋桓意料的是，马少星并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这让他在宋桓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不少。 听到宋桓的话，马少星怅然一笑，摇头叹了口气。 “多谢四皇子殿下肯给在下这个机会，大概，这也不过是在下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罢了。” “从明日开始，在下要把家中的书全部卖掉，换一头老黄牛，方便耕地……” 宋桓疑惑：“你为何要这样说？” 马少星无奈苦笑道：“古往今来，唯有出身士族权贵者，才有读书和学习的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距离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像在下这样出身卑贱之人，能勉强读书认字，就已经是一种很大的奢望了。” “更不敢幻想，能够有朝一日施展抱负，报效祖国！” “今日殿下能让我在他们面前有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在下就已经心满意足，十分感激了。” 说着，马少星诚恳至极，朝着宋桓深深鞠了一躬。 “殿下，谢谢您！” 望着马少星这真挚的模样，宋桓一时间颇为动容。 放眼整个大梁，像马少星这般拥有一身才学抱负的质朴青年，绝不在少数。 他们虽出身微贱，但他们却有一颗仰望星空的拳拳赤子心。 而这份愿意为了追逐梦想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赤诚，恰恰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二世祖根本无法与之比拟的！ 望着那虽然长衫发灰发白、但眼眶中光芒闪烁的马少星，宋桓此时此刻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哪怕前路艰难险阻重重，哪怕会有铺天盖地的反对声音。 但，扶持寒门士子的科举制，必须要在大梁完全推行起来！ 宋桓心中感慨万千，不由伸手拍了拍马少星的肩头。 “谁说这是你此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本王如今就要告诉你，你的人生还有许许多多的机会。”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本王再次与你相见时，已是太和殿中的早朝上了。” 马少星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殿下，在下虽出身贫寒，但实在不愿像那些只会走捷径的人一样，通过什么捷径来向上爬！” “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宋桓眉毛一挑：“谁说本王要给你提供捷径了？” “听本王一句劝，把那些书都留下来，发愤图强，好好读。” “总有一天，一个属于你的、完全平等的机会，一定会出现的。” 说着，宋桓不由分说，要出一个钱袋塞在了马少星的手上。 “本王一般不会贴身携带太多银子，但这些应该足够你买一头牛，拿去耕地用了。” 马少星整个人都呆了。 他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素昧平生的皇子，竟然会对自己一个贫民老百姓如此重视！ 而四皇子那双坚定无比的眼神，更是给了马少星许多绝处逢生的希望。 面对宋桓的好意，马少星没有再坚持拒绝。 而是恭恭敬敬跪下身来，向着宋桓重重磕了一头。 “四皇子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在下答应四皇子，绝不会轻易放弃，会等待着属于在下的机会！” “这银子，就算是在下向殿下您借的！” 说完，马少星挺直了脊梁，从容走出了畅春坊。 这是马少星这辈子第一次出入这样光鲜亮丽的场所，他原本以为，这，会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可现如今，走出畅春坊时，马少星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昂澎湃。 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望着马少星离去的身影，宋桓亦是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明日朝堂上，梁帝一定会向全天下宣布科举政策的推出。 不知道明日朝堂之上，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与变故！ 咣当—— 二楼传来一道响声，宋桓这才回想起来，差点把还在楼上的程素素给忘记了。 “喂，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本王可就送你回去了……” 宋桓一边说话一边上了楼梯，来到二楼，就看见脸上的表情早已震惊不已的程素素。 只见她一张精致的面容上刻满了不可置信，望向面前的宋桓时，就像是在看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 宋桓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看什么看？” “本王脸上有什么东西？” 程素素终于勉强闭上了长了许久的小嘴巴，此时此刻面对宋桓，她实在是拥有太多亟待问出口的问题！ “你……”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整整二十一首诗，二十一首七言绝句！” “你甚至想都不多想一下，脱口而出！” “为什么？” 程素素原本以为，出口成章只不过是人们一种夸大其词的形容罢了，绝不可能会真实出现。 直到今日看到了宋桓的表现之后，程素素终于肯相信—— 原来出口成章根本就不是一种夸张，而是一种确实存在的事实！ 第58章 你又占我便宜 看着目瞪口呆的程素素，宋桓心中有些好笑。 你真当我九年义务教育是白读的？ 这些诗句早就深深刻在了宋桓的脑子里，任凭几生几世，都不可能轻易忘记。 那些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诗句，不仅仅是文学史上永世长存的经典，更是人类历史上永垂不朽的瑰宝！ 但面对程素素的吃惊问询，宋桓总不能如实说明吧！ 只能双手一摊，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都是本王梦中所见，诗仙所作的诗罢了。” “……” 程素素哑然。 这样的借口，去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程素素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但见宋桓说得一脸诚恳，程素素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实情罢了。 “那……” “那我问你，你平日里不是唯唯诺诺，根本不敢放声说话么？” “怎么今日面对白司年一众人，却能……” 今日宋桓的表现，被程素素全部看在眼中。 彻底颠覆了程素素心中关于宋桓的所有看法！ 印象中，对方只是个胸无点墨、不思进取，甚至智力有缺陷的皇子而已！ 那个时候，别说是其他皇子、大臣了。 就连白司年那样有权有势的公子，也根本不会买他的账！ 怎么刚才他的那一番表现，竟展现出了身为皇子本该有的气场！ 这和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傻子，还是同一个人吗？ 看着程素素那支支吾吾的模样，宋桓只觉更加好笑了。 该不会是刚才自己表现得太凶，把这母老虎给吓到了吧？ 不过早点吓唬吓唬她也好，免得三个月后把她娶进了门，还要天天忍受她的母老虎脾气！ “喂，你支支吾吾半天，到底说什么呢？” “还回家不回了？” “你不回家，本王可要回宫了啊！” 眼见宋桓再次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程素素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谁说我不回家了！” “哼！” “会念诗怎么样，了不起啊！” 虽然嘴上还不忘奚落宋桓一通，但在程素素内心当中，早已对宋桓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不行，以后有机会，必须得好好问问这个四皇子！ 他那前无古人的诗句，究竟是怎么作出来的？ 程素素刚刚抬脚下楼梯，谁知脑子走神没看清台阶，竟一脚踩空，顺着楼梯跌落了下去。 “啊——” 程素素惊呼出声，在台阶上踉跄了几步。 糟了糟了，这条楼梯这么长，真要摔下去，还不得彻底毁容！ 结果，就在程素素紧闭双眼，等待迎接着巨大的疼痛时。 突然，她只觉周身一热，并没有想象中那滚落楼梯的场面。 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被宋桓稳稳当当地抱在了怀中，安然无恙！ 感受着宋桓那宽硕的臂膀，以及强有力的心跳声，程素素只觉平生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心安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吗？ 宋桓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怀中抱着绵软娇小的程素素，只觉一阵心猿意马。 但很快，宋桓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自己怎么握了一手弹润绵软，圆圆的翘翘的，好像是…… “哎呀！” 程素素像是触电了一般，连忙从宋桓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那可是女儿家最为珍贵宝贝的地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一个男子伸手摸过！ 程素素窘迫至极，脸蛋像是熟透了的蜜桃，鲜红欲滴。 “你……你又占我便宜！”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虽然被宋桓占了便宜，但这一次，程素素却并没有像是第一次那般，反应剧烈。 反而，充满了娇羞与忸怩。 就连程素素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宋桓并不知道程素素内心深处的想法，皱眉道：“谁故意占你便宜了！” “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刚才早就破了相了。” “还不赶紧谢谢我？” 出乎宋桓意料的是，程素素竟然当真娇哼一声。 “谢谢你！” ……咦？ 母老虎居然还会谢谢别人？ 奇了怪了！ 宋桓嘴巴一咧：“那我再问你，我跟那个白司年，究竟谁更厉害一点？” 那还用说！ 就凭刚刚那一番表现来说，白司年根本就无法与宋桓相抗衡！ 甚至，白司年就连那位从未见过的马少星都不如。 程素素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宋桓会告诉自己，很快就能意识到白司年有多不堪了。 面对宋桓的问题，程素素小脸一红，忍不住将头转向了一边去：“你厉害你厉害！” “行了吧！” “还不快送我回家！” 曾经不可一世的母老虎，今天却像是小猫咪似的，竟这般乖巧！ 宋桓心中登时充满了无数个问号。 不过乖巧总比凶悍好，趁着母老虎还没发威，赶紧送她回家！ 把程素素安全送回了丞相府之后，宋桓将头靠在回宫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刚过亥时，京城的街道已然没有了平时的喧闹繁华。 商铺小贩早已关门收摊，一眼望去，路上的行人也是几乎不见。 嘚嘚的马蹄声与车轮滚滚声响起，在这空旷的石板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砰—— “吁！” 突然一道巨响，令马车紧急刹停，险些把车上的宋桓给甩了出去。 “怎么回事？” 马车前传来车夫尴尬不已的声响：“殿下，路中间有块大石头！” “都怪奴才没能看仔细，请殿下赎罪！” 月黑风高，没看清路也实在正常。 宋桓并不打算多追究：“无妨，绕开石头接着走就是了。” “是！”车夫回答道，“不过马车轱辘被这块大石头卡住了，请殿下稍等，容奴才先将石头搬开。” 宋桓并没有过多在意，继续靠在车窗上休息。 但很快，宋桓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怎么过去了半晌，外面却依旧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响？ 根本就没有半点石头挪动的动静啊！ 感觉到不对劲，宋桓挑起车帘，缓步下了马车。 幽长的石板路上。 夜，静的可怕。 呼啸的北风渐起，吹动着天上的乌云，将最后一丝月光所遮蔽。 宋桓回过头，看到了令他极为不可置信的一幕—— 先前还在说话的车夫，如今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车辙的一侧。 他的胸口，被一只锋利箭羽贯穿了一个大洞。 此时此刻，正汨汨向外涌出鲜血。 第59章 不如假戏真做 在大脑经历了短暂的死机之后，宋桓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硕大的汉字—— 跑！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宋桓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一早就有人提前埋伏在了附近，等待将自己射杀在这里。 宋桓惊出了一身冷汗，拔腿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便有一支箭羽呼啸着向着宋桓疾速飞来。 “呼——” 宋桓的反应还算灵活，虽然身子一闪倒在了地上，但也算勉强躲过了这支箭羽的袭击。 但眼看另一支箭羽再次直直飞来，宋桓暗道不好。 这次，怕是根本就躲不过了！ “啪！” 说时迟那时快，一片漆黑中，一道寒芒一闪，朝着黑暗中径直飞了出去。 “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号声。 影卫霍启从天而降，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全速奔去。 “什么人！” 随着霍启伸手在黑暗中一扯，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像是小鸡一样，被他提溜着揪了出来。 黑衣人撑弓搭箭的左边臂膀上，深深没入了一把黑色的短刀。 宋桓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霍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还好自己刚才反应也足够迅速，给了霍启两箭的机会，让他能够顺利找出黑衣人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受谁的命令前来刺杀本王？”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乖乖说出实情，不过宋桓还是张口问询道。 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埋伏的如此隐蔽，竟然会被宋桓这么快发现！ “不是说四皇子身边没有侍卫么？” “怎么会……” 宋桓紧紧皱起了眉头。 “是谁告诉你，本王身边没有侍卫的？” “告诉本王事情，本王饶你不死！” 然而，那黑衣人却突然浑身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很快，他的眼睛中涌出了沥青一般的粘稠污血之后，便再没有半点生机。 “他死了。” 望着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霍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 “这人应该是受雇于人的死士，会提前在牙齿间藏上剧毒。” “一旦任务失败，他们便将剧毒咬破，绝不会给对方留下活口。” 宋桓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来，对方这是下了狠心，要将自己完全置于死地。 只可惜，对方打错了如意算盘！ “殿下，要属下追查此人的来历么？” 宋桓冷冷摇了摇头。 “不必了，此人做事如此周全，就算是查到他的来历，也绝不会跟幕后之人有半点牵连。” “如今大梁朝堂，恨本王的人还不多，轻易就能想到，是谁对本王恨之入骨，想要除本王而后快！” 如今在二皇子宋德的眼里，自己不过还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透明。 但那日随梁帝出入东宫之后，上官皇后和太子宋玉怕是早就恨死自己了！ 尤其是母子二人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会暗中派出杀手，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宫外。 只可惜，他们本以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却不知自己手中，早已拥有了向来只有梁帝能够调遣的影卫令牌！ 见宋桓一副有所打算的模样，霍启便也不再过多追问。 “对了殿下，今日属下在宫中，已经打听到了太医陆子昂那日的行踪了。” “虽然不能确定就是陆太医本人，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影卫的办事效率，确实高得离谱。 宋桓点点头：“怎么回事？” 霍启继续面无表情地禀报道：“那日，太医院照例派人到东宫为太子问诊。” “只是后来，那个太医似乎再就没有从东宫中出来过。” “按照描述，那个进去后再没出现过的太医，应该就是陆子昂。” 宋桓眼神一凛。 按照陆千雪的描述，陆子昂本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平白无故的，难道是宋玉杀了他？ 宋桓略一思索：“那日是内务府太监送去的安置费，你回宫后去内务府一趟，再找那天的太监问一问情况。” 霍启却叹了口气。 “殿下，属下已经去过内务府了。” “负责此事的太监周宁海以及其余几个小太监，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人间蒸发！” “就连属下和其余影卫，都没有发现这几个太监的踪迹。” “是属下办事不力！” 宋桓淡淡摇头：“不是你们办事不利，这几个太监，怕是也早就已经被人灭了口了。” “他们被灭口，并不是因为杀了太医是多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是因为那日在北郊陆府，周宁海几人恰巧碰到了本王！” 因为遇见了宋桓，所以这几个太监就必须得死。 如此做贼心虚，宋桓忍不住更加怀疑，陆子昂一定是在东宫遭遇到了不测。 霍启身为影卫，虽然只负责保护梁帝与宋桓的安慰，以及完成他们交代的任务。 其他事情，霍启通常并不会主动过问。 但面对此情此景，霍启也忍不住张口问道：“殿下，您有什么打算？” 面对刺客，宋桓倒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毕竟有霍启时时守护在身侧，就算同时出现几个刺客，也伤不了宋桓分毫。 只是如何能利用这场刺杀大作一番文章，令宋桓陷入了沉思。 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人暗算吧！ 宋桓思考了片刻，指着马车边射偏掉落的箭羽道：“你把那支箭给本王拿来！” 事已至此，不如假戏真做，看他如何应对！ …… “有刺客！” “有刺客！” “四皇子殿下遇刺啦！” “……” 静谧的后宫犹如一潭深沉池水，而这一道叫喊声，则犹如丢入池水的石块，瞬间激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望着手持一支带血箭羽、衣服上也被血湿了大半的宋桓，宫女翠眉惊慌不已，一个劲儿的往下掉眼泪。 “殿下，您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您再坚持一下！……” 宋桓却比翠眉想象当中要淡定的许多。 “是按照本王的吩咐，请的太医院院使吗？” 翠眉急忙点头：“是！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 第60章 东宫的令牌 不多时。 陆千雪身着一袭医官长袍，拎着药箱，带领两个小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如今穿上这一身官袍，又将长发高高束起之后，陆千雪整个人更显潇洒干练，英气逼人。 看到宋桓长衫上那一大滩发黑了的血迹，陆千雪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你，你们两个都出去。”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医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院使大人，您一个人能够处理得了吗？” “属下跟在您身边，帮您打打下手吧！” 陆千雪媚长的双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让你们下去就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 两个小太医不敢忤逆，连忙拎着药箱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等候。 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宋桓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本王先前还在担心，不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做了这太医院之首，会不会遭到众人的排挤。” “看来，本王的担心是多余了！” 陆千雪的表情却十分严肃，不由分说，“刺啦”一声，撕开了宋桓的长衫。 “殿下，您身上的伤……” 然而，陆千雪话还没说完，便呆愣在了当场。 只见宋桓强有力的臂膀上光洁无比，并没有半点伤口！ “这……” 陆千雪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以为，殿下伤到什么要紧处，不想被其他太医看见，所以特意唤我前来……” 没想到，宋桓身上，竟然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陆千雪有些迷惑。 听到陆千雪方才的话，宋桓忍不住轻轻笑了。 “本王伤到什么要紧处？” “若真是伤到了要紧处，陆太医确定要亲自为本王诊治么？”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陆千雪向来镇定的脸上飞起了两坨红霞。 “殿下，您既然没有受伤……” “那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桓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包扎！” 陆千雪冰雪聪明，短暂的错愕之后，瞬间就明白了宋桓的用意。 没有伤口，但却要伪装成受伤的样子。 所以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陆千雪心领神会，动作麻利，立刻做起了准备工作。 就在她准备替宋桓包扎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突然有些迟疑。 “不对，应该这样才像样！” 陆千雪从药箱中找出一瓶药酒，倒在了手上。 那药酒颜色发红，这一看，竟跟鲜血的颜色区别不大。 “伤口刚刚包扎起来，一定会慢慢向外渗血的。” 说着，陆千雪动手将药酒抹在了宋桓的身子上。 陆千雪自小在北郊山脚下长大，除了偶尔替上门求医者瞧病之外，从未与男子这样亲密接触过。 尤其，是做出这等十分暧昧的动作！ 只能拼命忍住羞赧，将宋桓的“伤口”包扎好。 “殿下，包扎好了。” 宋桓打眼一瞧，点点红色的痕迹向外慢慢渗出，确实有几分身受重伤的意思了。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道通传声。 “陛——下——驾——到——” 话音还未落，就见梁帝风风火火，阔步入内。 “儿臣拜见父皇！” 宋桓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梁帝摆手拒绝。 “怎么回事？” “怎么会遇到刺客？伤在哪里了？” “影卫是干什么吃的？” 刚一进门，梁帝一连串问题便像是连珠炮似的，问的宋桓毫无招架之力。 “父皇，儿臣并无大碍！” “只是刺客在暗处，是儿臣执意要现身引出刺客，并非影卫办事不力！” 见宋桓身上缠了厚厚的绷带，竟然还有血迹渗了出来，梁帝忍不住深深皱紧了眉头。 伸手一指一边站着新的陆千雪：“你说！” 陆千雪低下头来：“回陛下的话，四皇子殿下乃是伤在了肩膀处，虽然失血过多，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会落下病根！” “但伤口太深，殿下还需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是。” 梁帝没想到新来的院使竟然是个姑娘，错愕地抬头瞥了陆千雪一眼。 随即，又一脸若有所思地望向宋桓。 潜台词仿佛是在说，你小子，怪不得这么快就给朕找了个太医院院使回来！ 宋桓赶忙清清嗓子：“陆太医乃是神医陆氏一族的后代，在整个大梁都是赫赫有名的。” 梁帝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此事深究。 “既然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就好好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京城境内，竟敢对皇子下手！” “朕一定查明真相，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宋桓却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屋子里其余一众下人，脸上布满了欲言又止。 “父皇，方才那个刺客已经被霍侍卫揪出了，只是那刺客当即自杀，并没有留下活口。” “不过，儿臣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见宋桓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梁帝当即会意，伸手遣退了宫里其余的闲杂人等。 “好了，你说吧。” “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什么？” 宋桓略一迟疑，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 看到这块玉牌，梁帝脸色一沉。 因为这玉牌同影卫的黑色令牌相似，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这枚玉牌所代表着的，就是东宫侍卫！ “老四，你告诉朕，这是你在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宋桓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 “不错！” 不错，这的确是宋桓提前命霍启神不知鬼不觉、从东宫偷出来之后，再塞到刺客身上的。 也算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吧！ 梁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来人！” “奴才在！” 听到梁帝这十分不悦的声音，太监薛海连忙跑了进来。 “去，到东宫把太子给朕带来！” “朕要当着老四的面，好好问一问他！” 见梁帝面色不善，薛海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半点耽误。 “奴才遵旨！” 第61章 太子的毒誓 “什么？” “父皇当真要传本王出去？” 东宫内。 太子宋玉正装模作样地伏案读书，指望着梁帝随时再来时，都能看到他这番刻苦用功的模样。 没想到竟等来了御前的大太监薛海，一脸认真地告诉宋玉，梁帝要立刻宣他觐见。 宋玉当然喜不自胜！ 看来，上次见面时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父皇他打心眼里，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做儿子的！ 眼见宋玉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薛海也不好说出真相，只能表情诡异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的确是万岁爷要见太子殿下。” “请太子殿下随奴才走一趟吧！” 宋玉急忙穿戴整齐，走出门前，还不忘悄悄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气色。 梁帝最是注重皇室形象，若是哪个皇子看上去邋遢不修边幅，少不了会被梁帝训斥一通。 因此，即便是深夜面圣，该有的礼数，也绝不能少。 被禁了七天七夜的足，呼吸到东宫外面的新鲜空气，宋玉忍不住心情大好。 “薛公公，父皇这次是只将本王放出来了吗？” “老二呢？” “父皇有没有宣他外出觐见？” 薛海只顾在头前带路，并没有正面回答宋玉的问题。 “殿下，您到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圣心不可揣测，殿下您还是速速随奴才前去吧！” 宋玉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不就是父皇面前的一条老阉狗罢了，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随便问几句无伤大雅的问题而已，就成了自己揣测圣心了？ 哼，一个阉人而已。 等自己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必定先杀这条老阉狗！ 虽然心中对薛海破口大骂，但表面上，宋玉却依旧要装出一副客气的模样来。 “薛公公说的是，本王只不过随口问上一句罢了。” 可一抬头，宋玉很快就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薛公公，不是父皇宣本王觐见么？” “这也不是前往养心殿或者御书房的路啊！” 这条路只通向一个地方，那就是老四的寝宫！ 难不成要见自己的并非父皇，又是老四在中间作梗？ 想到这里，宋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怎么？ 自己堂堂一名太子，就连想要面见父皇，都得靠老四那个废物开口不成！ 见薛海始终三缄其口，宋玉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了宋桓寝宫内。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宋玉跟在薛海身后，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 “儿臣拜见父皇！” 宋玉乖巧地行了个礼，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正坐在主位上的梁帝貌似心情很差，散发出来那逼仄的气息，压得宋玉有些喘不上来气！ “太子，你如今是越发长进能耐了！” “你人在东宫，竟还能命令手下跟踪你四弟，还暗中伤人？” 宋玉闻言，连忙惊恐抬起头来。 “父皇，冤枉啊！” “儿臣这几日在东宫思过，从未有一日踏出宫外，又怎么可能暗中操控此事？” 看着打扮精致、没有半点大病初愈迹象的宋玉，梁帝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倒是气色红润，有精神得很啊。” “去看看你四弟！” “被你派出的刺客险些取了性命！” “太医说了，若是再晚半个时辰救治，就要失血过多，回天乏术！” “太子啊太子，你可真是朕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太子！” 宋玉顺着梁帝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宋桓的的确确正靠坐在床榻上。 身上缠了厚厚的几层绷带，绷带中，隐隐还有透出的血迹。 刚一进来就遭受到了这样大的冲击，宋玉的大脑瞬间丧失了一切思考问题的能力。 “父皇！他……儿臣……” “不对……” “不对劲！” 宋玉手脚并用，慌张爬到了梁帝脚前，早已没有了先前来时的半点镇定自洽。 “父皇，冤枉啊！” “儿臣一直在东宫里思过！怎么可能派手下侍卫去刺杀四弟？” “这太荒谬了！” “再说，儿臣与四弟无冤无仇，他又……” 宋玉猛地一顿，将“他又是个傻子”这句话的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老四可不是什么傻子，他只是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罢了！ 但是天地良心，自己一直被关在东宫里，日日思考出路，哪里还顾得上派人杀他！ 梁帝居高临下望着宋玉，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厌恶。 “啪——” 一枚小小令牌随着梁帝手上的动作，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这个是老四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这不是你东宫侍卫人手一枚的令牌么？” 宋玉彻底傻了眼。 因为地上的那枚玉牌，分明就是东宫侍卫的令牌！ “不可能！” “父皇，这一定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儿臣的！” “儿臣冤枉！” 说着，宋玉将头转向了一旁卧床的宋桓。 “你为了博取父皇的同情，所以不惜在父皇面前演这一出苦肉计！” “是不是？” 宋桓脸色苍白，分外无辜地眨巴了眨巴眼睛。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我笨，不太喜欢我！” “但我可是你亲弟弟！” “血浓于水啊！” 宋桓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瞬间点燃了梁帝心中的怒火。 “你四弟都伤成什么模样了，你竟然还说他演的是苦肉计！” “那朕问你，你和你母后在东宫外一唱一和，扮惨给朕看，演的是不是苦肉计！” 宋玉吓得肝胆俱寒，紧紧伏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父皇，儿臣冤枉！” “这不是儿臣做出的事，儿臣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认了！” 想到这里，宋玉心一横，面朝梁帝伸出了右手。 “儿臣愿拿自己的性命起誓，甚至愿拿母后的名誉做担保！” “今日之事，绝非儿臣所为！” “并且和儿臣没有半点关系！” “若真是儿臣所为，那儿臣便生生世世都被父皇拘禁在东宫中，再不能踏出半步！” 第62章 看他玩火自焚，自取灭亡 宋玉话音落下，大殿内外瞬间一片安静。 梁帝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怒气冲冲地俯视着地上的宋玉。 这条毒誓的分量不轻，若真是他所为，是断然说不出如此干脆利落的誓言来的。 梁帝眉头紧锁，看着地上浑身颤抖、不敢抬头的宋玉，再看向一旁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宋桓，只觉得心烦如麻。 “此事，朕势必会追查到底。” “在此之前，你给朕待在东宫中静静思过！” “没有朕的允许，不能再踏出半步！” “也不许你母后再私自派人前去东宫！” 宋玉心中一震。 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要彻底将自己圈禁起来啊！ 宋玉紧紧将头贴在了地上，握紧的双拳与含恨的眼神，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被老四那个窝囊废骗了这么多年，宋玉绝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惜对自己下手，使出苦肉计这一招…… 唉！ 太大意了！ 是自己从前太大意，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所以，才会遭到他的暗算！ 但如今多说无益，宋玉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尽量在梁帝面前平复自己的情绪。 “……儿臣遵旨！” 起身离去的一刹那，宋玉的目光宛若一把锋利匕首，狠狠向宋桓所在的方向剜去。 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然而宋桓却高高昂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呢。 …… 梁帝遣走了宋玉，似是极其乏累地叹了口气。 “老四，你也早些歇着吧。” “这几日早朝和贡院就不必去了，好好休养。” 宋玉连连点头：“是，儿臣遵旨！” 送走了梁帝之后，陆千雪再次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四皇子殿下，这几日我还会来替您换药的。” “您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手提肩扛，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大概半月之后，您的‘伤’应该才会痊愈得差不多。” 宋桓淡淡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冷若冰霜的陆千雪竟然还心细如发。 “对了殿下。” “我哥哥的死……” 陆千雪欲言又止，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向宋桓张口。 在得知陆子昂死因之后，宋桓的确在犹豫，是否要将实情告知给陆千雪。 虽然基本可以确定，宋玉就是谋杀他哥哥的人。 但，对方可是当今大梁太子，堂堂储君！ 即便是杀了个太医，但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人能对他怎么样。 陆千雪不过区区一介女流之辈，与身份高贵的太子宋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要她日日要与谋害自己哥哥的仇人相对，却根本就没有办法报仇。 这样的处境，简直比被蒙在鼓里还要悲惨可怜！ 只是此时此刻，望着面带悲戚的陆千雪，宋桓还是忍不住将真相和盘托出。 “有影卫来报，说看到你哥哥进了东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第二天，就有人带着你哥哥前去北郊了。” 宋桓知道，事实是冰冷刺痛的。 但，却是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陆千雪来到这深宫当中，就是为了调查清楚她哥哥的死因。 现在自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又有什么权利来选择隐瞒对方？ 听到了宋桓的话，陆千雪整个人都像是入定了一般，即刻呆在了当场。 她虽然知道，哥哥的死的确有蹊跷。 但她没有想到，竟会是当朝太子所致！ 想到哥哥喉咙与鼻腔中那残存的瘀血，陆千雪的心脏，便感觉到一阵刀锥似的疼痛。 哥哥那个时候，一定感受到了很大的痛苦吧…… 泪，顺着陆千雪光洁的脸庞垂落。 然而很快，就被她抬手给擦干净了。 只见她努力瞪大了双眼，拼命不让眼泪再次掉落下来。 “谢谢殿下为我查明真相，为我哥哥查明真相。”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为了仇人流一滴眼泪！” 说着，陆千雪提起药箱，毅然决然地向外走去。 看到陆千雪那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宋桓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夺过了陆千雪的药箱。 “你不会是要去找太子拼命吧！” 陆千雪瞳孔赤红，目眦欲裂，浑身上下都在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了。” “而且，还是惨死在太子手下！” “今日不报这个仇，我陆千雪誓不为人！” 宋桓无奈苦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会刚烈到这样的地步！ “实话实说，本王也很希望你能去找太子拼个鱼死网破，替本王扫清这个最大的障碍。” “但，你即便身为太医，可以近身为宋玉诊治。” “但你毕竟也只是个弱女子！” “东宫外那么多侍卫，宋玉本人更是有武艺在身。” “你确定你今晚能够把他杀死吗？” 陆千雪目光坚毅，依旧是带着无与伦比的决心。 “我入宫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杀害我哥哥的人偿命！” “如今面对真凶，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拉上太子做垫背！” 宋桓淡淡叹了口气，这姑娘是真固执。 不过，她现在也的确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在这世上，也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 “如果你今日报仇不成钢，被太子压制，那今后还有谁来替你哥哥报仇？” “你的命无所谓，可太子若是没死成，那你岂不是就白死了？” 听到这里，陆千雪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些许动摇。 见她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宋桓接着好言相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刚才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太子屡屡犯错，已经开始被我父皇所厌弃了。” “你身为神医，一定知道一些能够使人的神志逐渐变得混乱、不清醒的办法吧？” “既然如此，那何不在这样的形势下推波助澜，再给太子的心火浇上一把热油？” “毕竟，看他玩火自焚，自取灭亡，可比脏了自己的手要有意思得多！” 陆千雪若有所思地望向宋桓，见他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睁大了双眼！ “四皇子，谢谢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63章 四皇子的能耐 城南，太师府。 伺候太师洗漱过后，管家蒋林照例在府中巡视一圈。 这，是二十年来都雷打不动的习惯。 巡视到了大门处，见看门的就靠在门框上打盹，蒋林面露不满。 “咳咳。” “哎哟！” 看门那小厮从梦中惊醒，见蒋林就阴沉着脸站在自己的面前，惊得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蒋管家，小的错了！” “小的真不是故意睡着的！” 蒋林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地望着小厮，冰冷的眼眶中没有半点温度。 “你自己去后院小屋领罚吧。” 听到“后院小屋”这四个字，小厮像是听到了什么全天下最恐怖的字眼一般，当即朝着蒋林下跪磕头。 “蒋管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放过小的吧！” “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蒋管家饶命啊！” 小厮磕头如捣蒜，用头在坚硬石材做的地板上哐哐猛砸。 没几下的功夫，他面前的地板上便猩红一片。 这磕头声在寂静宅院中显得格外突兀，令蒋林极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大人刚睡下不久，你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做什么？” “来人，带走！” 蒋林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便立刻走上前来，拽着那看门的向后院拖去。 听到看门的小厮发出的阵阵冲天哀号声，蒋林更是不悦至极。 “让他闭嘴。” “是！” 刺啦—— 小厮从怀中掏出个匕首，手起刀落，便将看门那小厮的舌头扯出，割了下来。 “呜呜……呜呜……” 那看门小厮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发出一些诡异至极的呜咽声。 望着小厮脸上那血流如注的巨大黑洞，蒋林似是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目光扫过门框的那一瞬间，蒋林敏锐地发现。 身边的小厮会意，小心翼翼向着大门的方向靠近，伸手拔下了大门门闩。 “吱呀——” 大门外，一个黑色的硕大麻袋像是墓碑一般，直直插在大门前。 把那开门的小厮给吓了一跳！ “啊！” 小厮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了半步，看清门口摆着的是一个立着的麻袋，这才心有戚戚地扶了扶胸口。 “吓……吓死我了！” “蒋管家，这是什么啊？” 蒋林有些嫌弃地瞪了小厮一眼。 被一个破麻袋给吓到，能成什么大事！ 不过望着门口立着的麻袋，蒋林也是忍不住感到疑惑。 这麻袋的确只是个普通麻袋，但造型却极其独特，屹立在太师府大门前。 打眼一看，的确跟一个墓碑的造型十分相同！ 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在太师府前摆这样不吉利的东西。 蒋林挥挥手，命小厮把那麻袋给抬进来。 但小厮似乎是因为被麻袋吓了一跳，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不敢上前。 在蒋林目光的压迫下，小厮只能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 “蒋……蒋管家……” “这里面装着的……” “好像……” “好像是个活人啊！” 小厮强忍住恐惧，将麻袋放在地上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麻袋大小高低，都跟一个成人的形状差不多。 尤其是摸上去又硬又软的手感，更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蒋林不满地瞪了小厮一眼：“畏手畏脚，没用的东西。” 但在手摸上麻袋的那一刻，蒋林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这麻袋的手感摸起来，的确很不对劲。 里面，确实像是有一个人！ 蒋林连忙打开了麻袋，里面那张苍白无比的人脸，令蒋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今天早些时候，蒋林刚刚给这张脸的主人一张高额银票，要他在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一个人。 令蒋林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那个人被解决掉的消息。 而是自己派出去的杀手，如今已然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尸体！ 蒋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仅仅是因为计划失败，更是因为杀手死了之后，竟然还被对方给送了回来。 难道，四皇子知道，今晚被派去暗杀他的人，正是出自太师之手？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蒋林还是来到了太师的寝房前。 “大人，大人！” 半晌，才见一只细白嫩滑、判若莲藕般的手臂打开了房门。 门后是一张娇俏无比的脸颊，看上去水光嫩滑，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模样。 “太师大人已经睡了，蒋管家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蒋林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少女那暴露在外的藕白手臂。 “有要紧的事，要立刻面见大人。” 少女不再作声，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良久，才见太师上官仪面露不悦，披衣走了出来。 “蒋林，什么时辰了？” 蒋林心中一慌，急忙跪了下去。 “请大人息怒！” “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属下也不敢贸然叨扰太师大人！” 上官仪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未打算在此事上与蒋林追究。 “什么事？” 蒋林心中一沉。 “大人，今早派去射杀四皇子的刺客回来了。” “但是……” “他已经死了！” 上官仪的表情有些错愕：“谁死了？” “……”蒋林踌躇，“刺客死了。” “他不仅仅死了，而且还被人摆在了府门外！” “大人，您说难道是太子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才会特意把死人送回来……” 上官仪的表情同样十分难看。 “四皇子身边，不是没有侍卫吗？” 短短一句话，让蒋林瞬间心惊胆战。 “是属下失职！” “只是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乃是大人……哦不，乃是属下所为！” 上官仪蹙起了眉头，一双鹰眼深不可测，不知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他若是有证据，早就呈给皇帝了。” “把刺客摆在门口，这明显是在震慑老夫，警告老夫不要轻举妄动！” “呵，看不出，如今四皇子竟有这样的能耐……” 第64章 被解禁的宋德 蒋林始终低垂着脑袋，半晌都不敢抬起头来。 “大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还要接着派人出去，跟踪四皇子……” 上官仪眼睛一沓，冷冷瞥了蒋林一眼。 “你觉得呢？” “属下……属下认为……” 蒋林的冷汗流了满背，支吾了半晌不敢作声。 蒋林明白，太师这是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已然动了怒！ 但蒋林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区区四皇子而已，竟然会如此的难对付！ 上官仪掉转过身去，并没有再继续为难蒋林。 “老夫听说，刘三通自请告老还乡，已经从太医院中退了出来。” “还有几个太医，也跟着一同请辞了？” 蒋林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据说是医术不佳，没能看好陛下多年来的旧疾，没脸在太医院里呆着，所以被赶了出去。” 上官仪嘴角边流露出了一抹讥笑。 “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了，怎么如今太子被禁足，刘三通倒是也跟着被撤了职。” “等了这么多年，皇上这是终于要有所察觉了么？” 蒋林试探性地向上官仪问道：“那……太师大人，还需要继续向太医院中增派人手吗？” 上官仪并没有主动回答蒋林的话，而是开口道：“刘三通在太医院数十载，如今也是时候该告老还乡了。” “老夫与他相识多年，明早派人去一趟，好好送刘太医一程。” 蒋林瞳孔微缩，自然是听懂了上官仪的言外之意。 这么多年来，刘三通一直在窥探梁帝以及宫中其余皇子的动向，并偷偷汇报给太师。 他知道的太多，如今被赶出了宫，留着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是，属下明白了。” “那刚才门口这个刺客……” 上官仪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耐烦：“你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了，这样的问题也需要询问老夫么？” “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一律处理，老夫不想有更多人知道。” 蒋林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惶恐答道：“是！” 有那么一瞬间，蒋林有些恍惚。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一律处理，那自己难道不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想没用了的刘三通一样，被太师大人“好好送一程”呢？ 蒋林不敢再想。 “对了。” 上官仪刚要往回走，突然扭头凝视着地上的蒋林。 “老夫今晚去书房睡了，屋子里的，提前处理。” 蒋林明白，太师口中所说的“屋子里的”，正是刚才开门那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那个皮肤嫩滑无瑕疵的姑娘，是今天晚上才刚刚被带到太师府的。 虽然蒋林明白，一夜过后，那个姑娘就会同先前无数个姑娘一样被“处理”。 只是没想到，她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 蒋林不敢耽误，连忙向上官仪离去的方向答了一句：“是！”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太师府的后门附近，多了三个黑色的麻袋。 两大一小，并列排在地上，看上去格外整齐。 蒋林目光如炬，即便已是夜深人静，却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他明白，从今往后再在太师大人面前当差，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再也不能出错了！ ……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深秋的暖阳透过窗子的格栅打在房间内，看上去格外明艳。 宋桓被窗外的阳光所唤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笑嘻嘻的面容就在自己的身边。 “殿下，您醒啦！” “奴婢给您准备的早膳都凉啦！” “您这一觉睡得可真久，现在可都已经辰时三刻了呢！” “果然陛下免了您的早朝，您就又要睡懒觉了。” 刚睁开眼，就听到翠眉那张叽叽喳喳的小嘴在一边说个不停。 宋桓作势生气，伸手重重在翠眉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怎么跟本王说话的！” “就不怕本王惩罚你么！” 翠眉嘻嘻一笑，向宋桓求饶道：“殿下，奴婢知错了！” “再说了您还病着呢，可别再伤了元气呀！” 二人正嬉笑打闹间。 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哄闹响声。 “砰——” “哈哈哈哈，本王的好贤弟怎么病了？” “来来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桓眉头一皱。 看来早朝上，群臣又以梁州马匪作乱为借口，再次向梁帝施加压力。 所以梁帝这才不得不将宋德放了出来，派他前去梁州平乱了吧！ 正想得出神，便见宋德领着宋良，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房内。 几日不见，宋德看上去胖了一圈。 看来被关了这几天，这家伙的心情倒是半点都没受影响。 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都没往心里搁！ 只见宋德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见到宋桓身上缠着绷带，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 “啧，老四啊老四，几日不见，怎么伤成这副模样啊？” “等你二哥我回来，一定去找太子，给你报仇！” 宋德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没有半点想要帮宋桓报仇的意思。 太子至今依旧被关在东宫，这才是真正令宋德高兴的重点！ 再一想到此番前去梁州平乱有功，回来之后得到梁帝重用，宋德更是满脸的兴高采烈。 宋良一直跟在宋德身后，对比宋德的欣喜若狂，他就显得淡定了许多。 “难道二哥你还想着给老四报仇啊！” “二哥怕是还有所不知，在你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老四可在父皇面前出了不少风头呢。” “当初臣弟我心急不已，想找老四陪臣弟一起求见父皇，让父皇早日息怒，放二哥你出来。” “老四那个时候，可是淡定得很呢！”” 听到宋良这一番话，宋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眼见宋德的表情变了，宋良接着添油加醋道：“二哥，如今仔细想来，那日你前去找太子对峙，明显是老四在后面煽风点火的吧？” “而你之所以会被父皇禁足，也是因为老四及时递上的那把宝剑！” “说不定当天之事，就是老四一人精心策划的呢。” 第65章 你是他的狗吗？ 听到这里，宋德的表情彻底变了。 由刚刚出现时的洋洋得意，瞬间变成了满腹狐疑。 “老四，二弟所说都是真的假的？” “本王和太子被禁足，当真是你一手策划？” 宋桓心中明白，如今已经有了太子、太师一党劲敌，再与宋德为敌，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况且太子好歹会考虑到他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于明目张胆，也算是有所顾忌。 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德本就为人鲁莽，若是真的再针对自己，还不知这厮会做出什么！ 于是宋桓满眼呆滞，木然摇了摇头。 “二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刚才说的，臣弟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你出来了，那太子是不是也出来了？” “太子要杀我，二哥你可要保护我啊！” 宋德满眼怀疑，可见宋桓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痴呆憨傻的模样，也不由放下了戒备。 “哈哈哈哈……” “三弟啊三弟，这就是你所说的‘大不一样’吗？” “本王怎么觉得，这个蠢货还是跟从前一样，半点长进都没有！” “依旧是个脑子不够用的废物！” 说着，宋德有些得意地凑近宋桓的脸前。 “看清楚，父皇要派你二哥我前去梁州平乱，今日立刻动身！” “至于太子嘛……” “他和你一样，迟早是个废人而已，有什么好惧怕的！” 说完，宋德大摇大摆朝着宋良摆了摆手。 “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还以为这废物我真跟从前不一样了。” “看来还是三弟你多虑了！” “本王懒得跟这个傻子浪费时间，今天下午还要动身前去梁州呢！” 见宋德满不在乎的离去，宋良只是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宋桓。 脸上，是一副“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的复杂表情。 “老四，一直这样装来装去，有意思吗？” “昨日畅春坊里发生了什么，白司年全部都告诉本王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破坏本王策划的诗会！” “你就不怕本王把真相全部告诉二哥吗？” 看着满脸狗仗人势的宋良，宋桓咧嘴一笑。 这厮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家伙而已，面对他，实在没什么可顾忌的。 “你是宋德的狗吗？” “动不动就向宋德告密，可问题的关键是，人家信你一句吗？” “你……” 宋良的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望向宋桓。 他没有想到，宋桓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并且还能来回切换！ “本王就知道，你一直都是在二哥面前演戏！” “你等着，本王这就去告诉二哥……” 然而宋良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身来的宋桓拦住了去路。 宋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身材高大的宋桓本就矮上大半个头。 再加上此时的宋桓充满了压迫感，宽大的影子罩在宋良头上，让宋良一时之间有些喘不上来气！ “你……你要干什么？！” “你就不怕本王把事实全都告诉二哥么！” 望着表情阴森的宋桓，宋良突然变得结巴了起来。 这个自从出生起自己就从没有正眼瞧过的老四，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霸气！ “好啊，你去说啊。” “看看他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人人皆知，你手下文人墨客无数，其实都是为宋德培养的门客。” “但是，你城北的那栋宅子里，聚集的都是你为自己培养的门客吧！” “这件事，宋德知道吗？” 宋良大惊失色，就连心跳都猛地漏跳了半拍。 “你……你放屁！” “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我城北哪来的房产！” 即便宋良矢口否认，极力拒绝，但这夸张的表现还是说明了一个事实—— 宋桓猜的一点都没有错。 看着轻而易举就慌张无比的宋良，宋桓轻轻地笑了。 “放心，我不会轻易告诉宋德的。” “人有野心当然是好事，否则，你堂堂一个三皇子，岂不就真的变成宋德身边的一条狗了？” 宋良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他没有想到，竟然会从宋桓这个草包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不过即便是如此，宋良也没有放松警惕。 “本王说的很明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北的房产！” “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桓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自己告诉了宋德甚至梁帝，宋良筹谋已久的计划一定全盘皆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定也是好不容易等到宋德被禁足，才敢正大光明的出入城北府宅。 若是这件事被宋德知道了，那苦心造诣这么多年的计划，只能就此夭折！ 宋桓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痛快承认，咧嘴一笑：“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和三哥交个朋友罢了！” “三哥回去之后，大可仔细想想。” “宋德若是这次再立了功，那以后三哥的机会可就更加渺茫了。” “更何况，东宫里，还关着一个有太师鼎力支持的太子呢！” 宋良的眼神有一丝迟疑，可嘴上却依旧十分坚持。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王一定一字不落，全部告诉二哥！” 宋桓无奈摊了摊手：“无所谓，三哥自己回去考虑清楚就好！” “太医来替臣弟换药了，三哥若是没别的事，就请恕臣弟失陪了。” 宋良冷哼一声，长袖一甩，扭头走出了寝殿。 可刚刚一出大门，宋良的表情就变了。 额头上伸出一层细密的汗，代表着他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这个草包……” “整个计划做得滴水不漏，他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从前只是觉得这厮不太正常，怎么今日一看，倒是跟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彻底不一样了……” 宋良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思绪。 今日之后，宋德便要启程前去梁州平乱。 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速速将城北的宅子撤了，这样一来，老四也只是空口白牙造谣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证据！ 想到这里，宋良紧张的情绪才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 但是转身望着身后的四皇子宫殿，宋良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从今往后在这个老四面前，一切都需要谨慎小心了！ 第66章 母老虎吃醋了 目送宋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宋桓嘴角边勾勒起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一直以为这个宋良心机深沉，没想到，自己不过微微一诈，就把他给诈出来了。 不过，宋良城北宅子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他才会如此惊慌！ 不过，宋良毕竟不是傻子。 被自己这么一诈，一定很快就会把宅子转移到新的地方。 无所谓，随便换！ 影卫早就盯上他了，但凡大梁境内，无论他换到什么地方，总会被宋桓发现。 “……殿下，殿下？” 宋桓回过神来，将陆千雪再次提着药箱前来换药了。 本以为，她在得知她哥哥的死因之后，会从此变得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彻底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然而令宋桓没想到的是，今日的陆千雪看上去要更加精致、精神。 往日的她总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来修饰的美感。 然而近日，她虽然还是身着医官宫装，但仔细一看，是特意描了眉、染了唇的。 比起从前的清丽动人，要更加多了一分妖冶动人。 见宋桓一直楞楞盯着自己看，陆千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 “殿下，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宋桓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要告诉本王，你打算去色诱太子吧？” 且不说美人计究竟管不管用，就是想象这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宋桓就替陆千雪感觉到恶心！ 回想起曾经面对程素素时，宋玉那充满了欲望的油腻眼神，就令宋桓一阵生理不适。 陆千雪的脸红了又白：“当然不是！” “我哥哥被太子虐杀，我怎会被报仇冲昏了头脑，委身于一个仇人！” “只是……” “今早我去向太子请平安脉，但太子似乎为人格外谨慎，不见任何太医。” “若一直这样下去，我是没有近身机会的！” 看来经历昨晚的事情之后，宋玉变得愈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如今太医院中已经没有了上官仪安插的眼线，随随便便一个太医，都有可能是宋桓或者宋德特意派去的人。 要想再接近，的确得费点心思！ 宋桓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心思细腻缜密之人。” 陆千雪并不答话，只是惨淡一笑，动手开始替宋桓更换身上缠着的纱布。 宋桓身上的“伤口”毕竟是假的，陆千雪换纱布时，特意屏退了所有宫人。 偌大的寝房里，就只剩下了宋桓与陆千雪二人。 再加上宋桓的“伤口”在臂膀处，换药时就像是陆千雪环抱住了宋桓一样，姿势格外古怪。 于是，当二人互相贴近的那一瞬间，暧昧的气息油然而生。 “呃……咳咳。” 陆千雪修长白嫩的双手在宋桓背上轻柔包扎着，让宋桓觉得很痒，但又不好意思动来动去。 感受到陆千雪身上幽幽的香气，宋桓有些心猿意马。 怪不得北郊陆宅前总有那么多公子哥，一掷千金只为博取一个和陆千雪见面的机会！ 这么一个出尘不染的仙女，谁看了不犯迷糊啊！ 就在二人正在房间中换纱布时。 突然间房门大开，一道清丽女声传了进来。 “喂，听说你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啊？” 程素素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见宋桓正和一名绝世美女相对而坐，姿势极其暧昧。 看到眼前这一幕，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程素素登时拉下了脸来。 “呵，亏我还担心你伤得重不重，就连我爹都记挂你的伤势！” “看来我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了！” “梅儿，东西放下，咱们走！” 程素素向身后拎着补品的婢女一招呼，这就要气哼哼地转身离去。 “殿下，药换好了。” “您记得忌食辛辣，减少活动，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了！” 就在这时，陆千雪拎起药箱，起身向宋桓行礼告退。 程素素没想到，眼前这位绝美的女子竟是宫中太医，不觉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太医！” “我还以为……” 看着程素素这副吃惊的模样，宋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以为是什么？” 这母老虎，还没娶回来呢，就已经知道吃醋了。 真娶进了门，还不得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程素素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嘛！”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宋桓冷冷抬眼，故作不悦：“那你知道错了没？” 看着宋桓凶巴巴的模样，程素素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小嘴。 “知……知道了。”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知道错了！”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 “……不敢了。” “什么？” “我说，不敢了！” 见程素素认错的态度还算得上诚恳，宋桓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你当真这么关心我的伤势，还特意入宫来看我？” 程素素哼了一声：“我才不担心你呢！” “听爹爹下朝回家说，你昨晚遭到刺客行刺，受了很重的伤。” “你昨晚是送我回去才受的伤，此事与我有关，我可不愿意欠你这么大的一份人情！”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程素素还是不由自主地凑近宋桓，好奇打量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真的伤得很严重么？” 宋桓轻描淡写道：“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流了点血，休养几天就好了。” “对了，你爹今日早朝回家之后，有没有说些什么？” 听到宋桓的问话，程素素的脸色一变。 “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莫非是谁下了早朝之后向你汇报了吗？” 宋桓摇头：“即便我不去也能猜到，今日早朝上丞相提出科举制度以后，一定会遭到所有人排山倒海般强烈的反对！” “尤其是吏部以及黄登那几个大学士，八成是又抹脖子又撞墙的，各种直言劝谏，阻拦我父皇采纳科举意见。” 宋桓的这一番叙述，程素素听在耳中，不由得暗暗吃惊。 第67章 没有矛盾，那就制造矛盾 没想到四皇子的猜测，竟与父亲的描述相差无几！ “你……你说的一点不错。” “今日我爹散朝回府后，就像是打败仗了似的，看上去疲累至极。” “我追问了半晌，我爹才说，原来是今日早朝上，和几位大人争论了几句。” “我爹刚刚提出了科举的想法，就遭到了群臣的猛烈攻击！” “尤其是黄登和几位大学士，更是以违反祖制为由，以死相逼，令陛下不得不暂时将此事搁置！” 提及此事，程素素也不由得头痛不已。 但，令程素素再次没想到的是。 在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宋桓竟然一脸淡定！ 似乎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情理之中。 “你……你不吃惊？” “我听我爹说，今日早朝上，陛下也发了好大的脾气！” “对那几位大学士束手无策！” “我爹回去之后更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谁都不肯见……” 宋桓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有什么难的？” “利用舆论造一波势，这就是民心所向。” “到那个时候谁再敢阻拦，那就是百姓公敌！” “若真有那么不长眼的，到那个时候还敢阻拦，那就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程素素回味着宋桓所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城内外故意制造一些阶层矛盾。” “然后，再有意将矛盾放大激化！” “到那个时候，科举便会受到百姓们的追捧与拥戴。” “陛下推行此法，就是顺应民意了。” 宋桓面露赞赏，点了点头。 自己不过是提出了一个想法，没想到程素素竟然这么快就能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不得不说，这母老虎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智商还是在线的。 用一句冰雪聪明来形容，不算过分。 被宋桓所认可，程素素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又有些苦恼。 “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操作起来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寒门士子本就身份低下，平时在士族子弟面前，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 “退一万步讲，他们本就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种人。” “平时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制造矛盾呢？” 宋桓咧嘴一笑：“没有矛盾，那就制造矛盾呗！” “普通寒门士子，自然没有接触权贵的机会。” “但你可别忘了，你爹可是堂堂大梁的丞相！” “如今你爹广交人才，等大寿的时候，宴请一批青年才俊到府上一聚，机会那不就来了……” 程素素眼睛一亮。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爹的寿辰的确就要到了！” “看不出来，你这人鬼点子还挺多的嘛！” 就连父亲和梁帝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没想到，竟让这个四皇子轻而易举想到了解决办法！ 程素素觉得，如今无论宋桓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举动，她都不会感到惊奇了。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充满了仙术的盒子，每次打开，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想到这里，程素素对他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见程素素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宋桓不觉好笑。 “我人你也看过了，这些可以放心回去了吧？” 程素素脸一红。 “哼，我再说一遍，我才不是担心你的伤势呢！” “这些补品都是我爹要我带来给你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程素素那慌张消失的身影，宋桓竟不知不觉宠溺笑了起来。 突然，宋桓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完蛋，自己该不会是觉得这个母老虎有点可爱吧！ …… 汴京城，城北。 相较于城南的熙熙攘攘，城北要显得寂静冷清不少。 大多数作坊坐落于此处，寻常百姓鲜少会到城北一带游荡。 因此城北院落虽不算少，但却个个大门紧闭。 其中，一栋并不显眼的院落内。 白司年百无聊赖，正端坐在书房内品茶看书。 原本是俊秀的翩翩公子哥儿，可今日他的脸颊两侧，却有两个硕大的巴掌指印。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异响，白司年连忙站起身来，前去门口迎接。 “三皇子殿下，您回来了！” 白司年毕恭毕敬向宋良行了个礼。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宅院房间中，一群书生纷纷走了出来。 “拜见三皇子殿下！” 望着一一臣服于自己的诸位门客，强烈的满足感瞬间填满了宋良的整个身心。 向诸人略一点头后，宋良这才优哉游哉，带白司年一同进入了书房内。 将宋良似乎心情还不错，白司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那个……” “您……您去找过四皇子了吗？” 听到宋桓的名字，宋良刚恢复了些许的好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 “本王问你，你在外走漏什么风声了？” 白司年原本还指望宋良能够替自己报仇，没想到却遭到了宋良的严厉反问，不觉面上一怔。 “这……” “殿下，在下从未在外走漏过任何风声啊！” “都是打着替二皇子招揽门客的旗号，暗中行事。” “而且您也知道，在下向来行事小心谨慎，绝不会轻而易举放人进来……” 白司年的晋升，宋良是相信的。 但宋良依旧想不明白，明明行事已经如此谨慎低调。 这两年来，甚至就连太子一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行动！ 怎么那个废物，竟把这件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宋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白司年是何等善于察言观色，将宋良这幅面色不详的模样，就知道没出什么好事。 别说替自己报仇了，说不定还反被那个四皇子给摆了一道呢！ 一想到这里，白司年也不觉极其郁闷。 “殿下，您说那个四皇子是不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您明明有意在二皇子面前引导，可四皇子三言两语，就彻底打消了二皇子的一切顾虑！” “这样反常的行为，放在从前，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 宋良阴沉着脸：“你问本王，本王还想找个人问问去呢！” “本王哪知道老四是不是吃错什么药，突然开了窍！” 第68章 上官皇后送的补药 白司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 “是在下失言，还请殿下赎罪！” “那个……” “殿下，二皇子已经带兵出城了吗？” 白司年连忙改变话题，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惹得宋良愈发不满意。 宋良淡淡“嗯”了一声：“刚刚领了一万精兵，耀武扬威地走了。” “阵仗闹得极大，恨不得整个京城都能听见！” 提起宋德，宋良眼中似有冲天的怨毒。 明明大家同样都是皇子，宋德不过是因为有了个出身将门的母妃而已，就能得到这样的重视！ 他和废物老四相比，原本也就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 论才学，他哪里能够和自己相提并论！ 但，就是因为有了虎符大将军的鼎力支持，才让他有了博弈的资本！ 一想到这些，宋良便觉怒从心起。 这么多年，人人只道自己是他宋德身边第一谋士，常常为宋德出谋划策，招揽门客。 但，也只有宋良才明白。 唯有跟在宋德的身边，自己才有资格去接触权贵。 否则，自己的处境也比那个废物老四好不到哪里去！ 只待有朝一日，能够借宋德的手除去太子。 到那个时候，自己圈养的这些门客，自然就能发挥到真正的作用…… 想到这里，宋良的心中才总算感到了些许慰藉。 白司年极有眼色，眼见宋良的脸色由阴转晴，连忙上前道：“昨夜诗会，在下又为殿下招揽了几名门客。” “当然，也为殿下重新选了几个书童……” 一听到“书童”二字，宋良眼睛一亮。 “哦？” “现在何处？” 白司年脸上现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亲自将宋良引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 打开门一看，房间内两名童男童女，个个打扮得像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宋良似乎是对白司年的操作十分满意，脸上总算显出了一抹笑意。 “很好，你这几名书童的确选得不错。” “对了，你尽快再京郊附近重新选个位置，速速搬去吧。” 白司年并不多问，只是低头答道：“是！” …… 皇宫内。 “父皇，您又赢了！” “好家伙，您可真是天生奇才，棋圣降临啊！” “赢不过，根本赢不过……” 梁帝被宋桓的这一通彩虹屁吹得有些飘飘然。 “老四啊，你说的这个跳棋还怪有意思的。” “朕从前还没下过这样奇形怪状的棋呢！” “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梁帝简直就像是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关键是，宋桓还根本就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宋桓一时语塞：“这个嘛……这是儿臣偶然在外面学到的。” “儿臣还知道一个游戏，叫斗地主，比这个好玩多了。” “下次咱爷俩一定试试……” 正说话的功夫，却见太监小凌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身后，还跟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 “启禀陛下、启禀殿下。” “皇后娘娘特意派人送了补药来，说是对殿下的伤势有好处……” 说着，身后的小宫女走向前来，将一碗补药从随身带着的食盒中掏了出来。 “奴婢星月，拜见陛下！” “拜见四皇子殿下！”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熬制的补药，对您的伤口恢复有奇效！” 看着那一碗诡异至极的补药，宋桓当即皱起了眉头。 上官皇后会这么好心，给自己送补药？ 她巴不得自己死还差不多吧！ “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这补药你还是带回去吧！” 没想到此话一出，宫女星月竟然当场啜泣了起来。 “听说殿下您出了事，皇后娘娘自责极了，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娘娘说，从前对殿下您太苛责了些，如今听说您在外遇刺，只觉得十分心疼。” “这补药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看着熬的，也是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宋桓默不作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星月表演。 先前威胁不成，现在换成打亲情牌了是吧？ 可千万别说这补药没掺半点假，要不宋桓喝都喝不踏实！ “哦？看来皇后娘娘真的是很关心本王的身体啊。” “不过本王怕苦，这补药虽然补身子，一定苦得厉害吧？” 然而，令宋桓万万没想到的是。 星月竟然自顾自地端起药碗，咕咚喝上了一大口！ “殿下，您看！” “这药虽然确实是有些苦的，但良药苦口，更能治病。” “您喝了，一定会对您的伤势有帮助的！” 望着星月那过分诚挚的双眼，宋桓彻底迷惑了。 这宫女喝得如此干脆利落，竟然没有半点迟疑。 难道，这药里面，的确没加什么科技与狠活？ 真是补药？ 宋桓将信将疑，望了身旁坐着的梁帝一眼。 良久，梁帝这才开口道：“既然是皇后的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 即便上官皇后真的对宋桓恨之入骨，也不至于蠢到当着梁帝的面下毒吧！ 这一番举动，大概率还是要打感情牌，博取梁帝的好感罢了。 既然梁帝开口，宋桓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我靠！” 苦！ 真他娘的苦！ 甚至宋桓完全有理由怀疑，上官皇后送这么一碗补药过来，目的就是把自己给苦死！ 宋桓没想到这玩意儿苦得要命，一个猝不及防，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星月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去，给宋桓呈上了一条手帕。 “殿下，您慢点喝！” “小心呛着！” 宋桓无奈，看来今天这碗补药，是说什么也逃不过了。 见宋桓乖乖喝完了补药，星月灿然一笑，朝着宋桓与梁帝盈盈一拜。 “明日奴婢还会再送药来，相信有了皇后娘娘的补药，殿下的伤势一定会尽快恢复的。” “奴婢告退！” 什么？ 明天还送？ “不喝了不喝了，说什么都不喝了！” 宋桓的脸皱成了一团，这补药又苦又酸，让人舌头发麻。 就算是上官皇后没给自己下毒，舌头怕是也要被补药苦掉了！ 第69章 无色无味的蕈菇 见宋桓极力拒绝，梁帝眉头一皱：“既然是大补之药，苦一点也是正常的。” “皇后既然派人送来，你喝就是了！” “喝完，伤口也能好得快些。” 宋桓还想张口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伤口可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说得越多，就越容易在梁帝面前露馅！ 还不如少说几句，至于喝还是不喝，那就到时候再说。 “……好吧，儿臣遵旨。” 宋桓与梁帝正说话的功夫，见小凌子又蹑手蹑脚走了上来。 “启禀陛下、启禀殿下，陆太医来了，说是时候给殿下换药了。” 宋桓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降临了。 陆千雪的确是个合格的演员，要演就演全套。 一天早晚两次换药，那是一次不落，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陆千雪跟在小凌子身后，向二人各行一礼。 “拜见陛下，拜见四皇子殿下。” “陛下，恕微臣要给四皇子殿下换药了。” 然而梁帝却并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你给四皇子换药吧，朕正好看看，四皇子究竟伤得有多严重。” 宋桓内心直呼卧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还担心在梁帝面前露馅，这下倒好，梁帝竟然要亲眼看着自己换药。 到时候打开白花花的一片，自己岂不是又犯下了欺君之罪！ 宋桓心里慌得一批，抬头瞟了陆千雪一眼，却见她依旧十分淡定。 “陛下，四皇子伤得并不算严重，只是伤口比较深，当时流血过多，这才导致体虚。” “并且微臣给四皇子换药时，所有闲杂人等都不能出现在房间内。” “若是伤口沾染到脏污，就会延迟痊愈，甚至更进一步的恶化。” “所以，请陛下恕罪！” 说着，陆千雪面朝梁帝跪了下来，一副任君责罚的模样。 说实话，陆千雪的说辞，大大出乎宋桓的意料！ 一来，宋桓没有想到，面对堂堂一国之君，陆千雪竟然还能对答如流，有理有据。 二来，宋桓惊叹于陆千雪的医术。 不愧是神医世家出身，竟然早早就有了抗菌意识。 着实有些超前！ 梁帝默不作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千雪。 见她说话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医术想来也是不错，便对她这个太医院院使感到十分满意。 又见宋桓正一脸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梁帝这才后知后觉。 “朕明白了，朕这就出去！” “老四啊，你身上还有伤，运动什么的，可要节制些啊！咳咳咳……” 看着梁帝那老不正经的模样，宋桓无力扶额。 这老头儿，八成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去了！ 不管他想什么，只要他肯早点离开，就好。 梁帝走后，宋桓依旧是照例清空了房间内的一众奴才。 “陆太医，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宋桓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一个不得势、甚至有些碍事的皇子，自然不会让上官皇后费力讨好。 说今天这补药没问题，宋桓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于是乎，接着刚才喝药时咳嗽的功夫，宋桓偷偷向地板上倒出了一小部分。 现在一看，还好，这些药渣都还留着！ 陆千雪顺着宋桓手指的方向看去，望见地板上残留的那一小摊补药，不觉有些吃惊。 不过陆千雪并没有多问，而是兀自俯下身来，用手指捻取了些许药渣，放在鼻间嗅了片刻。 “殿下，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个东西，的确是补药，大补之药。” “但……” “大补之药里，加了一种蕈菇。” “这蕈菇本身是有味道的，但大补之药极苦，掩盖了蕈菇原本的味道。” “若不是对药材十分熟悉之人，是发现不了这种异常的。” “蕈菇？”宋桓微微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陆千雪答道：“蕈菇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毒菇，普通人误食之后，会头晕腹泻，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偶尔吃个几次，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若是长期服用蕈菇，会导致头脑不清醒，甚至出现幻觉！” “久而久之，就会……” 见陆千雪有些迟疑，宋桓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就会变成傻子？” 陆千雪点了点头：“是。” 听到这里，宋桓了然一笑。 虽然早就猜到，上官皇后必定会下药针对自己。 但宋桓没有想到的是，上官皇后的心思竟然缜密到了这样的程度！ 并且，竟然也歹毒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是摆明了要用一种不易被察觉的微弱毒素，把自己再重新变成一个傻子啊！ 到时候，非但不会有人察觉到任何不妥，反而所有人都还会觉得，自己原本就该是如此。 到那个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好陆千雪熟悉药材，否则自己连怎么折在对方手里的都不知道。 宋桓想了片刻，向陆千雪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种蕈菇下入宋玉补药内？” 据宋桓所知，宋玉长期饮用补药，已经有数年之久了。 若是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枉上官皇后这一番苦心！ 陆千雪闻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说实话，在知道了哥哥的真实死因之后，陆千雪的确也在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宋玉下毒，好给哥哥报仇。 但宋桓提出的这个想法，却让陆千雪眼前一亮！ 虽然长期服用蕈菇并不会致死，但宋玉身为太子，最后却要变成一个傻子。 对他来说，这样的惩罚，要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陆千雪当即答道：“殿下，当然可以！” “蕈菇虽有味道，但加了艾草一同蒸熟，味道便会得到中和。” “这样一来，无论加入到什么药物、饭菜里面去，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了。” 既然不会被人发现，那宋桓就放心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陆千雪，宋桓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千雪聪慧无比，这些话自己只要点到为止，她应该就能明白！ 第70章 在太医院立威 “对了对了！” 眼见陆千雪换好了药，这就提着药箱要走，宋桓连忙出声叫住了对方。 “皇后给的补药实在太苦了，这玩意儿连喝几天，怕是要把人给苦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本王喝补药的时候没那么痛苦？” 既然要让对方自食其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麻痹对方。 陆千雪说，上官皇后给的的确都是大补之药，对身体很好。 只是蕈菇有毒，所以只要解了蕈菇的毒，补药还是可以喝一喝的。 这就相当于，每天宋桓不但不会受到蕈菇毒素的影响，还能免费白嫖一碗大补药！ 这种便宜，宋桓不占白不占。 只是陆千雪虽然给宋桓开了解毒的药方，但那补药依旧苦得要命。 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要接着喝苦药，宋桓就有些头皮发麻！ 看着一脸迫切的宋桓，陆千雪不由感觉到一阵好笑。 看上去运筹帷幄、行事低调稳重的四皇子，竟然还会害怕喝药啊！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要说这能缓解苦味的办法，倒还的确有一个。 陆千雪忍着笑意，开口道：“我会给殿下调一个方子，殿下会短暂地丧失味觉。” “服药前喝下我的方子，殿下就不会感觉到补药的苦了。” “不过殿下也请放心，这个药方的时效只有一刻钟，并且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听到陆千雪的话，宋桓忍不住啧啧称奇。 “陆太医的确是闻名天下的大梁第一神医！” “太厉害了，竟然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有。” “那请问陆太医，有没有什么能够一击毙命、杀人于无形的药物，并且进入到人体之后，根本就查不出原因来？” 陆千雪眼神冷冷一瞥，言语冰冷没有半点感情：“当然有，很多。” 宋桓倒吸一口凉气：“那本王可要好好跟陆太医搞好关系，万一哪天得罪了陆太医，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宋桓那故作夸张的模样，陆千雪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从踏入深宫做太医后，陆千雪便坚定了往后余生的唯一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哥哥报仇雪恨！ 这已经成了支撑陆千雪活下去的目标，甚至，已经逐渐开始吞噬了陆千雪的一切。 但，眼前的四皇子，却让陆千雪被仇恨笼罩了的内心看见了一丝光亮。 每次看到他，总能让陆千雪暂时地忘记仇恨，短暂地做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姑娘。 就连陆千雪也忍不住好奇疑惑，难道说四皇子真的有什么魔力吗？…… 见陆千雪终于露出了笑颜，宋桓言不由衷道：“其实你笑起来更美。”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仇恨与痛苦中，别忘记你生存于世上的目的，那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希望看到你活成的模样！” 宋桓的话，令陆千雪大受震动。 一时间，她那张绝世的脸上，闪过了种种复杂表情。 有难过，有错愕，有惊讶，有释然…… “殿下，我知道了。” “谢谢您！” 陆千雪深深向宋桓行了一礼，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而去。 四皇子的道理，她又何尝不会明白。 斯人已逝，自己唯有继承了哥哥的遗志，好好生活。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陆千雪不得不办！ 出了宋桓寝宫，陆浅雪犹疑片刻，还是先回到了太医院。 看到陆千雪归来，一众太医连忙围了上去。 一个小太医自然而然接过了陆千雪的药箱，其余几人则争先恐后，为陆千雪端茶倒水。 “陆太医，这么晚还去给四皇子换药吗？” “这也太辛苦了！” “你初来乍到，怕是还不知道！四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前段时间还使诈，赶走了刘三通太医！” “不过如今看来，刘三通太医走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嘿嘿……” 刘三通不走，哪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太医院之首！ 刘三通走后，一批在太医院供职多年的太医也跟着被赶了出去。 剩下的都是一批血气方刚的年轻太医，看到陆千雪这样的极品美人，自然费尽全力，讨好谄媚。 陆千雪见惯了男子纷纷示好的模样，对这一众太医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但是刚才一个太医的话，却让陆千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其中一个太医没想到陆千雪竟会主动找自己搭话，一时间欣喜若狂，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陆太医，你你你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嘿嘿，我刚才说，四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哪怕他生病了，你也不必太过于关注他！” “毕竟他生病，你受累，我跟着心疼啊！” 太医油腻的模样，令其余众人既恶心，又羡慕！ 能被陆太医主动搭话，这还不够令人艳羡妒忌的吗？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陆千雪竟然柳眉倒竖，表情突然严厉了起来。 “医者父母心，对待所有病人本就应当一视同仁，而不是在心中评判他们的高低贵贱！” “况且四皇子出身高贵，同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岂容你在这里随口编排？” “从今日起，撤去你太医职位，我不想再在太医院看到你！” 看到陆千雪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众人一时间震惊得合不拢嘴！ 看上去内敛不爱作声的陆太医，惩处起手下来，竟会不留半点情面。 那个被撤职的太医亦是震惊不已，待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指着陆千雪的鼻子怒骂了起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处处维护四皇子了，你不过是一个靠着四皇子上位的货色而已！” “我们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瑶池仙女了？” “不过就是四皇子手上玩物……” 就在那太医慷慨激昂，朝着陆千雪破口大骂之时。 却见陆千雪倏忽间抽出两支银针，趁那太医不注意时，一针插在了对方脖颈上，一针插在了对方后脑勺上。 “轰——” 那太医的怒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那躯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第71章 替太子请平安脉 “嘶——” 眼见一个足足比陆千雪高了一头的壮硕男子，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放倒，众人不禁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人身高体重都有着巨大的反差，然而在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陆千雪面前，对面那太医竟仿佛是一只待宰羔羊，任人鱼肉。 陆千雪的医术，竟然已经恐怖到了变态的级别！ 陆千雪冷冷从对方身上取下了银针，转头一一扫视着一众太医。 “我用针灸了他的天突、啞门二穴，所以他短期内说不了话，也不会醒来。” “我既是得到四皇子引荐、得到陛下首肯的太医院院使，自然有决定太医去留的权利。” “你们谁若是不服，大可站出身来，同我比一比医术！” 看到陆千雪那颇为霸气的模样，一众太医不由看呆了眼。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素日里沉默寡言的冷面女子，竟会有如此气场强大的一面！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不服！” “陆太医的医术，我等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能在瞬息间制服一个成年男子，需要对人体穴位有着出神入化的研究。 但凡有了半点差池，都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陆千雪这一手绝招，令在场众人无一不心悦诚服，诚心膜拜！ 见众人不再提出异议，陆千雪这才淡淡起身回房。 把自己关在房间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陆千雪这才重新折返了回来。 方才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早就被人收拾干净了。 看到是陆千雪出来了，一名年纪最小的太医连忙迎了上来。 “陆太医，我姓齐，叫齐豫。” “你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陆千雪张口问道：“今日有人去东宫请过平安脉了吗？” 提起此事，齐豫面露难色。 “回陆太医的话，今天去了好几个太医，都被太子的侍卫给骂回来了。” “他们说，太医院剩下的太医都是四皇子安排的人，都要害太子殿下！” “以后的平安脉，都不用再去请了。” 听到这话，陆千雪微微蹙起了秀眉。 太子拒绝太医问诊，那自己还怎么借机接近他，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见陆千雪提起药箱就要向外走，齐豫连忙好心阻拦道：“陆太医，你就别去了！” “东宫的侍卫可凶了，哪怕你是女医官，他们也照拦不误！” 陆千雪却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太子任性，但若是身子落下了病根，回头皇上怪罪了下来，我这个太医院院使可担不起责任！” “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见陆千雪执意要去，齐豫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让开了路。 太医院距离东宫路途颇远，陆千雪独自摸黑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了东宫的大门外。 不过才刚刚过了戌时，东宫中便漆黑一片，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与往日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殿。 “咚咚咚……” 陆千雪刚一叩门，便有两名侍卫前来，将大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干什么的？” 陆千雪平复下情绪：“太医院陆千雪，前来给太子殿下请平安脉。” 那侍卫看都不看陆千雪，当即凶神恶煞道：“不是都说了吗？” “太子殿下有令，以后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用再来问诊了！” “赶紧滚！” 陆千雪微微皱了皱眉，执意道：“太子殿下高烧刚退不久，每日都得有太医前来问诊，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守门侍卫没想到陆千雪竟会如此固执，气得一把将大门拉开，想好好跟陆千雪理论一番。 “你这个太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都说了不用问诊，让你赶紧滚！” “怎么，还要亲手送你滚吗？” 侍卫话音未落，刚看清陆千雪的脸，便不由得惊呆了！ 那是一张魅惑与高冷并存的矛盾面孔。 一对媚长美目勾人魂魄，那高挺鼻梁与纤薄嘴唇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黑夜与深色官袍的映衬下，肌肤更是呈现出雪白绸缎一般的丝滑质感。 两名侍卫默默吞了口口水，被眼前陆千雪的绝世美貌震惊到说不出话。 “你……你是太医？” 陆千雪微微点头：“我乃太医院最新上任的院使，陆千雪。” “特意来给太子殿下请平安脉！” 两名侍卫没想到，自己刚才高声驱赶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倾世美人！ 但一想到太子的命令，二人均有些为难。 “这个……陆太医，我们也很想让你进去，但是太子殿下的确有令，不允许太医问诊！” “太子殿下说了，你是四皇子带回来的，怕你……” 陆千雪粲然一笑，这一笑，差点把两个侍卫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这只是传言而已，四皇子再有能耐，又岂能随随便便任命一个太医院院使？” “他只是奉陛下之命，前去把我带入宫中任职罢了。” 侍卫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此话当真？ 陆千雪目光真挚澄澈：“此话千真万确，不敢隐瞒二位侍卫大哥。” 这一声“侍卫大哥”，叫得二人心都快要融化了。 但，一想到太子的暴脾气，二人又充满了迟疑！ “可是……可是……” “怎么回事？” 一道质疑声响起，打断了二人颇为为难的思绪。 “太子殿下！” “这位是太医院新院使陆太医，特意来向您请平安脉的。” 宋玉出寝房方便，见大门前有些吵闹，特意前来看看情况。 听到又是太医要来问诊，不禁面露厌烦。 “本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许任何太医进来！” “又是一个已经活腻了的太医吗？” 听到这里，陆千雪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地捏紧，甚至让她无法喘息！ “又一个活腻了的太医”…… 上一个“活腻了的太医”，是自己的哥哥吗？ 忍住心里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陆千雪抬起头来，努力冲宋玉盈盈一笑。 “下官陆千雪，乃是陛下新任命的太医院院使。”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派人向陛下问询。” “下官到此，也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啊！” 第72章 接近太子的机会 面对仇人，陆千雪心中虽然作呕，身上发抖，但还是被他拼命地压制住了。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冤死的哥哥，还有四皇子所说的那一句话！ 不要忘记你生存于世上的目的。 只有解决了仇人，才能从今以后挺起胸膛，为了自己和哥哥的遗志，好好生活下去！ 宋玉原本满腹狐疑，但听到陆千雪言之凿凿，一副根本就不怕查的自信模样，这才打消了些许顾虑。 尤其是见到陆千雪本人的容颜，更是让宋玉一时间再也无法将眼睛移开？ “你……” “你当真是得了父皇的命令，前来给本王请平安脉的？” 陆千雪一怔。 自己刚刚的意思是，身为太医院院使，自己是得到了梁帝首肯的。 也没说自己是梁帝派来的啊！ 但见宋玉脸上隐隐充满了期待，陆千雪这才明白。 原来，太子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想到这里，陆千雪低头清了清嗓子：“没错。” “的确是陛下派下官前来的！” 听到这里，宋玉当即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脸。 “听到没有，这是父皇担心本王身体不适，所以特意派来的太医院院使！” “以后看见陆太医，你们谁都不许阻拦！” “听到没有？” 两个侍卫一愣，显然没想到太子竟然会突然转变了口风。 不过，面对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陆太医，又有谁人不想被她问诊看病？ “是，殿下！” “属下明白了！” 宋玉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陆太医，这边请吧！” 随同宋玉来到寝房，二人相对而坐，陆千雪便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想到哥哥也是在这座东宫中殒命，陆千雪便不由自主呼吸急促，手心发汗！ 然而面对宋玉，只能故作镇定。 “太子殿下，听闻您高烧刚刚痊愈，下官为您开了些安神益气的方子。” “您按时服下，调理一段日子，自然就会大好了。” 宋玉先前哪里有过什么高烧不退的病症，不过是为了吸引梁帝注意而称病罢了。 如今面对陆千雪开出的补药，宋玉自然不放在心上。 “陆太医不为本王号脉诊治吗？” 看着一脸热切猥琐的宋玉，陆千雪只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反胃与恶心。 “下官观察殿下面相，见殿下眼下乌青，舌苔泛白，冒汗也有些严重。” “想来殿下最近一段时间一定睡不好觉，夜夜盗汗，失眠多梦吧！” “还有，殿下是否会感到左边下腹时常隐隐作痛？” 宋玉脸色微变。 原本以为这个太医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说不定就是老四安插入宫里，用来迫害自己的工具人而已。 本想把她迎入东宫里调戏一番，让她领略一下，什么才叫做社会的险恶！ 但令宋玉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陆太医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就将自己的病症准确无误地描述了出来！ 要知道，自己多年来一直在按照刘三通的药方调理身子。 只是，收效甚微。 难道，新来的太医真的能把自己的顽疾调理好？ 见宋玉面露迟疑，陆千雪并不多言。 而是转身绕到了宋玉身后，伸出纤长手指，按在了宋玉后腰的三处穴位上。 “这分别是殿下的肾俞穴、气海穴与大肠腧。” “殿下现在有没有感觉，左下腹的疼痛并没有那么明显了，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被陆千雪的手指抵住了腰间，宋玉只感觉一阵神奇的酥麻感游遍了四肢百骸。 一时间神清气爽，舒畅无比！ 而时时萦绕于左下腹的疼痛感，更是一时间消散无踪迹！ 宋玉忍不住称奇：“这……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三通德高望重，但他开出的药方也只能缓解一时之痛，并不能根除病症。 陆千雪淡淡开口道：“寻常太医只能看出太子殿下肾阴虚之症，开出的方子也是针对此症的。” “但除此之外，殿下的肝脏、腑脏也存在这问题。” “需得同时进行调理，才能将殿下的病症根治！” 说着，陆千雪徐徐撤回了双手。 那熟悉的刺痛感再次出现，宋玉依依不舍地望着陆千雪撤回的手指，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陆太医真有办法可以祛除本王的顽疾？” 陆千雪点头：“那是自然！” “只不过殿下需得日日服用汤药，至少三个月之后，才能起到效果。” 别说三个月了，就是日日服药三年，宋玉也心甘情愿！ 左下腹的疼痛感如影随形，多年不曾真正消散过。 每次行房时，左下腹的刺痛感更是让人烦躁难忍，使得宋玉总是不能真正快活畅快过。 若是能够根治此疾，宋玉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此女身上试试效果！ 到那个时候，左下腹不再疼痛了，必得让面前美人好好感受一把自己的男人雄风…… 感受到宋玉那灼热粘腻的眼神，陆千雪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 “殿下，下官为您调好药了，您试试。” 望着陆千雪呈上来的那一碗淡黄色液体，宋玉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召唤来了一名东宫的宫女。 “婉月，你精通医术，来看看陆太医这药方开得如何！” 陆千雪心中一紧。 没想到，太子竟然缜密到了这样的程度！ 不过自己的药方自然没有问题，只要他肯每日按时服下，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宫女婉月接过药碗闻了闻，又拿出小勺尝了一口，这才朝宋玉点了点头。 “殿下，这药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宋玉闻言哈哈大笑，接过药碗，将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 “陆太医，本王这顽疾，就全靠你来调理了！” 目睹宋玉将自己精心调制好的汤药一饮而尽，陆千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克制的笑容。 “太子殿下，你就放心交给下官吧。” “不出三个月，您的顽疾一定能够得到根治！” 不出三个月，你一定会形迹疯癫，神志不清。 到那个时候，我就终于能够为哥哥报仇了。 到那个时候，我就终于能够像四皇子所说的那样，真真正正地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第73章 俗话说得好，蛇打七寸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眨眼的工夫，便已过去了十天。 依照陆千雪规定的时间，宋桓身上的“伤口”应该也已经快要痊愈了。 这几日免去了早朝，不用出宫，宋桓日日待在宫里，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逍遥王爷的日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有小家碧玉的宫女环绕在身边解闷逗趣。 时不时地，那个母老虎未婚妻还来看看自己。 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 然而这天，就在宋桓正懒洋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 却见宫女翠眉一脸坏笑，欲言又止地走了过来。 “殿下，奴婢刚刚打听到一件特别解气的事情！” “您想不想听？” 宋桓依旧是闭目养神，气定神闲道：“不想。” “哎呀！” 翠眉故作生气，气呼呼地撅起了小嘴。 “您明明知道，就算您说不想听，奴婢还是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宋桓哈哈一笑：“那你还不速速向本王如实招来？” 翠眉娇嗔地锤了锤宋桓胸口，紧接着轻轻凑到了宋桓的耳畔。 呼出的阵阵热气，惹得宋桓感到一阵酥痒。 “奴婢听说，今日早朝上，大理寺卿包兴包大人上奏陛下！” “说是近年来，京城内出现了数十起幼童失踪案。” “殿下您猜，经调查，这些幼童失踪案都和谁有关系？” 宋桓有些好奇：“谁？” 翠眉压低了嗓音：“竟然都是那个京城第一才子，白司年所为！” “您看，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些人看上去文采斐然，名声大噪，实际上却是丧尽天良！” “听说白司年把这些幼童都关在一起，甚至残忍地把这些幼童制成人蜡……” 六|四|六|一|三|六|六|五|九|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种做法，简直禽兽不如。 但宋桓却不太相信，这件事会是白司年一人所为。 尤其是在听到翠眉说，这些幼童都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后，宋桓心中的疑虑更甚了。 当初为了圈养门客，宋良不就在城北找了一栋宅子么？ 会不会这些幼童被害，白司年也不过是宋良的一个挡箭牌？…… 想到翠眉一开始说的话，宋桓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特别解气的事，是什么意思？” 翠眉叉着腰，小嘴一嘟，说道：“当今谁人不知，白司年是三皇子身边的门客。” “如今白司年做出了这等禽兽行径，陛下自然会怪罪三皇子！” “今日早朝上，三皇子被陛下好一通责罚，简直吓都快要吓死了。” “他之前自恃口舌伶俐，总是有意无意调侃殿下，甚至挖苦殿下。” “如今白司年出了事，怕是再伶俐的口舌，都救不了他这个门客吧！” 听到这里，宋桓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白司年这次是为了给宋良顶包，所以才会揽下一切罪责。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突然向宋良发难，实际也并不难猜。 如今宋德带兵外出，镇压马匪。 而宋桓对外称病，不上早朝。 太师一党自然会集中火力，攻击宋良了。 到时候，无论宋德是否立功归来，他的支持者宋良都会遭到打压。 如此一个大好的时机，太师一党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这件事原本和宋桓并没什么关系。 毕竟，宋良落难，对宋桓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宋桓却从中嗅到了一丝难能可贵的机会。 若是能借宋良的手来干点事情，倒也不枉自己命影卫暗中盯了他这么久…… 想到这里，宋桓当即召唤来了霍启。 “属下在。” 霍启的出现，依旧是那么的神出鬼没，难以预料。 宋桓张口问询道：“三皇子这会儿在做什么？” “回殿下的话，今日早朝后，三皇子就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他先去了西郊的宅院，遣散了一众门客之后，又急匆匆地折返回宫。”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就在宫里待着。” 宋桓点点头，朝一旁的翠眉唤道：“去三皇子那里一趟，就说本王有要事，需要见他。” 翠眉有些出乎意料：“您要见三皇子？” “殿下，三皇子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朝堂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怕跟他牵扯上关系！” “您怎么还主动邀他前来呢？” 宋桓淡淡道：“宋良此时孤立无援，但凡稍微给他提供些许意见，他就会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住。” “更何况，本王还需要用他的人呢。” 翠眉虽然极为不解，但还是依照宋桓的吩咐，速速去了一趟三皇子寝宫。 不一会儿，便见宋良阴沉着脸，跟在翠眉身后走了过来。 “四弟如今好大的派头啊！” “有要事要找本王商议，竟然就找个宫女把本王带来？” “怎么，是特意把本王叫来，看本王笑话的么？” 宋良的话语虽然充满了怨气，但宋桓明白，既然他肯来，那必然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宋桓咧嘴一笑，满脸热络：“臣弟受了重伤未愈，三哥也是知道的嘛。” “这不是听说三哥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所以特意邀请三哥前来，为三哥商量对策！” 听到宋桓的话，宋良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 “你？” “呵呵，开玩笑吧！” “你有这么好心？”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威胁本王的那番话，本王至今为止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今本王被人诬陷，你又想来落井下石么？” “你还是省省吧！”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宋良不由得情绪极其激动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蛇打七寸。 此次太师一党必定是抓住了宋良的痛处，所以才会让他变得如此狼狈暴躁！ 不过宋桓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良话中的信息。 “三哥，你刚刚说……是被人诬陷？” “哎，你若不这么说，四弟我还能救你一命。” “你要是执意如此，那才真是落人话柄，回天乏术啊！” 宋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宋桓笑得讳莫如深：“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不过想要我救你，你要将真相全部告知于我，不得有任何隐瞒！” 第74章 盗取大理寺证物，可是要砍头的 望着眼前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宋桓，宋良忍不住内心一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来找老四讨教办法的那一天！ 然而如今的事态，已经严重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宋良刚从西郊的院子回来，遣散了院子里的一众门客。 先前珍藏的一批“人蜡”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不知究竟是被大理寺带走，还是被白司年提前藏了起来。 现如今，白司年已被带入大理寺审讯。 严刑逼供之下，还不知他那副身子骨究竟能否扛得住！ 而且根据进展今天早朝上包兴所言，种种证据，已经逐步指向了自己。 万一“人蜡”真的落入太师手中，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一切，宋良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根本想不到对策！ 但是，即便是束手无策，宋良也不可能将真相和盘托出。 “什么真相？哪来的真相？” “真相就是，本王清清白白，只不过招募了一群文人墨客谈论文章而已！” “太师一党处心积虑，污蔑本王和白司年，本王势必会找出证据，讨回个公道！” “至于你，也别想等着看本王的笑话！” 说完，宋良冷哼一声，气得甩袖离去。 自己也真是一时急火攻心，丧失了理智。 竟然会指望老四能说出什么解决办法，真的给自己支支招！ 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见宋良一言不合便愤然离开，宋桓倒是也不气恼。 若是自己说了什么，对方立刻照做，那才是真的有蹊跷！ “霍启！” “属下在。” 原来霍启一直躲在暗中，听着二人的对话。 宋桓开口问道：“你知道那些‘人蜡’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霍启点了点头：“昨天半夜，大理寺卿包兴趁黑派人前往西郊宅院，已经将人蜡尽数搬去了大理寺了。” “只不过暂时还未公布消息，就连陛下，他也未曾告知。” 大理寺压着消息不透露，多半是得到了太师授意，想要让宋良方寸大乱，露出马脚。 只不过这一次，太师怕是打错了算盘！ 这件事若是不快刀斩乱麻，势必会给宋良喘息的空间。 宋桓略一思索，向霍启问道：“霍侍卫，你有没有办法，替本王偷一个‘人蜡’出来？” “……”霍启沉默了。 “殿下，盗窃大理寺证物，那可是砍头的罪名。” “本王知道，但这一定不会难倒霍侍卫，对吧？” “……若是被陛下知道，绝不会轻饶影卫的。” “本王手执黑色令牌，所有影卫本就供本王差遣。再说了，本王此举，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啊！” “大理寺禁地，看守严密，想要偷拿‘人蜡’出来，一旦被发现……” “这件事你立功之后，本王立刻派人，再给你打一把玄铁的匕首。” “殿下放心，属下立刻去办。” 听霍启终于松口，宋桓立刻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不必带给本王，直接带去宋良寝宫就行。” “还有记得，别忘给他留一句话！” “就说这是本王送他的大礼，不知他到底喜欢不喜欢。” 霍启一一应下，正要转身离去，又被身后的宋桓叫住了。 “对了霍侍卫，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父皇吧？” 霍启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来。 “殿下，当然不会。” “那就好。”宋桓眸子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本王相信你，你去吧。” 看着宋桓那一双复杂的双眼，霍启心中也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难道说，影卫在暗中所做的一切，四皇子都已经知道了吗？ 四皇子对待自己确实不薄，但霍启身上，也有着不得不去肩负的使命…… 先到这里，霍启将嘴边的话再次咽回了肚子里。 身子轻轻一翻，消失在了宋桓寝宫的院墙外。 目送霍启离开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坤宁宫的宫女星月再次提着补药，前来拜见。 “殿下，该喝药了！”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同样是一个美女，同样端着一碗毒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哄骗一个男人喝下。 只不过，有了陆千雪的解药，宋桓喝药这十天来，身体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感。 反而耳聪目明，身体倍儿棒。 陆千雪看过之后也说，这是皇后的补药发挥了作用，才让宋桓的身子骨更加强健了。 宋桓听后哑然失笑，上官皇后这波操作，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喝了她的“补药”之后，非但没有变傻，身体反而变得更加健康，她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宋桓接过星月手中的药，没有半点迟疑，端起来便一饮而尽。 还好事先服用了陆千雪调制的特殊药方，原本要苦掉舌头的补药到了宋桓嘴里，就像清水似的，没有半点味道。 只不过当着星月的面，宋桓还是要做出一副被苦到皱眉的表情来。 “嘶……” “星月姑娘，你下次能不能跟药方商量一下！” “这补药虽然好，但是实在也太苦了点。” “本王连着喝了十天了，都快被苦死了！” 见宋桓傻乎乎地喝完了补药，星月脸上立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知道了殿下，奴婢一定会通知药房，让他们加一味中和苦味的药物。”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星月心中，却充满了对宋桓的鄙夷。 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废物，趁着太子显出颓势，想要上位罢了！ 还值得皇后娘娘这般处心积虑，严肃对待么？ 再连着服用半个月的汤药，这草包怕是就会沦为一个彻底的傻子。 对待傻子，还需要用蜜糖么？ 当然不可能！ 起身拜别后，星月马不停蹄，赶回了坤宁宫。 “启禀皇后娘娘，四皇子依旧是将汤药全部服下，连药渣都不剩下。” 听到了星月禀报的结果，上官皇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竟然会如此顺利！ “父亲找的郎中果然靠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残害四皇子的神志。” “呵，不过区区一个废物罢了，还想跟太子分庭抗礼？” “做梦！”…… 第75章 来自四皇子的大礼 夜凉如水。 三皇子寝宫内。 “殿下，奴婢帮您更衣洗漱吧！” 两名娇俏宫女跪在地上，朝着宋良低低唤道。 看着两名肌肤吹弹可破的貌美宫女，宋良心乱如麻，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 尤其是看到其中一名宫女的脸上，已经有了几道隐隐的皱纹之后，宋良更是心烦至极。 “你，几岁了？” 那宫女正满脸娇羞，等待着宋良的宠幸。 一听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由得面上一怔。 “回殿下的话，奴婢刚刚年满十九，正是……” 正是刚好盛放的花季，任君采撷！ 两名宫女生得极其标致，听闻三皇子今日心情不好，特地前来侍候。 若是把主子伺候舒服了，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不是指日可待！ 然而，打量着满脸期待的宫女，宋良却狠狠皱起了眉头。 脸上，写满了厌恶与不耐烦！ “本王早就说过了，这个年纪的宫女不许近身伺候！” “谁教你的规矩？” 两名宫女吓得娇躯一颤，慌忙将头贴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 宋良本来就烦，被这两个宫女一扰，更是心如乱麻。 “把这两个给本王拖下去，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见！” “是！” 随着宫女的惊呼求救声逐渐远去，宋良这才熄灯躺在了床上。 然而，却毫无睡意。 近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扰乱着宋良的神绪。 让他没办法轻易阖眼！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寝殿的一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起初，宋良还以为是风声拨弄屏风，所以并未在意。 然而过了片刻，宋良就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寝房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想到这一点，宋良不由得汗毛直立，冷汗直流！ 尤其是在一片阴影的笼罩下，寝房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形…… “什……什么人！” 宋良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壮着胆子，燃起了一根蜡烛。 不点蜡烛还好，一点蜡烛，差点没把宋良吓死！ 只见房间的角落中，一个模样逼真的人形娃娃，正朝着自己发出极其诡秘的笑容。 “啊——” 宋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肝胆俱裂，猛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突然，宋良的目光紧紧贴在了那角落中的人形娃娃上。 不对。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形状逼真的玩偶！ 那，不就是自己曾经亲手制作，并且收藏在西郊院子里的“人蜡”娃娃吗…… 没想到这“人蜡”娃娃看上去竟这样逼真，就连自己这个制作者，都被吓了一跳！ 只是不知道，这突然消失了的“人蜡”娃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宫里？ 宋良心中疑惑，伸手掐了掐自己，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三皇子，这不是你亲手制作的东西吗？” “怎么，不认得了？” 寝房里，一道男声骤然响起，惊得宋良当即犹如受惊的猫咪，差点跳了起来。 “来人啊！” “有刺——” 宋良刚想放声呼救，却被屋里那男子用手掩住了口鼻。 “殿下的人蜡还在，就不怕侍卫突然冲进来，发现了殿下的秘密吗？” “呜呜呜……” 宋良明白，这个人并不是要取自己性命的刺客。 很有可能是太师派来威胁自己的人！ “呜呜呜呜呜……” 宋良想要张口说话，但一直被那人捂着口鼻，只能发出极其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那人却不等宋良开口，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三皇子，你看好了。” “这是四皇子送你的大礼，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不喜欢？” 黑衣人的话，让宋良内心仿佛是跳崖一般，直直跌落到了谷底！ 老四……是老四！ 怎么可能会是他！ 这“人蜡”的下落，自己找遍了一切角落，都追查无果！ 所以这些东西，应该已经被没入大理寺了才对。 可是…… 老四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宋良的大脑飞快运转着。 然而他发现，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超强大脑，此时此刻竟然变得极其迟钝！ 他宁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愿相信老四手眼通天！ 竟能从大理寺重重看守下，取走这至关重要的证物“人蜡”…… 黑衣人并不打算给宋良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道：“四皇子托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既然您喜欢这东西，那他就全都给殿下您带回来！” “也算，是尽一尽兄弟情分了。” 宋良继续“呜呜”怪叫着。 虽然他的嘴巴说不出半句话来，但黑夜中那双惊恐不已的眸子，都说明了他的拒绝。 这东西如果全部出现在宫里，那岂不是要被父皇全部发现！ 要真是那样，那么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棋局，就要尽数被毁。 想到这里，宋良心中不由得后悔至极。 干什么不好，偏偏会有这样的怪癖！ 但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啊！ 见宋良挣扎得厉害，黑衣人并不再多说什么。 而是收起掌落，在宋良的肩膀上猛地劈下了一掌。 “咚……” 宋良不再挣扎，猛地一下倒地，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 …… “殿下、殿下！” 待宋良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宋良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着墙角的方向看去。 果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看着眼前宫女疑惑的脸，宋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昨晚那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殿下，您昨晚怎么没在床上睡呀？” “您看，您后脑勺上磕了一个大包！” 摸着脑袋上凭空出现的大包，宋良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昨晚那一切根本就不是梦…… 而是真真切切发现过的！ 是老四派来的人，取走了“人蜡”，带到了自己面前…… 想到这里，宋良只觉大脑缺氧，一阵眩晕。 甚至根本顾不得什么早朝不早朝，拔腿便向宋桓的寝宫跑去。 “四弟，四弟！” “咱们可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啊！” 第76章 唯四弟马首是瞻 宋桓睡得正酣。 突然，一道凄厉迫切的呼号声响起，却将宋桓从美梦中拽了回来。 “谁人在外大声喧哗？” “回殿下，是……” “是三皇子。” “三皇子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鞋也没穿好，就着急慌忙地跑来了！” 听到宋良大早起就这么焦急赶来，宋桓便明白。 昨天晚上吩咐霍启的事情，他办的很好。 宋桓命人打开寝房大门，见宋良一副落魄至极的模样，正涕泗横流地望着自己。 “四弟啊！” “三哥我承认，先前对你说话声音太大了点！” “但咱们毕竟可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啊！” “如今三哥我有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桓默默屏退了左右，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宋良。 “啊？不会吧。” “本王不是等着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吗？” “怎么配和三哥做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呢？” 宋良闻言，立刻伸手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子。 “是我口不择言，是我小人之心！” “四弟你神通广大，这次，就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渡过难关吧！” “只要你肯帮我，今后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供你差遣！” 看着眼前赌咒发誓的宋良，宋桓依旧十分淡定从容。 “哦？” “据我所知，你当初对宋德，也是这么说的吧？” “结果还不是背着他广收门客，只等日后借他的手除去宋玉之后，再与他分庭抗礼！” 宋良万万没想到，宋桓竟然将自己那点小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在宋桓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宋良的嗓音中不免夹杂了几分哭腔。 “如今我所有的把柄都在你手上，这不是完完全全被你随意拿捏了么？” “我的门客日后就是你的门客，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我什么都能做！” 将眼前宋良的确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所说的话也并不像是假的，宋桓这才缓缓开口。 “这件事想要撇清关系，其实也是易如反掌。” “你只需要在父皇面前一口咬定，说此事是白司年所为，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就行了。” “等到白司年在大理寺天牢中畏罪自杀，此事就真的是死无对证！” “至于悠悠众口，那就更好解决。” “你立刻亲自带人，一一去问候受难幼童的家属，给他们赔上一大笔银子。” “只要做好危机公关，从今往后，你就还是大梁第一文豪，三皇子！” 听到宋桓的解决办法，宋良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四弟，你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不，简直难于上青天！” “白司年如今就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中，有层层重兵看守，更有太师的人时刻注意！” “严刑拷打之下，还不知这厮能不能挺得住！” “我又如何能够找人来，伪造一个白司年畏罪自杀的现场？” 说到这里，宋良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就这么低声下气地来找老四，是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他虽然能偷得了证物，但想要把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证杀掉，绝非是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啊！ 然而，面对已经濒临抓狂崩溃的宋良，宋桓却只是摇头轻笑。 “你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办不到！” “记住，你如今既然要我帮你办事，就须得一字一句全部按照我所说的做。” “否则，就是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听明白了吗？” 宋良突然冷静了下来，怔怔望着眼前颇有些严肃的宋桓。 今时今日，宋良才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老四根本就不是印象中那个废物草包！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强者！ 与空有出身、实则毫无才干的宋玉不同，与性格鲁莽、沉不住气的宋德也不同。 只有像他这般懂得韬光养晦、隐藏实力的人，才有可能真正的笑到最后！ 这一刻，宋良彻底看清楚了一点—— 有这样一个皇子参与夺嫡，自己是没什么胜出的可能了。 “……是，四弟，我听明白了。” “今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一一照做！” “今后，唯四弟马首是瞻！” “绝不会再质疑半句！” 宋桓对宋良的回答十分满意。 “很好。” “今日朝堂之上，切不要再说‘诬蔑’二字了。” “此事不过是白司年打着你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残害性命！”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过是个受害者而已！” 宋良一一点头，把宋桓的话全部牢牢记在了心里。 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惊叹。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能这么办！ 如此简单，如此轻而易举，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不是老四，其他人怕是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解决方法吧！ 宋桓又絮絮交代了一通，差不多到了早朝时间，宋良这才依依不舍地拜别离去。 待宋良消失之后，躲在暗处的霍启这才重新露面。 “殿下，真的要帮三皇子渡过此关么？” “这些幼童实在可怜，属下看着他们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昨晚夜探大理寺，对霍启而言，简直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易如反掌。 但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人蜡”，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霍启，也忍不住心里一咯噔！ 制作“人蜡”的手段极其残忍，尤其是想要做到如此栩栩如生的模样，更是困难。 不难想象，这些“人蜡”被制成之前，要遭受到多么巨大的痛苦…… 宋桓目光紧盯宋良消失的方向，脸上笑意逐渐散去。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做出的事，就由谁来承担。” “宋良的确该死，但，不是现在！” “本王留着他，还有作用。” “等他发挥完最后的作用之后，自然，会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面对一脸运筹帷幄的宋桓，霍启忍不住投去了赞许钦佩的目光。 四皇子这一招颠倒黑白，逆转乾坤，着实高明！ 第77章 大理寺出事了 太和殿内。 怀揣忐忑不安的内心，宋良故作镇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赶来早朝。 大殿之上，群臣早已纷纷就位。 看见是宋良来了，不由得纷纷止住了话头。 “不知道最近这几位皇子都怎么了！” “太子殿下被禁足，四皇子无故遭刺杀。” “唯有二皇子带兵平乱，为陛下排忧解难！” “至于三皇子嘛……” “啧啧，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怪癖啊！” “哈哈哈，毕竟是文人墨客，没点癖好，怎么进行文学创作啊！” “如今看来，这一众皇子当中，唯有二皇子可堪大任！” “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太子毕竟还是太子，稳坐储君之位，可不是其他皇子能够轻易撼动的……” 宋良心中本就七上八下地打鼓，听到这些大臣纷纷的议论声，不觉更加烦躁了。 “陛——下——驾——到——” 见梁帝到来，众人纷纷止住了话头，下跪行礼。 梁帝刚一坐稳，便迫不及待向兵部尚书蒋天张口问道：“梁州马匪之乱如何了？” 蒋天站出一步，略微叹了口气：“二皇子殿下已率兵抵达梁州数日。” “只是……” “只是这马匪狡猾得很，听说是二皇子率兵平乱，最近纷纷不再露面了！” “尤其是他们对地形环境熟悉得很，想要抓住他们的尾巴，可谓是难上加难……” 梁帝面露不悦，顿时皱起了眉头。 “马匪对地形熟悉，老二的人就不能对地形熟悉么？” “下个月便是夏国使团前来朝拜的日子。” “夏国使团到来之前这二十天，务必将马匪一网打尽！” 蒋天面露难色，痛苦地咧了咧嘴。 但毕竟，当初，可是自己第一个带头，提议由宋德带兵镇压的。 到时候若是二皇子平息不了马匪之乱，那自己也难逃其咎！ 想到这里，蒋天把开脱之词默默咽回了肚子里，低低地答了一句：“是！” 蒋天刚一回列，大理寺卿包兴便迫不及待地站出身来。 “启禀陛下！” “惨绝人寰的‘人蜡案’，已在昨夜取得了巨大进展。” “二十三具‘人蜡’已经尽数被大理寺找到，就等白司年开口，供出真正的幕后凶手了！” 说着，包兴意味深长地瞥了宋良一眼，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那么一丝慌乱。 梁帝闻言，更是面色一沉，死死瞪着面前有些心虚了的宋良。 “朕没记错的话，这个白司年，是你身边的人吧！” “老三，你告诉朕！” “这件事情，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宋良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尤其是对上梁帝那咄咄逼人的凌厉眼神，更是把宋良吓得四肢发软，头脑发蒙！ 宋良本想张口就喊冤枉，但转念一想，回忆起了宋桓交代过自己的话术。 “父皇，儿臣的确有罪！” 说完宋良猛地跨出一步，面朝梁帝跪了下来。 一众朝臣都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会不打自招，主动向梁帝承认了自己的罪状！ 尤其是太师上官仪看在眼里，更是忍不住玩味地眯起了双眼。 难道三皇子终于不堪重负，忍受不了压力，所以打算主动招了不成？ 梁帝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老三……你……” “你太让朕失望了！” “身为堂堂皇子，你竟然草菅人命，无视法纪！” 谁知宋良竟坦然抬起脸来，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父皇，儿臣之所以有罪，乃是犯了识人不淑、有眼无珠的罪！” “这个白司年一直跟在儿臣身边，多次打着儿臣的旗号招募书童，实则却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这些幼童……” “若是儿臣能够早一些看清了白司年的真实面目，那么这些幼童也许就不会遭此劫难！” “所以儿臣有罪，儿臣对不起这些遇害幼童的父母！” 听到这话，梁帝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迟疑。 “你依旧坚称，此事绝非你所为，是吗？” 面对梁帝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宋良只觉头晕脑涨，呼吸急促。 甚至，身形不稳，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但一想到刚才在宋桓面前，一一记下的应对方法，宋良也只能硬着头皮，照着宋桓教导的办法演下去。 若不照着老四指导的办法来，那么等待自己的，唯有死路一条！ 宋良咬紧嘴唇，朝梁帝坚定叩首：“不是儿臣做出的事，儿臣坚决不会认！” “但，此事乃是白司年打着儿臣的旗号行事，所以儿臣也难逃其咎。” “儿臣打算今日早朝之后，一一到遇害幼童的家中登门谢罪。” “并且儿臣打算掏空资产，全部赔付给遇害幼童的父母！” “希望能够慰藉他们的丧子之痛！” 一说到“掏空家产”四个字，宋良便忍不住的一阵心疼。 这些年跟在宋德身边，实在没捞到什么油水。 能辛苦攒下来一些银子，作为日后博弈的资本，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老四那厮竟然狮子大张口，要自己掏空家产，全部做赔金！ 期初宋良是拒绝的，但宋桓说了，唯有拿出诚意，才能让梁帝看到自己的决心。 无奈之下，宋良也只能一一照做。 就当这次倒霉，是自己花钱消灾吧！ 只要能够平安度过此劫，别说是掏空家产了，就是负债累累，宋良也心甘情愿！ 见宋良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梁帝忍不住有些动摇。 “包兴！” “微臣在！” “那个被关起来的白司年，可交代了什么没有？” 包兴禀报道：“白司年只是一直说自己冤枉，说事情不是他做的！” “说他和三皇子殿下，都是被人诬陷了。” “昨晚微臣审讯时，白司年已经支撑不住了。” “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话，还说自己作为谋士，对三皇子问心无愧……” 听到这里，宋良忍不住把心狠狠揪了起来！ 白司年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受不了严刑拷打，这就准备要招出实情？ 宋良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厮居然经不起半点考验，先前真是错看他了。 就在包兴絮絮禀报时。 突然大殿外，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启禀陛下！” “大理寺那边……出事了！” 第78章 换条更粗壮的大腿抱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复杂表情。 有震惊，也有错愕。 梁帝更是有些不悦：“朝堂之上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前来报信的宦官神色慌张，也顾不上殿前失仪。 “请陛下赎罪！” “这是大理寺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是有要紧的事，务必要立刻转交给包大人！” 看那宦官跑得一脸汗水，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梁帝面色不善，朝着宦官一挥手。 宦官如获大赦，急忙将手中信件呈给了包兴，可包兴在看到信中内容后，一瞬间神色大变！ “陛……陛下，白司年在天牢中畏罪自杀！”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畏罪自杀？你怎么知道他是畏罪自杀，不是被他人所害？” “怎么这边三皇子刚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白司年就自杀了？” “真有这么巧合吗？” “大理寺究竟是怎么关押的囚犯！竟然还能畏罪自杀？这也太不严密了吧！” “……” 在一片轰然议论声中，上官仪的声音幽幽响起。 “诸位，还是先听包大人细细说来吧！” 听到白司年畏罪自杀的消息，上官仪也不由得一惊！ 白司年的“人蜡案”骇人听闻，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 为了平息众怒，梁帝更是极其重视，派出层层重兵把守大理寺，看押白司年！ 自然，面对这个能够一举扳倒三皇子的重要证人，上官仪也是命人暗中看守。 在这重重看守下，白司年竟然会畏罪自杀？ 这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以上官仪对白司年这个怂包书生的了解，他不出三日，必定会受不了严刑拷打，从而供出幕后真凶！ 一个马上就要供出幕后真凶的人，会畏罪自杀？ 这更不可能！ 听到上官仪的声音后，朝臣们讨论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 包兴读了几遍密信上的内容，依旧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启禀陛下……” “大理寺传来的消息，白司年留下一封遗书，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 “狱卒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找了一块锋利的碎石，刎颈自尽……” 听到这里，全场一片哗然。 没想到轰动一时的案件，竟然最终就这么草草收场！ 上官仪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没有想到，自己暗中追查了许久的蛛丝马迹，眼看就要成功，却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大学士黄登急忙站出身来，向梁帝拱手道：“陛下！” “这件案子有蹊跷啊！” “白司年早不自杀、晚不自杀，为何偏偏挑选今天这样的日子自杀？” “更何况大理寺重兵把守，想要自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微臣认为，此事应当继续彻查下去！” 听到白司年已死的消息，宋良整个人都惊呆了，久久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老四竟然神通广大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能在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大理寺天牢中，杀一个重兵看守的要犯！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此时此刻宋良的心中，已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老四的真实能力，恐怖如斯！ 有这么一个粗壮的大腿抱，今后谁还会去巴结宋德那个无脑的莽夫！ 虽然有些震惊，但白司年死了，宋良便又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黄大人，白司年畏罪自杀，那定是因为他已经饱受良心的谴责，以死谢罪！” “你如今揪住此事不放，那是在质疑大理寺的办事能力，还是在质疑我父皇的决断？” 黄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矢口否认道：“微臣并非这个意思……” 他匆忙解释的话音未落，便已被梁帝出声打断了。 “行了！” “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许再提。” “退朝！” 说完，梁帝便阴沉着脸匆匆离去。 此案了解，宋良洗脱了嫌疑，梁帝这个做父亲的本应松了口气才是。 但梁帝却始终脸色阴沉，仿佛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心情畅快。 不过平安渡过了此劫，宋良倒是有些得意忘形。 “太师大人，没想到这件事真的与本王没有半点关系吧？” “早就说过了，这件事并非本王所为！” “怎么样？” “如今真相大白，本王不是依旧安然无事么？” 看着宋良那一副得意过头的表情，上官仪依旧是深色淡然，并没有半点波动。 “三殿下识人不淑，用人不善，今后可要多加注意了。” “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而散尽家财，老夫真是替殿下感到不值啊！” 宋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差点忘了，刚才可是在父皇面前许下了承诺，要散尽家财去赔偿那些遇害稚童的家属呢！ 想到这里，宋良的脸上再次笼罩上了一层乌云。 “本王的事，就不劳烦太师大人多费心了！” 看着宋良匆匆离去的背影，上官仪的微笑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以他对三皇子的了解，一旦白司年被抓，他必定分寸大乱，露出马脚。 而梁帝的举动也极其反常，竟然根本就没有追究大理寺看管不善的罪名！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 看来，有必要命蒋林查一查，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蹊跷。 …… “四弟，四弟！” 宋桓正在寝房中坐着，让陆千雪帮自己“换药”。 听到宋良这欢快的声音便知道，整件事情都已经彻底告一段落了。 “四弟！” “四弟你在哪儿啊四弟！” “三哥我今天心情大好，邀你同去畅春坊吃酒！” “三皇子殿下，不好意思，我们家主子正在房间里换药。” “啊？四弟，让三哥我进去看看你的伤势好的怎么样了！三哥我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你用完肯定恢复的极好……” 宋桓被他这聒噪的声音扰的不胜其烦，只好淡淡朝外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宋良阔步走了进来，围着正在换药的宋桓左右打量了起来。 “咦？” “四弟，你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啊？” “……不对，你这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竟然跟完好无损的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 第79章 寿宴上的奇怪来宾 看着人人交口称赞的第一文豪，如今竟像个大傻子似的，宋桓忍不住心中狂笑。 “当然，本王的伤势恢复得快，全靠这位太医院新晋院使——陆太医的医治。” 听到宋桓的引荐，宋良这才注意到了一边的陆千雪。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宋良便彻底无法将视线移开！ “好……” “好美的姑娘……哦不是，医术好高超的太医！” “陆太医，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如此老套的开场白，听得宋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面对宋良灼热的目光，陆千雪却并未理睬。 “四皇子殿下，您的伤口虽然痊愈了，但还是要注意饮食和休息。” “以及，不要在太过聒噪的环境下逗留，对您的伤势不好。” 陆千雪明显是意有所指，让一旁的宋良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见陆千雪这就提了药箱要走，宋良的目光依依不舍，追随着对方走了许久。 甚至宋桓出声叫唤了半天，宋良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哦对！” “四弟，今日之事，三哥要好好谢谢你！” “你帮我这么大的一个忙，三哥我感激不尽！” “日后必将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看着宋良那无比诚恳的眼神，宋桓明白，这次他绝不敢再在自己面前耍什么心眼。 手里握着他这么大一个把柄，他还敢吃里扒外么？ “鞍前马后倒是不用，只不过有件很重要的事，的确需要三哥帮忙来办。” 听到宋桓的确有需要自己出面的地方，宋良一瞬间来了精神。 “四弟，你尽管吩咐！” “只要是三哥我能帮得上忙的，绝不会推脱半句！” 宋桓点了点头：“你先前为宋德笼络的那些门客，都是出身贵族世家的公子哥儿吧。” “没错！” “这些人你还能找来吗？” “当然！” “好！”宋桓神秘一笑，“你先去把你该做的事做完，今晚召集你那些门客。” “本王有大事要做！” 虽不知宋桓具体要做什么，但见他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便赶忙跟着点了点头。 “好！”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丞相府内，张灯结彩，处处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是丞相程勋的寿辰，丞相府内特意设下寿宴，招待来宾。 前来道贺的达官显贵虽不算踏破了门槛，但也是络绎不绝，并不会显得过于冷清。 身为今晚的主人公，程勋一一亲自招待，格外平易近人，没有半点身为丞相的架子。 “大人，大人……” 程勋正与户部一名侍郎交谈，听到管家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什么事？” 管家的表情有些诡异：“那个……” “大人，府外突然来了许多出身权贵的富家公子，拿了不少贺礼，说是来给您贺寿的。” 年轻的富家公子？ 程勋微微皱眉。 自己平日里接触到的，大多是朝廷中的大臣。 跟这些年轻的富家公子从未接触过。 平白无故的，这些人来自己的寿宴做什么？ 程勋跟随管家来到府前，见门外的确乌泱泱地站了一群衣着不凡的年轻公子。 为首那人程勋也认得，正是当今的户部尚书刘德林之子，刘庆。 看到程勋亲自出来迎接，刘庆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祝丞相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晚辈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丞相大人别嫌弃！” 看着门口的一群官二代，程勋本来就有些疑惑。 又见刘庆对自己热情非凡，出手就是贵重的寿礼，程勋心里更是疑窦丛生。 “你这是……” 刘庆脸上挂满了笑容，轻轻凑近程勋耳边：“丞相大人，我们是奉了四皇子之命，前来给您贺寿的。” “四皇子一会儿就到！” 听到是宋桓安排的，程勋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将人迎了进去，并带着家奴招呼来宾。 只不过，不知道四皇子邀请这些年轻公子前来赴宴，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是怕自己这个丞相的寿宴太过于冷清，所以才找人来撑场面不成？ 想到这里，程勋不觉自嘲般地笑了。 看到府里突然涌入这么多的年轻人，程素素慌忙从房中跑了出来。 “爹爹，爹爹！” “是宋桓来了吗？” 程勋教育道：“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许直呼四皇子的名讳！” “你这丫头就是不听！” 程素素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爹爹，我错了！” “那我重新再说一遍！” “是四皇子来了吗？” 程勋摇了摇头：“还没有。” “老夫不过是一介朝臣而已，四皇子殿下其实并不用屈尊前来的！” “不过，你这丫头何时对四皇子如此上心了？” 程素素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听到宋桓并没有到不禁有些失望。 见程勋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程素素小脸一红，搪塞道：“女儿才没有呢！” “女儿就是怕那个讨厌的四皇子又来，打扰了爹爹您的雅兴！” 望着扭扭捏捏的程素素，程勋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还没正式嫁给四皇子呢，就心心念念想着人家。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呐！ 正说话的功夫，又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 “四皇子殿下到了，还带着三皇子一起来呢！” 一听自己的寿宴竟然同时来了两位皇子，即便是向来荣辱不惊的程勋，也不由得面露惊讶。 “臣程勋，拜见四皇子、拜见三皇子！” 见宋桓、宋良二人同时出现，程勋正要跪拜，却被宋桓一把托住了手臂。 “今日是岳父大人的寿辰，怎么能让岳父大人再行礼呢！” “不可不可！”程勋却是十分执拗，“君君臣臣，此乃亘古不变的规矩！” “身为臣子，无论在任何场合，都务必要礼节到位！” 见程勋坚持要行礼，宋桓只能无奈耸肩。 这小老头，的确固执得很！ 第80章 太子的表弟 见宋桓和宋良同时出现，程勋心中忍不住有些疑惑。 三皇子一向同二皇子交好，面对四皇子，却总是处处打压。 怎么今日看来，二人的关系倒像是十分不错似的。 跟从前大不一样！ 不过，这并不是最令程勋困惑错愕的地方。 看着院子里三五成群、纷纷交谈的年轻人，程勋心中蹦出了无数个问题！ 好端端的，四皇子邀请这些官二代来做什么？ 即便身为丞相，自家府邸也从未如此热闹过！ 踌躇了半晌，程勋还是向着宋桓开口问道：“那个……” “殿下啊，听说院子里的这么些个年轻公子，都是您请来的？” “嗯，对啊！”宋桓大大咧咧道，“人多热闹嘛！” 没想到竟然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程勋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丞相，结果寿宴还需要皇子请人来给自己撑场面。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丢人！ 见程勋前去招呼宾客，宋桓抽空找到了程素素。 “喂，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人找到了没有？” 见到宋桓来了，程素素原本还充满了期待。 可一听宋桓开门见山，就是这些问题，程素素忍不住不开心地撅起了小嘴。 “当然，堂堂四皇子殿下交代的事情，我哪里敢忘！” “早就办好了！” “那就好。” 宋桓点了点头，正欲准备离去，却听见程素素充满怨气的声音响起。 “你看见我，就只想问这个？” “没别的话要说？” “嗯？”宋桓有些错愕地回过头，“你想让我说什么？” 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程素素气得直跺脚。 “算了算了！” “人家原本还担心你伤势未愈，怕你从宫中赶来会不舒服呢！” “看来，都是我白操心了！” 宋桓面上一怔，目光有些讶异。 “你……”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宋桓错愕至极。 这母老虎竟然还会关心人？ 自己没看错吧！ 尤其是看到程素素那略带些娇嗔的面孔，与平时凶巴巴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脾气一转，整个人都变好看了不少。 就在二人正尴尬之际，却听丞相府的后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你这下贱坯子，也配跟老子站在一起说话？” “给老子滚！” 紧接着，便是一阵痛苦不已的哀号声。 宋桓与程素素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赶忙向后院跑去。 二人赶往后院时，后院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叠满了人。 只见人群的正中央，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面色狰狞，奋力抬脚，踩在另一个年轻男子的脸上。 被踩那男子衣着朴素，看上去身形也颇为瘦小一些，此时此刻已是满脸鲜血，牙都被踩掉了几颗。 两人身旁挤满了同样衣着华丽的男子，个个面带讥笑，像是看戏法似的，看着中间那男子打人。 一边看，一边还忍不住拍手叫好。 “郑公子打得好！这样的渣滓竟然也配混入丞相府中，简直脏了我们大家的眼睛！” “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也配和郑公子站在一起？” “郑源公子可是堂堂钦开封府尹郑大人的儿子！岂是你这种寒酸穷鬼能沾边儿的？” “收手吧郑公子！别让这肮脏下流的血统脏了你的靴子……” 被殴打那男子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为什么……” “我……做错……” 郑源正踹得起兴见对方竟然还敢还口，当即一脚踩在那男子的嘴巴上。 只听空气中一声嘎嘣脆响，定是那男子的牙齿又被踩掉了几颗。 “你还想问为什么？” “还想问你做错了什么？” “那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你这种出身低微的贫贱下民，就应该一辈子都生活在肮脏的沟渠里面！” “老子不知道是谁邀请你前来丞相府的，但是看见你这种贱民，老子眼睛不舒服！” “从今往后不许再出现在老子的面前，听明白了没有？” 四周围了不少达官显贵，却都只是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偌大一个丞相府鸦雀无声，除了几道惨叫声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是本王邀请他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一道男声骤然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四皇子宋桓微微皱眉，面色凝重地望着郑源。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已经大大出乎了宋桓的预料！ 原本让宋良邀请这些官二代来，只是为了让他们与出身寒门之人起一些冲突。 再通过舆论的发酵，将冲突不断放大。 可眼下发生的事态之恶劣，早已超出了普通冲突的范畴。 这，简直就是一场毫无人性的虐杀！ 看到宋桓出现，郑源终于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四皇子吗！” “怎么，四皇子竟然落魄到这样的地步，与这种出身低微的下贱种交了朋友吗？” “也对！定是三皇子殿下不怎么跟四皇子一起玩，四皇子太过无聊，才会慌不择友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次宋桓来丞相府时，严惩了一批口不择言的大臣，许多人都目睹了当天宋桓那霸气的模样。 这位郑源郑公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连当朝四皇子都敢编排，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郑源提起自己和宋桓的关系，宋良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郑源，面对四皇子，休得无礼！” 郑源会如此嚣张跋扈，众人并不感觉意外。 他的父亲郑朝栋，不仅身居开封府尹这样的要职，更是当朝太师上官仪的二女婿。 因此，郑源常常以太师外孙自居，更是动辄将太子表弟的身份挂在嘴边。 只不过，太子宋玉看不上郑源嚣张暴躁的性格，所以极少与他来往。 郑源平时连三皇子这样的庶子都不放在眼里，面对从前就不受重视的宋桓，那更是傲慢到了极点！ “今日，本是丞相大人的寿宴，我们大家都给三皇子这个面子，所以才会受邀前来！” “谁知四皇子竟然邀请这么个低贱的贱种，非要脏了我们的眼！” “四皇子，您这样做，是故意要恶心我们几个吗？” 第81章 打到你服为止！ 众人只知道郑源为人狂妄，没想到，他竟然狂妄到了这样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宋桓，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跟在宋桓身后的程素素，更是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郑源可不是普通的跋扈公子，他身后代表着的，可是太师的势力。 即便是宋良，平日里见到郑源，也是能忍则忍。 绝不会节外生枝，跟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眼见事态已经逐渐开始失去控制，宋良咽了口口水，想要站出来打个圆场。 但，一边是太师的外孙，一边是刚刚帮自己度过一劫的宋桓。 惯会明哲保身的宋良也一时犯了难，不知道究竟应该偏向谁！ 然而，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 只见宋桓缓缓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 最终，停在了郑源的身前。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众人紧接着睁大了双眼！ 只见宋桓气定神闲，淡淡给了郑源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大，伤害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 “你！” 郑源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颊，怒目圆睁，颤抖着嘴唇瞪向宋桓。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性格软弱的四皇子，竟然敢给自己一个巴掌！ “你什么你！” 宋桓人狠话不多，左右开弓，又是“啪啪”两个巴掌。 “是你爹没教过你礼节，还是你外公没教过你，什么叫君臣有别？” “本王今日，就替你那个不知礼数的外公好好教导教导你！” 说完，宋桓抬起巴掌，又是啪啪几声，狠狠甩在了郑源的脸上。 郑源早已被巴掌扇懵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 “我乃太师外孙，太子表弟……” “本王管你是什么东西！” 宋桓甚至懒得听郑源说完，又是干净利落地甩了几个巴掌。 “你每多说一个字，本王就赏你一个巴掌！” “打到你服为止！”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围观众人个个张大了嘴巴，满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可是就连三皇子都要礼让几分的郑源郑大公子啊！ 就这么被四皇子连扇几个巴掌？ 这也太刺激了吧！ 郑源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起来，目光中似有无数怒火喷出，但却敢怒而不敢言！ 从小到大，爹都不舍得扇自己巴掌，这个四皇子竟然敢这样对自己？ “我这就去找外公，替我主持公道……” 提起外公，郑源的腰杆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天下谁人不知，自己的外公——太师上官仪，乃是大梁的肱骨权臣！ 一个不受重视的太子，凭什么敢跟外公分庭抗礼！ 只是，郑源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这一番话刚说出口，脸上便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几个巴掌！ “啪，啪，啪，啪……” 不多不少，整整十三个耳光。 “本王说了，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就赏你一个巴掌！” “你继续说！” 面对目眦欲裂、凶煞若死神再世的宋桓，在场人皆不由得看呆了，竟无一人敢上前做个和事佬。 虽然许多人已经见识过，宋桓教训那几个多嘴大臣时，那副充满威严的模样。 但，今日局面，已经完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没有人能想到，昔日里混世魔王一般的郑源，在面对四皇子时，竟然只有挨打的份！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郑源，却惊奇地发现…… 郑源的双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 “郑大公子这是……被四皇子打哭了吗？” “我看四皇子打人的力道也不算狠啊！根本就没到能把人给打哭的程度！” “你懂什么？这叫士可杀不可辱！郑大公子是什么人，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啧啧，谁让他胆敢在四皇子面前如此嚣张狂妄！挨打不冤！……”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只见郑源缓缓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充满怨毒地瞪着宋桓。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狠狠咬紧了牙关，拼命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 “呵……” “在下先行告辞一步了！” 趁外公不在的时候欺负自己，是吧？ 这个仇，郑源狠狠记下了！ 见郑源这就转身要走，宋桓伸手一指，指向了一旁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怎么，这就要走？” “刚才打人的事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宋桓竟然还不依不饶了起来，郑源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 “打人？” “四皇子说笑了！” “我只记得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什么不长眼的牲畜，可不记得自己动手打过人啊！” 听到郑源这话，众人都不由得面露不适。 虽然许多出身权贵之人，对于这样的贫穷书生，也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但，还不至于仇视到这样一个地步！ 很明显，在郑源眼中，压根就没把这些出身草根的平民老百姓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看着郑源那极其嚣张狰狞的嘴脸，突然，宋桓轻轻地笑了。 很好！ 不怕你不可一世，就怕你忍气吞声，主动认错。 现在你的态度清楚明了，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很好。” “身为开封府尹之子，你竟然平白无故，对平民百姓大打出手！” “甚至痛下杀手，要致对方于死地！” “本王身为皇子，今日便替天行道，替父皇惩治你这个恶徒。” “大理寺寺丞何在！” 大理寺寺丞周爵急忙站出一步：“微臣在！” 宋桓头也不回，开口问道：“寻衅挑事，无故殴打他人者，该当何罪？” 周爵朗声答道：“回禀殿下，按照大梁律法，凡寻衅斗殴者，罚大理寺地牢关押五日，罚银五十两！” “情节严重者，罚大理寺地牢关押十日，罚银二百两，并二十大板！” 宋桓对周爵的回答颇为满意：“那依周大人之见，今日郑源所作所为，能算得上是情节严重吗？” 周爵看了看郑源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的年轻人，似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 “回殿下！” “今日郑源所作所为，不能算情节严重。” “应算情节相当恶劣！” “依照律法，应打三十大板！” 第82章 我这是替天行道 周爵此话一出，彻底勾起了郑源心中潜伏了许久的怒火。 “放你妈的狗屁！” “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打他了？” “出身低贱的下流种，就算老子打他，那也是因为他脏了老子的眼睛！” “老子有错吗？” 见郑源那一副死不知悔改的模样，周爵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与大部分官员不同，周爵出身平平，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出生就有捷径可走。 最终还是通过他的不懈努力，从大理寺的小小司直做起，终于得到了丞相大人的赏识，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所以，看到同时寒门出身的学子，周爵本就心怀恻隐。 如今，见到郑源竟对一个无辜的人大打出手，甚至在四皇子出声制止后，依旧毫无悔过之意，周爵彻底愤怒了。 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要高人一等？ 凭什么，他们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和尊严？ 凭什么，无论如何努力，这道从出生开始就被划分好了的阶级，都再也无法跨越？ 周爵不懂，也不服气！ “四皇子殿下！” “此人目无尊长，大闹丞相寿辰不说，竟然还罔顾法纪，殴打平民百姓！” “请殿下恩准，让微臣立刻将他带回大理寺，依法惩治！” 看着周爵握紧双拳的坚定模样，宋桓重重点了点头。 “大理寺要办案，本王绝不干预。” 见周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竟然也敢自请惩罚自己，郑源忍不住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哈……” “你是什么东西？” “一个区区六品的芝麻小官，也配来抓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知道我外公是谁……” 然而，郑源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已经变了。 只见一群大理寺侍卫鱼贯而入，直逼自己而来，上前就要抓人！ “干什么！” “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敢抓我！” “反了你们——” 一群侍卫根本不顾郑源的死命挣扎，很快，他的破口大骂声逐渐消失在了丞相府的大门之外。 就…… 就这么抓走了？ 在场众人，无一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那可是京城一众公子哥当中，最为猖狂嚣张的郑大公子啊！ 就这么被大理寺的人给抓走了？ 而且，还是在四皇子的授意之下！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轰动整个京城啊！ 就在众人正吃惊不已时，今晚寿宴的主人公程勋终于姗姗来迟。 “诸位宾客，晚宴已经备好了，请各位移步正厅吧……” 程勋带管家走上前来，管家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察觉到了现场那诡异至极的气氛。 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聚集在这里，每人脸上还都是一副吃瓜震惊的表情，程勋心中瞬间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素素，刚刚发生了什么？” 程素素也被刚才所发生的一幕震惊到了。 寿宴前，程素素按照宋桓的嘱托，特意从外面找了个乞丐回来，让他扮成寒门士子的模样，跟到场的官二代们攀谈。 原本是打算制造一些小小的冲突，稍微夸大一番，就能顺势掀起一波寒门学子与贵族之间的矛盾对立。 结果没想到，郑源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差点没把那小乞丐给打死！ 更没有想到，宋桓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郑源脸上甩了二三十个耳光！ 最没想到的是，郑源竟然会当场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这一来二去，舆论热点倒是有了。 可此番下来，宋桓和太师之间的矛盾，岂不是更加激化了吗？ 程素素心中无比复杂，面对程勋的质问，只好低声解释了起来。 “爹爹，刚才……” 见程勋到来，围观许久的吃瓜群众终于四散开来。 宋良第一个找到宋桓，脸上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四弟，怎么回事呀！” “你让我带些门客过来，还说身份越高贵越好！” “我照你的吩咐，特意把郑源给找来了！” “可是你也没说，找这些身份高贵的门客过来吗，是要当众赏人家巴掌啊！” 虽然不敢忤逆宋桓的意思，但一想到郑源乃是自己带来的，如今却又被大理寺带走，宋良便忍不住有些惶恐。 谁料宋桓却始终是一副平淡如水的表情，淡淡瞟了宋良一眼，就接着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自作孽不可活，你把他带来，也没让他对别人大打出手啊！” “他那是自己作死，都把自己作到大理寺去了。” “我也不过是顺应民意，替天行道罢了。” “别说他那个做太师的外公了，就是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 宋桓这一番话，把宋良彻底说得哑口无言。 “四弟，你……唉！” “罢了罢了，我还是赶紧去看着点其他人吧。” “免得谁又大发脾气，再把自己给送进大理寺里去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宋良心知肚明。 刚才发生的一切，影响实在太过于恶劣。 怕是过了今晚，就会在整个京城中传开了！ 不过，宋良还真没想到，老四这家伙脾气越来越大了，竟然连郑源的耳光都敢扇！ 宋桓悠闲地在门厅中品着热茶，路过的几名官员看见他，都纷纷吓得绕道行走。 如今的四皇子简直今非昔比，性格大变。 绝非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 能躲多远，还是尽量躲多远吧。 不知究竟喝了多少杯热茶，就在宋桓准备起身找茅房时，却见身前多了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你猜错了！” 看着一脸懊恼的程素素，宋桓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猜错什么了？” 程素素叹了口气：“先前你告诉我，我爹为人太过于耿直，今晚行事最好是瞒着他，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你以为他猜不到，可是你猜错了！” “刚才我爹把我批评了一通，说我孩子脾气，跟着你胡闹！” “万一刚才真的打出了人命，被说是郑源，就连我爹都要跟着遭殃！” 平心而论，宋桓也没想到会严重到闹出人命的地步。 贵族子弟再嚣张，最多也就是嘴上羞辱一番。 谁能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会下死手啊！ 第83章 被母老虎吓跑了 “对了，”宋桓突然关心道，“刚才被打那个小乞丐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吧？” 程素素无奈叹了口气。 “还好，这小乞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从小就被欺负惯了，体格倒不算太脆弱。” “我爹已经请郎中来看过了，就是掉了几颗牙齿，别的没什么大碍！” “我已经去求我爹了，今后就把这个小乞丐留在府上，当个家奴，别再让他四处乞讨了。” 听到程素素的话，宋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不出来，你这个母老虎还是挺有爱心的嘛！” 若是换做平时，听到宋桓说自己是母老虎，程素素肯定要当场还嘴，骂宋桓是嬉皮笑脸的流氓了。 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程素素却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甚至望向宋桓的眼神中，还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你……” “你就不担心吗？” “今日之事，虽然的确是照着你先前预料的那般发展，但你和郑源的梁子，却也就这么结下了。” “听说他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太师更是十分不好惹的。” “为了那个‘科举’，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见程素素如此担忧，宋桓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盅，举头望向门外那幽静深邃的夜空。 “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这件事一定要做，必须要做。” “你见过马少星，你应该知道，即便是出身低微的人，也会有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理想。” “他们本应发挥自己的优势，为自己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 “可阶级却仿佛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希望之路。” “从一出生，他们就只能注定与自己的理想分道扬镳！”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 “就算我自认天命不凡，就算我自认胸怀大义。” “但，在这样一个阶级等级固定森严的时代，若是我出身寒微，我还能够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取得一番非凡成就吗？” “答案是否定的！” 宋桓颇为动容，深深地望向了坐在身边的程素素。 “如今我身居要位，老天爷给了我这样一个身份，必定是希望我能够真正做出一番作为。” “你说，难道我要辜负老天爷的安排吗？” 望着眼神中闪烁着熠熠光辉的宋桓，程素素心中那最后一丝坚冰，终于彻底融化！ 虽然出生在权臣世家，身边也从不缺乏出身高贵的追求者，但程素素却从未把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 即便是曾经差点有了婚约的太子宋玉，也没能真正走入程素素的内心。 在她的心里，自己的意中人应该是个有着宏大理想的盖世英雄，是个有着绝世青松般傲骨的铮铮男儿。 原本以为，在这个人人追求功名、人人追名逐利的大梁，这样的好男儿，早已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程素素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自己恨之入骨的四皇子，竟然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宋桓一番话洋洋洒洒，说得痛快恣意极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番话说完，程素素竟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着。 不会是这个逼装的实在太大，把母老虎给唬住了吧？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这些也的的确确，就是宋桓内心的真实写照！ 被程素素盯得实在有些不太自在，宋桓忍不住皱眉嫌弃道：“母老虎，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了！” “我承认你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但你这眼神也实在太让人瘆得慌了吧……” 宋桓话还没说完，就见程素素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又捧着一个小小的木匣跑了回来。 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 程素素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 “……给你！” 望着程素素递来的木匣，宋桓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早先自己作为聘礼，交给程勋的那枚玉簪。 见程素素一言不合又将这玉簪还了回来，宋桓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母老虎，你这是要跟我退婚吗？”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是吧，也还没到十分讨厌的程度。” “不过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一个老爷们儿，退婚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 “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要是退了婚，可就不好嫁人喽……” 宋桓话没说完，就见程素素脸色有些娇羞，匆匆摇了摇头。 “我可没说我要退婚！” “我……我是想……” “我想让你帮我把这只簪子钗上！” “噗——” 宋桓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差点惊掉了下巴！ 等一下！ 不是吧？ 母老虎这是要吃定自己的意思呗？ 作为上辈子就是母胎solo的钢铁直男，宋桓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姑娘主动表白的场面。 更何况，是这个凶神恶煞、脾气暴躁的母老虎！ “那个……”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宫去了！” 撂下这句话，宋桓便落荒而逃。 回宫的路上，宋桓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 妈的！ 明明是自己被母老虎表白，自己跑什么跑啊？ 这也太没有面子了吧！ 仔细回想起来，母老虎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了一点，做人大大咧咧了一点。 长相，还算得上是花容月貌。 有这么个绝世美女跟自己表白，自己跑个毛啊！ 而且仔细想想，好像对自己也挺关心的！ 宋桓越想越觉得没面子。 不行，明天下了早朝，必须得当面找到母老虎，把这份丢失的面子给完整找回来！ 第84章 奉谁的命抓的人？ 城南，太师府。 “见过蒋管家！” “蒋管家好！”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但太师府内的仆人依旧精神百倍，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看到管家蒋林前来视察，众仆人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自从上次在太师府门前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蒋林每晚必要在府中再多视察三次。 但凡发现哪个家奴打瞌睡、没精神的，当即拖入后院小屋责罚。 从那时开始，一到深夜，太师府上的仆人个个双眼放光。 就像是山里的夜猫一般，根本不敢再打瞌睡。 看到众奴仆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蒋林徐徐点头，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正要回房间小寐一会儿，突然，只见看门那小厮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蒋管家，二小姐深夜来访，说是有急事，一定要面见大人！” 听到此话，蒋林微微皱起了眉头。 太师上官仪膝下无子，唯有二女。 其中，长女上官婉月嫁入宫中，封为身份显赫的中宫皇后。 次女上官晗星虽不如上官皇后地位尊贵，但也嫁给了开封府尹郑朝栋为妻，算得上是二品大员夫人。 两个女儿不仅身份上有着天差地别，性格上更是大相径庭。 上官皇后为人稍显稳重，心思阴沉，做事力求不留痕迹，深得太师欣赏。 但上官晗星却性格莽撞，更加容易冲动，不被太师所喜欢。 除非逢年过节，上官晗星是不会回太师府上省亲的。 今晚突然急匆匆跑回了府，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生怕叨扰了太师休息，但一直让上官晗星在外等着，也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蒋林只能叹气道：“那还不快请二小姐进来？” “是！” 在小厮的带领下，不多时，只见上官晗星急匆匆地踏入了院子里。 一看见蒋林，上官晗星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蒋管家，父亲呢？” “我有要事须得立刻面见父亲！” 蒋林屏退左右，唯恐上官晗星声音太大，吵醒了睡梦中的太师。 “二小姐，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属下先帮您想想办法？” “你？” 上官晗星上下打量了蒋林两眼，眼中的不耐烦与鄙夷呼之欲出 不过就是父亲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也敢越俎代庖，打听自己的家事? 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见蒋林始终没有帮自己进屋通报的意思，上官晗星终于坐不住了。 “爹，爹！” “源儿出事了，出大事了！” “你可一定要帮帮源儿啊！” 眼见上官晗星一边高声叫嚷，一边向着太师的寝房走去，蒋林吓了一跳。 “二小姐，您小点声！” “大人最近两天头风犯了，晚上本就睡不安稳……” 上官晗星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根本就不听蒋林的劝阻之言，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埋头就往府里闯。 刚在太师的寝房门前站定，就听见“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父亲！” 看见上官仪一脸阴沉站在门口，上官晗星瞬间没了方才那高涨气焰，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从小到大，上官晗星都对这个父亲又敬又怕。 即便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为人母，但面对父亲时，上官晗星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上官仪最近两日头风发作，本来就睡不安稳。 谁知刚刚睡下不久，就又被上官晗星的大呼小叫给吵醒，不觉更加烦躁。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上官晗星忍不住身子一颤，接着膝盖一软，跪在了上官仪的脚边。 “父亲，女儿自知失礼！” “但是如今源儿有难，只有您才能救得了他啊！” 听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孙又在外面惹事，上官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郑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长大，养尊处优惯了，在外寻衅闹事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毕竟，有一个做开封府尹的父亲给他擦屁股，他自然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上官仪虽然权势滔天，但却不爱那个行事高调的女婿郑朝栋，以及这个被惯坏了的外孙郑源。 见上官晗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官仪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 上官晗星抬手擦了擦眼泪，抽噎道：“今晚源儿和几个朋友出去，说是去参加丞相寿宴。” “谁知去了就没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被大理寺给抓走了！” “非要说源儿在外寻衅滋事，殴打百姓！” “我家源儿一向为人忠厚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明显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就是被大理寺带走了吗，”上官仪不耐烦道，“他爹呢？” “去大理寺把人带回来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上官晗星哭得更加厉害了。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源儿他爹一听说此事，就立刻赶往大理寺了。” “谁知大理寺说了，他们这时奉命抓人，说什么都不能放！” “还说，源儿这次闹的事太大，明日一早就要被打三十大板，还得关上三十天！” 说到此处，上官晗星于是悲痛至极，泣不成声。 “我家源儿那身子骨弱得很，哪里能挨得住三十个板子啊！” “还不知现在在大理寺中如何了！” “父亲，如今只有您出面，才能救得下源儿啊！” 听到此处，上官仪已由不耐烦转为了淡淡的震惊。 郑朝栋身为开封府尹，更是自己的女婿，朝中官员无论谁人见了，都要高看几分。 那不争气的外孙从小精力旺盛，去过几次大理寺，最后也都是被他爹领了回去。 怎么今日竟成了奉命抓人，并且还已经捱了三十个板子？ 上官仪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外孙，但毕竟是上官家的外孙。 整个大梁，还没有谁敢不给自己一个面子！ “奉命抓人，奉谁的命抓的人？” 上官仪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就连自己上官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上官晗星的话，却令上官仪震惊不已。 “女儿听说，好像是因为源儿在丞相的寿宴上，揍了一个什么寒门士子，所以才被四皇子下令抓走的！” 第85章 你办事，老夫很放心 四皇子？ 怎么又是他！ 怎么哪里都有他！ 长外孙宋玉就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所以才会被禁足至今。 谁知另一个外孙，竟然也是他四皇子下的令，被抓进大理寺痛打三十大板！ 上官仪心中的无明业火，终于“腾”的一声，燃了起来。 不过，上官仪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上官晗星话中的一处细节。 “平白无故的，他去丞相寿宴做什么？” “谁叫他去的？” 上官晗星思考了片刻：“好像，就是户部尚书刘德林那个儿子，刘庆唤他去的。” “他正好在家里闲来无事，就去凑个热闹。” “没想到，竟会遭到如此无妄之灾！” 幻想着宝贝儿子在大理寺中可能遭受到的待遇，上官晗星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上官仪被女儿的哭啼不止惹得心中烦躁。 “老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上官晗星原本以为，父亲手眼通天，只要来找到他，源儿就一定能够得救。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父亲竟丝毫不提救出源儿的事，反而张口就让自己回去！ 这，让上官晗星忍不住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父亲，我知道您更喜欢姐姐，更喜欢太子！” “但我也是您的女儿，源儿也是您的外孙！” “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上官仪当然没打算见死不救。 毕竟，事关上官一族的面子，就算再不喜欢郑源，上官仪也不可能任由四皇子欺负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事发太过突然，上官仪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对策。 再者，面对这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儿，上官仪实在没什么好多说的。 本打算送走了女儿之后再从长计议，谁知听到女儿这一番言论，令上官仪忍不住更加怒火中烧。 “呵，你也知道你是老夫的女儿，郑源是老夫的外孙！” “可他做人行事如此嚣张高调，你这个做母亲的却从未出言劝诫。” “简直是丢老夫的脸！” 说罢，上官仪便再未多看一眼女儿的脸，气得当场转身离去。 蒋林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面对气到浑身发抖的上官晗星，只能好言相劝。 “二小姐，您也别太着急了。” “您也知道，大人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嘴上严厉了一些，但大人一定不会对此事不管不顾的……” 本想好好开导对方一番，谁知蒋林话还没说完，却对上了上官晗星那极其怨毒的目光。 “你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罢了！” “这是我上官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做奴才的指手画脚！” 上官晗星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留下尴尬不已的蒋林站在原地。 一片漆黑的夜空下，没人能看见蒋林那握紧的双拳，以及眼中喷薄而出的愤恨！ “蒋管家，蒋管家！” “大人在书房，让您即刻去一趟！” 终于，小厮的通报声，唤回了蒋林那神游的思绪。 蒋林连忙重新整理好了情绪，换上平日里那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蒋林就着淡淡的月光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刚刚用力太大，手掌竟然勒出了几道血痕。 蒋林自嘲般地笑了笑，将手上的痕迹藏了起来，这才推开书房大门。 “太师大人，属下到了。” 上官仪睡意全无，与往日里不疾不徐的模样相比，看上去有些暴躁。 “上次让你查白司年是的真正死因，可有什么进展了？” 蒋林没想到上官仪竟然会问起这个问题，不觉有些尴尬。 “大人，属下已经派人查明，这件事情没什么不正常之处。” “大理寺天牢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可白司年之死，的确是个意外。”上官仪淡淡开了口，“你查不出任何端倪，并非大理寺没出问题，而是你的能力不足！” 蒋林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 “是属下无能，请太师大人息怒！” 不知究竟等了多久，上官仪悠悠的声音这才再度响起。 “白司年已经死了，此事再追究下去，也是无益。” “你连夜去一趟大理寺卿包兴的府上，将老夫的这封密信亲手交给他。” “记住，看过信之后……” “放心，”蒋林连忙开口道，“还是按照老规矩，密信读过之后立即烧掉，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属下知道如何行事，请太师大人放心交给属下去办吧！” 见蒋林说得信誓旦旦，上官仪这才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嘶——” 眼见上官仪痛苦地倒吸了口凉气，蒋林连忙关切道：“太师大人，您这头风的老毛病可是越来越严重了！” “属下听说有个古方，需得用一十七名童男做药引，方能根治此疾！” “明日一早，属下便立刻派人去办！” 上官仪淡淡点了点头：“你办事，老夫还是很放心的。” 得到了太师的首肯，蒋林这才如获大赦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请太师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说着，蒋林闪身出了书房，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黑夜中。 …… “殿下，殿下！” “该上早朝去了！” 卯时三刻，翠眉的呼唤声比闹钟还要准时，骤然在宋桓的耳边响起。 因为“受伤”的缘故，宋桓好不容易免了十日的早朝，睡了足足十天的懒觉。 现如今伤病痊愈，该上的早朝，依旧是躲不掉的。 宋桓睡眼惺忪，勉强打起了精神，来到太和殿。 大部分朝臣都已就位，见到宋桓来了，纷纷止住了话头。 昨晚丞相府上发生的一切早已在坊间传开，成了一众朝臣热议的话题。 如今再见宋桓，众人早已不再把他当作是那个脑子不开窍的废物草包。 只道四皇子韬光养晦，霸气外露，震慑力极其强大。 虽不知四皇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是否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 但从今往后的朝堂之上，再无一人敢随便轻视于他、怠慢了他！ 第86章 你谢谢本王做什么？ “四弟，你来了！” 看到是宋桓来了，宋良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不过短短一夜未见四弟，四弟你又变得英明神武了许多啊！” “三哥我每每与你站在一起，都深觉自愧不如！” 宋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停停停，少把你平时用在宋德身上的那套用我身上！” “我吩咐你的事……” 宋良连忙点了点头：“放心吧四弟，你交代的，我早就吩咐人去办好了！” “不过你这么做，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宋桓眼睛一抬：“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不该知道的，你少打听！” “是是是！”宋良被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来，不敢多说什么。 从前痴傻至极的老四，突然性情大变，这令宋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老四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气质，似乎跟父皇还有些相似。 这，让宋良不由得更加惧怕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气吗？ “陛——下——驾——到——” 随着梁帝阔步入内，太和殿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梁帝淡淡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吧。” “四皇子，你身上的伤好利索没有？” “怎么这么快就来上早朝了！” 听到梁帝的话，众朝臣个个在心中惊诧不已！ 最近几天，梁帝每每上朝的第一句话，便是迫不及待地向蒋天询问梁州平乱的情况。 谁知今日梁帝一开口，竟是问询四皇子身体恢复的情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竟对四皇子如此关心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不少疑问，却都不敢做声。 听到梁帝的话，宋桓连忙站出身来，向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父皇，儿臣的伤势本就无大碍，在陆太医的悉心诊治下，已经彻底痊愈了。” “那就好。”梁帝满意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转向蒋天，“梁州情况如何？” 蒋天脸色不大好看，面对梁帝问询，只能硬着头皮站出列。 “启禀……启禀陛下，二皇子殿下带兵，已然找到了马匪的踪迹。” “只是……” “那马匪熟悉地形，过于狡猾，只会躲在林子中放暗箭！” “虽然二皇子带去了许多弓兵，但面对暗处的冷箭，还是难以抵挡……” “所以第一次与马匪交战……” “二皇子……” “大败……” 此话一出，朝堂上登时陷入了哄闹之中。 “什么？二皇子不是自幼跟在大将军身边苦读兵书吗，怎会连马匪都打不过？” “纸上谈兵，谁不会啊！只有实战才能见真章！” “唉，一开始就应该听丞相大人的建议，等大将军回来了再说！现在倒好，丢人丢大发了吧！” “大将军去了也不一定能行！没听蒋大人所说的嘛，马匪狡猾得很，只会躲在暗中放冷箭！” “对啊，也不一定是二皇子不善带兵，可能实在是马匪太狡猾了吧……” 所有人都在积极地讨论着，唯有太师上官仪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 二皇子外强中干，不堪大任，这是上官仪一早就预料到的。 只是不知，战局凶险，变化多端，二皇子不知会不会遭遇到什么意外呢…… 听着周遭的纷纷议论声，梁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传朕的旨令！” “三日之内，若是无法平息马匪之乱，即刻命二皇子班师回朝。” “不得有延误！” 蒋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见梁帝表情严肃，只好把一番说辞默默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谁还敢再替二皇子说话，那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只能寄希望于在这三天之内，二皇子能直捣黄龙，一举将数千名马匪彻底剿灭吧…… 下了早朝，宋桓正要向太和殿外走，却被一个高瘦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肤色略有些黝黑，尤其是眼下两个十分扎眼的黑眼圈，像是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似的。 一看，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宋桓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库，并不记得自己跟这样一个中年人有过什么交集。 见此人只是拦在自己身前并不说话，宋桓有些不耐烦地张口问道：“你谁啊？” 对面那中年人一怔，开口道：“下官开封府尹，郑朝栋。” 郑朝栋？ 就是昨晚押入大理寺那个郑源的爹吧！ 见郑朝栋拦在自己面前，宋桓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郑大人，本王昨天原本是有意想要保你儿子的。” “只是你儿子实在过于油盐不进，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听，本王也是无能为力啊！” 说完，宋桓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个郑朝栋来头不小，任职开封府尹，那可是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市长。 跟他没有必要搞得太僵，面子上差不多能过得去，就行了。 谁知郑朝栋竟然嘴巴一咧，笑了。 “不不不，四皇子殿下，您误会了。” “下官今日，并不是想要请求您把犬子从大理寺中放出来。” “实际上，下官还要好好谢谢您！” “谢本王？”宋桓被郑朝栋这反常的举止迷惑到了，“你谢谢本王做什么？” 昨天晚上，可是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的儿子二三十个大逼兜啊！ 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开口，同意周爵把他儿子押入大理寺。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到这个时辰，他那宝贝儿子应该应结结实实，挨了三十个板子。 按照郑源那副小体格，这三十个板子下去，即便是打不了他瘫痪，也得把他胯骨给打骨折！ 如此深仇大恨，他不对自己输出一顿也就罢了。 怎么还反倒在这里乐呵呵地，说要谢谢自己呢？ 难不成是儿子被抓，这厮受到的打击太大，疯了？ 宋桓摇头叹息，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谁知听到宋桓的话，郑朝栋非但没有任何急躁的表现，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当然是谢谢四皇子，替下官好好教育儿子了。” “平时那臭小子油盐不进，谁说话他都不听。” “结果在大理寺中关了一晚，那小子回家之后，竟然变老实多了！” “您说，下官还不该好好谢谢殿下吗？” 第87章 替自己击鼓鸣冤的机会 宋桓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郑源回家？ 回得什么家？ 他回哪门子家？ 算算时辰，这小子不应该刚刚挨了三十大板，这会儿正趴在大理寺牢房内面壁思过吗？ 怎么到了郑朝栋的嘴里，就变成他回家了？ 宋桓还想开口再问几句，但郑朝栋却根本不给宋桓问话的机会。 而是阴阳怪气地行了个礼，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脸上的得意与讥诮呼之欲出，似乎是在说，就算你是一名皇子，又能奈我何！ 望着郑朝栋离去的背影，宋桓淡淡皱起眉来。 似乎已经能猜到，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官官相护，多么屡见不鲜的丑恶勾当。 只是不知道，昨晚是自己下令抓的人。 那周爵也是个有骨气的，断不会做出这样随随便便就放人的行为。 究竟是谁？ 回了寝殿，宋桓第一时间派出霍启，要他去大理寺了解一下情况。 过了许久，霍启这才重新折返了回来。 “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把情况调查清楚了。” “昨天半夜，大理寺寺丞周爵因为办事不利，能力不佳，已被大理寺卿包兴连夜弹劾。” “吏部尚书孙万里连夜批的条子。” “周爵现如今，已经卸任大理寺寺丞一职，被发配回了老家，永世不得回京！” “周爵被贬，他抓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冤假错案，不了了之了。” 宋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周爵虽然只是大理寺小官，但也是有着五品官阶的正规官职。” “吏部尚书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家给贬了？” 霍启答道：“依照大梁律法，五品及五品以下官职，吏部尚书是有直接委任权与卸任权的。” ……这吏部，好大的权利！ 当然，这并不是宋桓眼下关注的重点。 姓郑的实在是好大的面子，不但惊动了大理寺最高长官，就连吏部的一把手都要连夜给他开绿灯！ 郑朝栋虽然身为开封府尹，但，郑源可是自己亲口下令抓走的人。 包兴就算是有心官官相护，怕是也不敢随随便便得罪了自己。 能让一众一品、二品大员如此卖面子，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咧嘴笑了。 “太师啊太师，放眼整个大梁，怕是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你自以为此举保了自己的族人，但你怕是还没意识到，你这么做，只会将你这个孙子推向更深的深渊！” 霍启还不太理解宋桓的用意，忍不住张口问道：“殿下，要立刻去太师府面见太师吗？” “或者，要不要立刻起驾大理寺？” 宋桓轻轻摇了摇头。 “本王同太师没什么好说的。” “去了大理寺，他们也只会找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来搪塞本王。” “去了也是白去！” “对了，周爵老家在什么地方？” 霍启低头答道：“方才已经提前为殿下查明了，周爵乃是琼州人，距离京城颇为遥远。” “他连夜被贬，收拾行装后再出发，应该刚刚离开京城不远。” 见霍启对自己提出的所有问题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还能预判到自己的意图，宋桓不觉露出了极其赞赏的目光。 “霍侍卫，你办事实在是滴水不漏，怪不得父皇能够提拔你做影卫之首！” “殿下，您过奖了。” “既然周爵刚刚离开京城不远，相信以霍侍卫的脚力，不久就可以追上。” “殿下，最多一个时辰。” “很好！”宋桓一拍掌，“找到之后，还把人送回大理寺去。” “既然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大理寺弹劾，那本王就给他个机会，让他替自己击鼓鸣冤一次。” “本王倒要看看，到那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理寺还会编造出什么搪塞的罪名！” 霍启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见宋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又将心中的疑问给憋了回去。 “是！” “属下明白！” 送走了霍启之后，宋桓马不停蹄，抬脚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梁帝那颇有些暴躁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预算？” “你告诉朕，什么叫没有预算？” “不是前阵子刚刚从各地商会收回一大笔税吗？” “怎么就没有预算了？” “夏国使臣三年未来朝贡，这次接待夏国使臣，务必要办的风风光光！” “决不能让夏国看轻了咱们大梁，明白？” “行了，你下去吧！” 随着开门声响起，只见户部尚书刘德林愁眉苦脸，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看到宋桓站在门外，刘德林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拜见四皇子！” 宋桓略一颔首：“刘大人，这是遇见什么问题了？” 刘德林长吁短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微臣刚刚多说了两句，提起二皇子前去梁州平乱花了些银子，害怕举办朝贡大典预算不够，就让陛下不高兴了。” “陛下最近正烦心梁州那马匪之乱呐，您要是进去面圣，可要小心伺候，千万可别触了逆鳞！” 宋桓点点头：“多谢刘大人，本王知道了。” 小心伺候？ 不存在的！ 皇帝老爹心情不好，那更是抓紧时间搞事的时候。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再来添堵，绝对会让皇帝老爹瞬间爆炸！ 宋桓清了清嗓子，在太监薛海的引领下，走入了御书房内。 “儿臣拜见父皇！” 看见是宋桓来了，梁帝放下朱批，终于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笑颜。 “你这臭小子，才恢复了十天，就到处乱跑！” “现在伤口感觉怎么样了？” 宋桓咧嘴一笑：“多谢父皇关心！” “儿臣本就没有伤在要害，再加上陆太医医术精湛，给儿臣调理的极好。” 梁帝淡淡点头，对宋桓的话表示赞同。 “不错，你带回来的这位陆太医，的确有些水平在身上。” “朕手腕上这旧疾，在她的医治下，几乎已经快要痊愈了！” “不过，你让朕缠的这绷带，也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说着，梁帝伸出手来，向宋桓展示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丝帛。 第88章 和梁帝微服私访 看着梁帝露出那一脸狡黠笑容，跟刘德林口中描绘的严厉帝君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宋桓随意来到梁帝对面坐下：“对了父皇！” “刚刚在门外碰见户部刘大人了。” “听刘大人说，下个月夏国使臣即将前来朝贡？” 提及此事，梁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错！” “夏国本是我大梁西南边陲的小国。” “在过去的百年来，一直对我大梁俯首称臣，年年上供，祈求庇佑。” “但三年前，夏国新王即位，突然中断了每年举行的朝贡。” “彼时我大梁与北元交战正酣，朕也就无心顾及此事。” “没想到，就在今年，夏国却突然前来示好，表示下个月会如期前来朝贡。”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对夏国这种墙头草的行为发出深深的鄙夷。 “呸，这个夏国的新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几年咱们大梁与北元交战，夏国不表明态度，就是不知道这场战役究竟谁会取得胜利。” “最终见咱们大败北元，这才又重新回来示好。” “这不妥妥的小人行径！” 梁帝闻言，亦是淡淡地笑了。 “不错，夏国这个新王的居心实在有些昭然若揭。” “但我大梁身为泱泱大国，既然他主动俯首称臣，朕也就乐得给他这个机会！” “但，若是他反复横跳，吃里扒外，那就别怪朕不给面子了。” 梁帝这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却展示出无尽的自信与威严。 这，就是身为帝王的霸气吧！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接下来，宋桓就该进入主题了。 “父皇，既然下个月夏国使臣来朝，京中肯定要好好治理一番的，绝不能让外国人看到咱们大梁不好的一面。” “不错，”梁帝点头道，“几天前，朕已下旨，命开封府尹郑朝栋将京城内外好好治理一番。” “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就像你小子所说的，丢人还能丢到外国人面前去了不成？” 听到梁帝这话，宋桓心中更是乐得像朵花。 郑氏父子这次惹出的事，还真是完美无缺地往枪口上撞啊！ “如今我大梁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多年未有此时一般的昌盛景象了。” “儿臣看您天天在宫中处理政务，处理得焦头烂额，身子骨也越发不好了。” “今日天色不错，不如儿臣随您去民间走走，咱们微服私访一通，看看大梁如今的面貌！” “如何？” 听到宋桓的提议，梁帝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 “微服私访？” “对！”宋桓点头如捣蒜，“您久居庙堂，对于市井的那点了解，完全都是来源于朝臣的奏章。” “他们说什么，您便看到什么。” “倒不如您直接微服私访，更能了解到如今大梁百姓的真实生活状态啊！” 梁帝本就有点动摇，听到了宋桓的一番怂恿，不由更加心动了。 上次出宫，还是自己初登九五那一年，前去江南体察民情。 一眨眼的功夫，竟已过去二十五年之久了。 就像这臭小子所说的一样，对于民间所有的了解，完全是来源于朝臣们口中的描述。 这么多年来，京城变成了什么模样，自己倒还真没有亲眼见过！ “好！” 梁帝思忖片刻，当即拍板。 “薛海！” “奴才在！” “立刻给朕备便衣，朕要微服出巡！” “微服……出巡？” 薛海有那么片刻的迟疑，但见梁帝一脸兴奋，只能将忧心再度咽了回去。 “是！奴才遵旨！” “对了。”梁帝再度开口道，“朕微服出巡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 …… 一个时辰后。 一辆神秘的黑顶马车自皇宫而出，向着京城汴京的闹市驶去。 不多时，只见一老一少自马车而出，身后跟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以及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这一老一少身着锦袍，虽都是普普通通的长衫，但却见此二人气度不凡。 一看便知，并非寻常普通老百姓。 城南乃是汴京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段，三步一摊贩，五步一商户。 路上行人更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极其热闹。 在两名影卫如炬一般的鹰眼巡视下，梁帝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到处兴奋地打量着。 “老四，这是什么？” “回父……啊不是，爹，这是冰糖葫芦啊！” “老四，那又是什么？” “爹，那是簸箕啊！扫地用的！” 宋桓一一回答着梁帝的问题，只觉的这小老头身上的反差感，实在有些好笑。 身为无所不能的九五之尊，竟对民间处处可见的物件儿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要是把这位帝王独自丢在民间，他会不会变得生活不能自理？ 宋桓想的正出神，却见梁帝已经放弃了对这些小物件儿的好奇，转而向着前面的一处茶摊上走去。 茶摊前，一名说书人正吐沫横飞，慷慨激昂，讲述着一件趣闻。 “话说前一晚，当今丞相大人举办寿宴，邀请一众亲朋好友前来参加。” “丞相素来平易近人，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皆可入府参加寿宴……” 一听这说书人竟然说的就是当今丞相家中发生的事，梁帝瞬间来了兴趣，随意捡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太监薛海极有眼色，连忙走向茶摊老板身边，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张茶饼。 “老板，就给我家老爷沏我们自带的茶吧。” 茶摊老板有些不耐烦：“你们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哪有出来喝茶还自带茶饼的道理？” 但见薛海手中赫然出现的那一锭银元宝，茶摊老板的眼睛瞬间都看直了。 “得嘞客官！您请好吧！” “我这就备好上好的山泉水，给您泡茶！” 薛海那边刚刚交代好了茶摊老板，另一边的梁帝和宋桓，已经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听起了说书人的讲述。 “……话说丞相府内是鱼龙混杂，上有一、二品的朝中大员，下有名不见经传的贫苦书生。” “可是，就是这渺小得如同芝麻粒儿一般的书生，却惹出了一桩大麻烦！” 第89章 摆驾大理寺 茶摊上有几个身着布衣的年轻人闻言，已经摇头叹气了起来。 “听说了吗？那天去的那位公子，下场可惨了。” “据说当时就倒在了血泊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若不是丞相大人及时出手相助，怕是当天就活不了了！” “唉，太残暴了……” 听到这里，梁帝心中的好奇已被彻底勾了起来。 “老四，那天丞相寿宴，你去了吗？” “爹，儿子去了。” “那天发生何事？” “那天……唉！爹，您听完就知道了。” 带着浓浓的好奇心，梁帝继续听那说书人讲了下去。 “……既然是堂堂丞相的寿宴，前去贺寿的达官显贵，自然是不在少数。” “人群中，正有这么一位二品大员的儿子，一名标标准准的富家公子哥儿。” “正是如此一位养尊处优、出身高贵的公子，却对那芝麻粒儿一般的穷苦读书人大打出手。”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嫌弃那读书人出身寒微，难登大雅之堂，不陪同他这血统高贵的公子并肩而立……” 梁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四，这些都是当日发生的事吗？” 宋桓面露忧愁，并未直接回答梁帝的问题，而会伸手指了指茶摊其余桌子上的几个年轻人。 只见他们个个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似是正因为此事而愤怒不已。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出身低微，所以无论做什么，就都是错的吗？” “我们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跨越阶层，难道是此生都无法实现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凭什么？” “我们不服！” “我们不服！” “我们饱读诗书十数载，也想实现我们的一番理想抱负！” “我们不想再处处受人压制，不想平白无故走在街上，就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这些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但却个个高昂着头颅，不肯低下。 他们身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位置，但在仰望星空的刹那，他们拥有最崇高的理想。 那，是无论贵族如何打压克制，都无法蒙蔽住的熠熠光辉！ 望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梁帝不由大受震撼。 “好，好！” “这才是我大梁年轻人该有的精神面貌，这才是我大梁读书人该有的不屈风骨！” “老四，你告诉我，那日在丞相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梁帝的追问，宋桓却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那个……” “爹，您最近被琐事缠身，实在太过操劳。”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子就不必再说出来，污了您的圣听！” 看着宋桓这颇有些反常的举止，梁帝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你不是个喜欢欲言又止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的举动，实在不像是你平日所为！” “到底怎么回事？” 宋桓无奈，只好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梁帝。 只不过描述的话语，稍微添了那么点油，加了那么点醋。 说完，宋桓还不忘忧心忡忡地补充了两句。 “最近梁州马匪之乱，再加上夏国出使的事，实在惹得您心中烦不胜烦。” “儿子刚才迟迟不愿意说，也是怕这事惹得您更加不高兴了，给您心里添堵！” 听完了宋桓的描述，梁帝本就有些隐隐动怒。 又听见马匪与夏国二事堆在一起，让梁帝焦躁不已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好！” “呵呵，好得很！” “这就是我大梁的名门世族，竟然仗势欺人到了这样的程度！” “假以时日，他们怕不是就连当朝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当朝皇帝？”一旁的年轻人听到了梁帝的声音，忍不住苦笑道，“这位伯父，您还真说对了！” “郑源那厮为非作歹多日，常常仗着自己太子表弟、太师外孙的身份，随意抢占民女，为所欲为！” “看见街上哪个百姓、商贩不顺眼，动辄便是一顿打骂！” “他自己亲口说的，就算是当今皇上知道此事，也不会怎么样他！” “您说，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还有尊卑吗？” “唉！” 梁帝的面色铁青得很，尤其是听到这年轻书生的话语之后，更是忍不住气血翻涌！ “老四，这个叫郑源的是不是已被押入了大理寺中？” 宋桓并未将事情的后半段告知给梁帝，只说到了郑源被押入大理寺，还在等候发落。 “是的，大理寺丞周爵恪尽职守，已将郑源押入大理寺中。” “依照大梁律法，今日一早，应该就已经处置过了。” 梁帝的脸色很不好看，听到郑源被押入大理寺等候发落，这才稍稍有了些许缓解。 “既然如此，那就去大理寺一趟。”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叫郑源的究竟有多嚣张，竟然引起了读书人的众怒！” 梁帝之举，正中宋桓下怀。 一行人再次登上马车，朝着城东的大理寺驶去。 马车上，梁帝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是依旧沉浸在方才的见闻之中，迟迟无法回神。 “老四，朕多年不曾微服出巡，只道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人民生活富足，处处歌舞升平。” “但你说得没错，朕所知道的这一切，不过只是朝中官员想让朕听到、想让朕看到的。” “朕不走出宫来，不亲眼见一见这市井最真实的模样，又怎么会得知今日之事！” “看来今后，朕很有必要经常出来走一走了！” 宋桓默默在一旁听着，只是安慰梁帝切莫忧思过度，要以龙体康健为主。 今日梁帝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宋桓提前嘱托过宋良，让他事先安排好的。 平心而论，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温和的内容了！ 若是要梁帝自己微服私访，体察原汁原味的民情，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极超乎意料的见闻呢。 二人正絮絮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来到了大理寺附近。 梁帝挑起车帘，向外张望了一眼，不觉再次怒上心来。 “老四，你来帮朕看看。” “大理寺门前跪着那个，是什么人？” 第90章 就算殒命在此，也已经值了 宋桓将身子凑了过去，顺着梁帝说话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咦？” “父皇，跪在大理寺门前那个，正是昨晚将郑源抓走的大理寺丞，周爵。” “儿臣听说，在大梁诸位朝臣当中，周爵是唯一一个出身寒门之人。” “见他说话办事都颇为得体，儿臣本想着找个机会，将周爵引荐给父皇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竟然正好碰到这样一个机会！” 说完，宋桓便作势要下马车。 “等等！” 梁帝突然出声，制止了正要下车的宋桓。 “身为大理寺丞，他就这么跪在大理寺门外做什么？” 宋桓当然知道其中的真相，但面对梁帝，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 “难不成周爵因为昨晚之事，正被大理寺丞责罚吗？” “也不对！” “大理寺丞只是周爵的上司，应该没有能够随意责罚属下的权利吧！” 宋桓的话，梁帝显然是听进了耳朵里。 只见他微微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心中思考着什么。 没等多久，便见大理寺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周大人，您还是快走吧！” “这会儿包大人不在，您在这儿跪着，也是徒劳无用！” “而且万一等下包大人来了，见您还未动身回琼州，还不知要怎么对您呢！” 周爵背对着宋桓等人，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但从他挺直的脊梁、与摇头时那坚定的态度便能看出，他丝毫就没有动身离开的打算！ “洪侍卫，谢谢你的好意。” “原本我是要走，但这一路，我走的实在憋屈！” “我明明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难道只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被赶回琼州老家吗？” “我不服！” “包大人要责罚我，那就随便责罚我好了。” “我绝不会因为自己没犯下的罪名，就去承受这无妄之灾！” 见周爵的态度如此坚决，洪侍卫忍不住更加焦急了。 “周大人，您的确没错！” “我们大理寺所有侍卫都知道您没错！” “而且在大理寺所有侍卫的眼里，您虽是个文弱读书人，却是个有着铮铮铁骨的好汉。” “平日里包大人不敢说的话，您敢说。” “包大人怕得罪的人，您却不怕得罪！” “这次抓郑源的事，我们都知道您做得好。” “要不是您昨晚回来时，特意强调郑源是四皇子命您抓的人，包大人怕是早就把他给放了！” “没别的原因，还不是害怕得罪郑大人和太师大人！” “只是……” 说到这里，洪侍卫有些顾忌地左右张望了几眼。 “只是如今的大梁，是只有那些权贵开口说话才能算话的大梁！” “这次您能保住性命，安然无恙回老家，已经实属运气好了。” “若是等下包大人回来了，见您依旧跪在这里讨要说法，怕是不知道又要如何责罚您呢！” “包大人本就忌惮您的能力，这次让他抓住了机会，说不定还……” 洪侍卫话说了一半，突然悻悻闭上了嘴。 周爵并不知道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朝着洪侍卫感激地点了点头。 “能听到洪侍卫说这些话，我周爵今日就算殒命在此，也已经是值了。” “哦？是吗？” 突然间，周爵身后响起了一道极其傲慢不悦的声响。 只见大理寺卿包兴正拖动他那略有些肥胖的身躯，皮笑肉不笑地绕到了周爵的身前。 “周爵，吏部的孙万里孙大人不是已经下令，明你速速返回老家琼州，永世不得回京吗？” “莫不是你数年未回，已经记不得回老家的路了？” 包兴此话一出，跟着的几名随从跟着哄堂大笑了起来。 面对包兴的发难，周爵始终挺直着脊梁，未见有半分惧怕谄媚。 “若是我的确为官不为，那依照大梁律法，如何责罚我，我都无话可说。” “即便我要走，我也要走的明明白白！” “我究竟何罪之有？” 包兴冷哼一声，脸上的讥笑一转，变成了愤怒与怨毒。 “昨夜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身为大理寺丞，抓错了人回来，难道还不算是‘为官不为’？” “不过是你与郑公子起了些冲突，所以这才公报私仇，对郑公子栽赃陷害！” “还好，清者自清，本官已经查明了真相……” 听到此处，周爵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真相……” “这就是你们口中所为的‘真相’！” “京城内外早已经传遍了，郑源动辄对寒士谩骂殴打，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昨晚的事，更是引起了众怒！” “但你们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明哲保身，竟不惜凭空捏造什么所为的‘真相’……” “大梁有你们这些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官员，才是大梁最大的耻辱！” 周爵一席话洋洋洒洒，直叙胸臆，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围观。 听到周爵所说的这最后一句话，一众百姓忍不住拍掌叫好了起来。 “好！” “这位年轻人，说的太好了！” “我家就住在离丞相大人家不远的地方，昨晚打人动静之大，我在家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那个姓郑的就该得到严惩！” “寒门士子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不服！” “我们都不服！” “没错！严惩姓郑的！……” 包兴听到周爵这一番话，本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围观的一众百姓情绪逐渐激动，包兴更是脸色惨白，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刁民！” “你们这些刁民，竟然胆敢在大理寺外起哄胡闹！” “简直反了你们了！” “来人啊！” “把这些刁民给本官乱棍打走！” “还有这个寻衅挑事的刁民周爵，竟然违抗孙万里大人之命，私自跑回京城闹事！” “立刻把他抓回大理寺，杖责一百！” 说到这里，包兴嘴角忍不住勾勒起一抹又期待、又残酷的冷笑。 “他不是想要殒命在此吗？” “本官今日就给他这个机会！” 第91章 鸡飞狗跳的一幕 随着包兴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一众侍卫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开始有所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本该代表着正义与公平的大理寺门前，一片鸡飞狗跳。 在侍卫们的横刀驱赶下，百姓们惊慌失措，四散逃窜。 而身为大理寺卿的包兴，更是抬起皂靴，直直朝着面前跪着的周爵面门上踹去。 “住手！”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 突然，一道凌厉男声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这道男声音量并不算大，但声音中所透露出的威严与坚决，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包兴刚刚抬起了一只脚，被这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他奶奶的，谁这么不长眼——” 包兴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去，但看见身后那人的一刹那，包兴忍不住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四……” “四皇子！” “您……” “您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看着包兴那下巴止不住颤抖的模样，似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桓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这厮刚刚好大的官威，怎么看见自己，就变成了个筛子似的！ 看见自己一个区区皇子，包兴都已经惊惧成了这副德行。 若是让他看见马车中坐着的梁帝，岂不是要当场把他吓晕厥了过去！ 宋桓懒得跟包兴废话那么多，只是淡淡说了句话。 “让你的人立刻收手。” “是是是！” 包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连滚带爬，支撑起了自己那具肥胖的身躯。 从前提起四皇子时，包兴同大部分官员一样，也会忍不住面露讥笑，调侃几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四皇子，早已不复往日里那草包模样！ 先前在丞相府中以严厉手段，惩治那一群口出狂言的官员，已令人心生畏惧。 昨晚掌掴郑源二三十个耳光，并亲自下令将郑源押入大理寺，更是令众人刮目相看！ 连太师和太子都不怕得罪的四皇子，已是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了。 想到这里，包兴心中惊惧更深，忙不迭挥舞着他那短胖胳膊，朝着四处驱赶百姓的侍卫挥舞了起来。 “住手！” “都给我住手！” 终于，大理寺中混乱不堪的局面，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包兴急出了一头的汗水，一边不停拿袖子草草抹汗，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着面色严峻的宋桓。 “那个……” “四皇子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重要指示……” 宋桓表示，自己有没有什么重要指示，还真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马车里坐着的那位，不知有没有什么重要指示！ 不过，对于梁帝就在马车内的事实，宋桓并未开口提及。 这么大的一个盲盒大礼包，还是等会儿让包兴自己去开吧！ “包大人，本王只是路过此处，不巧看见方才的那一幕而已。” “没什么重要指示！” 听到宋桓的话，包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微臣还以为，您专程到大理寺，是为了……” “是为了什么？” 见包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桓皮笑肉不笑，张口追问道。 包兴连忙摇了摇头，一脸故作轻松：“没什么没什么！” “您不知道，刚刚一群刁民在大理寺外聚众闹事，所以微臣这才派侍卫出面镇压的！” 既然四皇子并不是为了昨夜之事而来，那就好办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为了昨夜之事而来，自己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昨晚之事，乃是吏部孙大人亲自下令。 合情合理合规矩，没有半点能任人指摘的地方！ 别说是他四皇子来，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自己也有一套说辞！ 想到此处，包兴弯着的腰杆不觉挺直了几分。 见侍卫虽然放过了外面的老百姓，却依旧架着周爵向大理寺内走，宋桓急忙出声打断。 “喂！” “你们几个，做什么？” 包兴腆着一张笑脸，忙道：“周爵违抗吏部尚书之令，微臣正要责罚他呢。” “殿下不用管他，他不过是个办事不力的庸臣而已。” 宋桓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包兴就敢如此嚣张放肆！ “包大人，先别急着责罚这个‘庸臣’了。” “那边的马车里，有人想要见见你！” 顺着宋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理寺对面的街上，正停着一辆颇为低调的黑顶马车。 那马车装潢低调奢华，虽然是纯黑素顶，但一看便知，马车的主人身份十分尊贵。 听到宋桓的话，包兴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什么人竟然如此神秘，还需要自己这个大理寺卿亲自面见？ 想来此人必定是个一品大员，不然堂堂四皇子也不至于卖他这个面子…… 包兴一边猜测，一边向着马车的方向缓缓走去。 伸手挑起马车车帘，看到马车中那怒意盎然的熟悉面庞，包兴已是吓得肝胆俱裂，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陛陛陛陛陛陛……下……” “您……” “您怎会微服私访……” “亲临……大大大大大理寺……” 包兴几次险些咬住了舌头，面前骤然出现的梁帝，实在险些吓破了包兴的胆！ 很快，便见包兴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显然是已经吓晕了过去。 护在马车外的两名影卫左右开弓，冲着包兴的那张胖脸“啪啪”就是几个巴掌。 终于，包兴倒吸一两口凉气，清醒了过来。 梁帝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居高临下，淡淡打量着眼前失态至极的包兴。 包兴自知理亏，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朝着梁帝规规矩矩地跪正了身子。 “不知陛下突然到访……” “微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望着眼前畏手畏脚的包兴，终于，梁帝忍无可忍。 “这就是我大梁的肱股之臣，这就是我大梁百姓的衣食父母官……” “这就是他们吏部每年千挑万选，给朕筛选出来的国之栋梁！” “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第92章 大梁，怕是要变天 包兴做梦都没有想到，梁帝这一开口，就是致命的暴击。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方才大理寺外刁民闹事，是微臣镇压不及时，这才玷污了陛下的圣听！” “刁民？闹事？” 梁帝开口反问的语气中，除了震怒外，还有几分错愕。 他不敢相信，堂堂大理寺之首，竟然会在自己面前红口白牙，信口雌黄！ 荒谬！ 实在太过于荒谬！ 包兴将脑袋杵在地上，眼珠子一转，猜到发生的一幕，也许已经被梁帝全部看到了。 于是他连忙口风一转，解释道：“是……” “是周爵那厮，竟然在一旁煽风点火，误导这些无知的百姓！” “不过请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将周爵绳之以法，一定会给这些受骗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如果说包兴最开始的说辞，只是让梁帝感到有些震惊。 那么此时此刻包兴的说法，就让梁帝有些不敢相信了。 “煽风点火？” “你告诉朕，周爵他扇了什么风，点了什么火？” 包兴略一迟疑，急忙解释道：“周爵身为大理寺官员，竟然故意栽赃陷害，把一名无辜男子抓入大理寺中！” “并欲对其滥用私刑，意图除之而后快！” “还好微臣连夜赶来，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包兴跪在马车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而马车上的梁帝，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他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包兴嘴里的话就已经绕来绕去，变了好几次！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说了这么多，却全部没有一句是实话！ 终于，梁帝怒了。 天子一怒，天地都为之而颤抖！ “闭嘴！” “包兴，你当朕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吗？” “你前后颠倒、是非不分的言论，真以为朕会全听全信吗？” “你们这些官员沆瀣一气，混淆是非，为所欲为，真当朕完全不知道吗！” 包兴本以为，自己的说辞完美无缺，梁帝一定能够相信。 没想到，竟然惹来了天子的暴怒！ “陛下息怒！” “微臣绝无此意啊！” 包兴磕头如捣蒜，没多久，他面前的土地便已经染红一片。 可面对颤抖不已的包兴，梁帝却并没有半点原谅的意思。 只是抬头望向宋桓，下令道：“老四，你亲自前去郑府一趟，将郑氏父子即刻羁押刑部，等候发落！” “还有，把吏部孙万里给朕带来！” “是！” 宋桓站直了身子，朝着梁帝微微行了一礼。 抬头望向一旁随风摇摆的树枝，这汴京，怕是要变一波天！ …… 世人总说，汴京富贵迷人眼。 汴京城身为大梁的国都，是整个大梁最为繁荣富庶的都城，没有之一。 这里商贾遍地，人才聚集。 在街边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布衣者，就有可能是富可敌国的经商大鳄。 当然，若是提起这汴京城中最为权势滔天、家财万贯的主，大部分人的脑子里都会蹦出三个人来。 其一，毋庸置疑，是身为开国三公之一、坐下门客无数的太师，上官仪。 太师上官仪的府邸究竟豪横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 为了彰显身份显赫，上官府特意选址在了最为繁华的城南地带。 为了保证足够的清净与安全，上官仪更是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南盘下了一整条街，全部供太师府使用。 你说，有这样的大手笔，能不能算得上是整个京城最有排面的人？ 除了太师之外，排名第二的，定是户部尚书刘德林了。 身为大梁主管财政的大臣，刘德林沉浮宦海数十载，早已经捞得盆满钵满。 他坐拥的资产，更是吊打一众巨富商贾。 只不过经历了先前户部大洗牌之后，刘德林为了保住职位，已经主动将所有财产全部充公。 现在的他，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朴素官员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排名第三的，则当属当今开封府尹，太师大人的二女婿，郑朝栋。 作为开封府以及汴京城最高行政长官，郑朝栋大权在握，敛财的能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虽比不得顶级一品大员，但他这特殊的身份关系，还是无形中为他抬高了不少的社会地位。 郑朝栋有时喝大了，甚至以当今皇帝的连襟自居，可见其内心之膨胀。 只不过在场宾客也大多一笑置之，并且更加卖力地攀附，并未有人过多计较些什么。 这一日，就如往常一样。 郑府内，处处洋溢着一片安逸祥和的气氛。 一大早，前来拜访郑朝栋的官员、商户不计其数。 望着门口那满脸期待的宾客，管家笑意盈盈，似是早已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 “各位请稍安勿躁！” “我家大人心系政务，下了早朝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书房内处理公事。” “诸位若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改日再来吧……” 听到管家的话，门前的宾客纷纷着急开口道：“不着急不着急！” “我们今日就是特意前来拜访郑大人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请郑大人务必先以政务为主！” “啧啧，郑大人身为咱们汴京的衣食父母官，当真是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啊！” “郑大人，吾辈楷模！……” 管家面带着淡淡的微笑，微微作了一揖，便欲转身离去。 毕竟，像眼前这样的场面，管家每天实在见过太多了。 这些人削尖了脑袋，不就是为了得到郑大人的青睐和引荐吗？ 就凭这些只会拍马屁的蠢材，再等一万年，郑大人怕是也懒得见他们一眼！ 想到这里，管家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鄙夷之情。 然而，管家还未抽身离去，就听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异响。 “四皇子到——” 四皇子？ 管家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定是昨晚事发后，少爷安然无恙地返回，让四皇子好生没了面子！ 所以他这才特意前来，企图找郑大人理论一番吧？ 一个堂堂皇子，竟然也奈何不了自家大人。 想到这里，管家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灿烂了。 “拜见四皇子殿下！” “不好意思，我家大人现在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并且要第一时间呈给圣上。” “恕我家大人暂时不能接待您了！” 第93章 你确定，不进去通报一声吗？ 宋桓刚一下了马车，便见郑府外人头攒动，热闹程度并不比集市差了分毫。 此刻，眼见郑府一个小小家奴就敢对自己如此怠慢，宋桓就彻底明白了郑家底气的来源。 这高大宽阔的门楣、这踏破门槛的宾客，正是让郑朝栋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原本昨夜之事，只是为了能借用舆论的压力，来让那些反对科举制的大臣闭嘴。 但宋桓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借由此事，牵扯出京城中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来！ 面对那极其傲慢的管家，宋桓并没有过多在意。 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 到时候树倒猕猴散，作为郑朝栋的奴才，这管家怕是也沦落不到一个什么好的下场！ “哦？” “是吗！” “没想到郑大人竟然如此醉心于朝政，当真是国之栋梁。” “只不过接下来本王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你确定，不进去通报一声吗？” 看着宋桓那笑意盈盈的脸颊，不知为何，管家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因为宋桓眼底的笑意深处，是无尽的寒若冰霜。 看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惊惧胆寒！ 面对气定神闲的宋桓，管家一时间也有些胆怯。 毕竟，对方再怎么失了面子，那也是堂堂皇子。 要真是耽误了郑大人的正事，自己也担待不起啊！ 管家只好一咬牙，扭头折返回了府中。 “请四皇子稍等片刻！” “哦，对了！”见管家要回去通报，宋桓突然开口提醒道，“记得把你家少爷也一并叫出来。” 一听到还要叫上少爷一起出来，管家不禁眼前一黑。 少爷脾气之暴虐，与郑大人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时辰去唤他，他定是在…… 唉，罢了罢了。 传唤就传唤吧，要真误了大事，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管家能担待得起的！ 管家一路小跑，七拐八拐，终于气喘吁吁，停在了书房门外。 书房内，一阵女人娇媚的笑声混和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传了出来，听的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管家知道，郑大人正在里面逍遥快活。 这个时候自己前来通报，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只是，一想到刚才四皇子那讳莫如深的笑容，管家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扣响了房门。 “郑大人，郑大人！” 房间内的异响戛然而止。 过了许久，才听见郑朝栋那极其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教你的规矩？” “不想活了是不是！” 管家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带着哭腔说道：“大人饶命！” “小的也不敢贸然前来叨扰，只是四皇子就在府外，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得立刻见您呢！” 郑朝栋不耐烦道：“你去告诉他，本官有要事必得立刻呈予圣上，此刻正忙于政务，哪来的空见他！” 管家听上去都快要哭出来了。 “大人，您……您就去一趟吧！” “那四皇子看上去着急严肃得很，不光是让您去一趟，就连少爷也得去一趟呢！” 管家话音落下，没过一会儿，就见郑朝栋满脸怒气，一把拉开了书房的大门。 任谁的春宵一刻突然被人打断，怕是都要气得直骂娘！ “呵，四皇子是吧？” “本官倒要去亲眼看看，这个四皇子究竟要做什么！” “他若是敢来府上无理取闹，就算他是皇子，本王也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参他一笔……” 郑朝栋口中骂骂咧咧，极其不耐烦地来到了大门口。 府门前人头攒动，不少人集聚在此，只为排队面见郑朝栋一面。 “哟！是郑大人！” “郑大人出来了！” “拜见郑大人！” 宋桓正坐在小厮搬出来的椅子上歇息，见郑朝栋一脸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就知道这厮一定是没干什么好事，结果被自己无情打断了。 “下官郑朝栋，见过四皇子！” “下官正忙着准备给皇上汇报的奏章，殿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耽误了下官述职，还不知皇上是否会怪罪！” 听到郑朝栋对工作如此上心，府外聚集的一众访客都开始出声夸赞了起来。 “不愧是心系百姓的郑大人呐！” “郑大人日日心系开封府百姓的民生，简直是我们京城百姓交口称赞的父母官！” 看着面前隐隐有些不耐烦的郑朝栋，宋桓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拿皇帝老爹出来吓唬自己，是吧？ 只可惜，这个郑朝栋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郑大人，不必着急准备述职了。” “本王此次是奉命前来，押你前往刑部调查的。” “对了，你那个儿子呢？” 宋桓的语气轻描淡写，去刑部大牢这么重要的事情在他口中，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容易。 郑朝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 “四皇子，你说什么？” 望着满脸错愕的郑朝栋，宋桓微微一笑，接着提高了音量。 “本王说了，本王是奉旨前来，押你入刑部大牢受审的！” “你和你儿子，都立刻随本王走一趟吧！” 终于，周遭哄乱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刑部大牢？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 四皇子亲自前来提人，八成是郑朝栋真犯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原本排队等着面见郑朝栋的访客，突然间纷纷借口四散。 “那个……我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我就先走了哈！” “我老婆今天生孩子，我……我先告辞一步！” “那什么，打雷了，下雨了，我回家收个衣服先……” 看着纷纷散去的众人，郑朝栋的脑子里就像是打雷似的，轰然一声巨响！ “四皇子，您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犬子被诬陷一事，所以又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吧！” “连吏部孙大人都已经查明真相，当即惩治了罪臣周爵，您为何又来微臣府上喋喋不休！” 见郑朝栋说得一脸理直气壮，仿佛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受害人。 宋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明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郑府大门前。 第94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 “谁说要带我儿子去刑部大牢？” “凭什么？” “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去刑部大牢做什么！” 宋桓只感觉耳边聒噪至极，紧接着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刺鼻香粉气味。 只见一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脸上充满了怨毒，狠狠地剜了宋桓一眼。 看到这中年妇女的第一瞬间，宋桓第一时间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上官皇后！ 面前的妇女，简直就像是跟上官皇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与优雅高贵的上官皇后相比，眼前的妇女就又多了几分妖艳。 颇有种半老徐娘非要装成年轻小姑娘，浓妆艳抹的即视感。 倒不是说她容貌不佳，只是这扑面而来的艳俗气质，实在让宋桓感到有些不适！ 见结发妻子突然骂骂咧咧出现在了面前，郑朝栋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不由得瞬间充满了厌恶。 “放肆！” “见到四皇子殿下，还不知道行礼么？” 话虽是这样说，但郑朝栋明白。 上官晗星乃是太师的女儿，当今皇后的亲妹妹。 眼前这个没什么大权在握的四皇子，她还真不一定会放在眼里！ 果不出郑朝栋所料，上官晗星只是上下打量了宋桓几眼，并没有半点想要行礼的意思。 “四皇子，我儿子做人老实本分，怎么就会被陛下押入刑部大牢？” “还有，我夫君做官，那也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下朝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就连我的面都不肯见！” “我们郑家两个男儿，没什么触犯大梁律法的吧？” “该不会是您还对昨晚之事耿耿于怀，想要加害于我儿子吧？” 昨晚出了太师府后，上官晗星便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直到半夜儿子回来，她悬着的那颗心才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本以为在父亲的出手下，这件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了才对。 谁知，这个惹人讨厌的四皇子，竟然再次找上了门！ 面对宋桓，上官晗星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反感。 总觉得这个四皇子像是一个无形的黑洞，让人一眼望不到边界，极其不舒服！ 望着眼前这两公婆一唱一和的模样，似是没有半点要跟自己走一趟的架势，宋桓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一挥手，躲在暗中的一队影卫从天而降，瞬间将郑朝栋团团包围了起来！ “得罪了，郑大人。” 霍启话音刚落，两名影卫便已经左右开弓，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将郑朝栋的领子提溜了起来。 身形颇为肥硕的郑朝栋，在两名影卫的手里，竟仿佛轻飘飘的气球一般，没有半点重量。 “干什么！” “你们给本官放手！” “本官乃是陛下亲封的开封府尹！” “堂堂二品朝臣！” “岂是容你们这些狂徒肆意妄为的！”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亮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影卫令牌。 “郑大人好福气啊，去刑部坐个牢，还要由影卫亲自押送。” “影卫出面，也配得上你二品大员的身份了吧！” 什……什么？ 影卫！ 看到宋桓手中的黑色令牌，郑朝栋顿时心凉了半截！ 影卫可是一向只负责执行梁帝密令的组织，他们出面，就意味着梁帝亲临。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甚至惊动到影卫亲自出面！ 郑朝栋人已经被吓傻，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木然地任由影卫将自己架上了马车。 一旁的上官晗星哪里知道什么影卫不影卫，只知道自己的丈夫被四皇子的人抓走，而自己的儿子怕是也难躲过此劫。 “四皇子，这里是开封府尹的府邸！” “你就算对我儿子有意见，也不能在这里为所欲为！” “我夫君给你几分薄面，我一个妇人，可不怕你！” 上官晗星一身贵妇装扮，但此刻眼冒凶光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端庄可言！ 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泼妇！ 宋桓做事有个原则，就是绝不为难女人。 当然，泼妇也算在女人的范围内。 所以即便是上官晗星出言不逊，宋桓也懒得与她过多计较。 上官晗星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郑府院内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凄厉哭嚎。 “给老子放手！听到没有？” “你们什么东西，也敢绑我？” “我可是当朝太师的外孙，当今太子爷的表弟！” 眼见两个影卫好似木头一般，根本不听他的话，郑源只能向府门外的上官晗星厉声求救。 “杀人啦！有人入府行刺啦！” “娘！你快来救救儿子啊！” 郑源那歇斯底里的哀号声，很快便招惹来了一批爱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看见郑源光着脚丫，披头散发地被两个影卫架了出来，围观的百姓无一不拍手叫好。 “喜报！天大的喜报！郑源这个祸害终于要被抓起来了！” “老天有眼呐！终于将这个恶棍绳之以法了！” “抓得好！这个郑源为非作歹多时了，早就应该把他抓起来砍了！”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大有不将郑源碎尸万段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上官晗星见自家宝贝儿子被拖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了别的，立刻飞身上去拦在了影卫的身前。 “今日有我在，我看你们谁敢带她走！” 影卫可是训练有素的执行机器，除了服从梁帝与宋桓的命令之外，根本不可能听进去他人所说的话。 面对拼命阻拦的上官晗星，影卫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把将上官晗星摔到了一边。 “啊——” 上官晗星被狠狠甩在了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额头火辣辣地疼。 可见儿子已经被架上了马车，她再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和太师之女的矜持，膝行上前，紧紧抱住了宋桓的裤腿。 “四皇子殿下，求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儿子吧！” “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啊！” “只要您肯放了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浑身颤抖不已，小心翼翼地仰视着宋桓，跟先前的嚣张傲慢简直判若两人！ 宋桓冷冷瞥了她一眼，甚至不愿意动手将她抱着裤腿的双手扯开。 “本王也是奉父皇之名前来押人罢了，夫人若是想要求情，不如到我父皇面前去求！” 说完，宋桓正欲甩袖离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你的儿子还只是个孩子，可那些动辄被他打骂的寒门士子，也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你儿子对他们大打出手、甚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悲悯之心？” “如今，他的下场，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第95章 太师府上的闹剧 宋桓一席话洋洋洒洒，周围的看客见此场景，不由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叫好声。 “没错！说得好！” “这位是四皇子吧？身为天之骄子，竟然能这般体察民情！” “四皇子说得太好了！支持严惩郑源！” “严惩郑氏父子！” “不只是郑氏父子，还要严惩那些自仗着出身高贵，就对平民百姓动辄打骂的贵族！” “没错！凭什么！” 众人越说越激动，终于，他们愤慨激昂，自发地聚集到了一起。 开封府尹郑朝栋已被押入刑部大牢，大理寺卿包兴更是因为玩忽职守、滥用职权而获罪。 许多百姓们已经将愤怒挤压在心底里太久太久，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上官晗星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望着宋桓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呆滞与绝望。 她那平日里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像是鸡窝一般凌乱地披散着。 往常引以为傲的顶级苏绣长裙，早已沾满了泥土，破了好几个大洞。 甚至，周遭还有无数平民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言语中尽是嘲笑。 但，上官晗星丝毫都不在乎！ 因为她明白，儿子和夫君一旦被四皇子带走，那就再难出来了。 在这个关头，放眼整个大梁，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们父子了！ 上官晗星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顾不上已经跑掉了的鞋子，拔腿便向着城南的方向狂奔而去。 太师府外，门客不断，热闹非凡。 管家蒋林正有条不紊地招待着前来拜访的门客，忽然，看到一个赤足狂奔的身影，正急速奔来。 蒋林皱眉看了半晌，突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二、二小姐？” “您怎么了？” “怎么这副模样？” 上官晗星哪里顾得上跟蒋林寒暄，一把胡乱地推开了蒋林，直直朝着太师府内闯入。 “父亲，父亲！” “您在哪儿？” “您快去救救源儿，救救朝栋……” 府前的一众宾客早就看呆了，半晌都没有认出眼前这个疯女人究竟是谁。 直到听到了上官晗星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这才恍然大悟。 “这……这是太师大人的二千金？” “据说不是嫁给了开封府尹郑朝栋郑大人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郑大人素有动手打老婆的怪癖？” “啧，开玩笑了吧！这位可是太师大人的千金呐！谁敢动手？” “也对！据闻郑大人可是惧内得很，藏了几个美艳的女子，也只敢在书房里嬉戏，根本不敢让夫人看见呢……” 依照上官晗星的脾气，若是听见谁对自己的家长里短窃窃私语，必然要上去据理力争一番。 然而今时今日，上官晗星连自己的面子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 见上官晗星如此反常，蒋林被狠狠吓了一跳。 “二小姐，太师大人正与礼部的赵大人议事，不许有人前去打扰。”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属下说一说……” 蒋林话音还未落，就劈头盖脸迎上了对方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我早就说过，你区区一个奴才，不过只是我父亲身边的一条狗！” “我现在要见我父亲，你耽误得起吗？” 蒋林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半晌，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二小姐，您要见大人，是吗？” “大人就在偏厅里，您若有要紧的事，就快去吧！” 眼见蒋林就这么把上官晗星给放了进去，一个丫鬟好心提醒道：“蒋管家，您确定要让二小姐去见大人吗？” “大人说了，今日要议的可是大事，不许任何人进去……” 望着上官晗星那匆忙身影，蒋林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是她自己要去的，我一个做奴才的能管得了什么？” “对了，太师大人最是要面子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将府门开得再大一点吧！” 小丫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蒋林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只好默默选择了闭嘴办事。 “父亲！” “您这次一定要救救源儿啊！还有朝栋！” 上官晗星哭哭啼啼，一路跑来了偏殿外，一把拽开了房门。 房间内，太师上官仪正与礼部尚书赵士陆品茶议事。 门前这突如其来的异响，令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你……这是做什么？” “蒋林呢？” 见女儿竟然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上官仪心中极其不满。 然而，在赵士陆这个外人面前，上官仪也只能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不想多说什么。 上官晗星可管不了那么多，“扑通”一声，跪在了上官仪的脚边。 “父亲，您一定得帮帮他们父子二人啊！” “他们受到奸人陷害，如今已经被带入刑部大牢去了！” “还不知要遭遇什么样的变故呢！” “如今也只有您才能救他们了！” 听到上官晗星的话，上官仪的脸色微微一变。 刑部大牢？ 通常审讯犯人，都会先由大理寺处理。 情节十分严重的，才会被移交刑部，再次审讯。 直接就把人给抓入了刑部…… 这八成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坐在上官仪对面的赵士陆，更是脸色不大好看。 “既然太师大人有家事要处理，那下官就不多叨扰了。” “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赵士陆便急匆匆地走了，像是生怕这事跟自己会有什么牵扯。 上官仪原本正和赵士陆论起过几日朝贡的事，没想到被上官晗星这么一搅和，瞬间心情全无。 更何况从女儿口中听到的，还是一个如此糟糕的消息！ “郑朝栋做什么了？郑源又做什么了？” “为什么会被押入刑部大牢？” 上官晗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 “刚刚四皇子带领一队什么影卫，亲自来拿的人，说是皇上的意思！” “但是郑朝栋最近并未做什么，源儿昨晚回来后也一直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 “父亲，一定是那个四皇子心中怨恨，所以在皇上面前栽赃陷害的！” “求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消除皇上的误会吧！” 第96章 已然成为了弃子 ……连影卫都出动了？ 听到这里，上官仪神色大变。 他没有想到，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竟然牵扯到了梁帝的亲卫队！ “老夫先前就警告过郑朝栋，他为人太高调，不懂收敛锋芒！” “老夫问你，如今你府上，是不是依旧每日门客无数，宾客满堂？” 上官晗星不知此话是何意，只是不明就里回答道：“朝栋是开封府尹，前来拜访者自然不在少数。” “愚蠢！”上官仪低声怒斥，“就是因为他是开封府尹，是一方父母官，才不能这样行事。” 上官晗星慌了：“可是父亲的门客不也遍布全京城吗？” “每日前来拜访的，也是踏破了门槛！” “怎么父亲可以，朝栋就不可以？” 上官仪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厌恶与嫌弃。 “老夫可以，那是因为老夫自先帝在时，便提携了不少朝廷重臣！” “这是先帝给的特权！” “如今前来拜访的门客，也都只是希望得到老夫指点的有识之士罢了。” “有何不妥！” “可他郑朝栋每日面见的是什么人？” “不是想要行方便的商贾，就是想要攀附关系的小官！” “性质根本不同！” 上官晗星对父亲所说的话似懂非懂，但见鲜少情绪激动的父亲此刻是真的有些动怒，便已经大概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父亲，那您说这该怎么办啊！” “就算您救不了朝栋，总得去救救源儿吧？” “源儿可是您的亲外孙啊！” 说起郑源，上官仪也不由得有些纳闷。 郑朝栋手脚不干不净，出事也是迟早的问题。 可郑源的事，昨晚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怎么今日倒连着他也一起抓走了？ “太师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打听清楚情况了。” 蒋林的声音适时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上官仪面色沉重：“讲！” 蒋林清了清嗓子：“皇上今日微服私访，行至大理寺外，竟看到昨晚被罢官那个周爵，正在击鼓鸣冤。” “又见大理寺卿包兴处置事情不够妥当，引起了民愤，于是皇上便动了怒！” “这才会突然下旨，将姑爷和公子全部押入刑部大牢。” “还有包兴和吏部尚书孙万里，也一并被押入刑部问话了。” “听说整个事情，都是皇上交给四皇子一手去办的……” “咚——” 只见上官晗星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终于消失殆尽。 “完了……完了！” “竟然真的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父亲，如今只有您才能救源儿了啊！” 上官仪心中同样震惊无比。 微服私访！ 梁帝在位二十五年，从未有过微服私访的念头。 怎么今日竟会突发奇想，并且如此“巧合”地路过大理寺门前？ 这一切的一切，必定是四皇子早就安排好的！ 很快，上官仪就冷静了下来。 此事已然惊动了梁帝，无论什么人去说情，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甚至，还会引火上身！ 想通了这一点，上官仪十分平静地望向女儿。 “你回去吧。” “老夫会派人拟着郑朝栋的笔迹，写一封休书。” “他们郑家父子的事情，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许再掺和了！” 上官晗星一时间止住了哭泣，呆呆地望向父亲。 她明白自己父亲的脾气，更明白自己父亲的手腕。 无用之人，父亲是绝不可能再留的。 “父亲！您就算不管朝栋，但您总要管管源儿吧？” “源儿可是您的亲外孙啊！” 然而上官仪心意已决，早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并不再多看眼前的女儿一眼。 “蒋林。” “属下在！” “刑部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老夫。” “是！” “还有，”上官仪最后看了倒在地上的女儿一眼，“让她回去。” 说完，上官仪便抬脚离去，头都懒得再回一个。 “……是！” 得到了太师的命令，再面对上官晗星时，蒋林就变得无所忌惮了许多。 “二小姐，这边请吧！” 蒋林居高临下打量着对方，脸上带着无尽的玩味与戏谑。 刚才不还指着鼻子，骂自己只是养在太师身边的一条狗吗？ 如今看来，倒是这位太师千金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上官晗星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面对蒋林的问话，也只是呆呆地默不作声。 蒋林无奈，只能亲手将上官晗星从地上拖拽了起来，拉着她的胳膊向门外走去。 在见到太师府大门的那一瞬间，上官晗星好似触电了似的，这才从呆愣中反应了过来。 “不……不！” “父亲！您不能不管源儿啊！” 上官晗星一边凄厉地喊着，一边伸手死死扒住了门框。 太师府的大门外，原本等候了不少前来拜访的访客。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免费围观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这位就是上官皇后的妹妹吗？” “啧……果然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没想到太师大人德高望重，竟然能教育出这么一个疯妇……” 看着周围众人对上官晗星指指点点的模样，蒋林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大仇得报的得意。 你不是很嚣张，很猖狂吗？ 如今就让你在京城的达官显贵面前狠狠丢人，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蒋林就这么面无表情，放任着上官晗星发疯。 过了片刻，害怕再惊动了太师，蒋林这才强硬地抓住了上官晗星的手腕。 “二小姐，您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还是先回府里好好冷静冷静吧！” “晚些时候，属下会派人把休书送到的！” 说着，蒋林便不由分说，将上官晗星塞进了提前备好的马车里。 终于送走了这么个泼妇，蒋林只觉心情大好，热情地招呼起了门前的一众宾客。 “诸位，今日太师大人有些家事要处理，实在不方便面见各位。” “请诸位明日再来吧！” 没想到自己等了许久，竟然被上官晗星那个疯女人全部打乱计划，众人不由怨声载道。 “唉！” “好吧，那就有劳蒋管家向太师大人转达一声，就说卑职改日再来拜访！” “有劳蒋管家了！……” 第97章 来自蔡坤的建议 窗外，黄昏薄雾，暮色四合。 上官晗星呆呆地坐在房间中，盯着窗外一点点暗沉下去的天色发愣。 手上，是蒋林刚刚派人送来的休书。 不得不说，父亲实在是好手段。 休书上的笔迹，与郑朝栋本人的亲笔字迹毫无区别。 手中捏着这封休书，从此之后，上官晗星与郑家再无半点牵连。 郑家是福是祸，也就和上官晗星再无半点关系。 这也就代表着，郑朝栋已经彻底成为了父亲的弃子！ 虽然当年出嫁前，上官仪始终对郑朝栋这个女婿极其不满，各种看不上眼。 认为他为人浮躁，沉不住气，再难成什么大事。 但架不住上官晗星一意孤行，被郑朝栋的花言巧语哄的头昏脑胀。 无奈之下，上官仪只好给郑朝栋安排了开封府尹这么个官职。 这些年来，夫妻感情虽然已大不如前，但上官晗星有了郑源这么个宝贝儿子，也就别无他求。 只是。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的变故，竟让整个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上官晗星心中当然恨！ 想起宋桓，更是将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中。 恨不能，当即将他碎尸万段！ “吱呀——” 大门轻轻打开，一个身形纤长的年轻人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 “府里的下人为何都这般神色怪异？” “郑朝栋似乎也不在府中？” 上官晗星瞟了那年轻人一眼，凄惨地笑了。 “怎么，你还没听说郑朝栋的事情吗？” “他被押入刑部大牢，怕是再难出来了！” “我马上就是罪臣之妇了，你还敢来找我，不要命了？” 年轻人面上一怔，旋即走上前去，伸手将上官晗星拥入怀中。 “在下倾慕夫人，又不是因为夫人是什么身份！” “再说了，郑朝栋进去之后，我与夫人之间，岂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再不必偷鸡摸狗了吗？” 那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将手掌抚在了上官晗星的背上。 往常，她可是最喜欢自己这样爱抚她的。 但上官晗星哪里还有半点兴致，有些不耐烦地躲开了年轻人的手。 “蔡坤，你走吧！” “就连父亲都不肯出手救救源儿，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四皇子！” 说到这里，上官晗星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我发誓，我一定要让那个四皇子付出代价！” 望着上官晗星那几欲喷火的双眼，蔡坤眼珠子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 “听夫人的意思是，公子乃是被这四皇子下令抓走的，对吧？” “既然是他下令抓走的，那就再让他下令，将公子放出来就是了！” “到那个时候，我与夫人结成一对神仙眷侣，正好公子又与我是至交。” “到时，我就跟公子各论各的，我管他叫哥，他管我叫爹……” 蔡坤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毕竟眼前这位半老徐娘，可是当今太师的女儿！ 能攀上她这棵高枝，仕途必然一片坦荡。 蔡坤想得理所当然，但他的提议，却引来了上官晗星的嗤之以鼻。 “你在开玩笑吗？” “那可是四皇子！” “他一个皇子，难道会对我言听计从不成？” 蔡坤连忙解释道：“夫人莫急！” “夫人刚刚说过，太师大人为了避嫌，不肯出面。” “但皇后娘娘与您可是亲姐妹！如今您有难，皇后娘娘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她？”上官晗星不忍讥讽道。 “她贵为皇后，怎会掺和我的家事！” “只要我去找她帮忙，她必定会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一口回绝！” “呵，我可太了解我的这位姐姐了。” “求她帮忙，还不如让我直接杀了四皇子！” 听到这里，蔡坤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 “夫人，这办法何尝不能一试？” “什么办法？”上官晗星有些疑惑，“你真让我去杀了四皇子？” “不不不！”蔡坤忙道，“四皇子身边必定有侍卫环绕，杀了他当然不现实。” “但是我听说，四皇子与丞相之女程素素，可是有了婚约的。” “若是以他的这位未婚妻来要挟，让他把公子给放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到蔡坤的话，上官晗星的眼睛亮了。 四皇子动不得，难道就连他的未婚妻也动不得么？ 眼见上官晗星似乎被自己说动了，蔡坤忙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放心吧夫人，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只希望今日事成之后，夫人多多念着我的好才是啊……” …… 夜色深沉。 从御书房出来时，整个皇宫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当中。 宋桓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稍稍活动了一下昏沉的四肢。 今日梁帝回宫后，吏部、刑部官员被立刻急召入宫。 面圣的内容，自然是梁帝的一番臭骂！ 不仅如此，大理寺卿包兴更是当场吓破了胆。 还是派了太医前来诊治，这才让他逐渐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包兴那副快要被吓尿了的模样，宋桓便有些想笑。 芝麻粒大点的胆子，也配做大理寺之首？ 这不开玩笑吗！ 今日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就发生了不少变故。 明日朝堂之上，怕是要有大事打算啊！ 宋桓回到寝宫，发现陆千雪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陆太医？”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看见是宋桓回来了，陆千雪连忙起身，向宋桓微微施了一礼。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殿下的近况。” “皇后送的补药，殿下每日都还在服用吗？” 宋桓点了点头。 “每日都服，不过每日也都服了陆太医开的药方，身体暂时没什么别的感觉。” 陆千雪伸出手来，在宋桓手腕上号了片刻。 “上官皇后的补药确实是好药，殿下服用这十天来，脉象都变得沉稳了不少！” “而且，丝毫未有察觉到毒素侵体，看来我为您开的药方，还是有效果的。” 陆千雪的话，让宋桓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后费了这一番功夫，想不到最终竟然是给本王补了身子。” “不知若是她得知了真相，又会作何感想！” 见陆千雪诊治完毕，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来这次特意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第98章 如此恩情，绝不敢忘 “陆太医，你找本王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陆千雪迟疑了片刻，还是向宋桓说道：“殿下，这十几日来，我每天都在太子的补药中下足量的蕈菇。”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精神状态也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 “只是他日日都被关在东宫，就算蕈菇的毒素起了效果，又有什么用呢？” “太子不过已经是一个废人罢了！” 说到这里，陆千雪的眼眶中亲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他害我哥哥性命，我不仅要让他血债血偿，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宋桓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这种毒菇就已经起了效果。 “陆太医放心，宋玉虽然还被禁足在东宫中，但他只要一日还是太子，就有被放出来的可能。” “而且，是极大的可能！” “据说，下个月，就是夏国使臣前往大梁朝贡的日子。” “到那个时候，我父皇是一定会将太子放出来接待使者的。” 梁帝最是好面子，等到朝贡大典时，必定会解除了宋玉的禁足。 不知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深受蕈菇毒素影响的宋玉，会不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 那个场面，想想就十分刺激！ 想到这里，宋桓便觉得有些好笑。 “嘶……” 见宋桓突然脖子一梗，面露痛苦，陆千雪连忙问询道：“殿下，您怎么了？”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之处？” 宋桓的半截身子都有些僵硬，只好木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怕是今天下午在御书房坐了太久，身子都坐僵硬了。” 陆千雪微微凝眉，从药箱中掏出一包银针，绕到了宋桓的身后。 只见她轻轻捻出三根极细银针，分别插在了宋桓脖颈后面的穴位上。 随着她的指尖轻轻捻动，很快，宋桓便感觉到一阵暖流自脖颈后方而出，逐渐游走至周身的四肢百骸。 方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僵硬感，也渐渐随之消失。 “咦，舒服多了！” 宋桓啧啧称奇：“陆太医，你这医术实在高明。” “怪不得人人都称赞你陆家乃是医圣后代呢！” 陆千雪并未搭话，将银针抽出后，又在宋桓的肩颈上轻柔捏搓了起来。 她的十根青葱玉指细嫩柔软，在宋桓的肩颈处来回搓弄，竟让宋桓感觉到一阵酥麻难忍。 但酥麻归酥麻，在她的一阵操作下，宋桓只觉脖颈发热，浑身微微发汗。 在御书房呆了一下午的僵硬酸痛，也很快烟消云散。 “殿下，你今天下午呆的地方，应该是个风口吧。” “必定是您脖颈受风，所以才会突然僵硬，并无大碍。” 宋桓仔细回忆了片刻，连忙点头：“不错！” “下午在御书房的时候，的确在风口处站了好久。” “陆太医，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陆千雪微微点了点头：“为殿下诊治，这是我应该做的。” “您对我有提携之恩，又调查了我哥哥的死因，给了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如此恩情，我绝不敢忘！” 宋桓抬起头来，看着陆千雪那满是真诚的双眼，突然有些心虚。 平心而论，自己一开始找到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尽快给梁帝交差而已。 至于后面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但面对感恩至极的陆千雪，宋桓还是选择将真相咽回了肚子里。 “你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的，本王实在不忍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只不过等你替你哥哥报完仇之后，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总不能就为了报仇这一个目标而活着吧？” 宋桓的话，让陆千雪也不由思考了起来。 “殿下，您说得没错，人不能永远都活在仇恨当中。” “等报完仇之后，我要继承哥哥的遗志，入太医署，将陆家医术发扬光大，给更多的人治病。” 陆千雪的眸子闪闪发光，似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来替哥哥完成未完成的愿望。 宋桓接着问道：“那你自己呢？” “就没有想过嫁一个什么如意郎君？” 陆千雪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随父母和哥哥居住在北郊山脚下。 从小跟人接触就不多，长大之后，除了医患之外，更是鲜少接触别人。 虽然北郊小院外总有无数慕名而来的追求者，但陆千雪却并没有和男人正式接触过。 更别提考虑嫁什么如意郎君！ “殿……殿下，时候不早了，您……” “您也早点休息吧！” 见一向高冷的陆千雪，此时此刻竟拎着药箱一路小跑离去，宋桓不觉好笑。 这姑娘，反差还挺大！ 倒在床上，宋桓只觉四肢放松无比，一阵困意袭了上来。 睡吧，明日一早的朝堂上，说不定还要亲眼见证一阵狂风暴雨呢。 …… “四弟，四弟！” 翌日早晨的上朝路上。 宋桓正闷头朝前走，突然听到几声鬼鬼祟祟的召唤。 回过头，便见宋良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快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瞧见宋良那一脸欲盖弥彰的表情，宋桓就觉得好笑。 “你没事吧？” “大清早的，见鬼了？” 宋良伸长了脖子，前后左右打量了几眼，仿佛生怕是被什么人看见似的。 “四弟，我听说昨天早朝之后，你随父皇微服私访去了！” “父皇都去什么地方了？” “没说什么吧？” 见宋良脸色并不太好看，宋桓皱起眉头，目光如炬审视着对方。 “你小子，又在外面搞什么名堂了？” 宋良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没有，真没有！” “这不是听闻昨天父皇微服出巡，大理寺、开封府还有吏部的一众官员都跟着遭了殃。”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没底，想先找四弟你探探口风嘛！” 看宋良这一副理亏表情，明显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不过宋桓才懒得跟他计较太多，毕竟他最大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 至于他愿意做什么，那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父皇昨天哪都没去，还没怎么微服私访，就被大理寺的包兴扰得兴致全无了。” 第99章 完全就是诡辩 听到宋桓的回答，宋良这才像是徐徐松了口气似的。 “没去哪就好，没去哪就好！” “我原本还纳闷，父皇真的只是突发奇想，突然决定微服出巡，去京城里转转的吗？” “那不然呢？”宋桓没好气地反问道。 宋良嘿嘿一笑：“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一句！” “四弟你可千万别多想。” “不过，四弟你今日可真是今非昔比呀，都已经成了父皇得力的左膀右臂了。” “据说，昨天下午，你一直在御书房替父皇处理政务呢。” 宋良的话语酸溜溜的，透露着无尽的羡慕与些许淡淡的忌妒。 二人又随口聊了些别的，来到太和殿时，一众朝臣早就已经就位了。 甫一入殿，便能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压抑感。 人人眉头紧锁，三缄其口，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大事件的发生。 昨天下午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突然，据闻梁帝以雷霆手段，火速收拾了几个朝臣。 不知今日早朝上，梁帝还会爆发何等程度的天子之怒！ 不多时，在太监的唱喏下，梁帝阔步走上了龙椅。 他抬起细长的双眼，一一审视着台下朝臣的脸。 眼中，除了愤怒外，还有着深深的失望。 似乎有话想说，但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 最终，他只是朝着旁边的太监薛海抬了抬手。 “念！” 薛海身子一颤，连忙躬身上前，双手捧起了放在桌案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大理寺卿包兴，为官不为，沆瀣一气，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吏部尚书孙万里身为一品要员，却官官相护，倚仗其尚书身份，大行方便之事！” “着令包兴、孙万里各自卸去职位，全部抄家！” “开封府尹郑朝栋，暗通款曲，以权谋私！” “为官多年来，倚仗权势，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其子郑源更是仗势欺人，屡次对平民百姓大打出手！” “着令郑朝栋卸去开封府尹，同其子郑源一同发配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薛海一条接一条，有条不紊地念着。 下面站着的一众朝臣，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梁帝不过微服出巡这一趟，便有三名一品、二品大员被抄家流放。 若是今后梁帝隔三岔五便有出巡之意，岂不是人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行事！ 然而更加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薛海接下来代念的一段话。 “昨日出巡，朕观民生之多艰，寒士之愤慨，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天下苦寒士久矣，苦读书人久矣！” “朕有其心，只愿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故即日起，推行科举制，由丞相与四皇子共同承办！”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没有人能想到，梁帝竟然会借由此事，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推出了这样的制度！ 所有朝臣皆是错愕不已，唯有太师上官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怪不得郑氏父子必然要出事，怪不得平日里能解决的事情，这次却如此艰难。 怪不得梁帝会恰巧微服出巡，亲眼看到大理寺外发生的那一幕！ 原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四皇子宋桓一早就已经策划好了的。 上官仪抬起双眼，玩味地望向前方的宋桓。 这个四皇子，手段之了得，已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来从前，是有些太低估了这个皇子了！ 薛海念完了奏折上的内容之后，梁帝终于再次环视群臣。 见人人均将头垂下，个个心怀鬼胎，不知心中所想，梁帝心中大为不满。 “怎么，朕瞧着你们一个个好像都有意见似的！” “朕绝非是非黑白不分之人，谁有想法，大可向朕明说！” 众人见梁帝神色不善，就算是有一肚子反对的话语，也只能全部憋在了心里。 包兴、孙万里和郑氏父子已是前车之鉴。 如今梁帝暴怒，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赶着送死！ 但偏偏，就有那不长眼又不怕死的。 只见大学士黄登站出一步，向梁帝深深地行了一礼。 “陛下！” “微臣以为，科举制一经推出，全天下读书人都将一拥而上。” “但人选多了，难免会出现良莠不齐的现象！” “若是有心怀不轨者混入其中，恐对我大梁社稷带来不好的影响！” “请陛下慎重三思啊！” 看着黄登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宋桓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上官仪其他那几个喜欢冲锋陷阵的狗腿子，在此情此景，都吓得不敢开口说话。 梁帝刚发完脾气，这个时候谁还敢摸老虎屁股，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就算黄登仗着自己是言官，也不能说话不带脑子吧！ 梁帝心中的火苗“噌”的一声燃烧了起来，一眼瞥见人群中低头偷笑的宋桓，忍不住开口道：“四皇子！” “黄大人的话，你怎么想？” 宋桓正在一边傻乐，听到梁帝的问话，急忙止住了笑脸。 他奶奶的，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看着一边满脸愤慨的黄登，宋桓清了清嗓子。 “黄大人，您是不说几句就浑身不舒服是么？” “怎么我父皇才刚刚提出了科举制，黄大人就着急出来替贵族辩解开脱？” “心怀不轨者？” “谁是心怀不轨者？” “包兴、孙万里、郑氏父子，哪个不是出身士族？” “他们互相勾结，蛇鼠一窝，狼狈为奸，难道还不算是扰乱超纲的心怀不轨者？” “所以本王想问问黄大人，究竟谁才是心怀不轨者？” “你告诉本王，告诉父皇！” 黄登一向自诩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但面对此刻妙语连珠、气势更高一头的宋桓，即便是巧舌如簧的黄登，也不由被问得哑口无言，毫无还嘴之力！ “你……你……” “你这完全就是诡辩！” “本王诡辩？” 宋桓原本不打算跟黄登过多追究，但听到黄登这垂死挣扎的话，瞬间来了精神。 说我诡辩，是吧？ 那今天还真得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诡辩！ 第100章 母老虎失踪了 “天子脚下，汴京城表面一派欣欣向荣，实际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官员为官不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官官相护已成风气，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百姓看上去生活安稳无忧，可那些出身底层却怀揣梦想的寒门学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无法跨越的身份鸿沟，直至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 “你管这叫他妈的公平？” “如果你出身底层，这一辈子只配放牛耕田，即便身怀高才也只能如此，你还会觉得这是公平？” “你只知道维护身为士族的权威与权利，可官场上的满目疮痍你看不见，朝臣之间的勾结包庇你看不见！” “依本王来看，你不仅是眼盲，更是心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这你还有脸做这个文官？” “还有脸大言不惭，做我父皇的镜子？” “本王要是你这等自私自利的下流货色，早就羞愤撞墙而死了！” 被宋桓指着鼻子臭骂了这么一通，黄登顿时急火攻心。 “你……你……” “噗——” 只见他脸色一阵发白，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点点血迹仿似白夜中盛放的梅花，在干净整洁的太和殿上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一众朝臣都看傻眼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印象里笨嘴拙舌的四皇子，竟能硬生生把一个能言善辩的言官给骂吐血！ 眼见黄登直直倒在了地上，似是气火攻心，晕厥了过去了。 薛海大惊失色，连忙命小太监将黄登抬了下去，免得污了梁帝的圣听。 太和殿内哄哄闹闹了好一阵，终于，才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宋桓扭头环视群臣，半晌才冷冷吐出了几个字。 “还有谁要发表意见？” 黄登都被这个四皇子骂吐血了！ 谁还敢发表意见？ 整个太和殿内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人人只是低垂着脑袋，再不敢多发一言！ 梁帝眼中不由流露出满满的欣赏，平心而论，他早已对黄登这个言官不满多时了。 身为言官，直言劝谏是他的职责所在。 但，黄登却仗着自己言官的身份，屡屡以下犯上，反对梁帝，拐弯抹角地帮着太师说话。 大梁历来的规矩，是不能斩杀言官。 所以即便心有不满，但碍于天下的悠悠众口，梁帝也不能对黄登有所处罚。 谁能想到，平日里最善舌战群雄的黄登，竟然被老四这小子骂吐了血！ 想到这里，梁帝便觉心中说不出的顺畅。 不过面对太和殿上的文武百官，梁帝还是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既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边就此散了吧！” 抛下这句话，梁帝便阔步离开了太和殿。 原本还在头疼，这科举制虽好，但不知如何才能让这些出身士族的朝臣全票同意！ 本以为还需再耗上一段时日，没想到竟能如此顺利得到了解决。 想到这一切，梁帝便不由得心情大好。 老四这小子，果然有点能耐在身上的。 下个月的朝贡大典，不知他还会不会有什么亮眼的表现…… 事情好不容易结束，宋桓原本打算带上刘庆，去京城里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投资赚钱的。 虽然先前得了刘庆通融打点的一万两银子，但银票存在身边，也只是越花越少。 若是能找到个什么投资的项目，赚上一笔，岂不美哉？ 可宋桓还没出了太和殿，就见程勋一脸欲言又止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 “四殿下，臣有一事想求您相助！” 宋桓有些讶异，在他的印象中，程勋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开口寻求帮助的人。 而且看程勋的脸色，见他颇为憔悴，眼下两道深深的乌青，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 仿佛，是整整一夜都没有睡觉了。 宋桓赶忙开口道：“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程勋叹了口气。 “素素昨晚出门后，竟整整一夜未归！” “臣着急得很，派了人去找，也报了大理寺的官。” “但是到今天早朝之前，还是没有任何关于素素的消息！” “臣实在无奈，听说殿下有影卫可差遣，不知道可否帮忙寻找素素的下落……” 母老虎不见了？ 宋桓眉头微皱，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自己跟母老虎虽没有什么牢固的感情，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不算反感她的。 虽然对她的初印象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差劲。 但在后续的接触中，宋桓发现，她好像并非那爱慕虚荣的女子。 只不过当日事发突然，被原主的举动吓坏了而已。 更何况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若是在外遭受了凌辱，甚至遭到了不测…… 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身为一个四皇子，竟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 岂不是要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想到这里，宋桓连忙向程勋安慰道：“岳父大人，你先别着急！” “本王这就通知影卫，让他们找一找素素的下落！” 程勋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四处搜寻了起来。 看上去，像是在寻找影卫的踪影。 但宋桓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霍启必定在暗处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只需要静静等他前去调查，就可以了！ 又安慰了程勋几句后，宋桓这才回到了寝宫。 因为程素素的事，宋桓也无心再和刘庆出宫考察。 谁知刚回寝宫，就看见翠眉捧着一封小小的密函，急匆匆跑了出来。 “殿下！” “您刚才上早朝之后，守宫门的侍卫就说，这是有人特意给殿下您的信。” 给自己的信？ 守宫门的侍卫难道还身兼传达室老大爷的职位么？ “守门侍卫就是这样当值的么？什么信都往宫里传？” 翠眉疑惑道：“奴婢也是这样问侍卫的，但侍卫说了，那送信的人自称是替程素素姑娘送的，说务必一定要交到殿下您的手里！” 程素素给自己写的信？ 该不会母老虎那天被自己拒绝之后，觉得丢了面子，一时想不开，所以玩失踪吧？ 可凭借宋桓对她的了解，她并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带着种种疑问，宋桓拆开了密函。 密函并非是程素素写给自己的，但上面的内容，确实与她有关。 只见密函上赫然写了几个大字：“放了郑源，程素素自会安然无恙。” 第101章 登门拜访，太师府！ …… …… …… 宋桓脑子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省略号。 这他妈的威胁到自己头上来了是吧？ 离谱且好笑！ 看到宋桓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翠眉连忙关切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桓笑出了声：“威胁到本王头上来，这个人胆子确实不小。” 翠眉看了一眼宋桓手中的密函，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个郑朝栋，身为开封府尹，当真是手眼通天！” “明明都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了，竟然还有办法让人绑了程姑娘，而且竟然还敢威胁殿下您！” “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下，您要不要立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就这么点小事就要惊动皇帝老爹，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宋桓冷笑道：“那倒不必。” “这么点雕虫小技，告诉父皇，那是要把他老人家的大牙给笑掉！” “况且，本王并不认为这是郑朝栋的手下做的事。” “昨日郑朝栋还是开封府尹，他府上的门客自然踏破了门槛，一个接一个。” “可本王去捉他回刑部时，那一众宾客听到后，纷纷作鸟兽散！” “他早已没了什么攀附的价值，郑家落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有谁会冒着得罪丞相的风险，再替他办事？” 宋桓的一番解释，让翠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殿下，您说得很有道理！” “那您说，会是谁给您写的威胁密信？” “……对了！”翠眉突然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太师？” “这个郑源可是太师的外孙，太师就算不管郑朝栋，也不会对这个外孙见死不救的。” 上官仪……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 “上官仪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以本王对他了解，他是最会明哲保身的那一个。” “必要的时候，他会弃车保帅，还真不一定会顾得上自己亲外孙的死活！” “不过，这也只是本王的一个猜测罢了。” “程素素到底被什么人绑了，还要等霍启的消息！”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霍启终于带着消息折返了回来。 “启禀殿下，找到程姑娘的下落了。” “她如今被关在京城西郊的一个小村子里，有几个家奴把守着。” “要不要立刻把程姑娘带出来？” 宋桓询问道：“她怎么样？” “殿下放心，属下已派人在外看守着。” “程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人看守了起来。” 宋桓这才点了点头。 “那就好。” “命你的人现在外候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把人带回来。” “是！”霍启得令，再度消失在了院墙的外面。 既然程素素没什么事，宋桓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查清楚，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威胁自己的行为。 难道，真的是上官仪所为？ 一直闷着头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桓决定，立刻更衣出宫，好好去会一会这位太师！ 片刻后，只见皇子的金顶马车浩浩荡荡自宫门而出，一路大张旗鼓，停在了城南太师府的大门外。 “四皇子殿下到——” 太监小凌子一声嘹亮的通传声，令太师府门前围着的门客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四皇子？四皇子不是一向追随二皇子吗，怎么会突然前来太师府？” “四皇子早就已经今非昔比啦！如今他可是陛下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还需要追随哪个皇子不成？” “太子乃是中宫嫡出，二皇子身后又有虎符大将军！难道四皇子也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那也不该来找太师大人啊！太师大人不是太子殿下的外公吗？” “嘘！还是少说几句吧！你们都不要命啦！忘了四皇子是怎么惩治长舌之人了吗……” 众人跪在府门外的两侧，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但很快，想到先前宋桓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就又迅速地闭上了嘴。 宋桓下了马车，目不斜视，踏入了太师府的大门内。 这是宋桓第一次来到上官仪的府宅，甫一入内，便感到目不暇接。 府内富丽堂皇，奢华至极，甚至比皇宫中的一些宫殿还要豪华！ 这，就是身为开国三公的气派么？ 宋桓前脚刚入，就见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快步迎了上来。 “在下蒋林，拜见四皇子殿下！” “在下乃是太师大人府上的管家，大人这会儿正在与大学士议事，还请殿下移步厢房，稍事休息。” 堂堂皇子前来拜访，他上官仪竟然只派个管家前来迎接？ 宋桓又不是个怂包，当然不可能轻易就闭嘴同意！ “没想到太师大人竟如此醉心于政事，与大学士议事，竟连是何人登门拜访都全然不知。” “如此宵衣旰食，这才是我大梁开国重臣的风范！” “待本王回宫之后，一定向父皇如实禀明太师是如何之辛苦，一定请求父皇好好犒赏大人一番！” 蒋林是何等的人精，哪里会听不出宋桓的弦外之音。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议事归议事，竟连堂堂皇子都不亲自接待？ 那根本就是不顾君臣之礼，藐视皇权！ 蒋林还是第一次与宋桓正面接触，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草包皇子，竟跟自己想象中大不相同。 看来，并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糊弄了事的。 此情此景，再不去通知太师大人，那就是自己这个做下属的不懂事了。 蒋林只好硬着头皮，向宋桓行了一礼。 “请殿下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请太师大人。” “去吧去吧！”宋桓一张脸笑眯眯地，“本王就在这里等着，让太师大人千万别着急！” “要是耽误了大人议事，那本王可就是罪人一个了。” 蒋林心里一顿。 这，就叫丑话说在前面！ 四皇子执意要大人亲自接待，待到太师大人来了之后，还可以旁敲侧击，指责四皇子不明事理，不顾大局，硬生生打断了自己要议的政事。 但四皇子却抢先一步，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让太师大人不要着急，不愿耽误他讨论政事。 难道，真要让他一个皇子站在院子里硬等不成？ 当然不行！ 这个四皇子，不简单！ 第102章 做人如同泡茶 “四皇子远道而来，是贵客！” “岂有让贵客站在这里等人的道理？” “请四皇子随在下移驾正厅，在下立即去请太师大人。” 宋桓心里一阵吐槽。 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么？ 不是刚才还口口声声，要自己等官仪议事完毕么？ 并且，他也只是邀请自己去厢房等待而已，只字未提去正厅落座的事！ 怎么，如今感觉自己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所以就立刻换了口风？ 宋桓凝眉审视着眼前不卑不亢的管家，此人常年为上官仪鞍前马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好啊，那就有劳蒋管家了。” “不敢不敢！”蒋林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将宋桓引到了正厅内。 这四皇子难缠得很，还是让太师大人亲自来应对他吧！ “四皇子殿下，请用茶吧。” 几个貌美的年轻婢女鱼贯而入，取出玉杯，为宋桓斟了一杯太平猴魁。 宋桓平日里最喜此茶，在宫中喝，出宫在外时也是认准此茶。 嗅着滚烫茶水沏出的茶叶香气，宋桓不觉鼻子一动。 太师府上这茶叶，可是比宫中用茶还要好啊！ 见宋桓似乎对这茶叶十分感兴趣，一旁的小婢女连忙开口道：“殿下，这是太平县麻川河畔的特供茶。” 麻川河畔…… 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的茶叶，可是向来只供给皇亲贵族使用的。 可这茶比宫中自己喝的还好，可见乃是麻川河畔茶园内最顶尖的茶叶了。 只是选茶就要高于宫中，太师府上其余的吃穿用度，还不知要比皇宫里高到哪里去呢！ 上官仪这老登，真是仗着自己开国三公的身份，丝毫没有半点避讳与顾忌啊！ 小婢女话音刚落，就听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自外响起。 “老臣上官仪，拜见四皇子！” “不知四皇子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还请四皇子殿下恕罪！” 上官仪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来，远远地看到宋桓，便作势要拜。 宋桓笑眯眯地说道：“无妨无妨，本王也是今日闲来无事，突发奇想，才来拜访太师大人的。” “太师大人何罪之有？” 上官仪已经走到了宋桓跟前，马上就要俯下身子去。 但见宋桓的屁股依旧稳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没有半点要上前托住上官仪的架势。 上官仪脸色一沉。 身为当今大梁朝堂上，最有权势、资历最老的朝臣。 无论上官仪面见哪位皇子时，对方必定都会在第一时间，免去他的礼节。 甚至就连上官仪入御书房面见梁帝时，对方都不会要求他磕头行礼，并且还要命人赐座。 难道如今见这个不起眼的四皇子，自己还非要行礼不成？ 对别人，那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这四皇子，是根本没有半点让自己免礼的意思啊！ 万般无奈，上官仪只能面朝宋桓，俯下身来。 “拜见四皇子！” 除了当朝天子之外，上官仪的行揖之礼，还从未给过任何人。 万万没想到，这些年来的第一次行礼作揖，竟然是献给了四皇子！ 见上官仪躬身站在自己面前，宋桓缓缓将手中的玉杯放下，这才站起身来，将上官仪的身子扶正。 “太师大人，您可是开国三公，我大梁最德高望重的朝臣！” “本王不过区区一个皇子而已，怎能让您行这样的大礼呢？” “快请起快请起！” 看着宋桓那一副故作惊讶的模样，上官仪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其无耻。 自己这礼行了足足有两分钟，四皇子才来假惺惺地扶自己起来？ 还说不是故意的？ 虽然心中早已经骂声连天，但此时此刻面对宋桓，上官仪还是要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来。 “老臣刚刚在外就听到，四皇子似乎对这茶叶很感兴趣？” 宋桓闻言咧嘴一笑，随手拿起玉杯，欣赏着里面随水花涌动的茶叶。 “本王不过是一时感慨，人要分三六九等，茶叶又何尝不是呢？” “什么样的人，当然配什么样的茶叶。” “像太师大人这样的人中龙凤，那自然要最顶级的茶叶才能与之相配啊！” 听到这话，上官仪脸色一变。 “四皇子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老臣不过是有些阅历而已，不敢居功自傲！” “不过四皇子有句话说得很好，老臣倒是十分赞同。” “这做人同泡茶是一样的，并非越高级的茶叶越香醇。” “有时，加上些许时间的沉淀，反而会别有一番味道！” 宋桓眼睛一眯，悄悄打量着身边不动声色的上官仪。 这老家伙说话滴水不漏，不愿意落一点下风！ 自己刚才所说的意思很明显，身为皇子，竟然称呼一名朝臣为人中龙凤。 就是要上官仪注意自己的身份，可别自己仗着资历丰厚，就有所僭越。 用的茶叶，竟然都已经超越了宫中享用的级别。 但上官仪的回话意思也很明显。 他的意思是，自己虽然身份高贵，但缺少了岁月的沉淀，自然是比不上上官仪这个老油条的。 不愧是斡旋朝堂多年的太师，上官仪说话行事，皆是如此圆滑，不露一点破绽！ 宋桓懒得跟他打太极，开门见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最近朝堂上变故颇多，太师大人的贤婿与外孙竟也难逃幸免。” “太师大人，您可要节哀顺变啊！” “如今这大梁朝堂，可缺不了您这个顶梁柱呢！” 听到宋桓的话，上官仪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大好看。 敢情四皇子大费周章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跟自己提这件事啊！ 贤婿和外孙难逃幸免，那还不全拜你这个四皇子所赐么？ 上官仪皮笑肉不笑，脸上并没有太多明显的表情。 “郑朝栋咎由自取也就罢了，教出来的郑源也是不务正业。” “老臣劝告多次，但没想到，竟还会落得个这样的后果！” “也可惜，郑朝栋与星儿缘分已尽，早就一纸休书，把星儿给休了。” “早知如此，老臣就该提前多劝劝他才是啊！” 第103章 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上官晗星被郑朝栋给休了？ 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 宋桓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之前去郑府的时候，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上官晗星是如何求自己放了她夫君和儿子一马的。 怎么如今到了上官仪的嘴里，这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多时，早就已经和离了？ 虽然这并不是宋桓关注的重点，但，宋桓却一不小心看出了上官仪的态度！ 对于上官晗星被郑朝栋休了这件事，上官仪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有些极力撇清关系的意思。 他跟郑家父子之间的界限划得如此明显，还会大费周章地绑了程素素，来要挟自己吗？ 可能性几乎为零！ 现如今，放眼整个大梁。 除了上官仪之外，也只有一人，还有做出这件事情的可能了。 这个人，就是上官晗星！ 宋桓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见一旁的上官仪神色如常，便决定再试探一番。 “不瞒太师大人所言，其实本王今日特意到此，是有件事想要问大人的。” “不过既然郑朝栋与令爱早已和离，那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 上官仪并不想问，毕竟关于郑家父子的事，自己还是少沾惹的好。 但碍于面子，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没关系，殿下但说无妨！” 宋桓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丞相大人的千金不见了，有人给本王留了封信，让本王放了郑源，对方便能保程素素无虞！” “一开始，本王还以为这是太师大人给本王开的一个小玩笑的。” “如今看来，应该并不是太师大人您做的事。” 宋桓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上官仪听在耳朵里，却忍不住毛骨悚然！ 只见他立刻站起身来，向宋桓严肃道：“什么？程家小姐丢了？” “殿下，老臣府上的奴才多，老臣立刻派人去找！” “此事非同小可，老臣这就去找开封府的府丞，让他全城搜寻……” 说着，上官仪便作势要向外走。 “不必了，太师大人！” 宋桓出声，唤住了神色匆忙的上官仪。 “既然此事与太师大人无关，那本王也实在不愿将大人牵扯进来。” “毕竟您日理万机，外面还有好多门客，等着向您讨教一二呢！” “本王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宋桓站起身来，轻轻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长衫。 事发太过突然，一时也超出了上官仪的意料。 “殿下，郑朝栋素爱结交权臣。” “他手中握着不少大臣的把柄，也许是以此为要挟，逼别人冒险为他救出郑源。” “此人心思颇为歹毒，殿下需得小心啊！” 上官仪眼神颇为真诚，就差那么一点点，宋桓就要相信了。 “哦？是吗？” “本王知道了，多谢太师大人指点！” 眼见宋桓的背影消失，上官仪脸上的假笑终于消失殆尽。 “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怎会突然到此？” 见宋桓终于走了，蒋林连忙上前询问道。 见上官仪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蒋林便知道，四皇子到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半晌，上官仪才徐徐开口。 “立刻亲自带人去郑府一趟，把二小姐带回来。” “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蒋林心中疑惑不已，但见上官仪面色不善，只好把嘴边的问题都咽了下去。 “属下明白！” “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上官仪眼神一凛，望向方才伺候宋桓喝茶的那几个婢女。 “太师府不养闲人，更不养不会说话的奴才。” “以后，不要再让老夫看到这种人！”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蒋林还是连忙向上官仪低头认错。 “是属下的疏忽！” “求大人息怒！” 说完，蒋林便走上前去，拽起一旁正低头收拾茶碗的婢女。 “蒋管家，您这是？” 见蒋林拖住自己就往后院走去，婢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疯狂挣扎了起来。 “饶命啊蒋管家！” “奴婢做错了什么？求蒋管家告诉奴婢！” “奴婢一定改！” 做错了什么？ 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太师大人面前口无遮拦，口不择言！ 不过事到如今，无论说什么，也早就已经于事无补了。 蒋林面无表情，来到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像是扔麻袋一般，将那婢女扔进了门里。 很快，婢女哭哭啼啼的求饶声，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叫声实在太过于凄厉悲惨，回荡在整个太师府的院子里，让所有奴仆全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只有几分钟，又像是足足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婢女的声音逐渐弱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动静。 所有奴仆们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好像那个婢女从未真实存在过。 蒋林更是早就对此事司空见惯，处理完婢女后，不敢耽搁上官仪的交代，立刻亲自带人出了府去。 一想到又要见到上官晗星，蒋林便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一旦这个说话不留情面的二小姐回府居住，以后相见，必定要少不了对自己的一番奚落嘲讽。 要是她能永不回太师府，该有多好！ …… “殿下，咱们接下来回宫吗？” 宋桓刚一踏上回宫的马车，小凌子便连忙询问道。 刚刚与上官仪这一番交谈，让宋桓对这个老狐狸又有了些许新的认知。 刚才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看来，还是低估这个老狐狸了！ 本以为身为权臣，对方必定极其傲慢，甚至还要给自己个下马威。 没想到，他万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丝毫不给自己任何抓到把柄的机会！ 而关于郑朝栋的事，他更是把自己给择得干干净净。 甚至，还有意来误导宋桓，让宋桓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与郑朝栋有过交集的朝臣身上。 若是如此，那他的如意算盘可就真的打错了！ 宋桓又岂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无头苍蝇？ 面对小凌子的问询，宋桓不假思索，张口道：“不！” “立刻掉头，去一趟郑朝栋的宅子。” 第104章 实在是粗鄙不堪 “这个，带走带走！” “还有那个！小心点！别磕坏了！” “这几个人，排成一队，站到墙根！” “……” 郑府外，几名刑部官员正指挥着一众侍卫，从郑府宅院中向外搬运着东西。 一众家奴更是被排成一队，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候刑部官员们的发落。 身为朝臣府上的奴才，他们的命运早就与主人绑在了一起，同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任谁也不能想到，昔日里繁华热闹的开封府尹府邸，如今竟落得个如此破败的下场。 来往的百姓看了，都要发自内心，由衷地感叹一句树倒猢狲散！ 过了片刻，只见一辆金顶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郑府的大门前。 看见宋桓自马车而下，刑部那几个官员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全部围了上来。 “拜见四皇子殿下！” 为首那中年人一脸殷勤，凑在宋桓面前点头哈腰道：“微臣刑部侍郎齐远道，拜见四皇子殿下！” “不知殿下今日特意出宫来此，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新的吩咐么？” 刑部这几名官员都明白，此次郑家事件，梁帝当时可是全权交给四皇子来办的。 足见如今在梁帝面前，四皇子地位之高！ 这个草包皇子早就不像从前那般痴傻，说不定从今往后，还会是梁帝身边的得力助手呢。 有这么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这几人才不会轻易放过！ 面对各种巴结献殷勤的刑部官员，以及一副低眉顺眼模样的齐远道，宋桓忍不住有些唏嘘。 大概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吧！ 不久前，大部分官员看到自己，还要嗤之以鼻，奚落出声。 可如今，却个个巴结奉承，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能说，在这个权利代表一切的社会，唯有手握大权，才能真正得到别人的尊敬和重视！ 宋桓向齐远道微微颔首：“辛苦齐大人了。” “本王想知道，郑朝栋的夫人可还在府里吗？” 见宋桓对自己如此客气，齐远道有些受宠若惊。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只希望殿下能够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一番，让皇上明白卑职的尽心尽力，那就是对卑职莫大的褒奖与赞赏啊！” 说着，齐远道向宋桓压低了声音。 “先前的那位郑夫人就在府中。” “原本按照皇上的圣旨，这位郑夫人身为郑家女眷，也应该是被一并带走的。” “然而郑夫人先前就被郑朝栋给休了，只不过碍于面子，暂时还未搬出郑府而已。” “如今她算不得是郑家人，自然没有的必要被带走，所以微臣便让她速速收拾，搬离郑府。” 听了齐远道这一番解释，宋桓突然想明白了一点。 大梁就算民风淳朴，作风开放，也不可能会有夫妻和离之后依旧住在一起的情况发生。 女子被休之后，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依旧是可以继续选择改嫁的。 更何况上官晗星乃是太师之女，哪怕人老珠黄，也有不少人争着抢着愿意接盘！ 又怎么可能碍于面子，依旧选择和郑朝栋这个休了自己的男人住在一起？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休书乃是事发之后，才被造出来的！ 这样一来，上官晗星就不必因为郑家父子的事情，而受到牵连了。 不得不说，上官仪真是好手段，就连这样的极限操作都能做到。 为了保住他女儿，真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只可惜，这个上官晗星放着好日子不做，偏要自己作死。 自作孽，不可活！ 见宋桓问了上官晗星的下落之后却不多说话，齐远道连忙继续道：“殿下，要微臣立刻去把郑夫人带出来吗？” “不必了，”宋桓缓缓摇头，“本王亲自进去一趟！” 上次和上官晗星见面，对方完全是一副疯妇模样，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不知今日当面拆穿，对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在齐远道的亲自带领下，宋桓穿越复杂繁长的郑府回廊，终于停在了上官晗星的寝房门前。 寝房的门窗全部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光亮，半点看不出里面有人的迹象。 但在四下一片寂静的环境中，里面发出的细微响动还是格外明显。 “……蔡郎，好硬好大，我好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嘿嘿！” ……粗鄙不堪，实在是粗鄙不堪！ 宋桓万万没有想到，郑朝栋人在刑部大牢里，上官晗星便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戴这么一顶绿帽子。 都到这个功夫了，她还有心思干这事儿？ 心理素质简直强的一批！ 一旁的齐远道自然也听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对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连忙上前拍了拍房门。 “郑夫人，时辰到了！” “你该走了！” 方才的异响戛然而止，过了许久，才见上官晗星面色绯红，衣衫不整地前来开门。 房间内暧昧的气息四溢，床榻上杂乱不堪，地上更是堆着各种衣衫与物件。 齐远道看了看上官晗星，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中的年轻男子，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身为刑部侍郎，本该督促好郑家的抄家工作。 谁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郑夫人竟然做出这等大胆的事来！ 最关键的是，还被四皇子给抓了个现行！ 这要是传到了梁帝的耳朵里，自己岂不是要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想到这里，齐远道更是板起了脸。 “郑夫人，本官念在你丧子丧夫，跟本案又没什么关系，所以才容你在这里收拾东西的。” “光天化日的，你这样做，不合适吧！” 面对齐远道的斥责，上官晗星神色如常，甚至就连半点不好意思和难为情都没有出现。 “我怎么了？” “我刚才不过是在收拾东西而已，这尊上好的翡翠玉佛又大又硬，我喜欢得很！” “有问题吗？” 见上官晗星竟然伸手指向了一旁的翡翠佛像，齐远道竟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这……这佛像是郑府的东西，你不能带走！” “我不能带走？”上官晗星眼含讥讽，“这是我爹当初给我的陪嫁，是我上官家的东西！” “跟他郑家有半点关系吗？” “我怎么就不能带走了？” 第105章 找个年轻的接盘侠 就算是身为刑部侍郎的齐远道，在面对上官晗星的咄咄逼人时，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甚至，毫无招架之力！ 见此场景，宋桓也不多耽误。 直接开门见山，向上官晗星说道：“身为太师的女儿，你胆子确实不小，竟连本王都敢威胁！” 听到宋桓开口，上官晗星这才注意到，原来宋桓也站在门外。 她轻轻打量宋桓两眼，甚至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就傲慢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我不过是罪臣之妇，哪里敢威胁堂堂四皇子殿下！” “哦不，我连罪臣之妇都没资格做，只不过是被罪臣给休了的女人而已。” “我与郑朝栋早已不是夫妻，殿下再来找我问话，也不合适了吧？” 看着上官晗星那一副气定神闲、稳操胜券的模样，似乎正在为宋桓的束手无策而兴奋不已。 不得不说，父亲的确高瞻远瞩。 派人替郑朝栋拟了一封休书，帮自己撇清了跟他之间的关系。 这个四皇子如今还想找自己问话，根本就是师出无名！ 说不定现在，他正因为收到了那一封威胁信，而急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问呢！ 想到这里，上官晗星更是得意不已。 四皇子又如何？ 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桓却不接她的话，而是转身向着一旁的齐远道招呼道：“把人带走，即刻押入刑部大牢。” “凭什么？！” 上官晗星恼怒不已，含恨瞪向了宋桓。 “四皇子，麻烦你好好看看，这是郑朝栋先前写下的休书！” “我和郑家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把我押入刑部？” “你这是公报私仇！” 宋桓根本看也不看那休书，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上官晗星。 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怪不得，这么快就又找到了一个年轻的接盘侠！ 不过，虽然有一番韵味，但她身上的气质，实在让宋桓非常之讨厌。 被宋桓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上官晗星很快就感到十分不自在。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宋桓一声冷笑：“怎么，做贼心虚了？” “你写信威胁本王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威胁本王也就罢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人都敢动！” “上官晗星，你实在好大的胆子！” “还有，正因为你是太师之女，本王才会亲自前来提人。” “若换成是其他人，本王早就派人押入刑部审讯了！” 眼见宋桓貌似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带走，上官晗星终于有些慌神了。 “四皇子，你凭什么说我威胁过你！” “全京城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绑了程素素！” “为什么你就认定了是我？” “噗……哈哈哈哈哈！” 上官晗星的话，让宋桓瞬间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原本心里就有些惊慌，将宋桓突然放声大笑，更是一时间又急又恼。 “四皇子，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宋桓终于止住了笑声。 “怎么不好笑？当然好笑了！” “本王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可曾提起过半句被威胁的内容？” “你又是如何张口就来，知道本王是被人拿程素素做要挟的？” 宋桓这一番话，瞬间让上官晗星面如死灰，冷汗直流！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这么落入了四皇子的圈套中！ 既然宋桓已然知道了真相，上官晗星也就没有什么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了。 “呵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索性挑明了吧！” “放了郑源，程素素自会安全无虞！” 四皇子就算猜到是自己所为，但他必定找不出程素素现在的位置！ 上官晗星就不相信，这个四皇子竟然会连他未婚妻的死活都不顾么？ 宋桓却根本就没有跟上官晗星多废话的意思，朝着一旁的齐远道一挥手。 “还不立刻带走？” 齐远道吃瓜吃得正酣，听到宋桓这一声招呼，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是！” “来人！” “把上官晗星立刻带走，押入刑部大牢！” “谁敢！”上官晗星眼睛一瞪，厉声向一群逼近的侍卫怒喝道，“我乃太师大人之女！” “你们谁敢动我！” 听到上官晗星搬出了太师大人的名号，一圈的侍卫明显有些迟疑。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太师大人的女儿！ 上官皇后的亲妹妹！ 自己要真把人给绑了，回头万一被追责问罪，那可如何是好！ 见几名侍卫有些迟疑，齐远道急忙道：“反了你们几个了！” “四皇子殿下的命令都敢不从？” “还不快快带走！” 被齐远道一通训斥，又见宋桓就在一旁，侍卫们再不敢耽误，立刻左右开弓，上前将上官晗星给拖了出去。 “放手，都给我放手！” “你们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我是被冤枉的！” 上官晗星哪里面临过这样的处境，整个人都吓坏了，开始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了起来。 吵嚷声传入了宋桓的耳朵里，宋桓只觉噪音侵耳，烦不胜烦。 正要抬脚出门，突然瞟见上官晗星的那个姘头，正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呢。 见宋桓注意到了自己，蔡坤急忙跪在了地上，朝宋桓砰砰磕起了头。 “四皇子饶命！四皇子饶命！” “小的蔡坤只是郑夫人身边的家奴而已，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蔡坤？ 这姘头的名字还挺别致啊！ 宋桓大手一挥，朝齐远道命道：“差点把这个也给忘了。” “带走一并审了！” 蔡坤做梦都没有想到，本来以为自己找了太师之女这个粗壮的大腿包，谁知竟然会被连带着押入刑部大牢！ “殿下饶命啊！” “都是郑夫人强迫小的做的！” “小的是冤枉的——” 蔡坤尖锐的求饶声逐渐远去，终于，郑府再次恢复成一片死寂。 上官晗星和这个蔡坤被押入刑部大牢，就凭这两个人的智商和心理素质，应该很快就会把来龙去脉给吐个一干二净。 处理完这一切，宋桓突然才想起来，程素素还一直被关在西郊的小村子里呢！ 第106章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动，找死！ “霍启。” “属下在！” 只听一阵树叶的响动声，便见霍启低头跪在宋桓的脚边。 这种随叫随到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吧！ “立刻去西郊一趟，把程素素带回来。” “是！殿下，直接把程姑娘送回丞相府吗？” “那当然……”宋桓刚说出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母老虎突然被绑，这件事毕竟也算是因自己而起。 要是不亲自去接她一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突然遭遇到这样的变故，肯定被吓坏了。 宋桓略一思考，道：“那当然不是，算了，本王亲自去一趟西郊吧！” “是！” 在霍启的带领下，宋桓马不停蹄地上了马车，向着西郊的方向一路疾驰。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郑府外的街角落，有一辆不起眼的小小马车，早已在那里停留了多时。 蒋林驾车来到郑府外时，已经见到宋桓的马车先自己一步，停在这里了。 蒋林不知宋桓到此所为何事，也就不敢轻易露面，只是在马车内静静等候观察着。 本以为宋桓是来处理郑朝栋后事的，想等宋桓离去之后，再去接上官晗星回太师府。 没想到等了半晌，等来的不是宋桓离去的场面，而是上官晗星被几个刑部侍卫羁押的场面！ 蒋林大惊失色，本想立刻回太师府禀报。 但突然间，蒋林心思一转，想起了上官晗星对自己的种种挖苦与嘲讽。 能被四皇子下令带走，这个太师之女怕是又在外面做了什么自寻死路的事吧！ 她自己要作死，即便是太师大人出面，也不一定会救得了她！ 再说了，她不是一直称呼自己为太师身边的一条狗么？ 自己不过是个狗奴才，又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事呢！ 想通了这些，蒋林突然间心情大好。 上官晗星能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都是她的报应！ 自己又做得了什么呢？ 只能去汇贤雅阁吃吃酒，等晚一点再回太师府上，告诉太师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夫人的指示？” “急什么？刚过了午时而已！”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急？里面就躺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是只能看不能碰！老子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你猴急什么？夫人吩咐过了，要是天黑之前都没有她的消息，里面那小娘们任你处置！” “还要等到天黑？不行，老子一刻钟也忍不了，现在就得进去把那小娘们给办了。看那样子，应该还是个雏儿呢！” “看那娘们衣品不凡啊，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就这么着急给她破了身？” “管她什么人家的，管她衣品凡不凡！老子这就进去把她的衣服除了，哈哈！” “……” 西郊，一间农房外。 四个粗犷的汉子围在外面，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吹牛。 提起里面关着的那个水灵姑娘，四个汉子眼中都射出了野狼一般的贪婪光芒。 那副垂涎欲滴的饥渴表情，仿佛是恨不得将里面那姑娘当即生吞活剥！ 说到了兴头上，其中一个汉子更是当即把持不住，立刻站起了身来。 “不行了忍不了了，几天没碰女人，老子憋都要憋死了！” “这娘们我先要了，你们几个跟在后面排队吧！哈哈哈……” 汉子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程素素，更是瞬间兴致大增。 “小娘子，你可千万别害怕！” “哥哥我一定会温柔点，尽量不把你弄疼的！” “不过哥哥我很大，你多少得忍耐一下……” 望着逐渐朝自己逼近的壮汉，程素素那双惊恐的杏眼睁大，流露出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夜，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着时间一点点流失殆尽，程素素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落空。 面对步步紧逼的男子，程素素更是把心一横。 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就不会让他得逞！ 若是他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哪怕是咬舌自尽，也绝不能从！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程素素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居然，会是宋桓！ 想到宋桓，程素素忍不住凄惨一笑。 四皇子，你我今生怕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了。 来生，若有来生，我们再续未完的缘分吧…… 就在程素素闭紧双眼，打算咬紧牙关，以死明志时。 突然，门外传来的一阵响动，让那朝着自己逼近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奶奶的，不知道老子正要办事么！” “到底是谁他娘的这么不长眼，坏了老子的好事？” 壮汉眉头一皱，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去。 却在自己身后，看到了他此生最后见到的一幕！ 只见一名男子浑身黑袍，浑身散发着冲天的煞气。 仿似是从天而降的罗刹，又像是地狱前来人间索魂的鬼使！ 他手握寒光短刃，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壮汉只觉自己的脖子一凉。 随即一股热流喷射而出，刹那间，他的脖颈血流如注！ “咔咔……咔咔咔……” 壮汉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脖子，似乎想要用手止住脖颈上喷出的血液，但却只是徒劳无功。 割喉那人手法很细，这一刀虽然出血量不少，但却并不足以立刻致命。 只会让那壮汉感受到无尽的痛苦与无助，以及气管被鲜血填满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 “你……是……咔咔咔……” 壮汉挣扎着扭过头去，想要看清要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但那黑袍男子只是闪身让开了一条路，他的身后，是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 然而奇怪的是，那男子明明看上去就不是一名杀手，反而更像是一名儒雅翩翩、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但他眼中那森然的寒意，却有着令人生怯的威严！ 这种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甚至比方才那名黑袍男子身上的杀意还要令人绝望恐惧。 “咔咔咔……噗——” 在壮汉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宋桓从容抽出了长剑，朝着那壮汉心脏的位置徐徐刺去。 “本王的女人也敢动，找死！” 第107章 专治各种欲求不满 多年之后，宋桓回忆起第一次执剑杀人的那个下午，依旧能够清晰回忆起当时的种种细节。 死者慢慢黯淡下去的双眸，利器没入温热胸膛的干脆利落触感，都是那样的清晰可查，历历在目。 很快，壮汉就为他的无所忌惮付出了代价。 程素素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躲在角落中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惊惧地睁大了她那双好看的杏眼。 “别怕，别怕，本王来带你回家了。” 虽然平日里总是和程素素吵架拌嘴，还总是嫌弃她脾气暴躁，没有女人味。 但此时此刻，看到程素素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宋桓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之所以会差点遭遇不测，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要是没有影卫出手，再晚来一步，说不定她就已经…… 想到这里，宋桓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似的，伸手拍了拍程素素的后背。 在宋桓这一番安抚下，程素素总算是停下了颤抖，低声啜泣了起来。 “你……你……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昨天本想去宫里找你问个明白，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戴上簪子！” “谁知道……谁知道……” 宋桓有些内疚，连忙认错道歉：“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来得这么晚，也不该不给你戴簪子。” “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好吗？” “放心吧，本王已经派人通知过岳父大人了！” 霍启极有眼色，见到眼前场景，便轻手轻脚地将房间内收拾赶紧，并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宋桓又安抚了程素素半晌，见她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这便准备带她回家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宋桓却发现自己正被程素素紧紧抱着，根本动弹不得。 宋桓无奈，这丫头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我眼睛哭得跟两个大核桃似的，现在我还不想回家，怕我爹看到了担心……” 宋桓捧起程素素的脸颊，见她白皙的小脸蛋上，格外有两个硕大的肿眼泡，便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你还笑！” 程素素作势要打宋桓，二人打闹间，不小心滚在了一旁的茅草堆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宋桓心中，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不知为何，竟一时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唔……” 程素素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然而待反应过来之后，她却没有半点将宋桓推开的意思。 反而，还伸手将宋桓拥得更紧了。 一时间，狭小的小屋内暧昧四溢，柔情激荡。 半个时辰后。 看着茅草堆上的一抹嫣红，宋桓终于清醒了过来。 完了，出大事了。 竟然一不小心把母老虎给拿下了！ 不过看着倒在怀中格外小鸟依人的程素素，宋桓还是感到十分满意。 虽然平时凶巴巴了一点，但刚才的表现，实在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 “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啊！” 程素素将脑袋埋在宋桓怀中，忍不住娇羞道。 曾经听已经成婚的姐姐们谈起床笫之事，她们都将这事儿形容得索然无味，甚至没什么感觉。 但程素素却觉得，这事颇有意思，甚至…… 还有些意犹未尽！ 想到这里，程素素羞红了脸，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了。 见程素素这衣服及其娇羞的模样，宋桓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就是少女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吗？ 见程素素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宋桓还以为她觉得被自己欺负了，正害羞委屈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自然也一定会为你负责。” “不过，你若是心中觉得委屈……” “谁说我心中委屈了！”程素素忙抬起头来，眸子亮金金，脸蛋红扑扑，“刚才的事，我心甘情愿！” “就是……就是……” 看着程素素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桓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 看不出来，这母老虎平日里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实际上竟然还会欲求不满啊！ 宋桓一个翻身，再次将程素素裹入了怀中。 正好，自己专治各种欲求不满！ 既然都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那可不能让她饿着！ “你……不要嘛！” 程素素假意伸手去推，但正是这象征性的拒绝，反而让宋桓的势头更加猛烈了。 又是激烈的一个时辰后。 程素素喘息连连，只觉自己起身都已经有些困难。 “再来！” 见宋桓又要翻身卷土重来，程素素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惊恐。 “不了不了，真的不了！” “嗯？”宋桓略带戏谑，望着身边娇喘不停的未婚妻，“真的不来了？” “求你了，真的不来了！”程素素的求饶中都带了几分哭腔。 “天色不早了，回去晚了，我爹会担心的！” 宋桓这才点了点头：“好吧，那今天就暂时放过你！” 程素素小脸一红，连忙将衣裳穿戴整齐。 在宋桓的搀扶下，程素素一瘸一拐，艰难地从茅屋中走了出来。 茅屋外。 一众影卫早已隐去了暗处，只有车夫以及几个小太监在外恭候。 看到程素素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小凌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程姑娘这是怎么了？” “可是腿上受了什么伤？” “殿下，要不要先回宫请太医来看看！” 程素素脸红欲滴，急忙开口：“不用不用！没关系！” “不碍事的！” “我就是腿麻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着程素素那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宋桓只觉说不出的好笑。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母老虎，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娇羞可人的小白兔。 这一日之间的变化，简直堪称巨大！ 见程素素并无大碍，小凌子继续向宋桓禀报道：“启禀殿下，方才门前还有几个家奴，已经被霍侍卫带去刑部大牢了。” “据门口那几个人说，他们只不过是打扮成了家奴的模样而已，实际都是郑夫人找来的地痞流氓……” 找几个地痞流氓就想威胁自己？ 这个上官晗星，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宋桓微微颔首：“本王知道了。” “走吧，送程姑娘回家！” “是！” 第108章 太师之怒 “霍大爷，以后再来玩儿啊！” “是啊大爷！您这都多久没来了，怎么才呆了一下午就要走！” “您走了之后可别忘了我们啊！记得经常来看看我们！” 汴京城内，汇贤雅阁外。 三名衣着清凉的女子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送别着蒋林。 面对这个出手阔绰却鲜少露面的摇钱树，三人均做出一副留恋不舍的态度。 毕竟，对方可是一掷千金的太师管家。 随随便便拿出手的一件打赏，就够吃上大半年了！ 看着几名青楼女子那副留恋的模样，蒋林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虽然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真金白银买下来的。 但钱确确实实能买到尊严，能带给人无限的满足感！ 这，是所有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从汇贤雅阁离开之后，蒋林略微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连忙赶回太师府。 此刻天色已晚，已是晚饭时分。 街上万家灯火，处处一片温馨景象。 然而蒋林刚回到太师府，就见府中冷冷清清，不似往日晚饭时的热闹。 看到眼前光景，蒋林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蒋管家，您去哪儿了？” “太师大人找您找了两个时辰，一直找不到您，他老人家都已经生气了！” 见蒋林突然回来，婢女好心向他张口提醒道。 听到婢女的话，蒋林更是差一点心跳骤停。 但实在无奈，再不愿面对，那也要硬着头皮面对！ 蒋林深吸了几口气，垂头来到书房门外，见上官仪正手执狼毫，低头写字。 “咳咳……那个，拜见太师大人！” “大人，属下回来晚了……” 然而，上官仪却并没有蒋林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 他甚至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格外轻描淡写地向蒋林开口问道：“去哪了？” 蒋林忙禀报道：“启禀大人，属下赶到郑府的时候，郑府外已经没有人了。” “二小姐也不在府中，不知去了何处！” “属下在汴京城中找了一下午，经过多方打听，这才得知，二小姐被押去了刑部大牢……” 说到这里，蒋林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安慰上官仪：“不过大人您也不用着急，轻容属下先去打探一番情况！” “看看能不能先接二小姐出来……” 蒋林原本以为，听到自己的女儿被押入大牢，上官仪必定会有些慌神。 无论再怎么波澜不惊的太师，面对这样的变故，都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但，出乎蒋林意料的是，上官仪竟然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不，这种平静实在太过于诡异了，让蒋林竟有些毛骨悚然！ “大人，您……不担心二小姐吗？” 上官仪并不答话，而是继续专心写字。 他每写出一个笔画，对于蒋林而言，都是一份说不出来的折磨。 终于，上官仪停下了动作，这才抬头望打量着面前有些心虚的蒋林。 “刑部的人来了消息，星儿私自绑了程勋的女儿，已被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不过，就算刑部的人没有来消息，这件事也早就已经被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太师之女被四皇子亲自押送，难道这还算不得是大新闻么？” 说着，上官仪眯眼凝视着眼前的蒋林。 “你堂堂太师府管家，竟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打听她的下落么？” 上官仪说话的音量并不大，但蒋林听在耳朵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恐惧！ 他膝盖一软，面朝上官仪跪了下来。 “太师大人息怒！” “属下……属下也听到了消息，只是一时不敢确定，所以这才在外打探消息，花费了一些时间……” 蒋林仓皇低下头来，在脑子里搜寻着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他没有想到，太师消息的来源竟然会如此灵通！ 上官仪又岂是一般人，哪里会就这样听信了蒋林的一番托词。 “老夫本以为，这些年来你跟在老夫身边，已经知道事情究竟该怎么办了。” “没想到，你还是让老夫失望了！” 见上官仪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蒋林心肝一颤，忙不迭磕起了头。 “太师大人息怒！” “属下的确对您有所隐瞒，但属下也是为您的身子骨考虑啊！” “您素有头疼的旧疾，好不容易用童男做药引治好了，属下实在不愿您听到这消息，再次头疼发作啊！” 听到这里，上官仪的神色总算是有所缓和。 “所以你以为，不将真相告知给老夫，老夫便不会生气了吗？” “当然不是！”蒋林矢口否认，“其实属下这一下午，乃是去找刑部右侍郎郭天德了！” “郭大人说，这次的事情，是由刑部左侍郎齐远道全权负责的，他无权插手！” “但属下还是求了郭大人许久，希望他能够打点一番，看看能不能先把二小姐保出来！” 上官仪眯起细长双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蒋林。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蒋林伸出三根手指，向上官仪起誓道。 下午的时候，蒋林的确见了刑部右侍郎郭天德。 只不过见面的场所，是在城里的汇贤雅阁！ 当然，见面时，蒋林也十分默契，并未提起此事。 虽然是信口胡诌，但他这一番话，也确实暂且安抚了上官仪的情绪。 “很好。” “明日早朝之前，老夫要听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否则……” 蒋林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本来就是自己信口雌黄，瞎胡说的。 原本只想安抚太师一番，毕竟此事可是四皇子亲自去办的，谁出面都没有用！ 没想到，太师竟然还真的全部相信了！ 但太师的命令，是根本就不可能去违抗的。 蒋林无奈，只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是！” “属下遵命！” 第109章 另一个刑部侍郎 将程素素送回丞相府后，已是夜深人静了。 程勋一家上下都对宋桓感恩戴德，程夫人更是几欲向宋桓叩首谢恩，但都被宋桓一一拒绝了。 救自己老婆，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哪里还需要岳父岳母这样感激流涕？ 程勋早就请好了郎中，本想请郎中好好给程素素验一验身子，看看她有没有受了什么伤。 但程素素想到方才在西郊小屋里和宋桓做的事，唯恐被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于是便含羞火速离开。 看着就这么跑了的程素素，程勋面露尴尬，向宋桓不好意思道：“殿下，小女的脾气就是这样古怪！” “也许是今日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孩子竟然也不向殿下您道一句谢……” 不用口头道谢，她刚刚已经用自己的身子证明过她的诚意了！ 宋桓心中虽然这样想，但面对程勋，还是要笑眯眯地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程姑娘怕是也受惊了。” “让她速速回去休息吧！” 此番宋桓找到了程素素，本就让程勋对他感激不尽。 见宋桓如今竟又是如此明事理，程勋心中不由更加感激了。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殿下出手相助，否则还不知素素会遭到什么样的变故！” “待明日早朝后，臣就去面见皇上，求皇上早些赐婚……” “不急不急！”宋桓忙摆手，“本王今日出手，是天经地义的。” “不用将婚约提早哈！” 毕竟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什么时候完婚，也不过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不过真正让宋桓连声拒绝的，倒不是因为这个。 自己今日救了程素素，明日程勋就去找梁帝将婚约提前。 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给听了去，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个意有所指的好色之徒呢！ 程勋没想到，四皇子为人竟然如此正直，不觉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好了岳父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见程勋又要对自己戴高帽，宋桓连忙借口告辞。 毕竟自己实在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番感恩戴德的话语听多了，还是有些受之有愧呐！ 马车出了丞相府，在空荡荡的巷子中踏月而行。 宋桓想起上一次漏夜出行，就在街上遭遇到了提前埋伏好的刺客。 今晚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月夜，又是一条空空荡荡的巷子。 眼前这一幕，是何其熟悉的一幕啊！ 宋桓心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间，马蹄声戛然而止，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不会吧，这么点背？ 真的说什么来什么？ 虽然有影卫护在暗处，宋桓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倒霉，每逢深夜出门，就必遭到变故吧？ 过了片刻，宋桓听到马车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 本以为又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刺客，但就在宋桓神经紧绷之时，却听小凌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启禀殿下！” “刑部侍郎在外求见！” “……”宋桓有些无语。 你一个刑部侍郎，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非要半夜拦住自己回宫的路么？ 而且，还是在这条伸手不见五指、半点人影都没有的小巷子上！ 宋桓原本不想见，但想起今日在郑府外，刑部侍郎齐远道的表现还算不错。 他此时突然求见，怕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吧！ 难不成，与今日刚刚被押入大牢的上官晗星有关？ 想到这一点，宋桓向外开口道：“让他上前觐见吧。” “是！” 很快，就听一道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卑职刑部侍郎郭天德，拜见四皇子殿下！” ……等等。 郭天德？ 怎么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刑部侍郎？ 宋桓一把掀开了帘子，只见马车前毕恭毕敬躬身站着的，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陌生面孔。 见宋桓露面，马车前那名皮肤黝黑、五短身材的男子脸上堆满了笑。 “殿下，您应该对卑职没什么印象！” “卑职是今年年初刚刚提到刑部做侍郎的！” 宋桓微微皱眉：“刑部侍郎不是齐远道么？” 郭天德笑道：“齐大人是刑部左侍郎，卑职乃是刑部右侍郎！” “论职位，齐大人要比卑职略高一些。” “所以殿下才会对卑职没什么印象！” 听完郭天德的解释，宋桓这才明白了二人的关系与区别。 “你拦住了本王回宫的路，所为何事？” 郭天德不住点头哈腰道：“卑职的确有些小小的请求，想请殿下到卑职府上一叙！” “不知殿下可否赏面，随卑职一道前往陋居？” 看着有些贼眉鼠眼的郭天德，宋桓一开始是拒绝的。 这货早就算准了自己的路程，大半夜守在这里，必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但，正是好奇这位刑部右侍郎究竟想干什么，所以宋桓还是在一番犹豫之后答应了下来。 “好吧，郭大人的府宅在何处？” 郭天德万万没有想到，宋桓竟然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一时之间不由得惊呆了。 待他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急忙欣喜道：“卑职宅子不远，就在前面！” “殿下请随卑职来吧！” 郭天德住的地方的确不远，在他的带领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宋桓马车便停在了一栋豪宅前。 身为刚刚晋级刑部右侍郎不久的官员，郭天德的府邸明显豪华得有些过分。 一看，就不是一个从二品官员该有的待遇！ 郭府内灯火通明，奴才早已位列齐整，等着迎接宋桓的到来了。 “恭迎四皇子殿下大驾光临！” “殿下屈尊到此，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宋桓跟着郭天德踏入正殿，甫一进门，就见几个衣着凉爽的婢女迎了上来。 “拜见四皇子殿下！” “殿下一路远道而来，渴了吧？” “奴婢替您斟茶倒水！” 看着这几名身材妖娆、媚眼如丝的婢女，宋桓在心中默默吐槽了起来。 自己渴不渴不知道，但能看得出来，这几名婢女是真的有些渴了！ 知道的人心中明白，这里乃是刑部右侍郎郭天德的府邸。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里是什么新开的青楼呢！ 第110章 都是为殿下着想 显而易见，为了迎接自己今日到来，郭天德是提前花了一番心思的。 见郭天德正要蹑手蹑脚地退下去，宋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对方的粗短胳膊。 “郭大人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是说好要邀请本王来你府上议事么？” “怎么，难不成是要本王跟这几个婢女议事？” 丢下这几个姑娘就想跑，这个郭天德该不会是想给自己来个仙人跳吧！ 宋桓虽然喜欢漂亮姑娘，不过像这种来路不正的，最好还是敬而远之吧！ 这几个女子都是郭天德提前从汇贤雅阁接来的花魁，平心而论，每一位都是能够魅惑众生的妖娆女子。 本以为四皇子一见到这几位姑娘，必定是路都走不动了，立刻醉倒温柔乡，共赴极乐之境。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四皇子竟像是没受到半点影响似的！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此时面对宋桓的质问，郭天德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哪里哪里，是卑职府上这几个婢女太热情了，让殿下不舒服了吧？” “那什么，你们几个奉了茶之后，就立刻退下吧！” “我还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几名女子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来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要自己务必把这位四皇子给伺候好了么？ 怎么到了眼下的关头，又要自己走了？ 要是真走了，那之前说好的银子还给么？…… 在郭天德的再三催促下，几名女子这才不依不舍地离去。 正厅内，瞬间就只剩下郭天德与宋桓二人。 “说吧郭大人，你深夜拦本王马车，究竟所为何事！” “本王的耐心有限，所以有什么话，你最好是开门见山，别说废话！” 郭天德没有想到，宋桓办事竟如此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见宋桓说得十分严肃，郭天德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好磨磨唧唧地开了口。 “那个……” “卑职请殿下前来，的确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这才有求于殿下的！” “卑职知道，郑家的案子是陛下交给左侍郎齐远道办的，但郑家这几个人却是殿下您亲自带回刑部的。” “尤其是今日那位郑夫人，她来头可不小啊，可是太师大人的二千金……” 听到郭天德提起上官晗星，宋桓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郭大人，之所以深夜邀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这位郑夫人的事吧！” “你是不是想要本王通融通融，把这位郑夫人给保出来？” 被宋桓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之后，郭天德竟然意外地放松了许多。 “殿下，卑职这么做，也是为您着想啊！” “太师大人乃是朝廷重臣，郑夫人又是上官皇后的胞妹。” “您亲自把她抓了起来，虽然抓得没错，但也因此得罪了太师和上官皇后。” “您说，您这是何必呢？” “把她押入刑部，关了一晚，也算是对她小惩大戒了！” “真没必要赶尽杀绝！”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郭天德自诩说得没错，说得在理。 一席话说完之后，还不忘狡黠地朝宋桓眨了眨眼睛。 听到郭天德这一番说辞，宋桓哑然失笑。 “怎么，在你们的眼中，难道是非黑白都不重要？” “难道道德和律法也都不重要？” “难道官官相护、互相保全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么？” “不不不，”郭天德忙开口解释道，“卑职说了，卑职这样建议，也是为了您着想呐！” “这点小小的见面礼，实在不成敬意！” “从今往后，您也算是跟太师大人交了个朋友嘛！” 郭天德一边说，一边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宋桓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沓大面额的银票。 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万两之多！ 宋桓不动声色，继续凝视着面前一脸示好的郭天德。 “身为太师门生，努力爬上刑部侍郎之位，就是为了给太师办事么？” 宋桓的问题，令郭天德一时语塞。 自己的确是太师门生，但此事事关重大，需要直接向宋桓开口。 一开始蒋林找到郭天德时，郭天德自然是百般拒绝的！ 如今朝堂上谁人不知，四皇子早已是今非昔比，改头换面。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再敢擅自找四皇子为郑家说情，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见郭天德面露迟疑，蒋林竟掏出了郭天德这些年来行贿受贿的账本。 “郭大人，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您难道忘记了太师大人的提携之恩么？” “如今太师大人有难，只需要您出面，帮忙传个话而已。” “您竟然也要严词拒绝么？” 面对蒋林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郭天德登时毛骨悚然！ 虽然对方只不过是太师身边一个小小的管家，甚至连七品小官都算不上。 但他手中掌握着的证据，足以令大半个大梁官场直接瘫痪！ 想到这里，郭天德便忍不住冷汗直流。 思来想去，才想到这么一出。 毕竟男人生平也就三大爱好：权力、金钱和女人。 权力，四皇子自然已经拥有。 金钱，四皇子虽然不缺，但当然是多多益善。 至于女人嘛，那更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 为了今晚，郭天德不仅连夜去汇贤雅阁，请来了几位花魁。 更是自掏腰包，含泪掏出三十万两银票。 若是这次真的能让太师满意，那倒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苦心！ 可现实却往往要复杂得多。 面对宋桓时，那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还是忍不住让郭天德冷汗直流。 尤其是四皇子那直逼人灵魂深处的问话，更是让郭天德不敢开口！ 思来想去，郭天德也只能支支吾吾道：“那个……” “殿下，卑职真不是给太师大人办事的。” “只是……那个……” “郑大人曾对卑职有恩，卑职没齿难忘，所以才想……” “才想……” 郭天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借口。 第111章 殿下，您就成全卑职吧 平心而论，今日与宋桓面见之前，郭天德心中就一直七上八下地打鼓。 一来，郑家此次的案子事关重大，就连梁帝都对此尤为重视，亲自点名要丞相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左侍郎齐远道负责。 这个节骨眼上，怕是就连太师本人都对此案避之不及，唯恐沾惹上了关系！ 自己不过是因为有证据在蒋林手中，所以才不得不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帮太师从中说和。 但郭天德本就胆小，让他在这种关头站出来，简直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二来，抓走上官晗星的人不是普通人，正是当朝四皇子。 四皇子是什么人呐？ 那可是如今梁帝身边的得力助手，新晋的左膀右臂！ 别说太子如今被关了起来，就是太子先前在梁帝身边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且，听说四皇子办事极其不讲套路，做出来的事总是离经叛道，非常的令人出乎意料。 面对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主，郭天德哪儿还敢要求对方放人啊！ 尤其是在与宋桓交谈几句之后，郭天德发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更是被宋桓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只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但，令郭天德讶异不止的是。 四皇子竟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伸手拿起了面前精致的檀香木匣。 里面一沓白花花、崭新新的银票，仿佛是长了钩子一般，让人根本就无法把眼睛移开！ “因为郑朝栋对你有恩，所以你想要保住他的老婆，是这个意思吗？” “看不出来，你对人家的老婆还是挺关心的嘛！” 郭天德没想到，宋桓竟然会另辟蹊径，想到这么一个出乎常人意料的刁钻角度！ 算了，什么角度并不重要。 只要四皇子肯答应办事，那就万事大吉！ 想到这里，郭天德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个……既然都被是殿下发现了，那卑职就不再隐瞒了。” “卑职跟郑夫人，那的确是互生情愫，两心相悦啊！” “如今郑家出事，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卑职实在是于心不忍……” 宋桓并不答话，只是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静静地看着郭天德表演。 如此拙劣的演技，如此糊弄的借口。 谁会信啊！ 上官晗星就算年纪大了些，但依旧是有一番姿色与风情在身上。 就算要找接盘侠，肯定也是找蔡坤那种唇红齿白的。 怎么又可能看上你这个又黑又胖又挫的矮冬瓜！ 只不过就是可怜了郑朝栋那个家伙，此时此刻他正在刑部大牢受训，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绿帽子又凭空多了一顶呢。 将郭天德卖力地演戏，宋桓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 “你早说嘛！” “本王还以为你身为太师门生，肯定是尽心尽力帮太师办事，所以这才大费周章请本王来呢！” “不过你还真是太师的得力门生啊，都照顾到他女儿床上去了。” 郭天德本来脸色就黑，如今再一泛红，显得黑中带红，格外滑稽窘迫。 虽然被宋桓编排了这么几句，但见宋桓似乎有松口答应的架势，郭天德心中还是不由得大喜过望。 “嘿嘿……殿下，卑职跟她可是真心相爱的！” “您看，能不能就成全卑职，让卑职跟有情人终成眷属……” “眷眷眷，必须得眷！”宋桓当即大手一挥，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来。 “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本王可不愿意干！”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本王见你也是真心实意的，这个忙，本王就帮你了！” 郭天德万万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会进行得如此顺利，霎时间目瞪口呆。 “殿……殿下，这是真的吗？” “卑职没听错吧！” 宋桓咧嘴一笑：“当然没听错！” “你们有情人也许就不曾见面了吧？” “这样吧，本王再给你做个顺水人情！” “你写一封情信，本王明日一并带到刑部大牢去，交给你的心上人看。” “她若是知道，在这种生死关头，你竟然没有抛弃她，并且还冒险救她的话，岂不是要对你爱的死心塌地了！” 听到宋桓的话，郭天德的冷汗流了下来。 虽然俗话说得好，演戏要演全套。 但，也不至于这么全面吧！ “那个……殿下，这就不必了吧！” “等您将她救出来之后，卑职与她再续前缘，那也不迟啊！” 宋桓登时拉下脸来，故作不悦：“怎么？” “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本王怎么见你好像并不是那么着急啊！” 看宋桓似乎有些不高兴，郭天德急忙一口答应了下来。 “写写写！卑职这就写！” “卑职这不是担心，殿下您又要救人又要递信，实在太过于麻烦您了嘛……” 郭天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急忙命人备好笔墨纸砚。 在宋桓目光如炬的注视下，郭天德硬着头皮，用尽毕生所学，在信纸上写下了一些根本就说不出口的肉麻情话。 宋桓似乎对郭天德情信的内容很是满意，将信叠好之后，装进了那放满了银票的小木匣里。 “明日早朝之后，本王亲自去一趟刑部大牢，把人给提出来。” “你的一片真心的确打动了本王，不过你可得答应本王，以后可别再搞人家老婆，给别人戴绿帽子了！” “谨记，绿人者，人恒绿之！” 郭天德再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但不敢在宋桓面前有半分松懈，唯恐露了馅。 “放心吧殿下，您的一番叮嘱，卑职都记在心里了！” “再次叩谢殿下！” 郭天德以首贴地，恭恭敬敬地送宋桓离开。 没想到这如此棘手的问题，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解决。 郭天德心情大好，当即召唤来原本是打算伺候宋桓的几个“婢女”。 “来来来！” “今儿个本官心情大好，你们尽心尽力侍候，听到没有！” 此次虽然也算是破财消灾了，但也算是彻底摸清了四皇子的为人。 今后若再有这方面的需要，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向他张口了？ 这不就相当于无形之中，又多了一条人脉嘛！ 今儿这十万两银子，花得一点不怨！ 第112章 朕满足你一个心愿 马车驶离郭府，一路径直朝着皇宫奔去。 临近午夜的皇宫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四下一片俱寂。 除了按时巡逻的侍卫之外，再无半点人影和动静。 回宫后，宋桓并没有着急休息，而是速速去了养心殿一趟。 果然，不出意外，养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梁帝正身披外衫，伏在桌前看折子。 这一刻，卸去了帝王的装束，他看上去与一个普通人家的长者并无二致。 见梁帝深夜依旧忙于政务，宋桓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张口提醒道：“父皇，夜深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嗯？”见是宋桓来了，梁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放下手中奏折，“你小子这么晚，又去什么地方了？” 宋桓微微叹了口气，掏出从郭府带来的檀木匣子，双手呈在了梁帝的面前。 “儿臣实在不愿让父皇听到这些糟心的事，您最近忙于政务，本就劳累过度。” “要是再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岂不是心绪更加不宁，龙体更加欠安！” 望着桌上的木匣，梁帝笑容一敛。 “老四，这是什么？” 宋桓老老实实，道：“有件事父皇您怕是还有所不知！” “今早早朝后，儿臣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 “信中威胁儿臣道，儿臣若是不速速放了郑源，对方就要伤害丞相大人的千金，程素素！” “您说，这人得有多么天大的胆子，不光敢威胁儿臣这个皇子，竟然连丞相大人的女儿都敢绑架！” 听到这里，梁帝已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此事可是上官仪所为？” “他竟如此胆大包天，已然无所忌惮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宋桓摇头：“上官仪行事小心谨慎，早就与郑氏父子割席，此事必不是他所做。” “但，也不算是跟他毫无干系！” “因为经过儿臣调查，此事竟是他的二女儿，上官晗星所为……” “不过，儿臣已在第一时间将她与姘头押入了刑部大牢。” “上官晗星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但是她那姘头胆小得很，已经将一切都已经招了！” “现在儿臣有些迟疑，因为上官晗星身份特殊，儿臣一时不知该如何惩治……” 听到上官晗星的名字，梁帝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她身份没什么特殊的，大梁律法该怎么办，那就按照大梁律法来办！” “你不需要为难！” 宋桓点了点头：“是，把此事儿臣就交给刑部侍郎齐远道去办了。” “不过今日将程姑娘送回府后，儿臣倒是又遇到了一些事！” “刑部右侍郎郭天德拦住了儿臣，说他与上官晗星两情相悦，想求儿臣能把上官晗星放出来。” “木匣里，就是他给儿臣的好处费！” “……”梁帝一时无语，只感觉言多无口，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是说，上官晗星的姘头已经全招了么？” “你的意思是，上官晗星不止只有一个姘头？” 宋桓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梁帝没有在过多计较这个话题，只是心中默默震惊不已。 虽然知道，上官皇后跟她这个妹妹虽然长得十分相似，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但梁帝没有想到，上官晗星的私生活竟然乱到了这样的地步！ 梁帝伸手打开了桌上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沓银票以及一封信。 略微扫了银票一眼，梁帝的表情有些严肃。 “这一万两，就是郭天德给你的好处费？” 宋桓点了点头：“儿臣也没想到，郭天德为了救老情人，竟然出手如此阔绰！” 当然，郭天德本人的出手要更加阔绰一点。 不过如今的大梁国库已经充盈了不少，自己吃一点小小的回扣，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梁帝又随手拿起木匣里的亲信，只略略看了一眼，胃里就有些翻江倒海了。 “……放肆，实在是放肆！” “这就是我大梁朝臣？” “每日蝇营狗苟，竟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梁帝情绪有些激动，宋桓连忙开口安慰道：“父皇，您别生气！” “其实问题逐渐浮现，是好事。” “这些年来，大梁官场其实早就外强中干，存在着许多看不见的问题。” “就像是一滩暗流涌动的湖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您就算想要着手整治，也找不到任何端倪。” “但现在，出了问题，有了线索，您便有下手整治的机会了！” 梁帝原本怒火攻心，正在气头上。 然而宋桓这一番话语，却让他眼睛一亮，打开了新思路。 对啊！ 郑氏父子出事，牵连出了吏部的制度问题，梁帝都还未曾来得及处理。 吏部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干净，刑部就又出了问题！ 先前户部的案子，将刑部尚书李华牵扯了出来。 如今李华已被停职查办，刑部交由左右两名侍郎管理。 结果如今刑部右侍郎再出问题，拿起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对刑部大刀阔斧，进行整顿？ 一个吏部，一个刑部，都是太师党羽遍布的地方。 现如今，这不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么！ 想到这里，梁帝颇为赞赏地看了宋桓一眼。 “看不出来，你小子是懂得如何借力打力，借势而上的！” “此次你整顿朝堂有功，说吧，有什么心愿，想要朕帮你达成的？” 宋桓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多谢父皇！” “儿臣确实有一心愿，但并不是与自己有关。” “而是，跟太子有关！” “太子？”梁帝眉毛一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想做太子？” “不不不！”宋桓连声否认道，“儿臣是说，儿臣的心愿与大哥有关！” 听到这里，梁帝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太子？” “你的心愿，与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距离宋玉偷看奏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但提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梁帝还是面有愠怒。 从小到大，自己确实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关心与期望。 甚至从未关注过他的动向，对他这个太子的人选十分放心。 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苦心，最终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梁帝心中，自然失望不已。 虽然梁帝眼中的失望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敏锐地被宋桓捕捉到了。 还好，还对这个儿子失望就够了！ 若是梁帝对宋玉早就没有半点感情，那日后看到宋玉发疯，岂不是也就无所谓了？ 第113章 不存在的公平竞争 想到这里，宋桓清了清嗓子，向梁帝诚恳道：“儿臣希望，父皇能够给太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子被关了半个多月了，相信他也一定能够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绝不敢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 “正好下个月夏国来朝，父皇不如到时候就趁着机会，解了太子的禁足吧！” 宋桓的话，让梁帝有些吃惊。 “老四，刚才朕问的问题，可是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但凡不是过分的心愿，朕都能够帮你一一实现的。” “难道你的心愿，就是让太子重获自由吗？” 宋桓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儿臣看父皇您每日操劳，实在太累了。” “若是太子改过自新，能帮父皇分担些政务，减轻些父皇的负担，您将他放出来，那也无可厚非。” “能让您龙体康健，那就是儿臣最大的心愿啊！” 虽然这话说了自己一声鸡皮疙瘩，但宋桓明白，如今自己的一切，都还要仰仗着皇帝老爹。 把他老人家给伺候舒服了，自己才有好日子过！ 再说，要是不让皇帝老爹把宋玉给放出来，那陆千雪日复一日的蕈菇毒药，又有什么用呢？ 果不出宋桓所料，面对自己刚才那一套真情流露，梁帝的确很是受用。 只见他眼含泪光，颇为动容地瞥了宋桓一眼。 “老四啊，要是朕的这几个儿子都能像你一样明事理、识大体，朕又怎会如此辛苦劳累！” “平心而论，朕原本是不打算在朝贡大典之前，把太子放出来的。” “他先前的错误太离谱，朕本想把他关上几个月，让他好好反省自己！” “但，既然你开口了，那朕就早些放他出来吧。” 说完，梁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前的宋桓。 “这个问题朕本不该问，但朕还是有些好奇。” “如今朕重用你，按理说，你身为皇子，本也应有夺嫡的心思才是！” “既然有这份心思，那太子就该是你夺嫡路上最大的敌人。” “你又为何会求朕把你的敌人放出来？” “不应该恨不得朕将他关一辈子，永远不放他出来才对吗？” 梁帝所说的，宋桓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宋桓明白，那日梁帝只是暂且将他禁了足，并没有当时立刻罢黜了太子。 只要他宋玉还被禁足一日，他就永远是大梁储君！ 其他人再如何争破了头，他依旧能安然无恙。 待哪日梁帝心情好了，再把他放出来，他还是大梁名正言顺的太子。 但，唯有彻底将他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彻底让梁帝把他废了，宋桓才能重新拥有机会！ 不过面对梁帝的问题，宋桓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回父皇的话，相信每一位皇子都不会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 “但，再怎么有心思，也不能乱来。” “夺嫡也要按照套路来的嘛！” “儿臣希望能够正大光明地和对手竞争，而不是趁对手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 宋桓的回答，显然是让梁帝颇为满意的。 “很好，能大方承认自己心中的欲望，是朕想要看到的。” “既然你想要公平竞争，那朕就给你公平竞争的机会！” “只不过老四，你要明白，夺嫡路上凶险万分，可不是你想的那般一帆风顺的。” “好了，朕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梁帝一番话说完，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去了。 不知这一番话，是否让他想起了自己夺嫡时的一路艰辛？ “恭送父皇！” 宋桓恭敬行礼，送梁帝离开。 公平竞争？ 那当然是不可能存在的。 对方一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中宫嫡子，自十岁起就被梁帝封为太子，原本就高人一等。 在这样的优势面前，怎么可能公平竞争？ 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不过，既然梁帝同意在朝贡大典之前把他放出来，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从现在到朝贡大典，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在此之前，看来很有必要通知陆千雪，让她给太子下点猛料了！ …… “许大人好！” “周大人好！” “马大人好啊！” “……” 翌日清晨，太和殿上。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郭天德上早朝时，只觉神清气爽，格外舒心。 昨晚的事情解决如此顺利，不仅能给太师交差，更是借此机会结交了四皇子。 如此一箭双雕的好事，怎么就让自己给碰上了！ 当然，昨晚原本是要献给四皇子的美女，也正好让自己享用了一番。 除了今早起床时，左边的腰子有些疼之外。 其他的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郭天德哼着小曲儿，黝黑的脸蛋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待他赶到太和殿时，大部分朝臣都还未到。 郭天德正想找几个相熟的大臣谈天，突然眼神一瞥，看见了刚刚踏入殿中的宋桓。 “殿下，殿下！” “卑职拜见殿下！” “您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郭天德本以为，经过昨日之事后，再见四皇子时，二人之间必是格外熟络。 但郭天德没有想到，四皇子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些许冷漠。 跟昨晚在自家府上时，似乎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郭天德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向宋桓询问道：“那个……殿下，您没事吧？” “啊？”宋桓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本王没事，就是昨天睡得太晚，还没睡醒呢。” 听到宋桓是因为没睡醒才会如此，郭天德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原来如此啊！殿下，您吓了卑职一跳！” “卑职还以为今日之事，又生出了什么变故呢……” “哦……对了！”宋桓一拍脑袋，似乎是被郭天德这么一提醒，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 “本王忘了告诉你了，昨天晚上回宫的路上，的确出了点变故。” 听到又出了什么变故，郭天德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出什么事了？” 第114章 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宋桓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你说本王倒霉不倒霉，每次深夜回宫的路上，总要遭到一些变故！” “昨晚本王从你府上出来之后，正打算回宫呢！” “谁知道，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几个图谋不轨的贼人！” “他奶奶的，打劫打到本王头上来了！” “哟！”郭天德大吃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 “殿下，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有没有立刻通知大理寺抓人？” 宋桓摇了摇头，故作惋惜：“本王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毕竟贼人只是求财嘛，本王也就当破财消灾了。” “只是……” “这些贼人到本王的马车上好一顿搜寻，结果竟将你昨日交给本王的木匣子带走了！” “什么！”郭天德大惊失色，惊得差一点跌坐在了地上，“那这这这……” “这些贼人……” 宋桓瞥了郭天德一眼，见他脸上的表情极为窘迫，不觉有些好笑。 “郭大人，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若只是这些银子丢了，本王倒没什么可痛心疾首的。” “俗话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只是那帮贼人将匣子一并带走，而那匣子里，可是还有郭大人写给郑夫人的情信呢！” 郭天德已然惊出了一头冷汗，迫不及待向宋桓问道：“殿下，如今这些贼人在哪里？” “昨晚月黑风高的，这些贼人应该不太好抓吧！” 此时此刻，郭天德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 希望这些贼人只是为了图财，拿了那十万两巨款便跑路了！ 千万不能被大理寺的抓到啊！ 见郭天德一脸紧张，宋桓差点笑出了声。 真不知道，就凭这个郭天德的智商，究竟是如何坐上了刑部右侍郎这个位置！ 但凡用脑子想一想就能明白，他宋桓是什么身份？ 真龙之子，皇族血脉！ 就算并不是最受重视的皇子，但也不可能不带半个侍卫，就贸然出宫。 又怎么可能被几个随随便便的小毛贼给抢了？ 偏偏就是这么个蹩脚的借口，郭天德还就信以为真了！ 此时此刻，宋桓由衷在心底感叹。 大梁官场上的选拔制度，也实在太过于草率了些！ 不是草包，就是郭天德这样的智障！ 面对郭天德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的表情，宋桓只能皱眉叹了口气。 “昨晚事发之后，本王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大理寺抓人。” “算算时间，今日早朝前，这波歹人应该已经尽数落网了。” “这……” 郭天德半张着嘴，脑子里轰隆隆一声巨响，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做梦都没想到，本以为可以让自己高枕无忧的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 变成了根本无法控制的局面！ 若只是丢了银子，大不了再补上就是了。 再说了，银子上又没有写自己的名字。 就算别人捡到了，也算不得是什么证据！ 但是那封信，偏偏在那封信上…… 可是清清楚楚写着自己和上官晗星的名字啊！ 一想到这里，郭天德只感觉眼前一黑，大脑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完了，那封信要是真被大理寺发现，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完蛋！ “陛——下——驾——到——” 郭天德还想继续询问些细节，但梁帝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万般无奈，他只好同其他朝臣一样，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一边俯身行礼，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见梁帝在龙椅上坐定，兵部尚书蒋天急忙站出来一步，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启禀陛下！” “梁州传来消息……” 蒋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帝抬手制止了。 “在此之前，朕有话要说！” 说着，梁帝巡视全场，目光一一扫过满朝文武的脸。 “前几日，开封府尹郑朝栋父子的案子，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除了郑氏父子和大理寺的包兴之外，还有一个人，让朕感到尤为痛心疾首！” “这个人，就是吏部尚书，孙万里！” “孙万里身居要职，却滥用职权，将恪尽职守的大理寺丞周爵贬回了老家。” “这件事，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面对梁帝的厉声询问，在场官员个个低下了头颅。 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他们心中都有些疑惑，郑氏父子的案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梁帝为何又要重新提起此事呢？ 然而，即便是心中疑惑，但面对梁帝的愠怒，也只能随声附和。 “回禀陛下，微臣知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梁帝冷哼一声。 “事发后，这两天来，朕每每想起此事，总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朕总是在想，是不是朕给你们这些臣子的权力太大了？” “权力太大，让你们不知如何去掌握，所以才会为所欲为，丝毫没有半点顾忌！” “若是你们不会使用自己的权力，那这些权力，朕便一一收回！” “从即日起，朕要撤销吏部尚书能够处置五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 “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陛下，请三思啊！” “陛下，这可是先帝立下的规矩！” “陛下，您这样做，怕是要遭到天下人的非议啊！” “陛下，为了大梁江山社稷，为了您的千秋美名，您就是当场将微臣斩杀，微臣也一定要劝谏陛下！” 言官们个个跪在地上，痛心疾首，以头抢地。 恨不得当即血溅朝堂，请求梁帝收回成命！ 他们身为太师的拥趸，自然明白这一决策的意义。 一旦梁帝开始逐步收回权力，那么作为朝臣，他们能够行使的权力就会越来越低。 到那个时候，无论说话办事，都要万分小心谨慎。 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像孙万里一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好不容易才手握大权，自然不愿意轻而易举就将这权利拱手送回去。 梁帝早就想到，今日必定会遭到群臣的反对。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反对之声，竟会如此热烈！ “反了……反了……” “你们这些臣子，全都反了！” 梁帝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的言官。 第115章 怒斥大学士 可无论梁帝如何暴怒，面对这跪倒一片的言官，却依旧无可奈何。 万般无奈之下，梁帝只能求救般地将目光投向了宋桓。 “四皇子，你来说！” 看着梁帝那一副受尽了委屈、要自己为他讨回公道的模样，宋桓不觉好笑。 看皇帝老爹这副架势，是把自己给当成吵架工具用了！ 不过，用就用吧。 之后再选储君人选时，可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的好！ 得到了梁帝的点名，宋桓优哉游哉地踏出了一步。 目光懒懒扫向了跪地磕头的言官，那些言官注意到了宋桓的眼神，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寒颤。 自上次黄登在殿前与宋桓辩论，最终却被气吐血了之后，这些言官们再看宋桓，眼中都带着不少的敌意。 身为大学士，这些人饱读诗书，能言善辩，舌战群儒，谈笑风生。 放眼整个大殿，能跟大学士辩论一二的，几乎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当日，宋桓与黄登一战成名，早已成了文渊阁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见宋桓再次站出身来，大学士陈紫霖首当其冲，冷哼一声。 “四皇子，老臣知道您巧舌如簧，就连黄登大人都被您气吐了血！” “今日，就算是老臣也被您气吐了血，但这些话，老臣却不得不说！” “您身为陛下的儿子，更应该直言劝谏，而不是一心顺着陛下，谄媚讨好！” “到那个时候，若是陛下真被天下人指指点点，您可就是第一大罪人！” 不愧是大学士之首，陈紫霖说话可没半点藏着掖着，比那个黄登要狠多了。 宋桓正巧不怕对方不留情面，你要是客客气气的，我还怎么说狠话？ 你都不讲情面，那我就更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 面对陈紫霖的一顿输出，宋桓冷笑一声，双手抱臂，摆出一副吵架的模样来。 “陈大人，可不是仗着自己活的岁数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胡乱说话的！” “如今以权谋私、徇私枉法的可是孙万里，是郑朝栋，是包兴！” “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的口中，我父皇却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惩治这些罪臣，反而是我父皇的过错了？” “你们这不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么！” “……”陈紫霖一时语塞，没想到宋桓居然会从这么刁钻的角度下手。 这个四皇子，的确有些不好对付！ “吏部的问题，那是吏部尚书孙万里的不作为！” “但陛下却要借题发挥，此举之下，必然会惹来天下人的非议。” “臣等一心希望陛下能做亿万人敬仰的明君，劝谏陛下，本就是臣等身为言官的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宋桓被陈紫霖的诡辩气笑了，“你们身为朝臣，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是不是收到了侵害！” “你们真的关心民生？” “真的会在意天下亿万百姓？” “真的会关心我父皇的名声？” “若是真的关心黎明百姓，关心我父皇在百姓心中的口碑，你们早就提出更好的应对之策！” “而不是让我父皇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你们可知，我父皇夜夜批改奏章，处理政务。” “每晚你们都抱着老婆小妾睡得香甜，只有御书房和养心殿的烛光亮到了后半夜！” “你们知道吗？” “你们不知道！” “你们关心吗？” “你们只关心自己的官位保不保得住！” 说到这里，宋桓已是痛心疾首，青筋暴起。 “陈大人，骗骗别人可以，千万别把你自己也给骗了！” “你痛斥本王对父皇谄媚讨好，可你先看看你自己急头白脸便捷的模样，何尝不向一只为主人冲锋陷阵、摇头摆尾的哈巴狗？” 说完，宋桓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上官仪一眼。 只见他一只微微垂首站着，目视前方，似乎方才所说的一切根本既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不得不说，这货身经百战，心理素质的确强大得很。 这是一种天赋，普通人怕是根本就羡慕不来！ 在宋桓这一番洋洋洒洒的怒斥之后，陈紫霖颤抖着他那花白胡须，半长着嘴唇，迟迟说不出半句话来。 “四皇子……你……你……” 宋桓扭头望向陈紫霖，语重心长道：“陈大人，身为大梁朝臣，分清谁是你该效忠的对象才最重要。” “你们身为言官，却屡屡打着为我父皇着想的旗号，处处顶撞他，反对他！” “你们觉得这样合适吗？” “你们就不会觉得羞耻吗？” “本王要是你们，做狗腿子做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步，怕是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陈紫霖被宋桓这连珠炮似的话语彻底整懵了，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天旋地转，眼前更花白一片。 耳朵边似乎有无数细碎的轰鸣声，让他一个站立不稳，趔趄了几步，彻底昏死倒地！ “陈大人！” “陈大人！” 身边的几名大臣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陈紫霖搀扶了起来。 又是掐人中、又是给心口顺气，好一通折腾，才最终将陈紫霖重新唤醒。 宋桓并不在多搭理这个老头，而是缓缓扫视全场。 “诸位大人，本王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短短两天的功夫，一个大学士被说吐血，另一个大学士则被说晕了过去！ 放眼整个朝堂，哪里还有人敢再对四皇子说半个“不”字？ 在宋桓的询问下，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再无一人敢走上前去，反驳宋桓的发言！ 梁帝对群臣的反应很是满意，继续开口道：“吏部的事过了，但，对比如今整个大梁朝堂来说，吏部的问题，也只能算得上是沧海一粟！” “朕发现，刑部也有很大的问题！” “郭天德！” 早朝刚开始时，郭天德便提心吊胆，担心事情败露。 见梁帝大刀阔斧整顿吏部，郭天德才暂时稍稍放心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那边吏部的热闹还没凑完，梁帝就又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郭天德身子一颤，连忙站出一步，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答道：“微……微臣在！” 第116章 当场被吓死了 梁帝俯视了郭天德一眼，眼中有些厌恶。 郭天德本就肤色黝黑，身材肥胖。 如今像个癞蛤蟆似的趴跪在地上，更是显得臃肿不堪！ 真想不明白，上官仪那个二女儿，究竟是看上了他什么！ 梁帝懒得多说废话，只是伸手将书案上的情信扔了下去。 “这东西，你可还记得吗？” 郭天德抖若筛糠，根本不敢上前搭话。 那东西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昨夜四皇子强迫自己写下的东西。 更是郭天德此时此刻最想要销毁的东西！ “微臣……微臣……” 郭天德拼命想要找出些许托辞，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因为那情信上已然写得清清楚楚，自己早就安排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上官晗星出来之后，与她共赴云雨！ 内容肉麻也就罢了，可上面可是清楚记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郭天德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见郭天德迟迟不敢开口，梁帝忍不住冷笑一声。 “好，既然你不敢说，那朕就代你说！” 说着，梁帝将视线移向了上官仪。 “太师大人，令爱做出的事，想必你应该也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上官仪将头低了下来：“小女太不争气，日前被郑朝栋一纸休书休了之后，就一直深受打击。” “是老臣管教不善，若是早日将小女接回府上居住，怕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上官仪的话相当缜密，将绑架事件轻描淡写，描述成了如此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更是将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让梁帝根本就无从下手！ 看到上官仪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梁帝冷哼道：“太师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怕也只是九牛一毛吧！” “你的这位女儿不仅胆大包天，威胁皇子，绑架朝臣之女！” “更是与郭大人暗通款曲多时，甚至让郭大人一怒为红颜，许诺要将她从刑部带出来呢！” “郭大人，朕说的对不对啊？” 上官仪闻言，极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虽然女儿的名声一向算不得太好，但这些年来，上官仪也无心管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官仪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品味竟然会变得如此之差劲！ 怎么就连郭天德这般粗鄙之人都能看上？ 而且这个消息，竟然还是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梁帝口中得知的！ 上官仪只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来，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丢人过。 而趴在地上的郭天德，在听到梁帝一番叙述之后，更是抖得更加剧烈了。 “微臣……微臣……” 他想张口解释，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于，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当即歪倒在了一侧。 大太监薛海见此架势，连忙向殿外小太监召唤道：“传太医！” “快传太医！” 很快，两名小太医拎着药箱，速速赶了过来。 一番探查之后，两名小太医摇了摇头，向梁帝禀报道：“启禀陛下！” “郭大人过于惊惧，当即心裂而亡。” “已经回天乏术了！” 此话一出，朝野震惊！ 堂堂从二品的官员，就这么被一封情信给吓死了？ 这可是大梁百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啊！ 眼见郭天德僵直的身子被小太监抬走，大殿内的臣子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低垂着头，生怕梁帝的视线再落到自己的头上，唯恐自己招惹来什么无妄之灾。 这两天的梁帝不知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已经彻底杀疯了！ 而最关键的是，有四皇子为他冲锋陷阵，这才让他能够战无不胜！ 在一片寂静之中，梁帝朝着上官仪的方向再次开口道：“太师大人，奸夫郭天德被吓死了。” “但令爱先前的做法，也实在有些过分。” “朕念在你是开国三公，肱骨权臣，所以给你一个特权。” “你告诉朕，令爱的事，朕应该如何判？”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射向了上官仪。 让梁帝网开一面，这可是身为太师才能拥有的待遇！ 不少朝臣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不愧是太师，竟然能拥有这样的特权。 但满朝文武的看客当中，唯有宋桓看得十分真切。 梁帝表面上是在询问上官仪的意见，实际上，上官仪却并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他真的顺水行舟，求梁帝放他女儿一马。 那他恃宠而骄、包庇谋私的罪名，就算是被坐实了。 日后若遭梁帝清算，今日之事，必将会是他的一大污点！ 显然，这样的道理，不止只有宋桓一个人懂得。 上官仪仿佛是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随即面无表情，向梁帝深深行了一礼。 “即便天子犯法，也该与庶民同罪。” “陛下，小女如今犯下大错，理应按照大梁律法惩治。” “老臣身为太师，更不能开了这个以权谋私的先河！” “好！”梁帝双掌一拍，像是一锤定音道，“太师如此深明大义，朕心中佩服。” “齐远道！” “微臣在！” 刑部左侍郎齐远道上前一步，面向梁帝跪了下来。 “从今日起，朕命你暂代刑部尚书一职，亲自负责开封府尹郑氏父子的案子，以及上官氏的威胁绑架案！” “记住了，务必要按照太师大人的嘱托，公事公办！” 梁帝的话掷地有声，特意将重音放在了“公事公办”这四个字上。 齐远道乃是丞相一手提拔上来的，熬到今日终于熬出了头，自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丞相对他而言，乃是有着提携之恩的恩公。 谁绑架了他恩公的千金，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面对梁帝的吩咐，齐远道面色严肃，十分郑重地向梁帝答了一句：“是！” 眼见早朝上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梁帝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接连整顿了吏部、刑部。 甚至，还让太师吃了一个哑巴亏！ 在场朝臣瞬间心中生畏，明白从今往后，在这大梁朝堂之上，怕是必得步步惊心，步步为营了。 第117章 养你不如养条狗 “对了。”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梁帝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蒋天。 “方才你想跟朕禀报什么？” 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太过于劲爆，所有朝臣都正处在震惊与懵逼的状态之中。 蒋天突然被梁帝这么一问，险些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想起自己刚刚要禀报的内容，蒋天突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没办法，梁州的战报实在算不得是漂亮。 如今梁帝正在气头上，蒋天生怕自己再将这坏消息全部讲出，惹得梁帝大发雷霆，自己也连带着遭了殃！ 见蒋天欲言又止，梁帝当即有些不满。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有半点兵部尚书的样子吗？” 面对梁帝怒斥，蒋天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将梁州战报一口气全部禀报了出来。 “启禀陛下！” “梁州传来的消息，二皇子带兵前往马匪出没的郊外，与马匪展开了数次交战。” “但……” “马匪对地形占尽了优势，使得二皇子手下官兵遭到了重创！” “最终……” “三千精兵当场折损，伤患人数亦是达到了四千人之多！” 梁帝脸色铁青：“梁州马匪如今多少人？” 蒋天握紧双拳，最终从牙缝中吐出了几个字。 “不到两千！” 哗—— 朝堂上，瞬间陷入了一片哗然。 “不到两千的马匪，竟然能带来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这些马匪也太凶狠了，二皇子亲自带兵出面，怎么都无法镇压？” “唉！我一早就说了，派二皇子前去剿匪，根本就不靠谱！还不如再等三日，大将军徐容带兵归来之后，自会去镇压马匪的。” “杀鸡焉用牛刀？大将军可是咱们大梁首屈一指的大将，不过就是镇压区区马匪而已，还用他亲自出动么？” “呵，什么叫区区马匪啊？区区马匪，不是二皇子也束手无策么……” 也许是蒋天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于劲爆，一时间，一众朝臣忘记了刚才的噤若寒蝉，纷纷出声热议了起来。 梁帝刚刚整顿了吏部、刑部，原本心情还算不错。 但一听到了蒋天的坏消息，心情又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马匪得不到镇压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剿匪无功的带兵将领，正是自己的儿子！ 面对着朝臣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梁帝只觉面上无光。 丢脸呐！ “你们都是大梁的国之栋梁。” “你们来告诉朕，这两千马匪，应该如何歼灭？” 朝臣原本都在窃窃议论着，面对梁帝的问询，突然都十分默契地闭上了嘴。 但，很快就有人顶不住梁帝那咄咄逼人的架势，站出一步道：“陛下，微臣认为，应当等到三日后大将军归来，再将大将军派去剿匪！” “是啊陛下！大将军出马，那些马匪自然无处遁形！” “不可！”有其他朝臣持反对意见，“大将军在外与北元交战对年，如今好不容易得胜归来，有怎么能再派他前去梁州剿匪！” “再说了，区区马匪，就让大将军亲自镇压。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岂不是会觉得杀鸡用牛刀？” “尤其是这件事再传到夏国使臣的耳朵里，更是会引来他们的无情嘲讽！” 几名朝臣各执一词，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据理力争地辩论了起来。 梁帝心里烦不胜烦，目光一瞥，却瞥见了正在一旁捂嘴偷笑的宋桓。 这臭小子，都到这个关头了，居然还能笑得出声！ 也不知道帮自己出谋划策！ 不过见宋桓开始偷笑，梁帝心里竟有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一笑，必是想出了对策！ 梁帝当即拉下脸来，装出一副不悦的模样：“四皇子，你笑什么？” “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还是说，你已经想到了剿灭马匪的应对之策了？” 听着朝堂上大臣的争论，宋桓的思绪早就神游到了九州之外。 回想起那日与程素素在小屋里发生的一切，宋桓便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谁能想到，十几天前还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母老虎，竟也有如此娇俏可人的害羞模样。 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然而就在宋桓正无限回味的时候，却突然被梁帝厉声唤回了思绪。 面对梁帝的问询，宋桓只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并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只是单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罢了。” “……”宋桓这无所谓的回答，险些让梁帝眼前一黑。 这臭小子，说话倒是十分实诚！ 但是他都想不到什么应对之策，难不成这次剿灭马匪，真的还需要徐容亲自出马？ 区区两千马匪，难道真的需要数倍精兵前去镇压？ 就在梁帝想得出神时，却听兵部侍郎钱诸彤淡淡笑道：“看来，四皇子殿下嘴上厉害，带兵打仗却不一定行啊。” “下官还以为，四皇子能够献出良计，替陛下排忧解难呢！” “但是下官忽略了，四皇子似乎是更擅长与言官辩论一些。” 宋桓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但面对钱诸彤的冷嘲热讽，却不愿做个缩头乌龟。 这个钱诸彤，宋桓是有些印象的。 他是大将军徐容的忠心追随者，更是坚定不移的二皇子党羽。 如今二皇子宋德带兵在外，他倒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尽心尽力替主人看家护院，绝不允许其他皇子在梁帝面前出什么风头！ 想到这里，宋桓淡淡地笑了。 “若是什么良计都要有本王来出，那大梁江山社稷还要诸位何用？” “百姓们还要诸位何用？” “我父皇还养着诸位何用？” “养一条狗尚能看家护院，但养一堆只会吃饭、却不能出半点主意的废物，那不是浪费食材吗？” “四皇子，你……”钱诸彤脸色一红，显然是被宋桓所激怒，“臣等虽然不才，但也是在尽心尽力为陛下出谋划策！” “四皇子若是想证明自己有用，那就为陛下现出一道良计吧！” 第118章 朝堂上的赌约 钱诸彤此话一出，众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的四皇子，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大臣就能招惹得起的！ 他不光舌战群儒，怼的一群言官无话可说，如今更是梁帝身边的得力助手。 跟从前那个草包相比，早已是判若两人！ 不过，钱诸彤如此口不择言，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这位钱诸彤虽然只是兵部的侍郎，但他出身并不算低。 入仕为官前，曾是大将军徐容的偏将军，作为徐容的得力助手，追随他身边十年之久。 因此即便他只是兵部侍郎，但在兵部却几乎能与尚书蒋天同起同坐。 而钱诸彤本人行事亦是十分高调，常常以大将军亲信自居。 满朝文武给大将军这个面子，面对钱诸彤，也都有几分尊敬。 钱诸彤狐假虎威惯了，久而久之，也就不把大部分朝臣都放在眼里！ 如今大将军刚刚大败北元，回京之后，也许会直接前去梁州平定马匪之乱。 若当真是如此，那大将军就是连立两功！ 到那个时候，可就是不容置喙的大梁第一将军！ 不过是一个四皇子，相比大将军也必不可能放在眼里吧！ 想到这里，钱诸彤原本就抬起的头颅昂得更加高了。 看着钱诸彤那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模样，宋桓淡淡哼了一声。 “钱大人别搞错了，现在讨论的不是本王有没有用，而是你身为兵部侍郎，却只知道在这里对本王冷嘲热讽！” “你本人就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废物，怎么还好意思大言不惭，指责别人有没有用？” “……”钱诸彤脸色绯红，“四皇子莫要多言！” “若是真有妙计，那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妙计赠与陛下，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 “若四皇子只会逞口舌之快，那微臣建议，四皇子还是不要再参与政事，给陛下添堵了！” 眼见二人的辩论逐渐趋向于白热化，一群朝臣也围观的颇为起劲。 钱诸彤胆子是真的大，三言两语，就想让四皇子再不摄朝政之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很显然，钱诸彤这是在为二皇子回京之后的仕途铺路。 如今二皇子不在，四皇子趁虚而入，一时间风头无两。 若是不清除了这个障碍，二皇子回京之后，必定又会多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钱诸彤的话，明显与大学士只会打嘴仗的内容不同。 四皇子若是真想不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对策，那可真的是要灰溜溜的离去啊！ 朝臣中，竟有不少人还忍不住替宋桓捏了一把汗。 压力来到了宋桓头上，但宋桓却依旧是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被钱诸彤激怒的迹象。 “不就是妙计么？本王当然有。” “只是这妙计由本王来出，那就更加证明，钱大人身为兵部侍郎，却毫无建树，起不到半点作用！” “如果本王的妙计有用，那就请钱大人主动请辞，此生再不入仕为官吧。” 嚯—— 宋桓的话，让平静的朝堂上再次炸起了锅！ “热闹了热闹了，这下四皇子跟钱大人，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啊……” “我认为四皇子说得一点不错！身为兵部侍郎，本该为陛下出谋划策！怎么都把问题推到四皇子身上去？” “啧，你怎么突然开始拍四皇子的马屁了？隔得这么远，他也听不到啊！” “嘘！别瞎说！我这明明是被四皇子殿下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好吧……” 在一众朝臣的低声议论中，钱诸彤胸脯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似乎宋桓的话让他十分上头。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赌约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 “好！” “那微臣就答应四皇子的赌约！” 钱诸彤两个沙包大的巴掌一拍，震声道。 “若是四皇子献出的妙计言之有理，并且能被陛下所采纳，并真的运用到梁州剿匪的战场上！” “微臣愿意主动请辞，从此再不踏入大梁官场半步！” “若有违反，天诛地灭！” “但！” “若是四皇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信口雌黄，胡搅蛮缠。” “那么就请四皇子从今往后远离朝堂，安安心心做个饱食终日的皇子！” 钱诸彤怒目圆睁，目眦欲裂，将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他额上太阳穴两处突兀地向外鼓起，这，是习武之人真气外泄时的表现。 可以看得出来，钱诸彤此时此刻的情绪极其激动，正在竭力控制着。 相比较与他的焦灼，宋桓就要显得云淡风轻的多。 “好！” “父皇在上，儿臣与钱大人的赌约，还请父皇来做这个见证！” 梁帝一直坐在龙椅上，目睹了整个过程。 说实话，无论前朝还是当朝，梁帝都从未见过臣子与皇子当中打赌的场面！ 见二人一个怒气冲冲，一个气定神闲，梁帝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朝堂重地，岂是你二人赌咒发誓的地方！” “这不是将朝政当作儿戏了么！” “成何体统！” 眼见梁帝生气，众人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请息怒！” 宋桓更是连声说道：“父皇请稍安勿躁！” “主要是近来梁州马匪之乱，扰的父皇烦不胜烦。” “儿臣此举，也是想为父皇您排解忧虑啊！” 梁帝之所以会生气，一来是觉得二人在这里胡闹，二来，是害怕宋桓跟钱诸彤打赌打输了。 他一个皇子跟大臣打赌，输了没面子，也就罢了。 但那赌约，可是从今往后再不许参与朝政！ 梁帝好不容易盼到了宋桓改头换面、不愿再做草包的这一天，实在不愿看见他再做个回那个废物一般的家伙！ 但，见宋桓如此镇定自若，毫无半点畏惧的模样，梁帝忍不住心思一动。 莫非说话间的功夫，这臭小子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若真是如此，那这小子才真是神了！ 在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梁帝淡淡叹了口气，大手一挥。 “朝堂重地，下不为例！” “朕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若是下次再胡闹，就都给朕滚蛋！” 第119章 三日之内，造出神臂弓！ 见梁帝终于点头应允，宋桓咧嘴一笑，这才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淡淡扫了几个兵部的大臣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你们身为兵部官员，应该深谙一个道理——” “带兵打仗可不是比拼人数，哪一方的人多，就一定能够最终取胜！”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不可！” “你们从来不曾认真考虑过，与马匪交战，屡战屡败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人数不占优势？我方士兵不够优秀？天气原因？” “全部不是！” “根据梁州传来的线报，我军死伤者几乎全部都受到了同一种伤——” “那就是箭伤！” “再结合梁州密林、缓坡偏多的地理结构，可以想到，官兵剿匪时，必然是受到了马匪的箭雨攻击，所以才会败下阵来。” 朝堂上一片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极其微弱。 并不是因为，这些朝臣都不认可宋桓的观点。 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都在屏息静气，静静聆听宋桓的分析！ 听宋桓分析到了此处，蒋天恍然大悟，开口道：“所以咱们也应该派出大量弓兵前去应战，而不应该全派出骑兵前去送死！” “你先听本王讲完！”宋桓白了蒋天一眼。 “本王刚刚说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所以分析战局，也不能只分析什么兵种更合适！” “梁州地貌复杂，郊区多见山坡、密林。” “马匪们会先提前将兵马诱入密林深处的低洼地带，利用树木为掩体，再利用地形优势，居高临下，来个瓮中捉鳖，将暗中埋伏的官兵一网打尽！” “若是换在平原地带，这样的局面也并非无法改变。” “只需派一队探子前去引诱，再派大部队在外包围，来个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即可剿灭马匪。” “但，梁州地形错综复杂，马匪神出鬼没，根本无法实施此法！” “所以，士兵们如果有一件趁手武器，就能在被马匪埋伏时进行有力的反击了。” “弓箭的力量有限，若是从低处向高处进攻，更是不占半点优势！” “派弓兵去，也是去送死的！”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错！” “听四皇子这样分析一通，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派骑兵也是死，派弓兵也是死！那干脆所有士兵都一起抱着等死呗？” “嘘！先听四皇子说完嘛！他好像真的有什么应对之策！……” 待声音再次逐渐弱下去之后，宋桓这才继续开口讲了起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大梁将士自然比那些马匪优秀数倍，只不过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所以才会一直被动挨打！” 宋桓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忙提出了问题。 “那么敢问四皇子殿下，您说的这种趁手的武器，是什么呢？” 宋桓想到的最趁手的武器，那自然是人手一把全自动步枪。 挂在肩膀上一顿突突，别说区区两千个马匪了，就是两万个马匪，也根本不在话下！ 但现在提出这个，显然不太现实。 以大梁目前的科技发展，想要造出这玩意儿，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宋桓接下来能想到的，则是另一件冷兵器时代的神器—— 诸葛连弩！ 这玩意儿的动力比徒手射弓箭要大数倍不止，从低洼处向上射，根本不成问题。 只不过，传统的诸葛连弩虽然杀伤力大，但体积过于庞大，要用马车移来移去。 根本就不适合单兵作战，更不适合应对这种剿匪时的突发作战。 所以想要投入到战场上，还需将它改良成能够单人使用的轻便武器。 宋桓给改良过后的连弩还特意取了一个新名字—— “神臂弓！” “神臂弓？” 朝臣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宋桓所说的神器是个什么物件儿。 梁帝亦是对宋桓所说的东西颇为好奇。 “四皇子，你说的神臂弓是什么东西？” 宋桓说的这个神臂弓，可不是宋朝抗金时研究出来的那个神器。 而是一种比传统神臂弓更便于携带，并且能够连发的全新武器！ “回禀父皇，儿臣所说的神臂弓，是一种套在小臂上的轻便弩机。” “不仅方便携带、便于上手，杀伤力更是强大。” “轻轻松松射出两三百步的距离，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满堂哄然。 “四皇子，您分析战局的确头头是道，但这制造武器可不是凭空捏造，想当然的事情！” “您分析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至于造武器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真有这种又轻便、杀伤力又强大的武器？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梁帝也有些迟疑：“老四，你老老实实告诉朕！” “这种神器，是完全由你凭空想象的，还是你的的确确能够造得出来？” 宋桓诚实回答道：“不瞒父皇所言，儿臣先前养伤时闲来无事，就爱研究木工。” “这种神臂弓，虽然儿臣只是大概做出了一个雏形。” “但请您给儿臣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内，儿臣必定给您造一个和描述中一模一样的出来！” 宋桓所言，并非信口开河。 他自小就对木工感兴趣，平时闲来无事，就经常给宫女翠眉雕个木簪子、木手镯。 这种神臂弓的原理不算十分复杂，对于工科硕士出身、外加手工达人的宋桓而言，想要研究出来，也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三日，足矣！ 各种复杂不一的神色，全部齐刷刷地射向了自信非凡的宋桓。 有期待、有质疑、有讥讽、有轻蔑…… 但，在这所有眼神中，唯有来自梁帝的眼神，是写满了信任。 梁帝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他绝不会无凭无据，大放厥词。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儿子从未让自己失望过一次！ “好！” “四皇子，朕给你一个机会。” “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真能造出这神臂弓来，朕便将其投入剿匪使用！” “若你剿匪有功，朕立刻封你为荣亲王！” 第120章 给星儿一家陪葬 荣亲王！ 群臣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荣亲王并不是个普通亲王的名字，当年梁帝被先帝封为太子之前，就是先被封为了荣亲王。 可以说，荣亲王这三个字，就代表了半个储君的分量！ 而现如今，梁帝竟有意把荣亲王这个称号赏给从前最不起眼的四皇子。 这就证明，梁帝是有意将四皇子考虑为储君人选当中的…… 宋桓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跟钱诸彤打这么个赌，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 而且，还是不小的收获！ 宋桓心中大喜，连忙单膝跪地，向梁帝行礼：“多谢父皇！”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您的嘱托！” 要是真能得到荣亲王这么个称号，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可以搬出宫外，独自开府居住？ 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就能跟母老虎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了！ 再养上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这样的神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下了早朝，有几个中立派的朝臣早就在宋桓身边围成了一团。 “恭喜四皇子、贺喜四皇子！” “您可是几位皇子中，第一位被陛下封为亲王的皇子！如此无上荣耀，实在可喜可贺呐！” “还请四皇子日后多多提携，卑职必当肝脑涂地，感激不尽！” 三皇子宋良更是一脸讨好，满脸热络地迎了上来。 “四弟啊，三哥我早就看出来，你可是个人才啊！” “见你有了今日这番成就，三哥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以后被父皇赏了亲王大宅子，可别忘了邀请三哥我经常去吃酒啊！” 望着身边热络道贺的朝臣以及宋良，宋桓不禁由衷地感叹。 俗话说得好，人一旦得势，就会发现身边的都是好人。 从前自己还是个不受重视的草包废物，一众朝臣自然嗤之以鼻，面露不屑。 甚至就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不肯对自己尊敬一点！ 然而此时早已不同于彼时，如今的宋桓，是即将被梁帝封为荣亲王的当红炸子鸡。 到处都是想要攀附巴结的人，自然，到处也都是想要将宋桓拉下水的人！ 将宋桓身边尽是道贺的朝臣，钱诸彤不由冷哼一声。 “呵，四皇子还是潜心研究一番，如何能造得出神臂弓吧！” “四皇子将这神器吹得天花乱坠，陛下可是对此抱了很大的期望的。” “您若造不出来，不光不会被封为荣亲王，还要从此远离朝堂！” “说不定，还会担上欺君的罪名呢！” 钱诸彤傲慢至极，显然是仗着背后大将军这座靠山，根本就不把宋桓放在眼里。 即便是当朝太子，钱诸彤都从未毕恭毕敬过。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人得志的四皇子！ 面对钱诸彤的挑衅，宋桓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多可怜的人啊，还不知自己做官的大限将至，已是时日无多了。 再让他蹦跶几天吧，用不了多久，他这个兵部侍郎就再也没的做了！ …… “嘭！” 太师府，书房内。 一声巨响，令站在书桌前的蒋林身躯猛地一震。 他追随太师十余载，只知太师大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为人深沉稳重，从未将情绪表现出来过。 但今日，面对脸上满是怒气的太师，蒋林第一次体会到慌张的感觉。 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暴怒中的太师！ “太……太师大人，可是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上官仪眯起细长双眼，冷冷望向蒋林，“你还好意思，问老夫发生了什么？” 蒋林被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当即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是属下办事不利！” “求太师大人息怒！” 虽然蒋林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开口道歉，绝对是不会出错的。 蒋林将头伏在地上，大脑飞速地思考了起来。 难道是郭天德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昨晚，自己明明是等到郭天德报喜的消息之后，才安心睡去的啊！ 怎么到了今日早朝之上，太师大人竟会这么生气呢？ 蒋林正垂头思考，上官仪那震怒的声音再度响起。 “郭天德和星儿的事，你知道么？” 郭天德和……二小姐？ 他们俩能有什么事？ 蒋林一头雾水，但又不敢找上官仪问个明白，只好小心翼翼道：“可是郭天德处置不善……” 上官仪的脸色，早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郭天德与星儿的事情，竟然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了！” “如今老夫俨然已经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你跟在老夫身边，难道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蒋林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面对太师的震怒，他知道，只是磕头道歉，根本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噌——” 蒋林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刀，刀出鞘那一瞬间，空气中闪过一道寒光。 “属下自知办事不利，有愧于太师大人！” “今日在大人面前，属下愿断指明智，祈求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说着，蒋林咬紧牙关，向着左手的小指猛地砍去。 手起刀落，卡擦一声。 蒋林的左手，登时血流如注！ 上官仪冷冷旁观着这一幕的发生，见蒋林面色苍白无比，这才叹了口气。 “来人啊，传郎中！” “是！” 见上官仪还舍得给自己叫郎中，蒋林脸上总算流露出了些许欣慰。 “请……请大人放心，这次的事，属下会引以为戒……” “绝不会再让大人失望……” 上官仪淡淡开口道：“知道老夫为什么没有阻止你么？” “这次，丢的是老夫的脸。” “若下次丢的是老夫性命，那你跟在老夫身边，自然落不到善终！” “你的这根手指，就当是给星儿一家陪葬吧。” 听到这里，蒋林一时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颇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人……您的意思是？！” 上官仪并未再开口解释什么，而是就这样转身离去。 星儿威胁皇子、绑架丞相之女，最多只是流放之罪，并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身为当朝太师，上官仪绝不允许自己有个被流放的女儿！ 星儿，你我父女一场，就让爹亲手送你最后一程吧。 下一辈子，你别再遇见爹了，就做个自由无拘的平民之女吧…… 第121章 程素素的莽弟弟 这一日早朝后，宋桓依旧是到国子监上课，度过那百无聊赖的一个时辰。 说是上课，宋桓却没有一日在课上听讲。 每一日都是昏睡过去的，无一例外！ 一开始，见宋桓上课睡觉，前来讲课的大学士还会出言训斥几声。 管你是什么皇子，哪怕你是太子，来了这国子监，也要受到大学士的管教！ 上课睡觉，不敬学业、不敬师长，若是被梁帝知道了，那可是要狠狠责罚的。 但，自从上次宋桓在早朝上将黄登骂吐血了之后，就再没有大学士敢斥责宋桓一句。 而前两日早朝上，宋桓更是直接把德高望重的大学士陈紫霖当场骂晕！ 宋桓一战成名，从那之后，再没有一个大学士敢管教他。 上课睡觉就睡觉吧，谁还没个犯困的时候呢？ 只有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才会去招惹这个令文渊阁所有学士都闻风丧胆的瘟神宋桓！ 下了课，宋良一脸热络，亲热地搭上了宋桓的肩膀。 “四弟！” “今日闲来无事，咱们去畅春坊吃酒啊！” 宋桓却只是摆了摆手：“不去。” “啊？”宋良有些扫兴，失望道，“这一连两日，你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那个神臂弓。”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望着意兴阑珊的宋良，宋桓摇了摇头。 “你不懂！” 机械与木工的结合，是一门精密而美妙的艺术。 古老的榫卯结构与现代物理学的搭配，更是碰撞出了独一无二的巧妙火花！ 今日就是神臂弓收尾的日子了，宋桓正在兴头上，又怎么可能会觉得无聊？ “好吧！” 见宋桓似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宋良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畅春坊刚刚到了一批新货，还想带四弟你过去开开眼界呢！” “看来，只能三哥我先去一探究竟了。” 宋良的话，并没有引起宋桓的过多关注。 他马不停蹄赶了回去，立刻继续着昨夜未完的工作。 两个时辰后。 “呼，终于完成了！” 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神臂弓，宋桓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眼里是止不住的欣喜。 经过他改良的神臂弓，弓体以及重量虽然缩小了一倍，但威力却是丝毫不减。 按理论上来说，轻轻松松射出两三百步的距离，一点也不是问题。 尤其是宋桓独特设计的连发开关，更是能让神臂弓做到十箭连发！ 可以说，这玩意儿就相当于是冷兵器时代的半自动步枪。 打遍整个九州大陆，没有任何敌手！ 见宋桓终于完工，宫女翠眉也不由双眼噙泪，由衷地替宋桓感到高兴。 “殿下，您终于成功了！” “这三日来，您饭也不好好吃，每天都忙活到深夜！” “竟然真的在三日内成功制出这神臂弓！” “您实在太厉害了！” 说着，翠眉掏出手绢，细细替宋桓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翠眉与宋桓靠得极近，宋桓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阵阵热气喷在自己的脖颈上。 那种温热的感觉，让宋桓脖子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就在宋桓正心猿意马之时。 突然间，院子外传来一阵十分狂躁的暴喝声。 “什么四皇子，我只知道这厮凌辱我姐姐！” “强迫我姐姐委身于他！” “我才不在乎他是什么幌子，今日若是不提我姐姐讨教个说法，我绝不姓程……” 宋桓微微皱眉：“什么动静？”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只见院门直接被踹飞了足有三米远。 尘埃飞舞中，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冲了进来，怒目圆睁地瞪着宋桓。 此人黑口黑面，满脸虬须，虽然长得颇为老成，但目光中却有一股略显清澈的愚蠢。 他生得高大壮硕，看起来足有两米高，壮硕得像是一堵墙。 此时此刻，此人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宋桓。 看上去，是恨不得当即就将宋桓给生吞活剥，撕成碎片！ “好啊！” “你都已经与我姐姐有了婚约，竟然还在此跟宫女卿卿我我！” “岂有此理！” “我这就去面见陛下，请求陛下废除你和我姐姐之间的婚约！” “还有你，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怕你！” 说着，那人撸起袖子，就要朝着宋桓逼近过来。 看着眼前的憨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举动，宋桓顿时乐不可支。 堂堂皇子他都不放在眼里，要么就是他自认出身高贵，盛气凌人；要么就是他脾气火爆又没脑子，此时此刻正在气头上。 不用多说，眼前的憨子，必定是属于后者！ 而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程勋的儿子、程素素的胞弟，大梁先锋大将军，程天临。 对比程勋的彬彬有礼以及程素素的娇俏可爱，这厮长得也有些过于五大三粗了一些。 尤其是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你管这叫十七岁？ 说他是三十七岁，怕是也不会有人发出质疑！ “哟，这不是本王那带兵出征的小舅子么！” “怎么，今日刚刚回宫向我父皇述职完毕，就急不可待地来找本王这个姐夫了？” 听见宋桓管自己叫小舅子，程天临双目怒瞪，身为将军的威严与凶狠呼之欲出。 “少跟我套近乎！” “我今日前来，乃是替我姐姐讨回公道的！” “不过，你咋知道我刚刚述职完毕？” 宋桓咧嘴一笑，伸手指着程天临身上的铠甲。 “你连铠甲都未卸，必定是回京之后家也没回，直接入宫述职的。” “小舅子，你先别冲动，听本王好好解释，咱们之间有些误会……” 没想到宋桓竟能将自己的行迹猜出，程天临略微一怔。 这个四皇子不是远近闻名的大傻子、大草包吗？ 怎么这都能看得出来？ 见宋桓又开始向自己着急辩解，程天临眉头倒竖，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解释。 “误会什么误会！” “你的下作勾当，我在前线就已经听说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暗暗发誓！” “等回京之后，我一定要给我姐讨回公道！” “就算冒着被陛下降罪的风险，我也要让你知道欺凌我姐姐的下场！” 第122章 投降输一半 看着义愤填膺的程天临，宋桓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这厮什么2G网络啊，还没闹清楚状况，就来找自己对峙！ 不过看他连自己这个皇子都不害怕，必定是十分心疼他姐姐了。 足以说明，这厮虽然莽过了头，可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追随！ 见惊恐未定的翠眉似乎要出去搬救兵，宋桓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程天临想为他姐姐讨回公道，这件事无可厚非。 若是真惊动了梁帝，这厮必定会遭到责罚！ 而且，更关键的是。 宋桓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能收服这位先锋大将军，让他为自己所用，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岂不美哉？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宋桓故意大声吵嚷道：“堂堂大将军，竟然突然袭击本王！” “不讲武德！” “下作！” 果不其然，程天临的拳头霎时间停在了半空中。 刚才没听错吧！ 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草包，第一时间竟不是抱头求饶，而是骂自己搞偷袭…… “笑话！” “我程天临做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你竟然敢说我下作？” 宋桓整了整衣领，气定神闲道：“你若是不下作，还能趁本王毫无戒备的时候，突然跑进来搞偷袭？” “有本事，就跟本王光明正大的比上一场！” 宋桓此话一出，身边一众太监宫女全都惊呆了。 程天临是什么人啊？ 这可是在西北战局立下赫赫战功的程大将军啊！ 这可是才十七岁就被梁帝封为先锋大将军的大英雄啊！ 这可是千千万万将士们心中天赋异禀的战神啊！ 四皇子虽然才思敏捷，聪慧过人。 但若想要跟程大将军比试，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究竟是谁借给四皇子这么大的胆子，让他胆敢向程大将军提出挑战的？ “殿下，收手吧！外面全是程大将军的亲信……” “您现在跟程大将军好好谈谈，握手言和还来得及！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殿下您等等，奴才这就去请陛下过来，为您主持公道……” “都闭嘴！” 宋桓烦不胜烦，打断了奴才们的七嘴八舌。 “怎么样，程大将军？” “敢比么？” 程天临瞬间被气笑了。 “你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说吧，你要比什么？” “你若是输了，怎么办？” 宋桓眨巴着眼睛，无所畏惧道：“你一介莽夫，跟你比吟诗作对，岂不是欺负了你！” “要比，那自然就是比力气，比武艺！” “本王若是输了，那自然是任你宰割，绝无半句怨言！” “但……” “你要是输了，就得老老实实做本王的小弟，人前人后都要尊称本王一句’大哥‘！” “有问题么？” “哈哈哈哈哈……” 听宋桓说到这里，程天临已经止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自己五岁便开始习武，放眼整个三军将士，自己也是武力值顶峰一般的存在！ 这个连市井小流氓都打不过的草包，竟然还有勇气向自己发起挑战？ 天大的笑话！ “好！” 程天临目光灼灼，一口答应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 “我若赢了，你任由我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来吧！怎么比力气？” 宋桓略一思索，视线飘向了院子里面摆着的那口大水缸。 “这样吧，那我就先来比试比试，看谁能动得了这大铜缸！” “如何？” 随着宋桓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向了院子里的大水缸。 这铜缸本就有大半人高，昨夜下了半宿的雨，里面又储满了雨水。 粗略一算，最起码要有五六百斤重！ 程大将军也许还能勉强搬动。 可四皇子究竟有几斤几两，身边的太监宫女们还是有分寸的…… 翠眉一脸担忧，向宋桓好言相劝：“殿下，您别闹了！” “程大将军脾气火爆，万一他赢了……” 身边的大部分奴才都在吃瓜，唯有翠眉是真的对自己关心担忧。 宋桓心里感动，伸手拍了拍翠眉的小脑袋瓜。 “放心吧，你家殿下我吃不了亏的！” 摸头杀原本并不是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 可程天临看在眼里，就认为这是宋桓为人轻浮的表现！ 他对身边宫女，都天天这般上下其手！ 怪不得会特意将姐姐掳进宫里，强行占有！ 还不知那晚身陷囹圄的姐姐，究竟会有多么的绝望…… 想到这里，程天临对宋桓的鄙夷就又再多了几分。 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刚刚怎么一时冲动，答应了这个草包要比试一场的要求？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有辱自己大将军的名声！ 赢了的话，自己多少有点胜之不武的嫌疑。 输了的话…… 不，自己怎么可能会在武力上输给这个憨子！ 宋桓看出了程天临的迟疑，忍不住嘲讽道：“程大将军该不会是见这铜缸沉重，临阵脱逃了吧？” “没关系，投降输一半！” “放屁！” 被宋桓一激，程天临霎时间火冒三丈，原本就黝黑的面孔更是黑里泛红。 “我会临阵脱逃？” “你可看仔细了，免得等下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说完，程天临便阔步来到院子里，围着铜缸绕起了步子。 突然间，程天临在铜缸面前猛地停了下来。 他稳稳地扎了一个马步，同时跟着大喝了一声。 “喝！” 只见他额上青筋暴起，双臂环抱住铜缸，脚向下蹬，猛地一发力—— “呔！” 嗡…… 在一众奴才啧啧称奇的目光中，程天临涨红了脸，将那铜缸搬离地面约莫十公分之多。 “好家伙！缸动了，真的动了！” “传说中程大将军力能扛鼎，我还以为是吹牛的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轰！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程天临喘着粗气，将铜缸重新砸在了地面上。 “四皇子，怎么样？” “现在该你了吧！” “没关系，投降输一半！” 程天临很是得意，有些幸灾乐祸地瞧着宋桓。 这铜缸份量实在不轻，自己想要搬起，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就凭眼前这个胳膊上空有二两闲肉的草包皇子，还想挑战自己？ 简直痴人说梦！ 第123章 听说过四两拨千斤么？ 宋桓并不答话，也学着程天临刚才的样子，围着铜缸绕了起来。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力量，绝对是人人都推崇向往的。 只是他们尚不明白。 聪明的头脑，有时候比绝对的力量还要厉害！ 就在众人都以为，宋桓转了几圈之后，终于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时。 没成想宋桓竟然掉转了头，一溜烟跑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程天临更是惊呆了。 这厮不会趁人不备，撒丫子跑了吧…… 虽然知道他无耻，但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 过了一会儿，才见宋桓带着一个小太监，懒洋洋地走了上来。 小太监怀中抱了一大堆木料、麻绳，身后还拖着个小平板车，上面放着一捆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木棍。 程天临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看见宋桓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少在这里给我拖延时间！” “要比试，那就好好比试！” “装神弄鬼的，这是要干什么？” 宋桓对程天临的话置若罔闻，而是自顾自地将这些零碎的木料组装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宋桓便组装起一个看上去颇为奇怪的木架子。 几根足有半边小臂粗的麻绳将零件组合在一起，中间还穿插着许多齿轮一样的东西。 院子里的众人都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装置，围着木架子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这是啥东西？” “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物件儿！” “难道殿下就打算用这么一堆木头，把铜缸抬起来不成？” “这可是木头呀！哪能把那铜缸给抬起来？……” 程天临更是满眼疑惑，不知道宋桓究竟想干什么！ 最初提起比试力气时，宋桓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就是运用杠杆原理！ 有位伟大的科学家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整个地球。 只是见了程天临搬动铜缸时费劲的样子，宋桓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后院中只有木材，想要挑起铜缸，那至少得用两三米长、两人环抱粗细的木棍！ 那简直就不是木棍了，而是一棵小树。 现在时间紧迫，上哪儿去找这么一棵能撬动铜缸的小树去？ 突然间，宋桓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条捷径。 滑轮组合！ 只需要将动滑轮和定滑轮结合起来，轻飘飘的木头，也能轻松抬起这口铜缸。 望着身边众人充满好奇的眼神，宋桓淡淡一笑。 “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稀奇？” “听说过四两拨千斤么？” 说完，宋桓上前一步，将铜缸边缘固定在了滑轮上。 接着，他伸出手来，启动了滑轮装置。 轰—— 咣！ 原本沉重硕大的铜缸，如今竟然跟个轻飘飘的木桶似的，瞬间被抬离了地面三十公分！ 看到眼前的场景，围观的奴才眼睛都看直了！ “殿下如此轻易，就把这铜缸给抬起来了？这合理吗？” “刚才大将军抱起这铜缸，可还花了些功夫呢！但是殿下看上去，可是一点都不费力啊！” 宋桓抱着胳膊站在木桩上，有些戏谑地望向程天临。 “程大将军，如何啊？” “还不愿赌服输？” 见宋桓如此轻松，程天临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 “你……你使用工具，有作弊之嫌！” “这轮比拼算不得数！” 程天临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中却是大受震撼。 即便是四皇子使用了工具，但那铜缸的分量，可是实实在在的。 想要让铜缸离地三十多公分，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也让程天临稍微对宋桓有了些许改观。 难道说，这传说中的草包四皇子只不过是表面看上去痴傻了些。 实际上，或许脑子还算是灵光…… 程天临本以为宋桓会胡搅蛮缠，没想到他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好啊！” “既然你想再比，那本王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只不过你堂堂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若是要跟我比拼刀枪棍棒，岂不是有恃强凌弱之嫌？” 程天临最怕别人说自己恃强凌弱，当即爽快道：“我程天临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不会做出刁难人的事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许你再投机取巧！” “要比，就跟我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这小子诡计多端，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呆呆笨笨的。 这一次，绝不能再上了他的当！ “好啊！” 宋桓的气势也并不落了下风。 “那这次就由你出题吧，比什么？” 程天临略一思索，突然伸手一指，指向了宋桓刚刚做好的神臂弓。 “听陛下说，你最近正研究什么神臂弓，想必就是这东西吧！” “不如，你来我比一比并不需要依靠蛮力的神臂弓，如何？” “我近日就用你造出的东西打败你，让你无话可说！” 程天临原本还以为，这神臂弓会是何等了不起的兵器。 没想到这么一看，竟然就是个小巧玲珑的弩机！ 虽然从来没有使用过，但程天临对自己的箭术极其自信。 自己本就是百步穿杨的弓箭手，对于这种小型弩机，必然也能快速上手。 这一波，就要打得四皇子毫无招架之力，叫他乖乖闭嘴，让自己为姐姐报仇！ 一听程天临竟然要自投罗网，宋桓立刻乐了。 他就这么瞧不起自己吗？ 竟然还要用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打败自己！ 不知道是真的技高人胆大，还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 宋桓生怕程天临反悔，当即拍板道：“好！” “就比神臂弓！” “还是老规矩，每人十发，比准头！” “不过，你知道怎么用吗？” 说话的功夫，程天临已经将神臂弓戴在了小臂上，左右摆弄了几下。 “呵，这不是有手就会？” “四皇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若是输了，可要遵守诺言，任由我处置！” “可不要等到输了之后，哭着鼻子去找陛下！” 被程天临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发现。 原来是两人比试的动静太大，院门外已经挤满了无数看热闹的太监、宫女。 甚至有几个路过的嫔妃，也都三五成群，等着看热闹。 这次谁要是发挥失常，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第124章 让你三发又如何？ 不过，宋桓倒是并不担心会在别人面前出洋相。 若是程天临要比什么刀枪棍棒，对不起，那还真不会。 但若是要比神臂弓，宋桓还真没怕过谁！ 作为一名冷兵器爱好者，宋桓可是对这种武器了如指掌。 他自小就在公园里拿塑料枪打气球，可是一打一个准儿。 可以说是打遍公园无敌手，令地摊老板闻风丧胆的存在！ 再加上上辈子天天泡在网吧里打csgo，轻轻松松打几个十环，根本不成问题。 这次程天临主动提出比试神臂弓，简直是打瞌睡捡了个枕头——正合适！ 宋桓立刻吩咐了下去，不多时，小太监便在院子的另一头立下了两块靶子。 见二人已经各就各位，围观者早已将宋桓寝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一个是刚刚才被梁帝重视、但也只会出谋划策的四皇子。 谁胜谁负，已经是一目了然、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大家还是想看看，这位程大将军打算如何打哭四皇子！ 一切准备就绪，宋桓套上神臂弓，率先在靶子的对面站定。 这神臂弓同小臂一般长短，掂在手中颇有些分量。 围观者看见宋桓这幅正儿八经的模样，纷纷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四皇子为陛下出谋划策倒是不错，可是这比试武功……” “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吧！” “是啊！四皇子是不是最近在陛下面前大出风头，有些飘了，竟然敢跟程大将军较量！” “唉，这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但我还是想看看，程大将军究竟打算对四皇子做什么……” 太监小凌子闻言，狠狠剜了这些围观者几眼。 眼见那靶子距离宋桓实在遥远，小凌子立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靶子附近。 接着，又趁人不注意，将那靶子往宋桓站着的方向踢了几脚。 虽然小凌子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但他的行为，还是被围观的众人尽收眼底。 “哟哟哟，打不过就作弊？真不要脸！” “本以为四皇子早已今非昔比，怎么今日一看，竟然还会作弊呢？” 然而，面对小凌子的举动，程天临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地笑了。 “没关系，我就让一让四皇子！” “反正就算让四皇子占了便宜，他也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不愧是武冠三军的程大将军，说话就是硬气。 此话一出，院子内外登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小凌子自知做错了事，但依旧是耿直了脖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吵什么吵！？” “没听人程大将军都说可以给特权么？是吧殿下……” 可小凌子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对面一脸严肃的宋桓厉声打断了。 “把那个靶子摆正，老子不需要什么特权。” “速速开始吧！少他娘的给老子耽误时间！” 程天临闻言，面色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明明刚才已经说了，可以让这厮享受特权。 但，他却并没有腆着脸坦然接受。 反而义正严辞，拒绝了这种所谓的特权！ 程天临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草包有了些许改观…… “咳咳，”意识到这种心理变化，程天临赶忙咳嗽了两声，向宋桓抬了抬手，“请吧！” 宋桓并不多言，调整好了胳膊上的神臂弓，对着靶子的方向稍作瞄准。 “啪！” “啪！” “啪！……” 几道清脆利落的弓矢呼啸声响起，宋桓自信放下神臂弓，转身离去。 俗话说得好，真男人从不回头看！ “这……这就完了？” “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宋桓手起弓落，啪啪啪几下就完事儿，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程天临更是满腹疑云，可眼见宋桓如此自信，不像是蒙混过关的模样啊！ 程天临的手下快步走上前，取下了靶子，可查了几遍，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禀……禀报大将军，靶子上一共七支弓箭……” “全部都在十环的位置上！” 听到这样的结果，院墙内外登时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所有等着看热闹的、等着出言讥讽的人，都不约而同换上了同一幅表情—— 呆若木鸡！ 谁能想到，这个连街边稚童都打不过的大傻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打出了七个十环的好成绩……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从来没听说过，四皇子有如此精湛的武艺啊！ 程天临更是瞳孔微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光天化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四皇子必不可能公然作弊…… 这七个十环，难道当真就是他的真实水平？ 这根本说不通啊！ 突然，程天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道：“不是说好的每人十发么？” “你只打出七发是什么意思！” 宋桓已经懒洋洋地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了。 面对程天临的责问，不慌不忙地枕着脑袋道：“本王打七发，照样能够碾压你。” “即便是让你三发又如何？” “本王稳赢！” 杀人，还要诛心！ 这次，宋桓不光要让程天临输给自己。 还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唯有这样，才能确保程天临日后对自己死心塌地，甘拜下风！ 面对宋桓的胜券在握，程天临脸色涨红，十根手指死死陷进了手掌里。 这厮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 “取弓来！” 看到程天临这幅战神附体的模样，围观众人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 “要射了要射了！程大将军要射弓箭了！” “加油啊程大将军！我们看好你！” 如今宋桓势头正猛，难免会引来其他人的妒忌。 眼下有这么一个看四皇子出丑的好机会，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程天临来势汹汹，眼冒精光，大有将宋桓置于死地的架势。 可在位置上站定之后，他才发现，这里距离靶子的位置要比想象中远上一些。 不知道这么远的位置，那厮是怎么打出七个十环的！ 不过，就凭七十环还想吊打自己，简直开玩笑…… 第125章 求你了，你就教教我吧！ 嗖—— 啪！ 不愧是自幼习武之人，程天临很快就熟悉了神臂弓的使用方法。 可轻松射出了第一箭，程天临便暗道不好。 在射出那一瞬间，程天林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三个字： 射偏了！ 果不其然，这第一箭，只勉强打出了六环的水平。 “他奶奶的的，再来！” 程天临自然不信这个邪。 调整好呼吸之后，连续“啪啪”射出了两箭。 然而这两箭的水平，甚至还不如先前射出的第一箭的水平。 只打出了五环和六环！ “这……” 程天临手心出汗，牙关紧咬，额上太阳穴都向外鼓出了一块。 没想到，这看似简单无比的神臂弓，竟然并不容易射准！ 宫门外围观者诸多。 有几个喜欢凑热闹的嫔妃，还特意差人搬了凳子，坐在外面观看。 身为堂堂先锋大将军，若真是输给了宋桓这个草包皇子，岂不是成为了被众人耻笑的对象！ 程天临稳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屏神静气，单眼瞄准了靶心的位置。 “啪！” “啪！” “啪！……” 程天临一鼓作气，全凭自己的手感，一口气将剩余几箭全部打出。 前面射的不准，完全是因为自己对神臂弓还不够熟悉。 这玩意儿应该跟射箭差别不大，只要瞄准靶心，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程天临自我感觉良好，但明显能看出，过来禀报结果的小太监表情有些古怪。 “禀……禀报大将军，您一共打出了……” “打出了……” 程天临暴躁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太监鼓足了硬气：“您一共打出了六十七环！” “什么？！” 程天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能百步穿杨的自己，竟然只打出了六十七环的分数！ 这……这还比不上宋桓轻轻松松打出七环的分数！ 程天临震惊了。 自己射出那十箭，明明箭箭都瞄准了靶心，就跟自己平时射箭时并无二致。 怎么最终的结果，却是这般烂到不能再烂！ 宋桓负手而立，站在一边，默默打量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程天临。 这家伙十七年来顺风顺水，战无不胜，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 今时今日，怕是这货长这么大以来，最自我怀疑的时候！ “怎么样，程大将军？” “这次总该愿赌服输了吧！” “你要还是不服气，本王不介意再加一轮！” “当然了，别说是一轮，就是再加十轮，你都不是本王的对手……” 结果，宋桓一席话还未讲完，就见程天临突然情绪激动，“呼”地一声，闪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宋桓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黑压压的大山，自然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 “大伙儿都看着呢，你可别恼羞成怒，报复本王啊！” 然而，出乎宋桓以及所有人意料的是！ 只见程天临突然俯下身来，向宋桓鞠了个标标准准的躬！ “大哥！” “这神臂弓到底应该怎么用，你就教教我吧！” 程天临自诩武学奇才，五岁学习拳脚功夫，六岁接触各色兵器。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到了他手里，就没有一样是玩不转的。 说一句能够无师自通，也绝非夸大其词！ 然而，就在程天临这十数年来的习武生涯中。 却从来没有见过想神臂弓这样，根本掌握不了诀窍的兵器！ 而且，最令他吃惊的是。 自己都掌握不好的兵器，到了宋桓的手中，却像个玩具一样！ 随随便便摆弄几下，便能百发百中，没有半点偏差！ 自己射箭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精准度，更何况是这并不好上手的神臂弓了！ 人人都有慕强心理，对于程天临这种天才来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水平远高于自己的人，那更是让他心服口服！ 先前对四皇子的一切成见，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 此时此刻，程天临是真的被宋桓的精湛技艺所折服了。 程天临的这一番举动，不仅仅让宋桓大跌眼镜，更是让四周的一种看客看呆了！ “这……这的的确确是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吧？不是被人给夺舍了吧？” “素闻程大将军脾气火爆，桀骜不驯！怎么如今竟然会对四皇子如此客气？” “该不会又是四皇子使了什么诡计，把程大将军给蒙骗了吧……” “你们瞎说什么！”程天临耳朵尖得很，听到了旁人的低声议论，忍不住狠狠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从今以后，四皇子就是我程天临的兄长！” “不，比我亲生兄长还要亲！” “谁要再敢说四皇子半点不是，那就是存心跟我程天临过不去！” 说完，程天临立刻卸去一副凶巴巴的面孔，换上了满脸的和煦笑容。 “哥！好大哥！” “我刚刚多有冒犯，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那个……” “你能不能教教我，这个神臂弓究竟应该咋用？” 望着一脸热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程天临，宋桓登时哭笑不得。 虽然刚才就看出，这厮心思纯粹，像是个武痴。 但没有想到，这厮竟然痴迷到了这样的程度！ “你真想学？” 程天临点头如捣蒜：“那还有假！” “求你了哥，你就教教我吧！” “好吧，”宋桓抬手为程天临示范了起来，“其实你使用神臂弓的方法没有错，但这种东西，失之毫厘，那就差之千里。” “神臂弓虽然弓体更短，但是箭矢重量却更重了，这样才能射的更远！” “用普通弓箭，都要抬高一些。” “但用神臂弓，就不能再抬高那么多了……” 宋桓耐心地为程天临讲解着，程天临一一听着，不由再次对宋桓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当初在军营的时候，究竟是谁传来的消息，说这个四皇子不学无术，是个废物草包？ 如今一看，根本就不像是传言那般！ 像四皇子这么好的人，才不会对姐姐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呢！ 围观众人原本还想等着看看，先锋大将军究竟会如何打闹四皇子寝宫。 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二人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程天临更是对宋桓五体投地，被收服的服服帖帖！ 见此场景，众人不由得大呼无趣。 “散了散了！没意思！” “人家姐夫跟小舅子兄弟情深，咱们白看这么半天了！” “唉，也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怎么跟从前就大不一样了呢……” 第126章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丞相府内。 “小姐，小姐！” “不好了！” “少爷刚刚回京，便马不停蹄，随大将军一同进宫面圣，向陛下述职了！” 程素素正在书房看书，见婢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前来汇报，不觉有些惊讶。 “他回来就回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还有，今晚不是殿下设宴，邀请群臣入宫，为大将军他们接风洗尘么？” “他即刻入宫述职，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婢女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见程素素一点不着急，不由更加焦虑了。 “小姐，您快入宫瞧瞧去吧！” “听说少爷向陛下述职完毕之后，就去找四皇子理论去了！” “少爷不知在哪里听到了风言风语，非要说四皇子之前欺负了您……” “什么！”程素素小脸煞白，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弟弟自己是了解的，一根筋，认死理！ 家人在他眼中是最重要的。 谁要是敢动家人，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必会为家人讨个公道！ 甚至会大打出手！ 他这么一闹，万一把四皇子给打了，再被陛下责罚…… 程素素大惊失色，急忙命人备轿，匆匆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先前上官皇后看中程素素做儿媳妇，所以特意给了程素素一块手牌，让她可以随意出入宫闱。 待程素素着急慌忙赶到宋桓宫里时，却根本就没有发现二人的踪影。 “咦，这不是程姑娘吗？” 见程素素出现，翠眉主动向对方行了个礼。 程素素焦急不已：“你家主子呢？” “还有，我弟弟呢？” “……弟弟？” 翠眉略一思索，这才意识到程素素和程天临乃是姐弟关系。 不得不说，虽然程素素比程天临年长一岁，但程天临看上去要成熟老成得多！ 若是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程天临是程素素的叔父呢！ “程姑娘，殿下和程大将军一同去御书房面圣了，好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您来晚了一步，没看到先前有多热闹呢！” “热……热闹？”程素素的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满是不敢相信，“刚才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吗？” “那可不！”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翠眉还有些沾沾自喜，“不光是好多太监、宫女见到了，也有好几位娘娘都看到了呢！” “就连如今最得圣宠的庆嫔娘娘，也在外面看得起劲儿呢！” ……庆嫔娘娘也看见了？ “翠眉，刚才闹得很激烈吗？” 听到程素素的问题，翠眉歪着脑袋回忆了片刻。 “怎么说呢？” “不能说是闹得很激烈，那是十分激烈啊！” “殿下跟程大将军你来我往的，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紧张刺激的场面！” “太过瘾了！” ……啊？ 这还过瘾？ 看着一脸意犹未尽的翠眉，程素素只觉心跳加速。 完了完了，一定是程天临那臭小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四皇子给揍了一顿！ 闹的动静太大，不但惊动了后宫嫔妃，还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现如今，皇上怕是已经将二人叫去问话了。 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再把四皇子给打出什么好歹…… 一想到这里，程素素只觉两眼一黑，脚下一软。 一个趔趄，就要向后仰去！ 然而就在程素素快要跌坐在地上时，却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极其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程素素一睁眼，就看见了宋桓那张笑嘻嘻的面庞。 “不是今晚才举办接风仪式么？” “你该不会是太想本王了，所以提前入宫了吧！” 眼见宋桓出现在自己面前，程素素一个激灵，精神了起来。 “你怎么样？” “伤在什么地方了？”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可曾让太医看过了？” 程素素一面说着，一面急忙在宋桓身上来回检查了起来。 然而检查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到一处伤口。 程素素疑惑了。 该不会程天临那臭小子伤人伤在了暗处，造成的都是内伤吧！ 程素素一抬头，果然瞧见宋桓身后跟着的程天临。 “姐……” 程天临大嘴一咧，正打算跟程素素打个招呼。 没想到程素素竟然柳眉倒竖，伸手就拧住了程天临的耳朵。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跟陛下述职完毕也不知道回家，不知道爹娘都在家里等着你么！” “你小子倒好，竟然敢进宫来找你姐夫的麻烦！” “说！” “伤到你姐夫什么地方了！” 程天临八尺多高的个子，近二百斤的体重，壮硕的像是一堵移动的墙。 但即便如此，在娇小玲珑的程素素身边，他也只有被程素素拧耳朵的份，根本就不敢还手！ “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我哪儿敢动姐夫半下啊！” “我跟姐夫兄弟情深，对姐夫的敬佩之情，那简直就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绝！” “又怎么可能伤姐夫呢！” 程天临的耳朵都被程素素给拧红了，此时此刻正疼的呲牙咧嘴，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一面向程素素求饶，一面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宋桓。 那副模样仿佛在说：哥，快管管你老婆吧！我真受不了了！ 宋桓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等终于笑够了之后，这才连忙打断了程素素。 “好了好了，这小子不过是入宫找本王切磋武艺而已。” “怕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本王怎么样！” 听到宋桓的话，程素素这才将信将疑松开了手。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必须当真！” 好不容易才从程素素的魔爪下挣脱，程天临一边急忙点头，一边伸手亲昵地拦住了宋桓的肩膀。 “姐，我跟我大哥关系好得很，你就放心吧！” 程素素没想到，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弟弟，竟然会被宋桓驯服的服服帖帖！ 要知道，这家伙平时在爹面前，都不可能这么听话。 也不知道四皇子就竟是用了什么办法！ 不过，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 只要能驯服这个刺头，程素素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你这臭小子，记得早点回家，别让爹娘操心！” 程素素正要转身出宫，却不料被身后的宋桓一把拉住了。 “怎么一来就这么急着走？” “几天没见，你就不想我？” 第127章 差点坏了姐夫的好事 程素素没想到，宋桓竟然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对自己说如此肉麻的情话！ 一时间，程素素脸颊通红，羞涩到了极点。 “这……这么多人看着，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 宋桓左右张望了一眼，见院子里除了程天临这个没眼色的电灯泡之外其余人早就已经识趣地退了下去。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是本王的人！” “本王跟你说几句悄悄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再说了，你不正是因为关心本王，所以才不顾一切，着急入宫的吗？” 被宋桓一语道破了少女心事，程素素又羞又臊，恨不得当即把头埋进宋桓的怀里！ 意识到亲弟弟正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程素素只好将脸转到一旁，矢口否认道：“才没有！” “我，我只是……” 程素素这一副欲拒还迎、口嫌体直的娇羞模样，最是令宋桓爱不释手，心动不已！ 本想一把将程素素带回寝房，好好叙一叙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奈何一旁的程天临，正跟条等着吃肉的二哈似的，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宋桓无奈：“二哈啊……不是，天临啊，你还有别的事吗？” 程天临兴致勃勃：“这不是刚跟大哥学会了神臂弓，恰好陛下也对大哥的神臂弓赞不绝口嘛！” “小弟我想着，何不趁此机会，再跟着大哥你多学习学习！” “……” 宋桓一时语塞。 二哈啊，你做事难道不分轻重缓急吗？ 你难道看不出，你姐姐姐夫，此时此刻正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办么？ 程天临正在兴头上，见宋桓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而姐姐又是红着脸，突然猛地一拍脑袋。 “哦对对对！” “怪我怪我！” “是我不懂事了！” “那个，大哥，姐，你俩慢慢聊！” “我先走了！” 丢下了这一番话，程天临便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好险，差点就坏了姐姐和姐夫的好事！ 回想起方才二人那一幅感情深厚的和谐场面，程天临忍不住打从心眼儿里高兴。 当初是谁告诉自己，四皇子不学无术，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草包的？ 又是谁告诉自己，姐姐在四皇子面前受尽了凌辱，几番自戕未遂，以泪洗面的？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反正从今天起，四皇子就是自己的好大哥了。 以后谁敢再对好大哥指指点点，说半个不字，自己就亲自动手，拧了他的脑袋！…… 程天临退下之后，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宋桓与程素素二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隔着层层衣服，宋桓都能感受到程素素那怦乱跳的心脏！ “唉哟……” 见宋桓痛苦地皱紧了眉头，程素素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急忙张口关切道：“你怎么了？” “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宋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子：“我好像真的受内伤了，要不你好好帮我检查检查……” 听到宋桓受伤，程素素一时间心急不已。 一定是刚才那个小兔崽子伤了四皇子，四皇子顾及面子，才没有当面戳穿他罢了！ “你等等，我立刻派人去请太医！” 程素素刚要转身，却被宋桓一把拉回了怀中。 “这地方太医看不得，只有你能看！” “时间紧任务重，来来来，咱们抓紧时间，去房间看伤口吧……” 一见宋桓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程素素便明白自己是上当了。 “还……还是在宫里呢！” “你注意点……” 程素素垂下头来，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令宋桓心动不已。 “宫里又怎么？” “我跟我自己的女人亲近，难道也有错不成？” 宋桓不由分说，一个横抱，将程素素抱进了寝房内。 若隐若现的纱帘内，美人肌肤光洁如雪，面色灿若桃花。 宋桓只顾着醉倒在温柔乡，却并未注意到。 就在自己刚刚环抱程素素进房间时，宫墙外一双眼睛，正悄悄地凝视着自己。 …… 夜幕降临。 皇宫内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日乃是虎符大将军徐容、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带兵归来的日子。 半个月之前，梁帝就开始命人为今夜的接风仪式做准备。 因为，这不仅仅是武将班师回朝这么简单的事情。 与北元多年来的交战，终于以大梁的大获全胜而结束。 这对于大梁百姓而言，是一件共襄盛举的大喜事！ 作为本次最大的功臣，徐容载誉归来，自然是得到了梁帝足够的重视。 赏赐金银珠宝，那是最基本的。 加官封爵，那更是理所当然，不在话下！ 酉时三刻，吉时已到。 太和殿前，群臣携家眷到场，共享盛宴。 见梁帝出现在主座上，众人一一起身，向着梁帝三呼万岁。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梁帝身着烫金云纹龙袍，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今日，乃是大将军凯旋归来，班师回朝的日子。” “亦是我大梁彻底将北元驱逐出境的日子！” “至此，我大梁四海升平，百姓再不受任何侵犯。” “无外敌之侵扰，我大梁繁荣昌盛，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梁帝那浑厚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前，群臣听在心中，不由得心潮澎湃！ “恭祝大梁国运昌盛！” “恭祝陛下平定四海！” 群臣的朝拜声一浪高过一浪，盘旋在天幕之上，场面尤为壮观。 欢呼声逐渐散去，梁帝大手一挥，召唤道：“先锋大将军何在？” “末将在！” 程天临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单膝跪在梁帝面前。 此刻他已卸下盔甲，换上一身藏青色官服。 修理了面上那乱糟糟的胡须之后，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有点少年将军的意思了。 将程天临来到阵前，太监薛海上前一步，照着圣旨上的内容宣读了起来。 “先锋大将军破阵有功，在与北元交战中立下了至关重要的功劳！” “赏黄金万两，白银万两！” “晋先锋大将军为开封府总镇，负责镇守开封府！” 程天临心中大喜，震声应答到：“是！” 第128章 组建神机营 程天临“先锋大将军”的名号，乃是出征讨伐北元前，临危受命，得到的官职。 虽然有着大将军的称号，但充其量也只是个游骑将军，负责做徐容的先遣部队。 如今被梁帝晋升为了开封府总镇，就相当于首都军区司令员。 得了这样大的官职，程天临自然心中欣喜无比！ 谢恩过后，梁帝再次振声问道：“虎符大将军何在？” “末将在！”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走了上来。 他生得方面阔腮，肤色黝黑。 目光炯炯有神，蓄一把浓密络腮胡。 走路虎虎生风，一看，便是常年待在营帐中的将士。 徐容走到大殿前，在梁帝的驾前跪了下来。 今日的接风仪式，群臣都会携带家眷出席。 梁帝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携带了一众嫔妃出席。 上官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就坐在梁帝的左手边。 只不过太子遭到禁足，自己的胞妹又传出了声名狼藉之事，上官皇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二皇子宋德的生母淑妃坐在台下，距离梁帝并不近。 但看到徐容走到阵前，淑妃还是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身为后宫嫔妃，皇帝的宠爱、娘家的功勋，都是她们的底气 看着自己的哥哥立下了赫赫战功，淑妃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跪在梁帝面前，徐容亦是自信心满满，静静等候着梁帝的封赏。 程天临那个小小的先锋将军，都得到了开封府总镇这样的官职。 而自己身为虎符大将军，必定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褒奖吧！ “虎符大将军带领大梁将士，将北元尽数驱逐出境，还我大梁太平盛世！” “如此汗马功劳，值得传颂！” “赏虎符大将军黄金十万两，白银十万两！” “晋虎符大将军为掌銮仪卫事大臣！” 徐容正静静低下头来，等候着自己的赏赐。 但听到薛海的话，徐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不解！ 明明先前就听到传言，梁帝有将自己封为平安侯的打算。 可如今，到手的侯爵飞走了，自己只不过得到一个掌銮仪卫事大臣的虚职！ 由从一品晋升到了正一品，手中也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权力。 徐容怎能不气恼动怒！ 身为一员武将，徐容喜怒形于色，当即就拉下脸来。 “末将叩谢陛下！” 冷冷地答了一句，徐容便兀自起身，返回到了座位之上。 不仅仅是徐容面色不善，一旁的淑妃听到之后，也忍不住面露失落。 就凭自己哥哥立下的功劳，给他封个侯爵都不过分！ 可现如今，哥哥却只是得到了一个空有名号的虚职。 淑妃心中，自然十分不爽。 对于徐容的反应，梁帝当然有所察觉。 不过，梁帝并不打算搭理他，而是继续抬头望向了群臣。 “今日，除了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进行封赏之外，朕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四皇子研制出的神臂弓威力巨大，不日便能投入到梁州剿匪的战局中。” “四皇子，今日众位大臣都在，你就亲自为诸位演示一下吧！” 宋桓正要起身答应，却见一旁那憨子程天临自告奋勇道：“陛下，就由末将为大哥代劳吧！” “末将这一身神臂弓的本领，可是大哥亲自教授的。” “大哥乃是龙子，这种费力的事，还是让末将来吧！” 看着毛遂自荐的程天临，一众朝臣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丞相之子自幼习武，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 曾经太子和二皇子都有意拉拢，但他不愿与皇子过多接触，全都一一出口拒绝了。 可万万没想到，在他回京的第一天，竟这么快就与四皇子熟络了起来！ 甚至，还万分亲昵地称呼四皇子为“大哥”！ 难道四皇子真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能够轻而易举降服这位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 梁帝亦是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答道：“好！” “那就由程总镇代劳吧！” 程天临兴高采烈，接过了太监呈上来的神臂弓，从容站在了靶子对面。 手起弓落的瞬间，程天临已经啪啪啪啪，将十发弓箭尽数射出。 众位朝臣见识到了神臂弓的力道，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小玩意儿看上去不怎么起眼，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之巨大！” “是啊！我看从程总镇的位置到靶子之间，少说也有百步以上！可这箭竟然穿透了靶子，足见其力道之强！” “四皇子先前说过，这神臂弓轻轻松松就能射出两三百步的距离，看来四皇子诚不欺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程总镇的臂力过人，所以才能够发挥出这神臂弓的真实作用？” “当然不是！” 程天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大哥的神臂弓，那才叫一个出神入化，令人拍掌叫绝呢！” “我师承大哥，最多，也只继承了我大哥两三分的功力而已，绝对赶不上我大哥的一半！” “可以说，我大哥就是用神臂弓的神人！”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别想亲眼看见了！” 众朝臣没有想到，程天临竟然对四皇子维护到了这样的地步！ 更没有想到，四皇子一个从不习武的书生，竟然能够让程天临这个武将心服口服！ 众人忍不住好奇了起来，若是程天临的功力只有四皇子的两三成，那四皇子该有多厉害啊！ 宋桓被程天临这么一通吹捧，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梁帝禀报道：“启禀父皇，这种神臂弓方便快捷，极易上手。” “只不过想要掌握其中的窍门，还需经过特殊的训练。” “儿臣提议，从兵营中挑选三千名擅长用弓的士兵，组成‘神机营’，对他们加以训练！” “不出三日，他们便能使用神臂弓，前去梁州剿匪了。” 宋桓的提议，令梁帝眼前一亮。 “好！” “四皇子的提议，甚好！” “那么这挑选和训练神机营的任务，就交给……” 第129章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 梁帝的视线从台下群臣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宋桓的脸上。 这份差使，除了交给老四这个臭小子之外，在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 梁帝明白，训练神机营士兵，不光要有过人的技艺，更得有独一无二的责任心。 放眼整个朝堂，如今梁帝最能信得过的，当属这个四皇子了！ 然而，梁帝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站出一步的兵部侍郎钱诸彤打断了。 “启禀陛下！” “微臣以为，此次神机营的选拔与训练非同小可，必得交给虎符大将军这样的大将！” 钱诸彤此话一出，有几名大臣也随声附和了起来。 “臣附议！” “神机营虽然人数不多，但可是剿匪的利器！必得好好加以培养！” “梁州马匪之患，实在扰乱我大梁民生良久！此次神机营出马，必得一句歼灭马匪，还百姓太平盛世！” 当然，有支持大将军徐容的声音，那必然就也有反对他的声音。 礼部、吏部有几个官员闻言，当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大将军刚刚得胜归来，屁股都还没暖热，岂有立刻派大将军前去剿匪的道理？” “不错！再说了，杀鸡焉用牛刀？大将军英明神武，是将星再临！又岂有派大梁将星前去剿灭小小马匪的道理？” “御林军首领王庆南年少有为，骁勇无双！微臣斗胆提议，将神机营交给王大人统领！” 话音刚落，便见一面若冠玉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向梁帝单膝跪地。 “卑职王庆南，愿为陛下效劳！” 看着殿前这精彩绝伦的一幕，宋桓心中讥笑不止。 神机营不过三千人，就算做了神机营统领，顶多也就是个四品武将罢了。 但，就是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却瞬间引起太师党、大将军党两派的争斗。 因为这神机营虽然人数不多，却有着前去梁州平定马匪的任务！ 若是剿匪有功，得胜归来，那就不仅仅是四品武将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宋桓抬眼凝视着跪在殿前的王庆南。 这个年轻人，宋桓印象并不太深刻。 只知道此人是御林军首领，但宋桓鲜少看到他露面。 究其原因，大概是梁帝更加信任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影卫吧！ 望着殿前一众朝臣全力以赴、当仁不让的模样，梁帝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倒是一个个的会替朕做选择！” “你们一人多说一句，朕是不是以后就不必再开口说话了？” 意识到梁帝隐隐动怒，众人连忙否认道：“陛下息怒！” “臣等也是为了替陛下排忧解难，绝无二心啊！” 就在这时，一向极少在殿上发言的太师上官仪突然从席间走出，向梁帝行了一礼。 “陛下，老臣以为，马匪作乱多时，平定马匪之乱，迫在眉睫。” “一来，马匪作乱，百姓怨声载道。” “二来，夏国使臣朝拜在即，若是马匪之乱迟迟得不到平定，必定会惹来别国非议！” 梁帝面色有所缓和，跟着点了点头。 “太师所言不错，既是如此，太师认为，这训练神机营的最佳人选，应当是谁？” 上官仪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胸前雪白的胡须。 “带兵打仗之事，老臣不懂，自然不敢妄加判断。” “老臣只知道，大将军名扬天下，九州四海，皆听说过大将军的威名。” “但，梁州不过区区两千马匪。” “若是这都需要惊动大将军，万一传入了夏国使臣的耳朵里，岂不是要笑话我大梁后继无人！” 说完，上官仪还不忘面向徐容所在的方向，淡淡点了点头。 “大将军英明神武，实在是辛苦了。” 看完上官仪这一番表现，宋桓忍不住在心中拍手叫绝！ 这老狐狸虽然人讨厌了点，但说话做事，那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他既不说谁能胜任，更不说谁不能胜任。 只是向梁帝罗列出了利害关系，甚至把夏国使臣搬了出来，狠狠拿捏住梁帝好面子的心理。 三言两语，就彻底断绝了徐容的后路！ 上官仪此话一出，原本胜券在握的徐容瞬间不淡定了。 无论殿前大臣如何极力争辩，但徐容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次前去梁州剿匪，最后必定还得是自己亲自出马！ 眼下夏国出使在即，马匪之乱再不平息，定会被夏国使者冷嘲热讽，大肆嘲笑。 依照梁帝好面子的性格，必不会允许这样的现象发生！ 等自己剿匪大胜归来，那就是连立两功。 到那个时候，梁帝若再不给自己封个爵位，怕是普天下的百姓都不会答应吧！ 徐容这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但他忽略了台下还坐着自己最大的绊脚石——上官仪！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上官仪一番分析之后，梁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太师所言不错，朕也确有此意。” “小小马匪而已，就不需要劳烦大将军出动了！” “大将军与北元鏖战多时，既然回京了，那就好好歇一歇吧。” 梁帝正愁不知怎么拒绝徐容，凑巧上官仪提出建议，梁帝也就顺坡下驴了。 徐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谢陛下关心！” “太师大人，您当真是心系大梁百姓。” “家里一堆琐事都无暇顾及，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站在此处，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我若是太师大人，怕是早就一蹶不振了！” 徐容此话一出，朝臣们的脸色纷纷变了。 这不显然是在太师的伤口上撒盐吗！ 如今全天下谁人不知，太师大人的女婿、外孙即将被流放，二女儿则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 这样的变故，对于太师而言，当真是一件不小的打击。 徐容当着满朝文武及其家眷的面再次提起，明显就是要狠狠地羞辱太师一顿！ 上官仪的笑容微微一顿，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初。 “大将军永远是我大梁的将军，是天下百姓的仰仗，万民的心之所向！” “您不知道，如今民间对您的传颂，已然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您又怎会一蹶不振呢？” 上官仪的话，让包括梁帝在内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第130章 神机营三千士兵教头 宋桓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更是在心底连连感慨。 朝堂之争，恐怖如斯！ 上官仪不开口也罢，一开口，这是要置徐容于死地啊！ 众所周知，武将做出了太亮眼的成绩，必定是要被君王所忌惮的。 只因四个字：功高盖主！ 手握兵权，那就有了底气。 若是再有百姓的歌颂与追捧，那就又拥有了口碑。 既有底气，又有口碑。 想要造反，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徐容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从席间站起身子，面朝梁帝跪了下来。 “卑职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身为大梁武将，为陛下冲锋陷阵，那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徐容卑躬屈膝，将头伏在地上，冷汗渗透了后背的衣衫。 上官仪这老贼，简直是口不择言！ 在梁帝面前歌颂自己的丰功伟绩，这不是有意要让梁帝对自己起疑心不成？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容只觉汗珠滴滴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这，就叫做度秒如年！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才听见梁帝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 “哈哈哈哈……” “今日朕特意设宴，乃是为二位将军以及一众将士接风洗尘的，大将军又何须如此多礼。” “快请坐吧！” 徐容这才爬起身来，狠狠瞪了上官仪一眼，重新返回座位。 同时，徐容还忍不住在心中对上官仪破口大骂。 这帮读书人，当真是心思阴沉，歹毒至极！ 今日之事，日后必将要他十倍奉还！ 经过了这么一出闹剧，神机营的统领之位依旧未被敲定。 梁帝也不再同群臣啰嗦，伸手一指，指向正窝在角落中乐此不疲吃瓜的宋桓。 “既然神臂弓乃是四皇子所创，那这神臂弓统领交由四皇子来担任，诸位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经过了刚才的事，谁还敢对梁帝的提议有什么异议！ 尤其是上官仪，在听到梁帝要命宋桓做这神臂弓统领时，不由眼睛一亮。 二皇子如今就在前线，除掉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在将四皇子派去前线，那除掉这个毫无武艺傍身的皇子，岂不是更加容易的事！ 在上官仪的一个眼神确认下，几名朝臣向梁帝开口道：“陛下！臣附议！” “四皇子文韬武略，可堪大任！” 梁帝对这一众朝臣的表现颇为满意，转头望向了宋桓。 “四皇子，你认为呢？” 宋桓正窝在角落，一边吃席一边吃瓜，乐此不疲。 面对两地突如其来的问询，宋桓一时有些傻眼。 让自己来做神机营统领？ 这不开玩笑么！ 宋桓有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有乖巧听话的小婢女，还有冰雪聪明的绝世太医。 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简直就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谁还愿意去那分分钟丢性命的地方厮杀？ 更何况，宋桓的神臂弓虽然用得好，但并不代表到了战场上，宋桓依旧能够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到时候就算不丢了性命，万一缺胳膊少腿或者少只眼睛，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面对梁帝那极其热切的目光，宋桓第一反应，就是想开口拒绝。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位皇帝老爹最要面子。 要是当着百官的面拒绝了他，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宋桓略一思索，很快站起身来，向梁帝作了一揖。 “儿臣多谢父皇信任抬爱！” “虽然这神臂弓乃是儿臣所创，但儿臣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分寸的。” “儿臣能够向父皇保证，一定培养出神机营三千精兵，让他们个个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只是这带兵打仗并不是儿戏，而是事关民生的大事。” “所以，儿臣愿意出任神机营教头一职！” “至于神机营的统领……” 宋桓目光一扫，看到了远处正热切盯着自己的程天临。 “儿臣认为，程大将军对神臂弓的操作已经十分熟悉，正是神机营统领的不二人选！” “再说了，程将军虽然也刚刚从西北战局回京，但他毕竟是年轻将领，少年将军。” “让程将军带兵前去梁州剿匪，也算不得是杀鸡用牛刀了！” 宋桓此话一出，朝臣们纷纷面面相觑。 四皇子莫非是嫌神机营统领的职位太小了么？ 现在看上去是小了点，可一旦在梁州剿匪立功，回京之后就是天大的荣华富贵！ 这可是多少武将都想要争抢的职位，甚至就连大将军都对此职展现出了兴趣。 四皇子倒好，拱手给他送上，他竟然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所有人都表示出了不解，唯有梁帝满是赞许地望着这个儿子。 老四这小子，能够正确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不会为了立功，就贸然应下差使。 这份负责诚恳的态度，正是一众皇子当中最罕有的！ “好！” 梁帝并不再顾忌群臣的意见，当即拍板决定。 “那朕就命程天临为神机营统领，命四皇子宋桓为神机营三千士兵教头。” “三日之内，你二人务必调教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三日后，程天临率神机营前去梁州剿匪！” 宋桓和程天临各自上前一步，向梁帝应道：“儿臣遵旨！” “卑职遵旨！” 作为接风仪式上的一个插曲，这件事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随着丝竹歌舞声逐渐响起，宴席正式开始。 不过宋桓刚才就已经吃饱了，此时此刻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感到意兴阑珊。 绕过层层遮挡，宋桓瞥见几桌外，程素素和程勋、程天临等人同坐一桌，正和她母亲低声交谈着。 回想起下午在寝宫时，与程素素那暧昧激情的一幕，宋桓还有些意犹未尽。 程素素虽然初经人事，但表现出的大胆奔放，令宋桓十分惊喜。 不愧是骨子里泼辣豪爽的母老虎，就连在闺中的表现，也是如此的让人把持不住！ 想到这些，宋桓浑身躁动，心猿意马了起来。 凑巧程素素将头转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桓向程素素使了个眼色。 “要不要去御花园逛逛？” 程素素读懂了宋桓的意思，小脸一红，悄悄点了点头。 第131章 御花园中的白衣阿飘 一刻钟后，御花园。 宋桓拉着程素素的小手，二人一边在御花园的湖边溜达，一边说着悄悄话。 月光下，程素素那张恬静的脸颊显得更加美丽。 清幽的月光仿佛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薄纱，她看起来仿佛是月宫中下凡的仙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位月宫仙子眉头微蹙，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忧心。 “说实话，让你去跟我家那憨子共事，做神机营教头，我和我爹爹都有点担心。” “嗯？”宋桓有些疑惑，“没什么好担心的，小舅子现在听话得很，断不会为难我。” 程天临如今对自己是言听计从，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跟他一起训练神机营，可以说几乎就是一份闲差，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素素却有些严肃地摇了摇头。 “若只是单纯地从先锋军中选拔三千人出来，组建成神机营，那倒的确没什么！” “只是我听爹爹说，陛下的意思是，从三军将士中筛选人才。” “若是选到虎符大将军的部下……” 若真如程素素所言，那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容带兵多年，他的部下个个都忠心追随。 可若是他的徐家军被挑选进神机营中，突然换了统领，那势必不会乖乖服从命令！ 尤其是面对宋桓这个从未带过兵的书生皇子，他们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呢。 看着程素素微微皱起的小鼻子，宋桓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 “好了好了，神机营的事，那就等去了神机营之后再说！”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约会，能不能别提这些煞风景的话题？” 程素素被宋桓捏住了鼻子，佯装生气，作势抬手要和宋桓打闹。 “这还没娶我过门呢，现在就知道欺负我了！” “等把我娶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对我做什么！” 宋桓故作害怕：“救命，母老虎又发威了！” “溜了溜了……” 就在二人嬉闹间，突然，程素素的贴身婢女澜儿找了过来。 “拜见四皇子！” “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呀！” “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赵倩儿正四处找您呢，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问您！” 好好的约会突然被人打断，宋桓自然有些不爽。 同样不爽的，也有一旁的程素素。 “我最不爱见她，每次见面，都只知道讨论谁家公子有权有势，谁家公子出手阔绰！” “我没什么好跟她说的，你去回了她，就说不曾看见我！” 见程素素有些不耐烦，澜儿支支吾吾：“可是……” “赵倩儿就跟夫人在一起，要是夫人知道您到处乱跑……” 听到这里，程素素的小脸登时耷拉了下来。 母亲反复叮嘱过自己，每次入宫时不要到处乱跑，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程素素实在打心眼儿里不想见那个赵倩儿！ 见程素素有些为难，宋桓伸出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去吧，别让岳母大人担心了。” “下次我出宫去，咱们上河边散步，接着约会！” 程素素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约会”具体指的是什么。 但见宋桓温柔不已，笑眯眯地开导着自己，程素素心头不由得涌过一阵暖流。 “好，那我去了！” 目送程素素离开的背影，宋桓也准备继续回到席上。 然而没走多远，宋桓就看见御花园对面的假山下，似乎有一团白花花的背影。 在一轮清幽月光的映衬下，那背影朦胧模糊，显得极其不真实。 甚至，看上去有些瘆人。 宋桓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该不会是宫里阴气太重，让自己碰见了一个阿飘吧！ 然而，宋桓定睛望去，那白花花的背影还在。 看到那海藻一般长发，宋桓更是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他妈百分之一百是一个阿飘！ 而且，还是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 虽然俗话说得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宋桓人都能穿越，在古代遇见一只阿飘，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宋桓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跳，拔腿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边快走，一边在心中默念： 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虽然有影卫时时守护在侧，但影卫也只能制裁刺客。 影卫又不是道士，要真是前来索命的阿飘，影卫也束手无策！ 只能跟自己抱在一起等死！ 宋桓还没走到御花园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 “四皇子！” “啊！” 宋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过头来，伸出沙包大的拳头向身后那东西的脸上砸去！ “啊——” 身后响起一道女子的娇俏惊呼，宋桓急忙停下了动作。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白衣阿飘，而是一名身穿白色宫裙的年轻女子。 而且宋桓发现，这不但不是一个阿飘，还是一名生的极其美艳的女子！ 女子年近三十，标致的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极具魅惑。 高挺的鼻梁下，一双略厚的绛唇十分丰满，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身着一袭白色纱裙，垂顺的质感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 与程素素不沾染世俗的单纯不同，面前的女子散发出的浓厚肉欲，就像是有无数手指，在人的心头猛挠。 看着面前那傲然的两大团，宋桓更是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这样的人间尤物，应该没有那个男人能够拒绝吧！ 宋桓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眼熟，但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女子傲然身材给吸引了去，一时间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看到宋桓的反应，女子显然十分满意。 “此时此刻席间最是热闹，四皇子怎么独自在这里？” “难不成，是四皇子知道妾身一直倾慕于您吗？”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朝着宋桓的身子贴去。 她的绵软身躯紧紧贴合在宋桓的身上，甚至不舍得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宋桓的腰身。 接着又踮起脚尖，轻启贝齿，咬住了宋桓的耳垂。 “四皇子……妾身好冷！” “求您怜惜……” 第132章 娘娘，您别搞本王好吧！ 摸着良心说。 面对这样一个拥有致命诱惑力的狐媚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有男人可以拒绝！ 宋桓只感觉女子身上烫得厉害，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发……了什么神经。 因为那女子不光满口诱惑之言，甚至已经开始动手，扒起了宋桓的衣服！ 换做是普通男子，必然一个把持不住，立刻将女子就地正法。 又或者，将女子一把抱回寝宫去，春风一度！ 宋桓当然动心，但宋桓依旧残存着一丝理智。 在御花园这样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这样的女子，还做出这种非同寻常的举动。 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 “姑娘，姑娘！” “你醒醒！”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桓努力将八爪鱼似的女子从身上拽了下来，想要向她问个清楚。 然而宋桓这么一拒绝，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更加兴奋了。 她一边七手八脚地除去了宋桓的外衫，一边在宋桓的脖颈上留下无数道细细麻麻的痕迹。 “不要，不要……” “不要称呼妾身为姑娘……” “四皇子，叫我母妃！” ……好家伙，整得还挺禁忌！ 听到女子话那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宋桓想起了女子的身份。 这他娘的不是最近最得宠的庆嫔么！ 虽然一众皇子都在宫中居住，但嫔妃们住在皇宫北边，皇子们住在皇宫南边。 中间隔着一座御花园，皇子们从不往北边去，所以也就鲜少与嫔妃们碰面。 宋桓之所以会对庆嫔有印象，是他依稀记得，今日与程天临比试时，这个庆嫔还曾和其他嫔妃在外看热闹。 该不会是今日看过自己的精湛射箭本领后，就对自己迷恋至极，无法自拔了吧？ 不对！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皇帝的宠妃与皇子抱在一起，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 等反应过来了这一点，宋桓急忙向外拉扯着庆嫔的胳膊。 “庆嫔娘娘，您好好做您的宠妃不好么？别搞本王好吧！” “要真是被我父皇发现了，你必死无疑！……” 但，宋桓话还没说完。 就见怀中的庆嫔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救命啊！” “救命啊！” “四皇子欲行不轨！快来救救本宫！” 庆嫔话音刚落，漆黑一片的御花园顿时火光一片。 在御林军首领王庆南的带领下，很快，宋桓和庆嫔二人就被手持火把的御林军所包围了。 “四皇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今日陛下宴请群臣，你竟然再次欺辱嫔妃，有辱人伦！” “还不快将四皇子拿下！” 王庆南一声令下，御林军呼啦啦拔出了腰间长刀，这就要上前将宋桓缉拿。 “放肆！” 宋桓冷若冰霜，一双眸子仿似含有千年寒冰，冷冷瞪向王庆南。 虽只是音量并不算大的两个字，却将王庆南以及一众御林军震在了当场！ 王庆南没有想到，一个从未上阵杀敌过的皇子，竟然会散发出如此肃杀的气质。 令人望之生畏，不敢上前！ 望着突然出现在御花园中、投怀送抱的庆嫔，再看着这些不到十秒钟就出现的御林军，宋桓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请君入瓮的局！ 看来最近自己风头太盛，有人坐不住了，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在王庆南带领一众御林军，将宋桓团团围住时。 远处火光乍现，一团明黄色的仪仗缓缓出现。 原来是御花园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远在太和殿的梁帝以及一众朝臣。 看到御花园中衣冠不整的宋桓，以及一旁香肩半露、头发散乱、惊恐不已的庆嫔，梁帝登时皱紧了眉头。 “庆嫔，怎么回事！” 庆嫔抬手抹了抹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似乎有无尽的委屈。 然而，她却浑身泛红，颤抖不止。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太监薛海见状，早已暗自差小太监去请太医来了。 将庆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梁帝这才再次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宋桓。 “老四，你说！” “怎么回事！” 宋桓也想知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见梁帝对自己的态度还算缓和，宋桓一五一十，答道：“回父皇！” “儿臣席间饮了些酒，原本想在御花园闲逛一番，醒醒酒。” “结果不巧就遇到了庆嫔娘娘！” “儿臣什么都没做！” “当真是如此吗？” 王庆南朝着宋桓反讽一句，跟着向梁帝行礼道，“启禀陛下！” “卑职正在宫中巡逻，突然听到了庆嫔娘娘的呼救声，便带御林军速速赶来了！” “卑职赶到的时候，庆嫔娘娘正在剧烈挣扎，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而四皇子则紧紧抱着庆嫔娘娘不松手，还一边把娘娘往御花园中的假山下拖去，欲行不轨之事……” “放你娘的屁！”宋桓心中烦躁，一口打断了王庆南，“一派胡言！”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欲行不轨了？” “还说本王欲行不轨，明明是这女的欲行不轨，非往本王的身上贴吧！” 宋桓此言一出，围观群臣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会吧？听闻庆嫔娘娘贤良淑德，颇有皇后娘娘的风采，可是皇后娘娘极力举荐给陛下的！” “是啊！再说了，庆嫔娘娘如今正得盛宠，又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勾引四皇子呢！” “要我看，明明就是四皇子最近得到陛下重用，有些飘飘然了，竟然连陛下的女人都敢染指……” “我相信四皇子的为人！四皇子何等聪明，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才不会犯呢……” 群臣明白，对于梁帝这种顾及脸面的君王，这种宫闱丑事，是他最为深恶痛绝的。 尤其是今日设宴，在群臣的见证之下，自己的儿子和宠妃竟然搞在了一起。 这，无疑是狠狠戳中了梁帝的痛点！ 宋桓的大脑一片空白，面对脸色逐渐难看的梁帝，宋桓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父皇！” “儿臣有办法自证清白了！” “可以查监控啊！” 第133章 可以查监控啊！ “查监控？” 梁帝闻言一愣。 虽然他打从心眼里也是相信这个儿子的。 但是如今群臣都在现场，自己如果无条件相信老四，未免会落人口舌，说自己身为帝王，私心太过于明显！ 在这种紧要关头，老四不急着自证清白也就罢了。 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又说出这种旁人听不懂的话来！ 这不胡闹吗！ 想到这里，梁帝更加头疼了。 “老四，别闹！” 宋桓露齿一笑：“父皇，儿臣真没闹！” “虽然如今大梁还没有电子眼，但是您别忘了，儿臣头顶上，可有随时随地都存在着的眼睛呢！” 说着，宋桓伸出手来，指了指头顶漆黑一片的夜空。 朝臣看到宋桓的反应，皆是疑惑不已。 该不会是四皇子走投无路，想要请皇天后土作见证吧？ 这也太玄学了！ 谁会新啊！ 然而，梁帝却在第一时间看懂了宋桓的意有所指。 这臭小子，在这紧要关头，脑子转得还挺快！ 不是有无处不在的影卫，负责随时守护自己和这臭小子的安危么？ 只不过影卫极其隐蔽，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影卫的模样。 除非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或是主人召唤，否则影卫绝不会轻易现身。 但他们却时刻守在暗处，所以刚才所出现的一幕，影卫是最为清楚的！ 在梁帝的授意下，宋桓掏出令牌，向夜空中召唤道：“霍启何在？” “属下霍启，拜见陛下，拜见四皇子！” 黑夜中悄无声息出现的男子，令在场众人纷纷吓了一跳！ 看到那跪在宋桓脚边、如同鬼魅般身披黑色兜帽的男子，众人好奇地瞪大了双眼。 这，就是传说中来去自如、毫不留痕的影卫么？ 本以为，像影卫这样不留踪迹、武艺高强的守卫，只会在传言中出现过。 毕竟除了影卫侍奉的主子之外，其余见过影卫的人，应该是无一例外，全被干掉了！ 见到影，还算不得是最稀奇的。 令朝臣更加震惊的是。 这传闻中专供皇帝调遣的影卫，竟然会对四皇子的命令如此言听计从！ 看来四皇子真正的权力，要比所有人想象当中大上许多…… 看到霍启出现，宋桓和梁帝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霍侍卫，方才四皇子的行踪，你可曾都看清楚了？” “回陛下，属下一直在暗处守护四皇子的安全，将四皇子行迹看得很清楚。” “那朕问你的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四皇子到了御花园，可曾都做过什么？” “回陛下，四皇子来到御花园后，只是在湖边散步，并未做什么别的。” “那……” “是庆嫔娘娘突然冲出来，十分激动地抱住了四皇子，说她倾慕四皇子许久了。”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宋桓，认为他近来被梁帝所重视，心态逐渐飘了。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的事情，竟然会是庆嫔主动示好！ 得到霍启肯定的答复，梁帝也随之重重地松了口气。 很好，老四这个儿子，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是个经得起考验的男子汉！ 就在霍启回答梁帝问题的片刻，陆千雪已率领几名太医赶来，为庆嫔查探了起来。 只见陆千雪面色严肃，还是掏出了她贴身携带的针灸小包，从中抽出了两根银针。 将那细细银针向昏迷不醒的庆嫔额间插去，在她玉葱般手指的捻动下，庆嫔的鼻孔中流出了两道污血。 “这……” 看到庆嫔的变故，身边群臣都纷纷吓了一跳。 尤其是梁帝，更是狠狠将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何故？” 陆千雪并不说话，而是继续紧张地捻动银针。 或许是察觉到两根不够，陆千雪又抽出两根，插入了庆嫔的身体里。 在陆千雪四根银针的同时作用下，庆嫔的耳孔和嘴角，也都有粘稠发黑的污血流出。 原本就白净的庆嫔，此时在污血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瘆人可怖！ 但随着污血的流出，庆嫔原本发红的身子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终于，见污血都已经被逼出得差不多了，陆千雪这才收回银针，向梁帝禀报道：“启禀陛下。庆嫔娘娘这是中毒的迹象。” “有人提前给庆嫔娘娘下了极乐合欢散，所以娘娘才会难以自持，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听到陆千雪的话，又有大臣在背后偷偷议论起来。 “影卫说了，刚才是庆嫔娘娘主动的！会不会是四皇子先向庆嫔娘娘下了毒，好方便他行不轨之事？” “有可能！这样一旦被人发现，四皇子也可以将一切过错全部推在庆嫔娘娘的身上！” “影卫不是就在暗处看着么？四皇子这样做，还可以蒙骗过影卫的眼睛，让影卫认为，这一切也都是庆嫔娘娘自己主动的！” “如此缜密的心思！当真是看不出来，四皇子为了得到庆嫔娘娘，真是将此事策划的天衣无缝呐……” “啧，也不一定！后宫寂寞冷清，说不定真是庆嫔娘娘长夜难眠……” “嘘！你声音小点，别被陛下听到了！脑袋不想要了？” “嘿嘿，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我可没有对陛下大不敬的意思啊！” 在一片窃窃私语当中，突然，庆嫔的小侍女琴月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在宋桓脚边哭啼了起来。 一边哭啼，还一边向宋桓快速的磕头，似乎是对宋桓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四皇子殿下，奴婢真的受不了了！” “奴婢听您的话，已经提前给庆嫔娘娘下药了！” “但庆嫔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实在受不了这良心的谴责！” “更见不得娘娘的清白遭到玷污！” “如今，奴婢只有以死明志，也算是对得起庆嫔娘娘了！” 说完，琴月突然爬起身来，向着湖边的大石上一头撞去。 “嘭！” 巨石上瞬间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色。 只见琴月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她那空洞的眼睛，面色狰狞地倒在巨石的旁边。 第134章 极乐合欢散 轰—— 望着壮烈惨死的琴月，周遭众人都不可置信地半张着嘴巴。 似乎不敢相信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一个小宫女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抱着对主人的歉疚之心含恨死去。 何其壮烈！ 相比较于琴月的惨死，她死前吐出的真相，更加令人震惊。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四皇子一手策划的！” “天啊！本来以为四皇子是个老实敦厚的皇子，结果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秽乱后宫之事！” “竟然给庆嫔娘娘下药！太无耻了！他眼里还有陛下吗！还有人伦纲常吗！” 随着琴月的死去，又有另外两名小太监站出一步，颤颤巍巍地跪在了梁帝面前。 “启……启禀陛下！” “四皇子秽乱后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日早些时候，奴才们还亲眼看见四皇子不顾程姑娘的反复挣扎，硬将程姑娘拉入寝房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说完，两名小太监还抬起头来，万分惊恐地向宋桓求饶道：“殿下！奴才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就算您要杀了奴才，奴才也要斗胆说出真相！” 堂堂四皇子，光天化日之下，把未婚妻强拉硬拽带进寝房。 还能做什么？ 在两名小太监的指认下，群臣们终于从窃窃私语转成了厉声呵斥。 “所有皇子都住在宫里，唯有四皇子屡屡传出丑闻！绝对是四皇子的问题！” “臣奏请陛下严惩四皇子，肃清宫闱！” “四皇子行为不端，此人断不能留啊！还请陛下严惩！” “……” 一时之间，对于宋桓的口诛笔伐之词不绝于耳。 此事牵扯到了程素素，程勋站出来向梁帝求情道：“陛下！” “我大梁民风开放，有婚约的男女走得近些也是人之常情！” “素素来宫中看望殿下，臣是知情的！” “臣不相信四皇子会是秽乱后宫的人！” 以程勋对宋桓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沉湎于女色、色令智昏的人！ 程勋此话一出口，就有其余大臣向程勋反驳道：“丞相大人！该不会真以为四皇子是什么贤婿吧！” “四皇子做出此等令陛下蒙羞的事情，您竟然还口口声声帮着四皇子说话？” “莫非是被四皇子给收买了不成！” 程勋为人正直，面对他人的胡搅蛮缠，实在不愿多说。 “总之我相信四皇子的为人，他断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在朝臣沸反盈天的议论声中，唯有三人面色凝重，并不作声。 一个，是隐在群臣之后的上官仪。 只见他那双细长眼睛中，反射出了隐隐的笑意。 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皇子与嫔妃的风流韵事，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绯闻。 梁帝又是如此的好面子，此事一出，四皇子找不到任何自证的机会，只能认栽！ 这个四皇子，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真以为使出一点不入流的招数，就能赶绝自己么？ 想得太简单了！ 另一个面无表情的，则是一旁站着的梁帝。 平心而论，他是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儿子的。 老四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向来不怎么亲近女色！ 只是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有这么多直指向他的证据。 若是他找不到自证的方法，自己就这么放过了他，实在难以服众！ 身为帝王，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轻易原谅。 这，就是身为帝王的被动与无奈！ 而最后一个眉头紧锁、大脑一片空白的，当然就是宋桓本人。 原本以为，有霍启替自己作证，自己就能轻而易举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没想到，背后设计的人竟然阴险狡诈到了这样的地步！ 连下药的细节都已经策划到了！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目击证人，自己也是百口莫辩！ 要知道，秽乱后宫，本就是重罪。 更何况是儿子要睡老子的女人，要给老子戴绿帽子！ 并且还被文武百官全部都看到了！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面对指指点点的众人，以及面色严肃的梁帝，宋桓不断在脑海中告诉自己。 要淡定，要淡定…… 深吸一口气，宋桓目光一转，看到了还在一旁为庆嫔诊治的陆千雪。 突然，宋桓想到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陆太医，请问这种什么什么合欢散，需要多久才能发挥作用？” 陆千雪抬起平静的小脸来：“殿下，您问的是极乐合欢散吧！” “这种极乐合欢散制作极其复杂，需要三十六味罕见药物，研磨成极细腻的粉状之后，再让人服下。” “而且，想要使其发挥作用，还需佐以银针辅助！” “下针时间必须与服药时间完全相同，半个时辰之后，药效方能发作。” 听到陆千雪的讲解，宋桓的眼睛亮了！ “这种极乐合欢散的使用方法如此复杂，琴月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可能既能给人下药，又能给人施针！” “而且半个时辰之前，大部分嫔妃也都在宴席上！” “一个宫女，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庆嫔施针？” “刚才给庆嫔娘娘下药的，一定不是刚才的琴月！” 听到宋桓这一番合理解释，梁帝严肃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一丝松动。 “不错！” “看来，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了！” “来人！” 梁帝一声令下，御林军统领王庆南立刻走上前来。 “卑职在！” 梁帝冷冷地瞟了王庆南一眼：“朕没有叫你！” 见梁帝召唤的竟是守在暗处的影卫，王庆南面色尴尬不已，只能讪讪躲开。 影卫霍启走上前来，在梁帝面前单膝跪下。 “属下在。” “去，立刻派人将宴席上所有太监宫女召集起来。” “立刻封锁宫闱，留意宫中每一处角落，不许漏放一个！” “查查有哪个太监、宫女打扮的，身上藏有银针！”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向嫔妃下药，嫁祸皇子！” “是！” 霍启低低应了一声，一转身，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中。 看到梁帝额上隐隐现起的青筋，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他们明白，这一次，梁帝是真的动怒了。 第135章 得不到，那就毁掉 半个时辰后。 朝臣们跟随梁帝回到太和殿外，面对满桌的珍馐美食，一个个早已提不起半点食欲。 看到眼前的场景，徐容更是心烦意乱，几次都想起身离去。 今日本该是为他接风洗尘的仪式，本该是他大放异彩、独享荣光的时刻。 但，想象中的加官封爵并不存在也就罢了。 整个接风仪式，还突然变成了宫中这一场人伦大戏！ 徐容不爽至极，但见梁帝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太好看，只能硬生生将想要离去的话给压了下去。 不多时，便见影卫霍启再度出现在了大殿前。 不同的是，霍启这次并不是单独出现。 只见他单手提溜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阔步走到了殿前。 “启禀陛下，属下在冷宫外找到了此人。” “从此人身上搜到了一包银针。” 说着，霍启掏出银针，将他摆在了殿前的空地上。 群臣纷纷伸长了脑袋去看，只见那包裹中密密麻麻，插着大小粗细不尽相同的银针。 打眼一看，和陆千雪平日里不离身的银针十分相似。 梁帝向站在一旁的陆千雪问道：“陆太医，你来看看，这银针可是问诊用的银针？” 陆千雪上前看了一眼，随即向梁帝低头道：“回陛下，确实是用来问诊用的银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没想到真的让四皇子说对了，真正给庆嫔下药的，果然另有其人！ 望着趴在地上、略有些颤抖的小太监，梁帝厉声道：“说！”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小太监被梁帝这道问讯声吓了一跳，身躯猛地一震。 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站着的宋桓。 “四、四皇子，您不认得奴才了？” “奴才是慎刑司的小六子啊……” “放你娘的屁！”宋桓忍不住怒骂出声，“六你娘个头！” “你他么声音粗得一批，竟然还敢冒充太监，蒙骗我父皇？” 大太监薛海闻言，也走上前去端详着小太监的脸。 “你是慎刑司的？” “你可知慎刑司太监主管是何人？” 自称小六子的“太监”慌张垂下头来，急忙在脑海中搜寻着开脱之词。 “奴才……奴才刚入宫不久……” “还不熟悉……” 如此拙劣的演技，别说梁帝看不下去，就连其余的一众朝臣都已经忍不了了。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假扮太监混入宫中！胆子也太大了！” “没错！竟然连四皇子都敢诬陷，真是胆大包天！” “还好陛下英明神武！否则四皇子的名声，就被此人毁了！” “严查！必须严查！” “……” 眼见宋桓已经洗脱了嫌疑，一众朝臣仿似被劲风吹过的墙边草，瞬间改变了口风。 梁帝摆摆手，示意霍启把这人给拖下去。 “带下去，务必要他吐出真相！” 影卫手段了得，对他们来说，刑讯逼供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霍启低低答了一声“是”，随即便带人消失在了大殿外的夜色内。 一出闹剧就这么草草结束，面对摆脱了嫌疑的宋桓，一众朝臣不免都有些尴尬。 “咳咳……那个，我一早就说过嘛！四皇子为人正直，断不可能做出这等有辱人伦之事！” “是啊！这么大逆不道的行为，怎么可能是四皇子做出来的呢？” “这背后陷害的奸人也太可恶了！务必要查清幕后的黑手是谁，还四皇子一个公道！” 对于朝臣们见风使舵的嘴脸，宋桓早已见怪不怪，懒得跟他们多计较。 “父皇，经历了这一出波折，想必您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梁帝点点头，折腾了这么久，的确感到了些许疲累。 “朕乏了，诸位若是还没尽兴，那就自便吧！” “其他的事，待明日早朝再说！” 梁帝一走，一众朝臣自然也就没什么意思，只好三五结队散去。 几个兵部的官员涌到了徐容身边，向徐容开口道贺。 然而，徐容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地跟随着离去的上官仪。 “呵，不过几年未见，太师大人的心思倒是比从前更加细腻了！” “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真当整个朝堂都由他一手遮天了么？” 见徐容面带讥讽，一旁的兵部侍郎钱诸彤主动道：“大将军，您多年不曾回京，怕是还不知道呢！” “如今太子被禁足，二皇子前去梁州平乱，四皇子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现在风头正盛呢！” 听到钱诸彤的话，徐容笑了。 “太子被禁足的事，我知道！” “但就算太子被禁足，德儿去了梁州，那也轮不到这个四皇子在这里出风头！” “这货小时候就是个草包，如今不过是搭上了丞相的女儿罢了，难道也想趁这东风扶摇直上？” “白日做梦！” 见徐容并没有把宋桓放在心上，钱诸彤有些担心，叮嘱道：“大将军，四皇子如今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您一定要小心他！” “您看，刚刚皇上不就把神机营的教头一职交给四皇子了么？” “还有神机营统领一职，也给了四皇子的小舅子，程天临！” “四皇子如今得到丞相的鼎力支持，朝堂上也有一些文官开始倾向于他！” “若是再让他把手伸向了军中……” 说到这里，钱诸彤面露忧色。 徐容冷冷一笑，脸上满是傲慢与不屑。 “把手伸到军中？” “笑话，天大的笑话！” “我还没死在战场上呢，就有人妄图把手伸向军营？” “真当我是个摆设么？！” “至于神机营……” “我徐家军个个忠心骁勇，即便是去了那什么神机营，也必不会被收买人心！” “更何况神机营不过三千人小营而已，何足挂齿！” 虽然徐容的确不把神机营看在眼中，但他也不愿就这么将神机营统领的职位拱手让人。 得不到，那就要毁掉！ 徐容对自己的徐家军很有自信。 用不了三天，神机营绝对会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无法组建成功。 更别提前去梁州剿匪的事了！ 他要让梁帝主动向自己低头，主动张口求自己出山。 他要让全天下人知道，谁才是大梁当之无愧的战神！ 第136章 一场闹剧，只能不了了之 “呜呜，呜呜……” “殿下，今日大典上发生的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 “奴婢还以为……呜呜呜……” 寝宫内。 望着一旁哭啼不住的翠眉，宋桓有些头疼。 明明刚才被诬陷的人是自己吧！ 这姑娘怎么哭得像是她本人受委屈了似的！ “四皇子殿下，陆太医到了。” 小凌子将陆千雪带了上来，这才打断了翠眉的哭声。 见是陆千雪来了，翠眉连忙擦干眼泪，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欺负人家小宫女了？” 不知为何，宋桓竟感觉陆千雪脸上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本王可没欺负她啊！”宋桓矢口否认，“你该不会以为，今日之事乃是本王所为吧！” “那当然不是！”陆千雪笑着摇了摇头，“我相信四皇子的人品，这种卑鄙下作之事，断不会是四皇子做出来的。” “更何况那极乐合欢散乃是上古留下来的奇淫秘方，被天下医者所不齿，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 “据我所知，整个京城内了解此秘方的医者，绝不会超过三人！” 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本王深夜请你前来的目的。” “如今放眼整个朝堂，想要置本王于死地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今晚被抓到的这个小太监，就很有可能是给别人顶包的。” “本王敢保证，即便是影卫出手，怕是也查不出什么来！” 听到这里，陆千雪若有所思：“若是影卫都问不出幕后指使者，我又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呢？” 宋桓道：“你先前说过，想要制成这种合欢散，需得用三十六种极其罕见的药物。” “并且还是上古留下的秘方，知道的人数并不多！” “所以本王想要你暗中查一查，京城内外可有哪家医官或者哪名医者，能够制作出此药。” “查到医者，背后指使者自然也就能浮出水面了！” 虽然宋桓能够猜到，向自己下手的人，八成会是太师上官仪。 但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若是能查出线索，那自己日后扳倒上官仪，就又有了一项强有力的证据了。 陆千雪闻言，郑重向宋桓点了点头。 “我虽从前鲜少进城，但这件事若要查起来倒也不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帮殿下查个水落石出。” 见陆千雪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宋桓心中动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陆太医，多谢你！” “若不是你方才及时说清楚这种药的下毒方式，本王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感受着宋桓那厚实的手掌所传来的温度，陆千雪白皙的面庞微微发红，瞬间变成了好看的粉红色。 “夜深了，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说完，陆千雪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去了。 陆千雪走后，宋桓本想再召唤出霍启，向他问一问今晚的一些细节。 但一想到，这个时间，霍启应该还在审讯那个在冷宫外抓到的“小太监”。 罢了，具体的细节，等到明日早朝，应该就能全部知晓了。 …… 清晨。 太和殿上。 距离早朝还有些许时间，一众朝臣便已经提前来了。 谈论起昨晚发生的事，众人依旧饶有兴致，乐此不疲。 毕竟自从太子被禁足之后，朝堂上便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户部被彻底清查，紧接着大理寺、吏部、刑部、开封府被彻底大换血。 不仅如此，四皇子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跟从前大不相同！ 尤其是昨晚之事，不仅牵扯到了四皇子，更是牵扯到了皇帝的嫔妃。 这样的天家绯闻，朝臣们自然谈论得一脸热切。 但，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敢窃窃私语。 见宋桓来到太和殿内，众人纷纷止住了谈论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三皇子宋良同宋桓一起来到了大殿内，看到朝臣那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 “四弟，你看到那些大臣们的脸了吗？” “要多惶恐有多惶恐！” “别看他们在背后嚼舌根的厉害，但在你面前，可是生怕你听见半句谈论你的话呢！” 废话！ 宋桓曾两次惩治过那些出言不逊的朝臣。 谁要还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那才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且昨夜之事事关梁帝的脸面，这些朝臣的大嘴巴若是让梁帝给听了去，那必定是要掉脑袋的。 这些朝臣们只是八卦，还不至于不在乎自己的脑袋！ 没过多久，在太监的通传声中，梁帝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昨夜之事，影卫已经向朕禀明。” “昨晚被抓到的太监，乃是由街上的乞丐假扮的！” “但乞丐还未说出自己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便毒发身亡。” “昨晚策划此事之人，显然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用一个提前被下过毒的乞丐转移视线！” 说到这里，梁帝的目光冷冷扫过了全场。 “朕绝不会放弃继续追查下去，若是朕查明此事的始作俑者，必会严惩不贷！” “还有，借此机会，朕要告诉某些心存不轨之人。” “若是想离间朕与皇子之间的关系，那你就想得太简单了！” “如今大梁朝堂，不是你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能得逞的！” 梁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上官仪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虽然昨晚之事，梁帝也怀疑是上官仪作为。 但，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只能命令霍启继续追查下去，待他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之后，即刻向自己汇报。 听到梁帝的话，一众擅长溜须拍马的朝臣早已匍匐在地，向梁帝表起了忠心。 “如今我大梁盛世太平，谁敢在朝堂上掀起波澜，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对天下万民的不负责任！” “陛下英明神武，若是抓到此人，必要对此人加以严惩，以儆效尤……” 在群臣慷慨激昂的讨伐声中，上官仪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情真的与他无关一样。 但他心中，并不是毫无任何波澜！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区区四皇子轻而易举的破解…… 不过，没有关系。 这才只是个开始。 自己有的是办法，来好好对付这位四皇子！ 第137章 主动挑事的徐家军 早朝过后。 程天临一脸热络地走上前来，朝着宋桓一脸傻笑。 “大哥，我已经从擅长射箭的弓兵中挑出三千出众者，将他们选入神机营了。” “如今三千人就在北郊兵营内，正恭候大哥前去教授呢！” 宋桓有些吃惊：“这么快就选好了？” 原本宋桓还以为，这三千人就算粗略选拔，也要选上个把时辰呢。 程天临咧嘴笑道：“如今大梁弓兵本就不多，我就将他们一股脑全纳进来了。” “只不过……” 说到这里，程天临笑意逐渐消失，看上去有些头疼。 宋桓疑惑道：“怎么了？” 程天临四周看了看，确定身边没有外人，这才向宋桓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些弓兵中，有不少人都是徐大将军的老部下。” “他们追随徐大将军多年，这次突然被选入了神机营，怕是不好管教呐！” 不愧是程素素的亲弟弟，程天临也表现出了和他姐姐一样的担忧。 面对程天临的顾虑，宋桓倒是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追随大将军多年，那也都是老兵了吧。” “身为老兵，竟然连如何服从命令都不懂，那就别在兵营里混了！” 宋桓略一思索，向程天临开口道：“你再从你的先锋军中挑出一千人来，到城北的神机营兵营处待命。” “本王回去取个东西，随后就到！” 虽然不知宋桓究竟有何打算，也不知他着急回去取什么东西。 但面对宋桓的吩咐，程天临并没有发出任何质疑，而是干脆利索地回答道：“是！” “知道了大哥！” …… 一个时辰后。 宋桓赶到北郊的神机营兵营时，四千弓兵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是宋桓来了，程天临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 “大哥，你来了！” 接着，程天临向着一众士兵厉声道：“你们还不速速拜见四皇子？” “不对！” “这是你士兵中，有近半数都是程天临的手下。 见程天临对宋桓如此尊敬，他的手下自然也都恭恭敬敬，向着宋桓齐刷刷地跪拜道：“拜见总教头！” 然而，人群中，还有许多根本就不配合的士兵。 “时间就是一切！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今早巳时一刻集合，开始训练！” “身为教头，竟然巳时三刻才来，不合适吧？” 甚至还有人冲着宋桓和程天临不服气道：“我等都是随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士兵，大将军骁勇善战，武艺无双，自然值得我等的效忠和追随！” “但程大将军只参加过几场突袭战役，四皇子更是从不曾带过兵！” “怕是根本就无法执掌这至关重要的神机营吧！”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众士兵的连声附和。 “不错！” “身为总教头却无法服众，如何能让我等忠心追随？” “总教头的武艺应该能够碾压众人才对！不知四皇子有没有这样过人的本领？” “若是四皇子担任不了总教头的职位，还是早些启奏陛下，主动请辞吧！” “……” 这些人都是追随徐容多年的徐家军，他们连出生入死都不怕，面对宋桓一个区区皇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听到这些士兵的发言，程天临面露凶光，拔出腰间佩刀指向众人。 “反了你们了！” “你们第一天来军营训练么？竟然连教头都敢不敬！” “信不信老子立刻砍了你们的脑袋！” 程天临脾气莽撞，做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他说要砍了那些挑事的士兵，可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没办法，谁要是敢对大哥出言不逊，那就是对自己出言不逊！ 管他是什么徐家军王家军李家军，统统该死！ 然而，程天临却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刀鞘上。 “怎么总是这么冲动冒失，那可是大将军徐容的徐家军。” “你若是真的砍死了几个，回头怎么向大将军交差？” 程天临错愕回头，却看见了自己身后一脸平静的宋桓。 “大……大哥，你不生气？” “管这些人先前是什么人的什么军，既然入了咱们神机营，那就是咱们神机营的兵！” “这些士兵竟然不把你这个教头放在眼里，也忒无法无天了！” “不行，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替大哥你出头！” 宋桓却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虽然士兵有错需要管教，但你身为神机营统领，也不能谁不听话就砍谁吧！” “到时候把徐大将军的人全都砍完了可怎么办？” “本王拿什么去给父皇交差？” “你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责罚你呢！” 程天临年仅十七就带兵上前线，自然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辈子都没怕过什么！ 在结识宋桓之前，程天临此生唯独怕过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风风火火、脾气暴躁的母老虎，程素素！ 另一个，就是那个不怒自威、行事一板一眼的亲爹，程勋。 见宋桓把自己的亲爹给搬了出来，程天临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有些丧气。 “可是……可是……” 不严惩这些闹事的士兵，程天临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徐家军早就听说过程天临的火爆脾气，今日在神机营闹事，唯一有所顾忌的，就是这个动不动就砍人的新统领。 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个新统领虽然厉害，但是四皇子竟还真是传说中的草包性格！ 看到这样的架势，众人的气焰更旺了。 “四皇子这样磨磨蹭蹭的，怕不是实在没什么真本领要交给咱们了吧！” “您若是主动向陛下说明，陛下也许还不会责罚！但若是咱们这些小卒去说，怕是会折损了您的面子！” “呵呵，这神机营的组建就是为了剿灭马匪！若是四皇子耽误了剿匪，日后陛下怪罪，可别怪咱们实话实说，不给四皇子留面子……” 面对众人变本加厉的嘲讽，宋桓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脸上现出了一层笑意。 而且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转身，走了！ 第138章 是脑袋够硬，还是宝剑够硬！ “这……”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桓一没有生气，二没有让程天临为自己出头。 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这波操作实在太出人意料，让在场众人当即看傻了。 程天临更是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这这……” “大哥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把这烂摊子留给小弟我一个人收拾吧！” “让小弟我训练普通士兵还可以，但是这神臂弓，小弟我是真的不会教啊！” 不过，程天临并没有太多惊慌错愕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桓就再度折返了回来，这一次再出现时，他的怀中多了一把厚重精美的宝剑。 见宋桓重新出现，程天临重重松了口气。 “大哥啊，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真撂挑子不干了呢！” “你要是不干了，我也立刻向陛下奏明，我也不干了！” 宋桓微微一笑：“开什么玩笑！本王怎么会不干呢？” “本王这不是去给你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么？” 说着，宋桓将宝剑交给了身旁的程天临。 “去吧，谁再出言不逊，直接砍。” “……”看着手中精美锋利的宝剑，程天临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 “你不是刚刚才说过，这些都是追随大将军的徐家军，不能轻易随便砍了吗？” “还说砍了他们的话，不光没办法向陛下交差，还会遭到我爹的责骂！” 宋桓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答道：“没错，本王的确是这么说过。” 程天临更加疑惑了。 “那怎么现在就又让小弟我砍人了？” 宋桓指着程天临手中的宝剑，震声道：“因为这柄宝剑和你的那柄宝剑不同！” “你用自己的宝剑砍人，造成任何后果，都得有你我二人承担。” “但这柄宝剑乃是随我父皇出生入死的宝剑，是御赐的宝剑！” “见此宝剑，犹如我父皇亲临！” “谁若再敢在你我面前叫嚣，那便立刻用我父皇御赐的宝剑斩杀之。” “一个不服，那就杀一个。” “十个不服，那就杀十个！” “本王倒要看看，他们的脑袋够硬，还是我父皇的宝剑够硬！” 宋桓的音量并不算小，传遍了校场的每一个角落，让在场的四千名士兵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宝剑竟然是梁帝御赐的宝剑，众人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慌乱，当即朝宋桓恭敬地跪了下来。 程天临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欣喜与意外。 “大哥，可真有你的！” “有陛下御赐的宝剑在手，看这些徐家军谁还敢造次！” “若是在宝剑面前张狂，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丢了徐大将军的脸，你们谁还担当得起？” 原本还在叫嚣的徐家军何尝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如今个个跪在地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半点猖狂。 宋桓明白，既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些人真正的尊敬自己，那就只能先让他们惧怕自己！ 畏惧，永远是最好的管理工具。 见众人都不敢再提出异议，宋桓便命人将士兵们分成小队，方便教授。 神臂弓的制作稍显复杂，工部紧赶慢赶了整整一夜，数百名工匠不眠不休，不过才勉强造出了一百把。 教授的第一步，是为这些士兵进行演示。 北郊校场十分宽广，从南到北少说有三百步的距离。 宋桓命人在校场最北面设下了靶子，而他则站在校场最南面，向着三百步外的靶子进行瞄准。 “诸位都是弓兵出身，应该对弓箭的使用方式都十分熟悉了。” “神臂弓与弓箭的基本原理相同，只是神臂弓更短、更粗，也就更重。” “所以在使用神臂弓时，并不能像用普通弓箭一样抬得太高，而是应该稍稍抬高些手腕……” 宋桓话音还未落，人群中就有士兵窃窃私语，不耐烦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破弓箭而已，谁还不会了？” “这也需要大费周章地教，真没意思……” 但，此人话刚说了一半，就感觉脖颈一凉。 紧接着，那人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一片模糊。 不好，怎么脑袋掉了…… 士兵们正意兴阑珊地听着宋桓的讲解，突然听到后面的一阵异响。 转过头来才发现，原来竟然是程天临砍掉了刚才乱说话那士兵的脑袋！ 望着满地狼藉，众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程大将军是真的莽。 对于不听话的人，他是真的砍！ 而且这货砍人跟切菜似的，非但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反而还冲四皇子咧嘴一笑。 “大哥，陛下御赐的宝剑的确好使！” “吹毛立断，锋利极了！” “大哥你放心，你在前面好好讲，我来帮你盯着他们！” “谁再敢对你口出狂言。对你有丝毫不敬，我绝不放过！” 见到程天临这幅杀伐果决的模样，又见他对宋桓的命令言听计从，一众士兵心中大受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皇子，竟然能让这个脾气出了名的差的程大将军如此顺服！ 这些士兵有的震惊，有的恐惧。 面对宋桓的示范，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哪怕心中有意见，也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先认真听完再说！ 宋桓对程天临的反应十分满意，淡淡点了点头。 “你们看好，本王要射箭了。” 啪、啪、啪…… 宋桓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朝着三百步开外的靶子射空了弓箭。 见宋桓和靶子距离如此之远，竟然还能箭无虚发，全部命中十环，一部分士兵已经忍不住拍手叫好了起来。 “好！” “教头好箭术！” “没想到这神臂弓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巨大！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剩下的徐家军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将宋桓的箭术看在眼中，也不由有些惊讶。 人不可貌相，四皇子看上去并不像是臂力惊人的样子。 可他的射箭技术，却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在场不少人！ 做完了这一切，宋桓才严肃望向众人。 “本王只射一次，示范这一次之后，由你们来做！” “有谁做得不对，立刻给本王滚出军营，滚回老家，永远不许再参军！” 第139章 赏罚分明的制度 什么！ 永远不许参军？ 听到了宋桓的话，众人震惊万分，错愕不已。 这些士兵大多出身于穷苦人家，他们既没有入仕为官飞黄腾达的潜力，也没有做生意发家致富的本领。 所以来到兵营当兵，为国征战，成了他们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 尤其是此次大败北元之后，他们都变成了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 带着这一生战功回老家，娶个漂亮媳妇，分块肥沃的土地，简直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 宋桓竟然下的命令，如果有不达标者，将会立刻被开除军籍！ 被开除军籍，可实在是一件算不得光彩的事情。 虽然不像逃兵那样，会被立刻绞杀。 但被开除了军籍的人，一定代表他在军中犯了很大的过错！ 这样充满污点的人，无论在哪里，也都会被人所看不起。 到那个时候，别说漂亮媳妇、肥沃的土地了。 就是想要勉强找一份能够糊口的生计，都是难于登天的事！ 这些士兵本以为，此番被选入神机营后，只要能在梁州剿匪立功，就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可他们没想到，四皇子这个总教头，竟然会如此严苛！ 怪不得原本只需三千人的神机营，如今进招募了四千人。 原来多出来了一千人，竟是候补人员！ 宋桓的命令下达之后，方才认真听讲的士兵们个个欣喜不已。 虽然他们没有把握像四皇子一样箭无虚发，但按照四皇子交手的内容成功将箭射出，并不算难。 可刚刚那些开小差的士兵，早就已经傻眼了。 刚才满脑子都是对四皇子的轻视和不满，对他教授的内容，自然也极其不屑一顾。 但他们没有想到，四皇子竟一点情面都不留，第一轮筛选就如此严苛！ 一个时辰之后。 神机营中本有三千名正式入选的士兵，在宋桓的第一轮筛选下，竟然就筛选掉了五百之多！ “大哥！第一轮就筛掉了五百人！” “要是再经过几轮筛选之后，会不会人就不够了？” 望着面露忧愁的程天临，宋桓则表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会。” “再说，即便是人不够也罢，本王要的就是一个宁缺毋滥！” “哪怕这神机营中只有最后五百人，甚至一百人。” “本王也需要他们绝对的服从！” “今日，本王只训精锐！” “其余的臭鱼烂虾，就算上杆子找来，本王都不要！” 面对初筛过后留下的两千五百人，宋桓大手一挥，向他们开口道：“本王做人向来赏罚分明。” “你们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本王的要求，但至少已经成功地学会如何使用神臂弓！” “在执行命令这一方面，你们做的无可挑剔。” “所以，对于服从命令的人，本王不仅不罚，还要施以褒奖！” 宋桓话音刚落，就看见几名小太监驱着两驾马车，走了上来。 “奉四皇子之命！” “每人可领取一两银子！” 小太监的话，让士兵们迅速炸开了锅！ 他们为国征战多年，只有立下了极其显著战功的人，才能够得到赏赐。 而且这些赏赐十有八九，都会被自己的上级吃了回扣！ 所以他们能拿到手的恩赐少的可怜。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服从了四皇子的命令，就能得到一两银子的巨款！ 一时间，校场内的士兵沸腾了。 “叩谢四皇子的恩典！” “咱们对四皇子，一定服从到底！四皇子让咱们往东，咱们绝不敢往西！” “我们学得快，那还不是四皇子教的好！” “没错！以后谁还敢再质疑四皇子的箭术，我们第一个不服！” “……” 前来领赏的士兵中，不但有程天临的手下，还有不少徐容的追随者。 他们一改方才傲慢不屑的模样，手里捧着小太监发的一两银子，也不见对宋桓感恩戴德了起来。 没办法，四皇子给的实在太多了！ 自己虽跟着徐大将军出生入死，但这么多年来，也鲜少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赏赐。 最多，只是一些口头的褒奖而已。 但这四皇子的出手竟然如此阔绰，第一轮奖励，就给足足一两银子！ 要知道，在如今的大梁，一两银子都可以在郊区盖一间小院子，甚至再买头牛了。 徐家军即便是追随徐容的时间再久，可面对着金钱诱惑，也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动心！ 望着一个个前来排队领银子的士兵，见他们人人脸上笑意盎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程天临瞠目结舌。 “大、大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你出手也太大方了！” “这些士兵若是不誓死追随你，可对不起你这两千五百两银子！” “不过大哥，你这一出手就是两千五百两，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废话！ 宋桓又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这两千五百两点白银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分发出去，谁看了能不心疼？ 但是相比较于这些银子，宋桓更在意神机营的训练成果！ 这是自己训练的第一支部队，若是训练有素，一来能让自己立下赫赫战功，二来能让自己拥有一支精尖的武装力量。 最关键的是，梁帝已经当着一种朝臣的面许诺。 一旦自己剿灭马匪用功，就将自己封为荣亲王！ 一旦被封为荣亲王，那自己就在身份上甩了宋德和宋良几条街。 在这夺嫡的路上，相当于领先了好几百步。 有这样的好处，区区数千两银子而已，宋桓又岂会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宋桓立即将所有士兵召集起来。 “很好，接下来将是本王的第二轮筛选！” “本王给你们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一个时辰后，由每队的队长进行考核。” “若是十发当中能有五发射中靶子，即可通过第二轮筛选！” 宋桓的话，仿佛一支强心针，让一众士兵再次热血沸腾。 只不过要求射中靶子而已，甚至不要求射中十环！ 这不是有手就行？ 士兵们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起来。 第140章 口味独特的大将军 两个时辰之后。 不知是在钞能力的作用下，还是这些弓兵出身的士兵本就擅长射箭。 第二轮的筛选，仅仅只筛掉了二百余人。 那些被筛掉的士兵，个个犹如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垂头丧气，懊恼至极。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能通过第二次筛选，但自己却不可以！ 当然，让他们懊恼的主要原因，自然还是没能得到那一两银子。 这一刻，他们只恨自己技不如人，逊别人一筹。 而接连通过两次筛选的士兵，不但每人都能得到二两银子的丰厚奖赏，心里也被巨大的满足与骄傲所充满了。 因为接连通过两次筛选，就代表着他们比其他人更加精锐，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进入神机营。 这一刻，神机营对他们而言，不单单是一个全新的兵种。 更是让他们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 看到士兵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宋桓明白，自己赌对了。 他赌的，不单单是这些士兵的身体素质。 更是这些士兵的心理素质！ 他们不再是那些被迫筛选出的人才，能够进入神机营，已经成了他们迫切的渴望。 宋桓知道，唯有让神机营成为他们的渴望，才能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见不过才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一些士兵已经从最开始的轻视、不屑，转变成了迫切与焦急。 程天临对于宋桓的敬仰之情，就犹如涛涛江水，延绵不断绝！ “大哥，你真的神了！” “说实话，能够被筛选进神机营的弓兵，个个都是老油条。” “他们当兵当久了，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连小弟我自己都没有充足的信心，能够让这些老油条听从我的命令。” “没想到，大哥，你一个从未带兵打仗过的人，竟然能把这帮老油条驯得服服贴贴！” “而且才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使用神臂弓的技术就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从两个时辰前的一窍不通，到如今的能命中一半，简直就是突飞猛进！” “看不出来，原来银子居然还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宋桓笑着回答道：“银子的作用，最多只能占一半。” “到了这第二轮筛选，真正开始吸引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那一两银子了。” “而是男人那该死的胜负欲！”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程天临复述着宋桓的话，表示有些不解。 作为少年得志的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可是在武力值上傲视群雄的存在。 放眼整个大梁，几乎没有能在武艺上将程天临比下去的。 他不懂得什么是胜负欲，也很正常。 这，就是无敌的寂寞。 而他之所以能对宋桓心服口服，也是因为在比试神臂弓时，产生了慕强的心理。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胜负欲！ 不过，宋桓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相比较于程素素的冰雪聪明，程天临这憨子就显得莽了许多。 宋桓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所有的天赋都点在武力值上了！ 莽归莽，只要这小舅子肯对自己言听计从就行。 “好了，速速将这些士兵召集，马上进行第三轮的筛选吧。” “是！大哥！” …… 临近东郊处，有一座与郊区的偏僻相当格格不入的豪宅。 两座巨大的石狮镇在门口，显得格外气派。 朱红色的大门上，悬着一幅巨大匾额。 上面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镏金大字—— 将军府。 这是虎符大将军徐容的府邸。 曾经大将军带兵讨伐北元时，前来拜访的访客便不计其数。 如今，大将军得胜归来，前来探望恭贺之人是平日的数倍之多。 人人挣破了脑袋，只为面见这位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 然而，不同于其他官员的来者不拒。 想要成功拜访大将军，必得有一个古怪的条件。 那就是：必须得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并前来。 大将军的癖好，世人皆知。 但，面对这位征战劳碌的武将，这点小小的癖好，也算是无可厚非。 许多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潜规则，他们不愿为了得到大将军的青睐，就亲手给自己送一顶绿帽子。 所以，面对宾客如云的大将军府，这些人也只能望而却步。 毕竟，机会只是留给少数有准备的人的。 所以在大将军府前，经常能看到十分神奇的一幕—— 许多拜访者的身边都跟着一位美艳的妇人，这些妇人脸上或充满期待，或满是泪痕。 能够被大将军相中，说不定能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许多人妇看得通透，也就帮着自己的夫君一并讨好大将军。 但，也有许多哭哭啼啼，誓死不从者。 她们为了自己的清白，甘愿豁出一切！ 见到这样的贞洁烈女，大将军往往会觉得侥幸之际，甚至迁怒于拜访者本人。 所以能够鼓起勇气，带着老婆前来拜访大将军的，都绝非格局一般的狠人。 这一日，如同往日一般，大将军府前排起了长龙 大将军更是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饶有趣味，端详着面前那位娇羞美妇。 只见她身形婀娜多姿，眼角眉目含春，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说不出的成熟风韵。 对比其他未经人事的少女，徐容更是青睐于眼前的成熟美妇。 看到对方韵味十足的模样，徐容两眼冒火，似乎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生吞活剥！ “大将军，您看在下这一批长矛，能够投入到军中使用吗？” “大将军？” 见徐容正贪婪地盯着自己老婆的胸前看，拜访者面露尴尬，只能低声提醒道。 “……嗯？” 徐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但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美妇身上看。 “嗯，你的长矛又大又圆，质量不错！” “用！必须狠狠地用！” 听到大将军愿意采用自己制作的武器，对方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 这就代表着，很快，就能拥有一大笔进账了！ 只不过，代价却是…… 看着徐容那几欲喷火的眼神，男子只觉心如刀割！ 夫人，今日就委屈你了！ 只有你把大将军伺候舒服了，咱们的儿子才能有好日子过呀！ 第141章 根本就支棱不起来 徐容对眼前这位百依百顺的美妇很是满意。 大部分长得漂亮的，脾气却太过刚烈。 太过顺从的，又少了些许情趣与韵味。 然而今天送上门来的，可是美貌与风韵并存。 半推半就的架势，更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简直，就是极品。 “妾身邓氏，拜见大将军！” 看到眼前美妇那一双含春的眸子，徐容更是浑身酥软无比。 脑子中的血液，全部朝着身上的某一个部位涌去！ “夫人，我这房间里有件稀世珍宝，从不轻易示人！” “夫人速速与我一同欣赏吧！” 徐容垂涎欲滴，拥着美妇便向寝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大将军已经多年不曾回府，但府上的下人似乎都早对这一幕司空见惯。 他们纷纷跪在两侧，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更不敢打扰了大将军的雅兴！ 然而，就在徐容马上就要走到寝房时。 突然响起的一道通报声，打断了徐容脚下的动作。 “启禀大将军！” “神机营那边传来了消息！” 徐容脚下一顿，极其不满地回过头来。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之后再说么？” “非要现在说不可！” 前来报信的乃是徐容的副将，李平安。 看到徐容怀中拥着的美妇，李平安面露尴尬，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不知大将军有要事在身，属下该死！” “但是大将军，神机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太好！” “所以属下这才立刻前来向您汇报啊！” 看着面色颇为严肃的李平安，徐容不觉嗤之以鼻。 区区神机营而已，只不过被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接管！ 能翻出什么天大的浪花？ “有屁快放！” 见徐容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李平安松了口气。 “禀报大将军，据说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被选入神机营的士兵便士气高涨，争先恐后地练习！” “咱们徐家军……” “徐家军也……” 听到徐家俊，徐容的眉头微微一皱：“徐家军怎么了？” 李平安鼓起勇气：“据说咱们徐家军也已经被四皇子收服，一个赛一个地积极主动！” “这可如何是好？” 李平安的话，让徐容脸色一沉。 “难不成是四皇子杀鸡儆猴，杀了我徐家军立威？” “若真是如此，我要立刻面见陛下，斥责四皇子视人命如草芥！” “不把士兵的命当命，又怎能当得了神机营总教头？！” 李平安却摇了摇头：“不！” “恰恰相反，四皇子非但没有到处杀人立威，反而还特意拉了两大车马车来，当场给士兵们发银子！” “他立下了重重考核，只要能够通过一层考核的士兵，就能得到四皇子奖励的一两银子。” “以此类推！” “赏赐之下，士兵们自然会格外积极啊！” 听到这里，徐容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四皇子竟然会另辟蹊径，使用钞能力！ 这特么根本就不讲武德！ 钱，自己不是没有。 但徐容从未想过，要给那些表现优异的士兵施加奖赏！ “他奶奶的，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穷鬼。” “跟着老子的时候，是老子让他们吃不饱饭了？还是老子让他们受委屈了？” “不过就是几两银子而已，他们也看在眼里！” “我问你，普通士兵的月俸是多少来着？” 看着徐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李平安的声音小如蚊呐。 “回……回大将军。” “普通士兵每个月的俸禄，是……” “是半吊钱！” 大梁货币保值，购买力高，一两银子至少相当于现代的三千元人民币。 这些士兵在前线奋勇杀敌，九死一生，每个月也不过能领到半吊钱的俸禄。 然而到了神机营，只需要服从命令、勤加训练，就能轻而易举，得到相当于两个月俸禄的奖赏！ 面对这样的诱惑，大部分人都会动心不止。 徐容有些恼怒，当即向李平安震声道：“不就是银子么，跟谁没有似的！” “徐家军一共多少人？” “传令下去，立刻给每人发三两银子！” 李平安的表情有些震惊。 “大将军，您确定吗？” “徐家军共计十五万人，每人三两银子……” 那可是整整四十五万两白银呐！ “……” 徐容沉默了。 “呵，只知道拿钱来腐蚀这些拥有钢铁意志的士兵，这就是四皇子的手段么？” “下作！” “可耻！” “令人作呕！” “那什么，你亲自挑选三个最擅长用弓的弓兵，立刻去神机营，杀一杀四皇子的威风！” “徐家军看到，自然会明白，四皇子的那些把戏，不过也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我就真不信了，金钱的诱惑力还能有这么大！” 李平安领命，当即站直了身子，向徐容应道：“属下遵命！” 望着李平安离去的身影，再望望身边美妇，徐容早已提不起半点兴致。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府吧！” 那妇人本似一朵娇花，正低头等候着徐容的采撷。 然而不曾想，自己这朵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徐容给退了货！ 妇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引起了徐容的不满。 “大将军，您可是身子骨不舒服么？” “妾身最擅长按摩放松，让妾身帮您舒服舒服吧！” 说着，妇人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便开始在徐容身上探索了起来。 面对娇媚无比的美妇，徐容自然是有许多想法的。 奈何李平安出现过后，徐容满脑子都是神机营的事情。 即便妇人一双手再巧，徐容再如何心猿意马，但却起不了半点反应！ 通俗点来讲，就是根本支棱不起来。 他娘的！ 都怪这个该死的四皇子，打扰了老子的好事！ 徐容有这方面的心思，可心里有事，却感到深深的力不从心。 面对着只能看、不能吃的美妇人，徐容不由得更加生气了。 “给老子滚！” 妇人被吓得娇躯一震，生怕再多说什么让大将军震怒的话，连忙掩面退了下去。 徐容期待了许久的好事没办成，此时此刻已经暴躁到了极点。 第142章 明显是来踢馆的 李平安出了大将军府后，不敢有半点耽误，立刻马不停蹄朝着南郊外的兵营赶去。 如今大梁共计八十余万兵力，除去各个州府官兵后，还有四十万左右。 其中，虎符大将军徐容带兵十五万，先锋大将军程天临带兵五万。 其余几个将领各自也有几万兵权在手，分别镇守在皇城汴京的周边。 大将军徐容手中十五万兵力，有五万精兵在汴京南郊兵营中。 其余十万，则在距离汴京不远的豫州驻守，随时待命。 身为大将军徐容的副将，李平安在军中的职位不算高，地位却是相当的高。 作为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李平安是最能经常接触到大将军徐容的人，没有之一。 所以即便是有着二十年军旅生涯的老兵，又或者是徐容手下突击兵的将领，在看到李平安出现时，也得恭恭敬敬，尊称对方一句“李副将”。 看到徐容出现在兵营，一众士兵仿佛看到大将军本人出现了一般，纷纷围了上来。 “李副将，您来了！” “不知可是大将军又有何指示？” 李平安将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在兵营中巡视着。 他并不回答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挑选了几个士兵。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我走！” 李平安特意挑选了几个弓兵中的精锐。 这几人都是长臂善射的神弓手，待会儿到了北郊的兵营，必能狠狠打一波四皇子的脸！ 管他什么神臂弓，什么神机营！ 在大将军手下的几位神弓手面前，通通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带着五名身形高大修长的神弓手，李平安来势汹汹，来到了北郊的神机营兵营。 可刚一踏入神机营的校场，李平安就有些惊呆了。 只见在场三千名士兵早已分成三十人一组的小队，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排列在校场之上。 每个小队面前都有一块靶子，而士兵们则轮流使用神臂弓，照着靶子进行练习。 本应是再普通不过的士兵训练，但让李平安震惊不已的是，这些士兵个个神情认真，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毅！ 即便如今天气已冷，北郊外更是刮着呼呼寒风。 可这些士兵却一个个仿佛不知疲倦、不怕冷似的，全部都在劲头十足地进行着训练。 这样全员全神贯注的姿态，可是李平安从军近十载都不曾见到过的。 在校场的正前方，设有一块巨大的板子。 上面从一到一百，写了整整一百个人名。 而在板子的正上方，则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光荣榜！ 就在李平安四处观察的功夫，便见一名士官打扮的汉子一边四处巡视，一边向一众士兵震声道：“都给老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使用神臂弓的精准度只要能跻身前一百名者，便可登上光荣榜！” “每日训练结束时，登上光荣榜前十名者，每人得到五十两银子！” “登上前五十名者，每人得到三十两银子！” “登上前一百名者，每人得到十两银子！” “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士兵们齐刷刷的回答声极具气势，冲上云霄，甚至要震破了李平安的耳膜！ 这样的架势，李平安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目光向校场最前方的高台上投去，想看看身为总教头的宋桓正在做什么。 没想到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本应该指导士兵们训练的总教头宋桓，此时此刻正悠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在他的身边，甚至还有两个小婢女捏肩捶腿，为他活动筋骨。 这哪里是来做总教头了，分明就是来度假了！ “哟，这不是李副将么。” “李副将今日好大的兴致，怎么有空到我们神机营来了？” 听到背后声音响起，李平安回过头来，看见程天临身边的副将冯铎正满是敌意地看着自己。 李平安嘴巴一咧，露出颇为不屑的嘲讽笑容。 “你什么身份，竟然还配跟我说话？” “你家主子呢？” 冯铎脸色一变。 “我跟你一样，都是大将军身边的副将！” “我为何就不配跟你说话？” “就凭你？”李平安眼中的鄙夷呼之欲出。 “虽然同是副将，但我乃是虎符大将军的副将，你只不过是先锋大将军的副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按照军中的地位，你该跪下给我磕个头才是！” 李平安此话一出，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弓箭手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来跟李副将平起平坐？” “也不看看他自己配不配得上！” 冯铎为人老实木讷，面对几人的羞辱，不觉涨红了脸。 “你……你们……” “你们的意思是，堂堂开封府总镇的副将，竟然不配跟你说话么？” 宋桓幽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李平安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总教头，这开封府总镇……” 李平安还想开口反驳，却被宋桓厉声打断了。 “这就是徐大将军培养的手下么？” “见到本王也不行礼，这般没有规矩！” “你出门在外这样行事，也不怕坏了大将军的威名！” 宋桓没有一剑砍了李平安的脑袋，已经实属给了徐容面子。 此刻程天临去了工部交接，若是他在这里，必定不由分说，先把李平安砍一顿再说！ 李平安脸上一怔，大概是忽略了宋桓除了总教头之外，还有四皇子这层身份。 无奈之下，他只好单膝跪地，朝着宋桓极其不愿地开口。 “拜见四皇子！” 宋桓却没有半点让他免礼的意思。 “方才你出言不逊，侮辱同是副将的冯铎。” “于情于理，你也该给冯铎道一声歉吧！” 道歉？ 凭什么道歉！ 论身份、论资历，都该是冯铎看到自己下跪才对！ 李平安心里有无尽的怨言。 奈何今日没有大将军撑腰，面对极具压迫感的宋桓，李平安也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不好意思冯副将，是我刚才出言不逊了！” 第143章 代替大将军教训你 得到了李平安的道歉，冯铎满是感激地望向了宋桓。 这已经不是冯铎第一次受到李平安的羞辱了。 从前在西北站场上时，每逢程天临不在，李平安总要对冯铎言语嘲讽一番。 冯铎为人忠厚，深知程天临脾气火爆，不愿意给他招惹是非，每次也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没想到，自己忍气吞声了那么多次。 终于在四皇子的帮助下，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冯铎心中感激不尽，这一刻终于明白，程大将军为何会对四皇子如此死心塌地了。 见李平安乖乖向冯铎道歉，宋桓这才放过了对方。 “免礼平身吧。” “你带人找到我神机营来，不会就是为了当面羞辱冯副将吧！” 当然不是！ 今日不仅要羞辱这个姓冯的，还要狠狠打你这个四皇子的脸！ 让你哭着回去找梁帝，求梁帝收回成命，撤去你总教头的官职！ 再让大将军来接手！ 李平安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但面对宋桓，却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 “四皇子，我家将军听说您今日开始训练士兵，心中不放心，便让属下过来看看情况。” “大将军说了，程大将军不善骑射，四皇子您又从来不善武艺。” “所以属下特意选了几位神弓手，来看看殿下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平安虽然态度客客气气，但宋桓立刻就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李平安今日到此，就是得到了徐容的命令，专程前来踢馆的！ “大将军人在家中休息，操的心倒是不少！” “你回去转告大将军，我神机营的事，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 “无论神机营士兵训练的成果如何，都由本王一应承担！” 李平安没有想到，宋桓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自己都把大将军搬出来了，更是将利害关系跟宋桓表了个清楚。 没想到，他竟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不过，面对宋桓的推脱之词，李平安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殿下的担当，属下拜服！” “但大将军刚刚被陛下晋为掌銮仪卫事大臣，除了负责陛下銮仪之外，也有督军的指责。” “神机营的训练成果，大将军也需要负一定责任的！” 刚他娘的屁，掌銮仪卫事大臣跟督军有个鸡毛关系啊！ 真以为自己搞不懂大梁官职具体负责的内容是吧！ 宋桓正想开口反驳，但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 既然这个大将军这么好为人师，喜欢自取其辱，那自己就给他一个机会！ 给他一个狠狠被人打脸的机会！ 想到这里，宋桓收起满脸严肃，换上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 “大将军心思如此细腻，那本王也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李副将带来了几位弓箭手，那就由几位弓箭手来试一试这些士兵的训练成果吧！” 李平安原本还有些头疼，生怕四皇子不愿同意自己的提议。 刚才可是把大将军的新职位都搬上来了，要是四皇子死活不从！自己还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呢！ 他没想到，四皇子的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一脸热情的笑容，越看越是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不过李平安也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只要四皇子送口答应，那自己带来的这些神弓手就能发挥作用了。 李平安生怕宋桓改变想法，忙不迭点头道：“徐家军愿为殿下效劳！” 宋桓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向在一侧待命的冯铎招呼道：“冯铎，你可有按照本王的吩咐，在每次测验后，按组统计这些士兵的排名？” 冯铎立正了身子，向宋桓答道：“属下谨记陛下的吩咐，每次测验后都有统计。” 宋桓伸手点了点李平安带来的神弓手，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 “既然李副将带来了五位神弓手，那你就选出上次测试后的后五名，跟李副将带来的高手过过招吧。” “是！” 冯铎利索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准备了。 一旁的李平安面色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说错了吧！” “您刚才是不是想说，选出测试的前五名来过招？” 宋桓却摇了摇头，一脸诚恳：“没有啊，你没听错。” “就是后五名！” “能在几轮测试中排名前五的，那都是兼具极高天赋与顽强意志力的士兵。” “选他们出来跟大将军派来的弓兵对战，那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本王干不出如此下作的事！” “……” 李平安感觉自己好像被四皇子骂了，但他又拿不出实际证据。 不是，四皇子他什么意思啊？ 这不妥妥的羞辱人吗？ 自己带徐家军五名精锐中的精锐出来跟他切磋，他反手掏出倒数前五名的吊车尾？ 这一刻，李平安彻底怒了。 很好，既然你四皇子想要自取其辱，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李平安向随性的五名神弓手试了个眼色，五人心领神会，齐刷刷走上前去。 “四皇子，不好意思，得罪了！” “不得罪不得罪，一点都不得罪！” 宋桓笑意盈盈，向着五人热情回答道。 看着宋桓笑得十分灿烂的表情，李平安忍不住默默腹诽。 亏你这个四皇子还能笑的出来！ 没关系，现在多笑笑。 因为待会儿，保证让你哭着求饶！ 在冯铎的安排下，很快，校场中央就整理出了一片空地。 只见校场的最南端远远地摆了一个靶子，距离宋桓等人所在的位置约莫有三百步往上。 这么远的距离，弓箭手能勉强射到靶子上，已算是臂力惊人了。 看到士兵们胳膊上戴着的小小神臂弓，李平安硬是忍着没笑出声！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也想跟徐佳军的五大神弓手争个高低？ 而且，还是神机营的五个吊车尾？ 这个四皇子疯了，绝对是疯了！ 今天，当着神机营三千士兵的面，就让自己代替大将军，来好好为徐家军争口气！ 来好好打一打这个四皇子的脸！ 让四皇子明白明白，如今大梁军中，谁才是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第144章 急了，他急了！ 五名神弓手神情倨傲，面露不屑，斜眼睨着这五个排名倒数前五的士兵。 被梁帝任命为神机营统领后，程天临就在第一时间找到徐容，打算从他手下借调一些弓兵。 程天临的先锋军中多时骑兵、步兵，弓兵的人数实在寥寥无几。 不去向徐容开这个口，实在凑不齐这三千个人啊！ 徐容得不到神机营统领一职位，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选出手下的精锐弓兵？ 于是乎，他便命李平安选出了一千五百名技术不佳、难以管理的兵油子，将他们充入神机营。 为的，自然就是把神机营搅个天翻地覆，让宋桓下不来台！ 在神机营排名倒数前五的士兵，也曾是徐家军中出了名的显眼包。 不仅屡屡犯错受罚，更是随时处于被开除的边缘！ 这五人的“鼎鼎大名”，是在整个徐家军中都相当出名的。 看到前来和自己比试的，竟然是这五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五名神弓手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了。 “速速开始吧！” 普通弓箭与神臂弓之间的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 比试的内容自然非常简单，谁射得准，谁就能赢。 然而，在第一轮较量过后。 五名神弓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因为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为徐家军中搭弓射箭的佼佼者，他们竟然连这五个垃圾都比不过！ 面对远在校场最南面的靶子，即便他们已经将手中的长弓拉到了最满，也只能勉强将弓箭射到靶子上。 但这五个使用神臂弓的垃圾，竟然轻轻松松，就能打出六、七环的好成绩！ 而且，更加令人气愤的是，这五人结束之后，竟然还个个一脸懊恼地摇着头。 “唉！” “又射偏了！” “可是我明明已经按照先前总教头的示范，没有将手腕抬的特别高呀！” “技不如人，当真是技不如人。” “要是再射的这么烂，等到明日一早测验的时候，怕不是要被赶出神机营了……” 什么？！ 在与靶子相距这么远的情况下，这些人能打出六、七环来，已实属厉害。 对比他们先前那不入流的模样，今日的表现，已是突飞猛进，今非昔比！ 然而，有了这么亮眼的表现，他们竟然还不满意？ 还说自己技不如人？ 那这五名神弓手的表现，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了！ 这几人说话的内容传入了李平安的耳朵里，让李平安忍不住狠狠攥紧了拳头！ “呵呵，第一轮不算，再来！” 李平安还真就不信了，这五个不入流的东西，还真能比过五名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神弓手？ 天大的笑话！ 宋桓一直悠哉地躺在一旁闭目养神，听到李平安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觉十分好笑。 急了，他急了！ 身为堂堂虎符大将军的左膀右臂，这厮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不是个成大器的料啊！ 他既然不服输，那就让他比个够吧。 忽然，宋桓灵光一闪，将冯铎召唤了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 冯铎听完后，立刻向着众人振声道：“总教头有令！” “这五人代替神机营前来比试，是神机营的功臣！” “若是他们能在此次比试中大获全胜，那么便没人赏赐白银一百两！” 此话犹如鱼雷入海水，瞬间就引起了一片沸腾。 “什么？竟然每人赏赐一百两！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这才能显示出总教头对咱们神机营的重视程度啊！” “没错！总教头将神机营的名声看的如此重要，这不也是一种对咱们的重视么？” “咱们务必得好好表现，绝不能丢了总教头的脸，丢了神机营的脸！” 得到赏赐的五人一脸欣喜若狂，而前来踢馆的五个神弓手早已经目瞪口呆！ 自己今日特意前来的主要任务，不就是为了狠狠打神机营的脸么？ 怎么现如今打脸没打成，反而还给了这几个人为神机营争光的机会！ 甚至还让他们每人白白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赏赐！ 这几人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再次将手中的长弓拉满，目光无比坚毅地望向对面的靶子。 理想总是十分美好，可现实，却往往会事与愿违。 这一轮比拼过后，五名神弓手的表现确实更上了一层楼。 谁知，前来应战的五名吊车尾，竟然打出了比刚才更好的分数！ “这……” 李平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看到的这一切！ “不算不算！” “五局三胜，再来！” 李平安这出尔反尔的举动，自然引来了神机营一众士兵的不满。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总教头是病猫是吧？” “本来就是带着砸场子的目的来的，现在被我们总教头狠狠打了脸，竟然还不敢承认自己输了！” “无耻之徒！” “呵，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得到了大将军重用，所以才来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他一个小小副将，凭什么屡次向总教头突提出求？反了他了不成！” “赶紧带着这几个不入流的货色滚蛋！” “……” 针对李平安的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让本就气急败坏的李平安脸色更是难看。 这些对他怒骂的士兵中，有本就和徐家军不太对付的先锋军，还有不少本就是徐家军出身的士兵。 他们追随徐容征战多年，对徐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天大的意见。 只是觉得徐容待人过于苛责了些，对于下属过于不留情面了些。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极其不满的地方。 唯独，就是看这个狐假虎威的李平安不顺眼！ 他不过只是个替大将军跑腿的小喽啰而已，一没有战功傍身，二没有过人的武艺。 完全就是因为曾为大将军贡献了几位美女，这才逐渐被大将军所赏识！ 一个靠着不正当手段上位了的小喽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对一众士兵颐指气使的大将军副将。 士兵们表面不敢发作，但背地里，却都有着天大的意见！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发作的机会，他们恨不得一人一口吐沫，把李平安当场喷死。 第145章 你拿什么跟老子比？ 见带来的五个神弓手技不如人，这些士兵嘴上说的话又这般难听，李平安脸色差到了极点！ 这些士兵本是些吊儿郎当的兵混子，如今来到这神机营，怎么就被那四皇子给招了安？ 李平安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此生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恨不得当场就转身离开，让大将军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但，大将军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李平安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认输！ 于是乎，任凭这些士兵骂再难听，李平安依旧是梗着脖子，一副坚决不认的态度。 “四皇子殿下，五局三胜，没问题吧？” “四皇子若是真的对神臂弓十分自信，那应该不会拒绝属下的要求！” 面对李平安那一副撕牙臭嘴的态度，宋桓依旧是躺在躺椅上，眼睛都不睁一下。 “既然李副将心有不甘，那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又不是比不起！” “这次，保证让李副将过足了瘾。” 过的是什么瘾？ 当然是被人狠狠打脸的瘾！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李平安做副将坐久了，竟然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得到了宋桓的准许，李平安心中欣喜，朝那五名弓箭手使了个眼色。 他那眼神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这局若是赢了，自然会得到嘉奖。 但，若是再输了，那就别怪自己在大将军面前如实说明情况了！ 要知道，大将军发起火来，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看懂了李平安的意思，几人默默流下了冷汗。 面对这最后一轮的比试，不免紧张到胳膊直抖，手心冷汗直流！ 今日若是输了回去，还不知要面对大将军什么样的责罚呢！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虽然，这五名神弓手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 但，面对强大的心理压力，以及神臂弓本就优于普通弓箭的巨大优势。 没有任何意外，在最后一轮比试中，这五名神弓手大败！ 李平安彻底傻眼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最是让大将军引以为傲的五名神弓手，竟然连这神机营中的吊车尾都不如！ 而且，是遭到了对方的无情碾压。 这一刻，不光是五个神弓手心态崩了，李平安的心态更是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渣渣！ 他的瞳孔紧缩，似乎是不肯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终于，宋桓睁开了眼，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怎么样？” “李副将，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就算再比上个一百次，你也只有被老子吊打的份！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在老子的军营中垫底的士兵，都能吊打你的精锐！ 比？ 你拿什么跟老子比！ 怎么比，都是自取其辱！ 面对宋桓那张满是讥讽的笑容，李平安嘴唇微微颤抖，如同一条斗败了的丧家之犬！ 比，那自然是不可能再比的。 这个四皇子忒嚣张了些，他如此张狂的表现，回去之后，自己必得一一向大将军禀明！ 而今日在此遭受到的一切屈辱，也必得请大将军给自己讨个说法！ 想到这里，李平安冷哼一声，朝着宋桓草草地抱了抱拳。 “四皇子训练有方，在下不敢再比！” “叨扰了！” 匆匆地丢下了这两句话，李平安便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去了。 看着李平安逃走的背影，神机营中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李平安不是挺神气的么？今天怎么不猖狂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被咱们的总教头给打怕了！” “没错！还不是总教头训练有方，才让李平安这条仗势欺人的狗灰溜溜的逃走！” “李平安今日带来的，可都是徐家军中最厉害的神弓手！没想到咱们不过稍加训练，就能将这些神弓手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总教头厉害？” “对！总教头英明，我等誓死追随！” “总教头英明！我等誓死追随！” “总教头英明，我等誓死追随！……” 三千士兵整齐划一的呐喊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校场空旷的天空之上，显得极其震人心魄！ 这三千士兵中，除了程天临挑选的一千五百人是精锐以外，剩下的一千五百名徐家军，可都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兵”。 他们要么经常打架闹事，经常受到处罚。 要么武艺极其不精湛，根本得不到大将军的重视。 但今日，在四皇子的闹钟神机营中，他们却第一次尝到了受重视的滋味！ 他们当兵多年，终于感受到什么才叫做实现自我价值。 这给他们带来的巨大满足感，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够实现的！ 望着眼前三千士兵那慷慨激昂的模样，宋桓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怪不得古往今来，好男儿都愿意上战场，都想要做那带兵打仗、征战四海的将领。 因为身为统帅，不但能够体会到为国奋勇杀敌的热血，更能享受到这被千万人传颂崇拜的感觉！ 这一刻，宋桓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木讷老实的副将冯铎站在一旁，看到眼前这让人激动的场面，也忍不住咧嘴傻笑了起来。 “总教头，您怕是有所不知吧！” “就在刚刚李平安带人离开的时候，有两个神弓手还找到属下，问属下能不能跟您通融通融。” “他们也想进神机营！” 冯铎的话，让一众士兵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大将军哪里是派人来踢馆的，简直就是来输送人才的！” “对啊！这是何其伟大、何其大公无私的精神！太让人感动了……” 正说话的功夫，就见程天临一脸懵逼地赶了回来。 “大哥，什么情况？” “这帮士兵又翻天了？怎么还不训练！” “还有，我刚刚在门口看见李平安了，见这家伙脸色难看得要死，像是被人狠狠打脸了似的！” “他怎么了？” 宋桓笑而不语，而是向程天临反问道：“工部那边完工了么？” 程天临一拍脑袋：“哦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工部的三千神臂弓已经完工，我已派人全部带回来了。” “好！”宋桓一拍手，“冯铎，召集士兵们，继续训练！” “是！” 第146章 神秘的黑色小药丸 东郊，大将军府。 会客厅内。 大将军徐容手捧一只精美小匣子，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里面的东西。 他两眼放光，仿佛匣子里那两颗牛眼大小的黑色药丸是什么稀世珍宝。 “伯睿大师，这药真有延时增硬的效果么？” 徐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唇，向对面的老者张口问道。 徐容的对面，坐着一名鬓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身穿白色道袍，一副看破红尘的淡然笑容，一看就是一名修行了多年的道者。 “那是自然。”伯睿大师浅浅笑道，“大将军正值壮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大将军带兵征战多年，身体疲劳受损，自然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不过，只要大将军按照贫道开出的方子，每日坚持服下，不出十日，定能重振大将军的男人雄风！” “大将军本就英明神武，老夫的药方，也只是还原大将军原本的雄风而已。” 望着伯睿大师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徐容心中欣喜异常。 最近两年来每每行事，徐容总感觉有些力所不及。 因此，伯睿大师这两句话，令徐容瞬间信心倍增。 自己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只是常年东征西战，所以才会偶尔疲累罢了！ 这些药物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而已，真正厉害的，还是自己的身子骨本身！ 徐容对伯睿大师的话十分受用，当即大手一挥，向后在门外的管家招呼道：“还不速速给大师取银子！” “是！” 管家不敢耽误，一溜小跑，连忙去取了一沓厚厚的银票过来。 “伯睿大师，这里是整整十万两银子，十副药的银子，请过目！” 伯睿大师却看也不看送到眼前的十万两银票，只是双手行了个道士的拱手礼，嘴里淡淡道：“无量天尊！” “贫道修行多年，早已看淡尘世间一切与世俗相关的事！” “此番贫道肯出山，也是因为大将军乃是我大梁的忠臣良将。” “大将军不必如此！” “不！”徐容却面目诚恳，坚持道，“大师退隐多年，能再次出山，那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大师笑纳！” 见徐容这般坚持，伯睿大师便也不再多推脱什么。 “恭敬不如从命，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 派人恭送伯睿大师离开后，徐容立刻埋头研究起大师留下的那几枚小药丸。 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奇吗？ 就这些其貌不扬的黑色小药丸，真能帮自己重回巅峰？ 带着三分激动、三分好奇、三分迫不及待，徐容忙就着手边的茶水，将药丸冲服了下去。 很快，他便感受到一股暖流自丹田而出，向着四肢百骸缓缓流淌而去。 那种重新焕发生机的感觉，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徐容惊喜不已，急忙向着管家招呼道：“来人！” “来了来了！” 管家徐添福闻声跑了进来，一脸热切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徐容只感觉浑身上下燥热无比，似乎有冲天的热气亟待冲破身体的这层屏障，直至彻底爆发宣泄出去。 “快，把那个谁给我带来！” “那个谁？” 徐添福有些不解。 徐容烦躁至极：“他奶奶的，跟着老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老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谁！” 看到徐容急躁的表情，徐添福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是奴才愚钝！” “大将军，奴才这就去给您把人带来！” 看大将军面色红润，微微发汗，精神抖擞的模样，一眼便知，大将军是想要昨日被他遣走的那个美妇了。 不过见大将军今日状态极佳，待那美妇被带来之后，少不了要有大战一场！ 徐添福脑子里脑补了些许上不了台面的画面，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可他还未来得及走出府门，就迎面碰上了一脸气急败坏的李平安。 “徐管家，大将军可在书房么？” 见李平安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徐添福赶忙道：“李副将，您有什么事找大将军？” “那自然是十万火急的事！” 李平安不耐烦地瞥了徐添福一眼。 不过是大将军府里的奴才而已，也敢盘问自己的事！ 自己是尊敬大将军，给他面子，才管他叫一声“徐管家”。 若非如此，谁他妈的搭理这老奴才啊！ 徐添福脸上赔笑：“伯睿大师刚刚来过，大将军用了大师的补药，这会儿正急着让老奴去找陈家媳妇来呢！” “您说，这大将军的雅兴，咱们也不能给破坏了呀……” 徐添福的话，让李平安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明白徐添福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刚才在神机营中受到的屈辱，必须立刻向大将军禀明！ 因为这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受辱的问题，更是整个徐家俊受辱的问题！ 那四皇子羞辱自己，就是羞辱徐家军，就是羞辱大将军。 如此奇耻大辱，根本不能忍！ 想到这里，李平安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甚了。 “你告诉我大将军在哪里就行了，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你我谁都耽误不起！” 见无论如何劝说，这李平安却丝毫听不进去，徐添福只能无奈叹口气。 “李副将，大将军正在会客厅……” 徐添福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平安一阵风似的，朝着会客厅的地方狂奔而去。 “大将军，大将军！” “神机营出大事了！” 徐容正坐在会客厅中，等着和美妇人再续前缘。 没想到翘首期盼，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一脸焦虑不安的李平安！ 徐容当即拉下脸来。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说么？” “没看见我正忙着么！” 李平安痛心疾首：“大将军！” “您说说，都有人在您头上作威作福，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这事儿属下能忍气吞声，等到明日再来向您禀报吗？” “这人也忒猖狂了！” 徐容的好事被打扰，本就心情不佳。 听到李平安这一番煽风点火的描述之后，更是被瞬间点燃了怒火。 “你说的人，是四皇子？” “神机营里又出什么事了？” 第147章 十分下作的手段 李平安用力点了点头，将方才在神机营内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一股脑儿地汇报给了徐容。 “大将军，您刚才怕是没有看到四皇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简直傲慢至极，根本就不把您这个虎符大将军放在眼里！” “他还说了，您老了，战不动了！” “以后您就留在京中安享晚年吧，这种冲锋陷阵的事，就让他和程天临这样的年轻人来做……” 徐容今年五十出头，虽也算是壮年，但这些年来落了大大小小的伤，让他感到愈发力不从心。 他最是忌讳别人说他老了、不中用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论，他都要忍不住大发雷霆！ “四皇子他真是这样说的？” 看着徐容那一副目眦欲裂的表情，李平安略一犹豫，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不错！” “四皇子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竟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 “您怎么说也是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功臣，可他四皇子自仗身份高贵……” 李平安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徐容显然已经无心再听了。 很显然，在李平安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徐容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啪！” 青瓷茶杯被徐容一把摔在地毯上，瞬间就裂成了满地的齑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个四皇子如今当真是飘了，竟然连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也不睁眼看看，就连他那皇帝老爹都对老子恭恭敬敬，尊重至极！” “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东西，也敢对老子出言不逊？” “就是！”李平安随声附和道，“四皇子目中无人，待明日早朝，大将军必得向皇上好好陈情！” “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接管了神机营，若是日后神机营再剿匪有功，四皇子岂不是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爬到您头上去了！” 徐容本就气愤至极，听到李平安最后的这番话，更是刹那间青筋暴起，将手掌死死捏成了两个大沙包！ “明日早朝？” “他娘的，老子现在就入宫面圣，将他刚才的一言一行如数禀告给皇上！” “这般心高气傲，教出来的士兵也并不是什么踏踏实实的士兵！” 这四皇子接连两次坏了自己的好事不说，那副飞扬跋扈的架势，更是恨不得爬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若再不让皇帝老儿好好地制裁制裁他，他怕是还以为自己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一听徐容竟然这就要入宫面圣，李平安狠狠吓了一跳！ 刚才自己转述给大将军的话里，的确有一些自由发挥的内容。 若是皇上立刻传自己入宫对峙，那岂不是要露馅！ 李平安眼珠子一转，急忙向着徐容安抚道：“大将军稍安勿躁！” “您想啊，皇帝是四皇子的亲爹。” “您就这么入宫面圣，皇上顾及颜面，必然会偏袒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到时候四皇子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反而仗着有皇上为他撑腰，气焰更盛了！” 可徐容情绪正激动着，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李平安的话！ 眼见徐容这就要出府入宫，李平安灵机一动：“大将军！” “属下有个更好的办法，让您可以不用入宫面圣，就能让神机营原地解散！” “不仅如此，还能让那四皇子被皇上痛斥一番，让他的脚绝不能再往兵营中踏足半步！” 李平安的这番话，总算让激动焦躁的徐容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眯起眼来，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的李平安：“讲！” 李平安凑上前去，在徐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很快，徐容的脸上现出了十分满意的表情。 “你小子，是懂得出谋划策的！” “甚好！” “一切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见徐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李平安心中大喜。 “是！” “属下这就去办！” …… 入夜。 在神机营里呆了一天，虽然多半时间都是在躺椅上度过，但宋桓还是略有些疲倦。 主要，还是心累。 毕竟要负责三千多名士兵的训练，稍有一点差池，就会引起整个神机营的混乱！ 不过还好，这些士兵还算是给自己面子。 尤其是经历了李平安去踢馆的风波之后，神机营的这一众士兵训练反而更加积极了。 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很有精神！ 不过宋桓明白，李平安今日吃了瘪，必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还要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呢！ “殿下，您回来了！” 翠眉执灯守在宫门口，看到宋桓的马车出现，急忙欣喜地迎了上来。 “您今日在神机营里呆了一天，一定累了吧！” “让奴婢帮您松松筋骨！” 翠眉将宋桓迎回了寝宫，一双小手在宋桓的肩颈上轻柔按摩了起来。 被翠眉这么一按，宋桓顿时舒服了不少，只觉今日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 “啊！” 翠眉正帮宋桓按摩，突然抬眼看到了窗外的一道黑影，忍不住娇躯一震，叫出了声。 “原来是霍侍卫，吓死奴婢了！” “霍侍卫每次出现都这般悄无声息的！” 宋桓顺着翠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窗外看到了霍启那道黑色的身影。 宋桓明白，霍启出现，那必定是前来反馈自己交代的事情。 “可是神机营的士兵出了什么事？” 霍启面无表情，向宋桓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殿下神机妙算，算到李平安的确会再次挑事。” “殿下今日走后，便有几个士兵从南郊一路来到了北郊，趁值守的士兵不备，偷偷唤走了几名神机营的士兵。” “这几名神机营的都是出了名的兵混子，平常在兵营中就不老实。” “南郊的士兵带着这几个兵混子，进城后直奔慧贤雅阁，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 宋桓猜到李平安一定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这厮竟然能想到这么下作的手段！ 大梁对士兵并不算严苛，平时在兵营中驻守时，士兵只要晚上待在营地，白天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但，若是士兵在训练阶段，或者处于战备状态，那是万万不能不打报告、随意进出兵营的。 一旦被人发现，不光这些士兵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整个兵营的负责人也会受到连坐责任！ 很显然，李平安就是拿捏住了一些士兵有些膨胀的心理，才会趁虚而入的。 第148章 先除名，再杀！ 面对霍启的问询，宋桓眼睛也不眨，口中只吐出了一个字。 “杀！” 霍启震惊于宋桓的杀伐决断，忍不住张口问道：“殿下，只杀从神机营中逃走的士兵吗？” “还是连同南郊军营的一起，全杀？” “自然是全杀！” 宋桓眼中凶光乍现，透露出的无尽杀意，就连霍启也忍不住为之一振。 “李平安试图用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抹黑本王，抹黑神机营，只能说，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真当本王是根本就不懂脑子的傻子么？” “对了。” “神机营的那几人，先将他们除名后再杀！” “免得坏了我神机营将士的名声！” 说着，宋桓向霍启问道：“对了，当初宋德去梁州剿匪。” “出发时，本王让你派一名影卫混入军中。” “你的手下可还与你有过联络么？” 霍启点了点头：“回殿下，属下的手下已经传回了两封密信了，但都只是一些日常的汇报。” “但他向属下描述的内容中，却让属下发现了一些很不同寻常的东西！” “哦？”宋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霍启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道：“他在密信中说，二皇子并非传闻中那般骁勇善战。” “每次与马匪交战时，二皇子身为剿匪军的首领，却鲜少亲自出现在战场上！” “几乎每次都只是躲在营帐中，除非是十分激烈的战局，否则他绝不会轻易露面。”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起了宋德。 既然如此贪生怕死，当初就不要给自己立什么“骁勇善战”的人设！ 现在上了战场，却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露面，影响了剿匪士兵的士气。 他去这一趟，还不如不去呢！ 霍启略一停顿后，继续道：“但属下奇怪的是，二皇子上战场的次数寥寥无几，却有数次都落入了险象环生的境地中！” “好几次二皇子都差点受伤，但幸好他跑得够快，这才时至今日依然毫发无损。” “属下不解的是，身为将领，二皇子必定会得到很好的保护。” “而且他本人武艺并不算差，跑得也很快！” “为何在为数不多上阵的次数中，却总是身陷险境？” 霍启的疑惑不无道理。 身为统帅，宋德即便是亲自到了前线，也必定是有副将随时保护在侧的！ 更何况就像霍启所说，这家伙跑得这么快，应该离危险更远才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宋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好向霍启吩咐道：“让你的手下继续盯着宋德，还有经常在他身边的人。” “如果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汇报！” 霍启一拱手，答：“是！” …… 第二日清晨，宋桓起床的时候，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人狠狠地锤过一样。 这副身子骨养尊处优多年，什么苦活累活都没干过。 不过是在神机营督军而已，就感觉身上酸痛得不行！ 看来很有必要，让程天临教自己个一招半式，用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在翠眉的服侍下，宋桓呲牙咧嘴地换好了衣服，赶到太和殿参加早朝。 太和殿内，一众朝臣早已到齐。 看到是四皇子宋桓来了，便有不少大臣主动上前，跟宋桓攀谈了起来。 “四皇子殿下，您来了！” “听说神机营的第一日训练，便是大获成功啊！” “几千名士兵对您，可都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呢！” “是啊是啊，没想到四皇子不出马则已，一出马，那便是天选将星啊！” 几名大臣毫不吝惜口中的夸赞之词，不住地拍起了宋桓的马屁。 也不怪他们惯会见风使舵，放眼如今的大梁朝堂，谁不知四皇子正是梁帝身边最为炽手可热的皇子！ 即便这些大臣都自诩中立派，可面对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也忍不住要上前恭维一番。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别人吹捧几句，就以为自己厉害的上了天？” 见几名大臣众星捧月似的，将宋桓围在中间夸赞，徐容忍不住面露不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不敢作声，有些震惊地望向了徐容。 虽然大将军的作风一向豪爽，但敢在朝堂上当众辱骂皇子，那可是对天家的大不敬啊！ 任凭你是立下何等功勋的大将军，敢这般出言不逊，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意识到自己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徐容连忙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不过是说府上新养的两只鹦鹉而已，你们都看着我作甚！” 众朝臣纷纷闭上了嘴，有些尴尬地将头低了下去。 即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得明白，大将军刚才意图明显得很，明显就是在攻击四皇子！ 但他及时改口，四皇子就算是心中不爽，也不能当场发作了。 众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宋桓，不知四皇子会作何反应。 没想到，四皇子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徐容的话给当回事！ “满身伤痕的老狗，没脑子脾气差爱冲动，没什么别的本事，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狂吠！” “大将军别在意，本王说的是宫里看家护院的老狗而已。” “狗老了，除了汪汪叫几声讨人嫌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宋桓此话一出，徐容瞬间涨红了脸，脖子也被气粗了好几圈！ “四皇子，你什么意思！” “我乃陛下亲封的虎符大将军，你这样侮辱我，实在是目中无人！” 宋桓却无辜地眨了眨眼：“大将军，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是在侮辱你了？” “本王说得明明白白，本王刚才说的，是本王宫里护院的老狗而已！” “不过是说一条老狗，大将军又何必如此激动呢？” 徐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怒目瞪向宋桓，却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看着徐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宋桓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怒不可遏的徐容一眼，只是自顾自地离去了。 徐容气得咬牙切齿，在身边几名兵部大臣的阻拦下，这才强压下了想要上前理论的怒火。 呵呵，这个四皇子既然这么喜欢嚣张，那就让他继续嚣张下去吧！ 看他到底能得意到几时！ 第149章 造谣一张嘴，张口就来！ 原本对于这个东征西讨的大将军，宋桓还是有些好感的。 虽然他是宋德的亲舅舅，但无论怎么说，也是给百姓带来安定的人！ 但昨日与程天临的一番交谈，却让宋桓对徐容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 程天临说，每每与北元交战时，徐容都会用自己虎符大将军的身份压制他，命他带领先锋军去打头阵。 这不是摆明了，让程天临带人去送死吗？ 好在程天临的手下个个骁勇善战，程天临对于排兵布阵，更是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所以只要先锋军出手，北元势必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甚至，几乎不需要徐容带兵出面，程天临的先锋军就能将北元大败！ 得知真相的宋桓大为震惊，忍不住向程天临问道：“既然大部分功劳都是你先锋军立下的，你为何不向我父皇表明？” “干嘛白白让徐容那老登给占了去！” 程天临却只是无奈苦笑：“徐容是讨伐北元的总帅，就算我先锋军立下赫赫战功，也都会将所有功劳归功于他自己的头上！” “不过有没有加官封爵的机会，我倒是不在乎。” “只要我手下的先锋军得到该有的赏赐，不会跟着我受委屈，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见程天临说得诚恳，宋桓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程勋父子二人，都是大梁当之无愧的忠臣良将！ 说一句满门忠烈，也不算过分。 只是，他父子二人行事实在太过于低调固执，不知变通，更不知道为自己争取该有的利益。 所以才会处处受别人压制！ 想到这里，宋桓叹气拍了拍程天临的肩膀。 “放心吧，日后若有机会，本王一定会为你的先锋军讨个公道！” 见宋桓安慰自己，程天临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森然的大白牙。 “嘿嘿，我就知道跟着大哥准没错！” “还是大哥对我好！” “大哥，你啥时候娶我姐进门啊？” “等我姐嫁过去了，我能搬去跟你们一起住吗？” “……”宋桓无奈扶额。 这憨子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那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宋桓正回忆着昨日发生的这件事，忽被太监尖锐嘹亮的通传声打断了思绪。 “陛——下——驾——到——”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群臣连忙停止交谈，面朝梁帝行跪拜大礼。 梁帝环视群臣：“诸位爱卿，平身吧！” “今日有何事要向朕禀报么？” “臣有事要奏！” 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声音，群臣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轻轻，一身武官的打扮。 此人显然是很少在朝堂上发言，看上去有些惊恐。 梁帝似乎也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你是什么人？” 此人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回陛下！” “卑职乃是城南大营三品统领，韩启腾。” “卑职要奏明陛下的事并不算大事，按理说，只需向卑职的上级禀告便是！” “但……但……” “此事事关神机营，卑职不敢隐瞒，必须要亲自禀报给陛下！” 说着，韩启腾还不忘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瞟了宋桓一眼。 听到韩启腾的话，梁帝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自己也明白，你越级向朕禀报，已是僭越。” “你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朕必定会重罚你！” 韩启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只见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思来想去，终于鼓足了勇气。 “卑职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禀明，绝不敢以身犯险！” “卑职身为城南大营统领，每晚都会清点士兵人数。” “但昨晚清点人数时，发现有五名士兵下落不明。” “经卑职查明，发现这五名士兵竟然是在神机营三名士兵的蛊惑下，一同去了青楼，彻夜不归……” 说道这里，韩启腾突然面朝梁帝跪了下来。 “陛下，神机营乃是专为剿匪而新组建的队伍，如今正是四皇子训练新兵的紧要关头！” “此事事关四皇子，卑职不敢随意处置，只能将此事如实禀报给陛下！” 看着韩启腾这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梁帝的神情极其严肃，已经隐隐有了生气的迹象。 “此事与神机营有关，这就是你直接向朕汇报的理由？” 韩启腾紧张到手抖，但还是努力镇定道：“因为卑职明白，神机营正值训练期间，至关重要！” “四皇子从前没有带兵的经验，大概并不知晓手下士兵在训练期间，如是私自外出，会是何等严重的后果……” “瞎说八道！” 韩启腾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气急败坏的程天临打断了。 “谁说四皇子没有带兵经验，带出来的兵就不好了？” “身为神机营总教头，昨日不过一天的时间，三千士兵就能全部熟练上手！” “要是换成你们其他人，能行么？” “再有，你怎么知道你手下的士兵私自外出究竟去了何处？” “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受到了谁的蛊惑？” “真是造谣一张嘴啊，张口就来！” 被程天临这么一通训斥，韩启腾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看起来尴尬至极。 “我……我自然是收到举报，所以才来向陛下如实禀告的！” “程将军，你身为神机营统帅，如今神机营出了问题，你也难逃干系！” 程天临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爆炸。 被韩启腾这三言两语一激，他更是瞬间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你……” “你身为南大营统领，却对神机营处处针对！”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神机营的士兵有问题，那证据呢！” 被问起证据，韩启腾反而气定神闲了起来。 “既然程将军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我拿出实质性的证据，那我就给程将军和四皇子一个证据！” “昨天晚上，南大营的几名士兵已经全部被抓回营中！” “他们已将真相全部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程将军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刻派人将这几名士兵绑来，当着陛下的面再审一遍！” 第150章 将他拖下去，依军法处置！ 见韩启腾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朝臣们立即小声议论了起来。 “不会吧？不是听说四皇子将神机营训练得极好么？怎会出这样的丑闻！” “嗨，不过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罢了！四皇子从未踏足过军营，那帮士兵看见四皇子一副书生模样，自然不服！” “可就算不服四皇子，他们总得服从程将军的管教吧？” “你还看不出来么？虽然程将军是神机营名义上的统帅，可神机营真正的负责人，应该是四皇子才对！所以出了任何问题，也该是四皇子一应承担！” “啧啧，若真是如此，那四皇子这次要担的责任可不小啊！若要按照军法处置，那四皇子理应立即卸任总教头一职，再罚五十大板……” “罚五十大板？四皇子细皮嫩肉的，肯定遭不住！” “看来四皇子还是欠缺经验，管不住手下的人啊！此事一过，说不定还真的得由大将军出来主持大局呢！” “……” 听着周遭的窃窃议论声，徐容忍不住挺了挺腰杆。 四皇子不是挺得意的么？ 不是挺猖狂的么？ 不是挺膨胀的么？ 今天当着梁帝的面，自己就来好好地给他上一课！ 看他还能狂妄到什么时候！ 梁帝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望向宋桓。 “四皇子，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桓既没有表示出惊讶和慌乱，也没有惴惴不安向梁帝求饶。 恰恰相反，他脸上始终都挂着一抹气定神闲的淡然笑意。 “回父皇，昨晚发生的事，儿臣知道！” “只不过韩统领说的内容，只能勉强算对另一半。” “那几名神机营的士兵，是考核不合格，早就被儿臣开除的士兵！” “如今的神机营三千士兵中，已经没有这几人的姓名了。” “神机士兵名册在此，请父皇过目！” 宋桓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双手呈给了梁帝。 看到宋桓变戏法似的掏出这一本名册，梁帝不免有些惊讶。 “这名册你是随时带在身上么？” 宋桓双手一拱：“回父皇，自儿臣担任神机营总教头一职后，便对这些士兵们的训练情况格外关心。” “所以日日都将这些士兵的名册带在身边，及时关注他们的排名！” “但凡有任何不达标者，都会立即被儿臣开除。” 说着，宋桓转向一旁冷汗直流的韩启腾。 “韩统领有对神机营如此关心的精力，倒不如多为自己南大营的士兵操操心！” “本王听说，南大营士兵作风不佳，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若是韩统领再不多加管教，怕是整个南大营的士兵，都要上青楼去败坏我大梁将士的名声了！” 宋桓此话一出，有几名大臣已经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四皇子说话真乃一针见血，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南大营给批得体无完肤！ 偏偏他说的还都是真实情况，让韩启腾根本就没有还嘴的机会！ “这……这……” 眼见自己的话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韩启腾咬紧牙关，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认输。 “陛下，我南大营受到蛊惑的几名士兵都可作证！” “昨天晚上，那几名神机营士兵就是从神机营中偷跑出来的，就连青楼女子都可以作证！” “请陛下给卑职一个机会，让卑职将此人传唤到此，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梁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偏袒宋桓。 无奈，只能草草抬了抬手：“速传！” “是！” 韩启腾精神大振，立刻派太监向宫外传话，传唤南大营的几名士兵。 然而，在经历了漫长的半个时辰之后。 小太监传回来的消息，却令韩启腾彻底傻了眼！ “启禀陛下，南大营传来的消息！” “今早不知何时，那几名士兵自知有愧于南大营，匆匆留下几行遗言，便在南大营地牢中畏罪自杀了！” 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韩启腾登时双膝一软，瘫跪在了地上。 “不……” “不可能！” “他们绝对不可能畏罪自杀！” “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韩启腾慌乱抬起头来，仿佛失了智一般，朝着梁帝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 “他们绝无自杀的可能！” “陛下，一定是有人暗箱操作的！” 梁帝本就不满韩启腾的越级汇报。 此刻在太和殿中白白等了半个时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梁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韩启腾！你身为南大营三品统领，不但有所僭越，更是行迹疯癫，前言不搭后语！” “来人啊！” “速速将韩启腾拖下去，依军法处置！” 韩启腾惊恐万分，慌乱中抬起了头，求饶一般地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徐容。 然而此时此刻，徐容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根本无暇顾及即将被革职的韩启腾！ 徐容想不明白，李平安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出了这样的差错？ 除非…… 除非是四皇子早就派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对昨日之事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徐容气恼至极。眼中赤红无比，似有鲜血滴落。 想不到自己征战半生，到头来竟被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给算计了！ 身为堂堂大将军，徐容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韩启腾不断求救的哀号声逐渐弱去，没过多久，朝堂上再次回归到一片平静当中。 宋桓始终低垂着脑袋，脸上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李平安的计划并不算拙劣，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提前命影卫观察，这次怕不是真的要栽在这件小事上面了！ 不过今日之事也给宋桓敲响了警钟，从现在开始，务必要严格监管神机营中的每一名士兵。 神机营三千人，但凡有一人闯下大祸，自己身为总教头，都难逃其咎！ 在神机营前往梁州剿匪之前，宋桓可不想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梁帝不免有些乏累了。 “诸位卿家，可还有要事启奏么？” 见群臣低头不语，梁帝便要宣布退朝。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殿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通传声。 “启禀陛下！” “不好了！” “梁州……出事了！” 第151章 以皇子之名，立下军令状！ 见一名侍卫手捧快报，跑得满脸是汗水，梁帝面露不悦。 “什么事如此急躁！” 侍卫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向梁帝禀报道：“启禀陛下，梁州那边传来的急报！” “似乎情况并不太好！” 一听梁州那边的消息并不容乐观，梁帝心中一沉。 “什么情况，念！” 侍卫跪在地上，匆忙撕开了手中快报的信封，震声念了起来。 “昨日，二皇子率领剿匪大军，在梁州郊外搜寻马匪的下落！” “不料竟意外遭遇马匪，并与马匪展开激烈的交战！” “可最终，剿匪大军被打得落荒而逃。” “而二皇子，二皇子……” 梁帝厉声追问道：“二皇子怎么样？” 侍卫吞了口口水，继续道：“二皇子脸上中箭，当即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什么？！” 听到这里，朝堂上的群臣顿时炸开了锅！ “小小马匪，竟当场将二皇子给……” “二皇子马革裹尸，实在是走得英勇壮烈！” “嘘！谁说二皇子已经走了？不是只是不省人事么？” “脸部都中了一箭，二皇子还能平安归来么？” 徐容听到这里，更是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二皇子宋德是他的亲外甥，从小跟在自己身边学习武艺，感情那是相当深厚。 而且徐容一向全力支持二皇子参加夺嫡，如今二皇子生死未卜，自己加官进爵、安享晚年的梦想，岂不是要就此破碎！ 想到此处，徐容连忙上前，单膝跪地面向梁帝。 “陛下！” “这帮马匪太过于猖狂了！” “请陛下准奏，允许末将即刻带兵前去镇压！” 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梁帝的表情亦是难看无比。 他没有想到，不过区区两千马匪，竟然就如此难以镇压！ 更令他心情复杂的是，自己的儿子陷入昏迷当中，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虽然这个老二的性格稍显莽撞，但他毕竟也是梁帝的亲生骨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儿子遭遇不测，梁帝自然心中焦急无比！ 但，面对徐容的请求，梁帝迟疑了。 就像太师之前所说的，再有不到二十天，就是夏国使臣来访的日子。 若是被夏国使臣得知，不过区区马匪之乱，大梁就要将虎符大将军派去镇压，岂不是要让他们笑掉了大牙！ 就在朝堂上一片混乱之时。 却见宋桓突然迈出一步，朝着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父皇！” “神机营三千将士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出发镇压马匪！” “只要父皇一声令下，他们今日上午就能起程！” 宋桓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一众兵部大臣以及徐容部下的反对。 “四皇子怕是有些过于自信了吧？” “神机营不过才训练短短一日，怎么可能能够出兵剿匪？” “是啊！即便骁勇如二皇子，也不能将马匪一网打尽！” “四皇子怕是对带兵打仗之事太过自信了些！” “为今之计，只有大将军亲自出面，才能彻底平息马匪之乱！……” 宋桓却只是冷冷瞟了几人一眼。 “神机营的士兵准备没准备好，难道大将军还不是最清楚的么？” “昨日大将军不是千挑万选，派来了五名顶级的神弓手，专程验收神机营士兵的训练结果么？” “大将军何不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将结果禀报给父皇！” “看看神机营的将士们究竟是否准备好了！” 此番宋德出事，徐容本是势在必得，认定梁帝此次非自己不用。 若是在夏国使臣来访之前，马匪依旧没能得到镇压，那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但徐容却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又在这样的关头横插一脚！ 而且还搬出昨日之事，有意让自己难堪！ 见群臣和梁帝都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徐容有些尴尬，只能低声答道：“昨日……” “昨日只验收了五名士兵的成果，勉强算是合格……” 宋桓冷哼道：“大将军怎么不说，昨日验收的五名士兵，可都是在神机营中排名倒数前五的士兵！” “就连神机营中的最后五名都能通过验收，其余人更是不在话下！” 说着，宋桓再次转向了梁帝。 “父皇，神机营的将士们早就为前去梁州剿匪做好了准备！” “儿臣愿以皇子的身份做担保，立下军令状！” “此次神机营出马，定能将马匪一网打尽！” 宋桓的话，令全场集体震惊无比！ 好家伙！ 四皇子好大的口气！ 就连二皇子都在与马匪的交战中受到重伤，生死未卜。 四皇子却能如此信誓旦旦，迎难而上！ 想必一定是对神机营自信到了极点，才会以皇子的身份为担保！ 宋桓如此坚持，当然是有自己的私心。 一来，梁帝答应过自己，若是剿匪有功，便立刻将自己封为荣亲王。 二来，宋桓与兵部的钱诸彤打过赌，若是神机营剿匪有功，钱诸彤就不得不主动请辞，离开朝堂。 三来，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绝不能再让徐容带兵立功！ 宋桓如今已经和徐容结下了梁子，对方立功越多、身份越高，对自己日后夺嫡就越是不利。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前去梁州剿匪的，必须也只能是神机营！ 见宋桓所言如此诚恳迫切，程天临也连忙上前一步，跪在了梁帝的面前。 “陛下，末将也已经准备好了！” “在四皇子的训练下，神机营将士已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末将有信心，将马匪一举镇压！” “还梁州百姓一个安稳！” “还陛下一个安稳！” “还大梁盛世一个安稳！” 宋桓与程天临都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二人并肩跪在梁帝的面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与镇定。 望着意气风发、坚定非常的二人，不光一众朝臣跟着热血沸腾，就连梁帝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 “好！” 梁帝当即拍板。 “两个时辰后举行出征大典！” “由神机营统领程天临亲自带兵，率领神机营三千将士，前去梁州平乱！” 第152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两个时辰后。 汴京，南城墙。 四皇子宋桓与将军程天临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墙下的三千将士。 三千名将士排列整齐，严阵以待，目光中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坚毅。 虽然此去梁州，只是平息马匪之乱。 但，神机营乃是整个大梁史无前例的存在。 他们身为这史无前例中的一员，自然心中骄傲无比。 望着士兵们那意气风发的坚定面庞，宋桓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激情澎湃！ 这些士兵都是自己亲手培训出来的，是骡子是马，也只有上了梁州战场，才能见分晓了。 只不过，望着精神抖擞的士兵们，宋桓还是能感受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成就感。 而这，也是好男儿想要建功立业的原因之一吧！ 站在宋桓身旁的程天临同样神情严肃，目光深邃望向远方。 “大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保重呀！” “放心吧，等小弟你建功归来，大哥我一定设宴迎接你。” “大哥！我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不在，我姐姐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放心吧，我跟素素感情深厚，绝不会亏待她，更不会欺负她的。” “大哥！梁州马匪凶残无比，据说凡是被他们抓到的俘虏，都会遭遇他们非人的折磨！甚至还会剜眼挖心！太残暴了！” “放心吧，神机营的将士们虽然训练周期不长，但都很有天赋。你身为统帅，又有过人的武艺在身，定能一举剿灭马匪的。” “大哥！没想到我程天临回京这几日，竟然还能结识你这么一位好大哥！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啊！若我不能平安归来，大哥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你到底还走不走？” 见宋桓黑着脸，程天临嬉皮笑脸道：“走走走！这就走！” “这不是感觉跟大哥你又说不完的话，这才一直拖着不肯出发嘛！” 看程天临一脸轻松的模样，显然是对剿匪一事势在必得。 “好了，出发吧！” 宋桓伸手拍了拍程天临的肩膀，那一身坚硬的铠甲触手生凉，在凛冽的寒风中闪烁着森然的光芒。 “到了梁州，记得小心一个人。” 宋桓的话意味深长，程天临看着宋桓那双深邃的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哥，你是要我小心马匪头子么？” “不！”宋桓摇了摇头，“你要小心二皇子身边的副将！” “我怀疑，这次二皇子遭遇不测，跟他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小心无大错！”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宋桓早就把程天临这个心思单纯、满腔赤诚的小舅子看成了自己人。 所以这些话，宋桓对程天临也不会避讳。 程天临虽不知宋桓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他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大哥，我知道了！” “将士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大哥不再叮嘱几句么？” 宋桓一愣，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望着城墙下满是期待的士兵们，宋桓清了清嗓子。 “咳咳！”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 “马匪，什么时候都得剿！” “不剿不行！” “那个……出发！” 宋桓的话，瞬间引起了士兵们的热烈反应。 “好！” “说得好！” “不愧是四皇子，说话就是有内涵！” 程天临亦是一脸傻笑：“大哥，这第一文豪的美名，应该让给你才是！” “就送到这里吧，我走了！” 宋桓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程天临身着玄色铠甲，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站在城墙上向下望去，三千名士兵的身影是如此渺小。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天际线，只留下了无数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 一场大战，即将来袭。 …… “大将军，如何？” 东郊，大将军府。 李平安左等右等，终于等回了下朝归来的大将军。 只不过大将军眉头紧皱，面色不善，看上去心情好像并不是特别好。 甚至，有些糟糕。 李平安心里一咯噔，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出他所料，只见徐容“砰”地一声，重重将官帽砸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他奶奶的！” “老子我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竖子给耍了！” “岂有此理！” 李平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道：“大将军这是何故？”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回想起方才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徐容依旧气得牙痒痒。 “还能出什么事？” “老子被四皇子给监视了！” “没想到，老子的一举一动，完全都在那四皇子的掌控之下！” “他早料到老子的行踪，不知是出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让南大营那几个兵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李平安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不可能！” “南大营固若金汤，地牢更是有层层重兵把守！” “那几个兵是属下一早就打点好的，事成之后可是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会畏罪自杀……” 李平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 最关键的是，无论哪个环节出错，那几个兵都绝不可能畏罪自杀！ 徐容没好气的白了李平安一眼：“你觉得不可能，老子还觉得不可能呢！” “必定是四皇子早就拍人监视着老子，所以这次的事情才会败露！” “回京之后，但凡是你接触过的生面孔，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不，不止生面孔！” “所有信不过的，全部不留！” 李平安依旧沉浸在震惊与错愕当中，徐容的命令，更是让李平安心中一紧。 “大……大将军，真的一个都不留么？” “属下接触过的人不在少数，若是全都除了…… 徐容的眼睛冷冷一翻，直直瞪向了李平安。 “老子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很难理解么？” “不不不……”李平安哪里敢得罪大将军，连忙连声回答道，“属下明白！” “属下立刻去办！” “大将军，那四皇子那边……” 提起四皇子宋桓，徐容顿时双拳紧握，爽目赤红，似有无穷无尽亟待宣泄的怒火。 “德儿在梁州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我现在没心思去管那个四皇子的死活！” “过几日德儿的伤势稳定下来，再待我从长计议……” 徐容的想法很简单。 二皇子宋德是自己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来源，若是二皇子在自己的辅佐下夺嫡成功，成为储君，那自己封为侯爵不是梦想！ 但，若是老二真不幸战死沙场…… 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跟这个四皇子做死对头！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一切的一切，都要看德儿究竟能否平安归来！ 见徐容表情十分严肃，李平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第153章 师从名医的蒋管家 “蒋林，蒋林？” “去！” “把老夫珍藏的竹叶青拿出来！” “老夫今日心情好，打算小酌两杯！” 太师府内。 太师上官仪刚从宫中返回，就迫不及待向管家蒋林招呼道。 蒋林闻声，连忙迎了出来。 见上官仪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蒋林亦是忍不住精神一振。 “没听见太师大人的话么？还不快去给大人取酒来！” “太师大人，今日心情怎的如此之好？” “可是早朝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上官仪笑着瞟了蒋林一眼，淡淡道：“事成了。” “当真！？” 蒋林又惊又喜，眼看四下无人，连忙凑近了上官仪的身侧。 “可是梁州那边传来的好消息？” 上官仪伸手捋了捋胡子，脸上满是讳莫如深的笑容。 “不错。” “今日早朝刚刚传回来的好消息。” “二皇子脸上中了一箭，当即倒在了血泊中，生死未卜！” “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仪带回来的好消息，让蒋林也跟着兴高采烈了起来。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刚刚挖出来的好酒，亲自为太师斟满了一杯。 “那真是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了！” “若真是如此，那太子殿下夺嫡最大的阻碍就此便可消除！” “大人今后只用专心对付那个四皇子，便可高枕无忧了！” 上官仪将玉杯中的琼浆一饮而尽，脸上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 “四皇子的事……不急。” “据老夫观察，徐容不过刚刚回京两日，就与那四皇子结下了梁子！” “此番皇帝没有派徐容去梁州，而是派了四皇子的神机营，怕是也让徐容记恨在心呢。” “有徐容暂且对付这个四皇子，老夫也可稍稍高枕无忧一段时日了。” 蒋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贴心地将上官仪手边的玉杯再次斟满。 “凑巧夏国朝贡在即，礼部太常寺那边，大人还有不少事需要操劳。” “四皇子的事情放一放，也好！” 上官仪本就心情舒畅，在蒋林的一番做小伏低之下，更觉气顺无比。 “蒋林啊，这竹叶青乃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好酒，入太师府的时间比你来的时间还久。” “你也倒一杯尝尝吧！” 蒋林惶恐至极，连忙将玉壶放在一旁，向上官仪微微侧身。 “太师大人这是要折煞属下了！” “属下伺候太师大人就好了，如此好酒，赏给了属下，那才真是浪费了。” 上官仪的目光微微一凛，似乎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寒光。 “老夫心情好，你就陪老夫喝两杯吧。” 蒋林感受到了上官仪眼里闪过的寒意，一时间寒毛直竖，诚惶诚恐到了极点！ “是！” 蒋林不敢再忤逆太师的意思，连忙执起玉壶，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竹叶青贴着喉头流入了肠胃，一股裹挟着辛辣气息的暖流瞬间游向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上官仪越喝越来劲，没过多久，苍白的脸色便泛起了红晕。 蒋林唯恐上官仪喝多上头，担心他头风犯了。 可看见上官仪正在兴头上，蒋林又不敢开口阻拦，只能挂着一脸欲言又止的讪笑。 半个时辰后。 上官仪终于放下了玉杯，伸手扶额，脸上显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太师大人，您是不是头风犯了，不太舒服？” “属下去为您调一杯醒酒汤吧？” 眼见上官仪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蒋林连忙来到太师府的药房，亲自为太师的醒酒汤挑选药材。 上官仪的头风时常发作，尤其是饮酒之后，更是头疼欲裂。 蒋林在进入太师府前，曾拜在名医门下学习医术。 他独创的一种醒酒汤能够立刻缓解太师的头风顽疾，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这，也是上官仪对蒋林十分依赖信任的原因之一。 来到药房，蒋林里三层外三层地翻了几遍，却发现醒酒汤缺少了一味关键的药物。 “没有大黄了么？” 负责药房那小厮闻言思索了半晌，突然猛地一拍脑袋。 “大黄昨儿个刚巧用完！” “蒋管家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城里买！” “不必了！”蒋林烦躁地摆了摆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什么！” “我亲自去一趟！” 说完，蒋林便随便找了顶方巾围在头上，急匆匆地出了太师府。 …… “这个，川芎三钱，芡实五钱。” “这个，加白芷两钱。” “这个，注意火候！” “……” 太医院内。 太医院院使陆千雪检查着炉子上煮着的药，一一向身后跟着的太医叮嘱着。 一众太医手中捧着小本子，仔细听着陆千雪交代的内容，并将她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絮絮交代完这一切之后，陆千雪这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 身为太医院院使，陆千雪就住在太医院院子里的一间小屋内。 因为是四皇子引荐来的院使，内务府不敢怠慢，分给陆千雪的小屋坐北朝南，采光和通风都是极好的。 陆千雪还记得宋桓先前交代过的事情，今日闲来无事，便脱下官帽，换上了一身民间女子常穿的粗布麻衣。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同为太医的张秉鹤正在自己的门前来回踱步，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到陆千雪突然出现，张秉鹤显然是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 “陆……陆太医！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陆千雪微微蹙起秀眉，并没有打算回答张秉鹤的问题。 “你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张秉鹤显然是极少拥有与陆千雪独处的机会，如今跟陆千雪攀谈了几句，他的脸就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陆太医，你这是要出宫去么？” 陆千雪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出宫采购几味药材，去去就回。” 眼见与心目中女神独处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张秉鹤紧张不已，连声道：“陆太医，我这会儿也不当值！” “我陪你一起去吧！” “有我在，你还能多带几味药回来呢！” 陆千雪此番出宫，乃是专程替宋桓追查极乐合欢散的蛛丝马迹，哪里能带着闲杂人等一同出宫！ “不必了，你就留在宫中吧。” 说完，陆千雪便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向太医院外走去。 张秉鹤失落无比，望着陆千雪离去的背影，只能暗自神伤。 “哎！” “陆太医，人人都说你是四皇子引荐来的，一定跟四皇子的关系不正当。” “但你可是我心中冰清玉洁的女神，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54章 姑娘，你在跟踪我么？ 汴京城内。 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上热闹非凡。 陆千雪从前和哥哥陆子昂住在北郊，日常寻常若有什么需要的物品，都是由陆子昂进城采购，所以陆千雪进城的次数并不算多。 每次进城，陆千雪的绝世容颜都会被不少人围观。 所以今日出宫前，陆千雪还特意找了块帕子，把自己的下半张脸蒙了起来。 但饶是如此，她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频频回首。 “哟！快看那小娘子，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啧啧，那双浑圆的大长腿，即便是被包在布衣内，还是能隐约窥得一二！” “真不知便宜了哪位大官人！” “这你们也下得去口？没见那妇人蒙着一张脸么？说不定是个见光死的丑妇呢！” “我不赞成！有这绝世身材，脸又能丑到哪里去？” “再说了！即便是丑妇一名，我也认了！有这美到极致的身材，脸丑又何妨？” “……” 耳边尽是街上男子毫不避讳的眼神与肆意讨论声，陆千雪虽然心中不适，但还是尽力将这份不适感压了下去。 毕竟，还是四皇子交代的事情要紧！ 然而，陆千雪从汴京城最大的百草堂开始找起，一连找了好几家药房，都没有找到制作极乐合欢散的那几味罕见中药。 就在陆千雪就快要彻底失望时，她最后找到的这家不起眼的小药房，却有陆千雪找遍全城、都没有找到的一味关键药材──当升。 “姑娘，你来我们长乐堂找当升，那可是真的找对了！” “你别看咱们汴京城地界儿不小，但这种罕见的药材卖的可不算多！” “不知道姑娘找这位当升，是打算用来治什么病？” 长乐堂的掌柜热情无比，一见陆千雪，便立刻热情地同她攀谈了起来。 陆千雪有些迟疑，正不知编造什么样的借口来糊弄这位掌柜的，却见门外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了一名青年。 只见青年浑身打扮，头上蒙有一条头巾，看不清他的真实长相。 看到这位青年来了，掌柜立刻丢下了陆千雪，朝着那青年迎了上去。 “蒋管家，不知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您今日怎么亲自屈尊，到我们小小长乐堂来了？” 蒋林抬头瞟了陆千雪一眼，见对方只是一身不起眼的农妇打扮，便并未将对方放在心上。 “掌柜的，给我来半斤大黄，做醒酒汤。” “整个汴京，还是只有你这里有这些稀奇药材！” 听清了蒋林的要求，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 “那是、那是，我们长乐堂这些稀奇的药材，寻常的医馆都用不少！” “小店之所以常年备着这些，都是为了给蒋管家用呢！” “请蒋管家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取！” 说着，掌柜的满脸堆笑，连忙去替蒋林寻找那一味大黄。 陆千雪悄声站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只需三言两语，陆千雪就能感受到—— 那个前来买药的青年，绝不简单！ 刚才听他亲口说，前来采购大黄，是为了准备醒酒汤。 但，寻常的醒酒汤，根本就不需要用到这一味药。 这一味药，拥有疏解头疼的功效，对于醒酒有很大的帮助！ 能知道这个古怪稀奇的方子，就代表这个青年拥有鲜为人知的至高医术！ 而且，更关键的是。 听掌柜的和那个青年对话中所说的，这间小小药房中提供的罕见中药，都是专门为这个青年提前准备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需要多种罕见药材才能制成的极乐合欢散，也是出自这位青年之手？ 陆千雪心中生疑，眼见青年已经取了大黄离去，便想也不想，尾随对方出了药房的大门。 正是晚饭时间，路边随处可见售卖小吃的摊子，好不热闹。 陆千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名青年，生怕自己跟错了人，又生怕自己跟得太紧被对方发现。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随着距离汴京城的中心越来越远，周围的行人逐渐稀少了起来。 随着天色一点点逐渐暗去，陆千雪的眼睛也逐渐疲累了起来。 她没有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跟到了一条小巷当中。 不妙！ 陆千雪察觉到了些许诡异的气息，想要抽身离开，却发现为时已晚。 回过头来才看见，青年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自己的身后。 乌云蔽月，小巷中本就光线晦暗。 那青年又以面巾遮头，陆千雪看不清他的样貌，更看不清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姑娘，你是在跟踪我么？” 蒋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还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女子跟踪。 只不过，他可不记得自己招惹过这么一位村妇！ 听到了蒋林的问话，陆千雪的心脏漏跳了半拍，浑身上下的寒毛瞬间直立了起来！ 原来，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 陆千雪登时方寸大乱，支支吾吾的寻找着托辞。 “我……我没有跟踪你啊！” 陆千雪一边含混应对着，一边悄悄摸索着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那包银针。 那是父亲留给自己的陆家祖传银针，不但能为人问诊治病，还能在危难时刻用以自保。 父亲说了，医者虽要以行医治病作为立于世间的准则，但在必要的时候，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银针在，陆千雪才稍稍放下了心。 蒋林站在陆千雪的对面，虽然陆千雪手上动作极小，但还是被蒋林清楚地捕捉到了。 “姑娘从长乐堂就开始跟着我了，看姑娘掏怀的动作，怕是在寻找银针，打算伺机用针刺我吧？” “说！” “是什么人派你前来的！” 蒋林的大声呵斥，让陆千雪彻底慌乱了起来。 她拔腿便向反方向跑去，可她一个姑娘家家，又哪里跑得过蒋林一个男人！ “啊！” 陆千雪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慌乱，尽量保持住镇定。 只见她抽出三根银针，分别用指夹住，直直刺向蒋林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陆千雪的银针已经停在了蒋林的太阳穴两侧！ 但，任凭她动作再快，却也没有想到蒋林竟然早已有了防备！ 第155章 求殿下替我解毒 “姑娘速度很快，是用针的高手。” “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太勉强了！” 蒋林说话的功夫，已经伸手握住了陆千雪的手腕！ 他那一双大手犹如钳子一般，死死嵌住了陆千雪的皓腕，似乎要将陆千雪的手腕硬生生夹断。 陆千雪手上吃痛，一卸力，夹在指尖的银针瞬间掉了下来。 “你……你放开！” 陆千雪面色惨白无比。 一方面，是因为手上传来的剧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知蒋林要对自己做什么！ 看着陆千雪露出来的那双眸子流露出的无尽恐惧，蒋林轻轻地咧嘴笑了。 似乎，是很欣赏对方惊恐万分的状态！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至少现在不会！” 蒋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下了陆千雪的面罩。 看到陆千雪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蒋林更是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被派来跟踪自己的竟然是个美女。 虽不知对方究竟是谁，但人真是不错。 竟然给自己拱手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那，自己可就却之不恭了！ 望着蒋林逐渐扭曲的狞笑，陆千雪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 “你……你要做什么！” “你放手！” 然而，出乎陆千雪意料的是！ 对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快速从怀中抓出了一把药，一股脑塞进了陆千雪的嘴里。 同时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银针，分别插入了陆千雪身上的三处穴位之中！ “姑娘别急，这药你用了之后，会特别快活的。” “半个时辰之后，你会非常感激我的！” 听到蒋林的话，陆千雪霎那间面如死灰。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将极乐合欢散随身携带！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这次果然没有猜错。 对方就是制作极乐合欢散、试图嫁祸陷害四皇子的人！ 陆千雪拼尽全力，想要伸手扯下蒋林戴着的头巾。 但服下了极乐合欢散之后，她的四肢已经开始有些无力，根本就抬不起来！ 看陆千雪挣扎得厉害，蒋林非但没有气恼，反而更加兴奋了。 “姑娘，我不是说了么？” “药效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发作，不要着急！” “这个地方不好，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蒋林便打算一个横抱将陆千雪抱起来。 蒋林本想先将陆千雪安置到一个隐蔽地方，待自己处理好太师的头风后再赶来，差不多刚好半个时辰。 没想到，怀中的女子似乎心有不甘，竟然扯起嗓子厉声大喊了起来。 “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走水了——” 情急之下，陆千雪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因为，这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吸引出所有居民的办法！ 果然，在陆千雪的大声呼喊下，在巷子中居住的百姓连忙从家里跑了出来。 “哪里走水？” “到底是哪里走水了！？” 蒋林没想到，这么多平民竟然会同时出现！ 人多眼杂，蒋林不敢生事，只能咬牙撇下了陆千雪，连忙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蒋林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只是他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师赏赐给自己的、那枚贴身携带的玉佩，竟然被方才的女子给顺走了。 陆千雪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确认蒋林已经闻风而逃，这才拔腿向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中了蒋林给自己下的极乐合欢散，陆千雪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这毒该怎么解。 而是必须要把这枚玉佩交给四皇子！ 哥哥在东宫惨死，还是四皇子帮自己追查到了真凶，并给了自己一个为哥哥报仇的机会。 四皇子对自己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千雪越来越觉得浑身燥热，四肢绵软无力。 即便已是到了深秋初冬的季节，她却满头大汗。 胸中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自己的胸口撕扯开来！ 陆千雪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向宋桓寝宫跑去，见到宋桓时，她已逐渐有些神智不清了。 送走了程天临以及神机营三千将士，宋桓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接下来与科举相关的事情。 看到陆千雪一身奇怪装束，像是被水泡过一般大汗淋漓，宋桓被狠狠吓了一跳。 “陆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陆千雪此事话都说不全了，只是向宋桓展开了拳头。 掌心里，是一枚格外精美的玉佩。 宋桓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太医，你是要把玉佩送给本王吗？” “还是这玉佩是什么关键的东西……” 陆千雪浑身燥热无比，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勉强从牙缝中蹦出了五个字。 “极乐合欢散！” 听到陆千雪的话，宋桓瞬间恍然大悟。 这枚玉佩，一定跟自己追查的极乐合欢散有很大关系！ 但是，陆千雪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越看，越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格外眼熟。 仿佛……跟那日在御花园中的庆嫔十分相似！ 宋桓心中一惊，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你也中了极乐合欢散的毒么？” 陆千雪痛苦至极，强撑着向宋桓点了点头。 ……卧槽！ 让你去追查这毒毒下落，也没让你亲自以身犯险啊！ 宋桓顿时手足无措，急忙向陆千雪道：“本王现在需要做什么？” “怎么才能解了你的毒？” “本王见你那日的操作极其复杂，又是放血，又是……” 宋桓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浑身燥热的陆千雪紧紧抱住了。 她的身体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紧紧将宋桓所包裹起来，让宋桓根本就没有抽身的力气！ “殿……殿下，求求您救救我！” “求您垂怜……求您……疼惜！” 望着陆千雪那一脸迫切无比的渴求表情，宋桓迟疑道：“是不是本王这样做，就能……帮你解毒？” 陆千雪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迫不及待地在宋桓的脖颈上，落下了细细密密的吻。 面对如此攻势，宋桓哪里还能再把持得住！ 再说了，这不是为了替她解毒么？ 宋桓不多废话，即刻提枪上马。 一时间，灯光昏黄的书房内，春光一片。 然而他和陆千雪都没有注意到。 此时此刻的寝宫门外，正有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里面！ 张秉鹤做梦都没有想到。 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女神，仿佛仙宫神女一般的陆千雪…… 竟然一回宫，便迫不及待地飞奔至四皇子的寝宫！ 这一刻，张秉鹤的梦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四皇子宋桓无以伦比的恨意！ 四皇子竟敢玷污自己心中的女神！ 张秉鹤发誓！ 一定要让四皇子付出代价…… 第156章 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一个时辰后。 望着身边蜷缩成一团的陆千雪，宋桓竟感觉到有些尴尬。 虽然刚才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给陆千雪解毒，属于是被逼无奈。 但宋桓怎么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趁人之危，占了人家便宜似的！ 尤其是看到陆千雪可怜巴巴的眼神，更是让宋桓心里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愧疚感。 “咳咳……那个……” “陆太医，本王会为你负责的！” 大不了日后，将陆千雪留在身边，给她个侧王妃的名分便是。 也算不上是亏待她了！ 陆千雪却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殿下此举也是为了帮我解毒，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回想起刚才所发生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陆千雪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初经人事，对于男女之事完全没有任何的了解。 但四皇子动作轻柔，完全没有半点占自己便宜的意思。 这，让陆千雪对他的好感又增了许多！ 就在陆千雪低头回味之时，却被一旁的宋桓出声打断了。 “陆太医，你刚才回来的时候，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但手中还是紧紧握着这枚玉佩！” “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好像，跟极乐合欢散有关系？” 陆千雪收回了思绪，这才回想起了刚才之前的事。 回忆起先前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幕，陆千雪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若不是刚才，自己情急之下高呼走水，恐怕就要被那男子给掳去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想到这里，陆千雪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陆千雪的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宋桓便明白。 刚才在外发生的一切，一定让陆千雪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想来陆千雪身为孤女一名，不但要在太医院中想尽办法替哥哥报仇，还要伺机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宋桓忍不住进行自我反省，自己对她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安抚着对方。 “好了，别怕！” “有本王在！” “本王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这次的事，待本王找出真凶，一定亲手为你报仇！” 宋桓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令本就委屈的陆千雪顿时泪如雨下！ 终于。 等陆千雪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将先前在宫外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宋桓。 宋桓听后，凝眉审视着手里的这枚玉佩。 这玉佩看上去莹润细腻，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 甚至，比宫里有些嫔妃得到的赏赐还要高级！ 能够佩戴此物的人，必定不是平庸之辈。 虽不知此物的主人究竟是谁，但，必定难不倒无所不能的影卫！ 安顿好了陆千雪之后，宋桓毫无睡意，唤来了霍启。 “殿下，您有何指示？” 宋桓将玉佩交给了霍启，吩咐道：“霍侍卫，你帮本王查一查这玉佩是什么料子，它的主人是什么人！” “再有，你立刻去找一家药房，名叫长乐堂。” “把他的掌柜给本王带来！” “是！” 每一次，无论宋桓提出如何过分、甚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霍启都绝不会张口拒绝。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霍启又再度返了回来。 “启禀殿下。” “这玉佩乃是由上好的和田玉制成，这种等级的和田玉最是珍贵，由北疆专供。” “也就是说，这样的料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除了皇室之外，唯一有机会得到此料的，只有三人。” “分别是丞相大人、太师大人以及大将军！” 听到霍启的话，宋桓瞬间皱眉陷入了沉思。 除去丞相之外，上官仪和徐容都有陷害自己的可能。 而事发时，正是在梁帝为徐容接风洗尘的仪式上。 徐容刚刚回京，不可能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这个先前并不起眼的皇子。 唯一的可能——此事必是上官仪所为！ 既然确定是上官仪在背后搞鬼，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宋桓继续开口问道：“那长乐堂的掌柜呢？” 被问及此事，霍启突然面露愧疚，单膝朝宋桓跪了下来。 “属下无能，请殿下恕罪！” “属下刚刚赶到长乐堂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查封了。” “属下撬开门锁溜了进去，可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属下晚去了一步！” 宋桓亲手将面有愧色的霍启扶了起来。 “不是你的问题！” “是对方自知事情败露，怕被本王查到头上，所以才立刻跑路了而已。” “不过本王没想到的是，对方倒是比本王想象中还要机警许多！” 想到这里，宋桓不禁对对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能让大名鼎鼎的影卫都扑了个空，对方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 “对了！” 霍启突然一模口袋，找出一封密函交给了宋桓。 “殿下，这是属下在梁州的手下发来的密函。” “请殿下过目！” 宋桓撕开密函的油封，将密函上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突然，他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本王先前还纳闷呢，上官仪怎会突然性情大变，力荐宋德去梁州剿匪，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 “原来跟本王想的一样，此事果然有猫腻！” 密函上的内容，并不是霍启手下所写。 而是他截获的一封密信！ 在信中，详细说明了太师上官仪的计划进展顺利与否，以及二皇子宋德现在的情况。 原来宋德只是瞎了一只右眼，生死并无大碍。 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告诉了上官仪，会不会让他失望至极？ 不知道这封密信的内容若是被大将军徐容知道了，会不会立刻对太师展开报复？ 想到这里，宋桓突然冒出了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大胆想法。 他立刻写下一封密信，将信交给了霍启。 “把这封信连夜送去三皇子处，他看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 第157章 啥是鸿门宴？ 第二日，早朝后。 自从二皇子剿匪身受重伤之后，这两，日梁帝的心情都不太好。 所以整个早朝过程中，群臣们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不敢随便乱说话。 唯恐说错了什么，再惹得梁帝的不满，甚至暴怒！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朝时间，群臣们如释重负，只想速速离去。 与其他朝臣轻快的脚步明显不同，三皇子宋良愁眉苦脸，步履也是十分沉重。 真不知道老四那小子突然抽的什么风！ 竟然大半夜命影卫传信，让宋良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而且信中的内容，更是让宋良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道老四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要自己出面组局，将太师、大将军全部邀请到畅春坊，共用午膳！ 宋良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密信，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如今大梁朝堂上，真正手握实权的，这一顿饭局便占了两个。 丞相程勋出身名门之后，是梁帝如今最为信任的大臣。 太师上官仪虽然不问政事，但他的门客遍布大梁朝堂，是真正大权在握的背后大佬。 而大将军徐容手握虎符，刚刚在西北战场上大败北元，是大梁百姓口中交口称赞的大功臣。 能把这其中的二人聚在一起，组一顿饭局，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老四却执意要如此，还非说这是什么“鸿门宴”！ 宋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非要把这二位大佬聚在一起，老四这小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还有宋良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啥是鸿门宴？ 自己博览群书，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 老四交代的事，宋良不敢不从！ 想到这里，宋良快走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大将军徐容。 “大将军，请留步！” 徐容闻声回过头来，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宋良给吓了一跳！ “大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素闻大将军天天早睡早起，每日早晨还要先练功半个时辰。 怎么今日一看，竟是一副完全没休息好的样子！ 徐容一脸懵逼，看清对面的人是宋良，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三皇子可有什么事吗？” 自从得了伯睿大师的神药之后，徐容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春风得意！ 夜御三女，不是问题。 所以，才会有了这两个极其硕大的黑眼圈！ 徐容知道，外甥宋德一向同三皇子交好。 所以三皇子来找到自己，徐容也并没有设下什么戒心。 宋良这才想起正事，连忙向徐容张口道：“对了大将军，今日本王在畅春坊设宴，宴请几位朝臣。” “特来邀请大将军一同前去！” 徐容想也没想，点头道：“是，臣知道了！” 虽然徐容在三皇子面前自称是“臣”，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身为臣子的恭敬与卑微。 毕竟，他可是二皇子宋德的亲舅舅，更是建功立业的大将军！ 在向来攀附二皇子的宋良面前，他也以长辈身份自居，并不怎么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说到底，也只是外甥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罢了。 天天只会写写酸诗，动动嘴皮子而已！ 能成什么大事？ 对于徐容的想法，宋良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只不过，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除了攀附宋德与大将军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只能忍气吞声！ 但此时此刻，已非彼时彼刻。 今日，老四处心积虑，设下这个传说中的“鸿门宴”，恐怕就是为了探一探这位虎符大将军的底细！ 有老四来对付这个心高气傲的大将军，宋良自然求之不得！ 出师顺利，宋良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追上了还未走出宫门的太师上官仪。 “太师大人，请留步！” 上官仪回过头来，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三皇子宋良，不免有些错愕。 “拜见三皇子。” “不知三皇子找到老臣，所为何事啊？” 看到宋良突然来找自己，上官仪是有些震惊的。 毕竟上回的“人蜡”事件刚过去没多久，三皇子又不是个傻子，必定知道此事乃是自己所为。 自己本就与二皇子分属不同阵营，经过此事之后，更是同三皇子势同水火！ 怎么三皇子如今，竟像是忘记了前事一般，若无其事地找到了自己？ 看着恭恭敬敬、将表面功夫做足了的上官仪，宋良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当初，要不是这老荫蔽暗中使诈，也不会让自己白白把培养了许久的门客全部解散！ 更不会落了老四一个那么大的人情，从今往后要以他马首是瞻，为他做事！ 想到这一切，宋良心中已是暴怒无比，恨不得将这个佛口蛇心的老太师一刀捅死。 不过，再恶毒的想法，宋良也只能自己想一想。 面对手眼通天的太师，自己即便是一位皇子，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寄希望给老四了！ 想到这里，宋良整理好情绪，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今日本王在畅春坊设下晚宴，想请大人也一同前去！” “太师大人，赏个面子吧？” 上官仪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殿下，您这是要折煞老臣了。” “老臣何德何能，竟然要让三皇子屈尊邀请？” “老臣不配，不配啊！” 宋良知道，上官仪这老狐狸又在顾左右而言他，借口推脱了。 “太师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您可是位高权重的太师！” “您要是不配，整个大梁怕是就没人配得上了。” “不不不，”上官仪淡淡笑道，“老臣年纪大了，一到晚上就精神不佳。” “前去赴晚宴，怕是要扫了殿下的雅兴！” 宋良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老东西，借口还真多！ 见上官仪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松口，宋良无奈，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太师大人应该很疑惑吧，是不是很想知道，本王究竟是如何顺利从’人蜡案‘中脱身的？” “今晚的晚宴上，本王会告诉太师大人想知道的一切！” 第158章 不好意思，本王迟到了 上官仪闻言，一瞬间瞳孔紧缩，满是惊讶地望向宋良！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三皇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本想开口拒绝，但，人的好奇心终究是抑制不住的。 上官仪喜欢凡事都尽在掌握的感觉，对于宋良当日究竟如何能够做到全身而退，他同样也是充满了好奇！ “呵呵，既然殿下极力邀请了，老臣哪里还有再拒绝的道理？” “今晚老臣定不负殿下邀请，按时赴宴！” 上官仪倒是要看看，今天晚上的这场晚膳，究竟又要发生什么耐人寻味的事情！ …… 戌时一刻。 平时还未到用餐时间，便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畅春坊，今晚竟然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并非是畅春坊生意不好，只是畅春坊的老板特意发了通知—— 今晚的畅春坊有人包场，恕不接待外宾！ 前来用餐的客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畅春坊可是整个京城、乃是大梁最为高档的酒楼。 平日里见过豪掷千金，包下整个三楼所有包间的富家公子哥。 也见过长期包下一间包厢，只为避开家中悍妇，偷藏小妾的朝臣。 但如此财大气粗，大手笔包下整件畅春坊的，那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综合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客人不由得好奇至极—— 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才能让畅春坊的老板同意包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畅春坊的老板苏文强，此时此刻正满头大汗，脚不沾地的在畅春坊中亲自指挥。 在今早得到三皇子命令之后，苏文强整个人都吓傻了，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什……什么？” “殿下，您刚刚的意思是……” “当朝的太师大人上官仪、虎符大将军徐容，今晚都要来畅春坊中用晚膳？” 宋良淡淡点头：“别忘了，还有四皇子呢。” “……” 听到此话的苏文强，登时面如死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畅春坊，竟然能同时集齐这几位大佬！ 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那可都是能令大梁朝堂抖上三抖的存在啊！ 他明白，今晚若是招呼不周，那可不单单是畅春坊保不保得住的问题！ 自己脑袋能不能保住，都还未可知！ 想到这里，苏文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一个个怎么毛手毛脚的！都给我仔细着点儿！” “今天晚上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是！” …… 戌时三刻。 一辆低调却不失华丽的马车吱吱呀呀，顺着石板路一路驶来，径直停在了畅春坊的大门外。 “大人，到了！” 车帘一掀，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缓缓走了下来。 老者银发白须，虽只是身着简单的粗布袍子，但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畅春坊的老板苏文强携手下站成一排，在门外恭候着几位大佬的到来。 看到老者出现，苏文强诚惶诚恐，急忙围上前去，将身子佝偻成了一个虾米。 “拜见太师大人！” “太师大人屈尊来到我畅春坊，当真是使我畅春坊蓬荜生辉啊！” 虽然畅春坊没少接待过二皇子、三皇子这样的大人物。 但，德高望重如太师者，畅春坊还是头一次接待！ 上官仪淡淡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跟随苏文强走入了畅春坊内。 畅春坊的大厅中，苏文强早已命人撤去了多余的桌子。 唯独在大厅内留下了一张百年黄花梨的豪华餐桌，用以招待。 三皇子宋良正坐在餐桌的一旁等待，见上官仪如约而至，忙伸手指向了左手边的空位。 “太师大人来了！” “快请坐！” 见空空荡荡的畅春坊内只有宋良与自己二人，上官仪不觉有些疑惑。 “老臣还以为，殿下今晚宴请群臣，必定要摆个十桌八桌的。” “没想到，这是单独唤了老臣前来么？” 看着上官仪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宋良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还以为老子会单独请你？ 想都别想！ 要不是老四那老小子非让我亲自邀请，我才懒得跟你这老东西开口呢！ 虽然心中破口大骂，但表面上，宋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太师大人稍安勿躁，还有贵客马上就到！” ……还有贵客？ 上官仪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但心中却有无数疑惑。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算得上是“贵客”？ 难道，是…… 上官仪正凝神想着，突然听到畅春坊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笑声。 “哈哈哈哈哈——” “听闻三皇子今日特意包下畅春园，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不知三皇子有何事要与臣商议……” 徐容大大咧咧走了上来，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太师？” “你怎么也来了？” 徐容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原本听说三皇子包下畅春坊，就是为了请自己用晚膳，徐容的虚荣心在那一刻是得到了极大满足的。 就算是堂堂皇子又如何？ 在自己这个大将军面前，还不是要卑躬屈膝，处处小心奉承！ 但见到宋良身边坐着的太师之后，徐容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上官仪见到徐容，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错愕！ 满朝文武皆知，徐容同自己向来水火不容，平日里根本不会开口讲话。 每次说话，那便是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三皇子明知如此，还把自己和徐容一同邀请了过来。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上官仪顿时拉下脸来：“怎么，大将军能来，老夫便不能来么？” “老夫今日是特意前来赴宴的，若是大将军还有要事要忙，就不必在此耽误时间了！” 徐容心中的怒火“腾”的一声，燃烧了起来。 这死老头几个意思？ 赶自己走是吧？ 凭什么！ 都是三皇子低声下气邀请来的，自己凭什么走！ 徐容冷哼一声，一边用挑衅的目光瞪着上官仪，一面大摇大摆在宋良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三皇子，臣肚子饿了！” “请三皇子速速开宴吧！” “……” 宋良夹在上官仪和徐容中间，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眼神，便已感觉到了一阵焦灼的气息。 晚膳还没正式开始，二人之间便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要是再多说两句，还不知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不过待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还有一位贵客未到！” “等贵客到了，自然会开席。” 上官仪与徐容异口同声：“谁？” 就在此时，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 “不好意思，本王迟到了！” 第159章 坐山观虎斗 三人循声望去，见四皇子宋桓不疾不徐，缓缓走了进来。 “哟，原来是四弟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 宋良笑的一脸明媚，连忙上前将宋桓迎上了主位。 他压低声音，在宋桓身边小声询问道：“怎么样四弟？” “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还可以吧？” 宋桓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宋良的行为还算满意。 “不错，你可以走了！” 眼前的形势如此焦灼，宋良哪里还敢多做逗留！ 听到宋桓的话，宋良如获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处人间修罗场。 上官仪和徐容都不是傻子，看到眼前的场景，自然明白了一切。 “四皇子殿下，是你让三皇子邀请臣来的吗？” “臣刚刚想起来，还有一堆政务没来得及处理！” “臣就先提前告辞了！” 徐容皱起眉头，说完便自顾自地要起身离去。 前几日刚被这四皇子给摆了一道，徐容可没有半点耐心留下来跟他用膳！ 说不定他精心策划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宋桓早就料到，徐容这厮暴躁无比，看到自己出现后，必定会扭头就走。 “既然如此，那徐大将军就快点回去吧！” “正好本王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太师大人商议。” “徐大将军一走，正好……” 宋桓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只是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徐容，并不再多说什么。 果然不出宋桓所料，原本正要抬脚走人的徐容突然眼珠子一转，再次一屁股坐了下来。 “转念一想，臣的政务不急！” “明日再处理亦可！” 徐容倒要看看，这个四皇子与太师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 上官仪本也想告辞离去，但宋桓的话，让他一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 “不知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老臣商议？” 见二人脸上都是极其好奇的表情，宋桓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二位都是我大梁德高望重的肱骨权臣！” “本王今日请二位前来，就是想请教二位大人一个问题。” “若是本王想要参与夺嫡，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 “噗——” 宋桓话音刚落，徐容刚进嘴里的一口茶水便悉数喷了出来！ “咳咳……咳……” “四皇子，你开玩笑的吧？” 徐容哭笑不得，没想到四皇子一上来就丢下这么一句炸裂的问题！ 的确，无论哪个皇子都有争夺储君之位的野心！ 但无论是哪个皇子，都绝不可能，将这个问题明明白白地拿到台面上谈论。 除非这个人脑子坏掉了！ 疯了！ 上官仪显然也被宋桓的这个问题震惊到了。 “四皇子，您是在开玩笑的吧！” “如今太子虽然被陛下软禁，但，他毕竟还是东宫太子。” “太子尚未被废，其余皇子又怎么能再有非分之想呢？” 上官仪的话，让宋桓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 没错，等的就是这句话！ “呵呵，太师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本王的玩笑话！” “本王这不是见二位大人都有些紧张，所以这才说个笑话出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嘛！” “二位别当真，别当真！” 虽然宋桓嘴上让二人别当真，但徐容的脸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起来。 只不过让徐容脸色不佳的，并不是宋桓刚才的那两句“玩笑话”。 “太师大人这话说得，怕是有失偏颇吧！” “太子如今虽然还坐在储君之位上，但已经被陛下禁足快一个月了！” “眼下有没有被废除太子之位，还重要吗？”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早晚的事！” 徐容此话一出，上官仪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呵呵，大将军倒不至于如此气急败坏吧！” “太子同陛下之间父子情深，只不过陛下管教儿子，把太子关上一段时间，小惩大戒而已。” “怎么到了徐大将军的口中，就变成了废太子是早晚的事！” “徐大将军到底知不知道，在私下妄议立储、废储之事，那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上官仪行事，一向小心谨慎。 他不但说话得体，滴水不漏，就连情绪也能把控得极好。 像这样情绪十分激动的情况，可是极少出现！ 徐容冷哼道：“我妄议储君之事？” “那太师大人私下揣度陛下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岂不是更重的罪名！” “我只不过是将人尽皆知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何罪之有？” 上官仪却当仁不让：“什么人尽皆知的事？” “老夫怎么不知？” “徐大将军围绕储君之事说了这许多，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只不过二皇子如今正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不知徐大将军的如意算盘打不得打通！” 徐容身为一介武将，嘴上功夫就要稍微逊色一些。 说不过上官仪，本就让徐容心中又气又恼。 见上官仪竟然拿二皇子出来讥讽自己，徐容更是登时暴怒不已！ “二皇子身受重伤，那可是陛下都为之忧心头疼的事！” “想不到身为太师，你竟将这件事当成笑话一般，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你当真就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参你一笔么！” 上官仪当仁不让：“好啊，徐大将军尽管去参老夫一本便是！” “老夫正好能趁此机会，向陛下好好讲一讲，徐大将军是如何在背后妄议立储之事！” 二人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各自的眼神中都仿佛有无数把尖刀，正直直地指向对方！ 而整个过程中，宋桓始终面含笑意，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二人针尖对麦芒。 宋桓明白，无论是太子党还是二皇子党，都是根深蒂固，难以撼动的。 与其自己一一费心费力铲除，何不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党互相残杀？ 到最后，正好可以坐享其成！ 如今宋玉被禁足，由徐容鼎力支持的二皇子党自然不会放过眼下这个大好机会。 但二皇子宋德生死未卜，所以此时此刻，正是徐容情绪最为焦虑的时候！ 只需要自己浇上那么一点点热油，徐容心中的怒火，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第160章 没见本王吃的很开心吗？ 很显然，宋桓的办法奏效了。 这顿晚膳还未正式开始，上官仪与徐容之间的仇恨，就又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宋桓有理由相信，此时此刻，两个人怕是恨不得当场把对方给活活掐死。 眼见仇恨也都拉的差不多了，宋桓这才站出来做和事佬。 “好了好了，二位大人不要再争辩了！” “都是本王的不是，怪本王开的玩笑话实在不合适，这才让二位起了冲突的。” “这样吧，二位就当给本王一个面子！” “喝下这杯茶，大家就都不计前嫌，一同用膳！” “如何？” 说着，宋桓装腔作势地站起身来，主动举起了手边的茶盅。 “敬二位大人！” 上官仪和徐容都还在气头上，哪里愿意举杯跟对方共饮！ 但见身为皇子的宋桓都已经主动举杯，二人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也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跟着站起了身来。 “谢四皇子！” 徐容仰起脖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扭头向宋桓敷衍地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四皇子，臣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立刻向陛下禀报！” “只能先行告辞了！” 说完，徐容狠狠剜了上官仪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上官仪眼中喷射出无尽的讥诮与冰冷。 什么有要事在身，不就是急着进宫向皇帝告状么？ 真以为自己在皇帝面前没话说么！ 眼见徐容恶人先告状，上官仪自然也坐不住了。 “多谢殿下设宴的好意，老臣有事在身，也先走一步了！” 说着，上官仪便也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要走的一瞬间. 宋桓腰带上挂着的一枚玉佩，突然吸引了上官仪的注意力！ 这枚玉佩，上官仪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十年前，北疆向梁帝进贡了一批上好的和田玉料，当时梁帝可是同时将玉料赏给了三位权臣。 上官仪为奖励管家蒋林，特意用此物料打造了一枚玉佩，赠给了他。 从那时起，蒋林便日日将玉佩戴在身上，从不曾离身过。 可现如今，这枚玉佩又怎么会出现在四皇子的身上…… 见上官仪注意到了这枚玉佩，宋桓笑着开口说道：“太师大人也喜欢这样的玉佩么？” “这枚玉佩，是本王的一位好友送给本王的。” “若是太师大人喜欢，本王也送给太师大人便是了！” 上官仪抬起头来，如炬的目光仔细审视着宋桓的双眼。 他本以为，四皇子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玉佩，不知是不是抓到了什么蒋林的把柄，所以借机要挟自己！ 但见四皇子目光澄澈，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不像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道，他真不是借机敲打自己？ 上官仪心中疑惑，不动声色继续道：“哦？” “这枚玉佩看上去成色极佳，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殿下的这位朋友，一定对殿下很是大方吧！” 但，令上官仪没想到的是。 宋桓竟然淡淡一笑：“其实不瞒太师所言，本王跟这位朋友也只是书信联系，从未见过面！” “这位朋友总是为本王出谋划策，是本王身边的得力谋士之一。” “只是很遗憾，本王至今还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本王已经向他承诺，今后绝不会对他有所亏待！”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宋桓突然捂住了嘴，不好意思道：“唉哟，本王这一高兴，又说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了。” “耽误太师大人办正事了！” “大人要是有急事，就先去办事吧！” 上官仪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向宋桓拱了拱手，便心事重重，抬脚离去。 他原本打算离开畅春坊之后直奔皇宫，看看徐容究竟要如何在皇帝面前诬告自己！ 但，跟宋桓交谈几句之后，上官仪改变了想法。 与其担心徐容说什么，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后院吧！ 免得自己后院起火了，还被蒙在鼓里！ 畅春坊的老板苏文强正战战兢兢地守在大门口，唯恐今日照顾不周，怠慢了畅春坊里面的三位大佬。 但，见徐容一脸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时，苏文强心中便咯噔一声，直呼不妙！ 看大将军这架势，八成是没在里面吃尽兴！ 然而，徐容刚刚离开没多久。 苏文强又看见，太师上官仪脸色铁青，紧紧咬着腮帮子，快步走上了马车。 “这……” 苏文强已然惊惧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大将军和太师的脸色都是这般难看。 看来，是对畅春坊的饭菜很是不满啊！ 这一瞬间，苏文强的脑子里想起了许多事。 包括如何让家人料理自己的后事！ 看见四皇子宋桓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苏文强皱巴着一张脸，心惊胆战地凑了上去。 “四皇子殿下，草民真的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没想到还不能让诸位满意，是草民能力不佳！” “四皇子，草民看您面善，是个好人。” “能不能求您给草民留个全尸，让草民走得体面一些？” 宋桓哭笑不得：“什么全尸？” 苏文强哭丧着脸：“草民看大将军和太师大人都是表情阴沉，一脸不满！” “可想而知，今日这饭菜，必定是不够可口啊……” 看着苏文强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宋桓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谁说不好？” “这顿饭甚好！” “你没见本王吃的很开心吗？” “回头找三皇子领赏去吧！” 苏文强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宋桓，见他并不似在说玩笑话，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您吓死草民了！” “只要您满意了，草民这饭菜就没白准备！” 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 尤其是像四皇子这么平易近人的权贵，实在是不多了！ 宋桓脸上仍挂着一层笑意，但眼中，却是森然的寒意。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上官仪远去的马车，脑子里始终回荡着八个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像上官仪这种行事不留痕迹的老荫蔽，想要从外部击倒他，并非易事。 但，若是能从内部找到一个突破口，那么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就会逐步开始瓦解。 现如今，宋桓拿在手中的那枚玉佩，就是这个小小的突破口！ 第161章 知道的太多，注定活不长久 “快找！” “动作麻溜着点儿，都别给老子偷懒！” “在后院里里外外多找几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错过！” “半个时辰之内再找不到，仔细你们的脑袋！” “……” 太师府内。 一群下人战战兢兢，正埋头在院子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在他们身后，一个干巴瘦小的老头正手持皮鞭，眉头紧锁，怒目监视着众人。 “老张，怎么样了？” “找到没有？” 蒋林刚刚替太师去太常寺送信，完事后立刻赶回了太师府，马不停蹄直奔后院。 看到是蒋林回来了，老张一改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蒋管家，您回来了！” “奴才正发动所有人一起找呢，蒋管家放心，奴才们一定在大人回府前找到玉佩！” 蒋林点了点头，刚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老张啊，这玉佩乃是多年前太师大人亲手赏赐给我的。” “对我来说，这枚玉佩珍贵不已，所以多年来一直贴身携带，从未取下来过。” “若是让太师大人知道，我不小心将这玉佩给弄丢了……” 老张是何等的人精，立刻明白了蒋林的意思。 “蒋管家放心！” “弄丢东西嘛，乃是人之常情！” “奴才一定不会在太师大人面前乱说什么，惹得太师大人与蒋管家之间互生嫌隙的。” 听到这话，蒋林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然而，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蒋林就瞬间呆在了原地。 因为正负手站在自己门外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在畅春坊中赴宴的太师上官仪！ 蒋林吓得不轻，下意识脱口而出：“太、太师大人！” “您怎会出现在此？” 上官仪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前有些慌乱的蒋林。 “这是老夫的府邸，怎么，老夫不该出现在此么？” 意识到自己竟在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蒋林急忙改口道：“不不不！” “属下的意思是……” “您不是受到了四皇子的邀请，前去畅春坊赴宴了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在畅春坊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上官仪并未直接回答蒋林的问题，而是审视着打量着蒋林的面孔。 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的慌乱中解读出更多其他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是四皇子邀请老夫前去的？” “老夫记得今日早朝回来之后，说的是三皇子邀请吧？” 上官仪那双鹰眼仿佛带有一双钩子，简直要剜下蒋林心头上的头来！ 蒋林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是……的确是如此。” “但如今京城内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说……” “说是四皇子好大的手笔，一举包下畅春坊，宴请太师大人与大将军，属下这才知道的……” 上官仪对蒋林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主动换了个话题。 “那日，老夫让你去郑府一趟，把星儿带回来的时候……” “你到很晚才回来，而且还是空着手回来的。” “你那天，去哪儿了？” 蒋林心中猛地一颤，只觉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 他连忙跪下身来，俯首趴在太师的面前。 “属下那日发现二小姐被带走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到了刑部右侍郎郭天德的府邸，找他一同商量对策！” “那日的确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太师大人息怒啊！” 难道太师大人已经发现，自己当天有意耽误了，所以才没能及时通报上官晗星被刑部带走的消息？ 蒋林将头低低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所以也就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太师是什么表情。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太师才再度开口问道：“几年前，老夫赏赐给你了一枚玉佩。” “怎么不见了？” 蒋林处心积虑隐瞒此事，可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太师一眼发现了。 无奈，蒋林只好叹了口气。 “属下昨日外出，为太师大人的醒酒汤购买药材。” “大概是走得匆忙，竟不慎将这枚玉佩丢失了！” “属下正在府中四处寻找呢！” “属下死罪，求大人切勿动怒，气大伤身啊！” 上官仪久久不曾开口，过了良久，他亲自俯下身去，把蒋林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老夫不过是问你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罢了，你何必左一个‘恕罪’、右一个‘死罪’的！” “好像是老夫要把你怎么了似的！” 蒋林早已惊恐到了极点。 太师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见识过！ 只要是对太师已经无用的弃子，无论是谁，太师必定会不留丝毫情面，果断丢弃。 哪怕那个人是太师的亲女儿、是太师的亲外孙！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这句话所描述的，就是太师这样的狠角色！ 作为太师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蒋林可以说是每日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稍有不慎，就会被太师弃如敝履！ 太师自然也看出了蒋林的紧张，笑着安慰道：“一个玉佩而已，丢了就丢了。” “过段日子，老夫再送你一枚更好的！” “老夫平日里对你是严苛了一些，但，这也都是为你好。” “那日老夫断了你一根手指，你不会怪老夫冷血无情吧！” 蒋林下意识地向着自己的左手看去。 那是一双常年握笔杆子的手，细腻得甚至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 只是小指位置的空缺，让这只手多了一丝诡异与瘆人。 “当然不会！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大人的责罚，是应该的！” “属下愿一生一世誓死追随大人，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蒋林的反应，让上官仪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是！” 见上官仪终于转身离去，蒋林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是北风萧瑟的深秋晚上，但蒋林后背上的衣衫，却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了。 伴君如伴虎，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蒋林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 背对着自己的上官仪脸上，笑容很快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刺骨冰冷！ 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注定是活不长久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就是上官仪的处世之道！ 第162章 身为老公可以行使的权利 “殿下，到了！” 宋桓正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小凌子的呼唤声，这才徐徐睁开了眼。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宫，但不知怎的，却鬼使神差一般，命人将马车驶到了丞相府外。 本想在这里闭目养神片刻再回去，但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竟凑巧偶遇刚刚回府的程素素。 “咦？” “你怎么不进去？” 看到宋桓的马车停在外面，程素素有些惊讶。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我进去也没什么事，又要让岳父大人忙前忙后的。” “在这儿呆一会儿，就打算回宫去了！” 程素素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 “的确，爹爹最近两天诸事缠身，的确有些心烦意乱。” “好像，跟科举有些关系！” 宋桓不禁疑惑：“我父皇不是已经下令，要礼部全力配合岳父大人办事么？” “可是又发生什么变故了？” 程素素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礼部那边办事总是推三阻四的。” “再加上夏国即将来朝，礼部总是以此为借口，推脱我爹吩咐他们的任务！” “导致陛下布置任务这么久以来，进展依旧十分缓慢。” “我爹每天操心此事，饭也不好好吃，几乎很少在府里面露面！” 想起父亲那宵衣旰食的模样，程素素眉宇间充满了忧愁。 宋桓皱起眉来：“礼部谁在推三阻四？” “放他娘的屁！” “接待使者，自然有礼部太常寺专门负责。” “难道礼部其余人全部都要负责此事么？” “一派胡言！” 说着，宋桓转向程素素：“放心吧，我回去之后会向父皇禀明的。” “谁若是敢再不配合岳父大人办事，杀无赦！” “父皇对科举也格外重视，怕是还不知道其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到宋桓的话，程素素眼中瞬间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 “谢？”宋桓一愣，“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身为老公，这一切本来不就是我应该做的么？” 程素素撅起小嘴，对宋桓的满是不解。 “老公？” “什么是老公？” “你怎么总是胡言乱语，让人听不懂！” “自从天临那臭小子认识你了之后，也天天满嘴胡话，让人听不明白……” 程素素正絮絮说着，突然见宋桓凑上前来，“吧嗒”一声，在自己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就是身为老公能够行使的权力！” 说着，宋桓又伸出了大手，将程素素小小的拳头握在了掌心。 “这，也是老公能够行使的权力！” “明白了么？” 宋桓一番自然而然的行为，成功搞红了程素素那滑嫩的小脸。 “你……” “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可是在我家府外面！” “你家府外又如何？”宋桓加强了握紧程素素小手的力度，“你都已经是我宋桓的人了！” “我对你做什么，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听到这里，程素素的脸蛋已经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见天色实在太晚，宋桓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程素素放回了府。 待宋桓赶回宫中，已是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简单休整之后，宋桓毫无睡意，打算去御书房碰碰运气，看看梁帝有没有休息。 果不其然，御书房中灯火通明，显然是梁帝还在处理政务。 “儿臣拜见父皇！” “好久没给父皇送宵夜了，儿臣今晚给父皇准备了水果千层，父皇尝尝吧！” 梁帝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见是宋桓来了，这才流露出一抹笑容。 “你小子最近忙得很啊，这都多久没来给朕送宵夜了！” 宋桓咧嘴一笑：“儿臣忙点不好吗？” “儿臣忙一些，就能多帮父皇您分担些许政务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见父皇眉头紧锁，心情好像不大好。”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梁帝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徐容，仗着在外立了功，简直无法无天！” “真是反了他了！” “晚上他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刚一见到朕，就嚷嚷着非要弹劾太师！” “朕又何尝不想？” “但这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有勇无谋，匹夫行为！” 梁帝显然被徐容气得不轻，提起他，简直有吐槽不完的话！ 宋桓连声劝道：“父皇息怒！” “这个虎符大将军在外征战多年，心早就野了。” “在军中，他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当之无愧的老大。” “可如今他回京之后，只能屈居于天子之下，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臣。” “您说，凭他的脾气，凭他的野心，他会老老实实，安于现状吗？” 宋桓一番分析鞭辟入里，让梁帝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错。” “你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你说的话，朕也考虑过！” “但，徐容虽然态度傲慢了些，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少。”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脾气暴躁之外，朕挑不出他的任何过错！” “在天下万民的心里，他依旧是建功立业的大将军！” “朕若是找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么处置了他，势必会遭到天下万民的唾弃。” “更何况，徐容在军中多年，追随者不在少数……” 梁帝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但宋桓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 “父皇，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您老人家亲自出面！” “徐容向来与上官仪不和，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若是您能从中有意引导，加强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针对，互相攻击……” “那您岂不是就能坐享其成了吗？” 宋桓的话，让梁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你小子，不愧是朕的亲生儿子！” “怎么又跟朕想到一起去了！” “朕的确正有此意，只是二人做事都小心谨慎，实在是难以抓到什么把柄啊！” “今晚他二人发生口角，徐容到朕的面前告状，朕也只是在中间活活稀泥，敷衍了事罢了。” 第163章 还记得与本王的赌约么？ 梁帝的话没错，这两党之间的争斗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只不过这些年来徐容征战在外，避免了和上官仪的直接接触，这才没有什么正面冲突。 如今徐容归来，二人之间的争斗，这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宋桓略一思索，道：“儿臣是这样分析的，不知说得在理不在理！” 梁帝一抬手，示意宋桓说下去。 宋桓清了清嗓子：“上官仪在大梁官场斡旋多年，无非为了二字——” “权，钱！” “权，他已经有了。” “虽不是什么名义上的权力，但朝堂上的每个部门都遍布他的门生。” “只要他有需要，随时都能为他效劳！” “这样手握实权的感觉，比空有一个虚名要强得太多！” “而钱，是无论赚多少，都不算多的。” “所以如今的太师，必定是大肆敛财，有多少要多少，坚决不会心慈手软。” “但，自从父皇下令，先后整顿了户部、吏部、刑部以及大理寺之后，能够为上官仪办事的门生人数锐减。” “他自然会见缝插针，重新安排人手，替自己办事。” “而眼下即将推出的科举，就是他安插人手的大好机会！” “至于钱嘛……” “户部已经有刘德林在暗中搜集证据，父皇只需等待时机成熟即可！” 宋桓的一番分析，让梁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老四，你的意思是要朕小心提防，以免太师在科举中搞什么鬼？” “这一点朕也想到了，所以这才命户部全力配合丞相工作，不得有任何疏忽！” 宋桓摇了摇头：“您的命令没错，但朝臣阳奉阴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儿臣听说，户部几次三番以准备使臣的接待工作为由，拒绝丞相多次了！” “儿臣希望父皇能下一道命令，凡不配合丞相工作者，斩立决！”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人心存忌惮，再不敢无视您的命令！” 梁帝表情严肃，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老四，你说得很好。” “朕确实该这么做！” “明日一早，朕就颁下一道圣旨，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如此行事！” “你刚才分析得很好，继续！” 宋桓点点头，继续道：“至于大将军徐容，则比上官仪要简单得多。” “历史上，有许多名将都懂得‘功高盖主’这四个字的含义，所以面对皇权时，都会格外小心谦逊。” “但偏偏，这个徐容却不懂得！” “几次三番，都在父皇面前傲慢无礼！” “他越是如此，父皇就越是该继续打压他，丝毫不用顾忌他的感受。” “长此以往下去，总有一天，徐容定会无法忍受，露出马脚！” 宋桓的分析，令梁帝眼前一亮！ 平心而论，面对徐容这个刺头，梁帝是有些束手无策的。 但宋桓的话，却让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 梁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从老四这里学习权术的一天！ “老四，你所说的一切，朕会一一考虑清楚的！” “朕没有忘记，待你的神机营在梁州立功之后，朕还要封你为荣亲王呢！” 宋桓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向梁帝行了一礼。 “儿臣先谢过父皇了！” 其实刚刚宋桓所分析的一切，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 上官仪、徐容相争，究其根本原因，不过是宋玉和宋德究竟谁才应该坐上储君之位！ 所以他们两个的争斗，也是宋玉与宋德之间的储君之争。 但，宋桓身为皇子，还是不愿在梁帝面前妄议其余皇子。 宋桓明白，有些话非说不可，但有些话，却一定不能说！ 这两名权臣该如何除掉，那是皇帝老爹的事。 而那两名手足该如何铲除，就是宋桓一个人的事了！ ……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的功夫，五日便匆匆过去。 这一日早朝上，梁帝意气风发，笑容满面，向群臣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由程天临带领的神机营刚入梁州，便势如破竹，一举剿灭作乱多日的马匪，并生擒马匪首领郑雨！ 这样鼓舞人心的消息一经公布，太和殿内的群臣几乎同时开口，向梁帝遥遥恭祝了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 “作乱多日的马匪终于落网，此乃我大梁福祉啊！” “都是因为陛下的英明决断，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息马匪之乱！” “……” 梁帝亦是欢喜不已，面对群臣恭贺之声，只是笑着回应道：“你们别忘了，真正培养出神机营的，是四皇子！” “所以，四皇子才是我大梁最大的功臣才对！” 听到梁帝的话，朝臣们纷纷转过头，向宋桓极力夸赞了起来。 “是啊是啊！多亏四皇子才智过人，竟能发明出神臂弓这种神器，才能将马匪尽数剿灭！” “四皇子的博古通今，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恭贺声中，有两个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一个，当然是虎符大将军徐容。 什么狗屁神机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东西！ 就着也能在梁州剿匪有功？ 这不开玩笑么！ 我上，我也行！ 除了愤愤不平、心中酸溜溜的徐容之外，还有一人此时此刻正惴惴不安，满头大汗。 甚至正止也止不住地颤抖着，唯恐有人突然注意到了蜷缩在角落中的自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着群臣的面与四皇子设下赌注，并让梁帝亲眼见证的兵部侍郎，钱诸彤！ 钱诸彤做梦都没有想到，四皇子那个看上去根本就不靠谱的神机营，竟然真的能够平息马匪之乱！ 并且，还是在短短五天的时间内，生擒马匪首领！ 自己当初可是没留半点后路，下注下得很大，跟四皇子之间可以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死的那个人，竟然会是自己！ 钱诸彤一直在心中祈祷，希望四皇子能够忘了此事，梁帝能够忘了此事。 但，他始终感觉人群中仿佛有一双目光，正在牢牢盯着自己。 一抬头，钱诸彤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钱大人，你可还记得与本王之间的赌约么？” 第164章 这，也只是个开始！ 钱诸彤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四皇子果然还记得！ 是啊，他是打赌打赢了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忘记呢？ 钱诸彤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徐容。 身为多年追随大将军的兵部侍郎，这些年大将军征战在外，自己可是暗中为他办了不少的事！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大将军总不应该将自己弃如敝履，不闻不问吧！ 但，看到大将军正低头凝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钱诸彤瞬间心凉了半截。 看大将军的那副架势，显然是不打算管自己的死活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自救了！ 四皇子无非就是想证明，他比自己强，比自己厉害么？ 既然他要面子，那自己给他面子就是！ 跪着把官给保住嘛，不寒碜！ 想到这里，钱诸彤立刻双膝一软，朝着宋桓滑跪。 “四皇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微臣一般见识啊！” “微臣那日与四皇子打赌，也是因为梁州马匪侵扰之事心中烦闷，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是微臣一时糊涂，还望四皇子恕罪！” 钱诸彤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哐哐向宋桓磕了几个响头。 虽然脑袋瓜在地板上磕得直冒金星，但钱诸彤心中却不敢有半点怨气！ 这个时候，生杀大权可全部掌握在四皇子的手上。 他若是决定不予追击，那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兵部侍郎一职岂不是就能保住了么？ 钱诸彤抱了一丝侥幸，万一四皇子心情舒畅，决定放自己一马呢？ 果不出钱诸彤所料，四皇子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钱大人啊钱大人，本王当然能够理解那日你心情焦急，所以才在情急之下，跟本王立下那样的赌约！” “你们都是大梁的肱股之臣，是心系百姓苍生的国之栋梁！” “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也不是不可原谅。” 听到这里，钱诸彤不由得心中大喜！ 难不成自己真的猜对了，这个四皇子这会儿心情好，所以决定不计前嫌，废了赌约？ 但，宋桓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 “这赌约如若只是钱大人与本王私自定下，那无论如何处置，倒也都无可厚非。” “可那日钱大人情绪激动，定要当着父皇的面和本王打赌，并且还邀请父皇来做这个见证！” “这件事，钱大人该不会忘了吧？” 见宋桓将梁帝搬了出来，钱诸彤心中一顿。 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但，那日说过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 钱诸彤明白，自己若是矢口否认，说不定还会定为欺君之罪！ 到那个时候，丢了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官职了。 说不定，还有自己的脑袋！ 想到这里，钱诸彤只能哭丧着脸，从牙缝中勉强挤出了几个字：“微臣没忘！” “没忘就好。” 宋桓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王若是私下与钱大人打赌，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此事请了我父皇做见证，那就是事关我父皇的名誉！” “本王可以做个出尔反尔之人，钱大人当然也有厚颜无耻、请求本王原谅的机会。” “但，我父皇身为天子，自然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父皇，您说是不是？” 梁帝此时此刻正在兴头上，被宋桓突然提起，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兔崽子，怎么还把自己搬出来做挡箭牌！ 心中骂归骂，但梁帝还是神情严肃，向钱诸彤开口道：“不错！” “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朕依旧历历在目。”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以诚信治天下！” “朕相信，若今日打赌打赢的不是四皇子，而是你钱诸彤，你怕是也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四皇子吧？” 梁帝的话，让钱诸彤瞬间哑口无言！ 他明白，今日这个官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保住了！ 虽然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大将军。 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以大将军现在的地位，只要大将军能为自己开口美言几句，说不定就会让梁帝回心转意！ 但，大将军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甚至，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切当成什么大事！ 这一刻，钱诸彤心如死灰。 他认命了。 在一众朝臣或震惊、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中，钱诸彤缓缓摘下官帽，俯身下跪，面朝梁帝三叩首。 “微臣钱诸彤愿赌服输，自愿依照赌约，从此退出朝堂！” 说完，钱诸彤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太和殿。 他的背影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垂头丧气，写满了委屈与不甘。 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宋桓的目光一瞥，望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自徐容。 钱诸彤是徐容的忠心部下，按照徐容的暴脾气，他怎能忍住不替自己的这位跟班求情？ 但，看到徐容眼里那森然凉意，宋桓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钱诸彤这次得罪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梁帝。 他对于徐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无用之人，徐容怎么可能费力去救？ 说不定，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宋桓眼珠子一转，心中瞬间有了想法。 钱诸彤灰溜溜地离开后，梁帝十分欣喜，张口道：“朕从前说过，若是四皇子剿匪有功，朕便立刻封他为荣亲王！” “如今马匪之乱已被神机营平定，礼部也可开始着手准备封亲王的典礼了。” 此话一出，一众朝臣再次围着宋桓道起了贺。 “恭喜荣亲王，贺喜荣亲王！” “荣亲王可是当朝的第一位亲王！此等天大的喜事，实在令臣等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啊！” 看着周围一张张热切恭贺的脸，宋桓只觉得异常嘲讽。 一个多月以前，这里的大部分人还视自己为草包废物，说自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谁能想到，一个多月以后的现在，所有人都围在自己面前，或真情、或假意地恭祝自己被封为了第一位亲王！ 在这个遍地是墙头草、墙倒众人推的年代，宋桓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自身足够强大，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追随者。 而荣亲王，也不过只是个开始！ 然而。 在一众恭贺声中，却冒出了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 “陛下，封亲王的事请再延一延吧！” 第165章 四皇子，你怎么看？ 众人寻声回头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胆大包天。 如今谁还不知，四皇子可是最受梁帝重用赏识的皇子，是夺嫡路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上次敢这么当众顶撞四皇子、对四皇子出言不逊的，已经跪在丞相府，把自己的嘴巴扇烂了。 直到今天都还没彻底好透！ 太和殿内的文武百官，有一部分是真的发自内心，被宋桓所折服。 但依旧有不少太师的拥趸，对四皇子的一切行为嗤之以鼻！ 就算心中不屑，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而已。 表面上，并不敢轻而易举地流露出来！ 此时此刻，正是众人朝着四皇子不住恭贺道喜的时候。 敢站出来泼四皇子冷水的，绝对称得上是大梁第一狠人！ 但，当众人看到这位狠人的脸，时，便都不由自主地惊呆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梁朝堂上公认的老好人、礼部侍郎杨思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擅长左右逢源的杨思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身来，泼四皇子的冷水。 梁帝自然也听到了杨思德刚才的话，忍不住眯起眼睛：“杨思德！” “你刚刚为何说，要朕把封亲王的事情放一放？” 杨思德站出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梁帝拜了一拜。 “回禀陛下！” “微臣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下面这几个主要原因！” “其一，夏国使臣出使在即，再加上要忙碌科举一事，礼部已经诸事缠身，无暇分心了。” “其二，虽然前些日子通过商户们补缴税收，确实让国库空虚的问题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但，神机营的组建，使得我大梁花费了一大笔银子，来制造神臂弓！” “再加上军饷支出，又使国库损失了一笔银子。” “因此，想要立刻封赏亲王，不得不考虑预算的问题……” “至于其三……” 是说到这里，杨思德仿佛是鼓起勇气一般，抬头飞快地瞄了宋桓一眼。 “这第三点说出来实在有些大不敬，微臣不敢说！” 杨思德的话，让宋桓忍不住冷笑连连。 怎么，难道他说的前几句话就很尊敬自己么？ “既然你自己都觉得有些大不敬，那就不要再说了！” 听到宋桓冷不丁冒出的这么一句话，杨思德登时愣在了当场！ 这四皇子，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情况下，换成其他皇子甚至梁帝，不都应该告诉自己“但说无妨”么？ 杨思德一时间尴尬不已。 感受到无数道目光都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杨四溅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此话说出口来，虽然有些大不敬，但微臣还是要冒死进谏！” “微臣虽不是言官，但有一颗忠坚为国的心！” “哪怕此话一出会得罪了四皇子，甚至招惹上牢狱之灾，微臣也是非说不可！” 说完，杨思德低下身去，向梁帝磕了一个响头。 “我大梁的第一位亲王，必定应该是为我大梁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皇子！” “但，四皇子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功劳！” “就连在梁州剿匪胜利，那也是程天临程将军的功劳！” “微臣以为，这荣亲王之位，四皇子实在有些……” 杨思德还是胆子不够大，硬生生将“德不配位”这四个字给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四皇子对待那几个乱嚼舌根的大臣是如何凶残，杨思德也是曾经亲眼见证过的。 他可不愿意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梁帝一直在认真地听着杨思德的阐述，听到最后，他仿佛也燃起了一丝兴趣似的。 “那你告诉朕，你认为能配得上我大梁第一个亲王的皇子，应当是谁？” 见梁帝问得十分认真，杨思德还以为梁帝的确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中不由大喜。 “微臣以为，无论按能力还是按长幼，这第一位亲王，都理应由二皇子获封！” “二皇子骁勇无双，在大梁最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带兵前往梁州剿匪，最终却身负重伤！” “微臣以为，陛下应该对二皇子大力褒奖，以尽安抚之意。” “所以，这第一位亲王的荣誉，理应由二皇子得到才是啊！” 杨思德说得格外投入，站在他不远处的徐容闻言，不由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身为徐容阵容中为数不多的文官，杨思德的口才，很是令徐容满意！ 在徐容的心中，杨思德刚才这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字字在理，毫无任何纰漏。 即便是他巧舌如簧、最擅长诡辩的四皇子，怕是也找不出半点毛病吧！ 杨思德话音刚落，还在为自己刚才的亮眼表现而沾沾自喜。 却不料梁帝并未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桓。 让梁帝没想到，老四这小子脸上真挂着乐呵呵的傻笑！ 仿佛刚才杨思德在谈论的并不是老四本人，而是别人似的。 看到宋桓那松弛的表情，梁帝顿时乐了。 因为他明白，老四这小子一旦露出这表情，就代表在他心中，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对策！ 杨思德这厮说得再怎么有理有据，但在老四的面前，怕是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想到这些，梁帝忍不住咳嗽两声，换上了一脸格外严肃的表情。 “咳咳！” “四皇子，刚刚杨思德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宋桓憋住脸上的笑意，向梁帝拱了拱手。 “回禀父皇，儿臣听明白了！” “嗯，很好。”梁帝徐徐点头，“朕觉得杨大人说得很在理啊！” “四皇子，你怎么看？” 望着梁帝脸上那极力憋笑的表情，宋桓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梁帝这老狐狸，看来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自己演双簧呢！ 杨思德丑话说在了前面，他这些话乃是忠言逆耳，冒着被自己暗算的风险也要说出口。 对于这样的“众臣”，梁帝身为帝王，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但自己只是一名皇子，又是杨思德话里话外矛头对准的对象！ 自己哪怕是对杨思德发脾气，也绝不算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奶奶的，梁帝这老头，连亲儿子都坑！ 第166章 跟本王有半毛钱关系吗？ 腹诽归腹诽，宋桓又不是只有生气发怒这一种解决办法。 他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眼前的杨思德，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戏谑表情，令杨思德感到极其不自在！ “四皇子，微臣话说得不好听，皆因忠言逆耳！” “您千万别当真！” “但，您若是真的动怒，要惩处微臣，微臣也无怨无悔！” 宋桓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大人啊杨大人，你再多说几句，‘忠言逆耳’这四个字就快要被你说烂了！” “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本王若真对你做了什么，岂不是恰好验证了你刚刚对本王的妄论‘德不配位’？” “你在考验本王的智商吗？” 面对宋桓的一连串逼问，杨思德“咕咚”一声，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这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为什么接连两名大学士都在与四皇子的争辩中现出颓势了。 四皇子的死亡追问，试问有几个人能够顶得住啊！ 不给杨思德任何反应的机会，宋桓继续开口：“你刚刚罗列了那么一二三点，虽然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但，很可惜！” “你所说的这三点，都跟本王没有半毛钱关系！” 宋桓此话一出，众臣忍不住面面相觑，满脑子问号。 刚刚杨思德一番话极具针对性，矛头直指四皇子。 找了这么多借口，就是为了将封赏亲王一事往后拖。 甚至，更换被封赏皇子的人选！ 怎么到了四皇子这里，就成了句句都与他无关呢？ 杨思德亦是疑惑不已：“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亏自己刚刚还觉得四皇子的发言充满了侵略性，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如今一看，这不明显在跟自己胡搅蛮缠嘛！ “不！”宋桓突然严肃盯向杨思德，“杨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刚才说的其一，夏国使臣来朝在即，加上科举一事推行，让礼部已经无暇分身。”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礼部办事不周，能力不足！” “你礼部大小官员百余人，个个领着不菲的俸禄，却尸位素餐，不谋其职！” “不过就是这三件事而已，就搞得你礼部鸡飞狗跳，无暇分身？” “更何况接待夏国使臣，还是由太常寺专门负责的！” “本王不禁想要问杨大人一句，身为礼部侍郎，杨大人天天都在忙什么？” “整个礼部拿接待使臣为由头，多次拒不配合丞相大人的工作，天天都在忙什么？” “不过接待一个弹丸小国，就让你们礼部手忙脚乱到了这样的地步！” “没有半点我大梁天朝大国的霸气风范！” “你们能力不足，在其位却不谋其职，难道是本王的问题吗？” “这一点，跟本王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宋桓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杨思德目瞪口呆，就连其余一众朝臣也跟着震惊无比！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会找到这么一个刁钻的角度下手，让杨思德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杨思德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 他做梦都没想到，刚刚还让他沾沾自喜的论点，现在竟变成了自己认罪的独白！ “微臣……微臣……” 杨思德想要开口替自己解释几句，却发现此时此刻，他竟想不出来一句替自己辩解开脱的话。 在四皇子一番大论面前，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宋桓冷哼一声，继续道：“至于杨大人说的第二点，关于预算的问题……” “这就不是杨大人一个礼部尚书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户部还有多少银子，有多少预算，能办多少事，那是户部官员该操心的事。” “跟杨大人没有一丁点关系，跟本王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若真是预算有限，理应站出身来向我父皇劝谏的，那也应该是户部的大臣！” “而非你一个礼部侍郎！” “朝堂上，最是忌讳身为官员，却将手伸得太长，过问其他部门的事情。” “这样结党营私，其心何在？” “杨大人为官二十余载，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听到这里，杨思德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他知道，梁帝最是忌讳官员之间走动过于密切，互相结为党派。 所以朝会时，各个部门的朝臣往往只会如实禀报与自己有关的事，绝不会将手伸得太长，去干涉其他部门的事！ 杨思德刚才只顾着找多找几个理由，将封赏亲王的事情往后拖。 但他却百密一疏，忘了这么重要的一项大忌！ “微臣……” “微臣也只是心系大梁社稷，所以才……” 杨思德勉强解释着，却发现自己解释的字眼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这一刻，他只恨刚才自己说了太多，竟言多有失！ 宋桓并不打算给对方太多解释的机会。 “至于杨大人所说的最后一点……” “杨大人既然觉得二皇子比本王更合适，大可修上一封奏折，向我父皇直言进谏！” “在场的诸位大人，有哪位觉得其余两名皇子比本王更有资格的，也都可直言不讳！” “我父皇乃是公平公正的明君，绝不会对你们的进言视若无睹的。” 宋桓此话刚落，站在他身旁的宋良连忙站出一步来。 “身为皇子，本王也得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⑥|④|⑥)|①|③|⑥).*(@|⑥|⑤|⑨| “此次程将军能在梁州剿匪有功，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四弟发明出了神臂弓，并培养出了神机营那些将士！” “如果这还算不得是立下了战功，那本王可就真想不到，还有什么行为能够算得上是立功了！” “除了四皇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皇子能够配做当朝的第一位亲王！” 群臣震惊无比！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素有大梁第一文豪美称的三皇子，怎么会上赶着来拍四皇子的马屁？ 他这一番话看似中肯，但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极力讨好着四皇子！ 众人忍不住怀疑，四皇子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就能让身为大梁第一文豪的三皇子俯首称臣，完全归顺！ 第167章 看看他有没有做亲王的命！ 当然。 在这一众朝臣中最为惊讶不安的，当属刚才被宋桓反击到体无完肤的杨思德。 原本梁帝对他的态度，已经让他产生了自己的建议会被梁帝所采纳的错觉。 甚至，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大将军的褒奖赏赐！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急转直下，朝着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而去。 就在杨思德战战兢兢，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时。 却见龙椅上的梁帝缓缓开口道：“三皇子同为皇子，也认为当朝的第一亲王应该非四皇子莫属。” “杨思德，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思德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向梁帝磕头道：“微臣无话可说！” “好！” 梁帝当中拍板道。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将荣亲王的封赏大典定在神机营班师回朝的那一天。” “还有……” 说到这里，梁帝话锋一转。 “正如刚才四皇子所说，杨思德身为礼部侍郎，直言推脱，根本就没有胜任此位的能力！” “从今日起，免去杨思德礼部侍郎一职！” 杨思德本以为，刚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自己没有被四皇子当中辱骂吐血，已经实属运气好了。 但，还没等他高兴太长时间，却又得到了这么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打击！ 杨思德当即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太和殿内。 “陛下，冤枉啊！” “微臣只是陈列几条弊端而已，并未推脱责任的意思啊！” “礼部诸事进展顺利，只是微臣有所担心，所以才说出刚才的这一番话……” 杨思德慌忙解释着，却不知他越说越乱，根本就不足以令人信服！ 梁帝并不多加理会，而是将头转向了一旁的程勋。 “丞相大人，杨思德说了，礼部诸事进展顺利！” “朕想要问问你，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程勋先前曾几次找到杨思德，想跟他对接工作。 却不料杨思德官职不大，官威倒是大得很！ 张口闭口就是礼部诸事杂乱，科举的事情要往后放一放！ 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科举一事的进展才会如此缓慢。 程勋虽然为人忠厚，但不代表他会是个无脑包庇的傻子！ “回陛下，杨大人却是几次三番，都以政务繁忙为借口，拒绝同臣一起协办科举之事！” 程勋的话，让杨思德顿时面如死灰。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微臣今后再也不敢了！” 梁帝面露险恶，一旁的太监薛海见状，忙命侍卫拖走了杨思德。 “从今往后，若是再有不配合丞相协办科举的，斩立决！” “若是再有像杨思德这般为官不为的，立刻给朕滚蛋！” “朕说的够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臣等明白！” 一众朝臣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积极，又被梁帝或者四皇子挑出什么问题来。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朝会，就接连有两名侍郎被罢官。 而他们被罢官的原因也不约而同，那就是他们都得罪了四皇子，宋桓！ 朝臣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的四皇子，竟已成为一个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众人心中忐忑至极，而其中当属两人的心情极其糟糕。 一个，正是当朝太师，上官仪。 自从四皇子接触朝政以来，大梁官场的格局已经接二连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若是再不出手加以阻拦，怕是总有一天，自己的手足会被尽数砍光！ 而另一个心情糟糕的，则是接连被铲去了两名手下的大将军，徐容！ 兵部侍郎钱诸彤未经自己的允许，就擅自跟四皇子定下那样大的赌注。 最后，还落得个灰溜溜滚出朝堂的下场！ 这样的人，蠢。 即便是走了，徐容也没有半点惋惜！ 只可惜，这钱诸彤二十年来，暗中帮自己做了不少赃事。 这样的人，留不得！ 至于杨思德，徐容还是多少有些惋惜的。 他的手下大多是草莽武将出身，只有为数不多几个言官，在暗中替自己做事。 而这杨思德，便是自己在礼部的唯一一个眼线！ 现在唯一一个眼线都被四皇子给铲除了，徐容如何能不起脑！ 他怒气冲天回到了府邸，大将军府的管家徐添福见状，便知今早早朝上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将军，您……” “您看上去心情不佳，要不要奴才立刻去召人来……” 作为徐容养在身边三十多年的老狗，徐添福明白，唯一能够让徐容眉开眼笑的，只有一样东西—— 女人！ 然而，今日的大将军却有些怪异。 听到了自己的提议，他非但没有眉开眼笑，甚至提不起半点兴趣。 “去！” “把李平安给我带来！” 徐添福不敢忤逆，连忙称是。 一炷香的功夫，副将李平安便被带到了大将军府中。 “属下见过大将军！” “大将军，您心情不太好，可是在早朝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看到大将军一副大动肝火的模样，李平安暗道不妙。 大将军发脾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控制得住的事情！ 徐容没好气地瞟了李平安一眼。 “还不是四皇子那孽畜！” “他的神机营在梁州大获全胜，不日便将班师回朝！” “到时候，梁帝老儿还要封四皇子为荣亲王呢！” “老子倒要看看，这厮究竟有没有那个做荣亲王的命！” 说到这里，徐容眼中喷出一股满是恨意的光芒。 一想到自己的好外甥在梁州拼死拼活，瞎了一只眼，回京后也得不到什么。 而四皇子没出半点力气，不过就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得到荣亲王的美称！ 徐容当即将手掌紧紧攥成了一团，捏的咯吱作响，恨不得一把捏住四皇子的脖子！ 看到徐容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李平安心中猛地一坠。 “大将军，您该不会想灭了四皇子吧……” “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必然是万众瞩目的对象！” “更何况属下还听说，四皇子又影卫随时保护在侧……” “可不是那么好下手的啊！” 第168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徐容有些嫌恶地白了李平安一眼。 “没骨气的东西！” “不过一个区区四皇子而已，老子还怕了他不成？” “有影卫在又如何？” “难道就只有暗杀这一种办法，能够置他于死地么？” 得知宋德的伤势并无大碍之后，徐容便在心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四皇子，必须死！ 他不死，等德儿回来之后，怕是就再难有从前的地位了。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四皇子都必死无疑！ 见徐容神情如此坚定，李平安试探性地问道：“那……” “大将军可是已经有了处死四皇子的办法了？” “老子有办法？”徐容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业火，“老子要是有办法，还养着你们这些闲人作甚！” 李平安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向徐容俯下了身来。 “大将军息怒！” “属下这就去想办法，请大将军切莫动怒！” 徐容冷哼一声，似乎这才对李平安稍微满意了一些。 “还有一件事！” “钱诸彤那厮自己作死，非要和四皇子打赌。” “结果这厮赌输了，现在已经按照赌约，自请离开大梁朝堂，告老还乡了！” 徐容的消息，令李平安大跌眼镜！ 钱诸彤在出任兵部侍郎之前，曾在大将军徐容身边做了多年的副将。 算起来，他也算是自己的前辈了。 如今前辈竟以此等荒唐的方式离开了朝堂，李平安心中自然震惊。 “那……” “大将军，要不要想想办法为钱大人美言几句，求陛下让他留下来？” “毕竟只是打个小赌而已，朝堂大事，又岂能如此轻易草率……” 李平安将钱诸彤视作前辈，听到他如此黯淡收场，也不免有些唏嘘。 但他没有想到，他突如其来的心软，终于让徐容的不满到了极点！ “留？” “你以为那梁帝老儿真对老子言听计从么？” “老子让他干什么，他就能干什么？” “这一次是他自己作死，老子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要老子跟他一起走，给陪葬么？” 李平安肝胆俱寒，急忙面朝徐容跪了下来。 “是属下口不择言，大将军莫怪！” “无论大将军让属下做什么，属下都不该有二话才对！” “哼，”徐容冷冷道，“钱诸彤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不能让一个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人走出朝堂，走出京城。” “明白么？” 李平安心中一惊，那可是这么多年来，为大将军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的钱诸彤…… 但，面对杀意乍现的徐容，李平安更不敢开口拒绝！ 对，大将军说的没错。 钱诸彤纯粹是自己作死，才会落得个如此惨淡的下场！ 自己跟在大将军身边，只要肯乖乖听话做事，又何愁前途不开阔光明？ 想到这里，李平安坚定道：“属下明白！” “请大将军放心，您吩咐的事，属下立刻去办！” …… “四皇子，您找在下吗？” “呸呸呸！不对不对！” “事到如今，在下应该尊称您一声‘荣亲王’才是！” 四皇子寝宫内。 户部尚书之子刘庆一脸喜气洋洋，朝着面前的宋桓恭贺道。 还好自己早就弃暗投明，选择了追随四皇子。 果不其然，四皇子如今大有作为，早就把二皇子、三皇子给狠狠甩在了身后。 说不定，哪天真的被梁帝立为太子，也未可知啊！ 看着一副油腔滑调模样的刘庆，宋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 “封赏大典还没过，本王现在依旧只是四皇子而已。” “是是是！”刘庆满脸堆笑，“不知殿下突然传召小的，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么？” 宋桓进来诸事缠身，除了每日去国子监上课之外，的确是很少再见刘庆。 想不到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没见，今日仔细一看，这胖小子又圆润了不少。 看来，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心宽体胖！ “看来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嘛！” “来，给本王讲讲，这段日子没见，你爹又给你积攒了多少老婆本？” 一听到这话，刘庆立马哭丧起了一张脸。 “殿下，您这可就是冤枉我爹，冤枉我刘家了啊！” “自从上次您敲打过我爹之后，我爹如今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副我娘都认不出来的清官模样！” “他还日日在暗中搜集证据，为的，就是能一举将太师拉下马呢！” 宋桓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刘庆。 “此话当真？” “可不是嘛！千真万确！” 刘庆的小肥脸用力挤成了一团。 自从上次户部发生巨变之后，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到底是被梁帝雷厉风行的手段整怕了，还是真的洗心革面，想要从今往后做个被世人传颂的好官。 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刘庆不得而知。 他唯一知道的一点是—— 自从老爹经历上次的变故之后，给自己的零花钱，是越来越少了！ 一个月到头，也不过只有几十两银子！ 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最近一段时间，刘庆都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了。 因为一出门，势必会遭到其他富家公子的嘲笑，笑自己是个捉襟见肘的破产二代！ 这对于从前在富家公子堆里最有钱的刘庆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刘庆那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宋桓便立刻猜出了个大概。 “好！本王相信你说的话。” “本王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既然刘大人是为我大梁朝堂肝脑涂地的大忠臣，那本王也不能让他的儿子在外受委屈！” 宋桓的话，让刘庆那双小眯眯眼瞬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只见他匆忙将笨重的身躯跪倒在地，双手一伸，朝着宋桓毕恭毕敬道：“谢四皇子的慷慨赏赐！” “我就知道，四皇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一定不会把我给忘了的！” 宋桓登时哭笑不得，这厮乞讨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别急，本王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着急！” “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169章 本王要让大梁人人有书读 刘庆的小胖脑瓜，刹那间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啥……啥？” “啥鱼？” 刘庆活了二十来岁，这辈子只对钱感兴趣。 至于其他的，那是一窍不通，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尤其是四皇子刚才这短短两句话里，就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个“鱼”字。 刘庆光是听听，就觉得自己要被绕晕了！ 宋桓耐心解释道：“本王要是直接把银子赏赐给你，不就相当于把你当成本王的奴才了吗？” “与其给你一笔迟早会花光的银子，倒不如教给你生财之道！” “掌握了赚钱的办法之后，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出现！” “到时候，你还会有发愁自己没钱花的那一天吗？” 刘庆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对啊！” “还是四皇子您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要是早点能想到找门生意做一做，到了现在，我不是已经成为京城首富了！” 刘庆越想越激动，立刻抬起一张满是期待的小肥脸，向宋桓迫不及待道：“不知道四皇子想投资什么生意？” “酒楼客栈？” “布行粮商？” “还是别的什么生意？” “听说畅春坊最近热闹红火得很，咱们要是也能参一股……” 刘庆描述的眉飞色舞，仿佛看见正有无数银票在向自己挥手。 宋桓却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你说的这几种赚钱路子，实在没劲。” “赚不了什么大钱。” “这还赚不了什么大钱？”刘庆目瞪口呆！ 据他所知，别的不说，就光是畅春坊一天的营业额，就有近万两银子入账！ 这都算不少是大钱的话，那刘庆还真不知道什么算赚大钱了！ 宋桓神秘一笑：“这事儿不着急，得慢慢来。” “咱们先走好第一步：创办学校！” “学校？” 刘庆疑惑地眨了眨眼。 “殿下，您想说的是私塾吧！” “您还真别说，开私塾确实能赚不少银子！” “据我所知，光是京城里那家著名的宏远私塾，学费就贵的咋舌呢！” “不过能上得起私塾的，也都是大户人家，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学费。” 哪知宋桓却正色道：“俗话说得好，再穷不能穷教育！” “如今科举制即将推行，若依旧只有富家子弟能够上学读书，那些出身低微的寒门，岂不是还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本王说的创办学校，可不是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私塾。” “恰恰相反，本王要将九年义务教育普及整个大梁，开小学，开中学！” “让整个大梁的孩子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学上！” 望着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宋桓，刘庆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四皇子胸怀天下，其胸襟与眼界，绝不是自己这等庸庸之辈能够比拟一二的。 不，别说是自己，就连自幼入主东宫、被梁帝精心培养的太子，也绝对无法与四皇子相提并论！ 只是…… “殿下，您的想法是很好的！” “只是……” “您要广开学校，可这建学校的钱、请夫子授课的钱……” “可是好几笔不菲的支出！” “这还没开始赚钱呢，就要投出去一大笔！” “而且您又说，您不赚这些读书人的钱……” “那咱们又怎么……” 刘庆急得抓耳挠腮，又怕被四皇子认为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又怕四皇子只顾着实现自己的理想，哪怕是赔钱了也不在乎！ 宋桓眼睛一翻：“本王说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更何况开设学校，那肯定不能由本王出钱啊！” “这样富有意义的大事，自然是由户部专项拨款，专款专用。” “不需要他多出一分，但也更不能少了一分！” “等大梁个个中小学开始投入建设之后，咱们的计划，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宋桓这一番分析，让刘庆彻底陷入了疑惑当中。 步这么大的一个局，竟然还没说到正式话题上面！ 刘庆不由疑惑到了极点。 这四皇子想出来的生财之道，究竟是个什么赚大钱的方法？ 见刘庆好奇得厉害，宋桓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了起来。 “本王会向父皇提议，将这些中小学尽量选址在宽阔的城郊附近。” “这样一来，更加方便那些出身贫寒的孩子读书。” “二来……” “咱们可以炒学区房，趁机大赚特赚一波啊！” “学区房？” 刘庆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已经快要变成了浆糊！ 四皇子的确不是凡人，满脑子瓜子都充斥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名词。 这所谓的“学区房”究竟是个什么劳什子，刘庆从来没有听说过！ “四皇子殿下，您说的这‘学区房’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小的实在是没听说过啊！” 宋桓不禁在心中吐槽，这玩意儿你要是能听说过，那可就出鬼了！ “没关系，你没听说过，证明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这商机！” “正所谓学区房，指的就是中小学附近的房子。” “你知道，为什么本王打算将中学、小学建在城郊一带吗？” 刘庆不解，试探道：“是……为了方便寒门士子读书？” “笨！”宋桓在刘庆的脑袋瓜上弹了一下，“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呢！” “建在城郊附近，那么那些富家子弟每天上学，自然就要走很远的路。” “这样一来，势必会很不方便！” “所以……” 刘庆的眼睛终于亮了。 “所以殿下就可以将学校附近的房屋高价卖给那些富豪，方便他们每日上学下学！” “这，就叫做学区房！” 宋桓点点头：“对咯！” 大梁的城镇发展，虽然和当代的一线城市根本就没法比。 但，类似于汴京、梁州、扬州等等之类富庶的城镇，一座城池的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 想要从城中心乘马车到城郊一带，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往上。 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为了多睡这半个时辰，即便让他们豪掷千金买下一栋学区房，他们也必定心甘情愿！ 第170章 拎包入住，学区房！ 刘庆大为兴奋，早已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起来。 “大梁总共一十八州，大小城镇更是不计其数！” “若是每个学校周围建两栋学区房……” “每个学校两栋？”宋桓一挑眉毛，“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要建，就每座学校附近建一座小区，十套房起步！” “两栋房，够谁住？” “不但如此，这学区房，本王还要做成精装房！” “让他们拎包入住！” “自然，每个月的物业费也是少不了的……” 宋桓扳着手指头，眉飞色舞地算着，似乎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涌入口袋的画面。 从前有多么憎恨万恶的开发商，现如今，就有多佩服他们的狡猾头脑。 面对宋桓的口若悬河，刘庆虽然是半句都听不懂，但也知道，宋桓说的可都是赚大钱的买卖。 哪怕是一点不懂，但刘庆也是跟着傻乐呵。 “对对对，殿下，您说的都对！” “我现在虽然还不太懂，但您放心，我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 “尤其是对于赚钱这方面的能力！” “您到时候放心交给我，我绝对把这事儿办的妥妥的！” 见刘庆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办好。 宋桓当然也是看中了刘庆鬼精的商业头脑，所以才让他来出面，帮自己办这件事的。 “嗯，本王之所以让你来经手此事，自然也是看中了你这方面的潜力！” “只不过本王可要提前跟你约法三章。” “办事之前，务必要一一跟本王确认之后，才可行动。” “事无巨细，所有事情，都必须上报！” “绝不可出现任何擅自行动的情况！” 刘庆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自然自然，这是自然的！” “没有殿下您的同意，我绝不敢擅自行动！”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殿下，那咱们现在这第一步，是不是要大概确定出第一批建造学区房的城镇，并圈选出大概位置？” 宋桓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 “你学得很快！” 刘庆这厮的脑袋瓜，确实奇特。 平时跟个二愣子似的，一窍不通。 可但凡是跟银子有关的话题，这家伙的脑袋转的比谁都快！ 天生经商的奇才！ 得到了宋桓的夸赞，刘庆不好意思地一摸脑袋瓜，嘿嘿一笑。 “我学得再快，那还不是殿下您引导得好！” “我这就回去，把大梁地图翻出来，先研究一宿再说！” 说完，刘庆匆匆向宋桓行了一礼，一溜小跑离开了皇宫。 赚钱的事，他可不愿意有丝毫的耽误！ 刘庆走了之后，宋桓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道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的声音。 如此轻柔的声响，换做普通人，必定是听不见的。 但宋桓却认得，这是影卫霍启轻轻从房梁上落在院子里的声音。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 因为当他一个人落地的时候，是根本不可能发出半点声响的！ 果不其然，不出三秒钟，霍启低沉的声音在殿外响了起来。 “影卫霍启，求见四皇子殿下！” “进来吧！” 霍启闻言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宋桓面前跪了下来。 “殿下，您当真是神机妙算！” “您嘱咐属下，让属下一直跟着钱诸彤，说他一定会遭人暗算。” “果不其然，钱诸彤携一家老小刚刚出了京城地界，就被杀手给找上了！” 事到如今，霍启早已对面前的四皇子敬佩到五体投地。 不因别的，只因有几次，他都能提前猜到事情的走向！ 这对于一向只会听从命令、并不善于独立思考的霍启来说，有着一股令人心驰神往的吸引力。 宋桓满意点头道：“现在钱诸彤人呢？” 霍启忙急继续：“属下出手及时，所以已经将他一家救了出来。” “但……” “钱诸彤好像提前被人下了药，此时此刻正昏迷不醒，被属下带到了殿下的院子里。” 宋桓眉头一皱，看来对方这是要对钱诸彤下死手！ 又是派杀手杀他们一家老小，又是提前向他下药。 唯恐他不死啊！ 不过，把他带进宫，还真是带对了。 宋桓召唤宫女翠眉，让她速速去太医院一趟，把陆千雪带来。 一刻钟后。 “殿下，您找我？” 自从上次让宋桓帮自己解毒之后，陆千雪好像总是有意避开宋桓似的。 今日一见，陆千雪只觉心中小鹿乱撞，双颊也是不由自主的通红。 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却又觉得羞愧难当，实在无颜面对宋桓！ 但，见四皇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陆千雪便将这种种思绪重新按捺了下去。 宋桓自然也意识到了陆千雪的尴尬，但今日叫她过来是为了治病救人，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太医，你看看躺在院子里那人究竟是中了什么毒？” “可有解毒的办法？” 听到有人中毒，陆千雪秀眉微蹙，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她随宋桓来到后院，扒开钱诸彤的眼皮子看了看，又抓起他的手腕号了号脉。 “殿下，这人中的毒并不致命，只是稍稍复杂了一些。” “但这种毒会留下后遗症，医好之后，这人便再不能开口说话！” 看来，对方下毒的目的，就是要堵住钱诸彤的嘴，让他再不能多说一个字！ “好，本王知道了。” “你尽管医，哪怕是哑了，只要人能恢复神志就行！” 陆千雪点点头，立马写下一副药方，叮嘱翠眉速速把药煎了。 半个时辰后，陆千雪给钱诸彤灌下了药，接着又掏出她贴身携带的银针，在钱诸彤的额头、耳后、脖颈、等穴位连查数针。 很快，两行污血顺着钱诸彤的耳朵流了出来。 只见他眼皮子忽闪了几下，终于勉强睁开。 看清自己面前的人竟是宋桓，钱诸彤瞬间惊醒！ 他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将嘴巴努力地长大，似乎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无论他将嘴巴长得多么大，可周遭却寂静无比，没有半点声响。 第171章 竟有如此孟德之好 钱诸彤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但，此时此刻，惊恐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让他根本就没有思考和反应的能力！ 只见他手脚并用，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尝试着向着后院的出口狂奔。 但，他的双腿早就软得像是面条一样。 根本就爬不起来！ 看到钱诸彤这幅惊惧到极点的模样，宋桓有些无奈。 这个钱诸彤，怕是误把自己当成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了！ 宋桓朝着一边的陆千雪问道：“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了，但应该还能听见吧？” 陆千雪点了点头：“服用此毒的人只是喉咙坏了，其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宋桓闻言，朝霍启递了个眼色。 霍启会意，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正不断在地上挣扎的钱诸彤托拽了起来。 “别动！”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钱诸彤虽是武将出身，但已多年不曾上过战场，自然也就疏于武功。 如今已然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在犹如战神下凡的霍启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无力！ 霍启拥有深厚内功，他的声音传入钱诸彤的耳朵中，似乎要将他的耳膜硬生生震碎。 钱诸彤这才停止挣扎，转头望向身后的霍启。 似乎认出来霍启正是刚才救出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钱诸彤顿时双眼含泪，朝着霍启哐哐磕起了头来。 他双眼热切地望向霍启，似乎是想要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关于自己家人的消息。 “放心吧，”霍启读懂了钱诸彤的用意，“我已按四皇子殿下的吩咐，将你的家人送到了城外安全的地方！” “若不是四皇子殿下料事如神，一早就派我暗中跟着你，你和你一家老小六口人的性命，怕是早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钱诸彤才意识到原来正是四皇子救了自己！ 他膝行到了宋桓的面前，顾不得自己一副狼狈模样，不住朝宋桓磕着响头。 宋桓命翠眉拿来了纸和笔，摆在了钱诸彤的面前。 “你知道是什么人要害你吗？” 翠眉搬来了太师椅，宋桓就这么坐在钱诸彤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 钱诸彤低头思索了片刻，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在纸上写，只是茫然摇了摇头。 他自认为斡旋官场双十载，又是大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副将。 整个朝堂上敬他的人不少，恨他的人却不算多！ 而恨不得将他全家置于死地的，更是绝不会有！ 钱诸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悔恨自己入骨，恨到了这样的地步！ 宋桓向霍启微微一抬手，霍启会意，走上前去，将一封密令放在了钱诸彤的面前。 钱诸彤疑惑地打开密令，来来回回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几遍。 很快。 他的双手疯狂颤抖了起来，眼眶瞬间被不可置信所填满。 不、不可能！ 绝不可能！ 自己追随了多年的大将军，誓死要效忠的大将军…… 怎么可能如此狠心，如此断绝情谊！ 不但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更是要灭了自己钱氏满门！ 钱诸彤不愿意相信！ 但！ 密信上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的写着—— “杀！”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但钱诸彤实在对上面的字迹太熟悉了。 二十年来，他一直依照着密令上面的内容行事。 他知道，这，正是大将军本人的真迹！ 也是他一贯行事的作风！ 别人仿都仿不来！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这杀伐果断的凌厉手段，竟然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瞬间呆愣在当场的钱诸彤，宋桓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唏嘘。 这厮虽然做人讨厌了一些，但做部下，可谓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死到临头怕是都没有想到，他一向敬重信任的大将军，竟然会想要了他全家的性命！ 等了许久，钱诸彤的情绪才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只见他的眼神由方才的绝望空洞，早已转化成了满腔的怒火。 他抓起摆在地上的毛笔，愤然在纸上写下了一行歪七扭八的字。 “我要杀了徐容！” 宋桓摇了摇头：“你一个刚刚被逐出朝堂的废官，又被徐容毒哑了，你打算怎么杀他？” “你就这么凑上去，岂不是主动上去送人头么？” “除非……” 钱诸彤自然明白宋桓想表达的意思，急忙继续写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只要能够致徐容于死地，我愿不计一切代价！”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钱诸彤，已然对徐容恨之入骨。 “本王也不需要你不惜一切代价！” “你只要把你为徐容办过的一切脏事尽数抖出，本王保证可以替你报仇。” “不仅如此，本王还承诺保你一家平安！” 宋桓居高临下地望向钱诸彤，那副睥睨天下的气势，让钱诸彤忍不住心神剧颤！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个曾经毫不起眼的四皇子，如今竟会让大将军谈之色变了。 因为，他早已是改头换面，今非昔比！ 钱诸彤终于确信，能够将权势通天的徐容扳倒的，一定非这位四皇子莫属！ 钱诸彤低头思忖了片刻，很快就在纸上写道：“这些年徐容虽带兵在外征战，但京中大事，无一不经由我手。” “许多提供军粮、兵器、战马的商人，为了从中牟取天价利润，不惜把赚钱的大头让给徐容。” “甚至，还主动把他们的枕边人双手献上！” “枕边人？！”宋桓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徐容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有此等孟德之好！ 老东西，玩儿得还挺刺激！ 宋桓有些不太明白：“这些年徐容不是在北境作战吗？” “怎么玩……啊不是，怎么玷污人家的老婆？” 钱诸彤写道：“说来惭愧，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在暗中为徐容打点。” “那些生意人往往会将妻子的画像送上，寄去北川后，一旦大将军相中，我再派人将被选中的女子送上前线。” 宋桓忍不住连连咋舌，看来徐容为了能睡到别人的老婆，是一点儿都不嫌麻烦啊！ 可是，他把心思都用在这方面了，还能专心打胜仗吗？ 第172章 名单的内容，仅供参考 似乎是看出了宋桓的疑惑，钱诸彤继续写道：“其实这次能够将北元击退，程将军带领的先锋军功不可没！” “至于徐容的徐家军，不过是靠着跟在后面捡漏，所以才得了个好名声而已。” “只是程天临将军实在年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从不把这些虚名看在眼里，所以才从不争抢些什么。” 钱诸彤的话，倒是跟程天临先前告诉自己的不谋而合。 看来，徐容这老登不光贪财好色，更是个只喜欢抢功的虚伪之徒！ 宋桓正色道：“说了这么多，那你可还留着这些年来徐容贪赃枉法的证据么？” 提起此事，钱诸彤面露愧色，尴尬地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他从前对徐容那般忠心耿耿，又怎会把那些对徐容不利的证据保留至今呢？ 但，钱诸彤如今被徐容毒哑，若是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实在不足以一举将徐容扳倒啊！ 宋桓略一沉思，突然，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间。 “老钱啊，你现在手头上没有半点证据，口说无凭，还不足以一举将徐容扳倒。” “但，你若是能写下那些贿赂过徐容的商人名单，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 这…… 这真的假的？ 对于四皇子的能力，钱诸彤并不怀疑。 但，徐容更加相信那些商人的嘴是多么的牢靠！ 毕竟，那可是名满大梁的虎符大将军。 谁敢得罪？ 然而，看着宋桓那信誓旦旦的面庞，再回想起自己一家老小险些丧命在徐容手下的遭遇……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终于，钱诸彤咬紧牙关，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写满了两页纸之后，那些曾经贿赂过徐容的商人名单，终于交代完毕。 看着信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徐容只觉得眼神发直，头皮发麻。 徐容，人妻斩！ 恐怖如斯！ 宋桓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些年来徐容收到的贿赂，少说也有千万两银子之多。 看不出来，他一个多年在外带兵的将军，该睡的人是一个没少，该赚的银子，更是一文钱都没落下！ 见宋桓小心将名单折起来放进了怀中，钱诸彤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殿下，您准备如何对待这些商人？” “他们口风严得很，怕是严刑逼供，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将徐容给供出来！” 看到钱诸彤写在纸上的问题，宋桓咧嘴笑了。 天机不可泄露，此等重要的事情，岂能随便告诉别人？ “放心，本王自有办法！” …… 翌日早朝后。 “太师大人，请留步！” 上官仪正缓缓向宫门的方向走着，却不料背后远远传来了一道召唤声。 回过头一看，见来者竟是四皇子宋桓吗，上官仪不免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老臣拜见四皇子！” “不知四皇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宋桓故作夸张，四下看了几眼。 确认身边再无别人后，这才神神秘秘，将上官仪拉到了一边。 “今日早朝上，本王见徐容对太师大人很是不敬，实在是有些生气！” “太师大人多年来忠心耿耿，战战兢兢，年近耄耋还活跃在我大梁朝堂，实在是群臣典范！” “大将军即便是立下战功，但对太师大人如此不敬，本王实在是看不下去！” 宋桓过分亲热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上官仪的警觉。 “没关系，老臣多谢殿下仗义出言！” “只是徐大将军本就是武将出身，脾气耿直了一些，也是难免。” “他是后生晚辈，老臣让着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看着上官仪那故作云淡风轻的笑容，宋桓心中窃笑。 这老狐狸倒是会装大度，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私底下，怕是恨不得要将徐容给碎尸万段！ “哎，太师大人的容人之量，实在不得不令人拜服！” “如果那徐容只是为人傲慢一些，倒也只是无可厚非的问题。” “只是……” 宋桓压低了声音，微微向上官仪的方向凑了凑。 “本王听说，大将军这些年来征战在外，可没少从中捞好处！” “只要对一对工部和兵部的账，就能看出大概的端倪了……” 宋桓的话，让上官仪的眼皮子微微一跳！ 平心而论，这些年来，上官仪一直怀疑，与北元交战的支出，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每次兵部、工部上报给户部的账单金额都极其庞大，上官仪想要下手查，可无奈兵部、工部全是徐容眼线，上官仪也只能作罢。 如今听到宋桓的猜测，上官仪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动。 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果然没有出错！ 只不过，这个四皇子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宋桓，上官仪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惊讶。 “不会吧？” “据老臣所知，徐大将军可是恪尽职守，任劳任怨呢。” “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桓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上官仪这老狐狸不去演戏，简直是屈才了！ 这货要是去演电影，怎么说也得拿个终身成就奖啊！ “唉，本王也希望此事是假的！” “只是……” 说着，宋桓从怀中掏出一封名单，偷偷摸摸地塞进了上官仪的手里。 “这份名单，本王也只是道听途说得来的。” “本王还不知道准不准，所以也不敢贸然呈给父皇！” “太师大人德高望重，这样的东西交给大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老家伙势必要假意推脱，极限拉扯一番！ 果不其然，看到宋桓塞进来的名单，上官仪惊讶无比！ “哎呀！” “这这这……” “老臣已不问朝堂之事多年，承蒙陛下照拂，这才还未告老还乡……” “如此重要的东西，殿下您给了老臣，老臣又如何担待得起？” “老臣不配，不配啊！” “配！”宋桓执意将名单塞给了上官仪，“你不配，谁配？” “放眼整个大梁朝堂，除了太师大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配了！” “况且本王说了，这名单只是本王道听途说来的而已，仅供参考！” “太师大人随便那么一看，就好！” 说完，宋桓便像是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第173章 前无古人的壮举 宋桓虽然与上官仪接触不多，但他可实在太了解这老狐狸了。 自己刚才交给他的这份名单，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 依照他疑神疑鬼的脾气，势必会暗中将名单上的人全部调查一遍。 上官仪多年来培养了这么多手下，想要调查这些个商人，又算得了什么难事？ 一旦他查出徐容的猫腻，手握徐容如此致命的证据，势必会立刻铲除异己！ 这样一来，他们二人鹬蚌相争，自己不用出面，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简直不要太爽！ 从国子监下课后，宋桓本想找宋良问几句话，却见他貌似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倒是跟在宋良身后的刘庆迫不及待，一脸神秘兮兮地找上了宋桓。 “殿下！” “昨天您交代给小的的事情，小的已经规划明白了！” 看到刘庆脸上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宋桓被狠狠吓了一跳。 “你小子，这是整整一宿都没合眼？” 刘庆摸了摸后脑勺，咧嘴一笑。 “那可不嘛，赚钱要紧！” “当然了，完成殿下您吩咐的事情更要紧！” “从今往后，只要是您吩咐，小的我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必定给您把事情办妥贴！” “行了行了，”宋桓连忙制止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到畅春坊再说吧。” “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今天中午的一切消费，由本王买单！” 听到宋桓的话，刘庆的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畅春坊！ 自从老爹不给零花钱之后，刘庆已经二十多天没去消费过了。 天天吃家里的粗茶淡饭，嘴都快淡出鸟味儿了！ “呜呜呜……殿下，您对小的实在是太好了！” “小的愿誓死追随，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刘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宋桓早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停停……停！” “你再多说一句，本王就不去了！” 刘庆吓得立马闭上了嘴，眼巴巴地望向宋桓，唯恐宋桓真的转变心意。 宋桓哑然，这货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啊！ 半个时辰后。 畅春坊的二楼包厢内，刘庆眼巴巴地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食，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然而，对面坐着四皇子，他不动筷开口，刘庆是根本不敢动手。 眼见刘庆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宋桓“扑哧”一笑，伸手指了指桌上香喷喷的饭菜。 “行了行了，别忍了！” “本王不饿，你赶紧吃吧！” “不必拘礼！” 听到宋桓的话，刘庆登时眉开眼笑：“多谢殿下！那在下可就不客气啦！” “不过请殿下您放心，在下的饭量可是很小的。” “不用殿下太破费！” 宋桓大手一挥，笑道：“没关系，你敞开了吃，本王既然说了请你吃饭，又岂有让你吃不饱的道理……” 然而，宋桓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已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因为面前的刘庆根本就没功夫听他说话！ 此时此刻，这家伙正左手一个鸡翅，右手一个鸭腿，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 他的腮帮子已经被美食所塞满，看着颇像一只滑稽的胖松鼠。 而，最令宋桓大跌眼镜的是！ 不到几秒钟的功夫，有两盘菜便已被风卷残云，快速消灭！ 宋桓惊呆了。 乖乖，这得饿了多少天呐……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宋桓哭笑不得，端起茶壶亲自为刘庆倒了杯水，生怕他噎着。 这厮是半点都不肯亏待他自己啊！ 宋桓把畅春坊的招牌菜全部点了个遍，凉菜热菜靓汤小吃，足足一十八道，气派至极。 菜品刚上桌的时候，刘庆还一直不好意思滴挠头，说宋桓点的太多了浪费，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宋桓现在才明白，这家伙实在太谦虚了。 对自己的定位也太保守了一点！ 别说桌上这一十八道菜了，就是再来一十八道，这家伙也未必吃不下…… 没过多久，刘庆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 “嗝……” “哎，好久没吃这么舒服了！” “殿下，在下吃个半饱就行了！” 宋桓哑然失笑。 一十八道菜尽数吃干抹净，你管这叫半饱？ 这一刻，宋桓肃然起敬！ “好了，吃饱喝足了，总该说正事了吧！”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刘庆这才猛地一拍脑袋瓜。 “哎哟！” “殿下，您瞧我这记性！” “差点把正经事给耽误了！” 说着，刘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大梁的地图，铺开展在了桌子上。 “殿下，小的记着您的话，昨晚回府之后就开始看地图了。” “小的发现，汴京、梁州、扬州、西京、应天这五座城池地界最广，人口最密集。” “并且，这也是大梁最为富庶的五座城池！” “若是能先在这几个地方试试水，看看学区房的销路究竟如何，便知道在大梁其余地方能不能推行次法了。” 刘庆的话，让宋桓眼前一亮，又惊又喜！ 这厮虽然好吃了点，但绝不是懒做之辈。 他的想法，简直和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 宋桓原本就打算向梁帝上谏，率先在这几个地方推行九年义务教育政策。 若是效果很好，那便可以在整个大梁推行次法！ 而自己掌握着实时动向，便可以在梁帝命人搭建学校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先在附近改起学区房了。 宋桓面露赞许：“不错，你的想法很好！” “今晚本王先回去找父皇聊一聊，如果父皇同意九年义务教育，那咱们的计划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刘庆闻言，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 他明白，这是一件前无古人的壮举。 若是真能成功，那自己能赚到手的钱，可不是老爹从前给的那点零花钱能比得上的！ 就在二人都各自畅想着美好未来时，突然，一楼大厅传来的一道惊恐女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救命啊！” “放开我！” 第174章 畅春坊中的变故 女子的呼救声实在太过于凄厉，就连坐在二楼包厢内的宋桓和刘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庆正兴致勃勃地畅想着赚大钱的美好未来，听到这女子的惨叫声，不觉皱了下眉毛。 “这畅春坊的掌柜怎么回事？” “竟然敢打扰殿下您的雅兴！” “真是的！” 宋桓伸手在刘庆的脑袋瓜子上猛拍了一下。 “没点人情味！没听见外面有人喊救命么？” “本王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着，宋桓拉开了包厢的门，俯视着一楼大厅内的情况。 只见一楼大厅此刻一片狼藉，几个彪形大汉不顾三七二十一，正合力拖拽着一名瘦小女子。 他们几人壮硕的身形与那女子瘦弱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群饿狼正在扑一只小羊羔。 “小姑娘，你别叫了！” “你越叫，我们越兴奋！” “嘿嘿，哥儿几个好久没开荤了！待会儿就让掌柜的开个包房，今天好好办办事！” “从前怎么没发现，畅春坊里竟然有这般水灵白嫩的小丫头？” 几个大汉一边说着下流龌龊的话，一边合力把女子将楼上的包厢拖去。 看上去已然是迫不及待，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女子惊恐到了极点：“求求几位大爷，放了我吧！” “我今日是第一天到畅春坊做乐师，若是冲撞了几位大爷，还请几位大爷多多海涵……” 听到女子的求饶声，几名大汉更加兴奋了。 “别别别！” “咱们就喜欢新来的乐师！” “放心吧，哥儿几个一定温柔……” 大厅诸位宾客哪里见过这般饿狼扑食的场面，一个个惊慌失措，吓得拔腿就跑。 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宋桓不觉皱起了眉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天子脚下，岂容尔等狂徒放肆？” 宋桓的一番怒斥，瞬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见出面阻拦自己的竟然是个衣着华贵的白面男子，几人不由发出了惊天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 “爷爷们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蛋！” “你也配出来跟爷爷们叫嚣？” “这没你说话的份！” “从哪来滚哪去！” “再他妈多说一个字，老子废了你！” 看着几名大汉极度嚣张丑恶的嘴脸，宋桓冷冷笑道：“哦？”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因为你一定会后悔的。” 眼见宋桓非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竟敢威胁自己，几人彻底被激怒了。 “他妈了隔壁的，听不懂人话是吧？” “你他妈找死！” 说话间，几人已经快步踏上了楼梯，直直向着二楼看台上的宋桓逼来。 见宋桓竟是躲也不躲，几人心中的气焰更是高涨无比。 “给爷死！” 几人个个壮硕如牛，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径直朝着宋桓的脸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宋桓便已经感觉到那呼啸的拳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怪不得几人恨不得横着走路，原来的确是有几分蛮力在身上。 这一拳若是结结实实地砸到了脸上，怕不是瞬间就要把脑袋砸开了花！ 然而，下一秒。 现场非但没有血浆与脑花齐飞的惊悚场面。 反而周遭的空气就像是瞬间凝结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幕！ 只见那富家公子哥儿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全身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周身散发出极强的煞气，这是不知道要手刃多少人之后，才会凸显出来的气质。 令人忍不住汗毛直竖，全身的毛孔不由自主地涌出冷汗！ 更令几人所忌惮的是。 黑袍男子仅仅用一只手，便将刚才壮汉挥出那拳轻松截停！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随之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愤怒！ “麻痹的，还敢搬救兵来？” “区区两条戏狗，也敢在爷爷面前班门弄斧！” “兄弟们，上！” 几名壮汉怪叫着冲上前来，霍启快速拔出腰间短剑，仿佛一道肉眼根本看不清楚的闪电，光速从几人身边掠过。 “轰——” “哐！” 几声巨响之后，几名大汉纷纷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神情痛苦地躺在了地板上。 他们的目光中盛满了痛苦与绝望，当然，还有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呃呃呃……” 他们拼命挣扎着，想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点点声音。 但他们的脖颈早已被锋刃豁开了一个大洞，只能发出极其难听可怖的嘶嘶声。 霍启轻轻擦了擦刀刃，爱惜的将短刀收了起来，接着走到宋桓身前跪了下来。 “殿下，您无妨吧！” 宋桓淡淡摇了摇头，饶有趣味地审视着倒在地上、尚未气绝而亡的几人。 “本王刚刚说过，要你们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说完，宋桓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见霍启恭恭敬敬地跪在宋桓面前，几人已猜出宋桓身份不凡。 他们确实已经后悔了，但，他们后悔的实在有些太晚了！ 宋桓面无表情地绕过几人，缓缓走下了楼梯。 刚刚被欺凌那女子，此刻正裸露着半个雪白的肩头，无助的跌坐在地上。 她看上去实在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仿佛是连起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桓有些不忍，俯下身来，向那瑟瑟发抖的女子伸出了一只手。 “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循声回过了头，宋桓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已经彻底已不开视线！ 只见她一张巴掌大的素净小脸上不施任何粉黛，灵动的眸子仿佛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她虽不比宫中的妃子倾国倾城，也比不得程素素的倾国倾城与陆千雪的遗世独立。 但她那小家碧玉一般的清新气质，将整个人都衬托的如此脱俗清新，一尘不染。 尤其是此刻她两眼含泪，更是显得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怪不得那几名大汉看了会难以自控，这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模样，任凭哪个男人见了，都绝对把持不住！ 第175章 本王可不是图你的身子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女子本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如今看见宋桓仿佛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女子仿佛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了宋桓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她力气大得惊人，一双手仿佛两只带钳子的小爪，紧紧抱着宋桓腰的两侧。 宋桓想要脱身，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半分！ 宋桓一时有些尴尬，只好伸手轻轻地安抚着女子的后背。 “好了好了，小姑娘，你不要害怕！” “那四个坏人都已经尽数伏法了，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听说那四个彪形大汉竟然尽数暴毙，女子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似的。 她伸长修长的脖颈，像二楼张望了一眼，亲眼见到那几名彪形大汉的尸首，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谢谢你！” “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小女今日说不定就……” 说到这里，女子心有余悸地抹了抹眼泪，似乎还有些后怕。 宋桓耐心道：“没关系，不用怕！” “也不知道这畅春坊的掌柜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偌大的一个畅春坊，竟然连几个护院都没有！” “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宋桓的话，似乎又勾起了女子的伤心往事。 只见她眼眶中登时噙满了热泪，满是悲戚地望向宋桓。 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让宋桓的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排！ “公子，小女名叫苏玉如，今天才刚到这畅春坊做琴师。” “小女……” “小女是从梁州逃难来京城的，小女的亲人已经全部被马匪所害，小女早已无家可归了……” 说到这里，苏玉如已是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看着身世凄惨的苏玉如，宋桓也不觉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孤女一个人本就不易，再遭遇刚刚的事情，更是可怜。 既然遇上了，宋桓决定帮她一把。 “梁州的马匪已被尽数剿灭，如今四海平定，天下太平。” “你若是想回到梁州老家去，我答应你，可以派人将你安全送回。” “你若是还想留在这畅春坊做琴师，我便亲自向畅春坊的掌柜知会一声，从今以后在畅春坊，没人敢再动你！” 望着宋桓掷地有声、言辞诚恳的模样，苏玉如脸上仍挂着两行清泪，但双眼却有些看呆了。 宋桓原本以为，苏玉如肯定要权衡一番，从自己许诺这两条中挑选出一条。 然而，另宋桓没想到的是，苏玉如竟想也不想，当即面朝宋桓跪了下来！ “公子！小女看得出来，您是个大好人，大善人！” “求求您了，可不可以收留小女，让小女留在您身边做个粗使的丫头也好！” 宋桓被苏玉如的话吓了一跳：“那个……姑娘你先别激动！” “我把你救下来，可不是图你的身子……” “哎不对，我什么也不图！” 说到这里，宋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还越解释越乱呢！ 看到宋桓那有些笨嘴拙舌的模样，苏玉如终于“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公子，小女知道您是好人，不图小女的身子，所以才想要跟着公子您的！” “小女不愿回到梁州老家，回去之后，只会想起家人都不在的事实……” “而这畅春坊中的客人，也不乏今日这样动手动脚的下流之徒！小女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再受这样的屈辱……” 说到这里，苏玉如的眼神变得有些迫切了起来。 “求您了公子！” “您帮人帮到底，就把小女给带回去吧！” “小女什么都肯做，只要您吩咐，小女愿意付出一切报答您！”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只要听到了苏玉如这满是暗示性的话语，也绝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但宋桓的神情却有些严肃。 “你想我带你走，可以。” “但我要提前告诉你！” “我所在的地方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无论你做什么事，都需要谨言慎行，万分小心。” “你要想好，一旦你不慎做错了事，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看到苏玉如如此凄惨，宋桓的确心生怜悯，不想就这样袖手旁观。 但在宫里当差，可比不得外面自由自在。 一旦做错了一步，她即将面临的，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本以为苏玉如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竟想也不想，一口答应道：“我愿意！” “只要能跟着公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玉如也绝不后悔！” 望着苏玉如那颇为坚定的眼神，宋桓心中一动，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 “那你跟我走吧。” 宋桓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啊！！！” “殿下！殿下！” “您在哪儿啊！” “救命啊！” “死人啦！” “……” 听到楼上传来的巨响，宋桓瞬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刘庆的反应也太慢了吧！ 外面人都快凉透了，他现在才发现了异常？ “别嚎了别嚎了！”宋桓无语扶额，“本王在下面！” 听到了宋桓的声音，刘庆似乎这才淡定了些许。 一阵哐哐下楼声后，刘庆捂着胸口一溜小跑，赶忙跑到了宋桓的身边。 “哎呀殿下！” “您刚才看见楼上那四个死人了吗？” “吓死我了！” “……”宋桓无语，“噢，原来楼上还躺着四个死人啊！” “你要是不说，本王还不知道呢！” 看到宋桓那过分冷静的表现，又听到宋桓的话，刘庆这才意识到宋桓是在嘲讽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到宋桓身旁站着个清丽无双的姑娘，连忙出声问道：“殿下，这姑娘是……” 宋桓正要开口介绍，不料却被一旁落落大方的苏玉如抢了个先。 “公子好，小女名叫苏玉如，是这位殿下新收的宫女！” 听到苏玉如的话，宋桓忍不住面露惊讶。 “你怎么知道你要做宫女？” 苏玉如粲然一笑：“刚刚听这位公子唤您殿下，便知道您是宫里的主子！” “再说了，您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 第176章 朕说你行，你就行！ 刘庆连忙在一旁随声附和：“就是就是！” “四皇子您一看就是天选之人，真龙之子！” “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样呢？” “赶紧闭嘴吧你！”宋桓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本王先带她回宫了，你留下善后。” “是！” 刘庆乐呵呵地目送宋桓二人离开，转头就去寻畅春坊的掌柜。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正有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 城南，太师府内。 管家蒋林步履匆忙，自大门而入，径直来到了书房中。 “启禀太师大人！” “属下已经将您名单上的商户查了一遍了。” “果然不出您所料，这些商户无一例外，做的生意，都是跟粮饷、木材、铁器、马匹有关的。” “而且，根据属下调查，这些人大多都跟工部有明面上的往来。” 听到蒋林禀报的内容，上官仪眼睛一亮。 “所以，这份名单极有可能，就是徐容多年来以权谋私的证据？” 若四皇子给自己的这份名单当真靠谱，那扳倒徐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眼见上官仪的表情逐渐兴奋，蒋林脸上却显得有些担忧。 “大人，您先前说过，这份名单乃是四皇子不知何故，突然给您的。” “如今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属下担心……” 蒋林欲言又止，实在有些不敢破坏了上官仪的好心情。 上官仪脸上仍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在听到蒋林所言之后，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 “蒋管家好像对四皇子格外在意啊！”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难道还不算是好事吗？” 蒋林察觉到上官仪的愠怒，急忙跪下身来。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 “属下只是担心，四皇子平白无故送您这么一份大礼，怕不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官仪纵横朝堂多年，培养门客无数，手中又紧握太子这么一张王牌。 如今他七十高龄，凭着这些便可安享晚年，高枕无忧。 但，偏偏那徐容是个不安分的，有心扶持他那外甥宋德做储君。 为此，徐容与上官仪这一斗，就足足斗了快二十年！ 如今有这么一个铲除劲敌的大好机会，上官仪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淡淡望着眼前苦口婆心的蒋林，第一次，丝毫没有把蒋林的劝告放在心里。 “你知道老夫的脾气，说话做事从不爱重复第二遍。” “所以，你不要挑战老夫的耐心！” “老夫命你继续将所有证据收集齐全，你直接照做便是。” “若是再有推脱之意……” “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愿意做！” 蒋林心中猛地一顿，惊惧到了极点！ 他知道，太师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一定也做的出这样的事！ 对于太师上官仪的狠辣手段，蒋林从未抱有一分一毫的怀疑。 “不不不！”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请太师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绝不会再多说半句！” 上官仪的神情虽然还有些许不满，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抬了抬手。 望着蒋林那仓皇离去的背影，上官仪眼中的审视与狐疑呼之欲出。 疑人不用，是上官仪行事的准则。 若是蒋林一再触犯和挑战自己的底线，上官仪也不会对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手下留情！ …… “父皇，您找儿臣？” 安顿好苏玉如之后，宋桓带上夜宵，再次夜探御书房。 刚一见到宋桓出现，梁帝便放下手里的奏折，喜笑颜开。 “老四，今天又给朕换了什么新花样的夜宵？” 宋桓“嘿嘿”一笑：“您怎么知道儿臣又带了夜宵来？” “只不过今天的夜宵，跟从前的几样都不太一样。” “保证让您老人家意犹未尽！” “哦？”梁帝充满了好奇，见宋桓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盘金灿灿的食物，忍不住更加疑惑了。 “老四，今天这又是啥好东西？” 宋桓将食物整齐地摆放在了书桌上：“父皇，您前几天吃的都是甜食，吃久了也没什么新鲜的。” “儿臣今日给您带的这夜宵可就不一样了！” “这道菜，叫做劲爆鸡米花！” “劲爆鸡米花？”梁帝重复着宋桓的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鸡米花是个啥东西？” “是鸡？” “是米？” “还是花？” “朕怎么瞅着都不太像啊！” 宋桓笑道：“父皇，您尝尝就知道了！” 梁帝半信半疑，夹起一枚鸡米花放入了嘴里。 那酥脆香嫩的口感，令梁帝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老四，这东西……是鸡肉？” “朕吃了这么多年御膳房做的饭，还不知道这鸡肉居然还可以这样做！” “你小子，什么时候厨艺变得这么精进了？” 宋桓忙说道：“这鸡米花的做法十分简单，父皇若是简单，儿臣把秘方告诉御膳房，让御膳房天天给您做就是了。” 梁帝摇了摇头：“不瞒你说，前两日晚上，朕实在想吃你那天带来的蛋挞，就让御膳房照着你的方子复刻了一遍。” “结果做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你做的那个味儿！” 梁帝面露失望，忍不住摇头叹息。 突然，梁帝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猛地瞪大了双眼。 “对了！” “今早御膳房还拿了招待使臣的菜单给朕看，朕觉得不好，打回去让他们重做了。” “有你这么个大厨在，朕还需要御膳房那帮奴才干什么？” “儿臣？”宋桓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儿臣的手艺还是算了吧！” “做几道小吃零食还行，可是接待使臣的菜肴，还得请宫中御厨出马啊！” 宋桓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谦虚。 自己这点手艺，拿来糊弄糊弄梁帝还差不多。 真要接待夏国使臣，自己可不行！ 但梁帝却是以为宋桓在谦虚。坚持道：“谁说你手艺不行？” “朕说你行，你就行！” “况且你堂堂皇子，朕又不需要你亲自掌勺下厨。” “只要给御膳房设计几道让人眼前一亮的菜品，能彰显出我大国风范，就行了。” 第177章 让奴婢伺候您吧 见梁帝如此坚持，宋桓也不好意思坚持推托，只能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父皇，您深夜召唤儿臣，可有什么要事吩咐么？”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梁帝才想起来此番召唤他前来的目的。 “老四，朕批你今早递来的折子，怎么有些看不懂啊？” “你这上面所说的建中学、建小学，推行九年义务教育，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桓耐心向梁帝解释了一番：“如今我大梁人口虽然众多，但是百姓的识字率却不高。” “随便找几个平民老百姓，就有超过一半的人不识字！” “这，也就导致我大梁可用之才越来越少。” “而科举的意义，自然也就得不到体现！” “所以儿臣恳求父皇，在大梁境内广建中学、小学，让大梁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学上！” “这，就是所谓的九年义务教育！” 听了宋桓的话，梁帝却并没有宋桓想象当中那般心潮澎湃。 反而，他眉头紧锁，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担忧。 “老四，你的想法特别好，理想也很崇高！” “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大梁人口众多，若真想实现你口中所说的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学上，那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大梁的国库好不容易做到了收支平衡，这么一比不菲的支出过后，国库中的钱还够用吗？” “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 “咱们国库的实力，能支撑你的崇高理想吗？” 梁帝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他的担心，宋桓也早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父皇，您所说的，儿臣不是没有考虑过！” “儿臣查过近年来户部账单，发现除了与北元交战用去了大量资金之外，还有一项十分庞大的支出——” “马匹！” 梁帝点头附和道：“不错！” “我大梁虽是泱泱大国，但培育出来的马匹却总是良莠不齐。” “无奈之下，每年都要花大价钱，向夏国求购马匹！” “而这，也是为何夏国虽然只是弹丸小国，但在我大梁面前却总是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的原因。” 提及此事，梁帝双拳紧握，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甘，似乎也对此事不满许久了。 夏国仗着自己能为大梁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马匹，屡次狮子大开口，向梁帝索要高昂的费用。 不但如此，身为大梁属国，夏国甚至三年都不曾前来朝贡！ 如此傲慢无礼，也不怪梁帝会对其心有怨念。 见梁帝如此生气，宋桓连忙安慰道：“父皇，您别生气！” “儿臣有一妙招，保证夏国从今往后，甘愿将源源不断的马匹双手奉上。” “而且，他们再不敢管父皇您张口索要一个铜板！” 见宋桓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梁帝不由得疑惑至极！ “老四，朕虽然信任你，但你可不要为了哄朕高兴，所以便张口胡诌，瞎说一气！” “我大梁向夏国购买马匹，可是这百十年来的规矩。” “马匹虽贵，但夏国宝马的质量，也确确实实配得上这个价格！” “我大梁乃是泱泱大国，总不能为了些许买马的银子，就对属国大打出手吧？” 宋桓忙摆手：“父皇，当然不是！” “总之您相信儿臣，此番朝贡大典后，儿臣能够不花一文银子，更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夏国将马匹献上！” “而您也要答应儿臣，如果儿臣能将此事办妥，您便在大梁境内广修学堂，普及九年义务教育！” 梁帝有些迟疑。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老四办事都是漂漂亮亮，从来没有一次让自己失望过。 但，跟夏国的贸易并非小事。 可不是老四想当然，就能把事情给办妥的！ 但见宋桓一副从容不迫、十拿九稳的模样，梁帝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万一呢？ “好吧，朕给你一个机会！” “但你必须答应朕，若是此事办不妥，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向朕提起你的建议了。” 宋桓心中大喜，当即向梁帝拱手：“是！” 出了御书房，已是万籁俱寂。 各宫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唯有宋桓的寝宫仍旧灯火通明。 宋桓前脚刚一踏入寝宫的大门，就见苏玉如快步迎了上来。 “殿下，您回来了！” “奴婢伺候您沐浴就寝吧！” 宋桓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快就适应了宫中的生活了。 只不过她适应得虽快，但宋桓却不大适应让一个陌生人来伺候自己。 “翠眉呢？” 苏玉如连忙答道：“翠眉姐姐今日去内务府领了物资回来，奴婢见她实在太累，就让她先休息了。” “殿下放心，奴婢来伺候您，是一样的！” 翠眉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宋桓没有多说什么，抬脚随苏玉如来到了寝殿一侧的浴堂。 不得不说，苏玉如虽然身子瘦小，但干活确实麻利。 浴堂内热气袅袅，足足放了三大盆热水，能让宋桓好好泡个热水澡了。 “殿下，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苏玉如微微低头，小脸有些泛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有些害羞。 没想到宋桓却说：“不用，你出去吧。” “本王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 “怎么翠眉没跟你说吗？” 苏玉如有些尴尬，随即委屈巴巴地说道：“翠眉姐姐休息得早，这些话，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奴婢……” “奴婢也只是想把殿下伺候得舒服一些，没什么别的意思……” 看着苏玉如委屈地撅起了小嘴，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让宋桓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初入宫闱的女孩子，就这么对人家凶巴巴的，会不会太刻薄了点？ 宋桓无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就留在屋子里伺候，不必出去了。” “是！” 得到了宋桓的同意，苏玉如满心欢喜，立刻拿起打湿的帕子，在宋桓的后背上轻轻擦拭了起来。 “怎么样？” “殿下，舒服吗？” 第178章 三皇子的诡异举动 苏玉如一双白嫩小手柔若无骨，在宋桓的后背上轻轻擦拭着，令宋桓惬意地闭上了眼。 “嗯，舒服！” 苏玉如轻轻一笑：“殿下，奴婢还能让您更舒服！” 说着，苏玉如凑近宋桓的耳畔，轻轻地揉捏起了宋桓的耳垂。 “殿下，这个叫做采耳，有放松身心、安心宁神之效。” “您劳累了一天，一定很疲倦吧？” “奴婢替您放松放松……” 苏玉如呵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在宋桓耳边，令宋桓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平心而论，身为一名成年男子，自然会对这样的举动起了反应。 宋桓从不自诩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对苏玉如明目张胆的引诱，当然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水花翻动的声响，宋桓一把握住了苏玉如的细嫩皓腕，将她拉进了宽大的木盆中。 “啊——” 苏玉如一声娇呼，牢牢抱住了宋桓的脖子，有些娇羞地将头埋在了宋桓的肩上。 她穿着的浅粉色纱裙瞬间湿透，紧紧地贴合在肌肤上，将她那傲人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 在那一对傲然挺立的映衬下，蜂腰肥臀给人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尤其那浑圆紧致的大长腿，更是如同水蛇一般，紧紧缠在了宋桓的腰间！ 乖乖，万万没想到苏玉如这清秀外表下，竟有这般令人神魂颠倒的魔鬼身材！ 尤其是被水彻底侵湿之后，更是充满了诱惑力，给人以无限遐想！ 感受到苏玉如那紧密贴合在自己身上的绵软，宋桓忍不住伸出一双大手，钳住了对方盈盈一握的细腰。 “不是说要让本王更舒服么？” “让本王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苏玉如一双灵巧双手一路向下摸索，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懵懂澄澈，与她的大胆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殿下……” “奴婢帮您清洗干净，好吗？” 好啊！ 当然好了！ 就在宋桓闭上双眼，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时。 突然，一道迫切的声音在浴堂外响了起来。 “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奴才是三皇子宫里的太监！” “三皇子殿下这会儿不舒服，想请您去一趟！” 好事就这么突然被人打断，宋桓心里自然是烦躁无比。 “身子不舒服就去找太医！” “找本王做什么？” “本王又不会看病！” 小太监急切道：“三皇子说了，太医院院使乃是殿下您的亲信！” “今日事发突然，三皇子不想此事被旁人知晓，只好向殿下您求助了！” 宋桓正享齐人之福，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宋良的破事！ 但，一想到宋良最近奇奇怪怪的表现，宋桓还是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不知道这厮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 最终，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你去太医院一趟，把陆太医带来，就说本王现在要见她！” 见宋桓冷静了下来，苏玉如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失望，还有些许意犹未尽。 “殿下，这么晚了，太医会不会都休息了？” “再说了，您这么辛苦，还要亲自去跑一趟吗？” 宋桓坚持道：“不过才亥时而已，本王还不困。” “那好吧！”苏玉如十分失落，但还是立刻从木桶中爬了出来。 半刻钟之后。 书房内。 “殿下，您找我？” 陆千雪一袭白衣，向宋桓低低行了个礼。 宋桓点点头：“你随本王到三皇子那里走一趟。” “是！” 二人刚一踏入宋良的寝宫，就见宋良正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虽然他的床前的炭火烧得很旺，但他却好像极其寒冷，嘴唇都冻得发青！ 看到眼前这样的场面，宋桓被猛地吓了一跳。 陆千雪倒是不疾不徐，只是看了一眼宋良的脸色，便抄起毛笔写下了一份药方。 “抓这些草药来，不用煎，直接磨成细粉，用水冲了。” “速度要快！” 宫女们不敢耽误，急忙照着陆千雪的吩咐去做。 服下药粉之后，宋良的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宋良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宋桓的双手痛哭流涕。 “四弟啊四弟，要不是有你在，三哥我怕是已经不行了！” “没有你，三哥我可怎么办啊！” 宋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 “说吧，怎么回事？” 宋良有些尴尬，将宋桓双眼如炬，正牢牢地盯着自己，只好支支吾吾：“那个……” “其实，是三哥最近沉迷于丹药之事，服用丹药过多，才会变成方才那样！” “真的？”宋桓眯眼表示怀疑。 “千真万确！”宋良信誓旦旦，“陆太医可以作证！” “是吧，陆太医？” 陆千雪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确实像是吃错药了，有中毒的迹象。” 没想到宋良不过二十出头，就开始沉迷于丹药之术，宋桓一时语塞。 “你才多大年纪，以后少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救你了。” 宋良连忙嬉皮笑脸：“是是是！” “四弟放心，三哥我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 一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些破事坏了自己的好事，宋桓的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没成想，前脚刚出了宋良的寝宫，陆千雪便开口道：“殿下，三皇子刚才的情况实在诡异，并不是服用丹药过后的症状！” “他体内阴阳两股真气交错流窜，跟中毒之后的症状也有些不太一样。” “总之，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我之前从未碰到过！” 陆千雪的话，引起了宋桓的重视。 就连出身名医世家的陆千雪都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足以证明宋良并不是什么服用丹药的后遗症。 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也都只是在说谎！ 见宋桓脸上表情难看，陆千雪连忙道：“不过请殿下放心，待我查阅医书之后，一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陆千雪的能力，宋桓并不怀疑。 只是宋良这吃里扒外的表现，实在令宋桓心有不满！ 就凭他今日的表现，宋桓便下定了决心—— 此人不堪大用，日后决不可久留！ 第179章 宫里走水了 见宋桓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千雪忍不住幽幽地问道：“殿下，您怎么心神不宁的？” “您在想您宫里的那个小宫女吗？” 陆千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宋桓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宫女？” “哪个小宫女？” 陆千雪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淡淡的醋意：“就是刚刚来找我的那个小宫女。” “我看，殿下和她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般。” 宋桓瞥了陆千雪一眼，见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别扭，忍不住笑道：“怎么？” “陆太医这是吃醋了吗？” 陆千雪脸色一红，十分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没……没有！”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殿下早点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陆千雪便逃也似的夺路离去。 望着陆千雪仓皇逃离的背影，宋桓“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认识陆千雪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冰山美人的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 不过，倒显得她可爱了不少，没有平日里那么高不可攀了。 宋桓返回寝宫后，本想倒头就睡，不料苏玉如却掌灯等候在殿外。 看到宋桓回来，苏玉如有些欣喜：“殿下，您回来了！” “奴婢还帮您留着热水，您要不要……” 经历了宋良这么一折腾，宋桓早就没了刚才的劲头了，只觉疲累不已。 “不了，本王累了，准备睡了。” “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必过来打扰了！” 说完，宋桓“砰”地一声，关上了寝殿大门。 宋桓刚躺下不到两秒，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梦中尽是些光怪陆离的内容，宋桓还看见，在梦中，有一座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山。 ……等等，不对啊！ 梦里看见火焰山也就罢了，怎么还感觉越来越热呢！ 宋桓甚至能够清楚体会到，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 根本就不像是做梦！ 不对！ 因为这他娘的确实不是做梦！ 宋桓一个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果不其然，寝殿的角落已经烧起了一团火焰，并且正有逐步扩散的趋势！ “来人！走水了！” 宋桓一把拉开了寝殿大门，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围上来的人，竟然是苏玉如！ “殿下，危险！” 看到那猛烈窜起的火舌，苏玉如虽然面露恐惧，但还是舍身挡在了宋桓的身前。 不知是不是因为开门见了风，火势在刹那间变大了数倍，眼看就要将宋桓和苏玉如二人吞噬！ “快来人！” “寝宫走水了！” “快去救殿下！” 寝宫内火势滔天，翠眉、小凌子等一众奴才终于姗姗来迟。 在众人的合力扑救之下，火势总算是得到了控制。 宋桓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苏玉如却因为挡在了宋桓身前，白嫩的胳膊被火舌烫出了两个大水泡。 “殿下，您伤到了没有？” “您怎么样？” 尽管自己受了伤，但苏玉如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心都扑在宋桓身上。 宋桓摇头：“本王无妨！” “倒是你伤得不轻！” “来人，传太医……” “殿下，不必麻烦了！”苏玉如摇了摇头，“奴婢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只要您没事，奴婢就放心了！” 见寝宫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众奴才都已经吓傻了。 尤其是掌事宫女翠眉和掌事太监小凌子，更是心中恐惧万分。 当即双膝一软，跪在了宋桓的面前！ “殿下，奴才死罪！” “奴才们救驾来迟，还请殿下宽恕！” “奴才们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今晚上困得厉害，头沾枕头就睡着！” “眼皮子就像是灌铅了似的，睁都睁不开！” 宋桓眉头一皱，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 刚要开口，就听另一边的苏玉如发出了一声娇呼。 “啊～” 原来是一个宫女正帮她查看伤势，没想到裤腿一卷，苏玉如的腿上竟被火灼伤了一大块，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就连宋桓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微微皱眉，有些动怒。 “若不是玉如警醒，本王今晚怕不是就要葬身火海了！” “看看她伤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见宋桓神情严肃，苏玉如眼底沁出了一层泪花。 “殿下，翠眉姐姐是真的太累了，也不是有意疏忽的！” “您千万别生她的气，您要是因为奴婢生气了，奴婢会过意不去的……” 苏玉如不说也就罢了，她越说，越是激起了宋桓心头的无名火！ “玉如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还想着替你们说情！” “你们心中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 “今天晚上，你们二人主动去内务府领罚吧！” “从今晚开始，由苏玉如接替掌事宫女的职位！” 翠眉闻言，顿时愣在了当场！ “殿下！求您开恩啊！” “奴婢一时疏忽，但奴婢今后会改的！” 翠眉声泪俱下，无助地跪倒在地上，但宋桓却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旁的苏玉如也早已经止住了哭泣，换上一副恬静的笑脸，向宋桓盈盈一拜：“是！”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速速将闯祸宫女翠眉拖下去！” “你们都看好了，在宫中办事不当，玩忽职守，就是这样的下场！” “以后在四皇子面前，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发生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众宫女、太监早就已经被吓傻了。 又见苏玉如一改先前甜美可人的形象，变得雷厉风行，众人更是低头噤声，丝毫不敢多言！ 走水风波闹了这么一阵，宫女们连忙收拾了一间偏殿出来，供宋桓休息。 关门熄灯后，黑暗中，一道人影逐渐显现了出来。 “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苏玉如身世调查了一番！” “您猜得没错，她并非什么梁州人士，而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 “当初引她去畅春坊做乐师的，是一个名叫石莱的厨子。” “而这名厨子，正是大将军徐容的副将、李平安府上的厨子！” 第180章 把本王想得太肤浅了 宋桓不禁冷哼一声。 这个苏玉如的目的性太强了，显得实在太过于迫切。 心急之下，就更容易露出马脚！ 霍启试探性地问询道：“殿下，要属下立刻将此女拿下吗？”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若没有您的传唤，绝不会主动现身。” “但刚刚走水的情况实在有些凶险，属下一直在暗中看着，心中实在着急！” “万一此女又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宋桓淡淡摇了摇头：“无妨，本王心中自有定夺！” “本王倒要看看，这个苏玉如处心积虑接近本王，甚至不惜上演苦肉计，将本王身边的宫女挤走，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不过需要你去内务府跑一趟，本王不过演戏而已，别让翠眉真的受伤才好。” 霍启点了点头，既然宋桓心中有了决断，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一夜折腾了许久，宋桓上床之后纳头便睡。 再一睁眼，已是晨光熹微。 “殿下，您醒了！” “您昨天晚上受惊了，奴婢为您准备了安神汤，您喝一些吧。” 宋桓刚刚醒来，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道柔媚至极的女声。 声音传进耳朵里，宋桓只觉的酥酥麻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睁眼一看，只见苏玉如正端着一碗汤药，乖巧地半跪在床边。 还以为李平安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原来闹了半天，还是想着法子劝自己吃药啊！ 不过，看来李平安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调查自己，知道自己向来只信任翠眉和小凌子二人。 尤其是饭食、汤药，必要经过翠眉之手，自己才会服用。 看来正是因为如此，苏玉如才会费尽心思，将翠眉挤走！ 看明白了对方的套路，宋桓倒是觉得放心了不少。 他并不着急接过苏玉如手中的汤药，而是玩味地打量着眼前标致的小美人。 “殿下……您看奴婢做什么……” “奴婢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么？” 苏玉如娇羞垂下头去，看上去一副小家碧玉、惹人采撷的模样。 既然是任人采撷，那宋桓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双手奉上的大礼！ 他伸手抓住了苏玉如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上了寝床来。 “啊——” “哗啦啦！” 苏玉如出声惊呼，一个没拿稳，将手中汤碗摔在了地上。 “殿下，安神汤洒了，奴婢再去给您盛一碗……” 宋桓却并不理睬苏玉如的话，只是伸出一双大手，在苏玉如的玲珑身段上来回游走了起来。 “本王不需要什么安神汤，有你在，本王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还需要安什么神？” 果然，面对宋桓的主动攻势，苏玉如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 她的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可面对整个身子都压上来的宋桓，她却丝毫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殿下！您……” “您还要去上早朝呢，奴婢不敢耽误您的正事……” 宋桓冷笑。 昨晚还主动投怀送抱，如今达成目的之后，就开始推三阻四！ 如此拙劣的演技，是真把自己当成傻子了么？ 宋桓才不给苏玉如任何解释的机会，一双眸子冰冷无比，直直望向苏玉如的眼底。 “怎么？” “让你做本王的女人，你不愿意？” 苏玉如被宋桓的目光所震慑，心中猛地一惊，迟迟答不上话来！ 她本是李平安府上的一名侍女，也目睹过几次大将军的真容。 但饶是久经沙场的战神徐容，也从来不曾露出过四皇子这样震慑人心的目光！ 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但凡看上一眼，便感受到无尽的冰冷与胆寒。 让人再不敢直视第二眼！ 在宋桓压倒性的震慑下，苏玉如又羞又怕，“奴婢……当然愿意做殿下的女人！” “只是奴婢出身低微，哪里能够配得上殿下您？” “哦？”宋桓冷笑，“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本王，既然得不到就要毁掉，所以不惜下毒毒害本王。” “是吗？” 苏玉如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半！ “殿下……您……” “您可别取笑奴婢了！” “奴婢哪里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来？” 宋桓冷冷道：“是真是假，本王只需传唤太医，让她一验洒在地毯上的汤药便知！” “只是本王念在你是个区区女流之辈，实在不愿做到赶尽杀绝，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若是你能如数说出实情，本王答应可以饶你一命！” 苏玉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竟然会这么快就被四皇子发现了端倪！ 虽然宋桓步步紧逼，气场极其强大。 但苏玉如依旧抱了一丝侥幸心理，嘴硬道：“殿下，您误会奴婢了！” “那日若不是您出手搭救，奴婢早就被那几个歹人给侮辱了！” “又岂能活到现在？” “奴婢怎会恩将仇报，对您有如此大不敬的举动呢？” 苏玉如不提及当天的事还好，她一提，宋桓只觉一时槽多无口。 “呵，从那日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本王就觉得蹊跷至极！” “身为一个孤女，你见到那几人的尸体，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惧怕！” “这跟你被几人调戏时表现出的惊恐截然不同！” “不光如此，你听见刘庆唤本王时，更是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这绝不会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该有的表现，除非你早就已经知晓了本王的身份！” “最关键的是……” 宋桓低下头来，伸手捏住了苏玉如精致的下巴，似乎很是欣赏她脸上的慌乱与不安。 “你主子派你来本王身边卧底，看来的确是调查过本王的习惯和喜好。” “但是，却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本王有影卫时时刻刻守护在侧，只要本王愿意，他们分分钟就能把你祖上三代的身份查个一清二楚。” “你家主子该不会真的以为，本王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吧？” “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不好意思，你们把本王也想得太肤浅了一些！” 第181章 皇后娘娘，儿臣错了 宋桓将整个身子都压在苏玉如的身上，一双手依旧不安分地攻城略池，吃尽了豆腐。 但他的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理智与清醒，令苏玉如忍不住浑身发寒，头皮发麻！ 苏玉如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这，是只有在雄狮觅食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就在苏玉如以为，宋桓接下来还要做出什么更令人惧怕的举动时。 不料宋桓竟双手一撑，坐直了身子。 “就算你成功给本王下了药，你当真以为宫中这么多侍卫能放过你么？” “你主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本王只说这么多，而且本王说了，给你一次机会。” “希望本王下朝归来之后，你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望着宋桓离去的身影，苏玉如终于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跌坐在了床上。 伸手一摸，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竟然烫的如此的厉害！ 是因为刚刚被四皇子当面揭穿，心慌得厉害吗？ 还是因为刚刚被他压在身下，感受到他那扑面而来的浓烈男子气息，所以才…… 而且，为什么在他起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自己竟仿佛有一丝失落？ 是在失落他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吗？ 苏玉如心乱如麻，不敢再多想。 如今自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令她不得不立刻做出判断！ 李副将对自己有提携之恩，可四皇子…… 在他的那双眼睛之下，自己仿佛浑身赤裸，任何心思和想法，全部都无处遁形！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 太和殿内。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梁帝刚一落座，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台下的宋桓。 “四皇子，朕已经听说昨晚你宫中走水的事情了。” “你没什么大碍吧？” “怎会突然走水呢？” 宋桓站出一步，恭敬道：“多谢父皇关心！” “儿臣并无什么大碍，大概只是因为天气干燥寒冷，所以才会走水。” “儿臣已经严惩宫中办事不力的宫女，今后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听到宋桓的话，徐容躲在暗处，流露出一抹不被察觉的笑容。 很好。 看来李平安想到的办法，果然已经奏效了！ 见宋桓均已处置妥当，梁帝这才满意地摇了摇头。 “启禀陛下！” 户部尚书赵全安上前一步，向梁帝行了一礼。 “这是太常寺邓聪统计出来的预算，此番接待夏国使者，预计需要纹银三千万两。” “请陛下过目！” 赵全安此话一出，朝堂上霎时间一片哗然。 “不过区区夏国来朝，怎么我大梁还需要花费这么多银子？” “岂有此理！” “听说此番来朝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使臣！而是夏国世子亲自来朝！” “夏国世子？即便是夏国王爷又怎么样？三千万两也实在太多了一点！” 梁帝同样皱紧了眉头：“三千万两接待一个夏国，预算实在有些过高了吧。” 见梁帝面露不满，太常寺卿邓聪急忙站出一步，笑意盈盈向梁帝拱手道：“陛下，先前您是吩咐过的！” “这次夏国使者来朝，跟往日是截然不同的。” “我大梁经过连年战乱，如今好不容易四海平定，风调雨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将此事风光大办，才能在夏国面前展现我大梁国威啊！” “只不过风光操办的背后，势必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微臣相信，只要见识过我大梁的富饶繁盛，夏国今后必定会死心塌地，甘愿追随的！” 听完了邓聪的一番解释，梁帝默默低头，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这番话的确是梁帝自己所说不假。 梁帝的大忌，便是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此番夏国时隔三年才来朝贡，又适逢大梁刚刚打了胜仗！ 若真能让对方彻底臣服于自己，即便是多花点银子又如何？ 想到这里，梁帝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在看到了自己的表现之后，无声地笑了。 那人得意至极，仿佛早已将梁帝所做的一切拿捏在了手中！ 下朝之后。 宋桓本想回去看看苏玉如考虑得如何，却不料在半路上见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将近一个月未见，上官皇后依旧和从前一样，看上去气质非凡，无比高傲。 她身着一身精致的华服，将头颅高高昂起，纤长的脖颈将她衬托得好似一只高贵的天鹅。 她看上去精神似乎很是不错，仿佛太子宋玉被软禁至今，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困扰似的。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御花园中偶遇宋桓，不由面上一愣。 “拜见皇后娘娘！” 宋桓淡淡向对方行了个礼，毕竟，该有的礼数还是一个都不能少。 免得让对方又找到什么由头，再到梁帝的面前大做文章了去！ 看到宋桓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上官皇后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嫌恶。 “呵，四皇子最近当真是人逢喜事，春风得意啊！” “听闻你的神机营在梁州平匪有功，待他们班师回朝之后，陛下便要将你封为荣亲王了！” 宋桓并未多言，只是拱手：“都是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见宋桓如今风头正盛，再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依旧被圈在东宫中不见天日，上官皇后心中升腾起无限的酸意。 “侥幸而已？” “能被陛下所赏识，靠的从来都不应该是侥幸！” “而该是真才实学才对！” “四皇子的侥幸若是被陛下知道，怕是会让陛下立刻收回成命！” 看着上官皇后那充满怨毒的双眼，宋桓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对啊！ 在上官皇后的印象里，自己本该日日都在服用她送来的汤药才是。 那汤药中掺杂了蕈菇的毒素，喝了这一个月之后，自己应该也已经痴痴傻傻，展现出一点症状才对吧！ 想到这里，宋桓连忙抱住了上官皇后的膝盖，用一秒钟的时间，给上官皇后表演了一个声泪俱下、涕泪横流！ “皇后娘娘，儿臣错了！” “儿臣不该抱有一点点侥幸心理！” “求求您千万不要告诉父皇，千万不要让父皇怪罪儿臣啊！” 第182章 没有亲王命，却得了亲王的病 面对宋桓这突如其来的“发病”举动，上官皇后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你、你疯了！” “你这是干什么？” “放手！” 宋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可怜巴巴地擦了擦鼻涕。 “儿臣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求求您，千万不要到父皇面前告儿臣的状啊！” 看着宋桓那副痴傻表情，上官皇后一顿，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那蕈菇之毒确实不错，这四皇子看上去挺正常的，没想到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说明蕈菇的毒素已经彻底侵入了他的躯体，真正发挥出了作用！ 想到这里，上官皇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和蔼的微笑。 “四皇子，快快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本宫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上官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宋桓搀扶了起来。 宋桓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皇后娘娘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上官皇后笑道，“本宫只不过是劝诫你几句而已，又怎会擅自到你父皇面前胡乱说些什么呢？” “再说了，你跟你大哥情同手足，都是兄弟。” “本宫又怎么会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破坏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呢？” 听到上官皇后的话，宋桓这才破涕为笑，转悲为喜。 “呵呵，儿臣就知道，皇后娘娘人美心善，不会害儿臣的！” “请皇后娘娘放心，儿臣听父皇说过，等十日后夏国来朝时，自然会把大哥从东宫中解禁。” “到那个时候，皇后娘娘与大哥二人就能够母子重逢了！” 见宋桓的脑子的确被蕈菇毒素所伤，上官皇后心中本就窃喜。 如今又听宋桓亲口说出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上官皇后更是喜不自胜！ “是吗？” “陛下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宋桓用力点了点头：“是父皇所说，儿臣确定！” “只不过知晓此事的人还不多，所以请皇后娘娘务必先行保密！” 说着，宋桓将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上官皇后心中都快要乐开花了，但在宋桓面前，还是尽力遏制了下来。 “好，你放心吧，本宫一定不会走漏了风声的！” “本宫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大好，是不是还是先前遇刺之后没有恢复好？” “本宫派人给你送去的药，你每日都还在继续喝吧？” 宋桓笑道：“当然！” “皇后娘娘的一番好心，儿臣绝对不会辜负！” “儿臣每日都在按时服用补药呢！” “如今已经好多了！” “皇后娘娘，儿臣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好，那就好。”上官皇后笑意盈盈，“四皇子快去忙吧！” 望着宋桓的背影，上官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转变成了一抹嘲讽。 “呵……没有亲王的命，缺得了亲王的病！” “呵，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命，来享受荣亲王的名分！” “敢与本宫的儿子作对，还害本宫的妹妹、外甥……” “本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本宫要你生不如死！” …… “太师大人，您回来了。” 丞相府内。 管家蒋林甫一见到上官仪，便立刻低眉顺眼迎了上去。 上官仪淡淡瞥了蒋林一眼，将他支支吾吾，顿时心生不满。 “什么事，说！” 蒋林这几日面对上官仪时，总是不由自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惹来了太师不满！ 看到上官仪眼中的不耐烦，蒋林更是吓得身躯一颤。 “那个……” “大人，您嘱咐属下的事，属下已经为您办妥了。” “属下动用了许多关系，成功让那名单上面的三个商户说了实话！” “一番刑讯下来，他们终于肯承认曾经对徐容的贿赂行为。” “只要他们三人肯开口指认，名单上剩下的人肯不肯开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到这里，上官仪眼中的不满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兴奋与赞赏！ “好，很好！” “蒋林，这次的事情，你办得不错！” “老夫立刻亲自进宫一趟，将此事如数禀报给皇帝。” “徐容这次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怕是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他！” 上官仪办事一向小心谨慎，能不亲自动手的事，他绝不会亲自出面。 此番显然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打算亲自禀报此事！ 得到了上官仪的夸赞，蒋林虽然心中欣喜，但还是有些忧虑。 “太师大人……” “虽然属下动用了种种手段，好不容易撬开了其中三人的嘴……” “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您还是不要亲自露面的好！” “更何况属下总觉得，此事不大对劲！” “既然有这么一个扳倒徐容的大好机会，四皇子何必要大费周章，特意将名单给您？” “而不是选择亲自动手？” “属下感觉，此事必定有猫腻……” 上官仪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怎么此事与四皇子有关，你便处处推搡阻拦，畏手畏脚？” “即便此事有猫腻，但能一举扳倒徐容，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面对上官仪的追问，蒋林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没忍住说错了话！ 但，即便知道此话不能说，但蒋林还是非说不可。 既然选择了追随太师，那就理应为太师鞍前马后，出谋划策！ 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意孤行，最终酿成大祸！ “大人！属下所有的顾虑，都是在为您考虑啊！” “您一向运筹帷幄，绝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但事关徐容，您就有些冲动不计后果……” “老夫冲动？” 上官仪面色愠怒至极，出声打断了蒋林。 “此事明显至极，确实是四皇子借老夫之手铲除徐容。” “但四皇子给的证据，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老夫亲自去找皇帝禀报此事，也更能引起皇帝的重视！” “一番权衡下来，这是老夫不得不亲自做的事！”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老夫冲动？” “莫非四皇子早就已经与你串通一气，里应外合，约定好了一起在老夫面前演戏不成？” 第183章 谈条件的权利 蒋林彻底傻眼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竟然会这样被太师大人怀疑！ 然而蒋林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错愕伤心。 他明显看见，眼前的太师大人眼中，已经显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杀意！ 蒋林大骇，只觉身子一软，瘫跪在了上官仪的面前。 “太师大人，您误会属下了！” “属下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再说了，属下的行踪您是最为了解的！” “属下从未单独面见过四皇子，又怎么可能与四皇子里应外合，做出背叛您的行为？” 看着面前声泪俱下、惊惧到极点的蒋林，上官仪眼中的恼怒与疑云终于逐渐消失。 “好。” “老夫就再相信你一次，徐容的事，就等二皇子回京之后再做打算！” 蒋林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谢太师大人信任！” “请大人放心，属下对您必定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蒋林正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忠心，却不料上官仪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听下去的耐心。 看着上官仪绝情离去的背影，蒋林无力坐在了地上，只觉浑身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大脑一阵天旋地转，手脚也跟着发麻冰凉！ 不知究竟在地上跌坐了多久，待蒋林从地上爬起来时，还是觉得大脑一阵发蒙！ “太师大人呢？” 见蒋林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小婢女怯生生道：“太师大人受邀，去太常寺卿邓大人的府上喝茶去了。” “蒋管家，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您没事吧？” 蒋林恍惚摇了摇头：“让车夫备轿，我要出门一趟！” 小婢女不敢耽误，连忙前去通知车夫。 半个时辰后。 蒋林出现在汇贤雅阁的包厢中，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众人皆知，京城汴京内共有两大酒楼，一个是畅春坊，另一个便是汇贤雅阁。 其中畅春坊以饭菜可口、装潢高级而出名，是许多富商、朝臣甚至皇子谈天谋事常出入的场所。 而汇贤雅阁则以出众的乐师、歌姬与舞姬而出名，无数文人雅客聚集于此，只为风月之事。 蒋林是汇贤雅阁的常客，一来是因为经常出入此处的朝臣不多，避免了见到熟人的尴尬。 二来是因为…… 汇贤雅阁内的姑娘质量确实不错。 蒋林刚到这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听见包厢大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打开。 “拜见蒋公子！” “妾身是汇贤雅阁新来的乐师，今日就在蒋公子面前献丑了！” 说着，女子环抱琵琶，坐在蒋林对面的椅子上，自顾自弹奏了起来。 蒋林一怔，没想到新来的乐师竟然真的只是弹奏琵琶而已！ 这汇贤雅阁，还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姑娘？ 蒋林本想开口训斥，但一开口，却被对面女子的容貌惊呆了！ 那是一张素净到近乎平淡的小脸，标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目光单纯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纤长的睫毛侧影投在脸颊上，更给她增添了几丝恬静气质。 蒋林出入汇贤雅阁多年，各式各样的姑娘见多了，妖冶的风情的热情似火的大胆奔放的…… 但，这仿佛淙淙山泉一般澄净的姑娘，他却从未见过！ 她那出尘不染的气质实在令人眼前一亮，恍惚间蒋林甚至觉得，如此干净的姑娘，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场所之中。 而她的琵琶声，更是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驱散了蒋林心中的苦恼与烦闷。 那是蒋林孤寡多年来，在万花丛中从未体会到的奇妙感觉！ 那一刻，他沦陷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蒋公子，妾身名叫秀月。” 秀月…… 和她的气质很符合。 蒋林睫毛微颤：“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再去伺候其他客人了。” “知道了吗？” 秀月知道汇贤雅阁的规矩，她明白，蒋林这是要花钱将自己给包下来了。 她慌忙放下手中琵琶，站起身来向蒋林行了一礼。 “是！” “回蒋公子，妾身知道了！” …… “说吧。” 大梁皇宫，四皇子寝宫内。 宋桓抱着胳膊，一脸淡定地望着眼前跪坐在地上的苏玉如。 如果她的确足够聪明，此时此刻应该能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然，如果她所交代的跟自己了解到的有半点不同，宋桓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苏玉如低头飞快地思考着，她知道，自己能够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了。 眼前的男子身份尊贵，手中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 他本可以不由分说地杀了自己，因为对他来说，灭了自己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 但，他并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选择给自己生存下来的机会。 这，让苏玉如对宋桓又多了些许好感！ 她抬眼望向宋桓的凌厉眼神，思来想去，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四皇子，我可以将实情和盘托出！” “但是……” “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宋桓觉得有些好笑。 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是不是至今为止都没搞清楚，到底谁是大小王？ “不能。”宋桓眼睛都不眨一下，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你没有和本王谈条件的权利！” “本王答应肯饶你一命，就已经属于是法外开恩了。” “你还跟本王谈条件？” 苏玉如却并没有退缩：“殿下不妨先听一听我的条件，再说答应不答应！” 看着眼前女人狡黠的笑容，这一刻，宋桓终于明白，为何李平安会派她来自己身边卧底了。 在这样的形势下，苏玉如还能有条不紊，跟自己云淡风轻地谈条件。 足以见得，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而宋桓也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看得出来，她很自信。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才会让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松口答应！ “好，那本王就再额外多给你一个机会。” “说吧，什么条件？” 苏玉如甜甜一笑：“殿下，我的条件很简单。” “我希望殿下能够继续将我留在身边，让我做殿下的宫女！” 第184章 李平安的手段 宋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很好，你彻底浪费了本王额外给你的这次机会。” “来人啊！” “将她送去内务府，务必严刑审问，问出一个结果！” 这个苏玉如足够聪明，心态也很扎实，是个合格的卧底。 但，宋桓很不喜欢这种不能一手掌控的感觉！ 尤其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 宋桓要的，是自己掌握所有的主动权！ 果然，听到宋桓斩钉截铁的命令，苏玉如的脸上顿时面无血色。 眼见影卫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苏玉如也终于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 她知道，这一次，四皇子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四皇子，我说！” “我说！” “我再也不敢跟您谈条件了，请您给我最后这个机会！” “我一定讲所有事情如实交代！” 宋桓一抬手，霍启这才松开了擒住苏玉如胳膊的手。 “本王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没那么多闲工夫来陪你玩。” “李平安让你待在本王身边做什么？” “就是给本王下药，把本王毒死么？” 苏玉如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当中，没想到宋桓竟然会问的如此直白，不由心中一惊。 看着宋桓那严肃冰冷的眼神，苏玉如明白—— 这个四皇子根本就糊弄不得！ 否则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李平安告诉我，让我想方设法接近殿下的身边。” “最好，是能够成为殿下身边的贴身婢女，不能有任何人的阻拦！” “所以……” 宋桓饶有趣味地审视着苏玉如的脸庞：“你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你心中欣喜无比，真当本王是个头脑不清楚的草包，所以今日一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是不是？” 苏玉如慌张地垂下头去，吓得根本就不敢接话。 “殿、殿下，求求您救奴婢一命吧！” “奴婢根本就不想来！可李平安却要挟奴婢，若是奴婢不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苏玉如面如死灰、绝望至极的模样，宋桓知道，这一次她并没有再说慌。 没想到这个李平安不光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人，竟然还如此阴险歹毒！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会派一个小姑娘来给自己下毒。 如此做派，还算得上是什么男人！ 既然苏玉如都将实情招了，宋桓也不会再继续为难她。 “本王会派影卫把你送出城去，再给你一笔银子。” “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回京城了，隐姓埋名活下去吧！” 宋桓本以为苏玉如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牢牢抱住了自己的大腿，激动地哭了起来。 “不不不！” “殿下，求求您了！” “千万不要把奴婢送出宫去！” “您哪怕将奴婢关入内务府牢房里，奴婢也不愿意出宫！” 宋桓有些疑惑，内务府大牢肮脏恶臭，阴森可怖，怎么会有人主动要求去那样的地方去？ “为什么？” 苏玉如泪流满面：“您不知道李平安的手段！” “他看中了奴婢的样貌，说殿下您见到奴婢之后，一定会心软，带奴婢会宫！” “奴婢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当然是张口拒绝！” “可李平安他……他……” “他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从，就把奴婢扔去京郊的乞丐窝，让那些乞丐把奴婢给……” “把奴婢给……” 说到这里，苏玉如已经是泣不成声。 宋桓眉头紧皱，没想到李平安竟然下做到了这样给地步！ 苏玉如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以李平安的手段，若是他见您安然无恙，必定会追查奴婢的下落。” “奴婢相信，即便是奴婢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把奴婢给找出来！” “所以……” “奴婢最开始想要跟您谈的条件，就是想求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出宫去！” 看着苏玉如的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宋桓终于有些心软了。 再说了，如果继续留苏如玉在身边，也可以打消李平安和徐容的顾虑，暂且不打草惊蛇！ 宋桓思索了片刻，向苏玉如说到：“本王可以留你在宫里，但，你要记住两点。” “第一，只可留在院中，绝不能近身伺候！” “第二，影卫会随时观察你的动向，若是本王发现你有任何行为诡异之处，本王绝不会再留情面！” 见宋桓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苏玉如一时间如释重负，激动地长出了一口气。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谢殿下开恩……” 宋桓抬了抬下巴：“去吧，昨晚翠眉乃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被本王遣去了内务府。” “你去一趟，把她带回来吧。” “是！” 苏如玉点点头，感恩戴德的退下了。 她刚一走，霍启就迫不及待地向宋桓禀报道：“殿下，属下按您的叮嘱，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三皇子。” “他如今出入畅春坊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今日出了国子监之后，更是直奔畅春坊！” 宋桓前段时间忙着别的事，对于宋良每天神神秘秘的举动，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昨晚宋良那诡异的症状，还有闪躲遮掩的言辞，明显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听到霍启的禀报，宋桓当即大手一挥。 “走，去一趟畅春坊！” …… 畅春坊。 二楼，包厢内。 缭绕的烟雾下，两名异域舞姬正跟随音乐轻扭细腰。 宋良支着脑袋躺在榻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眼神迷离，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的场景，简直仿若人间仙境。 “砰——” 突然间传来的一道巨响，打断了丝竹乐器的靡靡之音。 “啊～！” 几名舞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见出现在门后那男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更是受到不小的惊吓。 包厢内瞬间乱成了一团，但宋良却依旧躺在床榻之上，一副神游于九天之外的表情。 他看上去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这一道巨响根本就没有唤回他的思绪 第185章 夏国特产，白玉散！ 宋桓眉头紧皱盯着对方，向跟在身边的陆千雪摆了摆手。 “把他弄醒！” 陆千雪点头上前，略一查看宋良的情况，便伸出了纤纤玉手，同时向着宋良额上的三个穴位按了下去。 “啊！” 在陆千雪双手的刺激之下，宋良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他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宋桓之后，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为恐怖的东西！ “四……四弟啊！” “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跟三哥说一声！真是的！” 看着宋良拼命掩饰尴尬的慌乱模样，宋桓更加确信：这厮绝对有猫腻！ “陆太医，三皇子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啊。” “你帮三皇子看看，他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宋良做梦都没想到，宋桓竟然会把太医带来！ 眼见陆千雪便要为自己探脉诊治，宋良浑身上下自然是充满了拒绝。 “不不不！” “四弟有心了，但是三哥我好得很，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就不劳四弟和太医麻烦了！” 宋良这就起身想走，但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衣的魁梧男子！ “既然是四皇子的一番好意，三皇子就不要拒绝了吧！” 宋良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这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随时随地守护宋桓安慰、供宋桓调遣的影卫！ 想想就知道，若是自己执意拒绝，那么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宋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一脸视死如归地伸出了胳膊，让陆千雪探脉。 陆千雪仔仔细细探了半晌，她的神情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疑惑。 “这……” “怎会如此？” 宋桓嫌少看到陆千雪如此怪异的表情，忍不住疑惑道：“怎么了？” 陆千雪狐疑地摇了摇头：“这脉象……” “这脉象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时而气若游丝，时而汹涌波涛，根本就不像是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脉象！” “除非……” 说到此处，陆千雪秀眉紧蹙，严肃地望向宋良。 “三皇子，请问您最近到底在服用什么药物？” 宋良飞快地瞥了宋桓一眼，随即十分不自然地笑道：“没、没有啊！” “本王身体康健得很，哪里服用过什么药物！” “陆太医说笑了！” 陆千雪当然不会相信宋良的说辞：“昨晚殿下明明说过，最近误食了丹药，才会有了昨晚险象环生的一幕！” “怎么到了今天，殿下的口风却变了？” 经陆千雪这么一说，宋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那个……那个……” 见宋良支支吾吾，还想隐瞒，陆千雪脸上的表情不由又凝重了几分。 “殿下，您所服用的药物，该不会是一种叫做‘白玉散’的白色粉末吧！” “这种白玉散服用过后，会立刻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 “但长期服用，会给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如若服用过量，甚至还会让人当场暴毙！” “所以还是希望三皇子殿下能够讲出实情！” 听陆千雪说得如此吓人，宋良的表情有些变了。 他知道，在陆千雪的高超医术面前，自己的这些小秘密已经无处遁形了。 想到这里，宋良心思一横，干脆把真相一股脑和盘托出。 “四弟啊，既然你都问到三哥面前了，三哥就不隐瞒你了。” “陆太医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叫做白玉散，服下之后会让人舒服得不得了！” “本来一开始呢，三哥我是想邀请你与三哥同乐的。” “但看你日理万机，三哥我也不好总是打扰你了。” “不过……” “这玩意儿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并没有陆太医所说的那么吓人！” “而且不光是三哥我，汇贤雅阁里不少文人居士都在服用此物呢！” “要不四弟，你也试试？” 说着，宋良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乳黄色的粉末。 “这可是顶好的东西，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三哥我可不舍得给他呢！” 听了陆千雪和宋良的描述，宋桓自然已经明白，这个所谓的“白玉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尤其是听到经成长竟然还有很多人也在服用，宋桓脸上更是变得无比凝重。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见宋桓开口询问，宋良忍不住“嘿嘿”一笑。 “怎么样四弟？你果然也动心了吧？” “你若是想要，三哥我自然有门路，能帮你弄来最顶尖的……” 宋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宋桓紧紧拽住了手腕！ “唉哟哟哟哟！疼疼疼！” “四弟啊，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啊！” 宋良手臂上吃痛，但看到宋桓那极其冰冷刺骨的眼神，不觉心中一颤。 他想不明白，这让人欲仙欲死的白玉散，怎么会让老四如同痛恨？ 宋桓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这样的东西究竟毁了多少家庭，毁了多少人的一生！ 自古以来，这样的毒物都是害人害己，让百姓深恶痛绝！ 如今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宋桓又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望着宋桓那骇人眼神，宋良慌张不已，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好好好，你别生气！” “我说！” “我说还不行吗！” “这白玉散，是本王的手下从一个夏国商人那里买来的……” 夏国商人？ 宋桓不禁眯起眼来。 一个夏国人千里迢迢来到大梁，就是为了偷偷售卖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把他带来！” 宋良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白玉散，竟然会让宋桓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好好好，我叫，我叫就是了！” 半个时辰后。 “嘿嘿，三皇子，是您要召见小的吗？” 包厢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缩头缩尾的中年人满脸讪笑，躬身走了进来。 看到宋良身边又多了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那中年人更是瞬间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一棵随风摇摆的摇钱树。 第186章 你究竟有何目的？ “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能与三皇子殿下平起平坐，怕也是哪位皇亲国戚吧？” “小的张栓从，先给您请安了！” “您也跟三皇子殿下一样，想要些白玉散么？” 宋桓淡淡撇了宋良一眼，朝张栓从开口道：“不错！” “不知道你这白玉散怎么个卖法？” 张栓从满脸堆笑：“就像是您跟小人之间的区别一样，这人分三六九等，白玉散自然也要分个高低好赖！” “比如像城中那些个文人居士用的，就是最低级的白玉散。” “效果不好，价格便宜，一块不过才五十两银子，自然入不了您这贵人的法眼！” 宋桓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好。” “还有呢？” 张栓从笑意盈盈，继续道：“第二等呢，就是寻常的富家公子喜欢用的。” “这种白玉散等级稍高，更细腻一些，效果稍好一些，需要二百两银子一块！” “不过呢，这种也算不了是最顶级的。” 宋桓听在心里，不免暗暗心惊。 从初级到第二级，不过才上升了一级而已，价格就翻了四倍！ 而且最关键的是，宋桓刚才见过宋良的白玉散，一块不过跟绿豆糕差不多大小。 一个人每次至少需要用上两块，也就是说，没用一次白玉散，就要花费四百两银子！ 而且，这还算不上是最贵的！ 宋桓虽然知道这玩意儿不便宜，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贵。 但在张栓从的面前，宋桓还是露出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 “那你来讲讲，最顶级的是什么样？” 听宋桓果然还是对最顶级的感兴趣，张栓从的绿豆小眼登时发出了两道精光。 “小的一看您的面相就知道，您是贵人！” “既然身为贵人，自然要用最顶尖的东西。” “这最顶尖的白玉散，就是三皇子殿下日常所用的白玉散。” “此种白玉散色泽乳黄，质地细腻，持续的时间还很长！” “可谓是精品中的精品！” “虽然每块需要一千两银子，但在下相信以公子您的实力，自然是不会把这区区一千两放在眼里的。” 一千两！ 真他娘的是狮子大张口啊！ 自从上次人蜡事件之后，宋桓知道，宋良手上的银子都拿去打点了，所剩财产并不算多。 但即便如此，他在买白玉散这件事上，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啊！ 真舍得花钱！ 想到这里，宋桓抬头瞟了宋良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有些尴尬，显然也明白宋桓所为何事。 见宋桓的神色有些犹豫，张栓从连忙继续鼓动道：“不如这样吧！” “在下见公子谈吐不凡，的确也不是平庸之辈。” “这块顶级的白玉散，就当在下送给公子的礼物！算是从今以后交了公子这个朋友！” “公子若是觉得好，不妨再来找在下拿货！” “如何？” 看着张栓从那试探性的眼神，宋桓淡淡地笑了。 “你倒是大方得很！” “看得出来，你这白玉散在汴京的销量应该不错吧？” 张栓从见宋桓态度随和，又确实有意购买，不觉变得有些兴奋，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贵人，您怕是有所不知啊！” “小的这白玉散不光是在汴京销量不错，在扬州、苏州，那也是人人追捧的玩意儿呢！” “这东西对您这样的贵人来说，并不算贵。”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闲钱，就能换来无穷无尽的逍遥快乐！” “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这种白玉散已经在扬州、苏州都有出现。 并且按张栓从的说法，这种毒物的销量很是不错！ “本王听说，你是来自夏国的商人。” “看来，这白玉散可是你夏国特产了？” 张栓从尚不明白宋桓此话的意思，依旧是笑着答道：“贵人说得没错，这白玉散乃是由我夏国极寒之地的高山冰莲制作而成的。” “这种高山冰莲十分罕见，只有我夏国才有，所以造价也会稍显昂贵一些！” “虽然价格不菲，但是贵人您只用试上一试，就知道这钱花得是值还是不值！” 张栓从谄媚一笑，露出的一口大黄牙令人无比作呕。 宋桓脸上依旧挂着一层淡淡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却已经在不动声色之间，逐渐变得冰冷无比。 仿佛冒着一层森然的冰气，让人不敢直视！ “你身为夏国人士，却在我大梁境内贩卖此等残害人躯体、残害人心智的毒物！” “不仅要害我大梁百姓身心俱损，还要害我大梁百姓家破人亡！” “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张栓从原本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如同三皇子一样的大客户，正在心底盘算着能卖出去多少钱。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自以为钓上钩了一条大鱼，却是一条要把自己啃得渣都不剩的食人鱼！ “贵人，您……您说笑了！” “在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商贩而已，平日里也只是赚点小钱，勉强糊口罢了！” “哪里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张栓从目光躲闪，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不安分地四处打量了起来。 宋桓看得出来，这厮已经在研究逃跑路线了，绝对是心里有鬼！ “看来你是不愿意说出实情啊？” “很好，没关系。”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周爵恪尽职守，一定能从你嘴中撬出些实情来！” 一听宋桓竟然要把自己送去大理寺，张栓从彻底慌了。 只见他仿佛脚底抹油了一般，根本就不给宋桓反应的时间，呼啦一声拉开了房门，这就要夺门而逃！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 刚一拉开房门，便见一名青年身着大理寺官袍，器宇轩昂地领了一众大理寺侍卫，早已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里还有给自己逃跑的空间！ 这一刻，张栓从面如死灰。 “把人带走！” 周爵前几日刚刚被梁帝晋升为大理寺卿，可谓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量。 命人将张栓从带走之后，周爵连忙进屋，向宋桓二人行礼。 “拜见二位殿下！” “请四皇子殿下放心，本官一定会将真相调查清楚，再一一禀告给您！” 宋桓点头：“周大人的办事效率，本王放心。” “整个大梁境内，绝不可能只有此一人贩卖毒物。” “所以调查期间，还请周大人暂时封锁消息，切勿走漏了风声！” 周爵震声道：“下官明白！” 第187章 你才是那个不相干之人 一眨眼的功夫，五日已过。 这一日，京城汴京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虽然天色尚早，但街道两边早已等候着无数神色激动的平民百姓。 “听说了么？今日就是神机营班师回朝的日子！” “想来这神机营刚出发去梁州时，我还嗤之以鼻呢！如今看来，是我肤浅了！” “是啊！没想到这神机营竟然如此势不可挡，刚到梁州不过几日，便平息了马匪之乱！” “神机营的统领程将军固然厉害，但是四皇子能培养出如此神勇的精兵，那才叫真的功不可没呢！” “所以当朝天子才会将四皇子封为荣亲王！听说神机营班师回朝之后，就要立刻举办封赏大典呢！” “啧啧，听说二皇子不但没能成功平乱，还丢了一只眼！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二皇子这心理落差岂不是更大了？” “技不如人呗！落后就要挨打！” “……” 在一众百姓热切期待的眼神中。 终于，城门处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激昂战鼓声。 随着战鼓声音逐渐接近，一支庞大的士兵队伍出现在了街道尽头。 他们身着玄甲银盔，旗帜飘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脸上写满了昂然与自豪。 在队列的最前方，两名身着玄甲的男子一前一后，纵马缓缓前行。 但十分讽刺的是，为首那男子垂头丧气，好似打了败仗归来一半，一脸怨气。 脸上还包了一块白布，将他的其中一只眼睛遮了起来。 而跟在后面那少年则笑得一脸憨厚，嘴巴一咧，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快看！是程将军！” “程将军带着神机营回来了！” 见夹道欢迎的百姓都在高呼着程天临的名字，带头的宋德自然心中不爽。 身为皇子，他的身份高于程天临，骑马也要走在程天临的前面。 但身为上阵杀敌的将领，他却根本就无法与程天临相提并论！ 此番前去梁州剿匪，宋德一去十天，却没有半点收获。 甚至，还丢了一只右眼！ 然而程天临率领神机营，刚到梁州不出三天，便生擒马匪首领郑雨。 如今这京城百姓口中所高呼的，也是他程天临的名字！ 宋德恼怒至极，不由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但面对夹道欢迎的百姓，他却不敢有所发作！ 宫墙外，宋桓已奉梁帝之命，在此迎接神机营凯旋归来。 “大哥！我回来了！” 一看到宋桓，程天临就乐得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好兄弟！本王奉父皇之命，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刚一见面，宋桓免不了和程天临一顿寒暄。 “咳咳。” 宋德尴尬地站在一旁，见宋桓半晌都没有搭理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地咳嗽了两声。 “怎么，四弟是没看到本王也站在这里吗？” “怎么和一个不相干之人称兄道弟的！” 看宋德这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想来一路上也是没怎么给程天临好脸色啊！ “不相干之人？”宋桓眼睛一瞥，“本王奉父皇之命，特意在此迎接剿匪有功的大功臣！” “依本王看，你才是那个不相干之人吧！” “你……”宋德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了宋桓。 不过短短十几日未见，老四怎么又跟先前不一样了！ 如今的他，多了些许不容置喙的霸气！ 甚至，宋德还能感受到，老四看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多了不少鄙夷之情！ 这让宋德很是不爽。 宋德当即就不乐意了：“本王乃是前去梁州剿匪的先遣部队！” “没有本王出马，你的那个神机营能这么快便生擒郑雨么？” “痴心妄想！” 宋德此话一出，周围的老百姓们瞬间有些不大乐意了。 碍于宋德皇子的身份，这些百姓们并不敢多说什么。 但他们向宋德投去的眼神，却是一个比一个更加不友好！ 宋桓才懒得跟他多计较，只是把对方当成了个空气。 “快走吧程老弟，父皇已在宫中设下宴席，就等你凯旋归来了。” “好嘞！” 太和殿内，梁帝同群臣已经等候在此。 见宋桓携宋德、程天临等人得胜归来，梁帝喜形于色。 “儿臣拜见父皇！” “末将拜见陛下！” 看着并肩跪在地上的二人，梁帝欣喜道：“速速平身吧！”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二皇子，你的眼睛如何了？” 自从程天临带兵入梁州后，宋德这几日过得很是憋屈。 一来身受重伤，二来自己堂堂皇子身份，竟被别人给抢了战功。 这事儿换成是谁，心里都绝不会好受！ 今日回京之后，见梁帝一张口就对自己如此关心，宋德感动不已，险些就当场掉下眼泪来。 “承蒙父皇关心！” “儿臣的伤势已无大碍，只不过从今往后，这只眼睛，怕是……” 说到这里，宋德有些哽咽。 想自己二十年来英姿勃发，如今一朝剿匪受伤，瞎了一只眼。 从今往后，可就再也没有风流倜傥的二皇子了！ 听到宋德的眼睛已是保不住了，人群中的大将军徐容面色凝重。 梁帝一共四个儿子中，太子尚未被废，四皇子近来又在光速崛起。 再不济，也还有一个文采斐然的三皇子！ 如今，二皇子瞎了一只眼，怕是距离储君之位又要远了一步。 梁帝无论怎么选，都不会选一个瞎了眼的皇子来做储君！ 然而梁帝似乎却并未将此事看得太重。 “男子汉大丈夫，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已无大碍就好！”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朕便宣布。” “封赏大典，立刻开始！” 听到梁帝的话，送的忍不住热泪盈眶。 父皇待自己真心不错！ 虽然在梁州并未立下什么战功，但父皇却没忘记自己的付出。 还不忘给自己准备这个封赏大典！ 这一刻，宋德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宋德笑意盈盈，刚要跪下向梁帝叩首拜谢时。 却见宋桓已经换上一身蟒纹长袍、头戴鎏金冠冕，脚蹬一双流云皂靴，精神十足地走了上来。 第188章 封赏大典，荣亲王！ “父皇，这是……” 看着换上了一身锦缎绣衣的宋桓，宋德瞬间疑惑不已。 难道，这不是为自己准备的接风洗尘大典吗？ 老四迫不及待地换上礼服作甚？ 还不等旁人开口解释，宋桓便已当仁不让，傲慢地冲宋德翻了个白眼。 “难道二哥还看不出来么？” “今日乃父皇封本王为荣亲王的日子！” 宋桓从来不是什么嚣张跋扈之人，更不会做出此等目中无人的傲慢举动。 今日性情大变，完全只为三个字—— 激将法！ 宋德性格一向鲁莽，在自己这样的强烈刺激下，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情绪激动的出格事来。 果不其然，宋桓话音刚落，就用余光瞟见宋德那瞬间恼怒到变形的脸！ “你……” “你……” “老四，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 宋桓故意做出一副讥诮模样来，满是嫌弃地瞥了宋德一眼。 “二哥在梁州屡战屡败，最终还要靠我神机营出手解围，生擒马匪首领郑雨！” “若非我出面，二哥在梁州丢的，可就不仅仅只是面子和一只眼了。” 在梁州落败，本就是宋德说不出口的丢人事。 好死不死，宋桓又开口提起了宋德的瞎眼。 这更是让宋德一时间面容扭曲，嘴角抽搐，胸腔不断地剧烈起伏了起来。 “你……你……” “你特么作死！” 宋德死死攥紧了双拳，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拳头挥向宋桓的脸上！ “老二、老四，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梁帝坐在龙椅上，见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不免有些不悦。 文武百官均已等候在此，这两人有什么话不能等回去再说？ 宋德冷静了下来，飞快地扫了梁帝一眼。 现在不是自己发脾气的时候！ 见宋德正要开口向梁帝解释，宋桓连忙抢先一步：“启禀父皇！” “是二哥觉得，儿臣没有做这个荣亲王的资格，所以再质问儿臣呢！” 此话一出，宋桓自己都开始有点讨厌自己了。 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倒是跟之前的宋良有几分相像！ 果然，人迟早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不过回想起先前宋德、宋良二人联起手来欺负自己的丑恶嘴脸，宋桓心中的罪恶感便减轻了不少。 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帝闻言，眉间的皱纹又更深了一些。 “这一次剿匪顺利，老四确实功不可没！” “老二，你可是有什么意见么？” 面对隐隐有怒气的梁帝，宋德哪里敢说自己有意见！ “……启禀父皇，儿臣没有意见！” “儿臣恭喜四弟还来不及呢，怎么又敢有什么意见呢！” 宋德脸上笑得喜气洋洋，心里却在叹息。 即便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在梁帝面前，还要强撑笑颜，向宋桓道贺！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梁帝也不愿再多追究些什么，只是淡淡摆手，示意道：“仪式开始吧。” 话音落下，便见丞相程勋亲自披挂朝服，手持诏书，缓缓走上了殿前。 “四皇子宋桓，远拔才华，长承天命。” “兢兢业业，忠心报国，国士之表率也！” “伏闻尔功盖帝京，德泽流万方，贤德兼备，智勇双全。” “故，授四皇子宋桓容亲王之位，以彰尊贵。” “望荣亲王谨遵此令，恪尽职守！” “钦此！” 程勋浑厚的声音激荡在太和殿的穹顶之上，宋桓听在耳中，不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谢父皇恩典！” “儿臣定当谨记教诲！” 宋桓从程勋手中接过诏书与亲王宝印，这两样东西掂在手中极有分量，让宋桓忍不住心跳加速，有些激动兴奋。 手中这沉甸甸的感觉，难道就是大权在握的感觉么？ 这一刻，宋桓感觉有些恍惚。 从一个毫不受宠、甚至毫无存在感的皇子，宋桓终于坐上了荣亲王这个位置。 这条路不长不短，但他却走了十九年之久！ 接下来，就该是…… 宋桓抬起头来，望着太和殿内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 灿烂夺目，发着金光。 是那样遥不可及，但，又是那样的触手可及！ 而那，也将是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 “操他大爷的！” “他妈的，不杀了宋桓那厮泄愤，老子绝不姓宋！” 大将军府内。 宋德骂骂咧咧，一把将腰间的佩刀砸在了桌子上。 身边几个小侍女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替宋德卸甲，生怕再触了他的逆鳞。 徐容淡淡地瞥了宋德一眼：“气什么？” “他不就是白捡了个亲王的名头而已！” “又没有得到太子之位，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副将李平安也急忙在一旁陪着笑脸：“就是就是！” “殿下，您别动怒啊！” “气大伤身！” “这个四皇子就算暂且得到荣亲王的名号，那又如何？” “即便他能得到这名号，还不一定能享受多久呢！” 李平安的话，瞬间让宋德来了兴趣。 “嗯？” “李副将的意思是……” 李平安神秘一笑，将自己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 “放心吧，那苏玉如机灵得很，有了属下的命令，一定会伺机向四皇子动手的！” 听完了李平安的计策，宋德瞬间转怒为喜，眉开眼笑。 “呵呵，还是李副将深谋远虑啊！” “不愧是舅父相中的人选！” “对了，本王在梁州这十几日内，太子还被关在东宫里面么？” 李平安点头道：“不错！属下随大将军回京这一段日子以来，还未见过太子出面。” “想来皇上的确是生了太子的气，不愿意将他放出来了！” “不！”徐容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缓缓摇头道，“你们还是不够了解皇上！” “对于皇上来说，面子是最为重要的。” “天家颜面，高于一切！” “十日后夏国来朝，皇上必定会解了太子的禁足，让他出面。” 听到徐容的一番分析，宋德瞬间面露忧愁。 “舅舅，若真是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好不容易让太子被禁足了这么久，若是万一再让他重见天日，让父皇又动了恻隐之心，轻易原谅了他，那可怎么办！” “而且宋桓那厮刚刚被封为荣亲王，一定会在此次大典上出尽了风头！”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再无本王的表现机会了吗？” 第189章 二皇子身边的猫腻 想不到徐容却是淡定一笑，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不急，不急！” “殿下，此番若真是皇上能够将太子解禁，可不一定就是太子重获圣宠的信号。” “反而，太子会因为此事而彻底失去储君之名呢！” “至于四皇子……” “这个荣亲王，他坐不安稳！” 徐容讳莫如深的笑容，让宋德瞬间两眼放光！ “愿听舅舅教诲！” 徐容冷冷笑道：“听说，此次夏国的三公主也要随使团前来朝拜。” “这三公主生得花容月貌，可是夏国第一美人，更是夏国王爷膝下唯一的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 “殿下，你说，若是想些什么办法，让这位夏国三公主出现在太子或者四皇子他们其中一位的床榻之上……” “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上还能不重罚么？” “妙哇！”宋德激动不已，“舅舅，此乃妙计啊！” “本王看老四那厮实在碍眼，舅舅若真要用此妙计，务必先将老四那厮除掉！” “否则实在难除我心头之恨！” 想起今日朝堂上宋桓得意洋洋的那一幕，宋德便登时怒火攻心，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碎尸万段！ 徐容似乎亦是对此法十分满意，脸上挂着一副稳操胜券的微笑。 “不急！” “此法还需从长计议！” “最好是能趁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将太子和四皇子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殿下的夺嫡路上，便再没有什么障碍了……” 舅甥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得到大梁的储君之位已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易如反掌。 …… “奴才叩谢荣亲王！” “叩谢荣亲王！” 汴京城东，一座豪华府邸内。 宋桓由四皇子摇身一变成了荣亲王，顺理成章从宫中迁了出来。 不在宫中居住之后，宋桓感觉来去都自由了不少，也不必再处处遵守宫规，夜晚必要回宫。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出宫开府之后，就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打发走了一群帮着自己搬家的宫人，宋桓火急火燎，来到了荣亲王府的寝房中。 不得不说，这次皇帝老爹的出手极其大方。 赏赐的这座王府十分豪华，其奢靡程度，简直就要直逼上官仪的太师府！ 也算是给足了宋桓身为第一个亲王的牌面了。 “呼啦——” 宋桓一把拉开了寝房的大门，房间里，娇俏美人显然已经等候了多时。 “不就是几个宫人吗，怎么这么久？” 程素素微微蹙眉，娇嗔的表情显得她更加美艳动人，活色生香。 宋桓“嘿嘿”一笑，上前坐在了程素素的身边。 “怎么，你等着急了？” 程素素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胡说！” “我……我急什么？” “是我受爹爹之名，前来给你送贺礼，你非要我留下吃杯茶才走的……” “好好好！”宋桓连声哄道，“是我要留你，让你等这么久，我这就给你赔罪。” 二人相依而坐，听着宋桓这满是宠溺的话语，程素素不觉有些甜蜜，又有些羞涩。 房间内的温度持续升高，二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就在一切都要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时。 “大哥，大哥！” “小弟我刚刚进宫述职完毕，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一别数日，小弟我有不少心里话想跟你说呢！” “你在里面吗？” “……” 好不容易升温起来的暧昧气氛，就这么被程天临这小子给毁了，宋桓只觉有些无力吐槽。 程素素显然也是扫兴至极，憋着一股子气，猛地站起身来，呼啦一声拉开了房门。 “臭小子，你回过家了没有？” “娘和爹这些天没见你，你也不知道先回家向他们二老报个平安！” “成何体统！” 程天临做梦都没想到，今日会在王府内看见自家亲姐姐！ 见了程素素，程天临就跟耗子看见猫似的，立刻缩起了脑袋。 “……姐，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程素素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双手叉腰，无比的理直气壮。 “我奉爹爹之名先来送贺礼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倒是你小子，怎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看着程天临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娇小女子这般训斥，宋桓便忍不住掩嘴偷笑。 母老虎发威，谁都降不住！ 程天临支支吾吾：“那个……” “姐啊，我确实还没来得及回家见爹娘……” “等等你先别生气！” “大哥先前交代过，要是发现二皇子身边的人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及时向他汇报……” 听到这里，宋桓眼睛一亮。 “不错，本王是说过这样的话。” “天临，你进来吧！” 见宋桓亲自出面替自己解围，程天临如释重负，连忙猫着腰跑了进来。 “嘿嘿，大哥，你人真好！” “像你这样情绪稳定的好人，实在是不多了！” 说着，程天临还不忘偷偷抬头瞥了程素素几眼，仿佛是在进行着抗议与控诉。 见二人一唱一和的十分默契，程素素小嘴一撅，有些不大高兴了。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望着程素素愤然甩袖离去的身影，宋桓只觉欲哭无泪。 这母老虎一看就是生气了，而且还是轻易哄不好的那种！ “来来来，大哥！” “正好就剩咱们哥儿俩了，咱们正好有时间能够好好聊聊天！” 宋桓无奈白了他一眼。 这小子，是根本不讲究一点时间场合啊！ 不过既然他在梁州有所发现，那就先听听他怎么说也不迟。 “你刚刚说，你在梁州有所发现？” “是不是宋德身边的副将都很不对劲？” 程天临一面回忆，一面讲述道：“我去了梁州之后，与二皇子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 “二皇子对我很是抵触，再加上他需要疗伤，所以鲜少外出。” “但是有一次，我带兵侦察回来，发现他的一个部下就在他的营帐四处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第190章 造价高昂的琉璃 程天临的话，引起了宋桓的强烈兴趣。 “要是再让你看见这个人，你还能认出来对方么？” 程天临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那当然！” “此人十分容易辨认，个子不高，脸上有个不小的痦子，看上去特别显眼。” “只不过……” “自从那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这人了。” “而且从梁州回来的这一路上，也没再见过此人露面！” “奇怪得很！” 奇怪吗？ 宋桓却并不觉得有那么奇怪！ 按照上官仪行事的作风，此人在梁州的任务已经完成，属于是无用之人。 留下活口，就相当于留下自己的犯罪证据！ 以上官仪行事之谨慎，在回京之前将此人灭口，才不算奇怪！ 虽然明知不太可能，但宋桓还是想试上一试。 “这样吧，下午本王去找个顶级的画师来，你将那人的样貌描述给画师，将此人画像制作出来。” “你派几个亲信再去一趟梁州，看看能否将此人找出！” “最好是在梁州郊区一带的乞丐堆里找一找！” 宋桓明白，虽然手中已掌握了当初上官仪的部下与他通信的密信，但这并不能算是关键证据。 信件，是最容易被伪造出来的！ 唯有将此人找出，才能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可信。 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天临虽不知宋桓何意，但对于宋桓的命令，他从来不会拒绝。 “是！” “大哥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传来翠眉的通报声。 “殿下，刘庆公子前来拜访。” “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刘庆手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子，笑容满面地走了上来。 “恭喜荣亲王，贺喜荣亲王！” “小的刘庆，给您送贺礼来了！” 说着，刘庆神神秘秘，将那精美木匣双手呈了上来。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宋桓咧嘴一笑，伸手将那木匣接了过来。 木匣拎在手中颇有些重量，应该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 没想到刘庆那小子如今破产了，竟然还送自己这么贵重的贺礼！ 宋桓满是期待地将木匣打开，可看清木匣中的贺礼，宋桓不免一怔。 那是一尊琉璃花瓶，看上去倒是耀眼夺目，十分闪亮。 但这琉璃的制作工艺却不容恭维，不但看上去质地不够澄澈，反而处处充斥着粗制滥造的感觉。 这玩意儿放在现代，也只配放在十元店里售卖！ 宋桓虽然并不看重这些，但想不到刘庆那小子竟然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宋桓眉头一皱，正想问问刘庆怎么送这么个玩意儿给自己，却不料忽然听到一旁的程天临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好家伙！” “这么精美的琉璃花樽！” “放眼整个大梁，这也是一件堪称为艺术品一般的存在啊！” “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见程天临对自己的贺礼赞不绝口，刘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说起来，这也算是在下借花献佛了！” “三年前，有个来自夏国的富商想要求我爹办点事，所以向我爹献上了这尊琉璃花瓶。” “众所周知，夏国的琉璃锻造术强得离谱！所以他们才能造出这极其精美的琉璃花樽！” “当时我爹觉得这东西摆在我家，显得太过于高调了一些，所以就将此物收进了库房。” “如今殿下晋为荣亲王，可是我大梁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 “既然是贵人，那自然要有这样顶级的琉璃花樽来相配了……” 面对刘庆滔滔不绝的彩虹屁，宋桓半句都没听进去。 他最为在意的是—— 就这，就这？ 就这么个质量粗糙、做工堪忧的琉璃花瓶，也能被称作“顶级”?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宋桓也能想明白是何原因。 制作琉璃时，对于材料、温度、模具、工艺等等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可以说，各种环节缺一不可。 想要制作出完美的琉璃来，首先第一步，就需要将石英砂、碱质等等原料以精准的配比来进行提取、融合。 这对于如今科技落后的工匠来说，就是难以踏出的第一步！ 能做到这第一步就已经很是不易，就更别提琉璃对于高温和炉具的超高要求了…… 虽然这种种要求对于当今的工匠来说，严苛到近乎于变态。 但，这对于工科生出身、高中时还参加过全国化学竞赛的宋桓而言，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你刚刚说，这最为顶尖的琉璃制造术，出自于夏国？” 刘庆正津津乐道地歌颂着宋桓的丰功伟绩，见宋桓对琉璃如此感兴趣，忍不住有些好奇。 “是啊殿下，夏国的琉璃工艺先进，造价也是十分之高昂！” “您别看这琉璃花樽并不算大，就这个纯度，就这个外形，就这个大小……” “拿到市面上去，少说这个数！” 刘庆瞪大了眼珠子，讳莫如深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宋桓眼前晃了晃。 一旁的程天临禁不住好奇：“这得五百两吧？” “五百两，连个底儿都买不了！” 刘庆瞥了程天临一眼，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似乎是在嫌弃这个出身丞相府的少年将军实在太没见过世面。 宋桓皱眉道：“该不会是需要五千两吧？” “对喽！”刘庆双手一拍，“就是五千两！” “物以稀为贵，夏国一年到头也产不出多少这等级别的琉璃，所以价格嘛，自然就水涨船高喽！” 程天临连连咋舌，摇头道：“啧啧，这么贵！” “若是咱们大梁也能造出这样级别的琉璃花樽，岂不是就不用再花高价从夏国人手中购买了？” 程天临所说的话，也恰好正是宋桓心中所想！ 经过前几日的白玉散之后，宋桓对夏国人的印象本就不太好。 见夏国将他们的特产琉璃以如此高昂的价格卖给大梁，宋桓更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从今往后，他不仅要夏国再不能赚大梁的这份钱，还要反过来赚他们夏国的钱！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能操之过急。 第191章 京城茶商，沈家 宋桓走到桌前，刷刷写下了几行字来，伸手交给了刘庆。 “你按照上面的要求，替本王找齐这些原料。” “并且务必要按照本王的标准，严格将这锅炉制造出来！” “至于银子，你去找翠眉要便是了。” 刘庆仔细一看，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不解的表情。 “沙子……矿石……铜……” “这些倒不是特别难得的东西。” “只是殿下，这圆筒形的窑炉该怎么造？” 刘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桓耐着性子，在纸上画出了个大概的形状交给刘庆。 “就是这么个东西！” 一看宋桓画的图纸，刘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 “殿下放心，五日之内，在下一定全部给殿下凑齐！” 刘庆跟着宋桓的时间久了，早明白宋桓从不按套路出牌的脾气。 他提出的一些观点和想法和，常人根本不同。 面对他的指令，从来不需要多问，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宋桓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很好。” “对了，本王前两日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清楚没有？” 提起正事，刘庆猛地一拍脑袋。 “哎哟殿下！您看我这记性！” “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 “在下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整个大梁茶叶质量最好的茶商，名叫沈万山，就住在距离您王府不远的地方。” “这沈家在苏杭拥有几十座茶山，他们家的龙井，可是整个大梁都数一数二的！” “完全无人可望其项背！” 很好，宋桓要的就是拥有这样知名度的茶商。 “不错，你立刻随本王去一趟！” “天临，你去不去？” 程天临一向只对带兵打仗感兴趣，对于其他的，根本就提不起精神。 刚才听宋桓和刘庆讨论了半天，程天临便已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眼皮子打起了架。 “不不不！” “大哥，我就不去了！” “我还得回家看看我爹我娘呢！” 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姐姐程素素那个母老虎，程天临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见程天临还要回家，宋桓便带上刘庆，一同向着距离王府不远的沈家前去。 宋桓此番乃是低调出行，除了刘庆之外，并未带什么侍女、太监。 毕竟自己是去沈家谈合作的，又不是去沈家扬官位的！ 还是低调一些，才能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马车驶出了荣亲王府，没走几条街，便见低调奢华的沈府矗立在街道中央。 然而跟普通富商的豪宅有所不同的是，沈家高高的门楣上，竟然被缠上了几层白布。 这是家里出了白事啊！ 宋桓虽然觉得，在这样的关头去跟沈家谈生意，实在有些不妥。 但一想到，距离夏国来朝不过短短十日，许多准备工作还未齐全。 若是届时无法完成和梁帝之间的赌约，那自己用学区房赚钱的想法，岂不是就要破碎了！ 想到这里，宋桓只能硬着头皮，让刘庆叩响了沈府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刘庆敲了半晌，但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并无一人前来应答。 “有人吗？” “来开门啊——” 刘庆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通，然而沈府的大门却依旧紧紧闭着，里面也并未传出半点动静来。 刘庆飞快地与宋桓对视了一眼。 “靠！殿下，这偌大一个沈府只挂了一个白色的门头，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叫门也无人应答！” “该不会……” 想到说书人曾经描述过的惊悚鬼宅，刘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什么呢你！”宋桓白了刘庆一眼，“人家肯定是关起门来办丧事，所以没人前来应门而已。” 刘庆伸手擦了擦冷汗：“那殿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开门了！”宋桓耸了耸肩。 “噢……”刘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殿下，咋开门啊？” “……”宋桓有些无语。 “当然是拿脚踹了！” “踹踹踹踹……门？” 刘庆变得有些结巴。 门，他不是没有踹过。 但是像这般阴森诡异的大门…… 见宋桓正死死盯着自己，刘庆只好牙一咬心一横，抬脚向那岿然不动的大门踹去。 “轰——” 大门应声而开，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却愣是没引出一个沈府的下人出来！ “这……” 看到眼前的诡异场景，刘庆更害怕了。 “殿下，要不咱走吧！” “沈家虽然是大梁首屈一指的茶商，但咱大梁地大物博，又不是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了……” 刘庆缩着脑袋，根本不敢抬脚往里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宋桓却仿佛是没听见似的，理也不理刘庆，径直朝里走去。 这沈家看上去干净整洁，显然是所有人都聚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才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只不过按理说，沈家身为大梁最大的茶商，应该结交过不少商人。 他们家出了白事，怎么一个前来上礼的人都没有？ 带着种种疑惑，宋桓一面向沈府内部走，一面四处张望着。 终于，在沈府的最深处，宋桓果然远远地看见一个灵堂。 灵堂外整齐地跪倒了一片家奴，灵堂内却喧闹无比，极其热闹。 宋桓听了半晌，这才听明白—— 灵堂里面的人并不是在哭丧，而是在因为什么事情而吵得不可开交！ 宋桓有些尴尬，虽然自己身为亲王，但撞破了人家的家事，还是有些冒犯了。 看来刘庆说的没错，今天来，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宋桓刚想扭头离去，却不料被灵堂中的人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什么人？” “不知道今日是我沈府出殡的大日子吗？” “都说了今日谢绝一些访客，到底是谁让这人进来的？” “私闯民宅！将他押入大理寺！” “……” 眨眼的功夫，一众身着白色孝服的家奴便已围了上来。 灵堂内走出一个约莫四十的微胖中年人，好像是这沈家的家主一般，举止投足都显得十分傲慢。 他满是嫌弃地打量了宋桓两眼，就立刻冲家奴招呼道：“拿下！” 第192章 沈万山独女，沈眉 “且慢！” 刘庆从后面跟了上来，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三魂七魄都被吓丢了一半！ “住手！” “这位是当朝四皇子，陛下亲封的荣亲王！” “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带头那中年人原本正一脸傲慢，还以为这是哪个来凑热闹的后生。 一听刘庆的话，中年人脸上一僵，随即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竟不知荣亲王大驾光临！” “多有得罪，还请荣亲王息怒！” 宋桓今日只是微服出行，这样贸然闯入别人的府邸，原本就有些理亏。 见那中年人滑跪的速度够快，宋桓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无妨，起来吧！” “本王今日到此，乃是有些事情想要找沈万山沈老板谈一谈。” “不知哪位是……” 听刘庆先前描述过，沈万山出身贫寒，一步一步将沈家打造成大梁最大的茶商，乃是大梁一代奇商。 年逾花甲依旧商场纵横，将沈家的金字招牌做大做强，可谓愈老弥坚。 只不过宋桓环顾全场，见在场最年长的也就是这个中年人，并未见到沈万山人在何处。 见宋桓提起沈万山，那中年人登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爷，您……” “您怕是来晚了一步啊！” “在下乃是沈万山的长子，沈硕。” “老爷子昨天夜里走的，走得实在是突然，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老爷子一走，我们沈家……唉！” 什么？！ 一代传奇茶商沈万山，就这么突然走了？ 甚至还不给自己一个跟他谈合作的机会！ 没能亲眼见一见这位传奇商人，宋桓只觉有些惋惜。 不过沈万山虽然人不在了，但该谈的合作，还是要谈！ 宋桓刚要开口，却见沈硕后面站出一个略微年轻些的中年人，看上去跟沈硕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大哥，你这话说得我可就不爱听了。” “爹虽然走了，但是爹可是早就有意将家业交给我！” “咱们沈家还没散呢！” “你做出那等悲痛欲绝的样子来给谁看？” “沈家家业给你？”沈硕一秒钟收起了满脸悲痛，换上了极其嘲讽的表情，“你做的什么梦！” “你既非嫡子又非长子，沈家家业给谁都轮不到你头上！” 沈硕话音刚落，一个不到三十的男子站了出来：“大哥这话我赞成！” “咱们沈家可是爹一手打拼起来的，爹要把家业传下去，肯定也是传我这个嫡子吧？” “……” 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激烈，宋桓有些傻眼。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听见这里面传出来不小的动静，宋桓还以为这些人是在给谁哭丧呢。 闹了半天，老爷子尸骨未寒，这几个不孝子就着急在他的灵前争夺起家产了！ 宋桓只觉这一幕无比的讽刺。 “咳咳！” 见沈万山这几个儿子吵得厉害，刘庆连忙站出来身子，咳嗽了两声。 “荣亲王在此，现在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 “王爷有要事与你们沈家家主商议，你们三个现在谁说话算术？” 刘庆不问还好，此话一出，沈万山这三个儿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在宋桓面前七嘴八舌争抢了起来。 “王爷！我是沈万山的长子沈硕，沈家大少爷！沈家当之无愧的家主！” “王爷别听他的！我叫沈腾，是我爹生前最宠爱的一个儿子！我爹早就有意将沈家家业交给我打理了！” “放你娘的屁！你们俩少在王爷面前胡说！启禀王爷，我叫沈贺，乃是沈万山正妻的儿子！正儿八经的沈家嫡子！沈家不交给我，还能交给谁？” “……” 见三个大孝子你一言我一语，当仁不让地争抢着这沈家家主之位，宋桓只觉头疼无比。 不用谈就知道，这三人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小家子气，绝不会爽快答应跟自己之间的合作！ 宋桓失望至极，趁三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功夫，悄悄退了出去。 “刘庆啊，这沈家显然是不靠谱，用不上！” “京城可还有什么茶商大户吗？” 刘庆面露难色：“殿下，您提的要求太高了，普通茶商肯定是达不到呀！” “沈老爷子高风亮节，他若是还在，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您的要求。” “可若是换成了京城其他目光短浅的茶商……” 说到这里，刘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桓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正低头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便听见后面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荣亲王，我可以和您谈生意吗？” 宋桓诧异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一名全身孝服的女子正站在身后，缓缓向自己行了一礼。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生得清丽素雅，极有书卷气。 此时此刻她身穿一身纯白孝服，更是显得她亭亭玉立，宛若一朵雨后新开的茉莉花。 尤其是面对宋桓时那不卑不亢、谦谦有礼的态度，更是让人顿生好感！ 宋桓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姑娘是沈老爷子的什么人？” 女子微微俯身，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我乃沈万山独女，沈眉。” “几个月前父亲身子就略有不适，让我替他打理一些家中的生意。” “若是能够为王爷增添些许微薄之力，也算是我沈家为大梁做出一份贡献了！” 听到沈眉的话，宋桓的眉毛微微一动。 此女虽看上去不争不抢，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她的野心甚至实力，绝对远远在沈家那三个男丁身上！ 看到沈眉，原本已经失望的宋桓再次燃起了一丝信心。 “前面就是畅春坊了，沈姑娘若是有空，就随本王前去畅春坊一叙吧。” “听从王爷的安排！” …… 畅春坊，二楼包厢。 沈眉美眸圆睁，脸上布满了惊讶与不解。 “王爷，您的意思是，需要我在十天之内凑够五千斤茶叶？” 宋桓略一点头：“本王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但是事发突然，相信以沈家的实力，应该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第193章 手段越脏，本王就越高兴！ 沈眉微微皱起眉头，表情有些为难。 如今已临近冬月，茶窖里倒是有些封存的茶叶。 但是想要达到荣亲王标准的茶叶，也不过只有万斤之多！ 再加上那几个兄长争抢的厉害，将茶窖看得很严。 能供沈眉随意支配的茶叶，远没有这么多！ 宋桓看出了沈眉的顾虑，张口道：“有什么为难之处，沈姑娘但说无妨！” 沈眉叹了口气，张口道：“王爷，您刚刚去过沈府，见过我沈府如今一团乱麻的样子。”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面对王爷，我也不隐瞒什么了！” “我爹这一走，沈府瞬间四分五裂，几名兄长各自为营，都在盘算算计。” “沈家分家，也是迟早的事！” “但父亲操劳四十余载，我实在不忍心看沈家就这么分崩离析。” “我替父亲打点的几座茶山，如今还有一千余斤的库存。” “不知道够不够缓解王爷的燃眉之急？” 一千余斤，那自然是不够。 不过沈眉这一番话，也让宋桓听明白了她的用意！ 宋桓咧嘴一笑：“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比起你的那几个兄长，本王倒是觉得，你更有做这个沈家家主的资质！” “本王想知道，除了你之外，你其余几个兄长的手中，一共还有多少存茶？” 沈眉倒是也不否认，“能达到王爷要求的顶级好茶，还有一万斤。” 一万斤，那足够自己用了！ 只不过自己想要顺利用上这一万斤茶叶，还要先帮沈眉收拾他沈家这烂摊子。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谋略与智商，都不是一般的高！ 宋桓略一思忖，向沈眉坦言道：“沈姑娘不愿见沈家变成一盘散沙，本王需要这五千斤好茶。” “不如沈姑娘与本王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听到此话，沈眉眼睛亮了：“愿闻其详！” 宋桓明白，自己虽然身为荣亲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但沈家再怎么闹分家，那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 自己若是就这么指明，让沈眉做沈家家主，难免会有给沈眉开后门的嫌疑，实在不能服众。 更何况，若是自己强行征收沈家的茶叶，势必会给百姓留下一个仗势欺人的不好印象。 说不定，还会让上官仪或者徐容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在民间败坏自己的名声！ 宋桓这个荣亲王的位置还没坐稳，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脏了名声。 想要不动声色解决沈眉的那几个哥哥，就只能…… 宋桓微微叹了口气，抬眼望向沈眉：“这个，本王自有妙计。” “今晚之后，沈姑娘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沈家家主了！” 沈眉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斗胆望了一眼对面宋桓的双眼。 这是一双如鹰隼一般深不可测的眸子，目光沉稳，深不可测！ 似一汪幽静的深潭一般，仿佛看上一眼，便会深深地陷入。 “好。” “若王爷真能使我沈家重归团结，我愿倾我沈家之权力，辅助王爷！” 说着，沈眉起身向宋桓盈盈一拜，脸上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期待感。 沈眉走后，刘庆皱巴着一张小胖脸：“殿下，您真要去淌沈家这滩浑水么？” “据我所知，京城这些商贾巨额若是闹起分家来，那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 “手段一个比一个脏！” “更何况刚刚我看沈万山那三个儿子，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宋桓冷笑道：“不是省油的灯么？” “那就对了！” “手段越脏，本王就越高兴！” “本王就怕他们规规矩矩，让本王找不出半点破绽来！” 刘庆不明就里地挠了挠头，见宋桓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自己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又岂能轻易猜出四皇子的想法？ 还是看看到了晚上，沈家究竟会遭遇怎样的变故吧！ …… 太师府内。 “太师大人，请！” 正厅内，太常寺卿邓聪红光满面，端起酒盅，朝着太师上官仪遥遥一祝。 邓聪出任太常寺卿的时间并不久，曾经多次想与太师攀上关系。 奈何自己虽是正三品官员，但前些年来大梁战事不断，所以他这个主司礼仪的太常寺卿也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如今夏国来朝，太常寺卿作为主办此事的官员，自然而然也就跟太师熟络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如今摇身一变，也成了太师大人的座上宾客，邓聪便是止不住地激动兴奋。 上官仪随邓聪饮了一杯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此番夏国来朝，陛下格外重视。” “定要在夏国使臣面前扬我大梁国威，不能叫那番邦小国小瞧了去！” “不知邓大人的逐项准备工作是否已经齐全？” 邓聪连忙放下手中酒盅，正色道：“回太师大人的话，接待使者的驿馆都已经准备完毕，就在京城闹市内的远乐驿馆。” “这远乐驿馆十分豪华，接待夏国使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驿馆豪华，预算自然也就要高上一些。” “使者在远乐驿馆内住上十日，算下来怎么说也得有一千两银子了吧！” 上官仪淡淡点了点头：“此番夏国世子、公主都要亲自来朝，住得好些，也能显我大国之威。” “预算高一些，那也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负责使者膳食的厨子找到没有？” 听上官仪提起此事，邓聪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原本下官是找了几位顶尖大厨想向陛下推荐的，但是……” “但是陛下却说，此事要交给荣亲王去办，就不用下官操心了！” “那这请大厨的预算……” 邓聪欲言又止，想表达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少了一项支出，那能够贪到手的银子，自然而然也就变少了！ 梁帝将此事交给荣亲王去办，那不就相当于断了自己和太师大人的财路么？ 提及此事，邓聪便有无数的怨气！ 第194章 杀伐决断，绝不留情 听了邓聪的话，上官仪的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荣亲王？ 四皇子？ 怎么到处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招待使者跟他本无任何关系，梁帝又为何将此等重要大事托付于他？ 上官仪轻轻伸手捋着胡子，略一思忖过后，还是像邓聪开口道：“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荣亲王没有做这方面事情的经验，第一次操办，难免会出错。” “邓大人还是提前做二手准备吧，免得到时候过于被动，落了陛下的埋怨！” 上官仪的话，让邓聪瞬间转忧为喜。 “是！” “还是太师大人思虑周全，下官学习了！” “这杯，下官敬大人！” 招揽厨子，操办膳食，那必然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得知此事能够继续进行，邓聪笑得像朵花似的，灿烂极了。 二人又饮酒畅谈了一番，直到日落西山，邓聪这才乘兴而归。 “太师大人，属下已经着人将邓大人好生送回去了。” “邓大人饮酒饮得有些多，说话有些兴奋，口无遮拦。您说要不要……” 回想起邓聪的胡言乱语，管家蒋林不由面露忧色。 这厮办事虽然算是牢靠，但突然被太师重用，难免兴奋的过头，喝了二两白酒便开始大放厥词，自诩太师的座上宾客。 回想起邓聪那小人得志的嘴脸，蒋林便忍不住面露鄙夷。 上官仪倒是没什么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此人的表现。 “老夫不过是关心夏国出使的大事，随口向他问了几句而已。” “只不过是他自己会错了意！” “此事过后，随便找个由头将他贬了便是。” 看着上官仪轻描淡写的模样，蒋林忍不住寒从心起，瞬间出了一头冷汗。 用完即弃，绝不会留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 这，就是太师大人的行事手段！ 奇怪，明明这是自己先前最仰慕太师大人的地方。 杀伐决断，绝不留情！ 可是怎么如今一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些许畏惧的感觉？ 上官仪注意到了蒋林的奇怪举动，忍不住抬头瞄了他一眼。 “怎么？” “没、没什么！” 蒋林连忙回过神来，“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蒋林正想走，却被上官仪一口叫住了。 “等等。” “你把先前整理好的名单呈上来，老夫要连夜进宫一趟。” 蒋林一怔：“大人，您说的可是当初四皇子给您的名单？” “不然是什么？”上官仪没好气道。 蒋林面露担忧：“如今就连皇上也在忙着朝贡一事，您此时贸然提起此事，怕不是绝佳时候……” 上官仪目光一凛：“那你来告诉老夫，什么时候是绝佳时候？” “自从老夫拿到名单之后，你便百般阻拦！” “是四皇子让你这样做的吗？” 蒋林吓了一跳，急忙跪在上官仪面前：“大人您别误会！” “实在是属下担心其中有什么猫腻，不希望您出面承担风险，所以才冒死进言！” 上官仪审视着蒋林，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古怪。 “老夫交代给你的任务，你照做便是。” “不必多问！” 经过这几次上官仪的训斥之后，蒋林哪里还敢再多说半句！ 只能连忙点头：“是！属下遵命！” 忙完上官仪交代的一切后，蒋林只觉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此时此刻，必须要速速前往汇贤雅阁，跟秀月一诉衷肠，才能排遣心中落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汇贤雅阁的那一刻，远处有一双潜藏在暗中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 城东，沈府。 沈万山的几名后人全部身着白色孝衣，执拗地守在灵堂内，到夜幕降临也不愿先行离去。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大孝子。 而是因为，唯有沈家家主才有整晚守夜的责任。 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晚，谁都不愿意轻易退让！ 长子沈硕轻轻揉了揉跪得生疼的膝盖，见其余众人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不由面露不满。 “你们都退下休息去吧，这里有我守夜就行了，不必留这么多人在此！” “呵，大家都是父亲的后人，自然都有为父亲守灵的责任！”次子沈腾冷哼一声，“大哥要自己独揽大权，怕不是我们明早睡醒之后，这沈家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 沈腾话音刚落，三子沈贺便迫不及待道：“都是父亲的后人，那也要分个嫡庶有别！” “我是父亲唯一嫡子，替父亲守灵，自然是我义不容辞。” “再说了，大哥二哥的年纪大了，在这灵堂跪上一整晚，怕是身子骨也吃不消吧！” 沈硕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若真是掌管沈家，怕是一眨眼就要把沈家败个一干二净吧！” “嫡子又如何？还不是年纪最小的！” “……” 三人一个个火药味十足，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甘落后。 为空少说一句落了下风，将这沈家家主的位置拱手相让了去！ “都闭嘴！” “父亲尸骨未寒，你们一个个就这么迫不及待，争抢起他老人家创下的家业了么？” “我真替你们感到羞愧！” 沈眉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厉声打断了三人的争论。 三人皆是一愣，接着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怎么？” “四妹也按捺不住了，想要出来分一杯羹？” “别以为父亲生前宠你，带你去谈了几次生意，你就有做这沈家家主的机会了！” “若真是如此，我们沈家三个男丁岂不是要被人笑掉了大牙！”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沈家实在没人，才让你这个女子出来执掌大局呢！” 平心而论，三人之所以会这样说，绝不是因为看不起沈眉这个女子。 沈眉虽是女儿之身，展现出的商业头脑以及做事手段却不输任何男子，甚至还有几分沈万山的影子。 这让沈万山对她极其宠爱，甚至在她成年之后便将部分生意交给她来打理。 这，也让这三名沈家男丁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要真是让这沈家万贯家财都交给一个女人打理，那自己岂不是特别没有面子！ 就在几人正疯狂嘲讽沈眉时。 突然，灵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一群大理寺侍卫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瞬间将整个灵堂占满！ 第195章 雷厉风行，抓捕沈家败家子 “呼啦——” 沈硕反应最快，连忙站起身来，机警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见带队那人一身官袍打扮，便知此人定是大理寺卿，周爵！ 沈硕连忙满脸陪笑：“不知官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周爵四周打量了一眼，见沈家这几个儿子都在，随即便大手一挥。 “带走！” 三人皆是大惊失色，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位大人，俗话说得好，以和为贵嘛！” “不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灵堂不吉利，你先随在下到前厅一坐，咱们从长计议！” 周爵却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坐就不必了，误会也没有！” “沈硕，你两年前曾花重金贿赂当时的户部侍郎周全安，只为发展你自己的副业！” “此事你可还记得？” 沈硕正一脸热切地跟周爵套近乎，不料周爵竟然翻出此等陈年旧事，让沈硕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 周爵并不给沈硕解释的机会，继续看向其余二人。 “沈腾，你三年前强抢民女，此事当时闹得沸沸腾腾，但你贿赂彼时的大理寺卿包兴，将此事强压了下来！” “还有你沈贺，屡次醉酒闹事，但当时买通了开封府府尹郑朝栋，所以几次免于牢狱之灾！” “你们可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沈家三子登时呆在了当场，不知周爵为何会旧事重提，突然将曾经的事情全都翻了出来！ “大人，误会啊！都是误会！” “是啊大人！在下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生意！怎么会像您描述的这般，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呢？” “肯定是有人趁我家老爷子不在，所以趁机陷害我们！” 周爵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你们去大理寺一趟自然就明白了。” “带走！” 随着周爵一声令下，三人瞬间被大理寺侍卫扭住了胳膊，一一押送着出了灵堂。 三人的哀嚎求救声渐行渐远，沈眉早已呆愣在当场，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幕感到极其不可置信！ “大人，这……” “这是……” 周爵抬眼望向沈眉：“阁下一定就是沈眉沈姑娘吧。” “本官奉荣亲王之命，前来缉拿要犯。” “多有打扰，还请沈姑娘莫怪！” 堂堂三品大员竟对自己如此客气，沈眉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大人言重了！” “您刚刚的意思是……” “是荣亲王下令，将他们三人押入大理寺候审的么？” 周爵微微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终有一天也要自食其果！” “对了，荣亲王托本官给您带句话。” “明日上午，还是老地方见！” 沈眉心跳的厉害。 荣亲王果然言出必行，好手段！ 仅仅一下午的功夫，就找出了这三个哥哥曾经做出的丑事，并将他们送进了大理寺。 那么从今往后，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沈家当仁不让的家主么？ 沈眉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向周爵微微行礼：“谢大人告知！” 送走了周爵，沈眉望向沈万山的木棺，忍不住泪流满面。 “爹爹，您放心！” “有女儿在，绝不会让您此生的心血付诸东流，绝不会让沈家变成他人的笑柄！” “求您泉下有知，保佑女儿，保佑沈家……” …… “殿下，您回来了！” 荣亲王府。 见到宋桓归来，翠眉满心欢喜地迎了上来。 宋桓点头：“那个苏玉如这两日如何？” “可有什么奇怪举动？” 见宋桓一回头就只知道问苏玉如，翠眉瞬间委屈地瘪了瘪嘴。 “殿下，您太偏心了！” “您也太关心这个苏玉如了！” “奴婢把她遣去洗衣房了，平时没机会到内院来，她也作不了什么妖。” 将翠眉那有些吃醋的娇憨模样，宋桓伸手刮了刮她那挺翘的小鼻梁。 “本王当然是最宠你啦，不然怎么会放心把整个王府交给你来打理？” “有你操办，本王便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被宋桓哄了几句，翠眉果然小脸通红，扑哧笑出了声。 突然，她猛地一拍脑壳，似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 “哦对！” “殿下，奴婢差点忘了！” “方才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陛下有令，让您回来之后进宫一趟，说是有要事要找您商议！” 看来皇帝老爹真是养成了找自己夜谈的习惯，哪怕自己迁出了宫外，也不肯放过自己啊！ 见宋桓微微皱眉，翠眉还以为宋桓是气恼自己差点忘了正事，忍不住可怜巴巴道：“殿下，奴婢错了！” “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耽误正事了！” 见翠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宋桓忍不住抬起手来，在她圆润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下次再敢耽误正事，本王可就要重重罚你了。” “听明白了么？” 翠眉小脸通红，仿若要滴出血来。 “……是！” 跟翠眉玩闹了几句，宋桓不敢耽误太久，便马不停蹄赶去了宫中，直奔御书房。 今晚梁帝倒没有彻夜批改奏章，而是正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见宋桓来了，梁帝露出了一个有些疲倦的笑容。 “老四，你来了！” 宋桓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父皇，您看起来好像很累。” 梁帝点点头：“近来诸事繁杂，朕分身无暇，确实有些劳累了。”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非要找事，给朕添堵，让朕头疼！” 说着，梁帝十分不满地甩出一张信纸。 “老四，你来看看！” 宋桓有些狐疑地接过信纸一看，信纸上面的内容令他微微有些震惊。 没想到，上官仪竟然会如此沉不住气！ 这么早就将自己交给他的名单递了上来！ 宋桓原本的计划，是先将宋德瞎眼的真相透露给徐容，待他将此事闹大之后，再逼上官仪交出名单。 但他没想到的是，上官仪竟然会这般迫不及待，主动出击！ 看来，他当真是对徐容恨之入骨啊！ 梁帝并未注意到宋桓的古怪神情，而是自顾自道：“一个时辰前，林爽入宫，将此名单交给了朕。” “他说接到匿名举报，这名单上面的所有商户，都曾与徐容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朕当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我大梁堂堂虎符大将军，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贪军饷的程度！” “怪不得这些年来，与北元交战，就花掉了国库大半银子！” “这位大将军端的是功不可没！” 第196章 愿意满足王爷的一切要求 提及此事，梁帝显然气得不轻，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他刚刚提到的林爽，正是周爵升为大理寺卿之后，刚刚走马上任的大理寺丞。 宋桓没想到，这个外表老实巴交的林爽，竟然也是上官仪的手下。 看来上官仪当真是无孔不入，不放弃任何一个安插自己人手的机会！ 梁帝见宋桓呆呆地捧着名单，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还以为他也在不齿徐容的这种卑鄙行为。 “老四，朕传你入宫，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你说，朕是不是该立刻缉拿徐容，株连徐容九族，以平息民愤！” 连军饷都贪，徐容就算是死上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宋桓下意识开口道：“父皇，不可啊！” 徐容就这么死了，今后朝堂上便是上官仪一家独大。 丞相程勋为人太过老实，虽然有几个追随者，但他太不懂笼络人心。 徐容死了，那上官仪便再无一个对手，岂不是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宋桓才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没想到宋桓竟然会如此坚决地阻拦，梁帝有些不解。 “老四，为何不可？” 宋桓乃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被梁帝这么一问，急忙在脑海中搜寻起了对策。 “因为……” “因为徐容此案牵涉人数太多，数量过于庞大，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彻底解决的。” “如今世人皆知，徐容乃是平定北元的大英雄。” “若是突然爆出这样的惊天丑闻，岂不是一夜之间就要成为百姓们谈论的对象？” “夏国出使在即，若是这件丑事落入了他们的耳朵里，还不知他们要如何嘲笑我大梁呢！” 宋桓的话，让梁帝深深皱起眉来。 “可徐容这厮实在猖狂，这么多年来贪下巨款，还要享受百姓的称赞与敬仰！” “看着他如此狂妄，朕心中不忿！” 宋桓继续劝阻道：“可是父皇，您要如何处置徐容，那是咱们大梁国的私事！” “哪怕您要关门打狗，那也是咱们大梁关起门来办事，绝不能让外人嘲笑了去。” “夏国身为属国，本就不安分。” “要是知道怎么大梁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还不知在朝拜大典上会如何暗讽大梁呢！” 宋桓的话，让梁帝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老四，你说的没错。” “朕虽然恼怒，但此事确实可以再等等！” “待夏国使臣走后，朕再与他从长计议，算一笔清清楚楚的明白账！” 说着，梁帝转向宋桓，眼中满是欣赏与慰藉。 “老四啊，朕发现再怎么让朕烦心的事，只要跟你谈一谈，朕便觉得舒心了不少！” 宋桓无奈苦笑，心说幸亏您老人家提前问了问我的意见。 要是明日早朝上直接向徐容发难，那自己这计划就全部泡汤！ “为父皇排忧解难，乃是儿臣应尽的职责！” “对了父皇，儿臣已经安排下去，搜寻民间大厨，为夏国使臣提供膳食。” 梁帝满意点头：“很好。” “朕就知道，事情交给你办，朕很放心！” 父子二人又闲聊几句，待到夜深人静，宋桓这才返回王府。 翌日。 晨光熹微。 随着第一声鸡鸣的响起，太和殿内群臣肃穆，庄严无比。 上官仪隐在群臣中，见梁帝面色不善，不由心中大喜。 皇帝怕是为了徐容的事，整整一晚都辗转反侧，彻夜难安！ 看来今日早朝，就是他徐容将军生涯的最后一天！ 然而。 令上官仪出乎意料的是。 整个早朝，梁帝并没有提及半句与徐容有关的事！ 眼见梁帝下朝后就这么离去，上官仪错愕到了极点。 难道昨晚，皇帝没有收到名单？ 不可能！ 林爽绝不可能忤逆自己的意思！ 但他却半点都未提及，这又是为何？ 上官仪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看到徐容那得意至极的笑脸，上官仪心中更是憋了一股无名业火。 “大将军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啊，可是南大营的士兵又立了什么功了？” 徐容脸上笑容僵住，没想到上官仪竟然会主动向自己挑衅！ “太师大人今早忘了服用丹药吧？说话这么冲！” “倒是太师的脸色并不太好，想来是思念太子，思念成疾吧！” 说着，徐容冷哼一声，神色傲慢地从上官仪身边掠了过去。 上官仪鲜少会有如此冲动的行为，此刻又被徐容编排了几句，气得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四皇子给的那份名单，自己明明让蒋林事先调查过！ 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怎么皇帝拿到名单之后，却根本就没有向徐容问罪的意思？ 难道说，那名单实则有些猫腻？ 想到这里，上官仪脸色一沉。 难不成蒋林果真瞒着自己，与四皇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上官仪心中气恼，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只想速速回府，去找蒋林问个清楚！ 方才上官仪与徐容之间的短暂冲突，被一旁的宋桓全部看在眼里。 很好，要的就是他二人之间势同水火！ 一旦程天临的部下能够在梁州找到上官仪的眼线，那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大戏，便能正式拉开帷幕了…… 忙完宫中诸事，宋桓这才乘车直奔畅春坊。 二楼包厢内，沈眉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眼见宋桓出现，沈眉连忙站起身来，面朝宋桓跪了下去。 “多谢王爷成全，保住我沈家家产，保住我父亲创下的基业！” “从今往后，沈眉愿听王爷差遣，全力辅助王爷！” “但求沈家能为王爷贡献出微薄之力！” 宋桓连忙抬手：“沈姑娘不必多礼！” “本王虽未见过沈老爷子，但听刘庆提起过他老人家的创业史，不免对他心生敬佩。” “沈家一众后代，唯有你可堪重任，能保住老爷子的基业。” “这，也是本王愿意跟你合作的重要原因！” 沈眉感激点头道：“王爷，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赴汤蹈火，绝不拒绝！” “只要是您亲口提出来的，我都愿一一满足您！” 望着换上一身常服、更显知性风韵的沈眉，宋桓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这句话的暗示性实在是太强了，很难不让人想歪！ 第197章 巾帼不让须眉 宋桓虽然从来不自诩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沈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本王需要沈家的五千斤上好茶叶！” “没问题！”沈眉爽朗一笑，“如今虽是淡季，但我沈家存货还够，五千斤没有半点问题。” “若是到了旺季，别说是五千斤，就是五万斤，沈家也能为王爷拿得出来！” 望着沈眉那豪爽模样，竟半点都不逊色于寻常男子。 见人家答应得如此爽快，宋桓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不如沈姑娘先听本王将条件讲完，再决定是否要答应！” “这五千斤茶叶，对于过几日的夏国朝贡，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只不过如今大战刚过，国库吃紧，预算实在是有些……” 宋桓话说得隐晦，但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明确。 这五千斤茶叶，就当是你沈家无偿捐献给朝廷了。 你们的所作所为，大梁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宋桓之所以会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太小气。 梁帝当初让自己搞定马匹价格高昂的问题，可并没有给自己一点预算！ 沈家的茶叶价格昂贵，这五千斤茶叶若是让自己自掏腰包，怕是要把存的那点家底全都掏空了。 沈眉是聪明人，宋桓的意思，她自然能听懂。 只见她秀丽的脸颊上飞快闪过了一丝惊讶与犹豫，可很快，她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殿下，您不用多说什么。” “身为大梁的商人，为大梁出一份力，这是我们沈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五千斤茶叶，就当是我沈家为大梁做出的微薄贡献吧！” 沈眉的言辞十分平静，但她眼神中的坚定与大义凛然，却让宋桓大受震撼！ 许多唯利是图的商人，恐怕都要支支吾吾，推脱躲闪一番。 即便最后扭捏答应了，那也是十分抗拒，就跟掉了几斤肉似的，恨不得心疼死！ 可沈眉却并未过多犹豫，甚至想都没有多想，就这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样的胸襟与气魄，绝非普通女子所有！ 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一刻，宋桓心悦诚服。 “多谢沈姑娘！” “不过沈姑娘放心，本王有办法，能够让沈姑娘在朝贡大典期间，将这五千斤茶叶的成本全赚回来。” 面对宋桓先前的狮子大张口，沈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可听到宋桓这话，沈眉却不禁十分疑惑！ “这……” “王爷莫要说笑了，我沈家提供的茶叶，全部都是江南茶山上最顶尖的茶叶！” “这些茶叶若是放在市面上售卖，一两也要卖出近百两银子的高价。” “这五千斤茶叶的成本，可不低的……” 但宋桓却坚定道：“放心，本王从不会信口开河，随意许诺实现不了的事情！” “只要沈姑娘相信本王，到时候依照本王的吩咐行事，本王保证沈家绝不会有任何亏损！” 沈眉心中依旧存疑，但见宋桓说得信誓旦旦，便也只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愿遵照王爷吩咐行事！” …… 沈眉走后，一道黑影动作飞快，闪身进入了宋桓的包厢内。 “殿下，那人一早就去了汇贤雅阁，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这两日他去得愈发频繁了，怕不是……” 怕不是心中苦闷，才会日日流连这种烟花之地，不愿返回！ 宋桓微微颔首：“好，霍启，本王知道了。” “替本王备轿，本王亲自去一趟！” 一刻钟后。 汇贤雅阁的包厢中。 “秀月呢？” “怎么还没来？” 蒋林已经在包厢内苦苦等待了半个多时辰，却还未见到佳人的身影。 算算时辰，太师也该下朝回府了。 自己若是回去得太晚，怕不是又要遭到太师的责罚！ 蒋林话音刚落，就听见包厢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 蒋林话刚说了一半，可当他看清眼前人的长相的那一刻，他便瞬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 这一瞬间，蒋林只觉浑身血液一齐朝脑袋涌去，仿佛就像是白日见鬼了一般惊恐不已。 “四……四皇子！” “不！” “荣亲王！” 蒋林惶恐至极，急忙跪下身去，不知为何会在这样的烟花之地遇见宋桓！ 宋桓脸上却挂着盈盈的笑意，自顾自地越过蒋林，朝着包厢内的圆凳上走去。 “几日不见，蒋管家愈发精神抖擞了。” “怎么，今日不需要帮太师大人办事么？” 蒋林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急需迅速想到一个应对之策。 “……在下的确是来帮太师大人办事的，如今事情办完，在下也就先回去交差了！” 说着，蒋林便匆匆向宋桓行了一礼，欲行离去。 “别急着走啊！”宋桓若无其事道，“怎么，本王就真有这么吓人吗？” “蒋管家一看见本王，竟跟耗子看见猫似的，转身就走？” 蒋林只觉口舌发干，喉头发紧，只能勉强吞了口唾沫，才得以说出话来。 “不、不是的，实在是太师大人那边催得紧，还在等在下回去交差！” “请殿下莫怪！” 说着，蒋林便也顾不了三七二十一，开门就想往外跑。 毕竟就算是得罪了四皇子，还有太师大人能为自己出头。 更何况光天化日，宋桓堂堂荣亲王，还真能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为难自己不成！ 但，若是得罪了太师，那自己可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蒋林还是十分清楚的！ 然而，让蒋林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在他拉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门前一名全身黑袍的男子却阻断了他的去路。 男子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不用想便知，这一定是守护在四皇子身边的影卫！ “蒋管家，别着急走啊！” “进来坐一会儿再走吧！” 嘀嗒—— 蒋林额间的冷汗顺着鬓角垂了下来，落在空旷寂静的房间地上，发出了清晰可闻的滴答声。 这一刻，他面如死灰，却别无他法！ 第198章 将玉佩物归原主 汇贤雅阁内，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宾客之间热络的交谈声，以及丝竹器乐与歌伎的婉转歌声。 舞姬们跟随着袅袅乐声扭动着纤细的腰身，衣着清凉的女子豪放地坐在宾客腿上，放荡不羁地饮酒大笑。 这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了汴京城最为热闹的青楼一隅。 然而，在这极其喧嚣的汇贤雅阁中，某一间包房内。 客人却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脱身！ 即便面对着他每日最爱光顾的乐师，这名客人却依旧没有半点欣赏的兴致。 甚至提心吊胆，唯恐突然生出了什么变故！ 而在他的身边，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却极其放松地斜靠在卧榻上，半眯着眼，欣赏乐师的铮铮琴声。 一曲弹罢，宋桓忍不住在一旁鼓掌叫好。 “妙！” “妙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姑娘的技艺精湛至极，可比宫中的乐师还要好上一些啊！” 秀月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似的，抱着琴怯生生地看向蒋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向来只给蒋林一个人弹过琴，如今蒋林身边又多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让秀月有些手足无措。 蒋林亦是如坐针毡，可既然宋桓开口夸了，自己什么也不说又不太合适，只能在一旁陪着笑脸。 “荣亲王都开口夸你了，你还不速速向荣亲王道谢！” 秀月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妾身多谢荣亲王夸赞！” “不知荣亲王大驾光临，妾身多有怠慢，还请荣亲王恕罪！” “无妨，无妨。”宋桓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姑娘的琴音很妙，本王很喜欢。” “不如姑娘随本王回王府去，做了我荣亲王府的乐师，岂不比流连在这样个烟花之地要强上百倍！” 秀月倏忽间睁大了双眼，求助一般望向了旁边的蒋林，似乎是在寻求他的帮助一般。 去荣亲王府上做乐师，那自然是前途无量。 但蒋林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秀月哪里敢轻易答应下来！ 蒋林的脸色苍白无比，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 “那个……” “殿下，秀月不过是个烟花之地的小小乐师，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殿下若是想要上好的乐师，在下愿为殿下效劳，找出全京城最顶尖的乐师，送到殿下的王府上！” 宋桓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玩味笑意，望向蒋林的眼神中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可若是本王执意要这位姑娘做乐师呢？” 汗水，已经浸湿了蒋林的后背。 他既不敢张口拒绝，又不甘心就这么松口答应。 就这么无声地同宋桓僵持着，仿佛多坚持一秒，就能够让宋桓回心转意似的。 “哈哈哈哈哈……” 宋桓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蒋林险些从凳子上弹起来！ “蒋管家，别这么紧张！” “本王可不是什么喜欢夺人所爱之人，方才的话，不过是跟蒋管家开个玩笑而已。” 宋桓的话，让蒋林和秀月都双双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蒋林把心彻底放下，却见宋桓手中兀地多了一枚玉佩。 “这……” “这是……” 望着宋桓手中的那枚玉佩，蒋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不是自己翻遍整个太师府，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的那枚玉佩吗？ 怎么会出现在四皇子的手中！ “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宋桓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轻轻将玉佩放在了蒋林的面前。 “蒋管家，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可要贴身携带。” “切勿再弄丢了！” 蒋林只觉自己大脑里面像是有无数的浆糊，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明白，四皇子究竟是如何得到这枚玉佩的！ 但，这不是重点。 这玉佩处处透露着古怪，等出了这个大门，就必须得把这东西赶紧扔了。 扔得越远越好！ “是是是，殿下说得没错！” “多谢殿下帮在下找回这枚玉佩，在下一定随身携带，再也不会丢掉了。” 蒋林随口敷衍着，急忙将玉佩收了起来，仿佛很是不愿意再提起此事。 “蒋管家，你倒是把玉佩戴上啊！” “就这么对待本王的一片好意，不合适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宋桓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将耗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猫。 看蒋林刚才那慌张的反应就能想到，上官仪如此多疑，一定在这枚丢失的玉佩上为难过他。 既然如此，那就让二人之间的误会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上官仪多年来行事滴水不漏，他的一切脏事，都是由蒋林亲手替他打理的。 若是遭到蒋林的背刺，不知上官仪这棵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还能开到何时？ 蒋林表情一愣，还是赶忙将玉佩重新取出，佩戴在了自己的腰间。 “是在下怠慢了，殿下息怒！” 宋桓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本王若是蒋管家的话，为了秀月姑娘着想，就绝不会再将这玉佩取下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扰蒋管家的好事了。” 说完这一番话，宋桓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径直离开了包厢。 蒋林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 望着宋桓离去的背影，蒋林只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沾满了汗水。 四皇子的强大气场，竟恐怖如斯！ 怎么从前竟然从未发现过！ 而且自己戴不戴这玉佩，就真有那么重要吗？ 蒋林为太师奔波多年，自以为人情世故通达，最会察言观色。 可面对四皇子的种种行为，蒋林却根本就看不透彻。 可以说，简直是毫无头绪！ 因为四皇子实在是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蒋管家，您……您没事吧？” 见蒋林面无血色，满头大汗，秀月连忙关切道。 蒋林回过神来，无奈苦笑道：“罢了，总之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多想也是徒劳。” “今日太晚了，我先回去向太师大人复命了。” “等过几日得空了，我再回来找你！” 秀月目光潼潼：“是！” 第199章 来自欧罗巴大陆 出了汇贤雅阁，宋桓并未回王府去，而是趁天色尚早赶回了宫里。 一想起梁帝交代的内容，宋桓便觉得无奈至极！ “不过是个属国来朝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还得亲自设计几道全新菜品来惊艳他们！” “老爹啊老爹，你未免也有些太抬举这些使臣了吧！” 虽然心中有怨气，但既然梁帝已经将任务吩咐了下来，宋桓也就照做便是了。 “拜见荣亲王！” 御膳房内，一众御厨早就得知宋桓要来指点的消息，所以早早就等候在外，不敢有丝毫怠慢。 御膳房总管曹安更是满脸堆笑，深知宋桓如今乃是梁帝身边炽手可热的红人，生怕得罪了对方。 “哎呀殿下，您千金贵体，还要亲临我们御膳房这满是油烟的地方！” “不过若是得了您的指点，奴才们的技艺，那必定是要突飞猛进呐！” 曹安毫不吝啬口中的夸赞之词，马屁拍得极其响亮，惹得宋桓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打住！” “曹总管，听父皇说，你们已经将招待夏国使臣的菜单整理出来了？” 曹安低头哈腰道：“是！” “陛下早就吩咐过，奴才们不敢怠慢，所以早就将菜单准备了出来。” “请殿下过目！” 宋桓接过曹安递上的名单看了一眼，立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佛跳墙、金银蒸、芙蓉蟹黄、红烧熊掌、珍珠翡翠白玉汤…… 随便哪道菜品单拎出来，那可都是名贵精致的豪华御膳！ 梁帝连如此精致的菜肴都看不上，还准备让自己给这些御厨们指点一番？ 这不是要自己班门弄斧，出洋相吗！ 看着一众御厨们满是期待的热切眼神，宋桓只能将这些想法暂时隐藏起来。 总不能让这些御厨们看自己的笑话吧！ 望着手中长长一串菜单，宋桓突然间眼睛一亮！ 虽然自己厨艺不行，但自己创意行啊！ 虽然这帮这些来自夏国的世子、公主天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自己想到的这几道菜品，保证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想到这里，宋桓不由得信心倍增，说话都有了几分底气。 “曹总管啊，这些菜好归好，就是菜式太老了。” “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吃腻了！” “来，本王说几道新菜品，你记一下。” 听到宋桓这个皇子竟然对膳食还颇有研究，曹安以及一众御厨的表情都有些惊讶。 “愿听殿下指点！” 宋桓清了清嗓子，从容道：“惠灵顿牛排、法式鹅肝酱、黑松露意大利面、虾仁焗饭、葡式蛋挞……” 这一连串西餐菜名报出来，所有御厨瞬间集体傻眼！ 荣亲王说的这些…… 都是菜名？ 甚至随着宋桓报出的菜名越多，这些御厨们越是开始怀疑起人生！ 想自己从小拜师学艺，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没有一道菜肴是自己不精通的。 后来更是过五关斩六将，进入这要求颇高的后宫中，为当今圣上以及一众后妃皇子们做御膳！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得上是这大梁厨界顶尖的存在了吧？ 可现如今，面对荣亲王说出的这诸多菜品，自己却是一道都没听说过！ 这一刻，他们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孤陋寡闻！ “……好了，先准备这么多吧！” 宋桓一口气说了二三十道西餐菜名，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这些西餐都是能够在大梁境内找到原料的菜品。 虽然西餐比起中餐，那肯定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没法比。 但让夏国使臣眼前一亮，体验前所未有的全新感觉，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曹安整个人都已经傻眼了，结结巴巴地答道：“殿、殿下，您说的这几十道菜，奴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啊！” “请您恕奴才孤陋寡闻，但还得请殿下亲自指点一二，奴才们才能完美将这些菜品还原出来呀！” 宋桓自然不会为难这些御厨：“没关系，这些菜大部分都是从欧罗巴大陆传过来的。” “你们没听说过，那也很正常！” “本王会命人将具体做法记下并送来，各位御厨们可以随意进行改良。” “三日后，本王再来验收成果！” 虽然不知荣亲王口中这“欧罗巴大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听到这些菜品并不是大梁境内出现过的东西，这帮御厨们终于放松地出了一口气。 曹安更是重拾一脸灿烂的笑容，向着宋桓拱手道：“请殿下放心！” “三日后，奴才们一定给殿下一个完美的交代！” 出了御膳房，宋桓竟不由自主来到了太医院附近。 自从搬到宫外居住后，上官皇后送的“补药”依旧是一日都不曾落下，极其准时。 但这两日不见陆千雪请平安脉，宋桓竟还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毕竟，当初陆千雪进宫，还是自己一意促成。 现在自己就这么搬出宫去，留陆千雪一个人在宫中，想想还有些不太地道！ “殿下、殿下？” “您怎么来了？” 宋桓正思绪间，突然听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召唤。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陆千雪那充满了惊讶的眸子。 在她的眼神中，除了惊讶，似乎还有一丝惊喜。 似乎看见宋桓，让她很是高兴。 宋桓一愣，连忙开口解释道：“本王去御膳房办了点事，这会儿正要出宫去了。” 陆千雪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原来殿下您只是从此处路过么？” 她，是有些失望么？ 眼见陆千雪的脸上浮现起其一丝落寞，宋桓忙道：“那如果本王说，本王不仅仅是从此处路过呢？” 宋桓的答非所问，让陆千雪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羞赧！ 尤其是想到二人间曾经真实发展过的点点滴滴，陆千雪的脸上更是悄无声息地飞起了两朵红霞。 “咳咳，”陆千雪有些尴尬，急忙转换话题，“殿下去御膳房做什么？” “是王府的厨子厨艺不精，竟然还要您这个王爷亲自来一趟御膳房不成？” 第200章 这个管家，留不得 宋桓有些惊讶，没想到陆千雪这个冰山美人如今竟然已经学会开玩笑了。 有了温度的冰山美人，也比曾经要活色生香得多！ 宋桓将梁帝交给自己的任务告诉了陆千雪，不料陆千雪听了之后，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您堂堂一个荣亲王，大梁的四皇子，竟然还要亲自操办这样的事！” “想来定是陛下想要扬我大梁国神威，所以才力求万事做到一丝不苟，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不知殿下准备得如何了？” 宋桓淡淡叹了口气，这皇帝老爹要面子，自己也就只有跟着跑腿受累的份！ “好在宫中御厨的厨艺都极其精湛，本王提供了一些全新的菜品给他们，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还原出来了。” 听到宋桓的话，陆千雪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全新的菜品？” “都有什么？” 宋桓没想到，几日未见，陆千雪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竟有无数个问题要问！ “有牛排、意面、披萨、蛋挞……” “有些菜品还要用到一种罕见的食材，叫做黑松露！” “不过我大梁地大物博，想找到这些东西，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陆千雪津津有味地听着宋桓的讲述，竟不由自主道：“殿下，您懂的真多。” “这些东西，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看着陆千雪面露向往的模样，宋桓心中一动：“以后有机会的话，本王可以亲手做给你吃。” “本王下面特别好吃，你尝过就知道了！” 陆千雪心中仿佛有什么柔软敏感的角落被击中了一般，只见她急忙低下头去，拼命掩饰着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好，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二人虽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然而，沉浸在极致暧昧气息当中的二人都没有察觉到。 太医院的角落中，有一双难以发现的双眼，正满是恨意地注视着一切。 …… “蒋管家！” “您终于回来了！” “太师大人到处找不到您，这会儿已经有些发脾气了！” “您……您还是去看看吧……” 太师府内。 见蒋林一脸匆忙地赶了回来，小婢女面露忧色，连忙向蒋林悄声说道。 在汇贤雅阁偶遇宋桓之后，蒋林心里本就一直七上八下，感觉不大对劲。 听到太师为了寻找自己大发雷霆，蒋林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忐忑到了极点！ 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蒋林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太师大人，您找属下……” 上官仪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蒋林的声音，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去哪儿了？” 蒋林不敢隐瞒，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大人，属下在汇贤雅阁饮酒。” “一不小心饮得有些多了，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耽误了大人的正事，还请大人恕罪！” 上官仪依旧是淡淡闭着双眼：“哦？” “老夫记得，蒋管家千杯不醉，海量啊。” 上官仪的话，让蒋林刹那间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属下……属下……” 蒋林支支吾吾，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上官仪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正要继续向蒋林责问，但倏忽间，上官仪看到了蒋林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 上官仪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 “蒋林啊，你跟着老夫有十几年了？” 蒋林不知上官仪为何突然转变了话题，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大人，今年已经是第十七年了。” 上官仪点了点头：“老夫待你，可算苛刻？” 蒋林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太师大人今日怎么总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不对劲啊！ 蒋林宁肯太师对自己大发雷霆，也不愿他问这诸多令人心中惊惧的奇怪问题！ 但面对上官仪那如炬目光，蒋林虽然心中惊惧到了极点，但也只能极力镇定下来。 “不，太师大人待属下极好！” “那就好。”上官仪露出一个十分欣慰的笑容，“只要你不觉得老夫对你太过于苛责，老夫便放心了。” “年轻人一时贪玩，但也要注意节制，切勿劳累了身子！” “好了，你下去吧。” 看着上官仪云淡风轻的模样，蒋林目瞪口呆！ 就这？ 就这？ 太师大人四处寻找自己，就是为了劝诫自己要注意节制？ 直觉告诉蒋林，这很不对劲！ “还有什么？” “没事，就先行退下吧。” 上官仪笑意盈盈，抬眼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蒋林。 虽然他脸上满是笑容，但在看到蒋林腰间玉佩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果然，蒋林背着自己，与四皇子之间确实有猫腻！ 怪不得二女儿一家会惨死在刑部大牢，怪不得户部、刑部会被皇帝雷厉风行地整顿，怪不得递上去的名单会久久不见回音……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蒋林与四皇子里应外合！ 上官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表面，却依旧是波澜不惊。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培养了多年的臂膀，竟然会变成那只反咬了自己一口的手！ 目送着蒋林转身离去，上官仪眼中杀意必现。 这个人留不得。 但，现在还不是除掉他的时候！ 还不知他向四皇子透露了多少东西，若是就这么把他除掉，激怒了四皇子，那自己岂不是相当于自断后路？…… 上官仪正凝眉思考着，却见蒋林再次折返了回来。 “大人，有一位太医正在外面求见！” “太医？”上官仪疑惑，“什么太医？” “他来做什么的？” 自从太医刘三通被逼出宫后，整个太医院已经不受上官仪控制许久了。 平白无故的，一个太医找到自己，能做什么？ 蒋林同样也是面露不解：“这名太医，属下之前也从未见过！” “他说他名叫张秉鹤，今日来求见太师大人，是因为他无意间听到四皇子说的一番话。” “他说，这些话或许会对太师大人有所帮助！” 第201章 混进荣亲王府 上官仪的眉毛微微一抬。 “让他进来！” 不多时，便见蒋林带着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走进了书房。 青年瘦瘦高高，留一把短小山羊胡，眼下还有两块硕大的乌青，好似整夜睡不醒觉一般。 看见上官仪，那青年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颤颤巍巍地跪到了地上。 “下官张秉鹤，拜见太师大人！” 上官仪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朝着对方抬手道：“张太医何须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老夫最是爱惜人才，尤其是爱惜张大人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张太医不必如此拘礼，来人，赐座！” 张秉鹤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上了侍女搬来的圆凳，还不忘偷偷在上官仪的书房内四处打量着。 “咳咳。”蒋林咳嗽了两声，有些不悦地提醒道，“张太医方才不是说，有要事需得面见太师大人吗？” “好像是跟四皇子的什么事有关？” 被蒋林这么一提醒，张秉鹤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对对！” “下官这记性，竟差点把这重要的正事给忘了。” “方才下官在太医院外……” 张秉鹤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靠坐在太师椅上的上官仪开口打断了。 “蒋林，你先出去吧。” 蒋林瞳孔一紧！ 从前太师大人谈事从不避讳自己，甚至有很多要事，都是自己代替大人去办的。 怎么今日面见一个小小的太医，太师大人竟还要自己回避？ 这…… 蒋林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见蒋林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上官仪脸上现出了一抹不悦。 “去吧。” 上官仪的语气并不算严厉，甚至音量都算不上很大。 但在蒋林听来，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蒋林不敢久留，只好低声应道：“是！” 眼见蒋林转身关上了书房门，上官仪这才向张秉鹤和颜悦色道：“张太医，你继续讲。” 张秉鹤早就听说过太师的威严，今日前来求见，本就带着些许忐忑不安。 又见方才上官仪对蒋林如此严厉，张秉鹤更是惶然无状，一时不敢吱声。 上官仪倒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而是耐心道：“放心，既然你找到老夫，那自然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若非如此，你堂堂一位太医，也不会特意出宫找到老夫的。” 经上官仪这么一提醒，张秉鹤又想起，方才宋桓与陆千雪之间那亲昵暧昧的模样。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终于鼓起勇气向上官仪道：“启禀太师大人，下官方才无意间听到了四皇子说的一些话！” “四皇子似乎准备了一些罕见的食材，想要用来招待夏国使者……” 上官仪饶有兴致地淡笑道：“所以呢？” 张秉鹤连忙道：“下官在想，这些食材如此罕见，怕是御膳房总管先前都没怎么听说过！” “您说，若是这些食材出了什么差错，耽误了朝贡大典的话，陛下会不会降罪于四皇子？” 张秉鹤的话，让上官仪的眼睛微微一亮！ 只不过面对张秉鹤时，上官仪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 “张太医何出此言？” “老夫与四皇子殿下无仇无怨，何必要做出此等陷害四皇子的事！” “再说了，陛下极其重视此次的朝贡大典。” “万一真出了什么差错，最后丢的还不是我大梁的脸面？” 张秉鹤微微一怔，没想到上官仪竟会说出如此义正严词的话来！ “太、太师大人，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刚刚被封为了荣亲王，可是太子殿下最大的竞争对手啊！” “您……” “您就不打算做点什么，阻止四皇子吗？” 张秉鹤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已是花费了巨大的勇气了。 但他实在恨宋桓入骨，恨不能当即就将宋桓从荣亲王、甚至四皇子的位置上拉下马来！ 凭什么他能一亲芳泽，俘获陆千雪的芳心？ 可那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平日里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宋桓的皇子身份！ 若是宋桓跟自己一样，也只是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太医，他还能得到陆千雪的青睐么？ 绝不可能！ 望着义愤填膺的张秉鹤，上官仪瞬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太医，你要知道！” “老夫若是将你方才所言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陛下，这罪名可是够株连你九族的！” “若是老夫直接去告诉四皇子，四皇子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张秉鹤心中早已恐惧到了极点！ 但是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既然选择了向太师说出一切，自然就没有为自己准备任何退路。 只见他突然起身向上官仪跪了下来，面目反而比方才更加诚恳坚定。 “若是太师大人真要如此，我张秉鹤也绝无怨言！” “更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只要能够扳倒四皇子，即便是舍弃了我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看着眼前迫切坚定的张秉鹤，上官仪终于笑了。 不同于先前的皮笑肉不笑，这一次，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来待在太医院这个小地方，实在是有些委屈张太医了！” “张太医，若是你有办法混入荣亲王府做一名太医的话……” 上官仪欲言又止，但张秉鹤却已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请太师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 “下官愿肝脑涂地，为太师大人献出一切！” “只要能得到太师大人提携的机会，你让下官做什么，下官都心甘情愿！” 上官仪微微点头：“老夫说了，老夫是惜才之人，自然愿意给张太医这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得到老夫的提携，还要看张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是！”张秉鹤欣喜若狂，连忙向上官仪磕了几个响头。 原本今日只是想借上官仪的手扳倒四皇子，可就连张秉鹤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阴差阳错成为太师手下的人！ 太师的手段，是整个大梁朝堂都有目共睹的。 若太师真打算对四皇子下手，那么四皇子落马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张秉鹤不由心潮澎湃，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中。 第202章 河西张氏的后人 “陆太医！” “陆太医！” 太医院内。 陆千雪正坐在房间里看医书，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声。 她还以为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急忙从房间中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见院子里只有一名太医，陆千雪微微皱眉，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陆千雪在太医院内见过许多次。 只是此人平日里老实低调的过分，陆千雪虽然见过几次，但从未与对方说过话。 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没有记住。 不知道他突然高呼自己的名字，可是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张秉鹤出了太师府，满脑子都是太师的任务，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不停蹄找到了陆千雪。 但，当他真的看到自己垂涎已久的女神时，反而有些不敢开口了。 见张秉鹤满脸通红，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千雪心中充满了疑惑。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怎么不说话呢？” 问了几遍，张秉鹤都始终不敢开口搭话，陆千雪终于开始丧失了耐心。 见陆千雪转身要走，张秉鹤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陆太医！” “在下张秉鹤，想要求您一件事！” 陆千雪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有什么事？” 望着陆千雪那张貌若天仙的脸颊，张秉鹤只觉心跳得飞快，差点又要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努力平复下心情之后，张秉鹤结结巴巴道：“我……我……” “我希望陆太医能够将我引荐给荣亲王，让我到荣亲王府上做一名太医！” 从太师府上出来之后，张秉鹤便开始苦苦思索着一个问题—— 究竟有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顺利混入荣亲王府，接近宋桓？ 思来想去，张秉鹤只能想到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依靠陆千雪的引荐！ 荣亲王府刚刚建成不久，陆千雪身为太医院院使，势必要拔出几个太医前去王府候命。 自己的医术还算说得过去，若是让陆千雪引荐，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听到张秉鹤的话，陆千雪凝起秀眉，上下打量了张秉鹤两眼。 “不行。” “前去荣亲王府的太医名单早就已经拟好了，也都让王爷一一看过了。” “人数已经够了！” 张秉鹤微微一愣，没想打陆千雪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见陆千雪说完话就又要走，张秉鹤情急之下大声说道：“求你了陆太医，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真的很想去荣亲王府做太医！” 此话一出，陆千雪再次转过身来，表情有些不解。 “为什么？” 张秉鹤立刻换上一副诚挚的嘴脸：“陆太医，我虽胸有大志，但太医院藏龙卧虎，我是不太能有出头之日了！” “若能在荣亲王府有一番作为，也算是能实现我心中的抱负！” “而且……” “陆太医虽然从未注意过在下，但应该知道，在下乃是张家的后人，医术断不会差的。” 说完，张秉鹤紧张不安地搓着双手，等候着陆千雪的反应。 “张家的后人……” 陆千雪沉吟片刻，抬眼凝视着张秉鹤。 “你就是河西张氏的后人？” 张秉鹤眼中流露着欣喜，急忙点头：“不错！” “河西张氏五代行医，在大梁虽算不上顶级的医者，但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 “在下的医术虽算不得是太医院当中的翘楚，但还是有自信，能够负责荣亲王的贵体安康！” “陆太医，你看……” 听到这里，陆千雪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殿下的贵体要紧，的确需要一个医术了得的太医贴身负责。” “我看你医术倒是不错，平日里为人也低调，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业心，懂得为自己争取一份好的前程！” 听陆千雪话里话外都在为宋桓着想，张秉鹤的眼神一秒钟冷了下来。 实在是看不出来，这陆千雪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对四皇子情根深种了！ 虽然心中极度失望，但在表面上，张秉鹤还是要做出一副欣喜模样来。 “是啊，太医院内高手林立，我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此番，还是要多谢陆太医引荐了！” 陆千雪开口道：“我让你去荣亲王府，一方面是看你有上进心，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你的医术确实不错。” “到了王府之后，唯有时刻注意殿下的康健，才能保证你自己前途无量。” “前途和责任，二者乃是相辅相成的，切不可顾此失彼。” “知道了吗？” 陆千雪这一番话，原本是好心提醒，希望张秉鹤还是能做好本职工作，不要急功近利，反而误入歧途。 然而这话落在张秉鹤的耳朵里，却显得无比刺耳！ 这陆千雪张口闭口都是宋桓的康健，看她那不值钱的模样，真恨不得立刻给宋桓倒贴跪舔！ 没想到昔日自己心中的女神，竟然对四皇子殷勤到了这样的地步。 张秉鹤心中失落至极的同时，忍不住恶向胆边生，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极其邪恶的念头。 等自己与太师联手将宋桓扳倒的那一天，一定要在他的面前，强硬地将女神占为己有！ 你们不是一个爱跪舔，一个仗着皇子身份十分高傲吗？ 到那个时候，看看你们二人到底还笑不笑得出来！ 望着陆千雪那澄澈的眼眸，这一次，张秉鹤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陆太医，我知道了！” …… 无风无浪，又是三日过去。 这一日，宋桓出了国子监，正想去御膳房看看情况，却不料在国子监外碰到了等候多时的程天临。 “大哥，你终于下课了！” “我在外面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这国子监上课是不是很无聊啊？要学整整一个时辰，岂不是要活活把人给困死！” 面对程天临的疑问，宋桓只想狠狠点头表示赞同。 这帮老夫子天天只知道之乎者也，一堆假大空的大道理，当然会听得人昏昏欲睡！ 但宋桓毕竟身为皇子，总不能在程天临面前疯狂吐槽吧！ 只能表情有些痛苦，道：“还行，还行。” “对了，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第203章 证人找到了 “哦对了！” 程天临一拍脑袋，急忙神神秘秘地将宋桓拉到了一边。 看到四下无人，程天临这才压低了声音，向宋桓说道：“大哥！” “你上次不是让我派人折返回梁州，找一找二皇子身边那个行迹古怪的手下吗？” “没想到，他们真的在梁州一带有所发现！” 我去，这么快？！ 程天临这些个手下吃火箭了吧，效率这么高！ 宋桓心中惊喜：“怎么说？” 提及此事，程天临对宋桓那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大哥，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 “你怎么知道，在梁州城郊的乞丐窝，大概率就能找到此人？” “我的手下到了梁州之后，便直奔梁州最为贫穷的城西一代。” “果不其然，正是在一个狗窝旁边找到了此人！” “他腿上有伤，身无分文，饿得皮包骨头，马上就要死了！” 宋桓微微笑道：“梁州马匪之乱刚刚平定，进出城池者，皆须登记。” “上官仪正派人四处追杀此人，此人不敢贸然从城门经过，只能暂时蜗居在梁州城不起眼的角落内，先避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对了，这人现在在哪？” 程天临连忙道：“大哥放心吧，梁州如今虽然戒备森严，但还是不敢对我的手下动手搜查的。” “如今那人已经被我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带回来了，预计三日之内便能返回京城！” 宋桓闻言，心中大喜！ 有了这关键的人证，保证能让宋德和徐容对上官仪恨之入骨。 瞎眼之仇不共戴天，不知到那个时候，脾气向来冲动的宋德会不会对上官仪大打出手？ 反正，一出闹剧，是免不了的！ 宋桓颇为欣赏地望向程天临，这小子莽归莽，办起事来那是绝不含糊。 很有效率！ “老弟啊，这次的事情办得很不错！” “走，跟我去吃好吃的去。” 程天临虽是东征西讨的先锋大将军，但终归是个少年。 一听说有好吃的，这厮顿时两眼冒金光：“好好好！” “不瞒大哥所言，今早起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开开荤？” “听说畅春坊的饭菜很是不错，但我姐说那地方不好，总不让我去！” 说到这里，程天临很是丧气地撇了撇嘴。 宋桓闻言，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都十七岁了，出去开开荤怎么了？” “不是很正常吗！” “以后别说是畅春坊了，就是汇贤雅阁，大哥我也得带你去长长见识！” 听到这里，程天临更是露出一副向往至极的表情。 仿佛就在这一刻，宋桓就是他的神！ “大哥！”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太感动了呜呜呜呜……我姐她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找到你这么个如意郎君！” “简直就是我们整个程家的福分啊！” “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汇贤雅阁吧……” 程天临一边说着，一边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不知道究竟是馋馆子里的饭菜，还是馋馆子里的姑娘！ 宋桓无奈，伸手在程天临的后脑勺来了一记暴栗。 “今天哪儿都不去！” “咱们就在宫里，吃御膳！” “噢……”听到今天先不去汇贤雅阁，程天临忍不住满脸失落。 但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突然一个机灵，双目圆睁望向宋桓：“吃吃吃吃御膳？！” “御膳其实我等凡人能够轻易品尝的？！” 众所周知，御膳只为皇室服务。 若非梁帝开恩宴请群臣，即便贵为太师、丞相，也没有资格轻易就吃到御膳！ 听到宋桓这么轻描淡写就要带自己吃御膳，程天临整个人都结巴了起来。 宋桓却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对啊。” “我刚嘱咐御膳房研究了几个新菜品，过几日正好用来招待夏国使臣。” “你正好跟我一同去把把关！” 程天临没想到，今天不但能吃到御膳，更是能品尝到御膳房的全新菜品。 放眼整个大梁，谁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呀！ 想到这里，程天临对宋桓的崇拜之情再次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 “要不是认识了大哥你，我哪儿有能轻易品尝御膳的机会啊！” “还是跟着大哥混最好，跟着大哥，有肉吃！” “……” 宋桓有些头疼。 “别啰嗦了，赶紧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到达御膳房时，所有御厨都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御膳房总管曹安见是宋桓来了，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路小跑迎了出来。 “奴才拜见荣亲王！” “拜见程大将军！” “殿下，您来得正是时候！” “自从您上次布置下任务之后，这三天来，奴才们只要得空，就加班加点钻研新菜品！” “这会儿马上就能出锅了！” 宋桓微微颔首：“有劳曹总管了。” “此次若是御膳房能够令夏国使臣眼前一亮，相信父皇也一定会龙颜大悦，对诸位慷慨赏赐的。” 听了宋桓的话，曹安本就笑意盈盈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 “这些都是奴才们分内的事！” “殿下、程大将军，您二位请到偏殿就坐。” “膳食马上就来！” 宋桓、程天临二人来到偏殿，这里早就按照宋桓先前的吩咐，布置成了西餐餐厅的模样。 望着铺满华丽桌布的长桌，程天临就已经有些惊讶了。 当他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骨碟，以及骨碟旁边不同型号的刀刀叉叉之后，更是露出了一个吃惊至极的表情！ “大哥，这些都是啥啊？” “咋没筷子呢？放这么多刀子、叉子！” “咱一会儿就拿这些个刀叉吃饭？” 宋桓笑着解释：“没错！” “这个叫西餐，跟咱们平时吃的中餐不一样。” “咱平时吃的中餐呢，虽然更好吃，制作也更复杂。” “但再好吃的东西，吃的多了，也有吃腻的那一天！” “偶尔尝尝这西洋玩意儿，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第204章 米其林三星水准 “……西餐？” “西洋？” 程天临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宋桓口中这些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词儿之后，整个人都要听傻了。 “大哥！” “你说的这都是啥啊！” “西洋是哪儿？” “你去过吗？” 宋桓一愣，没想到大梁竟然还没有向地球的西面探索过。 没关系，没去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不正好给自己提供机会了吗？ “我去过，但也没去过！” “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们都有机会去的。” “到那个时候，我要整个欧亚大陆都匍匐在我大梁的脚下，俯首称臣！” 程天临虽然依旧听不懂宋桓究竟在说什么，但见他那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模样，不由也跟着热血澎湃了起来。 “总之大哥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不含糊！” “到那个时候，我非得亲自去西洋尝尝，他们这拿刀叉吃的饭菜究竟跟咱拿筷子吃的饭菜有何不同！”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只觉心中有难以言说的激愤与豪迈！ 正说话的功夫，几名小太监已经手托菜盘鱼贯而入。 “菜来了！” 程天临眼睛一亮，满是期待地望向盘子里面，想看看究竟什么是西洋菜。 可当银盘被掀开的一幕，程天临惊呆了！ “这……” “这还真是菜啊！” 满眼皆是绿油油的菜，而且还都是生的！ 这玩意儿能吃？！ 而且就这么一点点的量，够谁吃啊！ 宋桓开口解释道：“这叫做沙拉，是一种开胃菜！” “你仔细看，里面可不光只有绿菜叶子呢。” 程天临闻言，在沙拉里面扒拉了几下，果然看到了鸡肉、虾肉以及鸡蛋等等。 “咦，这沙拉里面怎么黏黏糊糊的，什么东西！” “那叫做沙拉酱！”宋桓笑道，“这才是沙拉中的精髓呢。” “你尝尝！” 程天临心中生疑。 菜不就是菜嘛，放什么酱，那不归根结底还是菜！ 难道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程天临学着宋桓的模样，用叉子卷起一口沙拉放入了嘴里。 “唔……” “好怪！” 程天临眼中盛满了惊讶与疑惑！ 这味道说难吃吧，倒也不难吃。 说好吃吧，但也没觉得多美味！ 总结来说，就是味道有些奇怪！ 但，确实十分清爽，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 更加奇怪的是，吃了一口之后，让人忍不住还想要继续吃第二口、第三口！ 看到程天临的古怪表情，宋桓忍不住笑了。 “这种沙拉本来就是一道开胃的前菜，正式的西餐，还没开始呢！” 宋桓的话，让程天临再次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我就说嘛！” “大哥发明的西餐，味道肯定不会这么平平无奇！” “不过有一说一，这生菜叶子的味道虽然一般，但沙拉酱的味道……” “倒是还挺令人上头的！” “不算好吃，但是越吃越想吃。很怪！” 沙拉酱可是高热量的酱料，当然不可能会难吃。 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曹安示意道：“继续吧。” “是！” 曹安一声令下，第二波小太监端着餐盘呈了上来。 这次打开餐盘，里面竟然是一碗白花花的汤！ “现在就喝汤？”程天临有些不解。 宋桓道：“按照咱们平日里吃饭的顺序，大部分时间是先吃饭，再喝汤。” “不过按照西餐的顺序，开胃菜之后的第一道热菜，就是热汤。” “这道汤名叫奶油蘑菇汤，你尝尝！” 蘑菇，程天临倒是经常吃。 但是这奶油…… 从来都没听说过！ “大哥，奶油是啥菜啊？” 宋桓哈哈一笑，觉得程天临这孩子傻得有些可爱。 “奶油不是菜，是一种……呃……” “别管奶油是什么了，先尝尝再说！” 程天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香醇鲜甜的热汤瞬间滑入他的口腔当中，令他唇齿生香，感觉万分丝滑！ “怎么样？好喝吗？” 面对宋桓的问题，程天临好像是一口没品出来味道似的，又连着喝了好几口。 “……怪，很怪！” “说不上是十分好喝，但就是让人感觉到欲罢不能！” 怪吗？ 怪就对了！ 要的就是让人眼前一亮，欲罢不能的感觉！ 开胃菜和汤上桌之后，接下来就要进入到真正的主菜了。 “殿下、大将军，今天奴才一共准备了三道主菜。” “第一道主菜——惠灵顿牛排！” 这一次，餐盘刚刚被放在了桌子上，程天临便闻到一阵炙烤牛肉的诱人香气。 随着餐盘被掀开的那一刻，一块金黄色的食物映入了眼帘。 “咦？” “大哥，我刚才明明闻到牛肉的味道了！” “可这这这……这是啥？” 指着面前金黄色的食物，程天临一头雾水。 宋桓笑而不语，而是率先拿刀子切开了牛排外面包裹着的一层酥皮。 一时间，牛肉的香气布满了整个偏殿！ 不得不说，宫中御厨的水平确实高得离谱。 只不过是看了自己提供的食谱，就能完美将这道菜还原出来！ 牛排的肉质嫩滑至极，切口处滴滴流动的汁液足以令人垂涎欲滴。 它烤得恰到好处，内外都是均匀的粉红色，让人每一口都能品尝到完美的嫩度与鲜美的味道。 这，就是顶级御厨的实力！ 看到宋桓拿刀切开牛排，程天临也有样学样，将牛排切下了一小块。 放入口中的那一刹那，程天临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牛肉好嫩，好香，好滑！” “简直入口即烂！” “混合着外面的这一层酥皮，简直既矛盾又和谐！” “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程天临连忙再切下一块，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口中。 “这牛排既有牛肉的味道，又有蘑菇的醇香，还有一种很丝滑的口感！” “这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交相呼应，相互映衬，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大哥，另外一种极其独特的味道是什么？” “是黄油。”相比于程天临的激动，宋桓就显得淡定了不少，“我特意写下了制作黄油的方子，让御厨在里面加了黄油。” 御膳房的手艺属实顶尖，这要是放到了现在，必定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 第205章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见程天临吃得狼吞虎咽，又将这牛排描述得如此美味。 饶是御膳房的小太监见惯了珍馐美食，也对这从未听说过的牛排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只能拼命忍住口水，看着程天临风卷残云，几口就干掉了整整一大块牛排。 “好吃，好吃！” “跟平日里吃的牛肉相比，完全不是同一种风味！” “而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大哥，还有吗？” “我想再来一块！” 程天临吃得满嘴流油，但依旧是意犹未尽，根本就没吃够。 宋桓笑道：“别急啊，这惠灵顿牛排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道主菜而已。” “曹总管，另一道主菜是什么？” 曹安急忙上前一步，道：“回殿下，奴才准备的另一道主菜，正是松露意面。” “只不过这松露原本是一味药材，又极其稀少，只有大理一代才会出现。” “所以奴才就没敢多用，免得到时候招待使臣，不够用了。” 宋桓微微颔首：“无妨，节约一点也是好的。” 大梁虽然也产松露，但跟欧洲最为珍贵的“厨房钻石”黑松露有所不同，原本是根本无人问津的“猪拱菌”。 后来有医者发现，这种“猪拱菌”不但能够增强体力、消除炎症，还有提高那方面能力的功效。 于是乎，一夜之间，“猪拱菌”身价倍增，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一时间，不少大理农户皆以挖松露为生，甚至靠着挖松露发了家。 积年累月，松露供不应求，成了比金子还贵的东西。 就连身为御膳房总管的曹安，也只能勉强收集了不到十斤的松露！ 曹安想不明白，这明明是一味名贵药材，怎么到了荣亲王这里，就成了美味的食材呢？ 正说话的功夫，两盘松露意面已被呈到了桌子上。 程天临像是好奇宝宝一般，充满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菜品。 “哈哈！大哥，总算是让我看见一道熟悉的菜了。” “不对，这不是菜！这应该是一盘面！” “可是这既不是汤面，也不是臊子面……” “好奇怪啊！” 宋桓抄起一旁的叉子，卷了一坨意面：“这叫意面，是用最坚硬的小麦做的。” “你尝尝！” 程天临有样学样，一口意面下肚，脸上再次露出了惊叹不已的表情来。 “这面条好有嚼劲啊！跟咱们平时吃的面都不太相同！” “这上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有点腥又有点咸，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 “味道怪得很！” 宋桓脸上出现了一抹恶作剧一般的笑容：“这个呢，叫做松露，是一位非常名贵的补药。” “你或许没听说过松露这个名字，不过呢，它的另一个名字倒是挺有名的！” “啥名字？”程天临呲着牙花，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 “另外一个名字，叫——猪拱菌！” 程天临打小养尊处优，近几年更是在外征战，自然没听说过这猪拱菌是个什么东西。 但一听到这玩意儿的名字不太好听，程天脸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十分难看。 “呸呸呸！” “大哥啊，这猪拱的东西，你咋能往御膳房搬呢？” “还拿来做招待夏国使者的菜肴？” “这这这……这不大合适吧！” 宋桓却不恼怒，只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程天临的耳边。 “贤弟啊，这你怕是有所不知了。” “这猪拱菌虽然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但却是一味大补之药！” “尤其是在强振男人雄风的这方面，那更是极有功效。” “你若是过几日想去汇贤雅阁见见世面，提前补一补，肯定没什么坏处……” 听到这里，程天临的眼睛亮了。 “原来是大哥有良苦用心！” “我误会大哥了！” “大哥你还真别说，这猪拱菌名字难听，味道还挺令人上头的……” 程天临话还没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向嘴里扒拉起了意面来。 这味道虽然有些古怪，但绝对不难吃。 而且越吃，还越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看程天临吃得如此津津有味，曹安和几个御厨都有些傻眼。 这猪拱菌不是一味药材吗？ 难道真有这么好吃？ 不行，下次有机会，必得偷偷尝上一尝…… 没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两盘松露意面也被一抢而空。 “嗝……” 程天临靠坐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奇了怪了，这西餐看上去也没多少，结果吃得还挺饱！” “就是牛肉面食吃多了，这会儿还觉得怪撑得慌……” 程天临话音还未落，就见小太监们再次捧着托盘走了上来。 程天临的眼睛瞪得老圆：“还有？” “大哥，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宋桓笑道：“别急，你先看看盘子里面是什么。” 程天临心里直犯嘀咕，大哥的惊喜怎么一波接一波，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伸长了脑袋，向着盘子里张望了一眼。 盘子里面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水润透亮，乍一瞅还以为是翡翠呢。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东西极其弹润，就像是姑娘的脸蛋一般光洁有弹性！ 而盘子的旁边，则摆放着一杯香醇的饮品。 饮品散发着阵阵茶叶的香气，好像…… 还掺杂着些许牛乳的味道？ 这一刻程天临眼界大开，不由发自内心地感慨了起来。 “乖乖，我虽然也算出身名门，自诩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稀奇的好东西。” “但吃的东西再名贵，也不及今日虽大哥在御膳房中的见识广阔！” “这要是拿去招待夏国使臣，岂不是要惊掉了他们的大牙！” “大哥，你怎么什么都懂？太厉害了！” 宋桓心里暗笑，再顶级的珍馐美食，果然也会有吃腻的那一天。 偶尔来换换这口味大不相同的西餐，反倒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这是果冻，这是奶茶，都是用来给餐后解腻用的。” 宋桓话音刚落，程天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了起来。 品尝过后，免不了对着又是一通吹捧。 第206章 本王有办法 见宋桓、程天临二人用餐完毕，曹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询道：“殿下，您感觉如何？” “这膳食可否达到了您的要求？” 不愧是大量顶级厨师的手艺，那自然是达到了宋桓的要求。 甚至，已经远超宋桓的预期水平！ 宋桓心中十分满意：“不错，曹总管厨艺了得，本王很满意。” “相信等到朝贡大典时，曹总管的厨艺一定会惊艳夏国使臣的。” 曹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连声道：“奴才们都是严格按照殿下给出的食谱做的，若要真论惊艳四座，还得是殿下您过人的创意呐！” “只是殿下，您给出的食谱里面，有不少食材都十分稀缺。” “就算是咱们御膳房想要采购，也难得很啊！” “所以奴才担心，若是夏国使团人数众多，这菜品还真不一定够……”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宋桓提供的菜谱中，不仅需要顶级小牛肉、松露这样的稀缺食材，还需要一些诸如虾仁之类的海产品。 如今快到隆冬时节，汴京又远离沿海地区。 想要得到大量海产品，可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宋桓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御膳房乃是皇家专用，想要什么样的材料没有？” “如今食材难找，无非是有人扼住了本王的双手，想要本王难以发挥，借机看本王的笑话罢了。” 想想就知道，只有上官仪心思能够缜密如此，处处给自己使绊子，想看自己出洋相！ 只可惜，他的心思虽然细腻，但未免有些太过于小瞧自己了。 听了宋桓的话，曹安大惊：“殿下，冤枉呐！” “这些食材可都是奴才亲自跑了好几趟内务府，一再重申食材的重要性，让内务府务必要采购齐全的！” “呵，内务府……”宋桓冷笑道，“问题自然就出在内务府。” “他手眼通天，内务府中有他的爪牙，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之事！” “曹总管不用担心食材短缺的问题，本王有办法。” 见宋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曹安也不敢多言，只能懦懦点了点头。 出了御膳房，程天临吃饱喝足，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宋桓却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来到了距离荣亲王府不远的城东沈家。 沈宅前的匾额上，依旧挂着白色的挽花，祭奠离世不久的沈万山。 但这一次来到沈府，宋桓明显能感受到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上次来时，沈府灵堂内虽然挤满了沈万山的后代，却半点感受不到沈家的人情味。 每个人的眼神都好似一把冰冷的利剑，恨不能将对方就地正法，碎尸万段！ 然而今天的沈家，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焕发生机的感觉。 虽然一众奴才都只是在各自干活，但那副井井有条的模样，还是勾勒出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来。 看到眼前这一切，宋桓便确信，沈眉这个沈家家主的能力与手腕，绝对是顶级的。 见宋桓出现在门口，一名小厮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 “噢，我找你们家小姐，沈眉。”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小姐在忙，小的需要先进去通报一声。” “你就说，有个姓宋的前来找她，有要事商议。” 姓宋的？ 宋姓可是当今圣上的名讳，普通平民百姓没人敢姓宋啊！ 小厮将信将疑，但见宋桓表情认真不似说笑，这才将信将疑进屋通报。 听说有个姓宋的年轻公子在外求见，沈眉的心中便就有些疑惑。 宋姓不是当今皇姓吗？ 姓宋的年轻公子，莫非是…… 沈眉不敢耽误，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出门查看。 不出两分钟，就见沈眉匆匆忙忙，随小厮一同走了出来。 看到宋桓的那一刹那，沈眉大惊失色！ “民女沈眉，拜见荣亲王！”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莫怪！” “沈姑娘不必多礼！”宋桓将沈眉搀扶了起来，“本王乃是微服出巡，沈姑娘只把本王当作是个普通人就好。” 被宋桓搀扶着站起身来，沈眉不由得面颊通红，轻轻点了点头。 “王爷，请随民女移驾书房吧！” “王爷上次交代的事情，民女已经在吩咐人去办了。” “只不过……五千斤的茶叶并非小数目，要抵达京城，还需几天的时间。” 宋桓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沈姑娘，你误会了。” “本王这次来，不是催你茶叶的事情的。” “那……”沈眉微微一怔，“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宋桓淡淡叹了口气：“本王是想问问沈姑娘，可否认识什么大酒楼的老板？” “这次夏国朝贡，原本是本王负责膳食。” “只是临近寒冬，许多食材都十分难寻！” “本王有心无力，只能求助于沈姑娘了。”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向自己一介商人求助，沈眉听后不觉有些受宠若惊。 “能为王爷效劳，是我沈眉莫大的荣幸！” “若说开酒楼的，民女还当真认识一位。” “畅春坊的老板与我父亲是故交，他在餐饮界纵横多年，无论王爷需要什么稀缺的食材，相信他都有办法为王爷解决！” 宋桓闻言，不由心中大喜。 今日出了御膳房之后，宋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宋良去找这位畅春坊的老板帮忙。 只不过自从上次白玉散的事情之后，宋良这厮便萎靡不振，深居简出。 万一他再嘴上不牢靠，走漏了风声，那宋桓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既然沈眉也认识这位传奇酒楼的老板，那这个棘手的问题便能瞬间迎刃而解！ 宋桓登时眉开眼笑：“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只是你也知道，本王的预算……” 听到宋桓又向自己提起预算二字，沈眉的头都大了。 荣亲王该不会又想让自己帮忙垫钱吧！ 看着宋桓那颇为诚挚的眼神，沈眉只觉两眼一黑，万念俱灰！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咬紧银牙：“王爷放心，预算的事，民女自然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不让对方为难，那最终为难的，也只有自己了！ 第207章 吃饱了才能动手呀 宋桓眉开眼笑，可看见沈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这个时候笑有点不太地道。 人家出钱出力，自己在这个时候笑，的确有点不大合适！ “咳咳。” 宋桓赶忙咳嗽了几声抑制住了笑意，换上了一脸颇为严肃正经的表情。 “沈姑娘放心，本王说过，日后会让你连本带利，一起赚回来的。” “你只要按照本王吩咐的做，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沈眉在心中无奈苦笑，这五千斤茶叶和购买食材的银子，自己都不知道要垫进去多少了！ 荣亲王虽然权势滔天，但毕竟又不是个商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快速回本？ 罢了罢了，这次帮荣亲王这个忙，就当是自己为了接手沈家，给荣亲王行的方便吧！ “王爷言重了，民女为王爷办事，不考虑什么成本不成本的。” “只要能为大梁献出我沈家微薄之力，民女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沈眉的话，宋桓不由得心生敬佩。 看看人家这格局！ 看看人家这气魄！ 怪不得区区女子之身，就能把家大业大的沈家管理得井然有序！ “对了沈姑娘，”宋桓突然想到，“若是你前去找畅春坊的老板，一定要说这些原料是你自己用的。” “切不要报出本王的名字来！” 沈眉不明就里，但看宋桓一脸严肃，也只好疑惑地点了点头。 “是，民女知道了！” 出了沈府后，宋桓这才返回到荣亲王府。 过了立冬，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寒冷。 翠眉正招呼一帮婢女、太监打扫院子，看见是宋桓回来了，她连忙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殿下，您回来了！” “今日天冷，奴婢让厨房给您炖了热鸡汤。” “您趁热喝一些吧，顺便能暖暖身子！” 宋桓在御膳房吃得太饱，这会儿还没彻底消化。 一听翠眉又准备了鸡汤，宋桓不觉戴上了一层痛苦面具。 “本王不饿，就先不喝了吧。” “那怎么行！”翠眉眉毛一扬，“您早上上朝，出门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呢！” “这会儿再不喝点鸡汤，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宋桓可知道翠眉这小丫头的脾气，虽然年纪不大，却跟个老妈子似的爱操心！ 没办法，也怪自己从来没把她当成是个奴才，而是当成一个照顾着自己生活起居的小妹妹，所以才让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 宋桓故作不满，换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来：“大胆！” “本王说了不喝就是不喝，你个小小丫头，竟然还敢强迫本王？” “看本王不把你的屁股给打开花！” 说着，宋桓举起手来，作势要往翠眉的小翘臀上面拍去。 “殿下，奴婢错了！” 翠眉娇呼一声，嬉笑着躲开了宋桓的魔爪。 “就算您要惩罚奴婢，您也得喝饱了热鸡汤再动手！” “要不然您哪儿来的力气呀？” 主仆二人正嬉闹间，忽听门外有个小太监怯生生地前来通报。 “启禀殿下，宫里来了个宫女，说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名叫星月。” “她说她奉皇后娘娘之命，特地前来给殿下您送补药！” 翠眉顿时收起了笑容，有些生气地向那小太监说道：“殿下都已经搬到宫外居住了，怎么还追着送补药？” “真是阴魂不散！” “你去回了她，就说现在殿下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 “不需要补药了！” 看着怒气冲冲的翠眉，宋桓只觉得她生气都是这么的可爱。 “好了，没事，让她进来吧。” 见宋桓如此不以为意，翠眉生气地撅起了小嘴。 “殿下，她们这样也太过分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您嘛？” “就算是您有陆太医的……” 说到这里，翠梅立刻止住了话头。 她只知道宋桓会服用陆千雪调制的解药，刚好可以解了上官皇后的补药之毒。 却不知道，宋桓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陆千雪转头又把这加了蕈菇毒素的补药还给了宋玉！ 还有五日，宋玉就会被梁帝从东宫中放出，参加朝贡大典。 在此之前，宋桓只想暂且稳住上官皇后，不愿意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警觉。 “无妨，上官皇后的补药对身体有益，本王爱喝。” “让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立刻应了一声，连忙出门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上官皇后的贴身宫女星月手持食盒，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拜见四皇子殿下！” “哦不，应该尊称您一声荣亲王才是！” “荣亲王，该喝药了！” 星月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眼神中却暗含着一层淡淡的鄙夷。 即便是身为荣亲王又如何？ 还不是被太子压在下面！ 再加上有上官皇后的补药，这荣亲王迟早会变成一个傻子！ 宋桓当然看到了星月脸上得意的笑容，但他却并未在意。 小人得志而已，有什么可在意了？ “呵呵，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喝了皇后娘娘的补药之后，本王只觉耳聪目明，浑身有劲！” “就连平时吃饭，都要多吃两大碗呢！” 宋桓所说，也并不是假话。 上官皇后虽然在补药里下了毒，但这补药的作用，可是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宋桓坚持服用了近一个月，感觉身子都强壮了不少。 等过了朝贡大典之后，说不定还能让程天临教自己个一招半式的，用以防身！ 见宋桓说得一脸认真，星月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了起来。 这种智商的傻子，究竟是如何坐上荣亲王之位的？ 想跟太子殿下相提并论，他也配？ 简直是痴人说梦！ “殿下，速速喝药吧。” “您喝了之后，奴婢还要还有正事要办，须得立刻回宫交差呢。” 见星月出声催促，半晌不作声的翠眉终于不堪忍受了。 “你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在殿下面前，也敢这般没大没小？” “殿下的事就不算是正事了吗？” 星月唇齿伶俐，眼睛一瞥，当即向翠眉出声嘲讽道：“我一个婢子，那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子！” “倒是你，怎么，跟着荣亲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学会半点规矩么？”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第208章 新来的太医 “啪——” 星月一句话还未说完，右半边脸就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她只觉脸上吃痛，随即，半张俏丽的脸颊便已经红得发烫，肿得老高！ “殿下，你……你……” 星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右脸，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憨傻痴呆的四皇子竟然敢向自己动手！ 自己可是上官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后宫中哪怕是一些嫔妃见到了自己，都要礼让三分！ 可这个四皇子，他竟敢…… “啪——” 宋桓的眼神阴鸷无比，毫不留情，抬手又在星月的另外半张脸颊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印。 “你什么你？” “没点大小尊卑观念！” “不过就是上官皇后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在本王的王府上大呼小叫？” “也不怕本王让柴房的人把你拉下去剁了，喂王府里看家护院的狗！” 宋桓的音量并不算大，但那令人胆寒的眼神，却令星月肝胆俱裂！ 尤其是当宋桓说到，要把自己拿去喂狗的时候，星月更是被惊得一个激灵，差点膝盖一软，瘫倒在地！ 疯了…… 疯了！ 四皇子这次是真疯了！ 竟然连如此极端的方式都想得出来！ 眼见宋桓的表情极为阴森可怖，就想要把自己给当场生吞活剥了一般，星月便忍不住感到一阵冲天的寒意。 她怀疑，自己若是再敢多说一句，甚至多在这里待上一秒钟，就会立刻被这个四皇子拖去喂狗！ “奴……奴婢告退！” 星月急匆匆地丢下这句话之后，便立刻夺门而逃。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好像是两根面条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来！ 好不容易逃出了荣亲王府外，星月扭过头来，满是恨意地回望着这座王府。 很好，看来四皇子疯得相当彻底…… 这就回去向皇后娘娘交差，过几日的朝拜大典上，必须让这个四皇子付出代价…… 然而。 星月并不知道的是。 她走后，王府内的宋桓与翠眉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可笑了！” “殿下，您刚刚看到星月的那个眼神了吗？” “奴婢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了！” “太解气了！” “哼，老虎不发威，她真当咱们是病猫呀？” “不过殿下，奴婢原本还以为您要韬光养晦呢！” “怎么刚刚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只不过非常让人解气就是了……嘿嘿！” 宋桓冷哼道：“她对本王如何傲慢，本王只当她不存在就是了。” “但她竟敢对本王身边的人出言不逊，本王断不能忍！” “怎么，真当本王是软柿子么？” “敢让本王的人受委屈，本王绝不轻饶……” 宋桓话音还未落，就见翠眉一双大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吧哒吧哒地顺着光洁的脸庞垂落了下来。 “哎哎哎……”宋桓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可是刚才受了什么委屈了？” “本王下次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 “你快别哭了，本王最怕女生哭……” 宋桓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看见翠眉哭得伤心，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翠眉却只是摇了摇头，凑上前来，轻轻在宋桓的脸上印下了一口。 “殿下，谢谢您！” “您对奴婢这么好，根本就不把奴婢当成是一个下人看待！” “奴婢何德何能，能追随您这样一个英明的主子……” “噗……”宋桓哑然，“就这也值得掉眼泪？” “好了快别哭了，这么一折腾，本王也饿了。” “去，给本王盛鸡汤来！” 翠眉“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殿下现在想喝，奴婢倒不让殿下喝了。” “您刚喝过皇后娘娘送来的补药，按照陆太医的叮嘱，您一刻钟之内得先把解药喝了！” “喝完解药之后，您要是还想喝鸡汤，奴婢再去给您盛。” “哦对！”宋桓一拍脑袋，“瞧本王这记性。” “那就先喝补药吧。” “是！”翠眉说着，走进里屋取出了一个小瓷罐，又从里面倒出了些许粉末。 连宋桓自己都不知道，翠眉竟然把陆千雪调制的解药放在卧室里！ “这玩意儿怎么在这儿？” 翠眉狡黠一笑：“您刚搬到王府，多了好多奴才。” “人多眼杂，这种机密的东西，当然要藏好啦！” “解药调好了，殿下，您快趁热喝了吧。” 宋桓接过翠眉调好的解药，刚打算一饮而尽，却听门“吱呀”一响，接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在下张秉鹤，是得陆太医引荐，前来王府做太医的！” “见过荣亲王！” 翠眉眉毛一拧：“新来的太医，直接去偏殿候着便是了！” “谁让你直接进来的？” 张秉鹤脸上一愣，连忙惶恐跪下身来。 “是在下不懂规矩，惊扰了王爷！” “还请王爷责罚！” “王爷，您这是在喝补药吗？”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在下替您把把脉……” 翠眉不耐烦地打断了张秉鹤：“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王爷需要的时候自然会传你的！” “还不快走？” 看到张秉鹤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宋桓笑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妮子凶巴巴的，别把这新来的太医给吓着！” “既然是陆太医引荐的，医术自然不一般。” “你先去偏殿吧，小凌子会带你去医房的。” “是！” 张秉鹤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他的脸上布满了谦卑的笑意，没有人看到他转过身后，脸上瞬间恢复了冰冷。 他的双手紧紧攥成了两个拳头，甚至指甲狠狠嵌入了肉中，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这是他第一次和宋桓说话，面对这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张秉鹤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在内心里暗发狠誓，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一无所有！ 他要让四皇子跪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舔去靴子上的泥！ 他发誓！ 第209章 求二哥替我跑一趟 大梁皇宫，皇子寝宫内。 宋德返京两日，只觉百无聊赖，都快闲出个鸟来了。 在梁州呆了几天，宋德感觉自己都快要憋坏了。 实在无聊得浑身痒痒，宋德便暴躁出了门，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宋良的宫里。 “老三，老三！” “我回来这几日，你一直躲着我做什么？” “快快快，陪我去畅春坊解解闷……” 宋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开了宋良寝宫的大门。 可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宋良之后，宋德瞬间傻眼了！ 只见宋良浑身惨白，嘴唇泛青，正裹着三床被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纵使房间内已经生了两盆烧得旺旺的火炉，却依旧于事无补。 宋良整个人就好像躺在冰窖里似的，感觉下一秒钟，他就会被活活冻死！ 更令宋德目瞪口呆的是。 宋良原本还算得上是个俊朗儒雅的翩翩公子，如今的他，竟然面黄肌瘦，眼窝凹陷，活像个饿了好几个月的瘦乞丐！ 更可怖的是，他眼下那两道乌青十分严重，吓人极了。 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女鬼吸光了精气一般！ 就算宋德勉强算是个上过战场的人，可看见宋良的这幅惨样，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老三啊，你这是咋回事？” “这段时间你称病未上朝，我还以为你只是感染了普通的风寒呢！” “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等等，你这是风寒吧？” 听到宋德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宋良这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二……二哥……” “你来看我了……” 听到宋良那喑哑的嗓音，宋德更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老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等着，二哥我这就去给你叫太医来……” 看见宋良这幅惨样，宋德就跟脚底抹油了一般，立刻就准备开溜。 没想到宋良竟然倏忽间伸出了一只手来，紧紧抓住了宋德的衣角！ “别……别叫太医！” “二哥……你……你帮我一个忙……” 宋德心中本就有些惊恐，也不知宋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牢牢抓住了他，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奶奶的……” “早知道就他妈自己去畅春坊了……” 宋德连连腹诽，可看见宋良那气若游丝的模样，还是十分不耐烦地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如今父皇只重视老四那厮，我可什么都做不了！” “想让我帮你大忙，我可是无能为力！” 宋良连忙道：“不不不！” “算不得是什么大忙……” “只求二哥能去一趟汇贤雅阁，找个叫秦二的，给三弟买些白玉散回来……” 听到宋良的话，宋德眉头一皱。 “白玉散？” “那是什么东西？” “况且不过就是买个东西而已，让你宫里的太监跑一趟不就行了？” 宋德的态度不耐烦至极，只想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老三这小子得的是什么瘟疫，传染给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谁知宋良却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二哥……你帮帮我！” “太监出入都要搜身……” “买这东西回来，实在不太方便！” “二哥……求你了……” 宋德眉毛一动。 老三这小子，好像从来还没因为过什么事情而求自己！ “……好吧，那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等你病好了之后，你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 见宋德终于松口答应，宋良登时感激涕零。 “是是是！” “以后二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绝无半句怨言……” 宋德也不多耽误，出宫之后，直奔城中心的汇贤雅阁。 在宋德、宋良这样的皇子眼中，汇贤雅阁算是大俗之人才会去的烟花之地。 他们身为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自然不会轻易出入这样的地方。 汇贤雅阁的老鸨从前并未见过宋德，见对方是个衣着不俗的生面孔，便料定对方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哟！这位公子！” “您怕是第一次来我们汇贤雅阁吧？” “快进来！” “我们这儿姑娘各式各样，什么样的都有！” “看您喜欢什么样的？” 宋德皱眉向里张望了一圈，见这里的姑娘确实还算不错，便不觉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等会儿给宋良送完了药，说不定还能进来享享乐子…… “咳咳，”想起宋良的药，宋德连忙正色道，“本公子今日前来，是特意要找一个人的。” “秦二在吗？” 一听到秦二的名字，老鸨明显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都瞬间凝固住了。 “秦……秦二？” “这位公子，您确定您是要找秦二吗？” “对啊！”宋德有些不耐烦，“怎么，没这个人吗？” “买白玉散，不是找秦二吗？” 说到这里，宋德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亲自来这一趟了。 早知道，就随便派个人来买算了。 自己也真是无聊到了极点，才会想到亲自跑这一趟！ 从宋德口中听到“白玉散”这三个字之后，老鸨的表情明显有些惊惧。 “有……有有有！” “公子啊，您先去二楼厢房稍等片刻。” “我这就去给您叫秦二来！” 听到此处，宋德总算是满意了一些。 “快点！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办呢！” 买完那个什么白玉散之后，跟这里的姑娘小酌几杯，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宋德被老鸨领着进了厢房，本想着等上片刻，那位传说中的秦二自会露面。 可他左等右等，却丝毫不见有人进门！ “他奶奶的，骗老子玩是吧？” “人呢……” 宋德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了，一脚踹开了包厢的大门。 “人呢？” “你们什么意思，逗老子玩儿是吗……”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闷棍敲地倒在了地上！ 只见一名侍卫打扮的年轻人手举刀柄，正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宋德。 “就是他要买白玉散么？” 躲在一旁的老鸨连声应道：“对对对！” “就是他！” “官爷啊，我可是照你们大理寺的嘱咐，一旦发现有人找秦二的，立刻就向官府汇报了！” 侍卫点点头：“很好，这批夏国商人能够尽数落网，你功不可没。” “我回去后，会如实向周大人禀报的。” 老鸨立刻笑出了满脸褶子：“有劳官爷了！” 第210章 这是父皇的密旨！ “殿下！” “殿下！” “不好了！” “大理寺内出事了！” 荣亲王府内。 宋桓躺在榻上，刚想闭眼午寐片刻，就见小凌子着急慌忙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宋桓不悦皱眉，“风风火火的，能不能稳重一点？” 小凌子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冷汗，连声道：“殿下！” “大理寺卿周爵周大人特意派人传信，向殿下您求助！” “他说，他说……” “他说是一个新来的侍卫立功心切，把二皇子给抓了！” “二皇子？”宋桓表示有些疑惑，“再怎么立功心切，也不应该把一个皇子抓进大理寺里面去吧！” “再说了，宋德又不是个只会坐以待毙的傻子，他会乖乖坐在那里任侍卫把他抓走？” 小凌子脸上也是疑惑不已：“具体怎么回事，奴才暂时还不清楚！” “只见前来传信的侍卫一脸焦急，直说求殿下出面，救救周大人呢！” 大理寺并不归宋桓管辖，再加上周爵算是个恪尽职守的朝臣，平日里并不像其他朝臣那般，对宋桓趋炎附势，极尽巴结。 这次他却派人来向自己求助，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事跟白玉散有关！ “小凌子，立刻给本王备马。” “是！” 一刻钟后，宋桓驾马来到了大理寺大门外。 大理寺门前守着的一众侍卫看见宋桓，就像是看见救星来了似的，纷纷露出了迫切的目光来。 “拜见荣亲王！” “王爷，您总算是来了！” “您再晚来一会儿，我们这大理寺怕是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宋桓刚想开口询问情况，就听见大厅内传来一阵极其暴躁的吵嚷声。 “你们这大理寺就是这么办事的？” “抓错了人？连他妈的本王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在大理寺当差？” “少他奶奶的解释，本王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本王这就进宫面圣，请父皇摘了你这大理寺卿的官职！” 不用问就知道，正是宋德那厮在里面发疯。 门前的侍卫一脸痛苦，向宋桓求助道：“殿下，您快想想办法，进去劝劝二皇子吧！” “自从前两日，那个售卖白玉散的夏国商人张栓被带入大理寺之后，周大人便对他日夜审问。” “可这家伙的嘴严得要死，什么都不肯说！” “还是周大人英明，早就向城里的各个青楼酒肆吩咐下去，若是有前来求买白玉散的，立刻将其捕入大理寺大牢内。” “就这样，我们又抓到了一个比张栓还要再高一级的夏国商人，秦二！” 宋桓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不挺好的吗！” “那这个宋德……啊不是，那这个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侍卫愁眉苦脸：“二皇子今日不知何故，竟微服来到汇贤雅阁，指名道姓要见秦二！” “那老鸨不敢不按照周大人的吩咐行事，自然是第一时间通知大理寺前去拿人。” “正巧今日前去拿人的侍卫又是个新来的，这才闹了这一出乌龙！” “现在二皇子在里面不依不饶，直说要去陛下面前状告周大人呢……” 来之前，宋桓想象了无数种可能。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宋德竟然会以这么一种滑稽而憋屈的方式被抓入大理寺！ 宋桓强忍住笑意，道：“没事，本王来劝劝他吧。” 不过宋德毕竟是个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家伙，想要劝他，谈何容易！ 想到这些，宋桓只觉有些头疼。 可是没办法，劝不住也要劝！ 白玉散的事情还没告诉梁帝，宋桓有意隐瞒，乃是为了待夏国使者来之后，办一件大事。 若是让宋德全都捅到梁帝面前去了，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就要露馅？ 想到这些，宋桓只能硬着头皮，抬脚往大理寺的正厅走去。 刚进了正厅大门，就见宋德插着个腰，颐指气使地指向周爵的鼻子，破口大骂。 宋德的架势本就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模样，再加上他瞎了一只眼之后，成日戴着眼罩示人，就令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土匪了。 看见宋桓来了，宋德的表情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之后，突然歪嘴冷笑了起来。 “呵，本王就说，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也敢把本王打晕绑来？” “原来都是你从中唆使！” “你来得刚好，本王正要去御前参这个为官不为的周爵一笔。” “现在，连带着你也一起参了！” 说着，宋德恶狠狠地瞥了宋桓一眼，似乎对他充满了不满与鄙夷。 见到宋桓出现，本就自觉理亏的周爵不由更加内疚了。 “殿下，都怪下官办事不力，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不！”宋桓严厉出声，打断了周爵说了一半的话，“周大人，你此事办得极好。” “立刻收拾一间刑房出来，本王要亲自招待招待这位亲哥哥！” 宋德自以为抓住了宋桓的痛点，能够趁机在梁帝面前参他一笔，还有些洋洋得意。 可听见宋桓非但不给自己道歉，竟然还要审讯自己，这一刻，他彻底怒了。 “你我同是皇子，你凭什么亲自审讯本王？” “真以为自己做了个荣亲王，现在就能上天了？” “本王被大理寺所伤，本就是无辜者！” “你竟然还要审讯本王？” “你做梦！” 相比较于宋德的歇斯底里，宋桓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大理寺奉父皇之命，已经暗中调查白玉散多日！” “你今日破坏了大理寺的行动，本就有过错。” “况且身为皇子，你难道不知道，如今父皇对白玉散深恶痛绝，正在全大梁境内查封此物么？” 宋德一楞。 他只顾着追究大理寺的责任，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白玉散究竟和自己被抓有什么关系！ “你……你……” 宋德被宋桓的话怼得哑口无言，情急之下，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 “就算要审讯本王，那也轮不到你！” “你又不是大理寺官员，凭什么是你出面？” “本王乃是皇亲国戚，要审本王，那也是得由宗人府出面！” 宋桓冷哼道：“好啊，你不服是吗？” “不服你大可以亲自去找父皇说理！” “看看父皇认不认可你说的话！” “身为皇子，你却敢带头无视父皇的圣旨，是为不孝！” “像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真当父皇能够对你手下留情、法外开恩么？” “做梦！” 第211章 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宋桓此话一出，整个大理寺瞬间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在宋桓来之前，包括大理寺卿周爵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心中无比惊惧。 他们自认做错了事，有些理亏，生怕被二皇子告到了梁帝那里去，让自己丢了官职，甚至丢了脑袋！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荣亲王不过短短几句话，竟把二皇子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局势瞬间就被逆转了过来！ 宋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可看到宋桓眼中的坦然与无畏，他便率先败下了阵来。 万一此事当真是得了父皇的密旨，自己再闹到父皇面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此次没在梁州立功，宋德在面对梁帝时，心中本就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再因为此事而惹恼了父皇…… 宋德权衡再三，只能咬牙向宋桓道：“本王行得正做得端，本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违抗父皇旨意的事！” “你要审就审，本王可不怕你！” 宋桓闻言一笑，向周爵招呼道：“那就有劳周大人，为本王找一件干净的刑讯房出来了。” 周爵整个人都已经看傻了。 原本二皇子不是气势汹汹的，恨不得把整个大理寺都给拆了么？ 甚至周爵都已经做好了被他弹劾罢官的准备！ 只是因为怕白玉散的事情被他捅到梁帝的面前，所以这才连忙派人去请宋桓。 他根本就没想到，荣亲王这么一通忽悠，竟然还真把二皇子给唬住了！ “二、二位殿下，请随下官这边走！” 周爵不敢耽误，连忙主动带路，将二人带到了一间干净的厢房外。 普通的刑讯房，哪里能用来招呼两位皇子？ 周爵忙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等一切安排妥当后，这才关门离去。 宋桓坐在书案后面，一脸冷漠地打量着对面的宋德。 平心而论，刚才对宋德这一通忽悠，完全是宋恒情急之下的反应。 只要这厮别把事情捅到梁帝面前去，就怎么着都好说！ 可现在真要审讯对方，宋桓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根本无从审起！ 可看着对面宋德那满是狐疑的眼神，宋桓还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总不能让对方看出什么破绽来吧！ 怎么办？ 硬着头皮审呗！ 宋桓严肃地望向宋德，开口问道：“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姓名？” 宋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疑惑道：“啊？” “你啊什么啊？”宋桓学着之前看到过的、刑侦片里面审讯犯人的模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本王问你姓名！” 宋德不明就里，这个问题也要问？ 吃饱了撑的吧！ 可看到宋桓那无比认真的态度，又想到他数次扬言要将此事捅到梁帝面前去，宋德也只好选择忍气吞声，有问必答。 “……宋德。” “性别？” “这也问？” “你答不答？” “……男。” “年龄？” “……二十三。” “家庭住址？” “……” 宋德彻底忍受不了了：“你能不能问点正儿八经的问题？” “你今日把本王留下，不过是为了彰显你荣亲王的威风罢了！” “如何又是封了亲王，又是替父皇办事！” “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面对宋德的冷嘲热讽，宋桓选择完全置之不理。 “你今天下午去汇贤雅阁买白玉散，是吗？” “谁告诉你那里有卖白玉散的？” 宋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老三那厮！” “他病得厉害，声泪俱下地求本王，去买一点白玉散给他！” “本王也是可怜他，这才亲自替他跑这一趟的。”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件事上陷害本王！” 说到这里，宋德的双眼中喷出了无尽的怒火。 怎么自己不过去了梁州半个多月，再一回来，老三、老四一个个都是性情大变！ 让人捉摸不透！ 老四这厮就不说了，估计一早就没安什么好心肠。 从前唯唯诺诺的，原来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最让宋德意想不到的，自然还是宋良的转变。 老三这厮以前对自己巴结的厉害，不光亲自为自己挑选门客，还处处为自己献计！ 自己做不了储君，老三简直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怎么从梁州回来之后，这厮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再无半点大梁第一才子的模样？ 不光如此，竟然还敢陷害自己！ 宋德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出了这大理寺之后，必定去找老三问个明白！ 听到宋德的回答，宋桓瞬间皱起了眉头。 宋德的话，他当然相信的。 之所以眉头紧皱，是宋桓在心中对自己的责备！ 他责备自己，怎么一开始发现白玉散时，就没有想到这种东西带来的副作用？ 使用这种东西，一次两次过后，必然会产生很深的依赖性。 若是突然停止，定会让人痛不欲生，十分难受。 说不定，还会给人带来永久的创伤与伤害！ 若是自己能早点想到这一层，问问陆千雪能不能制出解药来的话，怕是就不会让那么多深受其害之人遭罪了…… 将宋桓低头不答，宋德还以为是他对自己的说辞有所怀疑。 “你该不会是怀疑本王说的话吧？” “本王行得端做得正，自从从梁州回来之后，可是连宫门都很少出！” “更别说上哪去接触这个什么白玉散了！” “至于那个秦二，本王更是见都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要真是对本王有疑心，大不了随本王一同去见见老三，让他替本王作证！” 宋德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看来是真的有些担心，宋桓会把自己这事捅到父皇面前去了。 但宋桓的心思却早就不在他身上了，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别在梁帝面前提及此事，就行了。 “行了，你说的话，本王都记下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 没想到宋桓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放了，宋德还有些错愕惊讶。 “就这？” “这就完事了？” “老四，你不会又要设计坑害本王吧？” 宋桓却是满脸冷漠，还带着些许不耐烦：“你要是不想走，在大理寺多住一晚也无所谓。” “本王没意见！” 第212章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宋桓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宋德当然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 “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 “做荣亲王就很了不起吗？” “你最好小心点，别被本王抓住了你的把柄！” 然而宋桓却根本理都不理他，而是径直出了大理寺，一心只想速速找到陆千雪。 对于寻常郎中来说，想要找到白玉散的解毒办法，也许难于上青天。 可对于陆千雪这个级别的神医而言，制造出缓解白玉散上瘾的药方，也许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太医院内。 陆千雪刚刚为梁帝请完平安脉，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听说是宋桓来找自己了，陆千雪有些惊喜，连忙放下毛笔，快步跑了出去。 “殿下，您来了！” 宋桓点点头：“本王今日是特地前来找你的。” 一听宋桓进宫竟还是特意寻找自己，陆千雪的脸颊上不由飞起一抹红晕。 “殿下，您……” “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桓严肃道：“陆太医还记得，上次在畅春坊见过的白玉散吗？” “本王知道，这种白玉散若是长期服用，会损害人的身体，并且还会令人难以自拔。” “本王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对这种白玉散的依赖性？” 见宋桓开门见山就向自己说明了来意，陆千雪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仔细思索了宋桓的问题，答道：“办法倒是有，但也只能起到些许缓解作用，并不能彻底切断这种依赖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种办法需要用到一味罕见的药材，据我所知，此药价格极高，堪称千金难求。” “殿下，您真的要制作这种解药么？” 虽然服用白玉散的人也算是咎由自取，但他们大多都是被这些夏国商人唆使蒙骗的，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危害性。 宋桓沉思了片刻，道：“你先将这种解药制作出来吧。” “至于这一味药材，本王来想办法就是了！” 见宋桓眼神十分坚定，陆千雪只好点头答是。 “对了殿下……” 陆千雪还有话要说，可见到宋桓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只好落寞地闭上了嘴。 “殿下……” “我在您的心中，只是一个太医吗？” “还是……” 就连陆千雪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四皇子在自己的内心当中，竟然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但，即便只是一个太医，她也心甘情愿…… …… “他奶奶的！” “老三，你竟敢陷害我？” “这是父皇明令禁止的东西，如今正在整个大梁境内严查！” “你难道不知道么？” 三皇子寝宫内。 宋德人未到，声音便率先传了进来。 听到了宋德这极其暴躁的声音，宋良更加绝望了。 “完了……” “看来这次，就连老二都没能把这白玉散带回来！” “可是此事怎么竟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还闹得满城风雨……” 宋良正思索间，宋德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老三，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居心？” “平心而论，我从前一向待你不薄吧？” “没想到你竟然拿此事陷害我，还让宋桓那厮趁机将我拿捏！” “你到底是何用意？” 宋良几日没用白玉散，这身子骨本就虚弱无比。 如今被宋德揪住了衣领一通摇晃，更觉浑身上下的骨架像是要被摇散了似的。 “咳咳……” “二哥……误会，误会啊！” “三弟我也不知，这东西竟然会被父皇深恶痛绝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如此，我是断不会让二哥你出去替我冒这个险的……” 宋德冷哼道：“你不知道？” “我看你倒是门儿清得很！” “不然怎会处心积虑，非要我替你跑这一趟！” “你对外声称感染风寒，然而实际却是服用此物上瘾，只是用风寒的借口来掩人耳目罢了！” “你的事……” 说到这里，宋德的眼神中瞬间迸发出了一丝精光。 “你的事，父皇根本就不知道！” “是不是？” 宋良本是虚弱无比，看到宋德这副模样，不觉心中一惊。 “二……二哥，我真不是故意引你去的！” “我错了！” “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然而看到了宋良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之后，宋德便更加确定，这小子绝对心里有鬼！ “呵，没想到堂堂大梁第一才子，竟然也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啊！” “对了老三，我记得先前你为我网罗了不少门客。” “如今他们人呢？” 提起这些门客，宋良叫苦不迭：“自从人蜡一事之后，我哪里还敢招揽门客？” “自然是将这些人尽数遣散了！” 可宋德却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宋良的说辞。 “你大梁第一才子的名声在外，想要招揽一些可用之人，又岂是什么难事？” “若是你今后能继续为我网罗人才，那这件事，我便可以既往不咎，继续装作不知。” “三弟啊，你也知道二哥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有时候面对父皇，万一说漏了嘴，把你的秘密给说了出去……” 看到宋德那阴狠的眼神，宋良忍不住一哆嗦！ 自己这事儿若是被父皇知道，那岂不是要惹得他老人家大发雷霆？ 宋良彻底慌了。 万般无奈，他只好哆嗦着向宋德答应道：“好……好！” “我答应二哥，等我病好了之后，重新帮二哥招揽门客……” “等你病好？”宋德眼神一撇，“等你病好，黄花菜都要凉了！” “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宋良实在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连忙改口道：“是是是……” “今天，就从今天开始！” “一定不辜负二哥的期望……咳咳咳！” 见宋良满口答应，宋德这才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前脚刚刚起身出了宋良的寝宫，却不想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此处的宋桓。 “哟，这不是堂堂荣亲王么！” “怎么，审完本王，这就马不停蹄来找老三对峙？” “看来你是审上瘾了吧！” 第213章 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宋桓却只是淡淡一瞥，眼神中透露出无边的冷酷与不屑。 “你再怎么酸，本王也是父皇亲封的荣亲王！” “你打可以多说几句，本王倒要看看，你到了父皇面前，嘴是不是依旧这么硬！” 宋德自知理亏，面对宋桓的嘲讽，他也只能选择默默闭嘴。 “你……” “哼！” “本王且等着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宋德气得七窍生烟，对宋桓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宋桓绕过对方，径直来到了宋良的寝房内。 看见宋良如今的惨状，宋桓亦是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了？” 看来那个白玉散，着实是害人不浅啊！ 见是宋桓来了，宋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笑容。 “四弟！咳咳咳，你来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荣亲王看茶……” “咳咳咳咳……” 宋桓眉头紧锁，生怕宋良会把他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喝茶就不必了，我问你，宋德刚才来了之后，可有给你提什么要求？” 宋良的目光有些躲闪：“没有没有，二哥也只是关心我而已……咳咳咳！” “什么也没有多说！” “当真？”宋桓满是狐疑，“以宋德的火爆脾气，这次怕是认定是你陷害了他。” “他不趁机刁难要挟你一番，难道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我可不信！” 看宋良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宋桓继续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 宋良终于被说动了，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唉！”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弟你的法眼！” “老二……老二他借机要挟我，若是不继续替他招揽门客，就将我的事告发到父皇面前去！” “我没想到白玉散一事竟然会闹得满城风雨，都闹到父皇他老人家面前去了……” “若是早知如此，我必不会沾染此物啊！” 提及此物，宋良追悔莫及，看来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懊悔了。 宋桓心中暗想，自己刚刚那番话，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宋德到梁帝面前大闹，这才胡乱编造出来的借口罢了。 没想到无论是宋德还是宋良，竟然都对自己编造的话深信不疑！ 多少，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了。 宋桓清清嗓子，立刻化身PUA大师：“这下你总算看清宋德的真实面目了吧？” “如今这种紧要关头，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拉你一把！”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想着如何落井下石，要么是打算趁你最窘迫的时候，借机敲诈一把。” “这还算是什么亲兄弟？” 宋良对宋桓所说之言深信不疑，顿时涕泪横流，慌忙点头道：“是是是！” “如今只有四弟能救我一命啊！” “只要四弟这次能够帮我渡过难关，我愿为四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 “咳咳咳……” 宋桓眉毛一抬：“我记得上次人蜡事发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宋良哭丧着一张脸：“可三哥我也确实兑现承诺了呀！” “你让三哥去请太师、大将军赴宴，三哥不是也乖乖照做了？” “这次只要你能再帮三哥一次，就这么一次！” “三哥愿意一切都听你的，什么都肯为你做！” 宋桓明白，瘾君子是最容易被人拿捏的。 这个时候只要能够帮他渡过难关，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宋桓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犹豫迟疑的模样来。 “可是……” “三哥真能保证，对我言听计从，绝不质疑和反悔？” “真的！”宋良都快急哭了，当即向宋桓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三哥保证，对四弟言听计从，绝不质疑！” “若有违反，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宋桓连忙制止道，“咱们兄弟二人，不说这些。” “接下来我说的两个条件，你要想清楚了再答应！” “若是能做到，我可保证你安然无事。” “若是做不到，你就当我从未提起过……” 宋良早已迫不及待：“只要是四弟提出的条件，我哪怕拼尽全力，也一定能够办到！” “好！”宋桓点头道，“那我就不瞒你说了，我现在有办法，能够摆脱白玉散的影响。” “只是……” “别只是了！”听到宋桓的话，宋良立刻迫不及待道，“若真有这么个办法，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如今自己落魄至此，全赖那个白玉散所致。 若是能够重新来过，宋良绝不会再沾染此物半分！ 宋桓闻言，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三哥如今手头并不宽裕，但若真想摆脱白玉散的控制，需得高价购买一味难求的药材。” 宋良大喜：“钱乃身外之物，若是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便根本算不得是什么问题！” “四弟只管开口，需要多少银子？” 宋桓淡淡伸出了五根手指。 “不知五百万两白银，三哥拿不拿得出手？” 宋良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五百万两？ 不如去抢！ 就算是宫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儿全卖了，也不知能不能凑出五百万两！ 但一想起宋桓最开始说的话，宋良还是咬了咬牙，道：“我去凑一凑！” “四弟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这五百万两凑出来！” 五百万两换自己一条命，难道还不算值得么？ 宋桓对宋良的回答十分满意，淡淡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这第二点……” “也很简单。” “我要三哥答应宋德的要求，继续为他招揽门客。” 宋良惊讶：“答应老二？” “你可知老二和徐容本就手握部分兵权，若是再让他们招揽了门客，控制了言官……” “那他们的势力，可就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了啊！” “甚至会比太子还难控制！” “四弟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宋桓笑道：“招揽什么样的门客，那还不是你说了算的么？” “我有一批贤德之士，正巧能够被三哥所用。” “想来三哥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望着宋桓那胸有成竹的眼神，宋良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切愿听从四弟安排！” 第214章 老夫身边，从来不养闲人 入夜。 太师府内。 “启禀太师大人，属下已经向内务府中的眼线全部吩咐过了。” “朝贡期间，这些稀缺食材会全部腐烂变质。” “到时候就算是四皇子想要在朝贡大殿上表现，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上官仪靠坐在太师椅上，正闭目养神，听着蒋林的禀报。 这段时间以来，上官仪并没有着急处置蒋林。 他在等。 若是蒋林还能把事情办好，那就证明自己先前的确是误会了他。 但，若是蒋林再一次让他失望…… 那么这一次，他将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而躬身站在他对面的蒋林，早已是心中忐忑无比，身上汗流不止。 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师大人会突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如今在太师大人面前，说话做事，他都如履薄冰，万分小心。 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哪件事说得不对，又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上官仪似乎看出了蒋林的局促不安，淡淡笑道：“怎么，莫非还怕老夫会怪罪于你不成？” “皇帝在乎面子，若是四皇子让他丢了面子，怕是会遭受到严厉的责罚啊！” “若是太子能够大放异彩……” 说到这里，上官仪目光再次转向了蒋林：“写给太子的密信，还是无法传进东宫么？” 蒋林惶恐：“如今宫中戒备极其森严，东宫外有皇上派出的影卫把守，实在难以将信送入啊……” “唉。”上官仪淡淡叹了口气，虽是担心的口吻，可眼中却没有半点焦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太子迟早是要被解了禁足的，到时候再实行计划，也不算迟。” “对了，那个张秉鹤如今如何了？” 蒋林连忙答道：“回大人，张太医已经成功入了荣亲王府的医馆，只是暂时还没得到什么消息。” “也没有什么接近四皇子的机会！” 上官仪闻言，不由面露不满。 “这也有好几日了吧，怎么还是没能接近四皇子身边？” “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探听得到？” “这个张秉鹤，办事能力远不如你啊。” “你告诉他，老夫身边从来不养闲人。” “若是大典之前，他还不能从四皇子那里探到什么什么消息，那就别怪老夫没有耐心了。” “是！” 见上官仪竟然还出口夸赞自己，蒋林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大人，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属下都为您安排好了。” 蒋林的话，让上官仪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还是你办事得当，深得老夫之心啊。” 蒋林谦逊低下头：“太师大人过奖了！”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此时此刻，躺在上官仪寝房中那位容貌美艳的处子，可是蒋林搜寻全城，才找到一个符合太师标准的。 蒋林知道，上官仪最是喜欢一树梨花压海棠。 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的年纪，正是他的最爱。 蒋林最是懂得投其所好，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上官仪身边侍奉这么多年！ 眼见上官仪心满意足地去了寝房，蒋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只有把主子给伺候舒服了，自己才有好日子过！ “蒋管家，蒋管家？” 门外，小厮的呼唤声，唤回了蒋林逐渐飘远的思绪。 “怎么了？” 小厮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门外有个年轻女子，口口声声说要找太师府的管家呢。” 年轻女子？ 莫非是…… 蒋林眼神一变，一路气喘吁吁，朝着门外跑去。 太师府宽阔的大门外，一名消瘦女子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不忘抬起双眼，满是期待地向着太师府内张望。 看到蒋林出现，女子瞬间眉开眼笑：“你来了！” 蒋林却似乎十分焦急，脸上只有惊，没有喜。 “秀月，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过吗？” “等我有空时，自然会去汇贤雅阁寻你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秀月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我……” “我只是见你一连几日都不曾来，实在挂心你，所以才来看看你。” “我不知你有要事要忙，我……我就先走了……” 看着秀月不知所措的背影，蒋林的心一秒软了下来，不觉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你来这里实在太不安全！” “要是被……” “唉，罢了！” “我今晚跟你回汇贤雅阁，下次不许再来太师府寻我了，听到没有？” 秀月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是！” “我知道了！” ……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明日一早，您还得去上朝呢！” 见宋桓这么晚了还在伏案办公，翠眉心疼不已，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经翠眉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发现，原来已是临近子时了。 “原来都这么晚了……”宋桓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来吧爱妾，随本王睡觉！” 翠眉娇嗔低下头去：“殿下，您若是再打趣奴婢，奴婢就不理您了！” “这两天冷得厉害，奴婢去把那件皮毛披肩找出来，您明早上朝路上披着，免得着凉了。” “您先休息吧！” 翠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宋桓关好了寝房的大门。 刚一走出门外，就见院子里有一道影子快速闪过，好像刚刚正趴在门前偷听过似的。 “谁！” 翠眉警觉追了上去，可见这人竟是新来的太医张秉鹤，翠眉不觉一惊。 “张太医？” “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张秉鹤被翠眉抓了个正着，一时语塞，只好支支吾吾答道：“我……” “我……” “我见殿下还没休息，想为殿下请个平安脉来着……” 翠眉自然是不可能相信张秉鹤的说辞：“既然是来请平安脉，那你又匆匆忙忙地跑什么？” 张秉鹤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急中生智：“我见殿下要休息了，就想着不如我明日再来，免得打扰了殿下休息……” 翠眉何等聪明，见张秉鹤前言不搭后语，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便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第215章 琉璃工坊，锻造琉璃 “殿下并没有休息，张太医若是想请平安脉，那就随我进来吧！” 说着，翠眉便不顾三七二十一，拉起张秉鹤就要朝宋桓的房间走去。 张秉鹤哪里敢去！ 他明白，若是真被这宫女拉去了四皇子面前，自己前来荣亲王府的真实目的，怕是要露馅！ “等、等一下！” “我……我其实是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殿下，所以才在外面徘徊不前，不敢入内的！” 翠眉这才停下了脚步，满是狐疑地转身望向张秉鹤。 “什么事？” 张秉鹤的心跳的飞快：“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如你随我去医馆看上一眼，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殿下？” 翠眉并没有多想，当即道：“那你在前面带路吧。” 这个新来的太医形迹古怪至极，翠眉已经注意他好几天了。 今天翠眉倒是要看看，这个太医究竟在搞什么鬼！ 然而，翠眉并没有想到。 正是这个决定，将会是她人生中所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 翌日，晨起。 看见前来伺候自己洗漱的宫女是个不太熟悉的生面孔，宋桓不觉有些疑惑。 “翠眉呢？” 宫女低头道：“翠眉姑娘的房门紧闭，好像昨晚着凉了，不太舒服！” “昨天半夜，翠眉姑娘还去找了太医，求风寒药呢。” 这丫头，还说要给自己准备斗篷，结果自己却着凉了！ 宋桓无奈摇了摇头，反正待会儿正好入宫，可以去找陆千雪要一副医治风寒的好药。 早朝依旧没什么新鲜事，朝臣们循例汇报各项事务进度，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乏善可陈。 只是宋桓下了早朝，来到国子监，就见刘庆一脸神秘兮兮地找上了自己。 “殿下，在下有要事禀报给您！” “您上次嘱咐在下搜集的东西，在下都已经帮您搜集完毕了。” “在下还专门在城西租了一座空院子，殿下可以随时前去查看！” 宋桓一愣，这才回想起来，原来刘庆所指的东西，正是前些天吩咐他收集的那些制作琉璃的原料。 “不错，”宋桓点了点头，“效率还是蛮高的。” “本王还嘱咐你找几个顶级的铁匠，你找了没有？” 刘庆一拍胸脯：“放心吧殿下！” “保证给您找的都是全汴京最顶尖的铁匠！” “此刻他们人就在院子里，随时等候殿下您的差遣！” 宋桓颇为赞许，伸手拍了拍刘庆的臂膀：“干得不错。” “今日若是顺利，正巧能让你开开眼界！” “那实在太好了！”刘庆亦是满脸期待，“对了殿下！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刘庆机警地四处张望了几眼，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凑近了宋桓的耳畔。 “此事是我昨晚路过我爹书房偷听到的，我爹肯定暗中收集了证据，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先告诉殿下！” “昨晚太常寺卿邓聪找到我爹，呈上了此次朝贡大典所需准备物资的账单。” “听我爹说，好像所有物资加在一起，不过才价值三百万两左右！” “也就是说……” 宋桓瞳孔紧锁，忍不住在心中痛骂一声！ 他奶奶的，真黑啊！ 不过三百万两的东西，上官仪这老贼竟然敢狮子大张口，上来就要价三千万两！ 他是真敢要啊！ 可想而知，这几十年来，他串通户部、礼部等等部门，一共贪了多少银子…… 贪这么多银子，他怕是下辈子都花不完！ 宋桓眉毛一皱：“你爹可都将证据搜集起来了？” “那是当然！”刘庆连声道，“只等殿下一声令下，我爹便会将所有证据一并呈上。” “诸多证据在手，上官仪那老贼怕是再无翻身之力了！” 宋桓明白，对于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上官仪来说，他一定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单凭一两个证据，根本不足以将他彻底整垮。 想要让他彻底倒台，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一个对他最为了解和熟悉的人证！ 宋桓思绪联翩，好不容易等到国子监下了课、去过太医院之后，这才跟刘庆急匆匆地出了宫门。 二人一路向着城北奔去，直到快要出了汴京的西城门，这才看到了刘庆租的那栋院子。 院子里，锅炉、原料、燃料堆了一地，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看到眼前的场景，宋桓不觉哑然失笑。 “你小子，找得还真够全乎的！” 刘庆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有符合您标准的吗？” 宋桓左挑挑右看看，最后勉强从这一堆原料中挑选了几个能用的。 “这些原料经过清洗、粉碎和筛选之后，就可以放进炉子里熔化与提取了……” 宋桓将院子里的几名铁匠召集了过来，向他们一一讲述着琉璃制作的具体办法。 看着宋桓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的模样，一众铁匠都已经惊呆了！ 这个年轻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看上去跟个白面书生似的，讲起这些制作工艺来，竟然如此专业！ 竟然比老铁匠还要经验丰富！ 而一旁的刘庆，更是早已目瞪口呆！ “您……” “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锻造琉璃啊？” “您也太厉害了！” “这世间万物，还有什么是您不了解的吗？” 宋桓瞪了刘庆一眼：“别光顾着说废话了，我讲的这些，你也听着。” “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多盯着看看。” “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想要将琉璃制造出来，短则需要数小时，长则需要好几天。 距离夏国使臣抵达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想要在他们到达之前将第一批琉璃制造出来，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 刘庆被委以如此重要的任务，不觉站直了身子，连声道：“您就放心吧！” “有我在这里看着，保证出不了什么问题！” 见任务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宋桓这才准备返回王府。 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却察觉到了一丝十分诡异的气息。 几个太监、宫女个个眼睛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了似的。 他们看到了自己，更是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第216章 翠眉之死 “怎么回事？” 宋桓满头雾水，将小凌子找来，厉声询问道。 小凌子满脸悲痛，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宋桓磕了几个响头。 “殿下！” “翠眉她……” “她……” “她失足坠入了枯井中，今早发现她的时候，她身子都已经硬了……” 宋桓只感觉耳边“嗡”的一声，大脑一阵眩晕！ 翠眉她…… 死了？ 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今早就成了一副冰冷的尸体？ 宋桓不敢置信：“她现在在何处？” 小凌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回殿下，翠眉在后院柴房边上的屋子里停着，就等您回来，好让翠眉入土……” 小凌子的话音尚未落下，宋桓便已经迅速夺门而出！ 在大梁生活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是翠眉在照顾宋桓的生活起居。 她虽是宋桓的贴身丫鬟，但宋桓却从未将她当成是一个宫女、一个下人！ 对宋桓来说，翠眉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妹妹，如此活泼可爱，又是如此单纯贤惠。 宋桓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向来开朗大方的翠眉，竟然说不在就不在了！ “吱呀——” 宋桓不顾一众下人的阻拦，执意推开了后院房间的小木门。 他走上前去，伸手掀起了硬板床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是翠眉那张比白布还要再苍白几分的面孔。 昔日里那个笑意嫣然的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副冰冷的躯体。 宋桓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告诉本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早是谁发现的？” 一名小宫女跪在宋桓腿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道：“启禀殿下，今早奴婢在院子里扫地，发现枯井外有几道痕迹，看上去充满了异样！” “奴婢壮着胆子往井里看了一眼，就见翠眉姑娘的身子倒在井里，好像早就没了气息了……” 宫女似是想起了枯井内翠眉的惨状，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宋桓又将视线投向今早伺候自己起身的小宫女：“你！” “你今早告诉本王，翠眉感染风寒正在休息，可是你看到她在休息了？” 看着宋桓那目眦欲裂的可怖模样，小宫女差点被吓破了胆，当即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殿……殿下，奴婢不曾亲眼看见！” “奴婢也是听人说起的……” 说着，小宫女将视线转向了低头站在一旁的张秉鹤。 张秉鹤没有想到，死的不过只是一个宫女，竟然会引起四皇子如此强烈的反应！ 在宋桓那令人窒息的目光下，张秉鹤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了一步。 “启禀殿下，昨晚翠眉姑娘找到微臣时，已经有高烧的迹象了。” “微臣见翠眉姑娘烧得厉害，就给她煎了一副药，让她趁热喝了。” “可能是那退烧药中有安眠的成分，翠眉姑娘晚上起夜，迷迷糊糊撞到了枯井上，失足掉了进去……” 不可能！ 翠眉何等机灵聪敏，她会就这么失足落入井中？ 太草率了！ 更何况…… “昨夜是翠眉伺候本王入睡，她走的时候，明明精神得很，根本就没有风寒发热的迹象！” “怎么到了你们的口中，就成了翠眉感染风寒，还发了高烧？” 小宫女带着哭腔：“昨天下午的时候，翠眉姑娘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是有些风寒的迹象了……” 然而，无论他人如何劝说，宋桓却根本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翠眉就这么死去的事实！ “你们都给本王出去……” “出去！” 宋桓平日里对待下人尤为宽厚，即便是有宫女、太监不小心犯了错，宋桓也绝不会严厉责罚。 他们从未见过宋桓如此严厉的模样，此时此刻，一众奴才终于感受到了宋桓身为荣亲王的霸气与威严！ 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只怕说错了什么，再惹得荣亲王大发雷霆！ 一众奴才散去后，没多久，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经霍启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宋桓本就是重感情之人，更何况他隐隐有感觉，翠眉之死，死得格外蹊跷！ 若非是因为跟着自己这个被诸多人记恨的主子，也许翠眉还不会死。 也许她会等到年满之后被放出宫去，觅一个良人，幸然一生。 也许她会被伺候的主子收做小妾，锦衣玉食，过着安然无忧的日子。 也许…… 可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了。 宋桓恍然回神，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忧伤。 “昨晚翠眉出了本王寝房之后，去了何处？” 霍启道：“属下的确看见，翠眉姑娘跟着那个太医去了医馆，好像也确实喝了药。” “至于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属下离得实在太远，并没有听清楚。” “请殿下赎罪！” 宋桓摇摇头：“你只负责本王的安危，翠眉离得远，你没有注意到，也不能怪你。” “霍启，人人都说，这只是一个宫女死了而已。” “只是一个宫女，本王无需在意，更无需挂怀！” “可是霍启，她是本王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 “本王真能做到置之不理，毫不在意吗？” “要真是那样，本王还能算是一个有感情的人类吗？” 看着有些伤神的宋桓，霍启道心中颇为震撼。 他身为影卫，比起一个侍卫而言，更像是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无论是什么人的性命，还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即便是拼尽了一切，也要完成！ 这么多年了，在霍启道人生里，只有“服从”两个字。 他这还是第一次，在四皇子的身上，明白了什么才叫做一个“有感情的人类”！ 他直直地望向宋桓，心中的坚冰，似乎已经开始融化。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向宋桓开口道：“殿下，其实属下有件事想要告诉您……” 第217章 剖腹，验伤 “……难道说，就只能这样了吗？” 然而宋桓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看到霍启的欲言又止，和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的决心。 “霍启，你立刻入宫一趟。” “把陆太医带来！” 见宋桓一脸严肃，霍启只好把刚刚说了一半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是！” 不多时，便见陆千雪一脸匆忙，踏进了后院的小屋。 “殿下，刚才霍侍卫急匆匆地来了，说是您有要紧的事要找我！” “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陆千雪话说了一半，却兀地停了下来。 她看见躺在板床上，那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的翠眉时，瞬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殿下！翠眉姑娘她……” 陆千雪曾经出入宋桓寝宫多次，每次都是翠眉热心招待，因此她也对这个可爱的小宫女极有好感。 可看到翠眉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陆千雪不由登时吃惊不已！ “这是……” 宋桓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极其难看。 “陆太医，你有没有办法知道，翠眉最后服下的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千雪的眼皮子猛地一跳！ 人死之后不久，若是剖开其脏器，的确能得知其生前曾服用过什么东西。 但这向来是仵作干的活，陆千雪身为医者，却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再者，人死后，讲究一个入土为安。 若不是蒙受了极大的冤情，又或者是死的不明不白，绝不会对死者做出这样的事情！ 陆千雪倒是不怕，只是…… “殿下，您当真要对翠眉姑娘如此么？” “万一……” 万一什么也查不到，那岂不是惹得翠眉不得安息！ 宋桓却无比坚持。 “查！” “本王不信，翠眉仅仅只是喝了治疗风寒的药，就会神志不清，失足落井！” “若是不能还翠眉一个公道，本王寝食难安！” 陆千雪怔怔望向宋桓，见他眉宇间是无比的坚定，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殿下，我帮您查！” 半个时辰后。 “吱呀——” 陆千雪面色凝重，推开了小屋大门走了出来。 门外，宋桓已经遣散了一众奴才，只是独自在外等候着。 见陆千雪脸上的表情并不太好，宋桓当即心中一沉。 “怎么样？” 陆千雪抬头看了宋桓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殿下，您……” “您猜得没错。” “翠眉姑娘的确服下过治疗风寒的药，但她的肠胃中，还残留了一些并不属于治疗风寒药材的残渣……” “这几味药虽然无毒，但能在短时间内封闭人的视觉、听觉，并让人暂时说不出话来……” “加入治疗风寒的药中，无色无味，根本就无法被察觉……” “能知道此方的人，必是对医术极其精通之人！” 听到这里，宋桓只觉心里一紧！ 翠眉并不是中了毒，而是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所以才会胡乱摸索，失足跌入了枯井中。 她说不出话，自然也就无法呼救，根本没有办法向别人求救！ 夜深人静，她双眼一片漆黑，又发不出声来，只能胡乱摸索。 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想到这一切，宋桓只觉心中袭来一阵猛烈的难过！ “霍启。” “属下在！” “去，把那个叫做张秉鹤的太医给本王带来。” “是！” 听到张秉鹤的大名，陆千雪不由得感到些许疑惑。 张秉鹤…… 好熟悉的名字。 对了，这不是那个主动来求自己，说想要来荣亲王府施展抱负的小太医吗？ 难道他和翠眉的死…… 有关？ 想到这里，陆千雪暗自吃惊！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就成了间接将翠眉害死的凶手…… 正想的出神，就见张秉鹤低垂着脑袋，跟随霍启走了上来。 “殿下，您要见微臣么？” 张秉鹤始终将头低低地垂着，脸上很是平静。 甚至，还隐隐带有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河西张家的医术，足以令张秉鹤有这样的底气。 但当他抬起头来，看见站在宋桓身后的陆千雪时，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陆、陆太医……” “你怎么会在此处？” 宋桓并不打算给张秉鹤说话的机会，他一个眼色下，霍启已经抽出腰间佩刀，快速在张秉鹤的髌骨处划了两道。 “噌噌——” “啊！” 只见两道寒芒闪过之后，张秉鹤已经捂着膝盖，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滚。 不断有汩汩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宋桓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神中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说，是什么人派你在本王身边的？” “冤枉……” “冤枉啊殿下！” “你说的话，微臣是真的听不懂啊！” 张秉鹤的双膝传来钻心剜骨的疼痛，面对宋桓突如其来的发难，他的心中也是又惊又俱。 但他明白，这种紧要关头，自己决不能吐露半个字！ 一旦说出真相，必定性命不保！ 看着如茅坑石头又臭又硬的张秉鹤，宋桓的脸上阴冷无比，没有任何表情。 霍启继续挥动右手上的短刃，一眨眼的功夫，张秉鹤的双臂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垂了下来。 “啊！” “冤枉……真的是冤枉啊！” “殿下！” 双腿和胳膊都无力支撑，张秉鹤只能如同一个没了支撑的木偶一般，直直躺倒在地上。 “殿下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招来！”霍启冷冷望着倒在地上的张秉鹤，“下一次我下手的地方，就是你的眼珠子了！” “殿下……” “殿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张秉鹤原本还想求饶，但他的目光却在那一刹那，与站在远处的陆千雪接触在了一起。 陆千雪的眼神中，有惊恐，有惧怕，还有焦急与忧虑。 唯独，就是没有担心！ “呵……” “原来我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过都是笑话……” “都是笑话！” 张秉鹤陷入癫狂，放声狂笑了起来。 他的姿势本就十分诡异，仿佛是双手双脚都不受控制的工具一般。 再配上他那极其嘶哑的嗓音，更加让人感到恐惧与窒息！ 第218章 从哪里来，就还到哪里去 望着眼前原形毕露的张秉鹤，宋桓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告诉本王，是谁派你到王府来的。” “说出实情，本王留你一条狗命。” “呵呵……哈哈哈哈哈！” 不知究竟是因为膝盖和手臂传来的剧痛，让张秉鹤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还是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让他逐渐陷入了癫狂。 总之，他双目赤红，看上去仿佛是被人夺舍了一般，极其狰狞骇人。 “四皇子，你何不问问站在你身后的这位陆太医呢？” “你问她是谁让我来荣亲王府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张秉鹤的回答，仿佛是一记重击，重重地捶在了陆千雪的心上！ 只见她怔怔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可置信！ “殿下！我……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想到！” 然而宋桓却根本看也不看陆千雪，而是一直凝神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张秉鹤。 “错误的回答，可惜。” 宋桓话音刚落，就见空气中寒光乍现！ “啊！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霍启刀起刀落，下一秒钟，便是张秉鹤满脸鲜血，痛苦地躺在地上打着滚。 “上官仪还是徐容，是谁！” “本王不想再听到错误的答案！” “我说！我说！”张秉鹤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再也不敢造次！ “是……” “是太师上官仪！” “是他指使我，让我想办法接近殿下身边，残害殿下的！” “都是上官仪的主意啊！殿下！” “我已经说出真相了，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吧！” 张秉鹤明白，眼前这位四皇子，并不是一个只会满口空谈恐吓的人。 他杀伐决断，绝不留情面，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断了手断了脚，甚至瞎了眼睛，还能勉强活下去。 但若是真的把这个四皇子给得罪了，自己一定性命不保！ 张秉鹤的回答，让宋桓心中的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上官仪，果然是上官仪…… 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确是他的作风！ 只可惜，为了将上官仪大肆敛财的证据搜集齐全，不得不等到朝贡大典之后在对他动手…… 若非如此，翠眉也不会死！ 见宋桓脸上交织着愤怒与伤感两种复杂的情绪，霍启低声询问道：“殿下，要不要把这个人杀了？” “不不不！求殿下饶命啊！” 一听霍启要杀自己，张秉鹤已经惊惧到了极点！ 倏忽间，空气中传来一股腥臭的骚臭味。 原来是张秉鹤恐惧到了极点，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宋桓居高临下，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张秉鹤，轻轻摇了摇头。 “本王说了，说出实情，本王饶他狗命不死。” “不是上官仪派他来的么？” “从哪来，那就还到哪去吧。” “就把他送去上官仪的府门前，看看上官仪还会不会出手救他吧。” “是！”霍启应了一声，像捡起一只破垃圾袋似的，拖着张秉鹤便消失在了空中。 陆千雪似乎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所吓倒了，此刻她正呆呆跌坐在地上，双目怔怔望向前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张秉鹤是上官仪派来的！” “若不是我轻易答应了他，翠眉姑娘也就不会死了……” “是我间接害死了翠眉！” 宋桓心中虽然也颇为伤感，但还是向陆千雪安慰道：“你也是被他所利用的，又怎能算是你害死了翠眉？” “若是没有你，翠眉的死，怕是也要死得不明不白！” “事已至此，还是让翠眉入土为安吧。” …… 入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三刻，到——” 汴京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吹过，将地上残存的落叶卷起，发出阵阵沙沙声。 昔日繁华热闹、门客不断的太师府，也终于归于了一片寂静。 太师府内，管家蒋林正照例在各处巡视着。 守门的小厮站的笔直，见蒋林巡视到了大门口，立刻站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蒋管家！” “小点声！”蒋林不满皱眉，“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太师大人刚刚睡下，你这是要把他老人家再叫起来吗？” 小厮立刻闭上了嘴，尴尬地摇了摇头。 蒋林没好气道：“好好值夜，别偷懒！” “没什么情况吧？” 小厮摇了摇头：“放心吧蒋管家！” “外面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有什么事，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向您传达！” 小厮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呢喃。 “太师大人……救命……” “大人……救命……” 蒋林侧耳听了半晌，这才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动静。 但他还是不敢确定，向身边小厮确认道：“你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小厮侧耳听了半晌：“没有啊蒋管家！” “不对！”蒋林神情严肃，“你仔细听！” 小厮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果然听到了那阵阵若有似无的声音。 这嘶哑低沉的声音，配合着穿门缝而过的一阵冷风，就像是来自地府的声音，让小厮忍不住寒从心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 “是不是外面闹鬼了啊蒋管家！” “我听着怎么这么像是招魂声……” 听到这里，小厮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蒋林瞪了小厮一眼：“招什么魂？” “把门打开！” 小厮两个腿都在发抖，但是在不敢忤逆蒋林的意思，只好壮着胆子，去将那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笔直躺在地上的“人影”！ 确切来说，那人影不像是一个正真的人，反而更像是一条在地上阴暗爬行的虫子。 他虽然有手也有脚，但手脚却仿佛都不受他自己控制似的，只能依靠身体的力量，勉强向前涌动着。 而最可怖的是，他的脸上满是干涸了的肮脏血垢。 原本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此时此刻，却是两个空洞的大血洞！ 这东西一边向前扭曲着，一边还在口中喃喃道：“太师大人……” “救我……” “救我……” 第219章 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看到眼前这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小厮早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蒋林虽然处理过不少腌臜事，可像眼前这般令人作呕的场面，他还是头一回看见！ 他强忍着恶心，朝地上涌动那人望了一眼。 很快，蒋林脸上的厌恶就转变为了惊讶！ “你……” “你是张秉鹤张太医？” 虽然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但蒋林阅人无数，自然能够记住每一个人的长相。 张秉鹤眼前一片漆黑，全凭着求生本能，还留了一口喊救命的气。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张秉鹤还是感到一阵狂喜。 “对对对！是我是我！” “太师大人，求您救救在下吧！” 蒋林一头雾水，但见到张秉鹤如今的惨状，便知他一定是被宋桓折磨至此。 “张太医，你这是……” 察觉到蒋林语气中的迟疑，张秉鹤慌忙道：“在下已经把四皇子的贴身宫女杀了！” “只要您再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一定有办法接近四皇子！” “这一次，在下一定取了他的狗命……” “不！” “取了他的狗命都不足为惜……” “我河西张氏精通七十二味奇毒，能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趴在地上求我原谅他！” “就像……就像他的那个婢女一样……哈哈哈……” 蒋林倒吸一口凉气。 记忆中，张秉鹤虽不是什么儒雅文人，但也算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 怎么如今一见，竟成了这副模样！ 很难想象，他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才变成了今日的这副德行。 兹事体大，蒋林一人实在无法决定张秉鹤的去留。 可太师大人已经睡下，今夜，他身边可是有两位妙人相伴。 万一扰了太师大人的清梦…… 见对方迟迟不给回应，张秉鹤心急不已：“太师大人救我啊！” “当初您可是答应过在下，只要在下能成功混进皇子府，就让在下为您做事的！” “如今在下有难，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蒋林本就对张秉鹤这个人印象极差，听到他的这两句话，蒋林忍不住勾勒起了一抹冷笑。 人若是一心想要找死，旁人怕是拦都拦不住！ “你想要求见太师大人，是吗？” 张秉鹤用力点头，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抹笑容。 “我要见太师大人！” “很好。” 蒋林一挥手，从远处找来了几个胆子大的小厮。 “去，把张太医带到太师大人的房门前！” 小厮们互相对视了几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师大人可是已经歇下了啊！ 带着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过去，岂不是要吓着大人么？ 可是蒋林的态度很明确，几人不敢质疑，只能上前将张秉鹤拖了过去。 到了上官仪的寝房外，蒋林一挥手，几人连忙将张秉鹤放了下来。 “启禀大人！” “张秉鹤张太医，深夜求见！” 蒋林朝着房间内连喊了几声，终于，寝房大门被一个妙龄女子悄悄打开了一道缝。 “大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听到女子的话，张秉鹤却不乐意了。 他费尽了浑身上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面见太师的机会。 这不仅仅是一个见太师的机会，更是自己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大人！太师大人！” “在下张秉鹤，有特别重要的事，需要向太师大人禀报！” 终于，寝房大门“呼啦”一声，被人彻底打开。 只见上官仪身披长袍，一脸不悦出现在了房门后。 “蒋林，你就是这么当差的么？” 蒋林自然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应道：“属下告诉过张太医，您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张太医着急得很，说是今晚不见到您，他就在太师府不走了！” 听到上官仪的声音，张秉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太师大人救我啊！” 上官仪这才注意到，地上趴着的这个不成人形的东西，竟然会是张秉鹤！ “张太医这是怎么了？” 被上官仪这么一问，张秉鹤这才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将之前在荣亲王府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和盘托出。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我河西张氏的医术如此高明，那两味药加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医仙下凡，怕是都看不出任何异常！” “本来我也有机会向四皇子下药的，只可惜……”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四皇子就一口咬定，我是被太师大人安插进去的眼线？” 蒋林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怕是张太医心中太着急了一些，这才露出马脚了吧。” 然而蒋林此话一出，上官仪的凌厉眼神，便已经扫向了他。 “看来，蒋管家是觉得，四皇子能有所察觉，是十分合理的事了？” 蒋林连忙低下头去：“属下不敢！” 张秉鹤越说越伤心，只可惜空空洞洞的眼窝，如今已经不能再流下半滴泪水。 “求太师大人救救我，我还有办法，我一定会扳倒四皇子……” 但上官仪显然早已没有了任何耐心，只是向蒋林抬了抬手：“带他下去吧。” 张秉鹤还以为上官仪是要带自己去医治，登时心中大喜，就连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感都骤然轻了不少。 “谢大人、谢大人！” “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说完，他便感觉自己被几个人扛了起来，七转八转，最终，仿佛是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蒋管家，若是有医者要来医我的伤，能不能让他按照我说的来做？” “我张家有一妙方，能医治断筋……” 张秉鹤自顾自地说着，殊不知他此刻身在的，正是令太师府一众家奴全部闻风丧胆的后院小屋！ 小屋内，各式各样刑具一应俱全。 地板上的血迹早已发黑发乌，即便是擦过无数遍，但依旧满是擦拭不掉的血迹。 蒋林满是讥讽地望向张秉鹤，只觉眼前的人又可怜，又可悲。 “张太医啊，下辈子好好做太医，别掺和这些事了。” “有些事，不是区区一个太医就能够做得了的！” “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话音刚落，小屋内便传来一道凄厉的哀号声。 很快，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太师府的一众下人似乎对这样的动静早已见惯不惯，只有来来往往的呼号寒风，见证了方才那一幕的发生。 第220章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清晨。 宋桓推开窗，发现窗沿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不知不觉，早晨上朝时已变得格外寒冷。 “殿下，奴婢来伺候您洗漱吧！” 听到这熟悉的语句，宋桓下意识向门口望去。 只可惜，再也不会出现翠眉那格外欢快娇俏的身影了。 收拾完毕，宋桓来到太和殿时，部分朝臣都已经提前赶到了。 “拜见荣亲王殿下！” “今日路滑，格外难行，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来得如此之早。” “那可不，荣亲王殿下可是一众皇子中的楷模，自然不会疲于朝政的……” 自从宋桓被封为荣亲王之后，前来巴结示好的臣子数量，要比从前翻了几倍之多！ 甚至刚刚迁到荣亲王府的那几日，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朝臣前来拜访。 这些大臣大部分都是墙头草，中立派，属于是见谁得势，就要上前巴结一番。 对于这样的臣子，宋桓一向秉承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无态度。 你要来巴结，那我来者不拒。 但你要说你是我宋桓的人？ 那不好意思，别来沾惹！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宋德阴沉着脸，脸色极差走了上来。 “不就是下了点小雪而已，谁还不是踏雪来上朝的！” “怎么有人来早了几步，就要被大肆宣扬一通么？” “搞什么特殊！” “真当做了个荣亲王，就能眼睛长在天上了？” 看得出来，对于宋桓如今受到追捧的程度，宋德可是有着极大的意见。 宋桓本就心情不好，可偏偏宋德这厮又要往自己这枪口上撞！ 简直不长眼，找死！ “是啊，本王不过是按时来上早朝而已，的确没什么可表功的。” “真正应该受到赞扬的，明明是我二哥才是！” “所有人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看得清楚路，才能走得脚踏实地。” “二哥少了一只眼，必要走得步步惊心，才不会一脚踩空吧！” “你！”宋德气急，一把冲上前去，揪住了宋桓的衣领，“你再说一句试试？” 自从宋德从梁州回来之后，最是忌恨别人拿自己的右眼说事。 可这宋桓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德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然而，就在宋德气势汹汹，想要擒住宋桓讨要个说法时。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格外嘹亮的通传，只见梁帝阔步坐在了龙椅之上。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宋德一个激灵，急忙放开了手，恭恭敬敬地向梁帝磕头行礼。 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生唯独惧怕梁帝这个严父。 尤其是梁帝发脾气时，更是能让宋德吓得丢了三魂七魄！ 他本指望梁帝千万别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可万万没想到，最令他担心的那一幕，还是发生了。 “老二，你方才在做什么？” “大殿重地，岂容你在这里瞎胡闹！” 宋德虎躯一震，急忙躬身道：“父皇息怒！” “儿臣只不过跟四弟争论了几句，一时情绪有些激动而已。” “并没有什么大事！” 宋德话音刚落，另一旁的宋桓便冷哼一声。 “二哥刚才举着沙包大的拳头，口口声声说要揍四弟呢！” “还说四弟这荣亲王做得容易，眼睛都要长在天上了呢。” 宋桓今日心情不佳，又被宋德阴阳怪气了几句，心情就更是糟糕了。 与其自己一个人心中不爽，倒不如把这疯发出来，大家一起不爽！ 果然，梁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去。 “老二，老四说的可确有此事？” “朕记得你刚班师回朝那日，就对老四的荣亲王之位有很大意见！” “怎么到了今日，还揪住此事不放？”· “老四是你的亲兄弟，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么？” 宋德吃瘪，但又不敢在梁帝面前强词夺理，只能诚惶诚恐地跪下身去。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求您明鉴啊！” “儿臣只是见外面雪大，随口说了几句，实在没什么别的意思……” 宋德一向嘴笨，此刻面对有些怒火的梁帝，更是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梁帝眼神淡淡一瞥：“行了！” “从此以后，朕不想再看见你们这些皇子争吵打闹，互不尊敬友爱！” “没有一点点亲生兄弟的情分！” “若是过几日朝贡大殿上，你们还是这般吵吵闹闹，落到了夏国人的眼里，还不知他们会如何评价我大梁皇室！” 宋德明白，对于梁帝来说，面子就是一切。 只要不做出什么有损于梁帝颜面的事，其余的，一概好说！ “是！” “儿臣遵旨！” 宋德话音落下不久，便见大学士黄登站出一步。 “既然陛下提起朝贡之事，那就恕臣斗胆多说一句。” “从前夏国使臣来朝，我大梁为表重视，都是太子殿下亲自出城迎接的。” “听闻今年，更是夏国世子亲自出使我大梁！” “若是不见了太子殿下，还不知夏国使臣回去之后，会如何添油加醋呢……” 礼部侍郎杨德全更是连声附和道：“是啊殿下！” “我大梁乃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 “身为太子，理应出席朝贡大典这样重要的盛会。” “否则，实在无法彰显我大梁的大国风范啊！” 听着几名朝臣痛心疾首的劝谏声，宋桓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看来太子在东宫被关了一个多月，可他的残党却依旧一点都不消停！ 依旧在处心积虑，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让梁帝放他出来。 但所有人怕是都想不到，在场众人之中，有一个人，比谁都要迫切地希望看到太子宋玉重见天日。 而这个人，正是当今的四皇子，宋桓！ 宋桓很想知道，这一个月的蕈菇之毒服下去之后，宋玉究竟能疯成什么模样？ 到了朝贡大典上，还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笑话！ 第221章 活活被气死了 望着几个朝臣苦口婆心劝谏的模样，梁帝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些许。 “什么时候解了太子的禁足，朕，自有打算！” “你们身为大梁的朝臣，还是多多将心思放在民生上面吧！” 梁帝疾言厉色，让一众朝臣都兀自低头，不敢多言。 他们明白，太子先前犯下的错，不偏不倚，恰好戳中了梁帝的软肋！ 实在无法被梁帝轻易原谅！ 只是，身为太子同党，他们早就跟太子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对朝贡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他们不得不再为太子争取机会。 如今荣亲王风头正盛，万一他真将太子取而代之，那自己身为太子党的大臣，岂不是要被连坐？ 胆小的朝臣已经闭上了嘴，可偏偏还有那么几个胆大不怕死的，就是要来触梁帝的逆鳞。 “陛下！” “兹事体大，实在事关我大梁颜面啊！” “即便您降罪于臣，这些话，臣也不得不说！” “求陛下解禁太子，扬我大梁国威！” 大学士黄登发自肺腑，句句啼血，“咔嚓”一声，跪在了梁帝的面前。 他那一脸诚挚的表情，端的是一副忠肝义胆的忠臣形象。 宋桓最是讨厌这种动不动拿国威、大义出来要挟别人的人。 明明是一己之私，却要说得这般大公无私，实在令人作呕！ “黄大人，此言差矣啊！” “此事本就是我父皇家事，怎么我父皇教训一个不孝顺的儿子，也要先问过你们的意见了？” “还要被你们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这岂不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德绑架么！” 见宋桓面露不屑，黄登好似条件反射一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自从上次在朝会上被宋桓骂吐血了之后，黄登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与宋桓起什么正面冲突。 没想到今日多说了几句，伤透了，大意了！ 竟又让这个四皇子给逮住了！ 黄登下意识地有些胆怯，可面对宋桓的咄咄逼人，还是打肿脸充胖子，不甘示弱道：“臣怎么就道德绑架了？” “夏国虽为我大梁属国，可一向对我大梁不甚尊敬！” “没有半点属国该有的样子！” “若是太子缺席，又叫那夏国使者以此大做文章，还不知他们会大放什么厥词！” 宋桓冷哼：“你也知道，夏国是我大梁的属国啊？” “可本王看你那怯懦模样，分明是对夏国还有几分忌惮！” “说你是夏国人的狗都有人信！” “如此兢兢战战，哪有半点我大梁读书人的风骨？” “哪有半点我大梁朝臣的大气与骄傲！” “有你这种人臣，才是真丢我大梁的脸面！” “再说了，夏国来朝，朝的是我大梁天子！” “是天下万民心中的王！” “我父皇正值壮年，你却左一个太子、右一个太子，好像太子才是此次朝贡大典的主角一样。” “本王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我……” 面对宋桓一连串令人窒息的反击，黄登只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呼吸突然间极其急促，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咚——” 在一众朝臣种种复杂的眼神中，终于，黄登两眼一黑，径直向后倒了过去。 “快！快叫太医！” “大学士上次辩不过荣亲王，当场就被荣亲王给气吐血了！怎么这次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梅开二度啊！” “等等……大学士不是被气晕了！” “大学士好像断气了！” 此言一出，太和殿内瞬间炸了锅！ 大梁本就文官众多，再加上梁帝又对他们十分看重，允许他们自由辩论。 所以早朝上，朝臣们多说了几句，整个脸红脖子粗，也是常有的现象。 再过分的，就是两名大学士一个被宋桓骂吐了血，一个被宋桓当场骂晕。 但当场被活活骂死的…… 可还是前无古人，前所未有的存在！ 朝廷大臣活活被气死，这件事无论被放在朝堂之上，还是传入乡野当中，都实在太过炸裂了一些。 宋桓本人亦是万万没想到，黄登这小老头，气量竟然是如此之小。 上一个被活活气死的，还是那位羽扇纶巾的青年才俊。 黄登想要效仿人家，只可惜无论才干还是学识，都要比人家差了一大截！ 上官仪一向鲜少在朝堂上发言，但方才发生的一幕，实在让他无法再袖手旁观。 “请陛下恕老臣直言！” “我大梁堂堂礼仪之邦，从先帝起，便礼贤下士，善待言官。” “正是因为如此，我大梁才得以如此开化！” “今日发生之事，只在过于惊世骇俗。” “还请陛下还黄大人一个公道，还诸位直言上谏的言官一个公道！” 看着痛心疾首的上官仪，宋桓瞳孔一缩。 这老贼，寥寥几语，便将宋桓放在了所有言官的对立面！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让所有言官都对宋桓恨之入骨么？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以陈紫霖为首的几名言官，都跪在地上，对他的话连声附和了起来。 “太师大人所言极是！” “臣等一心为国为社稷，日月可鉴！” “无论殿下如何责罚，臣等绝无半句怨言！” “可黄大人走得是在憋屈！还请陛下为黄大人主持公道啊！” 平心而论，梁帝早已对这些个言官不满已久了。 这些人表面上打着直言劝谏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一己之私，什么话都敢说！ 梁帝一直发愁，不知该如何整治这些言官。 如今宋桓出手，梁帝高兴都还来不及！ 可看见眼前这乌泱泱跪了一片的言官，梁帝的眉头再次狠狠皱了起来。 但他身为当朝天子，总不能说是这黄登自寻死路，自己该死吧！ 无奈，梁帝只能求救般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宋桓。 “四皇子，你说！” “啊？” 我说个屁啊我说！ 这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他自己肚量小，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关我什么事！ 宋桓极其无辜，可面对满朝文武以及梁帝齐刷刷的目光，宋桓也只能无奈撇了撇嘴。 “黄大人虽然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但毕竟也是我大梁的朝臣。” “皇恩浩荡，父皇自然会出一笔抚恤金，安抚黄大人的家属的。” “黄大人泉下有知，也能走得安详了！” 第222章 下雪天，包饺子 宋桓此话一出，一众言官们瞬间面面相觑！ 梁帝更是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破财消灾，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谁要是再敢缠着梁帝讨要说法，那就是过犹不及，不懂审时夺度了！ 果然，宋桓话音落下，那些正声嘶力竭请求梁帝给个说法的言官们终于闭上了嘴。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上官仪更是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宋桓。 他如今越发摸不准，这个四皇子究竟是疯癫痴傻，还是有真智慧！ 按理说，上官皇后每日一碗带有慢性毒素的补药灌下去后，四皇子理应疯疯癫癫，头脑不清醒才是。 听闻那日他怒斥上官皇后的贴身宫女，甚至扬言要把她剁了喂狗！ 吓得那宫女回去之后做了三天噩梦，信誓旦旦地告诉上官皇后，四皇子如今已是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子。 尤其是昨晚，他还将那姓张的太医折磨得不成人形，更是看得出他如今性情大变，十分残暴！ 然而，看他在朝堂上的一些言论与举动，又觉得他仿佛耳聪目明，心中像是有一张明镜似的。 他到底是真傻？ 还是装傻？ 上官仪也着实有点看不明白！ 然而今日朝堂上，上官仪却看清楚了一点。 黄登一死，文渊阁一众言官怕是已经对宋桓这个四皇子恨之入骨！ 若是能利用他们的力量，在民间制造一些对四皇子不利的言论…… 想到这里，上官仪脸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下了早朝之后，上官仪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文渊阁大学士之首，陈紫霖。 “陈大人，请留步！” “不知陈大人是否肯赏脸，来老夫院子中一叙？” 陈紫霖虽然和上官仪一样，同为大梁的一品朝臣。 但无论是资历还是影响力，他都要比上官仪落后整整一大截！ 见上官仪主动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陈紫霖自然是受宠若惊，欣然前往。 “老夫早就想找个机会，拜访太师大人了！” “若是太师大人不嫌弃老夫叨扰，老夫自然是求之不得呢！”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站在一起，本应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和谐场面。 但不知为何，两人却都给人一种倚老卖老、卑鄙无耻的既视感！ 二人一同离去的热络场面，被跟在后面的宋桓默默看在了眼里。 “呵，两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他们俩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听到身后的吐槽声，宋桓转过头来，只见程天临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满是鄙夷之情。 “对了大哥！” “今天下雪，我爹说，要请你来府上包饺子呢！” “我娘跟我姐要亲自动手，大哥你也一同来尝尝吧？” 宋桓原本想开口拒绝，之前自己每次去丞相府上，总感觉程勋手忙脚乱地招呼，唯恐哪里怠慢了。 不过一听到程素素要包饺子，宋桓还是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只知道程素素长得好看，又颇有才华，还不知道她的手艺如何呢！ “好啊，既然是岳父大人邀请，那我也就同去凑凑热闹吧。” “不过既然是下雪天，光吃饺子也没甚意思。” “我前几天命人提纯了些好酒，你随我去王府取一些吧。” “提纯？”程天临挠了挠头，“大哥啊，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东西了！” “不过酒我还是能听懂的。” “我家里也有酒，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宋桓却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 “待会儿你见了我府上提纯的那些好酒，自然就明白了。” 宋桓这么一说，算是彻底勾起了程天临的好奇之心。 二人先去荣亲王府取了酒坛，抵达丞相府时，丞相府的一众下人早已整齐站在门外，迎接宋桓的到来。 “拜见荣亲王！” 程勋更是亲自携妻女站在门口，见到宋桓出现，连忙俯下身去。 “恭迎荣亲王大驾光临寒舍！” 宋桓哭笑不得，急忙走上前去，亲手将程勋搀扶了起来。 “岳父大人何须如此多礼！” “出了朝堂，咱们就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 “再说了，今日乃是家宴，岳父大人又何须搞得如此严肃呢？” 程勋却是一板一眼，正经道：“君君臣臣，乃是自古就传下来的礼节！” “您是王爷，微臣是臣子，理应向您行礼才是！” 看程勋如此固执，宋桓只好连忙道：“岳父大人若是执意如此客气，那我以后就不来吃饭了！” “是啊爹！”一旁的程天临大大咧咧，将胳膊搭在了宋桓的肩膀头上，“大哥平日里随和得很，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 “再说了，咱们本来不就是一家人吗？” 见程天临对宋桓如此不敬，程勋的脸都已经气白了。 “逆子！还敢对王爷这般大不敬？” “我平时在家里是怎么教育你的……” 宋桓百般无奈，只好换了个办法，向程勋开口道：“那本王就以荣亲王的身份，命丞相大人今后再见本王时，不必行此大礼！” “这下总行了吧？” 这一招用魔法打败魔法，总能让程勋老实配合了吧！ 果然，程勋脸上一愣，随即低头道：“微臣遵旨！” “殿下，外面风大，您快快请进吧！” 程勋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宋桓向府里走去。 程素素跟在程勋身后，只见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皮毛坎肩，领子上一圈白色的绒毛将她的小脸衬得更加细白柔嫩，灵气逼人。 二人多日未见，宋桓只觉程素素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 “殿下，请随微臣前往正厅稍坐片刻吧。” 眼见程素素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舍，但只能跟随她母亲一同去厨房包饺子，宋桓忍不住开口拒绝道：“不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也帮素素一同包饺子吧。”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去歇着就好。” 宋桓此话一出，程勋和程夫人登时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第223章 你猴急什么 且不说宋桓出身高贵，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更不用说他又是程勋请来的客人，只需去正厅暖暖和和地待上一阵就好，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 单说如今的大梁，男尊女卑，女子下厨本就是常态，根本就没有男子帮忙下厨的道理！ 宋桓的这一番发言，自然会引起程勋以及程夫人的强烈反应！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您是我相府的客人，哪里有让您亲自下厨的道理？” “您这是要折煞微臣啊！” 宋桓只不过是想和程素素单独接触而已，可面对程勋的百般阻拦，只好无奈叹气。 “那若是本王以荣亲王的身份，要求亲自下厨呢？” “丞相大人总不会再阻拦吧！” 程勋面露难色。 这于情于理，可是都不太合适啊！ 最终，还是程素素淡淡开口道：“爹爹请放心吧，女儿自然是不会让殿下亲自下厨的。” “殿下不过是对相府诸事好奇，想来亲自看看罢了。” “殿下，是不是？” 程素素果然冰雪聪明，换了个说法，立刻就让这件事变得合理了许多！ 宋桓忙点头道：“不错，素素……哦不是，程姑娘所言极是！” “本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程勋一愣。 看不出来，堂堂荣亲王，大梁的四皇子，竟然还有这种喜欢看人包饺子的奇怪癖好！ 但见宋桓说得有鼻子有眼，程勋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松口道：“那……” “那就请殿下自便吧！” 宋桓大喜，当即拉了程素素一溜烟躲进了小厨房里。 “慢点慢点！你慢一点！” “太快了！痛！” “真是的，你猴急什么？” 程素素被宋桓拉着手腕，只觉得虎口都被宋桓的一双大手攥得生疼，忍不住微微皱眉道。 厨房内四下无人，宋桓总算能好好跟程素素说话了。 “我猴急？” “怎么，这么多天没见，你就不着急见我么？” “哼……”程素素傲娇地扭过了小脸，“我才不着急呢！” “真不着急？”宋桓一脸坏笑打量着程素素的脸颊，“要是不着急，刚才怎么还开口帮我说话？” 程素素俏脸一红，娇嗔用粉拳锤了锤宋桓的胸口：“你又要打趣我！”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不帮你说话了……唔！” 程素素话还未说完，那一双如花苞般粉嫩的唇瓣便被轻轻噙住。 感受着宋桓落在自己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吻迹，程素素只觉浑身燥热，一阵意乱情迷！ “唔……” “还要早点准备午饭呢……别闹！” 宋桓邪恶一笑：“饿了？” “别急，我这就把你喂饱……” 听到宋桓的话，程素素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 冰冷的厨房内，登时一片燥热，春光四溢。 大半个时辰后。 宋桓这才一脸满足，只觉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程素素更是满脸红润，仿佛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她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突然神情一变，开始七手八脚地穿起了罩衣。 “哎呀，糟了！” “都快午时一刻了，还没开始包饺子呢！” “要是耽误了中午用膳，爹爹又该责怪我了。” 看着程素素一脸懊恼的神情，宋桓笑着安慰道：“你方才明明是在陪本王做运动，即便是岳父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责罚你的。” “不正经！”程素素娇嗔白了宋桓一眼，“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都怪你，今天中午所有人的饺子，都得我一个人包圆了。” 程家的传统，就是在每年下雪这日，程夫人与程素素母女二人亲自包饺子。 一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倒也不失为一番乐趣。 可刚才，宋桓自告奋勇，非要和程素素一起动手下厨。 这下好了，程素素得把中午这顿饭的所有饺子都给包出来！ 看着唉声叹气的程素素，宋桓只觉她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好了好了，娘子莫焦虑。” “为夫有一神器，保证娘子可以事半功倍，分分钟包好全家上下的饺子！” “真有那么快？”程素素将信将疑，“不是骗人？” “当然不是！”宋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骗人是小狗！” “娘子速速去准备肉馅，夫君这就给你做个包饺子神器出来。” 程素素将信将疑：“包饺子神器？” “那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你为了哄我，随便编造出来的一个东西吧！” 宋桓佯装不悦：“你夫君我何时胡编乱造过？” 说着，宋桓在厨房中寻了两块竹板，拿刀子将竹板修成了两个半圆的形状，还在上面钻了两个眼。 接着，又找出两根用来挂腊肉的绳子，将那两个半圆的竹板相对系在了一起。 “喏，做好了。” 望着宋桓手中那两块简陋的竹板，程素素略有些失望。 “就这，就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包饺子神器吗？” “这东西怎么包饺子啊？” 望着垂头丧气、面露失望的程素素，宋桓神秘一笑。 “你现在看不起它，待会儿你就会真香的。” “真香？”程素素有些疑惑，“什么东西真香？” 宋桓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地取了一张饺子皮，将它放在了刚刚拼接好的两块竹板上。 接着，又取了一块肉馅，放在饺子皮中间。 最后，宋桓“啪”的一声，将两块半圆形的竹板同时向中间合拢。 再打开时，一枚元宝似的、圆润白胖的饺子骤然出现！ “哇！” 程素素眼睛一亮，极其欣喜地将包饺子神器接了过去。 “这东西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甚至还有点简陋！” “怎么刚才看你用起来，竟然这么容易？” “比平时包饺子的速度要快上两倍都不止！”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宋桓咧嘴一笑：“我说过，你夫君我从来不可能胡编乱造吧！” 二人相视一笑，马上开始干活。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二人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配合得相当默契。 不一会儿，几大盘饺子就已经整整齐齐排列在了案板上。 正当宋桓准备去生火烧水下饺子时，突然听得身后的程素素惊呼一声。 “啊！” “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第224章 这是酒？还是水！ 宋桓快速扭过头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得有些离谱！ 不对啊！ 相府戒备森严，应该没人能有这个本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更何况有霍启时时躲在暗处，若真有刺客，他必定第一个赶来。 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程素素，宋桓略一思索，随即无奈地笑了。 “你小子，鬼鬼祟祟的！” “赶紧出来！” 宋桓话音刚落，就见程天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从窗户下面冒出了个头。 “嘿嘿……大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程天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像是被人抓包的小孩子一般。 看见刚才吓自己一跳的人竟然是亲弟弟，程素素当即柳眉倒竖，举起擀面杖便要作势打人。 “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 “连我的窗户都敢扒！” “看我不收拾你！” 程天临被程素素的擀面杖揍得吱哇乱叫，一边躲，一边向着宋桓求救。 “大哥，救命啊！” “快管管我姐！” “管管你娘子！” 宋桓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悠闲地靠在灶台上，抱着胳膊看着姐弟二人打闹。 “你堂堂先锋大将军，都怕你姐姐！” “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又能奈你姐姐何？” “再说了，你小子确实该打！” 京城第一母老虎，实在是名不虚传！ 望着程素素那英姿勃发的身段，宋桓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 这要是跟母老虎成亲之后，怕是连身边侍卫都可以省了。 母老虎出手，一个顶仨！ 程天临哭丧着脸：“姐！”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不是有意要扒你窗户的！” “我有要事要跟大哥禀报啊！” 听到程天临有事向宋桓说，程素素这才气哼哼地收起了手中的擀面杖。 “有话说不会好好走正门？” “下次再敢鬼鬼祟祟的，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程天临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脑袋：“知道了知道了！” “凶巴巴的……真是……” “差点耽误了我跟大哥的正事！” 见程天临那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宋桓好奇道：“究竟是什么正事？” 程天临压低了声音：“大哥，我的手下已经把二皇子当时的副将偷偷运回来了。” “这会儿就在我家柴房里呆着呢！” “如何处置？” 没想到，程天临这些手下的动作竟然还挺快！ “这人知道是你把他带回来的吗？” 程天临摇了摇头：“放心吧大哥，留了个心眼儿呢。” “这人全程被蒙着眼，根本不知道我这些手下究竟是谁的人。” “估计还以为是太师要杀他吧，这厮一路上都在求我这些个手下网开一面，留他一条狗命！” 宋桓赞许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真办起事来，倒是心细如发！” “嘿嘿！”程天临挠了挠头，咧嘴一笑：“给大哥办事，又岂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 “大哥，你说这人咱们该如何处置？” “要不要直接把他带去陛下面前，让他把真相和盘托出！” 宋桓略微思考了片刻，淡淡摇了摇头。 “不！” “那样多没意思！” “没……没意思？”程天临一头雾水，“大哥的意思是？” 宋桓的目光飘向远处：“既然这人是太师派去害宋德的，那就理应由宋德亲自处置才是。” “本王又何须多操这份心？” “况且，我倒是真想看看，若是宋德得知，他的那只眼睛是被上官仪弄瞎的话，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呢……” 听着宋桓的描述，程天临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大哥，这次我听明白了。” “这就叫做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是不是？” 宋桓拍了拍程天临的肩：“不错，你小子学得很快！” “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等朝贡大典结束之后，大哥我就带你出去涨涨见识。” 一听到宋桓要带自己出去涨见识，程天临的眼睛都亮了！ “大哥！此话当真？” “我可是盼了好几天了！” “实不相瞒，想想还有点迫不及待呢……嘿嘿……” “哎呦！” 程天临正笑得一脸向往，却不想脑袋上突然挨了程素素的一个巴掌。 “笑什么呢？” “鬼鬼祟祟的，准没好事！” 程天临吓了一跳，连忙收敛了神绪：“没、没什么！” “笑笑都不行啊？” 程素素白了他一眼：“别光顾着笑了，饺子下好了，端饺子去！” 不多时，几大盘白白胖胖的饺子整齐地出现在了相府餐桌上。 在程勋的一再坚持下，宋桓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上了主位。 “来，今日高兴，微臣敬殿下一杯！” 程勋一向以严肃谨慎的一面示人，鲜少露出放松的笑容。 今日家宴，身边坐着的都是自家人，又有宋桓这么个出身高贵的如意贤婿，程勋心中自然高兴。 “等一下！” “岳父大人，我今日带了酒来的。” 被程勋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想起，刚才可是专程回了王府一趟。 为的，就是带上这经过二次提纯的好酒！ “哎呀，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程勋大手一挥：“来，咱们也尝尝殿下酿的好酒……” 然而，等小厮将宋桓带来的酒斟满杯子，众人都沉默了。 这啥？ 这啥？ 这是酒？ 这透明得跟不存在似的，明明比清水还要再澄澈几分？ 这是酒吗？ 这明明是水啊！ 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程勋率先举起杯子：“这杯水……哦不是，这杯酒，微臣敬荣亲王！” 说着，程勋将杯子举至唇边。 刹那间，一股扑面而来的淳厚香气，直往程勋的鼻子里面钻！ 这明明是香醇的酒香气息！ 奇怪了，明明是一杯清水，怎么可能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味道？ 程勋心中生疑，仰起脖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嘶——” “好酒啊！” 程勋的双眼直冒光芒！ 他从不是什么嗜酒之人，也就是天气冷了偶尔暖暖身子。 可他一口就能尝出，四皇子带来的酒，是他这辈子品尝过最香醇的酒！ 第225章 走得实在冤屈 “酒？” 程素素和程天临原本也以为这不过是清水，可见程勋赞不绝口，不免有些意外。 看来父亲为了讨好四皇子，竟然不惜指水为酒！ 不过，这一向都不是他老人家的行事风格啊！ “爹，这明明就是清水啊！” “虽然大哥确实是个好人，但是咱们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这不是您老人家一再告诫儿子的做事原则么？” 还是程天临这孩子为人憨厚，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向程勋开口说道。 程勋却是一副稚子可笑的表情：“谁说这是清水？” “你们且尝上一尝，这明明是顶级的佳酿！” “敢问殿下，您究竟是如何得到这样的好酒的？” 宋桓笑道：“两个字，提纯！” 大梁的酿酒工艺相对比较落后，酿出来的高粱酒总是十分浑浊，并且还带着不少杂质。 即便是皇宫里最顶尖的女儿红，也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如此澄澈的质地！ 眼下正值隆冬时节，宋桓本想着提纯些好酒，到朝贡大典上饮用。 于是，他就命人寻了一些瓶瓶罐罐，自制了一套蒸馏器。 再从市面上买来一些中上等的浊酒，经过蒸馏器的二次加工之后，制作出来的清酒竟比山间清泉还要再澄澈几分！ 这个时代的人见惯了粗制滥造的低度浊酒，从来没见过这清泉一般、不掺杂半点杂质的好酒。 一时错把佳酿当成了水，也是人之常情！ 程素素、程天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程勋对此赞不绝口，又见宋桓笑得一脸淡定，二人决定先尝尝再说！ “这……” 二人眼中，皆是流露出无尽的惊叹与讶异！ 人间仙酿，不过如此啊！ 没想到，这看上去跟清水似的玩意儿，竟然比顶级女儿红还要再香醇几分！ 程天临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一杯喝完不够尽兴，连忙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好酒，好酒啊！” “大哥，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连酿酒都会！” “此酒只应天上有啊！” 程素素饮了一杯，小脸已经有些红扑扑的了。 她抬头飞快地望了宋桓一眼，眼神中的倾慕与感佩呼之欲出！ 她同样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最不被人所看好的四皇子，竟然是个根本就没人发现的宝藏男孩。 这次，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 见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宋桓笑道：“我命人酿了几大缸，都在府里放着，就是为了朝贡大典上招待夏国使者用的。” “岳父大人若是爱喝，我回去再派人送些过来就是了。” 一听此酒乃是招呼夏国使者专用，程勋脸色一变，连忙将手中杯子放在了桌上。 “微臣不敢僭越！” “既然是专为朝贡大典所致，那微臣能够先品尝到，已经实属三生有幸了。” 宋桓知道程勋的固执脾气，便也没有再坚持：“好吧，那就等朝贡大典结束后，我再给岳父大人送酒来。” “饺子都粘了，大家快动筷吧！” 窗外大雪纷飞，餐桌前，几人围成一团，格外温馨。 ……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啊！” “与太师大人您围炉煮茶，共赏雪景，实乃在下之荣幸啊！” 太师府，书房内。 大学士陈紫霖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忍不住出声感叹道。 上官仪坐于书桌之后，唏嘘道：“陈大人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实乃文渊阁大学士之首。” “这么好的雪景，若是黄登黄大人得以赏见，怕是也要和陈大人一样，执杯赋诗吧！” 听上官仪提起黄登，陈紫霖连忙放下手中茶杯，低低哀叹了一声。 “唉！” “我们这几名大学士里，黄大人是最富才情的。” “他的诗正义凛然，就如其做人一般，思君思国，时时挂念江山社稷！” “说起来，在下比黄大人年长十余岁，也算是黄大人的半个老师。” “如今黄大人就这么走了，在下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心绪难平，难过至极啊！” 说到伤心处，陈紫霖还不忘抬手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花。 眼见陈紫霖难过，上官仪也跟着哽咽了。 “黄大人实属我大梁国之栋梁，本应是陛下之明镜才对！” “只可惜，黄大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他去得实在是冤屈啊！” “老夫记得，黄大人家中，应该是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孙儿吧？” 听上官仪说到此处，陈紫霖一时间眼冒怒光。 “黄大人本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他明明是敢于在御前直言上谏的第一人！” “若非荣亲王口出狂言，黄大人也不可能被活活气死！” “唉哟！”上官仪故作惊惧，连忙左右张望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陈大人！” “慎言呐！” “这话可轻易说不得！” “陈大人难道还未听说过么？” “前些日子，有几个言官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跟荣亲王有关的话，不想却被荣亲王本人听见了。” “荣亲王是何等人物？他可是如今御前最为得宠的第一人！” “听到那几人说话，荣亲王当即命他们自扇巴掌！” “扇到吐血，都不曾让他们停下！” “有几位年迈的大人，更是生生将门牙都给扇掉了两颗……” 陈紫霖皱起了眉头：“在下的确听闻过此事，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恶劣！” “看来他荣亲王是唯我独尊惯了，所以才不满黄大人的直言上谏！” “有这样的皇子，实在是我大梁之灾祸！” 上官仪哀叹道：“陈大人啊，您不要再说了。” “您可是我大梁文渊阁的元老人物，德高望重！” “老夫真怕，您若是再得罪了荣亲王，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我大梁敢于劝谏陛下的忠臣就那么几个，若是连您也遭遇到了不测，那老夫真是不敢想象这后果……” “所以，还请陈大人务必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断不可再让我大梁失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啊！” 第226章 口诛笔伐的力量 上官仪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陈紫霖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大为感动！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再次举起茶杯，向上官仪诚恳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 “只要能让陛下认识到，荣亲王是何等的德不配位，老夫这辈子也就值了！” “黄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安然合眼了！” 说着，陈紫霖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 “太师大人，在下这就进宫，向陛下如实禀明！” “荣亲王贵为亲王，却从不为国家社稷着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朝臣！” “这样的皇子，根本就不配荣亲王这样的美称！” 上官仪虽然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但却已经在内心对陈紫霖的言行痛骂出声。 果然是只知道读死书的酸儒，满脑子死道理！ 上官仪此生最烦跟这样的文人打交道，只觉他们说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又一套。 实则顽固至极，不懂变通，令人无语到了极点！ 当然，心中吐槽归吐槽。 但上官仪深知文人手中毛笔的力量，他们动动手写几个虚实难查的字，也许就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个陈紫霖留着，还有重用！ 想到这里，上官仪急忙做出一副急切的模样来：“陈大人！万万使不得啊！” “您难道还看不出来，荣亲王的花言巧语，已经逐渐蒙蔽了陛下的双眼，迷惑了陛下的心智么？” “依照老夫看，若是长期以往照此发展下去，说不定陛下最终还会被荣亲王说动，真的将储君之位传给他……” 陈紫霖可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听到这话，他再也坐不住了。 “这……” “太师大人，您说要真是如此，那可如何是好啊！” “在下不怕掉脑袋，只怕是脑袋保不住，却还不能使陛下回心转意，看清事实！” 见陈紫霖痛心疾首，上官仪沉吟片刻，幽幽开口道：“其实，老夫有一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陈紫霖眼睛一亮，兴奋道：“愿闻其详！” 上官仪目光悠远，道：“荣亲王把朝廷命官活活气死，这可是惊世骇俗的举动！” “此事若是传入民间，还不知百姓会如何评价？” “你也知道，陛下一向是最在意天家颜面的。” “如若百姓们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会不会对睿亲王口诛笔伐？” “如若陛下知道了百姓们的想法，会不会再次审视四皇子究竟有没有做这个荣亲王的资格？……” 上官仪意味深长的话语，令陈紫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人，在下悟了！” “还是太师大人英明啊！” “荣亲王能堵住几个大臣的嘴，但却堵不住天下万民的嘴！” “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太师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安排下去！” 说着，陈紫霖连忙站起身来，匆匆向上官仪行了一礼。 “太师大人，在下去了！” “去吧！”上官仪眼含热泪，“陈大人啊，咱们大梁的未来，可就靠你了！” 听着上官仪的话，陈紫霖脸上挂满了使命感，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紫霖走后，蒋林一脸懵逼地走了进来。 “太师大人……” “您……” “您刚才跟陈大人说什么了？” “属下看见陈大人刚才出门的时候，又是抹眼泪，又是捶胸顿足的。” “还一直在那里自顾自地说话！” “说什么，大梁的江山社稷，就得靠他来拯救了……” 说到这里，蒋林有些想笑，但还是硬生生地把笑给憋了下去。 上官仪脸上始终是淡淡地，没什么起伏。 “酸儒而已。” “这几天你注意些城里的动向，尤其是在夏国使者入京那几日！” “有些话，务必要传入皇帝的耳朵里面。” “是！”蒋林拱手道，“太师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上官仪思索片刻，眼睛一抬：“距离林爽向皇帝告发徐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吧。” “蒋林啊，你说为什么这么久了，皇帝那边却还是迟迟不见有任何动静呢？” 先前因为此事，蒋林没少劝说上官仪，因此也没少遭到上官仪的斥责。 听上官仪再次提及此事，蒋林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或许……” “或许是因为朝贡大典在即，皇上无暇分心，准备秋后算账也不一定。” “太师大人若是再耐心等待些许日子，说不定就能等到结果！” 上官仪凝眉审视着蒋林的脸，似乎是试图从他那故作镇定的表情中寻得一丝可疑的踪迹。 “蒋林，老夫可以相信你吗？” 蒋林身子一抖，单膝跪地。 “属下愿为太师大人肝脑涂地！” “好。”上官仪闭上眼睛，将身子靠椅背上闭目养神，“去吧！” 这，将是留给蒋林的最后一个机会。 若是他再一次让自己失望，那，就别怪自己不留任何情面了！ …… 翌日。 城东，沈府。 “眉儿啊，这是你要的全部食材，一应俱全！” “都在这里了！” “唉，你这些食材是真的供不应求，有钱都买不到啊！” “尤其是今年这冬天来得格外之早，这十斤猪拱菌，可是我找遍全汴京城的药房，才给你凑来的！” “都是看在老沈走得早，留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主持大局，实在不容易……” 畅春坊老板苏文强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顾对面沈眉的脸上已经逐渐从感激变成了无语。 “苏伯父，谢谢您！” “我爹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以后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一定义不容辞！” “这是购买食材的三万两银子，您点点！” 沈眉连忙示意婢女拿出银票，试图堵住苏文强的嘴。 沈眉是个商人，看着厚厚一沓银票交了出去，自然是心疼无比。 但没办法，既然荣亲王都求助到自己的头上了，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样的大人物，自己可得罪不起！ 再说了，荣亲王先前不是答应过自己，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亏损吗？ 他身为堂堂王爷，应该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 第227章 命里带煞，杀神的命格！ “……这三万两银子给多了。” “眉儿啊，你给叔两万三千五百八十一两就行。” “眉儿，眉儿？” 苏文强连着呼唤了几声，这才唤回了沈眉逐渐飘远了的思绪。 “啊？”沈眉回过神来，“没关系苏伯父，剩下的就当是我孝敬您的辛苦费了。” “您帮我凑齐这些食材实在不易，我还没机会好好谢谢您呢！” 想不到苏文强却脸色一沉：“那可不行！” “我和老沈相识于微时，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按理说，我帮你纯属举手之劳，根本不该收这两万多两银子！” “但我知道，你和你爹一个脾气，绝不会欠别人一文钱。” “所以啊，这食材的钱，我收了。” “这什么劳什子辛苦费，不至于！” 看着神情严肃的苏文强，沈眉只觉眼窝有些温热。 “苏伯父，谢谢您！” “嗨！”苏文强大手一挥，“谢什么！” “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眉儿，你要这些海产食材也就罢了。” “要这么多猪拱菌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看最近药材生意好做，所以也想去分一杯羹吧？” 说着，苏文强压低了声音：“据我所知，如今大梁十分流行一种药物，名曰‘白玉散’！” “这东西虽然能卖大价钱，但是大理寺似乎正在严查此物。” “你可千万沾不得啊！” 沈眉面露感激：“放心吧苏伯父，从小我爹就教育过我，要老老实实，赚干净钱！” “这种东西，我不碰的。” “那就好。”苏文强放心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你苏伯父张口。” “是！” 沈眉甜甜一笑，命人将苏文强好生送出府门。 苏文强走后，沈眉的贴身婢女岚羽欲言又止：“小姐，您……” “您真打算帮荣亲王办事吗？” 沈眉有些疑惑：“怎么了？” 岚羽左右张望了几眼，见四下并无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今早奴婢出门的时候，听街角的说书人讲了几句。” “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有一位忠肝义胆、直言劝谏的大学士，只因为冒犯了荣亲王几句，竟然被荣亲王给活活气死了！” “而且，听说这荣亲王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之前有朝臣说了荣亲王不爱听的话，荣亲王一怒之下，罚他们跪在院子里掌嘴！” “士可杀不可辱，让这些朝臣在大庭广众之下掌嘴，那岂不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吗！” 沈眉的神情有些严肃：“现在的说书人胆子竟然这么大吗？” “竟连当朝皇子都敢随意编排！” 岚羽道：“那必然是荣亲王此举实在太过分，惹了众怒，这才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呀！” “这样暴虐蛮横的皇子竟然都能做荣亲王，岂不是我大梁社稷之悲哀？” “咱们沈家一向做事干干净净，若是让人知道，小姐您身为沈家家主，竟然帮着这么一个暴虐的皇子办事，那咱们岂不是也要跟着惹一身骚？” 岚羽的话，让沈眉陷入了沉思当中。 她与宋桓不过见了寥寥两面，宋桓的人品究竟如何，她自然是不得而知。 但不知为何，在潜意识中，沈眉并不认为荣亲王会是个满是暴戾的人！ 更何况…… “岚羽，这样的话，你再不许提起了！” “随意编排皇子、王爷，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万一让有心之人给听了去，岂不是会以此大做文章，说我沈家对大梁皇室出言不逊么！” 岚羽连忙低头认错：“小姐，奴婢错了！” “奴婢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怕您在荣亲王面前吃了亏，还让咱们沈家背负上骂名！” 沈眉抬起纤长的睫毛：“荣亲王为人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荣亲王向我伸出了援手，并且没有食言！” “单凭这一点，我便认定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爹是说过，沈家人做事要干干净净。” “但爹也说过，人要知恩图报！” “荣亲王帮过我，所以这次我帮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不了此事过后，我与他再不来往就是了。” 听到沈眉这一番话，岚羽也跟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姐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 “既然苏老板已经帮忙将这些物资采购齐全，咱们的五千斤茶叶也都备好了。” “要不要奴婢这就差人，给荣亲王送到府上去？” 沈眉刚想张口答应，可她突然想起了宋桓曾交代自己的事情，于是便连忙摇了摇头。 “不！” “荣亲王要我代为出面，怕就是不想此事被有心之人有所察觉。” “这样吧，你速速去一趟荣亲王府，亲自去把荣亲王给请过来！” 一听到沈眉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岚羽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 在那些说书人的口中，荣亲王可是极其暴虐狠戾，蛮横霸道！ 甚至还有算命的说，荣亲王命里带煞，属于是杀神的命格！ 要自己去请这个杀神，那万一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对方，岂不是小命不保？ 沈眉看出了岚羽的迟疑，不满道：“说书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当真。” “三年前，那些臭说书的不是还说我爹是大梁头号奸商么？” “我爹给军营捐了三百万两饷银，那些说书的不看。” “我爹年年积极捐税，那些说书的不看。” “却偏盯着我沈家的茶叶价格看！” “这些人说话，根本就不足为信！” 听到沈眉的这一番话，岚羽十分同意地点头道：“不错！” “那些说书的信口开河，只看见冰山一角，便借此大放厥词，说得根本不符合事实！” “小姐，经你这么一开导，奴婢的胆子大多了。” “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荣亲王！” 半个时辰后。 “沈姑娘，您找我？” 宋桓刚刚出宫回府，本想去琉璃工坊看看进度，却见沈眉的小侍女在此等候多时。 想来是那些食材全部都送到了，宋桓就换上便服，随岚羽一同来了沈府。 第228章 培养女主播，带货！ 看到是宋桓来了，沈眉连忙起身朝着宋桓盈盈一拜。 “拜见王爷！” “不好意思，还要有劳王爷大驾光临，特意来跑这一趟。” “这是您先前命民女准备的五千斤好茶，以及一种食材！” “请您过目！” 宋桓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那小山似的包裹堆在院子里。 先前没什么概念，如今一看才知道，原来五千斤茶叶竟然有这么多！ 这要是一两一两地拿出去卖，得卖多少钱啊！ 想到这里，宋桓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张口了？ “咳咳，那个，沈姑娘啊，你还记得本王先前说过的话吗？” “本王说过，朝贡期间，本王保证让你回本。” “现在，到了本王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沈眉没想到，面对这些价值连城的茶叶、食材，荣亲王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更没有想到，荣亲王竟然一张口，就主动跟自己提关于回本的问题！ 这样一来，反而让沈眉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王爷，民女倒是不太着急……” “急啊，你怎么能不急呢？”宋桓认真道，“时间就是金钱啊沈姑娘！” “后天一早，就是夏国使者抵达京城的日子了。” “时间紧任务重，你得抓紧时间安排起来，趁着夏国使者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赶紧赚钱！” “有多少赚多少！” 看宋桓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他才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似的。 “那……” “王爷，民女该怎么回本呢？” 宋桓咧嘴一笑：“沈姑娘，你们府上的漂亮婢女多么？” 沈眉原本对宋桓的印象并不算差，可听宋桓上来就问府里的婢女漂亮不漂亮。沈眉对他的印象一瞬间变差了不少。 “……” “王爷，沈府的婢女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民女虽然是她们的主子，但是对待她们，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姐妹一样！” “就连我爹曾经在时，也是十分体恤下人的。” 看着沈眉那十分严肃的表情，宋桓知道，她绝对是误会自己了。 “误会啊沈姑娘！” “天大的误会！” “本王问漂亮姑娘多不多，并不是要将这些漂亮姑娘占为己有。” “而是要你把这些漂亮的婢女全部培养成女主播！” “女主……播？”沈眉重复着宋桓的话，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这三个字自己倒是都认得，但是组合在一起，自己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王爷，女主播是什么？” “怎么赚钱？” 宋桓解释道：“你拿出这五千两茶叶之后，还剩五千两茶叶的库存，是不是？” 沈眉点头：“不错。” “那就对了！”宋桓“啪”地一拍双手，兴奋道。 “等到夏国使者入京的第二日，你就可以让这些女主播分布到汴京城各个热闹的集市上，开始带货了。” “等等……等一下！”沈眉打断了宋桓，一头雾水，“女主播、带货……” “这都是什么意思？” “还请王爷恕民女愚钝，可民女十四岁随父从商，也没有听说过这两个词啊！” 宋桓偷笑，别说是沈眉没听说过这个词，怕是就连沈万山本人来了，也不知道这俩词是什么意思！ “沈姑娘无须担心，这两个词你没有听说过，也实属正常。” “往常你沈府售卖茶叶，都是将茶叶分销给全国各个茶行，再由茶行进行售卖。” “但这次，本王要你派人走到大街小巷、走到集市上，现场叫卖！” “而负责卖茶叶的人，自然就是女主播了。” 沈眉听懂了宋桓的意思吗，但还是眉头微皱：“王爷，民女明白您的意思了。” “可茶叶并不像是肉菜、瓜果之类的物品，所需之人众多，一天就能卖出去不少。” “如今天气寒冷，只怕在外面站上整整一天，前来购买茶叶的人数也只是寥寥无几啊！” “不不不！”宋桓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此言差矣！” “往常卖茶叶，也许的确是像沈姑娘所说一般，供大于求。” “但本王保证，这次的茶叶，绝对是供不应求，很快被售空！” 沈眉疑惑：“这……这是为何？” 宋桓轻轻笑道：“因为这次沈姑娘将要售卖的茶叶，可是夏国使者同款茶叶！” “更是茶马互市唯一官方指定款茶叶！” “有了这样的噱头在，那些老百姓们自然会为了这份好奇心而买单。” “而且，你再安排那些漂亮的婢女去做女主播带货，就更能吸引这些买家的目光了！” 沈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王爷，我沈家的茶叶……” “竟然是要供给夏国使者？” 沈眉虽然知道，这五千斤茶叶要在朝贡大典上发挥作用。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茶叶竟然是要供给夏国使者！ 而且，刚才荣亲王所说的“茶马互市”，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沈眉吃惊又疑惑的模样，宋桓也不卖关子了。 “总之你只要相信本王，到时候拿着这两个噱头去集市带货，本王不相信这剩下的五千斤茶叶卖不出去！” “而且，还是以平时三倍的价格卖出去！” “这是陛下御赐给本王的令牌，你有此物在手，平民百姓们自然会深信不疑的。” 望着宋桓伸手递来的令牌，沈眉一时间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王爷，您……” “您为我沈家做的，沈眉没齿难忘！” “从今往后，只要您有任何需求，沈眉即便是竭尽全力，也一定满足！” 说着，沈眉感动至极，面朝宋桓跪了下来。 自从爹爹去世之后，沈眉要和几名兄弟争夺家主之位，要处理爹爹留下的生意，还要为宋桓筹备物资。 整日整夜的连轴转下来，沈眉早已是身心俱疲！ 可如今，面对着面面俱到、安排周全的宋桓，沈眉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被人安排好一切的感觉，就仿佛爹爹还在时，那种熟悉的安全感…… 如此的让人熟悉，又是如此的让人依恋！ 第229章 吊打夏国的琉璃 宋桓赶忙将沈眉搀扶起来：“沈姑娘！” “你也太客气了！” “这不是本王一早就答应过你的吗？” “如今，本王不过是兑现承诺而已。” “而且你放心，培养女主播带货卖茶叶，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 “本王还有办法，让你再大赚一笔！” “只不过……” 说到这里，宋桓咧嘴一笑。 “这第二笔生意，本王可就要跟沈姑娘分账了。” “没问题吧？” 沈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荣亲王不但能想出赚钱的好办法，而且一想就是两个！ 而且看他那成竹在胸的笑容，还主动提出要和自己分账，是确信此法一定能够赚到钱了。 这，让沈眉也不由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王爷，当然没问题了！” “不过，您说这第二个办法，又是卖什么？” 宋桓神秘笑道：“这个嘛，本王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你。” “总之剩下的这一天半时间里，你速速召集府里所有胆大心细的貌美婢女，教给她们有关于茶叶方面的知识。” “等到时机成熟，本王会通知你何时开始卖货的！” 见宋桓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沈眉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是！” “一切都听王爷安排！” 见宋桓这就转身要走，沈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喊住了对方。 “王爷，留步！” “民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宋桓错愕扭过头来，“沈姑娘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在本王面前，沈姑娘大可以畅所欲言！” 沈眉轻轻咬住了嘴唇：“近日来流言蜚语不断，但流言终究是流言，不能当真。” “王爷不必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您跟那些人所描述的并不一样！” 沈眉提醒得格外隐晦，想来荣亲王十分聪明，应该能听懂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果然，宋桓略微一愣，随即笑道：“多谢沈姑娘提醒。” “沈姑娘放心吧，本王不是喜欢纠结内耗之人。” “闲言碎语就像是别人放的屁，别人爱闻，那臭的是别人自己。” “本王不爱闻，这事儿对本王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沈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原本还担心，像荣亲王这般身份高贵之人，必定十分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 若是碰到脾气不好的，必定会大发雷霆！ 可万万没有想到，荣亲王竟然是此等豁达通透之人！ 话糙理不糙，沈眉听后，也不由对宋桓心生敬佩。 “王爷心胸豁达，沈眉受教了！” …… 保险起见，宋桓并没有直接将沈眉提供那些物资带回王府。 上官仪那老狐狸，说不定早就派人在王府外候着，暗中盯着自己了。 不到最后一刻，宋桓并不想让他有所察觉。 但五千斤茶叶以及价值两万多两银子的食材并非小数，光是马车，就足足装了三大辆。 宋桓思来想去，还是命人将这三辆马车驾去了刘庆在城西租的院子。 看到这轰隆隆驶来的三辆马车，刘庆目瞪口呆！ “殿下！这些都是啥啊？” “您该不会是为了犒劳在下，所以专程运来了这些物资……” 想到这里，刘庆差点感动到热泪盈眶。 殿下对自己也太好了！ 然而宋桓一句冰冷的话，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想什么呢！” “这可都是朝贡大典上要用的东西！” “你可要好生保存着，后天一早，本王再派人来取。” 一听这并不是给自己的东西，刘庆登时有些失望。 宋桓看出了刘庆的懊恼，笑着补充道：“不过本王倒还真有个东西要让你看看，保证你看了之后两眼放光。” “绝对是个能卖大价钱的东西！” 你要提到卖钱，我可不困了啊！ 刘庆顿时来了精神，两个眯缝小眼投射出钻石一般的精光：“我就知道，殿下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敢问殿下，这能卖大价钱的究竟个是啥东西？” 宋桓正色道：“这个待会儿再说。” “本王先问你，这琉璃造得如何了？” 为了在这里帮宋桓监工，刘庆硬是向国子监请了三天的假。 不过好在他本身就算是太子的陪读，如今太子早已不来国子监多时，那些大学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跟刘庆多计较。 连着两日不来，宋桓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对这些琉璃可是抱有很高的期待，若是做出来效果差强人意，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见到宋桓满是期待的眼神，刘庆忍不住歪嘴神秘一笑。 “殿下，以往每次都是您讳莫如深，这次在下也斗胆学学您的样子。” “您猜猜，这琉璃究竟做成了没有？” 宋桓白了刘庆一眼：“看你这欠打的样子，肯定是做成功了。” “还不速速拿来给本王过目？” 刘庆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将实情和盘托出。 “不瞒殿下所言，这第一日造琉璃时，不是原料选的不对，就是火候掌握的不好！” “总之就是漏洞百出！” “造出来的琉璃质量，虽然是比咱们大梁本土造出的琉璃要好一些。” “但，依然和夏国制造的琉璃没法比！” “不过工匠们潜心研究了您留下的制作方法，第二日再造出来的琉璃，那简直是流光溢彩，绚烂夺目，令人目不暇接！” “说一句吊打夏国琉璃，也丝毫不过分！” 见刘庆光描述，不拿样品，宋桓忍不住暴躁道：“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噢对对对！”刘庆一拍脑袋，“您看在下光顾着高兴，差点把最重要的给忘了。” “来人啊！” “还不速速为殿下呈上琉璃！” 刘庆一声令下，便见几名工匠每人抱着一个小箱子，快步走了上来。 “请殿下过目！” 箱子一打开，宋桓就差点被箱子中那七彩斑斓、缤纷绚丽的琉璃晃瞎了眼！ 只见每个木箱子里，都静静躺着无数的琉璃花瓶、琉璃杯、琉璃碗…… 雪后初晴，阳光均匀地洒在这些琉璃上面，是这些琉璃看上去更加美妙绝伦，如梦如幻！ 不夸张地说，这些琉璃的制作水准，甚至已经接近现代制造琉璃的水平！ 宋桓忍不住连连赞叹，不愧是大梁最为顶尖的手艺人。 无论是质量还是制作效率，都令人无话可说！ 第230章 看过之后两眼放光 宋桓将这光彩夺目的琉璃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起手工匠人的神奇与伟大。 在他们的手中，这些不起眼的砂石、金属竟能摇身一变，变成如此瑰丽无双的琉璃制品。 称他们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术手，也不算过分！ 宋桓当即大手一挥：“赏！” “重重有赏！” “所有辛苦制作琉璃的工匠，每人赏银一百两！” 这些匠人本是汴京城内的铁匠，虽然手艺了得，但在大梁的地位却并不算高。 平日里也就是赚点辛苦钱，用以养家糊口。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荣亲王的赏赐竟然如此丰厚！ 一百两！ 那可是自己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银子啊！ 众人愣在当场，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竟然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刘庆不觉好笑，出声提醒道：“你们都愣着干嘛？” “还不速速向荣亲王谢恩！” 经刘庆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面朝宋桓跪地谢恩。 “多谢荣亲王赏赐！” “多谢荣亲王的恩典！” “殿下，您实在太慷慨了！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有两个铁匠伸手抹起了眼泪。 “俺实在没想到，靠着打铁，竟然也能赚这么多银子？” “老四，你快掐俺一下！让俺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刘庆在一旁开口道：“你们这不是做梦！” “是荣亲王念及你们辛苦，所以这才给你们这天价赏赐的。” “你们既然得了王爷的赏赐，今后要更加卖力地为王爷工作才是！” “知道了吗？” 众人连声道：“知道！知道！” “能够为王爷办事，实乃我三生有幸！” “是啊王爷！小人愿永远留在王爷身边，为王爷办事！” “对了王爷！俺还有个兄弟，也是个手艺了得的铁匠！” “不知道您还需不需要？” “哦？”宋桓被那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要是你们还认识手艺过人的铁匠，大可将他引荐到本王这里来嘛。” “对了！” 倏忽间，宋桓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你们当中，谁是工长？” 一名精瘦的黝黑汉子闻言，急忙站出一步，躬身道：“王爷！小的名叫牛二，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是一众兄弟们的工长。” “不知王爷找小的有何事？” 宋桓见牛二的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个常年打铁的汉子。 “能在这一众手艺了得的匠人当中坐上工匠，足见你技艺之精湛。” “这样吧，今日你带个兄弟，到西市一趟，摆个摊子，给本王这琉璃工坊招一批匠人。” 一听宋桓还要招人，众人不由得惊呆了。 看来，荣亲王这是要将这间小小的琉璃工坊做大做强，做成颇具规模的琉璃工厂啊！ 牛二有些兴奋：“不过王爷，这招揽匠人的要求是什么呢？” 宋桓道：“你是资深匠人，只要对方的手艺是你能够相中的，尽管往琉璃工坊里面招。” “初步就先招个……” “一百人吧！” 一百人！ 一百人已经实属不少了！ 牛二单膝跪地，抱拳道：“小的遵命！” “对了，”宋桓不忘补充道，“记得一定要把这招人的摊子摆得醒目一些。” “最好，是能够做到人尽皆知的水平！” “还有，工匠每个月的工钱要说好。” “每人每个月一百两，只要手艺达标者，不限年龄，甚至可以不限男女！” 宋桓此话一出，人群瞬间沸腾了。 原来这一百两可不仅仅是一次偶然的天价赏赐！ 而是今后每个人的月钱！ “王爷，您实在太仁慈了！” “请您放心，小的一定为您好好把关！决不会放任何一个浑水摸鱼之人进来！” 牛二将差事应下，便匆匆赶去忙活了。 一众工匠个个笑开了花，就像是过年一般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唯独刘庆一个人愁眉苦脸。 “殿下，您别怪我太小气，可是您是不是对这些工匠太大方了点？” “咱现在钱还没赚到呢，给他们发月钱，就已经率先支出一大笔了！” 刘庆本来是满心期待，指望着宋桓带自己赚大钱的。 谁知道钱还没赚到，就先支出了一大笔！ 而这支出的一大笔银子中，自己竟然还落不到一文钱！ 刘庆心里自然不平。 宋桓气定神闲：“钱乃身外之物，前期没有支出，后期哪来的收入？” “养好了这些匠人，之后他们能给咱们带来的收益，可要远远高于这些支出！” 当然，宋桓这样做，也有一部分出自自己的私心。 如今上官仪伙同陈紫霖，在京城四处为自己造谣，这件事霍启已经向自己禀报过了。 宋桓本人虽然并不在意，但身为一名公众人物，还是不得不处理这些流言蜚语！ 而命令牛二在城里大张旗鼓地招人，正是宋桓所做出的危机公关。 你上官仪不是造谣，说我仗势欺人，凶煞难惹么？ 那我就拿出大手笔，广招出身低微的工匠，并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主打一个平易近人，跟你上官仪大唱反调！ 这样一来，这些平民百姓自然不会再相信有关于宋桓的流言。 而那些造谣与诋毁，自然也会不攻自破！ 当然，宋桓的这份心思，刘庆是不可能得知的。 因为他心中没有其他念头，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搞钱！ “那个……” “殿下，您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说，有个东西在下只要看了，一定两眼放光！” “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道，您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想到还有能赚大钱的办法，刘庆便是止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谁知宋桓闻言，竟伸手一指，指向了箱子里对的满满当当的琉璃。 “就是这些琉璃啊！” “这些琉璃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你就说你看过之后，有没有两眼放光吧！” 第231章 找商户联络感情 刘庆有些傻眼。 “就这？” 看到这些琉璃，确实能让人两眼放光。 只不过这些东西，真能卖大价钱吗？ ……不对！ 等一下！ 这些东西，还真能卖大价钱啊！ 刚刚反应过来的刘庆猛地一拍脑袋，后知后觉：“是啊殿下！” “我最近天天跟这些琉璃打交道，看都快要看吐了！” “怎么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 “那些夏国琉璃本就卖得极其昂贵，小小一只琉璃碗，就要卖出百两银子的高价！” “咱们造出的琉璃，质量比他们好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这几箱琉璃拿出去卖，那得卖多少银子啊？” 在刘庆的眼里，这不是一箱一箱的琉璃，而是一箱又一箱白花花的银票！ 想到此处，刘庆便两眼直冒金光，止也止不住的兴奋！ “银子银子，我瞅你像个银子！” 宋桓瞪了刘庆一眼。 “这些琉璃器皿、琉璃花尊要卖，但并不是现在！” “对了，本王问你。”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你平日里应该没少结交那些个商贾巨富之子吧？” “京城里这些个顶级富商，有你特别熟悉的吗？” 听宋桓提起这有些敏感的话题，刘庆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 “殿下啊，这些琉璃物件儿，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少在这儿给本王转移话题！”宋桓没好气道。 “算了，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 “反正到时候耽误了赚钱，又不是本王口袋空空。” “本王有什么可着急的！” 一听此事竟然还和赚钱有关系，刘庆连忙改口道：“别别别！” “殿下，别介呀！” “在您面前，小的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雅居布行的张老板，墨宝阁的陈公子，天香居的许老板，百草堂的白老板……” “小的都认识！” 听刘庆如数家珍一般报着这些商户的名字，宋桓的冷汗很快就流了下来。 刘庆这厮得跟这些商户私相授受了多少次，才能跟他们相熟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这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宋桓并不打算深究。 “不错，没想到你小子人缘还挺好的。” “那什么，最近有空的话，把他们都喊出来一起吃几顿饭吧，联络联络感情。” 宋桓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刘庆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联……联络感情？！” “殿下，您认真的吗？”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平日里为了避嫌，刘庆是不可能公开与这些富商会面的。 即便过去经常来往，也都只是私下里偷偷联系。 绝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会面！ 毕竟刘庆作为户部尚书的儿子，身份特殊。 经常和这些商人聚在一起，难免会惹人非议。 可荣亲王竟然让自己跟这些商人“联络联络感情”？ 这是可以说的吗？ 宋桓却坦然道：“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过去你心里有鬼，每次跟他们见面，都有不单纯的目的性。” “自然做贼心虚！” “但是今后见面，不过是老友相见而已。” “有什么不妥的？” 听到宋桓如此这般解释，刘庆也不由点头道：“是啊！” “殿下，您说得没错！” “在下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嘿嘿。” “还是您聪明！” 宋桓让刘庆跟这些顶级富商见面，自然可不仅仅是朋友见面吃饭、联络感情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么多顶级琉璃，若是只卖给普通老百姓，实在卖不了多少钱。 谁家普通老百姓闲着没事儿干，能随随便便花成百上千两银子，买个普普通通的琉璃花瓶啊？ 而这些顶级的富商，才是宋桓前期的主要目标人群！ 交代好琉璃工坊中的各项事宜后，宋桓这才放心离开。 一连几天都没去太医院看看了，不知道陆千雪那边的解药准备得如何了？ 出了城西琉璃工坊，马车一路颠簸，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宋桓这才安然抵达宫中。 太医院内，一众太医都正忙得热火朝天，脚不点地。 宋桓鲜少看到太医们如此繁忙的模样，还以为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便随便找了个太医询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匆匆忙忙的！” 太医低头答道：“回殿下，陆院使这几日正在研发一种新药，需要众太医们共同协作。” “这几天，太医院都是这样繁忙的！” 宋桓听后，立刻就明白，陆千雪这几日原来都是在忙着制作白玉散的解药。 只是宋桓没有想到，这制作解药不但需要充足的财力物力，竟然还需要大量的人力！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陆千雪清冷的呼唤声：“殿下，您来了。” 宋桓抬起头来，见陆千雪脸上挂着淡淡的倦容，似乎是这两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 “本王没有想到，制作这白玉散的解药竟然会如此辛苦麻烦！” “陆太医，这几日辛苦你了。” 听到宋桓对自己这般关切，陆千雪的脸上仿佛是闪过了一丝欣慰。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殿下，您来得正是时候，解药制作得已经差不多了。” “虽然并不算多，仅仅只够几个人的用量。” “但，只要研制出了药方，后面便只要按需抓药即可了！” 说着，陆千雪向宋桓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并向他呈上了一小包草药。 “这，就是白玉散的解药！” “足够一个人三天的用量了。” 宋桓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竟然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望着陆千雪眼中的红血丝，宋桓真诚道：“陆太医，你又帮了本王一次！” “本王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 “今后无论你有任何需要本王帮忙的事情，本王一定随叫随到，绝不推脱！” 陆千雪望向宋桓双眼，见他神情真挚，并不像是一番虚情假意的空谈。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辛苦劳累，都是值得的。 “好！” “殿下，我相信您！” …… 取了解药，宋桓便第一时间，赶去了宋良的寝宫。 刚一踏进宋良的寝宫内，宋桓便感受到了一阵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这种气息并不像是能从一名年轻皇子寝宫中传出来的。 反而，更像是哪个被打入冷宫、孤独终老的弃妃寝宫！ 第232章 劲爆刺激的深宫绯闻 天气本就寒冷，宋良宫中的院子里又疏于打扫，就显得更加荒凉凋敝了。 宋良曾经好歹也是如日中天的大梁第一皇子，受尽了文人的追捧，极其风光。 可他经历了人蜡案的影响之后，口碑和待遇都急转直下，大不如从前。 如今更是因为吸食白玉散，他落得个这样的地步，竟然连个前来嘘寒问暖的探望之人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就是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宋桓不由一阵唏嘘！ “吱呀……” 冷风吹过，将宋良寝殿的大门吹得咯吱作响，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桓叹了一声，径直朝着寝殿中走去。 只见宋良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之上。 比起上次见他，这次的他有更加消瘦了几分。 看上去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头的薄薄的皮，格外阴森可怖！ 宋桓跟他并没有什么兄弟情分，可看到他的这幅惨状，还是忍不住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咳咳，三哥，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宋桓的声音，宋良这才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四……四弟，你来了……” 说着，他便要挣扎着坐起身子。 “好了好了，你好好躺着吧。”宋桓皱眉上前，“我已经让人去煎药了。” “待会儿你先把药喝了，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一些！” 说实话，看见宋良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宋桓真怕他下一秒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嘎了。 听闻宋桓果真给自己带来了解药，宋良忍不住哽咽了。 “四弟，你……你是真心待我好的……” “这些天我卧床静思，想了许多从前的事……” “从前我为了攀附宋德，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 “你，你别怪我……是我不好……” 宋桓却面无表情：“我当然没有办法做到不去怪你，因为曾经的你，也给我留下了实实在在的伤害！” “但，我也不会再去追究这些过去的事情。” “彼时归彼时，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我在乎的，是当下，是未来！” 宋良是聪明人，听宋桓说的这几句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弟，你……你放心！” “我虽然身子不能动，但在宫外，还是能网罗到一批门客的……” “我已经挑选了一批机敏活道的，送去宋德的身边……” “你随时可对他们进行差遣！” “对了，还有一事……” “一件关于淑妃的事……” “恐怕此事就连宋德本人都并不知情！” 淑妃？ 好熟悉的名字！ 一听到这个名字，宋桓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清凉的半老徐娘。 那不正是宋德的亲生母亲，大将军徐容的亲妹妹吗？ 宋桓忍不住起了一丝八卦之心：“淑妃怎么了？” 宋良的脸上本就瘦得跟个骷髅似的，只剩皮没有肉。 他再咧嘴一笑，就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了。 “淑妃身边，有个伺候了十几年的太监，名叫小城子……” “没人知道，那个叫小城子的太监……其实是个假太监！” 卧槽！ 这么劲爆？ 宋桓立刻脑补出了一部风流太监俏嫔妃的深宫大戏！ 而且，还是高清无码的那种！ 虽然一看见宋良脸上的笑容，宋桓就知道，肯定是个大秘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炸裂的大秘密！ “等等！”宋桓突然疑惑道，“不对啊！” “你刚才说了，这件事就连他亲儿子宋德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良笑得极其意味深长：“许多年前，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还未经人事。” “有一次，我陪宋德去向他母妃淑妃请安。” “当时天气炎热，我们玩累了……淑妃便让我们在偏殿午休。” “我睡不着，听到淑妃寝宫里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喘息声……” “扒门缝一看，这才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好家伙！ 儿子就在偏殿，淑妃就敢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太监偷吃？ 看不出来，她竟然玩得这么花！ 不过宋良这厮小小年纪，竟然就会扒嫔妃的门缝，也不得不说一句，是个人才！ 听到这里，宋桓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皇帝老爹的头上冒出来的阵阵绿光了。 终于把这个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讲了出来，宋良脸上带着几分畅快，又带了几分嘲讽。 “淑妃每次看见我和宋德，都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贤惠模样。” “但她却不知道，她最不堪入目、最肮脏下贱的模样，早就已经被我看见了。” “宋德更是想不到，她平日里最敬爱的母亲，背地里却是这等令人唾弃辱骂的荡妇！” “这个秘密我藏了多年，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扳倒宋德，所以才选择隐忍不说。” “如今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但是四弟，你却可以！”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说道激动处，宋良终于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殿、殿下，喝药吧……” 宫女端着一碗煎好的药，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看着宋良如今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模样吗，小宫女打从心底里感觉到十分恐惧！ 好像是害怕昔日里侍奉的主子突然发疯似的！ 宋良服下药之后，不到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他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的眼睛终于能够完全睁开，身子也能勉强用胳膊支撑着坐起来了。 “渴……好渴！” “去给本王倒茶来！” “还有，本王饿了！” 宋良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想不到服药之后，竟然终于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饥饿感。 宋良惊叹于自己的身子所发生的变化，不由得又惊又喜望向宋桓。 “四弟，你这……你这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啊！” “不！” “这不是灵丹妙药，这简直就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呐！” “要不是有你这及时的救命药，三哥我怕是真的不行了……” 说到这里，宋良终于泣不成声。 第233章 配合本王演一出戏 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让他已经万念俱灰，视死如归了。 只是没想到，宋桓带来的这一服药，又重新给了他生的希望！ “四弟，你救了我两次！” “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从今以后，我对你绝无二心！” 如果说上一次向宋桓低头，不过只是宋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 那么这一次，他则是发自肺腑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毕竟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也只有宋桓是真正地拉了他一把。 即便宋桓这么做是意有所图，宋良也心甘情愿！ 面对宋良这一番肺腑之言，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 “朝贡大典上，父皇是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子缺席的。” “这两日，你好好调理一下吧，别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大乱子！” 宋良眼含热泪，重重点了点头：“多谢四弟关心！” …… 入夜。 凛冽的北风吹过，将海棠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尽数吹了下来。 “赶紧扫！” “今天晚上扫不完，不许睡觉！” 荣亲王府的院子里，几名宫女粗暴地将扫帚扔在一个瘦弱宫女的手里，随即便有说有笑地离去了。 望着满院落叶，瘦弱宫女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任劳任怨地清扫了起来。 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这么多叶子，这么大一片院子，要全部清扫完，怕是天都要亮了吧！ 宫女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立刻开始动手，绝不往后拖延。 能早一些清扫完，自己也能多睡一会儿！ 何必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就在宫女正热火朝天地干活时。 突然，一名年轻太监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谁！” 宫女机警转过身来，手中紧紧握着扫帚的把手，仿佛在抓着一个防身利器。 看清身后站着的是谁，宫女似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凌公公，怎么是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凌子是荣亲王的贴身太监，一般若是无事，他是不会轻易踏足后院的。 难道…… 是荣亲王要见自己？ 小凌子淡淡开口道：“荣亲王要见你，你快收拾一下，随杂家走一趟吧。” 荣亲王真的要见自己！ 宫女的心跳的七上八下，险些要冲破自己的嗓子眼跳出来。 深更半夜，荣亲王突然要传召自己，该不会到底…… 还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吧！ 可看见小凌子就在一旁等着，宫女既不敢问也不敢推脱，只好乖巧跟在身后。 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庭院长廊，绕过假山凉亭，终于停在了荣亲王府的书房门外。 “殿下就在里面，进去吧。” 宫女深吸一口气，终于，一脸视死如归地踏入了书房门里。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是性命真的注定该到这里终结，那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就是自己的命数！ “奴婢苏玉如，拜见荣亲王殿下！” 宋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几日未见，苏玉如瘦了不少，眼神中依旧纯良无暇。 如今的她看上去，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知道本王为什么突然传你前来吗？” 苏玉如老老实实地摇头道：“奴婢愚钝，奴婢不知！” 宋桓换了个话题：“那你就讲讲，这些日子以来，李平安有没有暗中催促过你吧。” 苏玉如心中一惊！ 只见宋桓虽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他那极具气势的压迫感，却让苏玉如感到一阵接连不断的呼吸困难！ 她虽然对宋桓不甚了解，但这位荣亲王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如今再面对宋桓，她哪里还敢不老老实实，将真相和盘托出！ “殿下饶命！” 苏玉如紧紧贴合在地上颤声道。 “到王府的这段时间以来，李平安却是派人暗中联络过奴婢两次！” “每次都是催促奴婢动手，甚至以奴婢的性命为要挟！” “但奴婢每次都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奴婢是想向殿下说出实情的，可是来找过几次，殿下都不在府上……” 说到这里，苏玉如害怕宋桓不肯相信，张口补充道：“奴婢所言若有半句假话，必定不得善终！” “还请殿下明察！” 作为一个标准的、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这种赌咒发誓的言辞，宋桓从来都不相信。 但苏玉如所交代的一切，的确跟霍启禀报得完全吻合。 看来，这姑娘的确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再继续欺骗隐瞒自己了。 “好了，本王相信你。” “你起来吧！” 听到这话，苏玉如这才如释重负，抬起头来。 “殿下，您突然传召奴婢，是为了……” 宋桓淡淡开口道：“本王传你前来，是为了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 “若是你能做好，那王府大宫女的位置，便非你莫属！” 苏玉如做梦都想有一个安稳的归属，听到宋桓的话，立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宋桓竟然肯再相信她，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请殿下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奴婢即便是拼尽性命，也一定做到！” “很好。” 宋桓最看重的，就是苏玉如虽然身躯瘦小，但却有着破釜沉舟的沉着勇气。 “本王交给你的任务倒也不难。” “本王还要你回到李平安的身边，并且这一次，是带着功劳回到他的身边！” 苏玉如的大脑飞快地反应了片刻。 李平安让自己接近荣亲王，就是为了让自己找个机会，害了他。 现在荣亲王说要让自己带功回去，那岂不是要让自己把他…… 苏玉如心中惊惧无比！ “殿下！奴婢怎么敢伤您分毫？” “就算是您让奴婢这么做，奴婢也将绝不敢如此啊！” 宋桓哑然，这姑娘倒是挺实诚。 “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本王只是需要你配合本王，来演一出大戏。” 苏玉如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向宋桓那深不可测的双眼。 那双星目神采奕奕，但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不知不觉就这么陷了进去！ 第234章 目标明确，直奔淑妃寝殿 翌日，早朝后。 宋桓下了国子监的课，顺便去看了看宋良如今的情况。 第二副药下肚，宋良已经恢复了大半精神，也终于从床上坐起来了。 见他情况还算稳定，宋桓便突发奇想，打算去淑妃的甘泉宫里转一转。 自从昨日宋良告诉自己那个惊天大秘密之后，宋桓的八卦之魂便一刻不停歇地燃烧了起来。 直到今天，他再也控制不住这份好奇之心。 不行！ 说什么也得去淑妃宫里，看看这位胆敢给当朝皇帝戴绿帽的假太监，究竟是一副什么尊容！ 平日里，皇子们除了日常请安之外，鲜少会踏足后宫中嫔妃的住处。 一众宫女太监看见了宋桓，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外来客一般，一个个都十分惊诧。 尤其是到了淑妃寝宫外，淑妃的贴身宫女见了宋桓，更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您……” “您是……荣亲王？” 宋桓点了点头，大大方方说道：“明日便是朝贡大典了，本王特意前来向淑妃娘娘请安，顺便问问娘娘明日膳食上可有什么忌口的。” 宫女自然是明白，如今的宋桓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荣亲王，早就不是昔日那个天天跟在宋德身后，什么都不懂的草包皇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二皇子的敌人，是淑妃娘娘的敌人！ 宫女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宋桓进去。 “殿下，我们家娘娘正在休息，不方便见您。” “您还是请回吧！”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敢给自己立下马威。 宋桓没打算给对方面子，而是冷冷道：“本王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询问娘娘的。” “不仅是淑妃娘娘，明日参加大典的一众嫔妃，本王都要一一询问道！” “既然淑妃娘娘现在不方便，那本王便回去告诉父皇，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明日实在不便出席大典了！” 说着，宋桓扭头就要离去。 “殿下留步！” 宫女惊慌失措，连忙小跑几步上前，追上了大步流星的宋桓。 “那个……” “淑妃娘娘虽然在休息，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那还是耽误不得的。” “奴婢这就进去向娘娘通报一声！” “不必了！”宋桓冷冷道，“有你这样的宫女伺候，才真是淑妃娘娘的好福气啊。” 宫女身子一颤，瞬间出了一头的冷汗！ 睿亲王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是淑妃娘娘明日不能顺利出席大典，那么一切归根到底，就都是自己的错！ 她当即吓得膝盖一软，瘫跪在了宋桓的面前。 “求殿下恕罪！” “都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该死！” “求您千万不要迁怒于淑妃娘娘啊！” 小宫女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我见犹怜。 跟她刚刚面对宋桓时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宋桓并不是个喜欢为难别人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女人的人。 既然对方肯认错，宋桓便也扬了扬下巴：“带路吧。” 见宋桓这就要跟着自己进去，小宫女面露难色：“这个……” “殿下还是在外稍等片刻，容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 宋桓虽然脾气好，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个任人拿捏摆布的软柿子！ “你的意思是，要把本王晾在这宫门外，等着你进去通报？” “本王不知道，淑妃娘娘原来平日里这么忙啊！” 小宫女心跳咚咚响，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从前那个跟在二皇子屁股后面乱跑的草包，如今竟成了这般不怒自威的大人物！ 她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令宋桓不悦的话来，只好哭丧着脸：“那……” “那就请殿下随奴婢一同进去吧……” 宋桓才懒得理她，而是自顾自抬脚向那甘泉宫中走去。 “淑妃娘娘，儿臣前来给您请安了！” 宋桓目标明确，直奔淑妃寝殿。 “吱呀——” 宋桓推门而入，就见淑妃发丝飞扬，动作飞快，正襟危坐在了榻上。 她的面颊潮红，胸口的衣衫也有些散乱不整。 此时此刻，她正努力地平复着呼吸，有些意外又有些惊恐地望向宋桓。 “四……四皇子？” “你来做什么！” 看清前来寻找自己的竟然是宋桓，淑妃当即面露不悦，皱眉问道。 宋桓并没有回答淑妃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淑妃榻前的那个太监。 太监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并不像宋桓想象的那般，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恰恰相反，这厮脸色黝黑，身材矮小，看上去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假太监，竟然会是侍奉了淑妃十几年甚至更久的侍臣！ 一想到皮肤细嫩柔白的淑妃与这黑段假太监缠绵在一起的场面，宋桓就觉得有些反胃。 这假太监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真不知道，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淑妃，究竟是如何能对这么一个假太监下得去嘴！ 淑妃被宋桓这审视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忍不住再次不满道：“四皇子！” “本宫在问你话呢！” “光天化日，你突然来到本宫这里做什么？” 宋桓收敛神绪，向着淑妃开口道：“儿臣负责此次朝贡大典的膳食，特地在大典举办之前，询问各位娘娘的口味喜好。” “不知道淑妃娘娘能否吃辣？是否忌生冷？有没有什么忌口……” 宋桓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不料却被面露反感的淑妃出生打断了。 “本宫没什么好忌口的，四皇子可以先出去了！” “哦不，本宫怎么能继续称呼你为四皇子呢？” “按道理，本宫现在见了你，应该客客气气地叫一句‘荣亲王’才是！” 之前面对宋桓和宋良时，淑妃都是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客气态度。 毕竟，彼时的宋桓、宋良还是跟在宋德身后的小跟班。 尤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四皇子，淑妃只当他是自己儿子的出气包，从来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四皇子竟然会弯道超车，成为几名皇子里第一个被封为亲王的人！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还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如今愈发不受到梁帝的重用。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淑妃怎么还能和从前一样，对宋桓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第235章 为儿臣主持公道 望着淑妃彻底破防的模样，宋桓轻轻笑了。 原本淑妃仗着保养得当，再加上长期有这个假太监滋润，还是有几分姿色在身上的。 可现如今她原形毕露，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显出她有几分苍老了。 她和上官皇后争斗了这么多年，却始终低别人一头，想来也一定心有不甘吧！ ……对了！ 上官皇后！ 就在这一刹那，宋桓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既然要借刀杀人，那何不借别人之手，杀他个痛痛快快，片甲不留！ “叨扰淑妃娘娘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儿臣这就走！” 淑妃原本还打算，若是宋桓发了脾气，那自己也绝不会让着他。 他不过就是个皇子而已，又能对自己如何？ 可她却没想到，宋桓竟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甚至面对自己方才的冷嘲热讽，似乎也根本不在意！ 他…… 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难不成专程来到后宫，就是为了一一盘问几名嫔妃的饮食偏好？ 淑妃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见宋桓一阵风似的走了，太监小城子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再次将一双黑手伸向了榻上的淑妃。 “娘娘，现在没人打扰了，再让奴才好好伺候伺候您吧……” 被宋桓这么一搅，淑妃哪里还有半点兴致，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不了，本宫累了。” “你扶本宫去书房吧，本宫要为德儿抄经祈福！” 小城子有些扫兴，但又不敢忤逆了淑妃的意思，只好低眉顺眼道：“奴才遵命！” …… 御花园内。 “皇后娘娘，雪刚化了一半，路滑难行，您小心啊！” 上官皇后刚刚诵经归来，被宫女星月搀扶着向寝宫走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身来，朝着东宫所在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唉！” “也不知道，天这么冷，太子在东宫如何了？” 星月连忙安慰道：“皇后娘娘，你放心吧！” “太子殿下只不过是被陛下暂时禁足而已，他依旧是大梁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储君！” “这一点，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撼动！” “东宫的奴才不敢怠慢，一定会把太子殿下照顾好的。” “再说，明日就是朝贡大典了。” “到时候，陛下自然会解了太子殿下的禁足，让娘娘与殿下母子重逢！” 听到星月的安慰，上官皇后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许。 “好在陛下还允许太医出入，给太子每日送补药。” “星月，这补药每次你都有检查过的吧？” “确定是没有问题的吧？” 星月笑道：“娘娘放心吧！” “奴婢虽然也只是略懂医术，但还是能看出来，那补药正是太子殿下从小所服用的。” “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上官皇后放心地点了点头，眸子中飘过了一丝阴冷。 “有些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当太子，只可惜，却没有那个做太子的命！” “明日朝贡大典，便是此人令陛下颜面尽失的时候！” 星月自然明白，上官皇后口中所说之人，指的正是当今风头正盛的四皇子，荣亲王宋桓。 “是啊娘娘，他不过只是个草包废物而已，竟然也敢跟太子殿下相争？” “实在是不自量力……” “咦？” 星月话刚说了一半，就突然诧异地停了下来。 随即她伸手指向前方，向上官皇后疑惑道：“娘娘，您看！” “前面那个正蹲在地上哭的人，是谁？” 上官皇后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异常，不由好奇地走了上去。 可刚一凑近，却被突然站起身来那人狠狠吓了一跳！ “哎呀！吓死本宫了！” 上官皇后不断用手抚摸着胸口，看上去的确被吓得不轻。 看清站在对面那人是谁，上官皇后不觉面露嫌恶。 “四皇子！” “你不是已经出宫居住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了御花园里？” 上官皇后也没有想到，光天化日，好端端的，竟然会在御花园碰到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不过今日的四皇子，看上去和从前有些不同。 只见他一个近八尺高的成年男子，脸上竟挂着两行泪痕，看上去充满了违和感！ 看见上官皇后，宋桓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委屈一般，伤心地撇了撇嘴。 “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给儿臣主持公道啊！” “儿臣原本是奉父皇之命，特意进宫来，询问各位娘娘的口味喜好的。” “结果刚一进甘泉宫，儿臣就看到有个黑黑的太监，正在欺负淑妃娘娘！” 上官皇后根本就不愿意听宋桓诉说委屈，可听他竟然提起了自己的死对头淑妃，便突然停下了正要离去的脚步。 “你说淑妃怎么了？” “什么人正在欺负淑妃？” 见上官皇后果然上钩，宋桓偷偷在心中冷笑。 借刀杀人的第一步，成功！ “儿臣……儿臣其实看得也不真切。” “原本儿臣是要在外面等甘泉宫的宫女太监通报的，谁知道偌大一个甘泉宫内，竟然冷冷清清，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 “儿臣只好自己摸索进去，可还没进寝殿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像是有男人在打人似的，发出啪啪啪的撞击声和喘气声！” “又像是女人在被人打似的，发出有些痛苦的呻吟声！” 听到宋桓这十分形象的描述，一旁站着的星月早已憋笑低下了头，忍不住羞红了脸！ 四皇子描述得如此细致，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四皇子却浑然不知，似乎是被蒙在鼓里似的。 要么，就是他长这么大，依旧未经人事！ 要么，就是那每日一碗有毒的补药灌下去后，已经成功地把四皇子变成了一个智商低下的傻子。 上官皇后嗅到了以不同寻常的气息，皱眉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宋桓做出一副惊恐模样：“儿臣自然是以为，淑妃娘娘在里面被人欺负了，所以就想冲进去救人！” “没想到儿臣踹开大门，就看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太监正趴在淑妃娘娘的身后，表情凶狠无比，一直动来动去的！” “而淑妃娘娘则跪在地上，脸上痛苦不堪，似乎正在受罪呢。” 第236章 疲软无力，再起不能 听宋桓的描述，淑妃哪里是在受罪？ 分明就是在享受吧！ 上官皇后脸色铁青，不知是不是已经脑补出了淑妃寝宫里那一幅活生生的春宫图。 “那淑妃看到你之后，怎么说？” 宋桓极其委屈：“儿臣原本是好心去救淑妃娘娘的，可淑妃娘娘却很不高兴，说儿臣连敲门都不懂，简直大逆不道！” “还怒斥让儿臣滚出去呢！” “儿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会让淑妃娘娘大发雷霆……”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官皇后忍不住冷笑出声。 “呵呵，你撞破了淑妃的好事！” “淑妃当然会对你发脾气！” “淑妃竟然还敢恬不知耻，说你大逆不道？” “依本宫看，她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之人！” “本宫这就去甘泉宫捉奸！”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死敌，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栽在了自己的手上，上官皇后便是止不住地兴奋激动！ 宋桓当然看出了上官皇后心中的欣喜，不过既然演戏，那不如就演到底吧。 “儿臣明白，淑妃娘娘只是脾气不太好。” “除此之外，她从前对儿臣还是很好的！” “您可千万别去父皇面前告淑妃娘娘的状啊！” “淑妃娘娘被人欺负，已经够可怜了……”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上官皇后的眼睛亮了。 “是啊……本宫刚才怎么没想到！” “与其本宫去捉奸，倒不如让陛下亲自捉奸！” “这样一来，陛下岂不是更能对淑妃恨之入骨……” 说到这里，上官皇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四皇子，你，你很好！” 宋桓装出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模样，伸手挠了挠头。 “皇后娘娘，儿臣刚才都没能保护淑妃娘娘，儿臣不好！” 上官皇后被宋桓的言辞惹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四皇子啊四皇子，本宫看了你这么多年，从未觉得你像今天这样这么顺眼过！” “放心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本宫会记在心里的。” “日后，本宫一定在陛下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尽量免了你的牢狱之灾！哈哈哈哈……” 上官皇后面露鄙夷，在星云搀扶下，盛气凌人、得意至极地离开了。 望着上官皇后离开的背影，宋桓的眼神在这一刻由愚钝浑浊变得清冷理智了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向梁帝告发淑妃私通一事的。 但淑妃提起皇后，让宋桓不由得意识到了一件事—— 像梁帝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若是被亲生儿子发现了小妾背着自己偷吃，那自己的老脸该往哪里搁？ 说不低从今之后，梁帝还会因此事，而对宋桓心生芥蒂！ 与其自己出面，倒不如借上官皇后这把刀子，来杀淑妃这个罔顾礼义廉耻之人。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 只是宋桓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顺利的许多。 大概是上官皇后被这劲爆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又想当然地认为宋桓已经傻了，所以才会如此不设防吧。 这样，也好！ 明日就是朝贡大典，今天，宋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今晚宫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只有明日一早的大典上，才能见分晓了！ …… “好舒服！” “对，就是这里……” “再用力一些，不要停！” “……” 汇贤雅阁。 包厢内，烛光昏黄，营造出了极其暧昧的氛围。 蒋林闭眼躺在床上，任由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极其舒服的感觉席卷全身，让蒋林忍不住浑身放松，差点舒服地睡着。 “秀月啊，我最喜欢你这一双巧手。” “既能拨弦弄章，还能放松身心！” “当然，这也是一双把玩玉箫的好手……” 秀月脸颊红透，羞涩地依偎于蒋林的怀中。 “蒋管家，您若是能每日都来陪妾身就好了！” “您不在的时候，妾身实在是寂寞难当。” “妾身只想时时刻刻伴君左右，再也不与您分开！” 蒋林心中感动，但也只能无奈道：“只可惜，我每日要为太师大人奔波办事，实在无暇分身啊！” “你若是寂寞，那我现在就好好陪陪你，让你记住此时此刻的感觉……” 说着，蒋林神秘一笑，这就要翻身覆上去。 可正当他要进行这最为关键的一步时，却突然听到一阵急躁不安的敲门声。 “蒋公子，蒋公子！” “外面有一位贵客，说要见您！” 蒋林雄风正猛，哪里顾得上什么贵客不贵客，当即暴躁道：“不见不见！”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进来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但外面那敲门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放肆了。 “蒋公子！” “真的是一位贵客！” “而且贵客说了，您若是现在不出去见他……” “您一定会后悔的！” 好事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扰，蒋林终于疲软无力，再起不能。 “……” 蒋林愤然穿好了衣服，一脚踹开了包间大门。 “到底是谁？” 饶是平日里脾气再好的人，面对刚才的情况时，也忍不住会大发雷霆！ 然而，看到等在门外那人是谁，蒋林的表情一秒钟凝固在了脸上！ “霍……” “霍侍卫……” 外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影卫霍启！ 霍启在外面，说明刚才点名要见自己的人…… 正是荣亲王！ 蒋林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刚才没有拖延下去，若是因为此事耽误，还不知道荣亲王会不会责罚自己。 只是，荣亲王来找自己做什么？ 万一让太师大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对自己心生芥蒂！ 蒋林心乱如麻，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好低头跟在霍启身后。 “殿下，蒋管家到了。” 看到坐在另一间包厢中的宋桓，蒋林连忙跪下身子：“拜见荣亲王！” “不知荣亲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殿下勿怪。” 宋桓端着茶杯，淡淡道：“打扰了蒋管家的好事，应该是本王不好意思才是吧！” 蒋林面色有些尴尬，此时此刻，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37章 为手下报仇的主子，应该不多了吧 “那个……” “不知殿下特意找到这汇贤雅阁之中，是所为何事？” 虽然不知道荣亲王找到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但蒋林至少可以确定一点—— 荣亲王找到自己，一准没好事！ 果不出蒋林所料，只见宋桓开门见山，问道：“如今城里四处流传着关于本王的流言蜚语。” “这些，都是上官仪授意你去做的吧！” 蒋林心里一惊！ 这种话是能轻易随便问出口的吗？ 关键就算你问出了口，我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承认啊！ “殿下，您说笑了！” “太师大人一片赤诚，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再说了，在下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有关于殿下的流言啊！” 宋桓做出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本王还以为，蒋管家日日为太师斡旋奔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整个汴京甚至大梁境内，怕是就没有蒋管家没听说过的事呢！” “蒋管家还不知道吗？” 面对宋桓的追问，蒋林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没听说过啊！” “噢！”宋桓做出恍然大悟状，“那看来是本王误会蒋管家，误会太师大人了。” “不过想来也是，能到处编造流言的，一定是极其粗鄙下作无耻奸恶之徒。” “蒋管家，你认为呢？” 望着阴晴不定的宋桓，蒋林心中惊惧，实在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他也不敢不按照宋桓所说的做，只好连声附和道：“是是是！” “能到处编造流言的，一定是极其粗鄙下作无耻奸恶之徒！” “总之这件事，绝对不是太师大人干的！” 的确不是太师大人干的，而是陈紫霖那老厮干的。 宋桓并不再说什么，而是饶有兴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蒋林。 那种似乎要看穿一切的目光，实在让蒋林浑身别扭！ “殿、殿下，您还有什么事想要问在下的吗？” “嗯？”宋桓反问，“没什么事，本王就不能找蒋管家聊聊天吗？” “本王十分欣赏蒋管家的办事能力，说实话，本王还在考虑，要不要请太师大人把蒋管家送给本王做管家呢！” “蒋管家，你说，本王要向太师大人开这个口吗？” 宋桓的话，让蒋林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 他下意识地张口拒绝，然而此话脱口而出，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操之过急了。 蒋林感受到了一丝尴尬的气息，急忙道：“那个……不是在下不愿意追随殿下！” “只是殿下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更是有霍侍卫这样的绝世高手。” “跟殿下身边的人才一比较，在下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宋桓面无表情：“蒋管家难道还不知道吗？” “本王身边的贴身宫女死了，而且，是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太医害死的。”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那太医现在的下场，怕是比本王的贴身宫女还要凄惨吧！” 蒋林只觉心脏狂跳，口舌发干，甚至眼前一面晕眩！ 他终于明白了荣亲王来见自己的原因！ 原来，明知故问了这么一大堆问题，为的，就是这件事…… 蒋林努力平复着心情，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什么太医，竟然手段如此歹毒？” “不过若是这太医下场凄惨，也算是殿下给身边宫女报仇了吧……” 荣亲王猜得没错，那个残害他宫女的太医张秉鹤，下场的确十分凄惨。 太师府后院的小屋内，各种刑具一应俱全。 想要从这一堆刑具里挑出一个能让人走得干脆利落的，怕也只有布满尖刺的狼牙棒了！ 宋桓却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道：“蒋管家啊，像本王这种，会为手下报仇的主子，应该不多了吧？” “太师大人是你的主子，你说，若是你在外遭遇了什么不测，太师大人会不会像本王报仇这样，替你报仇？” 蒋林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荣亲王这话…… 什么意思？ 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蒋林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哆哆嗦嗦道：“在下……” “在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不值得太师大人兴师动众……” “但，也不值得您堂堂荣亲王亲自出手！” 宋桓定定望着蒋林，突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很好！” “蒋林啊蒋林，你是个聪明人。” “本王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蒋林两条腿都在颤抖，紧紧攥着的手心，也早已经被掐出了几条血印。 他从来没有入宫面圣过，但方才与宋桓的这几句对话，却让他有了面对君王时的那种紧迫感！ 他想不明白，睿亲王明明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可他身上那排山倒海般几句压迫性的气势，怎么竟然比太师大人还要再强几分！ “行了，别跪着了。”宋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指了指一旁空位。 “坐吧。” “本王跟你开两句玩笑而已，别这么紧张！” “对了，上次你身边那个乐师呢？” “本王还想听听她弹琴奏曲！” “殿下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安排！”蒋林擦擦冷汗，不敢有半点耽误，连忙去唤秀月。 虽然不知荣亲王此次前来究竟为何，但蒋林只知道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得罪这个深不可测的皇子！ 更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 也许只有将今日一切告诉太师大人，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必定能够看懂荣亲王究竟意欲何为吧！ …… 入夜。 大将军府。 “殿下，您少饮一些吧！” “明日一早就是朝贡大典了，您若是再饮多了酒，明日一早必定没有精神呀！” “万一惹了陛下生气，那可就不好了……” 偏厅内，李平安正苦口婆心，劝说着满身酒气的宋德。 宋德却死死拽着酒壶，说什么也不愿意撒手。 “本、本王千杯不醉，你难道不知道么？” “不就是喝几杯酒而已，有、有什么好多说的！” “反正本王没喝醉！” “拿……拿酒来！” 第238章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服气 回京这几日，宋德心里憋屈得要命。 自己在梁州吃了那么多苦，甚至还为了剿匪而瞎了一只眼。 但，就是因为没能立功，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桓被封为亲王。 宋德就纳了闷了，他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弱鸡，只不过是培养了几个会用弩箭的士兵而已！ 凭什么让他得到荣亲王的名号？ 宋德不服！ 原本，发生这样的事，已经足够让宋德心中郁闷了。 但，一想到明日朝贡大典上，梁帝就要把关了一个多月的太子宋玉再次放出来，宋德心里更是烦闷至极！ 凭什么，兜了这么大一圈，其他几人依旧毫发无损！ 甚至宋桓还被封为了荣亲王！ 而自己却损失了一只眼睛？ 宋德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服气！ 恰好最近一段时间，徐容不知沉迷于什么丹药，整日不见其踪影。 宋德便恰好躲在远离皇宫的将军府上，借酒消愁。 宋德倒是爽了，可是李平安却在心中叫苦不迭！ 最近一段时日，大将军的需求越来越旺盛。 自己光是为大将军物色美妇、寻找丹药，就要花费不少的精力！ 好不容易入夜之后，又要面对二皇子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脾气闯祸的酒鬼。 李平安简直想想都心烦！ 他正埋头收拾着烂摊子，不料一转身，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苏玉如？” “谁让你回来的？” 李平安脸色一沉，立刻快步走上前去，拽住苏玉如的纤细胳膊，将她拖到了柴房外。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擅自回来！” “你最好是告诉我，你已经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杀了荣亲王。” “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 “我说到做到！” 李平安在宋德面前受尽了窝囊气，如今面对瘦小的苏玉如，终于能将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苏玉如本就忌惮李平安，面对李平安的疾声厉色，她已然惊恐到说不出话来！ “李……” “李……” “李副将……” “啪！” 李平安眼中凶光乍现，轮圆了胳膊，朝着苏玉如白嫩的小脸上用力扇了下去。 “他妈的，老子问你话，你会不会回答？” “说啊！” “荣亲王到底死透了没有！” 苏玉如的脸颊上瞬间红肿无比，现出了几道手指印。 一股腥甜的气味涌入喉头，苏玉如一张嘴，更是吐出了两颗牙齿出来！ 然而，比起心中难以言状的恐惧，脸上的这点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害怕李平安再次对自己下手，苏玉如急忙张口道：“李副将，您先听奴婢解释！” “奴婢这一次虽然没能取荣亲王性命，但是奴婢却打探到了一件惊天大秘密！” 李平安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什么惊天大秘密？” 苏玉如跪在李平安脚边，恭恭敬敬道：“昨晚，奴婢无意听见了荣亲王和程大将军的聊天内容。” “程大将军说，当初他在梁州时，就察觉到二皇子殿下身边，一个姓武的副将很不对劲。” “所以他便暗中盯了这个副将许久！” “终于，他发现这个副将竟然背着所有人，暗中和汴京取得联系……” “二皇子的副将……”李平安喃喃自语，“我记得，此人名叫武岳，是从北大营出来的。” “他是大将军的部下啊，怎么可能不对劲？” 苏玉如摇了摇头：“奴婢也不大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总之听程大将军的意思，这个武岳是太师安插在二皇子殿下身边的奸细。” “为的，就是要趁此次二皇子上战场的机会，把二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 “这个武岳，就是太师安排的下手之人。” “但老天保佑，二皇子殿下福大命大，只是受了些伤，生命并没有受到威胁……” 苏玉如的这一番话，令李平安陷入了沉思当中。 “的确，二皇子受伤之后，我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二皇子在梁州时，与马匪交战次数不多，只有寥寥几次！” “二皇子身为主帅，又不可能会轻易让马匪近身。” “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说着，李平安转向苏玉如。 “这些话，你可都听仔细了？” “确保此事千真万确？” 苏玉如连忙点头道：“奴婢不敢胡言乱语，私自杜撰！” “再说了，奴婢一个妇人家，从来没有接触过二皇子殿下，又怎会得知二皇子殿下的副将姓武呢？” 李平安若有所思：“想想也是……” “不过，口说无凭！” “哪怕是向上官仪对峙，也没有任何证据！” “剿匪的最后一战，那个武岳便战死沙场，再没有回来。” “如今死无对证！” “所以你就算听到这些，也不能算数！” 然而李平安没想到的是，苏玉如竟然微微一笑。 “李副将，您太小瞧奴婢了。” “奴婢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口说无凭的道理！” “若是没有证据，奴婢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私自从荣亲王府跑回来吗？” “噢？”李平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玉如的脸蛋，“你有什么证据，拿来看看！” 苏玉如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不瞒李副将，奴婢已经偷偷把那武岳带回来了。” “如今，人就在府门外的马车上。” “李副将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看一眼！” 李平安当场急了：“这么重要的人证，你竟然就把他留在府门外！” “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啊……” 大将军府内经过了片刻的喧闹，很快，一个衣衫褴褛、蒙眼绑身的男子被带到了李平安的面前。 面罩被摘下的那一瞬间，李平安立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武岳！” “的确是你！” “你不是当初战死梁州了吗？” “难道……” “你真是上官仪的细作！” 武岳被蒙了几天的眼睛，如今突然间重见天日，双目还有些不适应。 只见他痛苦地捂住了双眼，无助地跪倒在地，朝着对面李平安慌乱地磕起了头。 “大人！大人饶命啊！” “都是上官仪指示小人这么做的！” “小人认罪！小人认罪啊！” 第239章 不杀，不足以平息心头之恨 一听武岳干脆利索地认了罪，李平安瞬间来了精神！ “来来来，你跟我细细说来。” “上官仪是如何指使教唆，你又是如何做的？” “把真相和盘托出，我饶你不死！” 武岳的双眼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始终紧紧捂住双眼，并没有看清李平安是谁。 但听对方语气不善，又直呼上官仪名讳，便大概猜到对方乃是徐容的手下。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啊！” “小人交代，小人这就将真相和盘托出！” “请大人饶小人一命！” 李平安面露不耐烦：“快说！” 武岳胡乱用手摸了一把脸，开口讲述了起来。 “三年前，我受太师之命，被太师安插入了北大营中。” “为的，就是待大将军有朝一日停战归来时，我可以接近大将军，为太师办事。” “梁州马匪作乱，太师表面上力荐二皇子出征，实则是为了给我提供一个暗害二皇子的机会！” “这样一来，他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除去太子的头号劲敌。” “只是到了梁州，二皇子与马匪正面交锋不多，我总是抓不住合适的机会！” “到最后一次交战时，我实在害怕无法向太师复命，所以便趁着混乱，朝着二皇子脸上射出一箭……” “咣当！” 武岳刚说到这里，就听见空荡的院子里传来一道尖锐的金属坠地声。 “谁！” 李平安暴喝一声，机警地回过头去。 不料院子中央，竟然站着目瞪口呆、满脸震怒的二皇子，宋德！ “你……” “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武岳虽然眼睛被蒙着，但他可对宋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听到宋德这一声怒吼，武岳当即身子一抖，险些吓破了胆！ “二皇子饶命！” “二皇子饶命呐！” “我若不按照太师的吩咐办事，他可就要杀我全家呀……” 宋德如今已经逐渐丧失了所有理智，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武岳所说的半句话！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只眼睛，竟然会是被上官仪给弄瞎的。 自己本不该落得如此田地，都是上官仪…… 全是上官仪所为！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宋德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身为我的副将，我待你不薄！” “可你竟然要杀我！” “你……你……” “受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宋德飞速抄起了一旁的酒坛，朝着武岳的脑袋上便爆扣了上去。 “哗啦啦……” 一阵瓷器破碎的响声之后，就见武岳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不断有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 “殿下！使不得啊殿下！” 李平安吓傻了，连忙飞身上前，拼命地拦在了宋德的身前。 “此人现在杀不得啊！” “留着他，还有重要的用处！” “等到将此人押去陛下面前，让他将真相向陛下禀明之后，您要杀要剐，那是悉听尊便！” “但是现在可万万不能杀啊！” 李平安苦口婆心，极力劝说着宋德。 密谋残害皇子，这可是重罪！ 若是能以此来扳倒上官仪，岂不妙哉？ 只不过唯一不确定的一点，就是二皇子这个脾气暴躁之人。 若是他沉不住气，坏了大事，那可就白瞎这么好的机会了！ 果不出李平安所料，只见宋德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把武岳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脸上所露出来的那只独眼中，凶光毕现！ “滚！” “别挡着本王的道！” “此人，本王不杀，难以平息心头之恨！” “让开！” 李平安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偏偏在这种要紧的关头，只有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喝醉了的二皇子啊！ “殿下，真不能杀啊！” “您心里要是真生气，要不，您打他一顿，撒撒气算了！” “这人留着，日后还有大用啊！” 二皇子简直是蠢货中的蠢货，难道还看不出来，此人真是他扳倒太子的得力砝码么！ 只怪他此时此刻已经被仇恨所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思考这些！ 然而，宋德如今已经听不进去半句劝告了。 他眼中喷发着无尽的怒火，伸手指向了李平安。 “闭嘴，让开！” “真以为做我舅父身边的一条狗，就能对本王颐指气使，安排本王了吗？” “你别太小人得志！” “你今天若是不让路，本王就先杀了你，再杀了他……” 说着，宋德便再次抡起个酒坛，要朝着李平安的脑袋上暴砸上去。 只可惜，宋德平日里出门，从不佩戴佩剑。 若是带了佩剑，一剑刺死这二人，岂不爽哉！ “你干什么！” 突然间，一道厉声呵斥，打断了宋德手上的动作。 原来是徐容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实在被扰得不胜其烦，这才披衣起身。 一看到院子里这混乱的一幕，徐容只觉更加暴躁了起来。 “二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竟然连臣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徐容一向鲜少在二皇子面前以“臣”相称，这一次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宋德对自己这个舅父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听到徐容那颇为震怒的声音，他的酒瞬间被吓醒了。 “咣——” 宋德手一松，手中的酒坛顺着地面滚出了老远。 “舅舅，你不知道此人做了什么！” “他是上官仪安插在外甥身边的卧底，为的就是趁机杀了外甥！” “好在外甥福大命大，只是丢了一只眼睛而已！” “舅舅，你说这人该不该杀！” 徐容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那自然是该杀。” “剜了他的眼睛再杀，都不过分！” “但，若是现在就杀了此人，那便是愚蠢！” “二皇子也不想想，若是将此人带去面圣，揭露上官仪的恶行，那岂不是能够趁机扳倒上官仪？” “扳倒了上官仪，那岂不就是相当于扳倒了太子！” “此人现在留着，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二皇子，你还执意要杀了此人吗？” 第24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宋德怒气冲天，显然是并不认可徐容的话！ 他这一生睚眦必报，有仇当场就报，绝不会留到第二天。 有几次宋良给他出主意，叫他忍气吞声，让他难受得几天几夜都没能睡好觉！ 如今，那个害自己独眼的凶手就在面前。 可自己却对他束手无策！ 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那好，舅父既然不许本王杀此人，说留着此人是为了带去面圣！” “那本王现在就入宫，现在就将他带去面圣！” “这总可以了吧？” 不料徐容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明日便是朝贡大典了，二皇子认为，皇上此刻还有这份闲心，来操心其他的事吗？” “为了朝贡大典，皇上本就忙得焦头烂额！” “二皇子却在朝贡大典的前一晚，将此人带去面圣！” “这种行为落在皇上眼里，那就是不识大体，不顾全大局！” “再说了，这个节骨眼上爆出如此大事，皇上能真心重视么？” “夏国朝贡不过五日，五日后夏国使臣离京，二皇子再行动也不迟！” 就连向来爱冲动的徐容，这次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足见武岳这个人证，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更能看出，徐容想要借此机会扳倒上官仪，可谓是势在必得。 但这一切斟酌落在了宋德的耳朵里，都成了徐容对自己的不够重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舅父，您若是担心此事会让您受到牵连，那本王直接去找上官仪去对峙！” “这总可以了吧？” “本王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徐容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甥竟然能蠢笨冲动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一看，竟是连那个四皇子都比不过！ “……你爱去便去，臣不管了！” “臣也管不了！” “哼！” 说着，徐容冷哼一声，拂袖便离开了后院。 宋德如今已经彻底从醉酒中醒了过来，整个人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徐容刚才说的没错！ 无论武岳提前几天、还是延后几天出现，都可以立刻将他绑去见父皇。 可偏偏，他出现在了朝贡大典的前一晚！ 这让宋德束手无策，只能暂且将怒火憋在心中，隐忍不发！ 这对于脾气暴躁的宋德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唉！” 终于，权衡再三，宋德还是一拳揍在了武岳的脸上。 “本王暂且先留你一条狗命，待你面圣之后，本王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见宋德终于冷静了下来，一旁的李平安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刚才院子里发生的混乱一幕，则都被躲在了暗处的苏玉如尽收眼底。 “果然，一切都向着荣亲王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发展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待蒋林从慧贤雅阁返回太师府时，太师府内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吱呀……” 蒋林轻手推开了后门，左右张望了几眼，见无人看见，这才蹑手蹑脚地向院子里溜了进去。 原本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察觉。 然而，在蒋林推开自己房间门的那一刹那，他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太……太师大人！”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见上官仪就端坐在桌边喝茶，蒋林险些惊叫出声！ 上官仪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满，还有几分深不可测的猜忌。 “蒋林，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你可知道，老夫找了你整整一下午？” 蒋林默默吞了吞口水，急忙跪倒在地上。 “太师大人息怒！” “属下……” “属下最近压力太大，竟然在慧贤雅阁喝醉了。” “谁知再睁开眼，竟然就是现在了……” 蒋林胡乱给自己找了个说辞，但这样的借口实在太蹩脚，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上官仪如此机警，自然也不信蒋林的借口。 “喝醉？” “蒋林，老夫记得你可是千杯不醉啊！” “……”蒋林惊惧到了极点，没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选择了编造借口！ 可是，明明是荣亲王突然找到自己，还无端将自己扣留到这个时间！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做贼心虚！ 想到这里，蒋林立刻改口道：“属下惶恐，实在不敢隐瞒太师大人！” “其实，今日乃是荣亲王突然出现，扣留了属下，不许属下擅自离开啊！” 上官仪对宋桓的名字格外敏感，听见“荣亲王”这三个字，他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 “荣亲王？” “他去了慧贤雅阁，扣留了你？” 见上官仪似乎是有所怀疑，蒋林连忙解释道：“荣亲王今日古怪得很！” “荣亲王一见属下，便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一会儿问属下，张秉鹤是不是大人您派去的。” “一会儿又问属下，若是他杀了属下，您会不会给属下报仇！” “大人，您说他这是何意？” 宋桓问的这两个问题，都是上官仪最不愿意面对的。 “那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蒋林惶恐：“属下当然不敢乱说！” “所以并未正面回答荣亲王的问题！” “太师大人，荣亲王突然这样做，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上官仪若有所思，难道真是皇后的补药起了作用，让荣亲王再次变成了一个傻子？ 还是荣亲王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蒋林为了瞒天过海，糊弄自己的借口…… 上官仪向来疑心颇重，面对刚刚的那些话，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见上官仪脸色难看，蒋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只能试探性地开口解释道：“大、大人，您放心吧！” “荣亲王也不过只是问了这两个问题而已，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叫属下陪他赏乐！” “属下绝不会说出什么对您不利的话语的！” 上官仪深深凝视着蒋林，见他言辞诚恳，似乎的确不像是骗人。 只是人心不可测，仅凭三言两语，也不足为证…… “蒋林，老夫说过，这是老夫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你再让老夫失望……” “不会的！”蒋林慌乱之际，急忙开口，“绝对不会！” “请太师大人放心，属下绝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蒋林追随太师多年，他知道，背叛太师的下场会是什么。 那是比死还要难看的下场！ 蒋林是个聪明人，为了活下去，究竟该何去何从，他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他隐隐感觉，此次的朝贡大典，暗流涌动。 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41章 重见天日的宋玉 翌日。 太和殿内。 梁帝尚未到，大部分朝臣们都已提前到场。 朝臣们身着朝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 “待会儿夏国使臣就要入殿觐见了，没想到今年竟然是夏国王爷的长子、世子夏文启亲自出使呐！” “真不知道，区区蛮夷小国而已，为何还要劳殿下如此兴师动众！” “没错！三年前夏国新王即位，夏国内战三年，不曾朝贡。今年突然派夏国世子前来，还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呢！” “张大人，此言差矣！夏国虽然弹丸小国，但兵强力壮，骁勇善战者不计其数，并不好惹。” “而且夏国有优质的马匹资源、充足的玄铁资源，以及许多大梁罕见的药材！” “他们肯俯首称臣，每年向我大梁进贡这些丰厚的物资，陛下自然对他们格外重视呐！” “是啊！陛下皇恩浩荡，视夏国百姓为己出，当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只是不知道，今日朝贡大典上，陛下会不会放太子殿下出来，接待夏国世子呢？” “……” 几人正聊得热闹，突然间荣亲王宋桓走了上来，便兀自闭上了嘴。 “参见荣亲王殿下！” “殿下，您今日来得真早啊！” “听说今日朝贡大典的膳食，可都是荣亲王吩咐御膳房准备的。” “荣亲王不仅文武双全，更是才智无双啊！” 宋桓刚一踏入太和殿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追捧声吵得脑袋发蒙。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这彩虹屁吹得过头，实在是让人浑身都不怎么舒服！ 宋桓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扫了几眼，终于看见了躲在角落中、面色苍白的宋良。 他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孱弱，但精神头却比前两天要好了许多。 看来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重新折返回了人间。 “四弟！” 察觉到宋桓正盯着自己，宋良面露惊喜，踉跄几步走了上来。 “你刚刚来的路上，可都听见这些大臣们的热议声了吗？” “他们都正在讨论，父皇今日究竟会不会把太子给发出来呢！” “四弟，你怎么看？” 宋桓淡淡笑道：“还能怎么看？” “站着看呗。” “今日大典，父皇必定会把太子给发出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不过，父皇究竟还会不会再把太子关进去，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宋良不禁有些疑惑：“父皇都已经把太子放出来了，为什么又要把他关进去？” “父皇迟迟不曾下令废了太子，明显就是还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培养许久的储君。” “太子被关了这一个多月，总该好好地长长记性，不会再惹父皇生气了吧？” “父皇又怎么会再把他给关进去呢？” 看着满头雾水的宋良，宋桓心中暗笑。 天机不可泄露，这么重要的原因，能轻而易举，随便告诉你吗？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突然间，只听太和殿中安静了下来。 宋桓下意识地向龙椅上看去，并没有听到太监的通报声，也没有看到梁帝的身影。 难道是…… 宋桓朝殿门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近一个月都不曾见过的面孔。 多日未见，太子宋玉瘦了不少，脸颊也没什么血色。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看到过这么多人，宋玉脸上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似乎还未熟悉太和殿内嘈杂的环境。 陈紫霖看见太子悄无声息地出现，连忙上前一步，面朝宋玉跪了下来。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陈紫霖这么带头一跪，有几名坚定不移的太子拥趸也随即热泪盈眶，连忙跪了下来。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连多日未见，您还是这般精神抖擞啊！” “是啊殿下！您身为我大梁储君，这样的气质与魄力，可不是其他人能够随便比拟的！” 这几个朝臣说话夹枪带棒，意味深长，还不忘若有似无地朝着宋桓的方向瞥了几眼。 那意图简直再明显不过了，跟太子相比，他荣亲王简直就是个蛋儿！ 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宋桓看在眼里，心底不由连连冷笑。 不愧是一条条忠心护主的好狗，现在主人被放出来了，这几条好狗的腰杆都要比从前硬挺了几分！ 几人本以为，太子看到了自己忠心耿耿的模样，势必会出言夸赞。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懵逼模样，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几人所说的话似的！ 众人跪在地上，忍不住面面相觑。 从前的太子殿下多么机敏，如今怎么竟感觉呆愣愣的，好像没睡醒一般！ 莫非……太子殿下是被人夺舍了？ 不应该啊！ 几人正疑惑间，殿外传来的一道阴阳怪气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这些逆臣，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大梁朝臣，太和殿上，你们跪的本应是当朝天子！” “凭什么朝着太子下跪？” 只见二皇子宋德面色阴沉，双眉紧锁，高声向众人训斥道。 陈紫霖乃是带头跪下的大臣，面对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他却显得不慌不忙，十分淡定。 “二皇子殿下，此言差矣。” “众所周知，太子，即为储君！” “储君储君，那就是大梁未来的王！” “臣等向未来的王下跪，也不算是做错了吧？” 宋德知道陈紫霖嘴皮子的锋利，可今日的他本就是带着怒气前来，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可如今天子尚在，你们朝着储君下跪，是何居心？” “这岂不是要咒我父皇么！” “一群乱臣贼子，本王这就奏请父皇，求他明鉴！” 太子才刚刚被解了禁足，上官仪实在不愿意多事，只好站出一步，打算息事宁人。 “二皇子殿下，您先息怒！” “这些老臣可以说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如今太子得以洗刷冤屈，重见天日，他们都是打心眼里替太子殿下高兴。” “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不算是十分妥当，但也并没有错啊！” 上官仪一席话滴水不漏，既巧妙地为这些朝臣开脱，又力证太子并没有犯错，之前只是被诬陷了而已。 短短几句话中，竟然谙藏了这么多的信息。 就连宋桓也忍不住欣赏赞叹，这老狐狸，可真是把说话做事研究到了极致！ 第242章 接下来五日，谁都不许出错 上官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瞬间点燃了宋德心中的怒火！ 看到上官仪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老脸，宋德便想起昨晚在大将军府内所发生的一切。 想起自己这只眼睛会不明不白地瞎了，就是拜面前的上官仪所赐，宋德就彻底进入了暴走状态！ “上官仪！你这老贼竟然还敢出来胡搅蛮缠？” “我大梁最为奸诈不堪、厚颜无耻的，便是你这老贼！” “今日，本王就要替天行道，替父皇斩了你这老不死的东西！” 宋德话音未落，便撸起袖子冲了上去，一把薅住了上官仪的脖子。 一众朝臣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都被吓得顿在了原地，竟也忘记了阻拦。 有几人想要上前劝阻，可宋德力大无穷，伸手一挥，就将几人推到了地板上。 “咳咳咳……” “二皇子……饶命……” 上官仪的脸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也向外微微凸了起来。 宋德的手劲实在是太大，怕是用不了多久，上官仪就会被他活活掐死！ “二皇子！你做什么！” 姗姗来迟的徐容看到大殿上乱做了一团，心里便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等他凑近了几步，看到宋德竟然狠狠掐住了上官仪的脖子时，更是脸色大变！ 竖子，胡闹啊！ 就这沉不住气的性格，能成什么大事？ 只见徐容拼命挤开了人群，上前拽住了宋德的手：“松开！” “舅父！”宋德紧紧皱眉，“这老不死的，忒过分了！” “若是此事再拖下去，说不定又叫他找到什么机会，趁机狡辩……” “二皇子！”徐容唯恐宋德说多了上头，泄露了秘密：“我说了，让你松开！” 徐容多年征战沙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令宋德忍不住一阵心惊，这才终于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 上官仪差点背过气去，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疯了……简直是疯了！ 大殿之上，这二皇子必定是疯了，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宋桓默默站在远处，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昨晚在大将军府上，宋德的确发了不小的脾气。 要不然，刚才他又怎么会情绪失控到这样的地步？ 宋桓旁边，宋良半张着嘴，显然已经看呆了。 “四弟，你看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 “老二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竟会做出刚才那种出格举动！”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宋桓淡淡摇了摇头：“他没疯，他才是真的疯了。” “谁……谁？”宋良一头雾水，“谁没疯，谁又是真的疯了？” “老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该不会疯的人是我吧？” 正说话间，只听大太监薛海嘹亮的通传声响起。 “陛——下——驾——到——” 群臣慌忙跪下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上官仪头发散乱地跪坐在地上，又见二皇子宋德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梁帝登时不悦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 大学士陈紫霖率先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是二皇子对太师大人不满，刚才说要替天行道，差点把太师大人活活掐死。” 宋德面色一惊：“陈紫霖！你说话怎么掐头去尾，连个前因后果都不说？” “还不是因为你们在太和殿内胡乱跪，本王斥责了你们几句，太师就迫不及待地出来拉偏架！” “父皇，明明是太师他们……” “都给朕闭嘴！” 梁帝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今日夏国使者入京，老二，你就是这么接待那些使者的吗？” “上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朕准备惊喜，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大孝子！” 饶是宋德脾气再莽，也听出了梁帝语气中那冲天的愤怒！ 只见他当即膝盖发软，跪在了梁帝的面前。 “父皇息怒！” “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己的儿子言行举止如此暴躁，梁帝只觉面上无光。 “接下来这五日，若是谁在夏国人面前，把大梁的脸面丢尽！” “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若是这在这期间出错，就别怪朕重重的责罚！” “朕说的话，还有谁没听明白？” 面对梁帝的震怒，一众皇子及朝臣齐刷刷地跪下身来，齐声道：“谨遵圣命！” 人群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诚惶诚恐。 唯有太师上官仪，若有所思，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跪着的宋桓。 在今日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盛会上，谁拂了皇帝的面子，丢了皇帝的脸，自然会被皇帝所迁怒。 被皇帝责罚，那是免不了的。 说不定，还会被盛怒之下的皇帝撤销了爵位！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听说御膳房需要的食材，内务府几乎一个都没有采购到！ 不知今日晚宴上，一切还能否按照荣亲王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若是出了岔子，还不是皇帝会如何惩罚这位势头正猛的荣亲王…… 想到这一切，上官仪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至于二皇子那个莽夫…… 想到宋德，上官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几道红印。 不知道这厮刚才是发的什么疯，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出如此荒谬的举动！ 简直过分！ 上官仪虽然心有余悸，但，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二皇子无故发疯，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他情绪如此激动，上官仪自有办法，让他在这几天犯下大错，被皇帝厌弃。 到那个时候，荣亲王犯错，二皇子发疯。 唯有太子能够稳中求胜，将储君之位牢牢握在手中！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太师之位，就会愈发地根深蒂固，无人能够动摇。 上官仪只觉胜券在握，甚至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朝贡大典也变得期待了起来。 不多时，宫门处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报──” “夏国世子夏文启，已率领夏国三百名使臣入城门──” 三百人！ 这次的使团人数，着实不少。 梁帝向着台下的宋玉抬了抬手：“太子，为表我大梁诚意，你亲自去宫门外迎接吧。” 第243章 朝夏国世子脸上揍了一拳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只见太子宋玉缓缓上前一步，朝梁帝行了一礼。 “是！” “儿臣遵命！” 说完，宋玉便带领几名礼官，昂首阔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望着宋玉昂首离开的背影，宋桓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在宋桓的想象当中，宋玉这厮接连喝了一个月带毒的补药。 出来之后，应该不是傻就是疯，总之就是一个精神完全失常的状态才对！ 可此时的他，却看上去极为淡定。 甚至，那不疾不徐的态度，文质彬彬的模样…… 比他被禁足之前，看上去还要温文尔雅几分！ 好像这些蕈菇毒素，并没有对他造成半分影响似的。 但是据陆千雪所言，宋与每日服药，她可都是在一旁亲眼看着的。 又岂会出错？ 思来想去，宋桓还是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万一这蕈菇毒素发作的节奏，和自己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呢？ 又等了片刻，众人并没有等来宋玉迎接夏国世子入宫的仪仗。 反而，等来了一个拔腿狂奔的小太监。 “报──”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那小太监跑得飞快，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着通报一般，连帽子都跑歪了。 看到小太监那满脸慌乱的模样，梁帝不满呵斥：“如此毛糙，成何体统！” 小太监连忙整理了一番仪容，慌乱道：“启禀陛下！” “太子殿下已经成功接到夏国世子了！” “可是……” “可是……” “可是不知道夏国世子跟太子殿下说了点什么，太子殿下竟然向着夏国世子的脸上揍了一拳！” “什么？！” 小太监此话一出，不只是梁帝震惊了，整个太和殿里的所有大臣，无一不震惊无比！ 今天这皇子都怎么了？ 一个两个的，都疯了！ 一言不合就揍人！ 梁帝脸色难看得要命，明明自己刚交代过，谁要是出了错，自己绝不轻饶！ 可这话说完还不到一刻钟，太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 简直不可饶恕！ 看着大殿内，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的模样，梁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荣亲王，你去看看！” “怎么回事！” “啊？” 宋桓正欢乐地吃瓜，不料突然被梁帝召唤，只能上前应道：“儿臣遵旨！” “你们几个侍卫，随本王走！” 宋桓不知情况，便带上了几名侍卫，跟自己一同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出了太和殿，宋桓一路小跑，很快便看见，玄凤门前吵吵嚷嚷，不知在喧闹些什么。 “怎么回事？” 宋桓皱眉上前，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正与宋玉相对而立。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长身玉立，长得倒是颇为俊朗。 只是他那一双吊梢眼透露着些许阴鸷，宋桓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那男子身穿绫罗绸缎，衣着不凡，一看便知，定是夏国世子，夏文启。 只是，夏文启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似乎正是刚刚被宋玉揍过的证据。 “……怎么，身为大梁的太子，就能为所欲为，动手打人是吗？”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大梁若是不欢迎我夏国，那我这就回去，向我父亲说明情况便是！” 那夏文启虽只是个夏国的世子，可面对堂堂大梁储君，却没有半分惧怕。 甚至，还有点不把宋玉放在眼里的意思！ 眼见夏文启还没面圣这就要走，宋桓赶忙上前几步：“夏国世子，请留步！” 夏文启顿足回头，见出声挽留自己的，竟是一名气宇轩昂、气度不凡的皇子。 刚一看到宋桓，夏文启便能感受到对方那席卷而来的强大气场。 跟刚才的那位大梁太子相比，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气势，令夏文启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你是几皇子？” “我幼时曾随我父亲来大梁朝圣，怎么不记得梁帝还有这么一位儿子？” 在夏文启的印象中，梁帝的几个儿子里，太子宋玉自视清高，二皇子宋德脾气莽撞，三皇子宋良是个心思深沉的文弱书生。 而剩下的那个四皇子，夏文启早就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只记得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不光自己看不起那个傻子，就连他那几个哥哥，也对他嫌弃至极！ 难道自那次朝贡之后，梁帝老当益壮，又抓紧时间生了个儿子？ 也不对啊！ 面前这个皇子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不像是在那之后又新添的儿子。 难不成…… 就在夏文启飞快猜测时，宋桓朗声开口道：“本王乃是大梁的四皇子，荣亲王宋桓！” 等一下！ 这……这是四皇子？ 这是那个痴傻疯癫、人人避之不及的四皇子？ 这是那个天天流着鼻涕、身上衣服从来都没有干净过的四皇子？ 这不是开玩笑吗！ 夏文启上下打量了宋桓几眼，似乎依旧是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是四皇子？” “你真是四皇子？” “真的吗？我不信！” “你要真是四皇子，你应该记得，在你五岁那年，咱们见过面！” “那年你看我和几个皇子个子高，会爬树，你特执意要上树！” “结果，还是我把你架上柳树，结果你竟在上面呆了整整一夜！裤子上的尿都风干了！” “你还记得此事吗四皇子？” “哈哈哈哈哈……” 看着放声大笑的夏文启，宋桓心里升腾起一丝厌恶之情。 怪不得宋玉见他的第一面就动手揍了他，不得不说，干得实在漂亮！ 因为自己也很想揍他！ 夏文启干笑了几声，见宋桓面无表情，只好悻悻止住了笑容。 “那个，四皇子，你刚刚说你已被封为了荣亲王是吗？” “好家伙，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我传授点经验嘛！” 夏文启一边说着，一边朝宋桓挤眉弄眼。 宋桓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他那副油腻的嘴脸，也会忍不住动手揍他！ “……世子啊，我父皇还在太和殿等着接见，你还是先带领使臣，随本王前去面圣吧。” 听了宋桓的话，夏文启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还挨了太子的一个拳头呢！ 第244章 没安什么好心 “不去了不去了！” “麻烦四皇子转告大梁的皇帝陛下，既然大梁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从今往后，我夏国就不来叨扰大梁了！” 见夏文启气得不轻，似乎刚刚确实跟宋玉起了点争执！ 若只是宋玉前来迎接，竟气得夏国使臣扬言再也不来朝贡，那宋桓心里自然高兴。 毕竟这是宋玉一个人捅下的篓子，发生了什么后果，也都应当由宋玉一人承担。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梁帝怕事情出差错，非要宋桓来看看情况！ 这一看可就情况不妙了。 要是宋桓没能把夏文启稳住，那就是宋桓办事不力！ 到那个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宋玉一个人的问题了。 宋桓也要被无辜连累！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一声。 亲爹啊亲爹，您也太坑儿子了！ 以后有什么好事，您想着儿子就行了。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您就别再叫儿子来了！ 虽然心中无奈，可面对扬言要走的夏文启，宋桓还是要做出一副关切模样来。 “世子这话可就不对了！” “数百年来，夏国始终是我大梁属国，我大梁天子也一向对夏国百姓视如己出！” “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口角之争，世子就说出如此赌气的话来。” “若是夏国王爷听见了，怕是心里也不好受吧！” 宋桓这番话说得笑眯眯的，可夏文启听在耳朵里，却不由自主的瞳孔一紧！ 这个四皇子如今非但不痴不傻，反而手段了得，说话天衣无缝！ 表面上笑意盈盈的两句话，实则却是在暗中提点自己。 夏国攀附大梁数百年，若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冲动之下便扬言永不朝贡，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而自己若是就这么回了夏国，父王也绝不会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虽然夏文启扬言要走只是虚张声势，可刚刚宋桓的那一番说辞，还是令他心中十分震惊。 看来，这个太子并不足以令人畏惧。 真正应该引起重视的，正是眼前的这个四皇子──宋桓！ 夏文启并不作声，定定望了宋桓半晌，这才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四皇子，我刚才开玩笑呢！” “你该不会还当真了吧？” “夏国与大梁交好多年，数百年间一直向大梁俯首称臣！” “又怎么可能轻易不来朝贡？” “我随便说笑而已，别太当真！” “来来来，咱们速速去大殿面圣吧！” 见夏文启变脸速度如此之快，宋桓忍不住腹诽，看来这厮也是个变脸如翻书之人啊。 不过变脸无所谓，只要这厮肯乖乖跟自己去见梁帝，那就随他的便吧！ “太子，走吧！” 见宋玉始终是一副神游于九天之外的迷茫表情，宋桓无奈，只好走上前去招呼道。 “啊？” 宋玉收回神绪，呆呆地望了宋桓一眼，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要是问他刚才为什么揍夏文启，怕是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吧！ 看到他这副情绪无常的模样，宋桓总算相信，这厮确实是中了蕈菇之毒。 而且病得还不轻！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多时，宋桓、宋玉随夏文启一道，带领浩浩荡荡的夏国使臣抵达了太和殿。 “拜见大梁皇帝！” “大梁皇帝福寿与天齐！”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文启刚一入太和殿内，便带领使臣，迅速向梁帝下跪。 梁帝原本还担心，太子若真的跟夏国世子打了起来，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没想到夏国世子面色如常，并未见什么异样，梁帝不觉对宋桓面露赞许。 这小子办事能力，确实不错！ “世子一路奔波，舟车劳顿，辛苦了。” “朕多年未见夏渊，听闻夏渊已顺利即位，朕还没来得及恭贺夏渊即位之喜呢！” 梁帝脸上虽有笑意，说出的话也满是恭贺之语。 但态度，却并不是那么的好！ 夏国身为大梁的属国，说他们的王位乃是大梁皇帝赐予的，也不过分。 按道理来说，夏国王爷即位当年，理应要亲自入京，朝拜大梁皇帝。 可夏渊非但不入京，反而还一连三年没有向大梁派遣使臣！ 若非梁帝一心与北元交锋，无暇顾及夏国，这两年早就派出一支大军，亲自去问候夏国王爷，夏渊了。 而夏渊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大梁击败了北元之后，迅速派自己的长子前来朝贡！ 夏文启显然也听懂了梁帝的弦外之音，只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 “陛下，您……” “您怕是有所不知啊！” “我父王即位的那年，大夏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雪灾！” “夏国入冬早，冬季又长，看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夏国良田本就不多，雪灾提前来了，百姓们没能储备够足够的粮食过冬，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啊！” “我父王自知大梁忙于对抗北元，不愿向陛下您求救，索性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硬扛过了三年。” “三年！” “您知道这三年来，我父王是怎么过来的吗？” “百姓生活艰难，我父王便大开粮仓，拿出了所有的库存。” “可即便是如此，这三年间，饿死、冻死的百姓依旧不计其数！” “灾民当中，有妇孺，有老者，甚至还有不计其数的青壮年！” “眼见他们如此凄惨，我身为夏国世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心绪难平呐……” 夏文启描述之凄惨，言语之悲痛，深情之悲愤，令在场众人纷纷为之动容。 梁帝没想到，夏国这三年过得竟是如此艰难，不觉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三年来，夏国百姓受苦了。” “你父亲也不容易！” “夏国遭遇如此重大的灾情，但你身为使者前来朝贡，竟然还携带了如此之多的贡品。” “朕，很感动啊！” “放心，今后若是夏国再有此灾情，朕绝不会袖手旁观，任夏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听到梁帝的话，夏文启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笑容转瞬即逝，众人都沉浸在对夏国百姓的同情之中，并没有注意到。 然而，还是被嗅觉敏锐的宋桓看到了。 他本就对这个夏文启印象不怎么样，如今见夏文启笑的奸诈，更是知道，这货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 第245章 看大梁的热闹 只见夏文启五体投地，伏在地上，向梁帝高声道：“多谢陛下的恩德！” “我代替我父王、代替夏国子民，谢谢您的仁慈！” “有了您这样的伟大君主，当真是全天下苍生之大幸啊！” 见夏文启对梁帝丝毫不吝惜追捧之言，一众大梁朝臣自然也不甘示弱。 陈紫霖为首的一众朝臣也立刻跪下身来，向梁帝震声道：“得明君如此，实乃国之大幸！” “实乃天下苍生之大幸！” 整齐划一的浑厚称颂声回荡在太和殿的穹顶之上，绕梁不绝，显得尤为震撼人心。 梁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看到众人对自己跪拜称颂的模样，不由升腾起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这，便是睥睨天下，掌管天下的气势！ 然而，在整齐划一的人群中，却有一个身影看上去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与众不同。 所有人都伏倒在地上，唯有此人只是呆愣愣地跪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梁的太子，宋玉！ 梁帝瞬间拉下了脸来。 但，碍于还有外人在，梁帝并没有开口训斥太子。 自家孩子丢人，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责罚。 不能把这个人丢到夏国世子的面前去！ 若是传到了夏国王爷夏渊的耳朵里，让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不孝子，岂不是要让他笑掉了大牙！ 然而，就在梁帝准备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时。 却听人群里响起一道十分不悦的声音。 “太子！群臣山呼万岁，就连夏国世子都被父皇的丰功伟绩所折服！” “所有人都拜倒在父皇的功德与仁慈之下，可你为何只是直挺挺地跪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怎么？你是不认可父皇的功绩么！” 众人震惊，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开口说话之人，宋德。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一片，人人尴尬不已，恨不得当场拿脚趾抠出一座宫殿出来！ 无缘无故被宋德针对，宋玉自然是不乐意了。 “你区区一个普通皇子，凭什么对本王颐指气使？” “你算什么东西！” “看来在梁州不应该让你瞎了一只眼，而是应该让你学会把嘴闭上！” 嘶—— 太子也太狠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被关了这一个月之后，竟然性情大变！ 不但看上去目光呆滞了许多，竟然连开口说话，也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要知道，从前的太子可是出了名的顾全大局。 一众皇子里，只有他最为成熟稳重，性格最被梁帝所欣赏。 可是，怎么一个月未见，他竟变成了这样的性格！ 所有人都知道，梁州剿匪过后，独眼便是二皇子的致命软肋，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提起。 被宋玉戳中了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宋德心中的火苗“腾”地一声，蹿得老高！ “太子！你忒过分了！”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竟然还反咬一口！” 说着，宋德面朝梁帝跪了下来，抱拳道：“请父皇严惩太子！” “太子竟然在此等盛会上做出如此举动，其心可诛啊！” 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宋玉竟突然指着宋德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把年纪的人了，遇事不决，就知道找父皇求助？” “真可怜！真可悲！” “真可怜！真可悲！” “真可怜！真可悲！……” 看到宋玉那抚掌大笑、疯疯癫癫的模样，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这两个皇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一个疯疯傻傻，一个如此激动！ 仿佛都像是被鬼上身了似的！ 看到宋玉那有些失控的表现，隐在暗处的上官仪不觉出了一头的冷汗。 莫非太子真是被关出毛病来了？ 还是他明知道如今二皇子的情绪易激动，所以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为了激怒二皇子？ 可是……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而另一边，徐容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经过昨晚之事，他本就担心宋德会随时失控。 可他没有想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不行！ 必得好好提醒他，今日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得再出这样的差错了…… 就在众人各自心怀鬼胎，各有打算时。 突然，久不作声的梁帝终于暴怒了。 “闭嘴！” “太子，老二！”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尤其是你，老二！” “朕看你今日前来，就是带着火气啊！” 梁帝本不愿当着夏国世子的面，训斥自己的儿子。 但没办法，再不说几句，这个朝贡大典便要彻底失控！ 宋德被梁帝训斥了几句，又见梁帝只训斥自己，丝毫没有斥责太子，不由感到十分委屈。 “父皇！儿臣只是替您着想……” “替朕着想，那就给朕闭上嘴！” 梁帝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宋德一眼。 平日里说话不经过大脑也就罢了！ 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自己都曾三令五申，严格禁止他们瞎闹！ 可他却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一再挑衅！ 梁帝怎么能对此不气恼！ 望着暴怒之下的梁帝，宋德只能深深将脑袋垂了下去。 虽然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那急促的呼吸、颤抖着的身体，还是表明了他此时此刻的震怒与委屈！ 一出闹剧就这么结束，台下的夏文启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尴尬，反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容。 “看不出来，大梁的皇子们个个都性格不俗嘛。” “若是大梁朝堂上日日如此，那才真是热闹呢！” 夏文启此话一出，众朝臣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夏国世子分明是在看咱们大梁的热闹吗！” “是啊！小小弹丸之国，岂敢对咱们大梁口出狂妄？” “唉！没办法，太子和二皇子方才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啊……” 众人害怕再次惹来梁帝的震怒，也只敢小声讨论着。 看着逐渐嚣张的夏文启，宋桓终于忍不下去了。 虽然宋玉、宋德二人的争吵，是宋桓最想看见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二人争吵归争吵，又岂容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冷嘲热讽？ 管的太宽！ “呵呵，世子说笑了。” “既然世子是来向大梁朝贡的，那何不速速献上供品，让我等开开眼界？” 第246章 请陛下同意这门婚事 看见宋桓主动站出一步解围，梁帝瞬间向他投去了赞许的表情。 众朝臣也连声附和道：“不错！” “听说夏国盛产良驹、高山玄铁，制造琉璃的技艺也是十分精湛！” “名贵药材更是数不胜数，可谓遍地是宝。” “不知世子此次前来上供，都带了些什么样的奇珍异宝？” 听到群臣的议论之声，夏文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陛下，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想要请求您的同意！” 一听到“天大的喜事”，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支起耳朵，想听听夏文启究竟要说出什么天大的喜事出来。 梁帝更是浮现起了一抹期待的表情：“哦？” “世子还准备了惊喜过来？” 夏文启低头一笑：“准确来讲，这惊喜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准备的。” “而是我的父王为陛下准备的！” “我父王听说，大梁的皇帝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大梁的储君也同样忠厚仁恕，文武双全！” “为表示两国交好，我父王愿将夏国三公主嫁给太子殿下，与陛下您结成姻亲！” “这么一桩普天同庆的天大喜事，又如何算不上是惊喜呢？” “还请陛下同意这门婚事！” 夏文启此话一出，满朝文武惊了，一众皇子惊了，梁帝更是惊讶无比！ 这么大的事，怎么提前也不通知一声？ 竟然现在才说！ 这已经不是惊喜了，简直是惊吓啊！ 夏文启话一说完，便从使团中引出了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 “陛下，请看！” “这就是我夏国三公主，我的三妹，夏文莺”。 “文莺，还不速速见过大梁的陛下！” 夏文莺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上去似乎有些胆怯。 听到夏文启的话，夏文莺连忙跪下身去，声如蚊讷道：“拜……拜见陛下！” 宋桓见那女子样貌平平，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清秀，并不算是貌美动人。 他不禁心里有些纳闷，明明这夏文启看上去如此俊朗，可他妹妹怎么看上去竟仿似是一个路人一般！ 而且，身为堂堂夏国三公主，这夏文莺看上去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十分胆小。 跟想象中，谈吐不凡、落落大方的夏国三公主形成了很大的落差！ 不过，样貌如何、性格如何，跟宋桓倒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这个公主要嫁的人，又不是自己，而是宋玉！ 只是可怜这个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嫁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失心疯的傻子…… 看着送上门来的这个便宜儿媳妇，梁帝只觉大脑有些发蒙。 “这个……” “世子啊，先前你父王与朕通信，禀明朝贡的具体时间时，并没有告诉朕这件事啊……” 夏文启却是满脸期待：“陛下！这是我夏国为大梁准备的惊喜，自然没有提前告知了。” “我妹妹正值二八年华，乃是我夏国唯一嫡出的公主。” “论身份论相貌论才华，那可都与太子殿下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啊！” “这门婚事，您莫非不赞成吗？” 面对这拱手送上的太子妃，梁帝若是直说不赞成，那必然会折了对方的面子。 可此事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梁帝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实在被动！ 再说了，太子的妃子，那岂不就是未来的皇后？ 让一个夏国女子做皇后，并不是梁帝的意愿！ 无奈，梁帝只能开口道：“婚姻大事，自然不可儿戏！” “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这事，还是等朕思量过后，再做定夺吧！” 见梁帝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夏文启干脆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太子宋玉。 “太子殿下！” “虽然刚才你我二人闹得不太愉快，不过来京之前，我可是已经将你视作为我的大舅哥了。” “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我妹妹贤良淑德，性情温婉，若是嫁与你做了太子妃，必定会是你的贤内助的。” “来，殿下看看，我妹妹如何？” 宋玉全程都是一副神游于九天之外的表情，突然听夏文启叫自己的名字，宋玉不由一愣。 “什么？” “谁跟你是一家人！” “番邦小国，谁把你们放在眼里！”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太子在这里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是能够当着人家世子的面随便说的吗？ 夏文启的脸色十分尴尬，而他身边的夏文莺更是窘迫不已，似乎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 “太子，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吧！” “夏国虽然是小国，是大梁的附属国。” “这，并不代表我们夏国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粗鄙之人！” “太子这样说，岂不是把我们夏国不放在眼里吗？” 陈紫霖见状，连忙上来打圆场道：“世子误会了，太子殿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此事事发突然，太子殿下一时之间没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惊喜，这才随口说的而已。” “太子殿下，您……” 陈紫霖话说到一半，便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所惊呆了！ 只见太子宋玉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自顾自地蹲在夏文莺的身边，似乎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媳妇儿。 “长得太一般了，身材也太一般了。” “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看上去屁股倒是不小。” “俗话说得好，屁股大了好生养。” “这个媳妇儿，本王要了！” 宋玉这番惊世骇俗的发言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粗鄙不堪！ 实在是粗鄙不堪！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如此粗鄙低俗、不堪入耳的话语，竟然会出自当朝太子之口！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让梁帝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也不知道问问自己的意见，竟然一口气答应下来了这门婚事！ 竖子根本就不考虑清楚后果，竟然擅自做出此等重大的决定！ 梁帝肺都要气炸了，可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夏文启的面，一时也不好发作。 将宋玉一口答应下来，夏文启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我三妹的。” “那么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看着夏文启那十分高兴的模样，宋桓心中总觉得很是奇怪。 按理说，夏文莺是夏文启的同胞亲妹。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夏文莺被宋玉如此侮辱，这可怜的姑娘甚至还悄悄掉了两滴眼泪！ 可作为她的亲哥哥，夏文启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像刚刚被人极尽羞辱的，并不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宋桓对此深深地表示怀疑！ 第247章 礼轻情意重 见夏文启到了大殿上，便始终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提朝贡之事，有几名朝臣已经有些着急了。 礼部侍郎杨德全幽幽开口道：“世子殿下！” “您说了这么多了，今日可是朝贡大典！” “您也该直奔主题，向陛下献上夏国的贡品了吧？” 往年夏国的贡品虽算不上多，但少说也有良驹百匹、稀有药材三车、高山精炼玄铁三车。 当然，加上其余夏国特产，总共有十车之多。 今年夏国使者带来的良驹虽然不多，但带来的马车，却足足有二十辆！ 不知道今年，夏国王爷又准备了什么贡品？ 听到杨德全的话，夏文启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脸上依旧挂着一副淡淡的笑容。 “启禀陛下，虽然这三年来，夏国连年雪灾，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就连解决最基本的民生问题、填饱肚子，都成了很大的问题！” “但，无论夏国多么的艰难，该向大梁上供的，自然是一点都不会少的！” 宋桓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忍不住流下了两行冷汗。 上贡就上贡，叽叽歪歪地扯一堆夏国过得有多艰难，卖惨给谁看？ 夏国若是真的遭遇天灾，他夏国世子不是照样身穿绫罗绸缎！ 据宋桓所知，夏国并不出产这样的绸缎布料。 能拥有这样好的衣裳，足见夏国王室之富庶！ 身为王公贵族，他锦衣玉食，却还要拿人民百姓的惨痛经历出来卖惨。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百姓苦一苦，骂名我来担！” 这句话形容的，就是像夏国王室这种厚颜无耻之辈！ 听到夏文启这话，宋桓心中便升腾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夏文启大手一挥，命手下呈上了几个小小的箱子上来。 “陛下！” “我夏国经历三年劫难之后，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些贡品虽不成敬意，但，已经是我夏国竭尽全国之力，凑来的宝物了！” “还请陛下笑纳！” 几个箱子一打开，满朝文武集体傻眼！ 大殿上一共摆了五个半人大小的箱子，其中有一箱琉璃器具、一箱粗糙的玄铁、一箱高山专产的药材。 而剩下的两箱，则是一些看上去都没有处理干净的野兽皮毛。 宋德对这个夏文启的影响也很糟糕，他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便忍不住大发雷霆。 “夏国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夏国向大梁臣服多年，还从来不敢这么糊弄大梁皇帝！” “你们就献给我父皇这点东西，岂不是不把我父皇放在眼里？” “实在狂妄！” 夏文启嘴皮子溜得要命，当即反唇相讥道：“打发叫花子？”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至高无上的大梁皇帝只是个叫花子吗？” “作为陛下的儿子，你这言论实在是让人心寒！” “再说了，我已经一再重申过！” “夏国三年来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天灾，百姓吃饭都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这些东西，已经是我夏国竭尽全力，凑出的珍宝了。” “我知道，大梁有一句古话，叫做礼轻情意重！” “虽然我们的贡品在二皇子您的眼中，算不得是什么奇珍异宝。” “但，这代表了我夏国的诚意！” “代表了我夏国臣服于大梁的决心！” “难道说，这还不够吗？” 夏文启一番话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让宋德彻底哑口无言！ 不光是宋德，就连平日里不少以嘴皮子犀利出名的大梁言官，此时此刻一个个的也都变成了哑巴，说不出半句话来！ 梁帝眉头微皱，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平心而论，这些贡品已经不是数量够不够多的问题。 这一看就是用来糊弄自己的东西！ 若是收了，那自己堂堂大梁皇帝，岂不真成了一个收破烂的？ 但，自己若是不收，那就是身为君王，不能体会到夏国百姓的苦难！ 此事若是传到了夏国，自己岂不就成了被百姓唾弃、见钱眼开的昏君？ 眼见梁帝左右为难，众朝臣又跟哑巴似的不敢说话，宋桓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朝廷发俸养着这帮言官，除了平日里隔三差五地给梁帝添堵、给太师办事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尤其是到了这样重要的场合，更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实在是大梁的悲哀！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宋桓只好默默地站出来一步。 “父皇，儿臣斗胆！” “请问您能将这些贡品交给儿臣处理吗？”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宋桓。 荣亲王这是在搞什么鬼？ 谁都知道，这些贡品若是收了，那可就是大梁见钱眼开，什么破烂都往手里拿！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收了！ 这个荣亲王，该不会财迷到了这样的地步吧？ 梁帝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若是有用处，那就拿去便是！” 梁帝虽然不知，宋桓主动请求要拿走这些贡品，究竟是什么用意。 但他明白，这小子一向不按套路出牌！ 也许他这么做，还真有他的道理？ 见宋桓竟然主动要求拿走这些贡品，夏文启当即得意地笑了。 “四皇子、哦不，荣亲王！” “看不出来，您做了王爷之后，手头竟然这么紧张啊？” “我还以为，您跟小时候会有所不同呢！” “没想到，此时此刻，竟恰如彼时彼刻。” “您容貌有了改变，心性竟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没什么改变呢！” 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夏文启这是拐弯抹角的骂宋桓见钱眼开，骂宋桓跟小时候一样没脑子呢！ 宋德更是当即冷哼一声，表达出了对宋桓的不屑。 “这点破烂都看在眼里，实在太丢我大梁的脸面了！” “也不知道，这种人穷志短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做上了荣亲王？” “真是我大梁最大的污点！” 然而，在众人各种不解、不屑甚至鄙夷的目光中。 宋桓却始终神色如常，既不上前去接那几箱贡品，也不反驳其他人所说的话。 只见宋桓突然将目光投向站在梁帝身旁的御前太监总管，薛海。 “敢问薛公公，你在御前伺候，有多少年了？” 第248章 这和零元购有什么区别？ 薛海一愣，没想到宋桓会突然朝着自己发问。 “回禀殿下，陛下还是储君的时候，奴才便侍奉在侧了。” “算算时间，今年也是第三十九个年头了！” 提起此事，梁帝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这些年来，薛海也是尽心尽责，忠心耿耿，为朕解决了不少后顾之忧啊。” 听到梁帝夸赞，薛海忙低头道：“陛下言重了！” “身为太监总管，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宋桓笑道：“在本王的印象中，薛公公向来是任劳任怨，办事一丝不苟，严谨负责。”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将这些夏国特产赏赐给你，用以表彰你这些年来的辛勤工作吧！”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原来荣亲王主动向梁帝开口，索要这些贡品，为的就是赏赐给太监薛海！ 经过他这么一倒手，刚刚还是夏国贡品的物件儿，竟摇身一变，成了不值钱的夏国土特产。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你夏国不是硬要塞给我大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还道德绑架吗？ 那我就如你所愿，收下这些东西，再把它转手赏赐给奴才！ 为的就是让你看见，你这点糊弄人的东西，也就只配赏赐给奴才！ 想要羞辱我大梁？ 门都没有！ 想到这里，有几名头脑通达的大臣已经掩嘴偷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荣亲王的脑子转得是真快！ 听到宋桓竟要将这些贡品赏赐给自己，薛海一时间手足无措，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殿下！这……这……” “这奴才可真是受之有愧呀！” 梁帝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好！好啊！” “老四啊，朕的这一众儿子里，只有你宅心仁厚，最像朕！” “薛海，既然是荣亲王赏赐，那你就拿着吧。” “你服侍朕这么多年，这点东西，是你应得的。” 薛海战战兢兢，听梁帝恩准，便向宋桓开口道：“多谢荣亲王赏赐！” “那……奴才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薛海连忙摆手，示意小太监将这几箱子贡品给收了下去。 夏文启原本正得意洋洋，等着看梁帝的笑话。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编排这么一出大戏，竟然就这么被这个四皇子轻易化解！ 夏文启含恨望向宋桓，那双细长凤眼中溢出喷薄的愤懑与怨毒。 “荣亲王，你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这些贡品，可不单单是我夏国朝贡所用之物。” “更是我妹妹嫁给太子的嫁妆啊！” “殿下就这么赏赐给了一个阉人，是不是不大合适！” 夏文启此话一出，宋桓沉默了。 满朝文武沉默了。 梁帝也沉默了！ 就这？ 就这？ 就这么点东西，也好被称作嫁妆？ 哪个村里的土财主嫁闺女，怕是都比这要给得多吧！ 而宋桓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夏文启话中的重点。 如果说这就是嫁妆的话…… 那下一步，夏文启岂不是要开口向梁帝索要彩礼了？ 果不其然，宋桓脑子里刚冒出了这么个念头，就见夏文启拉着他妹妹再次向梁帝跪了下来。 “陛下！” “如今我夏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生多艰，苦不堪言呐！” “还请大梁皇帝替天行道，向我大夏百姓伸出援手！” “解救他们于天灾之中！” “请陛下赐夏国粮食十万石、布匹两万尺、茶叶五千斤！” “我妹妹嫁给太子殿下，这些赏赐，也刚好可以算作是太子殿下的聘礼了！” 宋桓：“？！？！？！” 敢情这位夏国世子是来大梁进货来了啊！ 这和零元购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最令宋桓意想不到的是，这厮提起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竟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大言不惭！ 这得是多么扎实的心理素质啊！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也瞬间陷入了热议之中！ “十万石？两万尺？五千斤！” “如此狮子大张口！真敢要啊！” “从前每年大梁都有给夏国的赏赐，可哪里赏赐过这么多的东西？” “这怕不是要把咱们大梁的仓库给搬空吧！” 陈紫霖当即出言嘲讽道：“夏国世子索要的如此理直气壮，怕不是把我大梁当成了冤大头吧！” “你难道不知，我大梁刚刚经历了多年战乱，刚刚才平息下来，国库也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夏文启眨巴着眼睛：“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梁国库再入不敷出，那也比我夏国的国库要强上许多。” “大梁地大物博，有充足的财力、物力，支持这持续多年的战争。” “可我夏国除了一些野兽皮毛、草药以及没什么用的玄铁之外，连最基本的粮食都不够！” “若我夏国当真要与他国交战，可持续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只能破釜沉舟，举全国之力，殊死一拼了！” 夏文启这话表面是在哭穷，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地威胁梁帝。 若是你让我们夏国人吃不饱饭，那当我们夏国人造反的时候，可就是拼尽全力，争个鱼死网破了！ 见梁帝的表情很是不好看，夏文启连忙神情一变，拍起了梁帝的马屁。 “陛下，您是天之骄子，天下万民都是您的臣子！” “包括我夏国百姓，提起您的丰功伟绩，那也是对您感恩戴德，盛赞不断！” “相信您作为一代明君，一定不会对夏国百姓之惨状见死不救的，对吧？” 梁帝最大的软肋，就是太执着于面子。 听到夏文启这样说，梁帝踌躇再三，只能勉强答应他的请求。 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若是自己摇头拒绝，那此事传了出去，自己就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百年以后，后世会如何评价自己？ 青史会如何撰写自己？ 祖宗会如何审视自己？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哪怕心中再有不甘，梁帝也不能一口拒绝！ 然而，就在梁帝刚要张口答应的时候。 却见宋桓站出一步，向夏文启开口道：“本王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世子最爱引经据典，应该不会不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说法吧？” 第249章 不如茶马互市，如何？ 宋桓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不开口制止，梁帝为了面子，必然是要赏赐给夏国如此天价的物资的。 如今大梁的国库好不容易充盈了一些，这么大批的赏赐给了出去，国库又要吃紧。 按照梁帝一贯的作风，怕是又要向宋桓求助，让他想办法！ 与其到那个时候为难，还不如此时此刻，就把夏国的请求扼杀在摇篮之中。 夏文启见梁帝的表情有所松动，原本是有些兴奋的。 父王说得没错，面子就是梁帝的软肋！ 只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德绑架他，他一定不会拒绝提出的任何要求。 可夏文启千算万算，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半路竟然会杀出来个四皇子！ 面对宋桓的提问，夏文启没好气地回答道：“这话我当然听说过！” “就是不知道，荣亲王这话，跟我向陛下提出的请求有什么关系！” 既然听说过，那就好办了。 宋桓笑意盈盈：“方才听世子说了，夏国盛产珍贵草药、马匹、皮革以及玄铁。” “这些东西对于夏国百姓而言，都早已司空见惯了。” “甚至在雪灾爆发时，都算得上是无用之物。” “但，这些东西，却正是我大梁百姓所需要的。” “既然如此，那何不让大梁与夏国百姓各取所需，自由交易，进行茶马互市呢？” “我大梁百姓以茶叶、食盐、粮食、布匹等常见作物，换取夏国百姓的草药、良驹、皮革、玄铁。” “这样一来，岂不是完美解决了夏国粮食不足的问题吗？” “不行！”夏文启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出声拒绝！ 宋桓故作惊讶：“世子为何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难道世子就不担心夏国百姓的安危吗？” “难道世子就不害怕，夏国百姓无法安然入冬吗？” “我当然担心！”夏文启被追问得有一丝慌乱，但他还是极力将这份慌乱掩盖了下去。 夏国白吃白拿了大梁三百多年，怎么自己一来朝贡，就要被逼着跟对方做生意？ 绝无这种可能！ 夏文启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知道，这个四皇子嘴上不饶人，脑子也足够灵光。 跟四皇子交锋，自己占不到半点上风！ 思量之下，夏文启只能继续转向梁帝，痛心疾首道：“陛下，我夏国百姓生活贫苦，怎可能买得起大梁的官盐、官茶以及粮食呢？” “荣亲王这样说，简直跟‘何不食肉糜’是同一个道理！” “陛下，您心怀天下，四海之内无一不是您的臣民！” “夏国举国上下的百姓究竟能否安然度过今年严冬，就全部都寄希望于陛下您的善举了！ 见夏文启依然执着于说服梁帝，宋桓只觉对方可笑至极！ 如此苦口婆心，迫切异常，跟政治乞丐有什么区别！ 宋桓原本就和梁帝定下赌约，若是今后能免去向夏国购买良驹的高昂费用，他便答应宋桓开设学校。 可如今，这夏文启竟然狮子大张口，索要数量如此庞大的赏赐！ 就他这个吝啬的模样，宋桓还怎么能继续说服梁帝？ 不行！ 绝不能让这厮得逞！ 不等梁帝开口，宋桓便笑着开口道：“世子是不是太过于着急，竟然连本王所说的‘互市’二字都自动忽略了吗？” “本王所说的茶马互市，是让夏国百姓以当地盛产的良驹、玄铁、药材等等，来换取我大梁的官茶、官盐、粮食以及布匹。” “简单来说，这应该算是等价交换！” “如此，便能彻底解决困扰了夏国百姓多年的生存问题。” “岂不美哉？” 宋桓话音刚落，就见丞相程勋率先一步站出身来，向梁帝遥遥抱拳恭祝。 “臣恭喜陛下，恭喜夏国世子！” 夏文启本就脸色难看，见程勋又出来添乱，忍不住冷冷问道：“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我夏国百姓生活艰难，何喜只有？” 程勋却神色淡定，朗朗开口道：“那自然是恭贺世子解决夏国多年来资源短缺问题之喜！” “荣亲王此举前无古人，开天辟地，解决了夏国百姓的生存难题，致使夏国百姓从今往后，不再受到天灾的威胁！” “这难道还算不得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吗？” 有几名大臣见程勋已率先一步站出身来庆贺，也不由跟随着程勋的步伐站出身来。 “恭喜陛下！恭喜夏国世子！” “荣亲王英明啊！” 梁帝万万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能在这样的危机关头，想到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解决办法！ “妙哉，妙哉！” “荣亲王此举深得朕心啊！” “夏国世子，你认为呢？” 梁帝再将问题抛还给了夏文启，若是他抵死不从，那就是他不顾夏国百姓的死活了。 见到大梁君臣竟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了起来，夏文启情绪激动，俊秀的面庞顿时涨得通红。 “陛下！我夏国自古以来就传下了祖训，绝不可与别国进行贸易往来。” “陛下今日若是执意要我答应，难道是要我背祖弃义，被夏国世代唾弃、辱骂么？” “我若是这样做，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我父王！如何面对夏国的列祖列宗！” 夏文启明白，此时若同意荣亲王方才提出的政策，那么再想要向大梁索要如此巨额的赏赐，是决计不可能了。 不仅如此，一旦夏国的贸易关口被打开，恐怕日后前来朝贡时，再也不可能两手空空前来了。 这种对夏国王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决计不能答应！ “总之，我夏国数百年以来的祖训，我绝不敢背弃！” “荣亲王方才提出的茶马互市，恕我不敢苟同！” “再说，”说到这里，夏文启眼睛一瞥，“上好的茶叶与充足的粮食，可不只有大梁才有。” 此话所代表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 梁帝皮笑肉不笑，脸色也不大好看：“看来，世子这是准备另觅高枝，换个更粗壮的大腿跑了！” “不敢！”夏文启虽然嘴里说着“不敢”，可他的眼神犀利无比，并不像是惶恐的样子。 第250章 放狠话是吧？没意思！ 大殿内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梁帝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愈发不好看。 他此生最恨别人威胁自己，更何况，是这个向大梁俯首称臣了两百多年的弹丸小国！ 见大梁带他们客客气气，便真以为可以骑在大梁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可笑！ 眼见当下的场面僵持不下，大学士陈紫霖连忙出来打圆场：“陛下，此事毕竟事发突然！” “还是让世子再多考虑一下吧！” 还有几人也急忙开口劝道：“是啊陛下！” “此乃百年大计，马虎不得！” “想来夏国世子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不如让世子暂且考虑一番吧！” 宋桓略一观察，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此时开口向梁帝劝解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太师麾下的朝臣！ 这些人不约而同，全都劝说梁帝，再给夏文启一些考虑的时间。 莫非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 究竟意欲何为，看来只有亲自找这位夏国世子问个清楚，才能明白了！ 梁帝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得太过于难看，于是便大手一挥。 “夏国世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 “朕今晚在宫中设下宴席，到时候再好好招待世子！” 夏文启面无表情低下头去：“谢皇帝陛下！” 梁帝走后，一众朝臣们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个‘茶马互市’究竟是什么意思？方大人，你刚才听懂了没有？” “这么浅显易懂的政策，你竟然没听懂！荣亲王的意思就是说，用咱们大梁的东西，去换夏国百姓的东西！” “那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再也不用花费高昂的银子，去购买夏国的马匹、琉璃、玄铁等物了？” “不错！不但如此，以后夏国再想索要赏赐，也再不能像今日这般理直气壮了！” “好！好啊！荣亲王提出的‘茶马互市’，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那些夏国人还敢不敢厚颜无耻，再向我大梁伸手讨要东西！” “……” 朝臣们讨论得毫不避讳，丝毫没有顾忌一旁脸色愈发难看的夏文启。 经过宋桓身边时，夏文启还故意停下了脚步，朝宋桓皮笑肉不笑：“荣亲王真是好气魄啊！” “有你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当今大梁皇帝之幸运！” 宋桓却笑得无比真诚：“哦？是吗！” “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能有你这样的世子，也是夏国王爷之幸运。” “毕竟这年头能够堂而皇之进行乞讨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世子，你说呢？” 夏文启一向以口齿伶俐自居，没想到今日见了宋桓，竟然没能在他面前讨到半点便宜！ “你……你……” “好，很好！” “十几年未见，荣亲王如今已远远不似从前了！” “不过荣亲王请放心，这‘茶马互市’，别说是我不答应，就连我父王也绝不可能答应！” “荣亲王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说完，夏文启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放狠话是吧？ 没意思！ 宋桓冷笑，现在你说得信誓旦旦，到了明日，必得叫你立刻改口。 这厮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王牌…… 另一边。 “殿下，请留步！” 见太子宋玉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上官仪连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他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太子一一问个清楚！ “殿下，这么多日未见，您怎么……” “老头儿，本王急着去解手，你叫本王做什么！” 宋玉十分不耐烦地转过身来，皱眉瞪着眼前的上官仪。 上官仪心中骤然一惊！ 从前的太子对自己极其恭敬，每每见到自己，必定要躬身唤一声“外公”！ 他什么时候管自己叫过“老头儿？”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上官仪的表情有些严肃：“殿下究竟发生何故，方才竟会做出如此举动！” “先不说殿下跟宋德起争执，又对夏国世子大打出手！” “但是擅自答应与夏国结亲，迎娶夏国公主，已是犯下大错！” “殿下难道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不会惹来陛下的不满……” 上官仪滔滔不绝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宋玉那愈发不耐烦的表情。 “老头儿！你唠唠叨叨个没完，到底烦不烦？” “本王乃是太子，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再说了，区区一个夏国公主而已！” “本王拿下就拿下，又怎么了？” “本王不配？” 看着宋玉那傲慢的神情，上官仪先是一愣，旋即若有所思。 “殿下，你的意思是，压根就没把夏国人看在眼里，是吗？” “老夫明白了！” “你并不打算让夏国公主做你的太子妃，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做一个有力的政治砝码……” 说到这里，上官仪的眼睛亮了！ 太子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反而是大智若愚！ 他即便是迎娶夏国公主，也并没有打算让她做太子妃。 如此一来，他身后又多了夏国这么一个支持者！ 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上官仪忍不住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想不到太子闭关三十余日，反而比从前更加聪敏了！ 看不通透的人，反倒是自己了！ 见上官仪一直在自言自语，宋玉不耐烦之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老头子一直在自说自话，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 自己只是单纯看那夏国公主屁股大好生养，所以就收在了身边而已。 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嘁，疯老头。” “让开！别挡着本王解手！” 望着宋玉离去的目光，上官仪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喜，也流露出些许欣慰。 太子总算是有所成长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孩子了！ 有了太子的出色表现，只待今晚四皇子犯下大错，被梁帝责罚…… 那么太子的储君之位，便能做得更加稳当！ 等朝贡大典彻底结束之后，再催林爽向梁帝上奏徐容贪赃徇私一事…… 到那个时候，徐容倒台，二皇子身后也无靠山，那么太子将再无任何威胁！ 想到这些，上官仪脸上便现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一切的一切，都只待今晚揭晓！ 第251章 家丑不可外扬 大将军府内。 “啪！” 徐容刚一踏入正殿，就没好气地将帽子扔在了桌上。 宋德跟在他身后，垂头丧气，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平安的职位并不能入太和殿，所以就等在大将军府中，等徐容和宋德返回。 见徐容脸色难看，宋德更是闷闷不乐，李平安便知，今日的朝贡大典上定是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殿下、大将军，你们回来了。” “今日……” 李平安还没问完，宋德便已经率先开口道：“本王知道，舅父是生外甥的气，怪外甥没能存得住气了！” “可是今日上官仪那老贼本身就太过分了，竟然还敢不知死活，在本王面前蹦跶！” “也就怪不得本王动手！” “还有宋玉那孽畜，竟然敢拿本王的伤势大做文章！” “实在该死！” “要本王说，他二人今日被打被骂，一点都不冤屈！” 宋德情绪激动，一不留神就又说得有些多了。 见徐容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宋德只好悻悻闭住了嘴，再不敢多说什么。 徐容淡淡抬头，瞥了宋德一眼。 “说完了？” “二皇子性格率真，睚眦必报！” “臣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二皇子有什么仇什么怨，当场发作便是了！” “不必管陛下的脸色！” 见徐容显然是动了怒，宋德一秒钟软了下来：“舅父，外甥知错了！” “外甥的确是太不听舅父的劝告，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如今宋玉与夏国接下姻亲，宋桓的‘茶马互市’又深得圣心！” “短短的朝贡大典上，竟然让他们二人出尽了风头！” “外甥实在不服！” “求舅父指点一二，外甥应该如何做，才能力挽狂澜，挽回损失？” 听宋德提及此事，徐容也不禁有些头疼！ “殿下说的，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太子与夏国公主的婚事，毕竟陛下还没有金口玉言的答应，所以此事尚有回寰的余地。” “但四皇子提出那劳什子‘茶马互市’，看来是颇让陛下满意！” “一旦此事成了，就相当于四皇子又立下一功。” “那么到时候，想要再扳倒他，可就又难了一层啊……” 宋德本就焦急，听了徐容的这一番分析，不由更加心急如焚。 “那舅父，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难道咱们要去极力劝说夏国世子，让他不要同意宋桓的提议么？” “那夏国世子也是个心机颇深之人，想来必不会轻易答应了咱们的要求吧！” 徐容淡淡地瞥了宋德一眼，愈发觉得这个外甥蠢笨如猪，竟然能想到这么出人意料的解决方式！ “那自然不是！” “家丑上不可外扬，咱们大梁的事，难道还要靠他一个夏国人解决？” “太不靠谱！” “不过，我倒是有一办法，兴许能够试试……” 一听徐容或许有解决之道，宋德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愿闻其详！” 徐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缓缓道：“我记得，当初程素素之所以会嫁给荣亲王，乃是因为程素素深夜出现在了荣亲王的寝殿之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事，是殿下你一手策划的吧？” 提及此事，宋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 “不错！” “当初正是老三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说此方法能够一箭双雕，用宋桓这个废物来让宋玉颜面尽失！” “刚好，又能阻止丞相被宋玉拉拢！” “只是没想到，宋桓那厮竟然侥幸躲过一劫，让父皇同意将程素素嫁给了他！” “而宋桓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人都大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宋德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似乎恨不得当场就把宋桓的脑袋捏爆！ 徐容淡淡摇了摇头：“上一次，荣亲王能够逃过一劫，也是因为程素素乃是我大梁朝臣的女儿。” “反正都是大梁人士，嫁给哪个皇子又有什么不同？” “对陛下来说，能够保全天家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次却大不一样了。” “夏国公主身为夏国王爷的掌上明珠，身份很是特殊！” “若是今晚晚宴上，荣亲王一个不小心喝多了，又把夏国公主抢占了去……” “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夏国世子的面，陛下难道还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处置么？” 听到此处，宋德登时眼冒精光，转怒为喜。 “对啊！” “舅父所言极是！” “本王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 “若是在这样的盛会上，宋桓醉酒惹事，再次酿下大祸，那岂不是要把父皇的面子丢光！” “到那个时候，别说他的亲王之位不保！” “说不定，连他的皇子身份都保不了！” “父皇一怒之下，定会将他废为庶人的！” 宋德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宋桓被梁帝开除宗籍的那一幕。 徐容若有似无地瞄了宋德一眼：“既然殿下也知道，陛下是最看重颜面的。” “那殿下觉得，今日之事，殿下做得是对还是错？” 宋德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连忙垂下头来：“那自然是做错了。” 徐容严肃道：“今晚晚宴至关重要，殿下须得切记，万万不能再犯此大错！” “我能看得出来，上官仪那老贼正是抓住了殿下易怒的缺点，所以才会对殿下处处挑衅。” “想来宋玉也是专攻殿下短处，想让殿下被陛下责罚！” “正是因为如此，殿下才需要处小心，克制情绪，绝不能再让上官仪等人牵着鼻子走！” “知道了吗？” 宋德鲜少看见徐容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不敢怠慢，忙重重点了点头。 “舅父放心，外甥记住了！” “无论他们再怎么挑衅，外甥也不会冲动惹事了！” 徐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却不料动作做得太大，突然捂住腰子皱起了眉头。 “嘶——” 眼见徐容面露痛苦，宋德与李平安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关切道：“舅父，您怎么了？” “大将军，您怎么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徐容的脸颊垂了下来，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显得更加蜡黄。 “没事，老毛病！” “去，给我取药来！” 李平安不敢耽误分毫，连忙取出了两粒丹药，双手呈给了徐容。 徐容举起颤抖的双手，将那小药丸吞服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只是，右边腹部却依旧在隐隐作痛。 宋德关心道：“舅父，您身体不要紧吧？” “要不要外甥叫两个太医给您看看？” 徐容知道，自己只是夜夜御女，力不从心而已，算不得是大毛病。 更何况事关男人雄风，他并不想让宋德以及其他外人知道此事！ “不必了，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 “时候也不早了，收拾一番，该入宫参加晚宴了。” “是！” 第252章 自主研发的琉璃杯 入夜。 大内皇宫，处处张灯结彩，华丽无比，极尽奢靡豪华。 三品以上的朝臣携带家眷落座，坐满了太和殿前的一大片空地，更显今日盛会的气派与热闹。 上官仪只身赴宴，与一众朝臣热络打过招呼之后，坐在了靠近高台的桌子前。 虽然早就命蒋林同内务府打过招呼，禁止内务府向御膳房提供荣亲王所要求购买的食材。 而且这几天，上官仪也暗中派人在荣亲王府外监视，并未看见有什么食材类的物品出入。 但，上官仪命人去御膳房打探口风，却并未听到荣亲王通知御膳房更换菜谱！ 这，让上官仪疑窦丛生！ 连晚宴的食材都没有准备齐全，荣亲王打算拿什么来招待夏国使臣？ 空气吗？ 就在上官仪满腹疑惑的空档，梁帝已经携上官皇后及几名宠妃步入了太和殿前的高台之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纷纷起身，面向梁帝行跪拜大礼。 梁帝淡淡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吧！” “今日夏国世子来朝，朕特意设下晚宴招待。” “各位只当今晚是家宴，就不必拘礼了。” “是！”众人再次起身，向梁帝谢恩。 夏文启就坐在距离梁帝不远的高台下，他身边坐着的，正是他的妹妹，夏文莺。 只是那夏文莺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上去诚惶诚恐的，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宏大盛会。 见众人都已到齐，桌子上却连半个菜都没有，只有一些银器刀叉，夏文启便忍不住讥讽出声。 “陛下，我原本以为，我夏国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就已经很不雅观了。” “没想到，大梁天朝大国，竟然还用这刀子和叉子吃东西！” “这跟茹毛饮血没什么区别吧？” 说完，夏文启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不光夏文启有这样的想法，有几名朝臣看到桌上的刀叉，也不觉面露不满。 “听闻今日晚宴乃是荣亲王一手策划准备的？怎么，荣亲王就拿刀子和叉子招呼使臣么？” “唉！我大梁本是泱泱大国，奈何竟在这样的小小细节上翻了车！” “拿刀叉吃饭，那能是文明人所做出的举动么？我近日就算一口饭都不吃，也坚决不用这刀子跟叉子！” “就是！不伦不类！真是让夏国人看了笑话！……” 梁帝望向放在手边的刀叉，也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 记得老四跟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过，今晚晚宴，一定让夏国使臣眼前一亮，让他们经历一番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可是，他所说的全新体验，难道就是换上刀子和叉子吃饭么？ 这算什么新奇体验！ 不过，既然选择了相信老四，那就看看他一会儿究竟还要搞出什么花样来吧！ 面对夏文启的讥讽，宋桓选择一笑置之。 “夏国世子从小在夏国弹丸之地长大，怕是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西餐吧！” “今日，本王正好借此机会，让你开眼界！” “免得到处瞎说一气，丢了你们夏国王室的脸！” 说着，宋桓两手一拍，示意御膳房开始上菜。 不多时，只见一众宫女人人手捧托盘，身着轻纱罗裙，踏月缓步走来。 待众人看到宫女托盘中的东西时，纷纷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 “这是琉璃杯啊！” “制作如此精美的琉璃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啊！这琉璃制作得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简直比十年前夏国进贡的琉璃佛像还要再精美万分！”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此精致的琉璃杯，竟然人手一个！” “天啊，我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 “这都是荣亲王自掏腰包购买的吗？” “这么多琉璃杯，那得花多少钱啊！” “……” 夏文启凝视着桌上的琉璃杯，不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刚才听几位大人说，今晚晚宴乃是荣亲王亲自策划的。” “原来荣亲王竟然如此大手笔，购买我夏国精致琉璃杯数百个！” “这么多琉璃杯子，荣亲王买下来，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吧？” “还是得感谢荣亲王对我夏国商人的鼎力支持啊！” 宋桓冷冷笑道：“世子未免太自信了些吧！” “谁告诉你，这是你夏国的琉璃杯了？” “这明明是我大梁自主研发和生产的琉璃！” “世子也不想想，以夏国现在的技术，能造出如此完美无瑕、流光溢彩的琉璃杯么？” 夏文启脸色一变，再度凝视起了手边的杯子。 如今这么仔细一看，倒真是比夏国出产的琉璃还要再精美一些！ 可是，夏文启却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竟然会是大梁能造得出来的琉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夏国有着数百年优秀的玄铁锻造技术，正是在这样的技术加持下，才能制造出顶级的琉璃。” “荣亲王说这是大梁生产的，可有什么证据吗？” 宋桓笑而不语，另一边，与户部尚书刘德林同坐一桌的刘庆站起身来，向梁帝鞠了一躬。 “启禀陛下！” “在下可以作证！” “荣亲王为了今晚的晚宴，提前命在下于城西建造了一座琉璃工坊！” “这些琉璃杯子，以及晚宴所需要的琉璃盘、琉璃碗……” “全部都是在琉璃工坊中，由我大梁匠人一手制造的！” “而且，荣亲王更是善待工匠，在汴京城内广招能人异士。” “但凡有能力者，都被荣亲王以高薪招入了琉璃工坊中！” 刘庆此话刚落，就有几名朝臣发言道：“不错！微臣的确在城中见过琉璃工坊的招工摊位！” “这琉璃工坊招工的条件十分优渥，那些工匠对荣亲王的恩德赞不绝口，如今已经成了大梁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一段佳话！” “百姓皆传，荣亲王慷慨待人，对工匠极其大方呢！” “没想到，荣亲王这琉璃工坊中所产出的琉璃，竟然如此高质量！” 刘庆微笑坐下，他身旁的刘德林已经惊呆了。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做这种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 刘庆嘻嘻一笑：“爹啊，儿子做这件事，难道算不得是一件伟大的事吗？” “咱大梁从今往后也能扬眉吐气，用自己的琉璃了！” “再也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从夏国商人手中高价购买了！” “您说，这是不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望着身边已经日益成熟的刘庆，刘德林忍不住满眼泪花。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张口闭口就是要钱的混小子了！ 看来，跟着荣亲王，确实让这小子成长了不少！ 第253章 别具一格的味道 听到刘庆以及刚才几名朝臣的发言，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好家伙！想不到荣亲王竟然连这琉璃制造术都精通啊！” “以往咱大梁百姓从夏国商人手中购买琉璃，那可是要花大价钱！从今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了吧！” “是啊！而且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以一己之力改变此局面的，竟然会是荣亲王！” 所有人都讨论得热火朝天，满面通红，似乎是极其兴奋。 但，有几个人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最为难看的，自然要数太师，上官仪。 千防万防，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让荣亲王在此事上出尽了风头！ 而且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明明早就让陈紫霖在城中煽动言论，以黄登之死为噱头，疯传关于荣亲王的谣言。 然而，就只这么个琉璃工坊，竟然让荣亲王口碑逆转，成为了百姓们心中慷慨示下的典范！ 上官仪脸色铁青，但，事已至此，也是多说无益！ 另一个脸色十分难看的，则是夏国世子，夏文启。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是让夏国人引以为傲的琉璃，竟然会轻而易举，被大梁的琉璃所击败！ 而且好死不死，击败夏国琉璃的人，又是他—— 那个令人讨厌的四皇子，宋桓！ 早知如此，夏文启动身前来大梁之前，就该认真将此人调查一番！ 经过了琉璃一事后，梁帝笑得开心极了，只觉自己的好大儿又在夏国使臣面前给自己争了光。 “怎么样？” “世子是见惯了琉璃的，朕这老四造出的琉璃，应该不比夏国的琉璃差吧！” 夏文启冷哼一声：“马马虎虎吧。” “不过琉璃造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观赏性的摆件。” “算不得是什么真本事！” “今晚是晚宴，饭菜可口，才是最为关键的。” “不知道荣亲王准备这些刀叉，究竟是想让大家吃什么？” 宋桓早就料到，夏文启这厮的嘴比茅坑的石头还要硬，定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不会心服口服。 不过，今日就是要让他彻底心服口服，挑不出任何问题！ “世子光顾着说话，自然不知道饭菜是否可口。” “这琉璃杯中，就是今日的第一道开胃菜。” “诸位别光顾着说话了，尝尝吧！” 这琉璃杯里面放着的…… 竟然是菜？ 众人皆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拿起琉璃杯向里望去，只见里面摆放着几片从来没见过的小小肉块。 这肉块伴随着阵阵酸甜清香，这扑鼻而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直流口水，食指大动！ 梁帝亦是充满了好奇：“老四啊，菜便是菜，怎么还有开胃菜！” “这是什么东西？” 宋桓笑着答道：“回父皇的话，这道菜叫做生蚝拌柠檬汁，不光口感清爽多汁，开胃爽口，更有提升免疫力之功效！” 生蚝？ 听上去像是海里面的东西。 但是免疫力是什么东西？ 又听不懂了！ 梁帝决定不纠结这些问题，先尝尝这所谓的开胃菜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嘶── 这滑嫩的口感，清新的香气，混合在齿间，就是一个字── 绝！ “嗯！” “不错！” “朕吃了这么多年宫里的御膳，还从未尝过如此别具一格的味道！” “众位卿家也都不必拘礼了，尝尝味道吧！” 见梁帝对此物赞不绝口，众人的好奇心纷纷被勾了出来。 尝过之后，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是出奇的一致── 眉毛微抬，眼前一亮！ 这与平时所吃的凉菜有些相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口感！ “想不到，荣亲王竟然还有如此雅趣，竟然能研究出这般令人耳目一新的菜品！” “是啊！平日里吃惯了家常菜，还从没尝过这种新奇的东西呢！” “今日之后，微臣对王爷的敬仰倾佩之情，可又要再重新上一个台阶了！” “……” 众人毫不吝惜夸赞之情，简直要把宋桓给夸出一朵花来！ 别人家的王爷都是文武全才，这大梁的王爷却另辟蹊径，往往能在众人意想不到的领域带来惊喜！ 这，难道算不得是能力超群么？ 夏文启尝过前菜之后，也颇为感到惊艳。 只是表面上，他却要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模样，生怕流露出半点惊喜，让那四皇子出尽风头。 “不过是一道凉菜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荣亲王，这就是你一手准备的惊喜吗？” “这就是大梁的待客之道吗？” “这么两口肉，简直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得不说，这位夏国世子实在有些口无遮拦，仗着自己是夏国王爷的唯一嫡子，有恃无恐！ 什么人都不怕得罪，什么话都敢说得出口！ 不过，宋桓却并未将他的冷嘲热讽看在眼里。 “放心吧，世子一来大梁就向我父王狮子大张口，胃口自然是不会小了。” “后面还有不少主菜呢，只希望世子都能吃得下！” 夏文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直到宋桓这是在恶心自己呢！ 他倒要看看，这个说话不饶人的大梁王爷，究竟还有多少过人的本事！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夏文启脸上的惊讶就没有再消失过！ 一道道精致又罕见的菜品被一一呈上，每一道菜，都是夏文启过去这二十年里从未见到过的！ 甚至有许多食材，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虽然他嘴上肆意表达着不屑，但他的身体却十分诚实。 每一道呈上来的菜被端下去时，盘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像是被人舔跪了是的！ “嗝……” 酒足饭饱之际，夏文启向后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本王看世子吃得很香嘛！” “若是世子没吃饱，本王再吩咐御厨做就是了！” 看着宋桓脸上那打趣的笑容，夏文启脸上一红。 “我只是饿了而已，现在已经吃饱了！” “就不劳荣亲王操心了！” 宴席上大快朵颐的，当然不只有夏文启一人。 几乎所有人的餐盘都被清扫一空，然而，却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进食。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夏文启身边的夏国三公主，夏文莺！ 第254章 赐名为“醉太平” 宋桓观察这位三公主很久了。 她像是对夏文启十分惧怕似的，每每在夏文启身旁，她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似乎生怕是说错了哪句话、做错了哪件事，会惹得夏文启迁怒于她！ 想到这些，宋桓不禁有些疑惑。 该不会…… 这个夏文启是个变态家暴男，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吧！ 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太不是个男人了！ 鄙视他！ 宋桓想得出神，全然没有意识到，夏文莺悄悄跟夏文启说了些什么之后，便偷偷带了些东西，悄悄起身溜了出去。 但这一幕，却被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的徐容看到了。 只见徐容突然站起身来，向梁帝提议道：“今日如此盛会，若是不喝些好酒，实在可惜啊！” 梁帝点点头，对徐容的话表示赞同。 “对了老四，朕那天听你说，你专程为晚宴备了些好酒。” “酒呢？” 宋桓咧嘴一笑：“父皇放心，儿臣还记着呢！” “来人，上酒！” 宋桓一声令下，宫女们纷纷手持琉璃做的分酒器，向众人杯中斟了满满一杯白酒。 见杯中琼浆玉酿清澈如许，打眼一看仿佛像是一杯清泉，却又散发出阵阵浓厚的白酒香气，众人不由好奇至极。 “殿下，这也是来自西洋的好酒吗？” “闻上去倒是和咱们大梁的高粱酒有些相似，不过要比高粱酒香醇凛冽得多！” “没错！比咱们平常喝的清酒还要再清澈不少呢！” “这酒闻着可真香啊！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今日晚宴，宋桓算是彻底让梁帝大开眼界！ 尤其是这散发着浓烈香味的好酒，更是让梁帝尤为感兴趣！ “老四，快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这又是什么好酒？” 宋桓向梁帝遥遥一拜：“禀父皇，这其实就是咱们大梁产出的高粱酒！” “只不过普通清酒还是不够清澈，儿臣将它进行了二次加工，才让它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原本，儿臣是想酿造西域的葡萄酒来作为今晚的祝酒。” “但，儿臣又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既然是远道我大梁来朝贡的使臣，无论如何，我大梁都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拿出我大梁特产来招呼客人！” “而这产自我大梁的好酒，就是我大梁百姓热情好客的象征！” “就是父皇您胸怀天下，视天下万民为己出的最好证明！”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平定，实乃我大梁之幸啊！” 宋桓知道，自己这皇帝老爹是场面人，最喜欢在这样的大场面出尽风头。 既然如此，那宋桓便投其所好，把梁帝给哄得高高兴兴的！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回荡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令在场众人无一不心神激荡，心潮澎湃！ “好！” “荣亲王说得好！” “想不到荣亲王不仅手艺了得，文采亦是如此斐然出众！令我等拜服！” 梁帝更是被宋桓这一番话所振奋，脸上容光焕发，兴奋异常。 “老四，说得好！” “这酒是琼浆玉酿，你的话更是令朕心神激荡！” “朕就给这酒赐名为‘醉太平’，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拍掌叫好了起来。 “好！” “好一个醉太平！” 宋桓更是十分兴奋：“多谢父皇赐名！” “从此以后，这佳酿便有了自己的名字了！” 有了当今圣上御赐的名字，这酒自然就有了销路。 到时候让沈眉轻轻松松卖出个好价钱，不是问题！ 徐容见状，连忙主动举杯道：“既然如此，那这一杯醉太平，臣敬陛下！” 梁帝笑意盈盈地举起杯：“来来来！” “诸位爱卿，与朕共饮！” 梁帝心中高兴，不由自主地便多饮了几杯。 这提纯过后的高粱酒纯度更高，醉得也更快。 酒过三巡之后，不少朝臣的脸色都有些泛红。 宋桓的酒量十分一般，多喝了几杯，也忍不住尿遁，连忙起身去外面散散酒气。 宋桓踱步来到了御花园，冷风吹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中闲逛，突然，角落中的一阵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似乎是一阵野狗啃食的声音！ 宋桓哑然，御花园里竟然还会出现野狗？ 这帮当差的也太不小心了吧！ 宋桓借着酒气走上前去，随便捡了块小石子，朝着发出响声那地方扔了过去。 “哪来的野狗，赶紧滚蛋！” “哎呀！” 我靠，竟然不是野狗！ 而是个…… 姑娘？ 听到这一声惊呼，宋桓彻底从醉酒当中醒了过来！ 他突然回想起，上次在御花园里，就是碰见了那个被下了极乐阴阳散的庆嫔，自己差点没能解释清楚！ 该不至于这么巧，又让自己在御花园里碰到个姑娘吧？ 宋桓做人的基本原则，就是坚决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 而且，还是一块可能会把人活活给摔死的石头！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宋桓默不作声，飞快地离开了御花园，重新返回酒席。 结果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哎哟！” 那人身板没有宋桓健硕，撞在了宋桓身上，被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妈的，谁啊！” “这么不长眼！” “仔细老子扒了你的皮！” 宋桓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便试探性地开口道：“太子？” 宋玉从地上笨拙地爬了起来，没好气道：“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会不会说话啊？” 自从宋玉被解了禁足之后，宋桓还是第一次和他单独会面。 看如今宋玉的表现，宋桓猜测，他的智力大概也就只有八、九岁的水平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拜蕈菇所赐！ 面对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宋桓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 “我不该没看清楚路，把你给撞疼了！” “哼哼，这还差不多！” 宋玉冷哼一声，旋即赶忙摸到了御花园的池塘边，面向池塘解开了裤腰带。 “哎哟……真爽！” “憋死本王了！” “……” 宋桓惊呆了！ 这厮该不会是在对着御花园的池塘放水吧！ 恶心死了！ 宋桓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御花园里散心了。 第255章 制造奸情也要捉 太和殿前。 丝竹礼乐，余音袅袅。 绕殿良久，不曾断绝。 今日梁帝心情好，便准许朝臣们各自行乐，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 一时间，宴席间有三五成群谈天的、有饮酒谈笑的。 甚至还有几个朝臣的儿子玩儿得高兴，当即划起了拳！ 这种行为若是放在平时，那可是大逆不道，亵渎宫闱。 不过梁帝被宋桓那一番话夸得有些飘飘然，再加上方才宋桓那一番亮眼表现，实在让大梁在夏国人面前扬眉吐气。 于是乎，面对这些玩闹的行为，梁帝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过多深究。 毕竟，这，也能彰显出他身为君主的宽厚与慈爱。 宋桓从御花园中返回时，还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又迎面撞上了一个正埋头走路的人。 “不长……” 宋桓就纳了闷了，自己今天晚上怎么一直都在被人撞！ 刚想张口问他是不是没长眼，可看清那人的面孔，宋桓连忙将说了一半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这人并不是没长眼，而是比别人都少一只眼！ “他奶奶的，不长眼啊！” 宋德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可看清自己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宋桓，他瞬间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照原计划，宋桓刚刚喝多了上头，应该还在御花园附近醒酒才对！ 而宋德正打算跟在宋桓身后，悄悄去御花园捉奸。 宋德已经拿准了主意，没有奸情，制造奸情也要捉！ 宋桓这厮没有半点武艺傍身，跟自己一比，简直就是弱鸡。 把他打晕了以后，把他跟那夏国公主扔在一起，那不妥妥的就是奸情现场吗？ 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假装撞破了二人的奸情，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禀报给父皇。 父皇如此好面子的一个人，面对宋桓犯下的这般丑事，必定要扒了他的一层皮！ 然而，宋德却怎么都没能想到。 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捉奸，这被捉奸的对象就已经率先跑回来了！ 听到宋德下意识问出的问题，宋桓脸上一愣。 “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宋德冷哼一声，“你赶紧让开，别拦着本王放水！” 看着宋德逃也似的离去的背影，宋桓心中疑窦丛生！ 这一次自己没猜错，御花园中果然有鬼！ 而且，跟这个鬼鬼祟祟的宋德脱不了干系！ 还好自己刚才反应够快，要是再多在御花园中逗留片刻，说不定还真要着了这厮的道呢！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呆呆站着！” “我刚才找你找半天了！” 程天临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宋桓的无限思绪。 “嗯？”宋桓回过神来，“没什么，刚去醒了醒酒而已。” “走，今天难得父皇如此开恩。”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程天临咧嘴一笑，乐了。 “嘿嘿，我也正有此意！” “来来来，咱们喝酒！” …… 宋德捉奸捉了个空，心中郁闷无比。 千算万算，怎么就是没想到，宋桓这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先前不是很爱去御花园散心透气的吗？ 怎么今日反而不去了！ 宋德越想越生气，可又怕就这么草草回去会遭到徐容的责备，只好悻悻去御花园溜达散心。 “让你得意、让你嚣张！”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嚣张到几时！” 想起宋桓今日风头出尽的模样，宋德更是气急败坏，只好向着御花园的一棵无辜小树撒气。 小树在宋德的无情摧残下，终于“咔嚓”一声，断做了两截。 发泄完，宋德心里舒服多了。 正想回席间继续饮酒，然而假山深处一阵呜呜咽咽的响声，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暧昧含混，有点像是…… 像是在做那事！ 早就听说过，宫中偶尔有宫女与侍卫在御花园中私通野合，极其放肆。 只不过，宋德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没想到，今日趁着大部分人都在太和殿前欢庆，还真有如此大胆的宫女与侍卫！ 宋德两眼冒光，只觉得心里痒痒。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想要偷偷观看一番战况如何。 然而他刚凑上去看了一眼，便瞬间呆住了！ 只见太子宋玉正趴在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身上，并对那女子上下其手！ 女子被宋玉紧紧捂住了嘴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呜呜哭泣。 虽然还没有进展到最关键的步骤，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十分刺激。 宋德定睛一看，更是差点笑出了声！ 那衣着华贵的女子并不是别人，正是夏国的三公主，夏文莺！ 只见夏文莺一脸绝望，脸上布满了泪痕，却被宋玉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如此香艳的场面，不多喊几个人来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太子殿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夏国的三公主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御花园四下无人，宋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瞬间惊起了池塘边卧着的一群禽鸟。 “谁！” 宋玉急忙回过头来，见宋德一脸惊恐地站在外面，登时吓了一跳，捂着夏文莺的手也匆忙松开。 “呜呜呜！” 夏文莺见宋玉分心，拼尽全力推开了对方，慌忙地用衣服遮掩着自己的身子。 宋德方才的声音确实不小，很快，就吸引来了正在附近值守的御林军统领，王庆南。 “二皇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王庆南一路小跑跑上了前来，可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他整个人也呆住了！ “这……这是……” 宋德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王侍卫，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也知道的，我父皇一向与夏国交好，对待夏国使臣那也是客客气气。” “但没料到，太子竟然在如此盛会上，做出这般下作的行为！” “你还不速速去向我父皇禀报，让他来为夏国公主主持公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王庆南却犯难了。 自己是太师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算得上是太师的亲信！ 身为太师亲信，又岂有告发太子的道理？ 第256章 还不给朕滚 见王庆南面露迟疑，宋德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怎么？” “平日里太子和太师待你不薄，所以你便想徇私枉法，偏袒包庇不成！” “若是因此影响了大梁与夏国之间的关系，你难逃干系！” 王庆南急中生智：“正是因为此事事关大梁与夏国的关系，才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禀告陛下啊！” “殿下，属下认为，此事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正夏国三公主已经被许配给了太子殿下，那迟早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放你娘的屁！” 宋德暴躁打断了王庆南，伸手抽出了王庆南手中的佩刀。 “身为御林军统领，你竟然推三阻四，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等下到了父皇面前，本王不仅要告发太子私通，还要告发你纵容包庇！”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 黑暗处，梁帝的声音骤然响起。 “老二，你在干什么！” 原来，方才宋桓入席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御花园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又见宋德刚刚走得匆忙，于是乎，宋桓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邀请梁帝、夏文启一同到御花园醒酒散心。 没想到，刚刚来到御花园，竟然能看到如此精妙绝伦的一出好戏！ 宋德见梁帝不请自来，自然十分兴奋。 “儿臣拜见父皇！” 梁帝似乎对宋德十分不耐烦，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烦躁。 “老二，今日大典上，你便行为无状。” “如今你手中拿着佩刀，在这里做什么？” “朕看你是要造反！” 被梁帝这么一提醒，宋德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原来还牢牢攥着一把刀呢。 “砰——” 宋德连忙将佩刀甩到了一旁，有些委屈道：“父皇！” “儿臣真的没有胡闹！” “儿臣只是来这里醒酒，没想到，竟然撞见太子在那边欺辱三公主！” 听到这里，梁帝、宋桓、夏文启三人皆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你……你说什么？！” 夏文启十分紧张，“你说太子凌辱了我妹妹！” 宋德痛心疾首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一旁的假山洞里：“就在那里！” 夏文启连忙上前跑了几步，伸头张望了一眼。 宋桓观察着夏文启的表情，不知为何，他看到山洞中的一幕之后，竟好像是长出了一口气似的！ 这…… 这是一个看见妹妹被凌辱了的哥哥该做出的反应吗？ 这完全不正常好吧！ 宋桓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看来，必得找个机会搞清楚原因才行！ 听到宋德的话，又看见夏文启连忙跑去山洞查看情况，梁帝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得有些过分了。 “太子！” “给朕出来！” 然而，无论梁帝的声音如何震怒，洞口处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梁帝的表情凶狠得像是要杀人一般：“把太子给朕拖出来！” 面对梁帝的命令，王庆南实在不敢忤逆，只好有些心虚地钻入了山洞中。 “放手！” “本王不出去！” “打死都不出去！” “你岂敢动本王半分！” 宋玉的声音凄厉如杀猪，然而无论他再如何挣扎，还是被王庆南生拉硬拽拖了出来。 看到梁帝正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宋玉浑身颤抖不止，紧紧将脑袋贴合在地上。 “逆子！” “你这是要把朕的脸面给丢光啊！” 见梁帝大发雷霆，宋德心中得意至极，忍不住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哥啊大哥，你糊涂啊！” “明明三公主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又何必要这样做呢？” “你这样做，岂不是有意破坏大梁与夏国之间的关系么！” “你这是置父皇于不顾啊！” “你闭嘴！”梁帝正在气头上，见宋德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由更加暴躁了。 宋桓默默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还好刚才撤退及时，原来宋德又准备故技重施，打算把这个三公主送到自己的床上来！ 多么愚蠢的脑子，才能想出如此恶毒下作的手段！ 为了整垮别人，竟然不惜毁掉一个姑娘的清白。 这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咳咳。”夏文启已经从山洞中走了出来，面色不善地站在梁帝的身边。 “陛下，您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我妹妹可是我父王的掌上明珠，是我父王最受宠的女儿！” “虽然我父王愿意将我妹妹嫁给太子，可是太子这么做，显然有些不太合适吧！” 梁帝自知理亏，脸上无光，只能狠狠瞥了宋玉一眼。 “事已至此，朕会立刻安排婚事，让太子与三公主结成百年之好。” “世子放心，太子敦厚，必定会对三公主负责的。” 梁帝话音刚落，还不等夏文启开口，宋德便睁大了双眼！ 他严重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父皇！” “太子犯下如此荒谬大错，理应严惩不贷！” “他可是影响我大梁与夏国交好的罪魁祸首啊！” “怎能就此轻易放过？” 宋德此话一出，宋桓就已经连连摇头，在内心大骂其愚蠢！ 宋玉犯没犯错，梁帝心里能不清楚吗？ 退一万步讲，宋玉犯没犯错，重要吗？ 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就算是他犯下了大错，当着夏文启的面，梁帝也绝不能对他进行责罚！ 宋玉犯的事，往小了说，那是品行不端，秽乱后宫。 往大了说，那可是对整个夏国不敬啊！ 梁帝原本是想借两人之间的婚事，将此事糊弄过去，免得夏文启揪住不放，上纲上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宋德倒好，非但不知道帮腔，反而还火上浇油，痛斥宋玉的行为！ 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果然不出宋桓所料。 宋德疾言厉色、愤愤不平的一番话，却遭到了梁帝的大发雷霆。 “你给朕闭嘴！” “你跟你母妃的事，朕还没有找你问罪！” “现在这有你什么事？” “还不给朕滚！” 听到这里，宋德彻底懵逼了。 自己什么事？ 母妃什么事？ 等等……母妃？ 对了！ 今天的晚宴上，可是根本没有看到母妃的身影啊！ 母妃可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上官皇后的嫔妃，如此盛会，她不应该不来的。 莫非母妃犯了什么错，被父皇给责罚了不成？…… 第257章 不就是天价彩礼吗 宋德被梁帝怒斥了几句，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尴尬地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太子犯下这么大的错，梁帝却对他的错误轻描淡写，甚至根本不提责罚之事！ 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揭发太子有功，却遭到梁帝这样的责罚！ 他不能理解！ 而梁帝显然是懒得搭理他，看都不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望向跪在地上发抖的宋玉。 “太子，还不赶紧去把太子妃扶出来？” 宋桓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 姜还是老的辣，梁帝这老狐狸，道行确实深！ 三言两语，就把这整个事情的性质给改变了。 但夏文启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眉毛一挑，脸上有些不大乐意：“陛下，您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吧！” “我妹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冰清玉洁，怎么就成了这大梁的太子妃了？” “二皇子刚才说得一点不错，今日之事，就是太子毁我妹妹清白！” “陛下若是不严惩太子，我回去之后实难向我父王交差啊！” 梁帝阴沉着脸，转向另一旁瑟瑟发抖的夏文莺：“三公主，你有何委屈，大可向朕说明！” “若是太子当真欺负了你，朕必当为你主持公道，绝不会轻饶他！” 望着梁帝那双阴鸷到有些吓人的眼睛，夏文莺似乎是被吓傻了一般，只能呆呆地流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个小姑娘，面对气场如此强大的梁帝，自然是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夏文启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会儿望向脸色不善的梁帝，一会儿又望向缩成一团的夏文莺。 “陛下，我看太子殿下似乎确实是无心之失，一时情难自控，难以控制罢了。” “但是呢，我妹妹好歹也是夏国公主，身份尊贵！” “传出这样的丑事，对我妹妹、对我父王，乃至对整个夏国而言，都是件令人蒙羞的事情啊！” “要不这样吧，太子殿下和我妹妹的婚约照旧。” “但，我妹妹可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排排场场地被太子娶回去！” 听到这里，宋桓心下总算了然！ 绕了这么一大圈，这夏文启说一千道一万，原来就是想多讹点彩礼啊！ 还美其名曰什么十里红妆，不就是想趁着梁帝顾忌丑闻，打算多要点赏赐回去吗？ 这跟仙人跳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妹妹受此奇耻大辱，他身为兄长，竟然根本就不想着怎么为自己的妹妹争一口气！ 还张口闭口都是赏赐！ 这不妥妥的人渣嘛！ 然而，就是他这样的人渣，却精准拿捏住了梁帝的心思。 比起太子的丑事被天下人唾弃，多掏点银子对梁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就是天价彩礼吗？ 只要丑闻能被压住，就怎么都好说。 不等其他人反应，梁帝便已拍板决定了下来。 “三公主贤良淑德，实为太子妃不二人选。” “朕会立刻命人安排下去，三日之后，举办大典！” 宋德傻眼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苦心造诣，到头来，竟然亲手为太子做了嫁衣！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太子错得如此离谱，最后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白白捡了一个夏国公主做媳妇！ 夏文启闻言，更是立刻换上了衣服笑脸，向着梁帝做了一个大礼。 “夏国愿与大梁结下百年之好！” “从今往后，咱们夏国大梁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梁帝又不是个傻子，自然是明白，今日之事，是落入了夏文启的算计当中了。 但自己的儿子的确做事不光彩，梁帝再怎么无奈，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朕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老四，你随朕来！” 宋桓原本只是个吃瓜群众，听到梁帝叫自己的名字，不觉皱巴起了一张脸。 “是！” 夏文启依旧是一张十分欠揍的、贱兮兮的笑脸，眼见梁帝转身离去，他便俯下身来，凑到一旁惊魂未定的宋玉身边。 “太子殿下，快请起快请起！” “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啦！” “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唤太子殿下一声‘妹夫’呢！” 宋玉回过神来，眼见梁帝确实已经走远，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漂亮姑娘呢？” “本王要漂亮姑娘！” 看到远处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夏文莺，宋玉两眼放光，伸手便要继续朝着夏文莺的身上扑去。 夏文启一愣，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与不解。 刚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太子竟然还有心情要漂亮姑娘？ 如此色令智昏的模样，那不是妥妥的昏君吗！ 不过嘛…… 既然是他大梁的储君，那自然是昏君好！ 而且越昏越好！ 想到这里，夏文启连忙拽起夏文莺的胳膊，将她拖拽到了宋玉的身边。 “来来来，太子，您的王妃来了！” “今日高兴，不如咱们再去饮酒作乐，如何？” 一听还有酒喝，宋玉立刻开心地拍起了巴掌。 “喝酒好！” “喝酒好！” “走走走……喝酒喝酒！” 御花园内哄闹了一阵，不久之后，再次恢复了平静。 等御林军也走了之后，漆黑的御花园内，就只剩下了宋德一个人。 只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除了宋玉没能得到严惩让他愤愤不平之外，还有另一个让他打击不小的消息。 他不明白，自己的母妃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会受到了父王的严惩！ 宋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席间，宴席仍在继续。 一众臣子饮酒谈天，好不热闹。 见宋德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徐容着急问道：“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我刚刚看见荣亲王与陛下一道往御花园去了，现在情况如何？” 徐容连着问了几声，见宋德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沉下脸来。 “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宋德竟然皱眉转过头来：“舅父，你看见我母妃了吗？” “你知道我母妃怎么了吗？” 第258章 朕所有儿子里，你是最优秀的 徐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好端端的，你问淑妃娘娘做什么？” “再说了我乃臣子，又如何得知淑妃娘娘的情况？” 宋德有些着急，看上去就快要哭了似的：“今日如此盛宴，我母妃竟然都没有出席！” “舅父，是不是我母妃她做了什么事，惹得父皇不高兴了……” 徐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宋德：“男子汉大丈夫，本当心系建功立业的大事！” “又怎能被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所牵绊！” “再说了，母凭子贵。殿下若是得到皇上的重视，淑妃娘娘自然会得到优待！” “刚刚在裕华园，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刚才所发生之事，宋德又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刚才……” “唉！” 听宋德叙述完方才的前因后果，徐容手中的杯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怎么竟还会有这样的事！” “皇上如此行事，岂不是偏袒得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些！” “不行，我要立刻面圣，奏请陛下严肃对待此事！” “舅父莫去！” 宋德伸手拦住了徐容。 他虽然脑子转得不够快，但再笨的人，也能看懂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父皇金口玉言，已经答应了宋玉与三公主的婚事！” “倘若现在去求父皇严查此事，岂不是要父皇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脸？” “再说了……” “不知我母妃究竟做了什么，竟会让父皇如此动怒！” “舅父若是就这么贸然去面圣，怕是也会令我父皇大发雷霆啊！” 徐容冷静了下来，但他的眼神中依旧冒出诸多不甘。 “那怎么办？” “今日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不说！” “还给那宋玉做了嫁衣，成全了他的好事！” “我一想起此事，便觉夜不能寐！” 别说徐容夜不能寐了，宋德想起此事，又岂能忍气吞声？ 宋德思索了片刻，向徐容压低了声音：“今晚之事，也不是外甥一人所见！” “朝堂上除了太师的党羽之外，还有以丞相程勋为首的中立派。” “若是这些中立派得知，太子办出了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还要父皇掏出天价彩礼赔给夏国……” 听到这里，徐容眼睛一亮。 “可以啊！” “程勋那几个家伙忠心耿耿，想来为了大梁，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件事本就是太子有错在先，凭什么要大梁掏出天价彩礼，来给他的错误负责？” “荒谬！” 说到这里，徐容颇为赞赏地望了宋德一眼。 “殿下如今越发聪慧了，面对如此棘手情况，竟还能沉着冷静，想出解决之道！” 若是换成往常，面对徐容这样的夸奖，宋德必然要把尾巴翘上了天。 可今晚，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想到方才父皇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让宋德感到阵阵心寒！ 同样是作为儿子，凭什么宋玉犯下那样离谱的错误，却依旧能够安然无恙！ 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到梁帝的责罚？ 宋德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若是长期以往发展下去，那么就算是宋玉做不了这个储君，怕是也轮不到自己来做啊！ …… 御书房内。 梁帝今晚多喝了几杯，脸色潮红，紧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 宋桓坐在梁帝对面，不知道梁帝是睡是醒，也不敢贸然叨扰，只好百无聊赖地坐着。 “咳咳。” 听见梁帝咳嗽了几声，宋桓赶忙站起身来，为梁帝盛上了一杯热茶。 “父皇，这是薛公公刚刚送上来的醒酒茶，您喝一点吧。” 梁帝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茶，而是心事重重地将茶杯握在手中。 只见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 “老四，今晚发生之事，你怎么看？” 宋桓一早就料到，梁帝一定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张口便答道：“太子与三公主两情相悦，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你侬我侬。” “挺好的！” 梁帝拉下脸来：“这里只有你和朕二人，你说实话！” 宋桓面不改色：“太子凭一己之力，不但让堂堂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成了夏国人，更是做出如此不堪的卑鄙下作之事！” “抹黑了您的脸面、抹黑了皇室的脸面不说，还让夏国狮子大张口，白白取了我夏国无数财物珍宝！” “说一句太子值得被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梁帝：“……老四，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宋桓却是面无惧色：“父皇，儿臣难道说得不对吗？” “家丑不可外扬，今晚当着夏文启的面，您没办法斥责太子什么。” “但明日朝堂之上，若是夏文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向您索要高昂的天价彩礼，那您可就真是无话可说了！” “您乃我大梁天子，又岂能被一个小国世子拿捏威胁？” 宋桓原本不打算说这么多的，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自己又何必来蹚这浑水？ 但身为大梁的皇子，面对番邦小国这样的挑衅，宋桓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宋桓这一番慷慨激昂，引来了梁帝的拍手叫好。 “好！” “老四，你说得很好！” “朕一早就看好你这个儿子，今日看来，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宋桓的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奇了怪了！ 这明明是夸赞的话，可是宋桓听在耳朵里，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梁帝的话，让宋桓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身为皇子，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不不不，”梁帝眼含笑意，“朕这一众儿子当中，只有你是最优秀的！” “你是朕亲封的荣亲王，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出面，来劝劝夏国世子吧。” 宋桓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儿……儿臣去？” “不行不行！” “儿臣嘴笨得很，肯定不行！” “那夏国世子是如何伶牙俐齿的人物？” “儿臣笨嘴拙舌的，比不上啊！” 第259章 神神秘秘的小宫女 梁帝微微一笑：“谁说的？” “吾儿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可是在整个大梁都出了名的！” “时至今日，朕依旧能回想起吾儿舌战群雄的英姿啊！” “放眼整个大梁，能将那大学士说得哑口无言，怕是也没几个人了！” 宋桓的冷汗流了下来：“那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算不得数的！” “况且夏文启目的如此明确，看来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带着大批赏赐回夏国的。” “父皇可曾注意到，夏国使者带来的那二十辆马车？” “怕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足足二十辆马车装满再回去！” “人家这是有备而来！” “就算儿臣说出个花儿来，他夏文启也一定不会轻易改变了心意！” 梁帝不再说话，半晌，他突然幽幽开口道：“对了。” “朕记得，你从前给朕提过。” “说若是能解决高价购买夏国马匹的问题，便让朕答应你，普及什么‘九年义务教育’。” 梁帝不说还好，一提起此事，宋桓就忍不住来气！ “是啊父皇！” “原本儿臣提出的‘茶马互市’，就是为了改变高价购买夏国马驹、药材的问题。” “夏国冬季漫长寒冷，一到冬天，他们夏国的百姓便食不果腹，异常难捱。” “在这样的环境下，粮食、茶叶比钱管用！” “若是用钱购买，一匹良驹少说要五十两银子。” “但若是用粮食换，怕是不到十石粮食就能换！” “这么好的举措，无论对我大梁还是夏国百姓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可宋玉在中间这么一搞，夏文启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此事？” 宋桓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显然是被宋玉这厮气得不轻！ 虽然宋玉现在已经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但傻子也要有做傻子的自我修养。 不能乱搞男女关系，祸害人家小姑娘嘛！ 见宋桓一脸义愤填膺，梁帝若有所思：“老四啊，你这个想法是很好的。” “包括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什么开小学、中学，朕也觉得很不错啊！” “朕决定，支持你推行‘九年义务教育’！” 宋桓惊了！ 先前梁帝不是还说，若是自己能够解决问题，才答应这事吗？ 现在怎么又答应得这么快？ 宋桓狐疑道：“父皇，当真吗？” “当真！”梁帝笑道，“只要你能解决今日之事，朕一定答应你！” “……” 宋桓沉默了。 早就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只是没想到梁帝竟然这么喜欢坑儿子！ “那个……” “父皇啊，儿臣真没这个把握……” 见宋桓的语气有所松动，梁帝连忙道：“没关系，只要吾儿愿意出面，朕就相信吾儿一定能够成功！” 宋桓沉思片刻，向梁帝继续道：“那父皇还得答应儿臣，若是儿臣能办成此事，就给儿臣批一笔银子，让儿臣去开设工厂！” 梁帝想也不想：“没问题！” “那儿臣还想要汴京城市中心的一栋楼。” “没问题。” “那儿臣还想……” “老四，不要得寸进尺！” 宋桓当即站起身来，向着两地一拜：“父皇，儿臣去了。” “去吧！” 梁帝满脸期待：“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宋桓硬着头皮走出了御书房，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这个夏文启开口！ 一定是刚才自己酒喝得太多了，脑子不清醒，这才会冲动之下答应了梁帝的要求。 可是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路过太和殿时，宋桓发现，宴席竟然还没有散去。 宋桓特意绕了个远路，不想从太和殿前经过，不想竟走上了一条有些黑漆漆的偏僻甬道。 正埋头走着，突然，宋桓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就着昏暗的月光，宋桓发现，前面似乎有个小宫女，正在到处游荡。 她好像对宫里很好奇似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仿佛第一次进宫一样。 今日盛会，几乎所有宫女太监都在宴席上伺候。 这小宫女倒是乐得清闲，竟然跑到这没人的地方偷懒！ “喂！” “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宋桓觉得她有些好笑，忍不住沉声问道。 那宫女像是被惊到了的猫，背影一阵，急忙回过了头来。 然而，正是她这匆匆一瞥，便瞬间抓住了宋桓的眼球！ 深邃立体的眉骨下，一双眼睛仿佛绿松石一般明亮。 高挺的鼻梁，更是自带高贵清冷的气质。 一轮清辉的月光下，她的脸庞白皙得近乎透明，透出淡淡的蔷薇色来。 乍一看，竟还有几分混血美女的感觉！ 看见宋桓站在身后，那宫女并不似寻常宫女一般，惊恐不已地向宋桓跪地行礼。 恰恰相反，那宫女竟然还气定神闲，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宋桓，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宋桓一样。 看见宫女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宋桓乐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 “看见本王，你为何不行礼？” 那宫女朗声道：“你就是荣亲王么？” “没想到，看上去倒是比描述中还要俊朗不少嘛。” 宋桓觉得有些好笑，仔细一看那宫女的衣服，这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这宫女穿的并不是大梁皇宫中宫女的宫装，更像是夏国使者的服饰。 怪不得这宫女如此大胆，原来是夏文启带来的人。 宋桓还注意到，那宫女的右胳膊上绑了几圈纱布，好像是受了什么伤。 “你受伤了？” “要不要本王带你去太医那里包扎一下？” 这话说出口，就连宋桓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区区一个小宫女而已，干嘛对她这么上心！ 那小宫女似乎也没想到，宋桓竟然会提出要带自己去看太医。 她仍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宋桓，好像宋桓跟她不是同一个物种似的。 宋桓被她看得有些恼火：“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听不懂吗？” 小宫女“咯咯”一笑：“荣亲王，你真的很有意思。” “咱们下次再见吧！” 说完，那宫女留下神秘一笑，转头便跑入了夜色之中。 第260章 义父，果真吗？ 夜深人静，太师府。 “大人，您回来了。” “您辛苦了！” 蒋林带领太师府一众下人，在府门外躬身恭候着上官仪的归来。 太师不回府，没人敢休息。 见上官仪面色铁青的下了马车，蒋林心中便没由来地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跟上前去，试探性地问道：“今日宫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大人为何如此不悦？” “不如属下帮大人安排一下……” 蒋林一席话还没说完，便被上官仪一道冷冷的目光封住了嘴！ 只见太师那双鹰眼已经阴翳到了极点，仿佛冰封三尺的大地，令人望而生畏。 蒋林立刻闭上了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日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莫非是晚宴上又出了什么变故？ 这事该不会跟自己有关系吧…… 蒋林战战兢兢，一路躬身跟在后面，随着满是怒气的上官仪来到了书房。 “大人，您想消消气。” “属下已经明厨房备好了醒酒茶，您喝一点吧。” 上官仪默默望着眼前的蒋林，那充满审视的目光，似乎要看穿蒋林的灵魂深处。 “蒋林，你可知今晚晚宴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蒋林摇摇头，老老实实道：“属下不知。” 上官仪冷哼：“今晚晚宴，荣亲王大放异彩，让皇帝在夏国世子面前赚足了脸面。” “荣亲王准备佳肴数十道，又佐以远超夏国水准的顶级琉璃饰品，在文武百官面前出尽了风头。” “而皇帝更是破天荒地准许朝臣们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甚至还免去了明日的早朝。” “如此之盛会——” 说到这里，上官仪略微一顿，继续道：“——可全都是拜荣亲王所赐啊！” 听到这里，蒋林已经浑身汗毛直竖，冷汗直流！ 只见他慌忙跪下身去：“属下先前已经再三向内务府吩咐，要他们以天寒物少为借口，禁止他们向御膳房提供食材！” “内务府也的确是如此做的！” “这……” “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上官仪反唇相讥，“老夫倒还想要问问你，你是怎么当的差！” “先前老夫吩咐过，要你派人盯紧荣亲王府，以防荣亲王亲自储备食材。” “你可有照做？” 蒋林的眼中满是疑惑，急切点头道：“属下确有照做！” “属下知道，荣亲王身边有影卫时时守护在侧，无法近身，于是便派人在荣亲王府外日夜蹲守。” “并未见王府内外有任何异常啊！” 蒋林的脑袋都要想破了，可还是想不出其中的原因所在！ 但，上官仪却并不理会这些。 “蒋林啊，你跟随老夫时间也不久了吧。” “不是老夫不给你机会，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淡淡的两句话，便已吓得蒋林魂飞魄散！ 他明白得罪太师的后果是什么，更明白若是成了太师的弃子，其下场会有多么的惨烈。 想到这里，蒋林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求太师大人饶命！” “请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下一次，属下一定不会再让太师大人失望了！” 上官仪却缓缓摇了摇头。 “蒋林，这句话老夫听了太多次了。” “你说了这么多次，你自己心里就不觉得好笑吗？” 好笑？ 蒋林只觉得自己朝不保夕，一点都不好笑！ 蒋林知道，此时此刻面对上官仪，若是不拿出点诚意，那自己怕是见不到明天一早的太阳了。 他的大脑费快运转着，终于，他心一横。 “启禀大人！” “最近不知道荣亲王怎么了，经常到汇贤雅阁听曲。” “属下为表忠心，愿以死明志，与荣亲王同归于尽！” 听到这话，上官仪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松动。 “刺杀荣亲王，你可是自己也活不了命的。” “当真愿意如此么？” 事已至此，蒋林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暂且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许下这样的承诺，那又如何？ “属下愿意！” “属下追随太师大人多年，可以说就连属下这条命，都是太师大人的！” “如今以属下这条贱命，免除太师大人的后顾之忧，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只愿太师大人心中无忧！” 上官仪脸上颇为动容，连忙起身上前，亲自将地上的蒋林搀扶了起来。 “蒋管家，你为了老夫，竟然忠心耿耿到了这样的地步！” “从前老夫对你太过于苛责了些，但你要知道，老夫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你少走弯路啊！” 蒋林连连点头：“太师大人的心意，属下怎可能不知？” “请太师大人放心，属下言出必行！” “这一次，属下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好、好！”上官仪眼底泛起了一层泪花，颇为感动，“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管家，实在是老夫莫大的幸运啊！” “老夫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都嫁做了人妇。” “老夫有意收蒋管家为义子，让蒋管家替老夫延续我上官家的荣耀！” “不知蒋管家意下如何？” 蒋林惊呆了！ 能做太师的义子，那可是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儿子做梦都梦不来的荣耀？ 他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蒋林当即两眼冒光：“义父，果真吗？” “千真万确！”上官仪笑意盈盈，“若是义子能替老夫平定此事，那从今往后，义子便可正式入主太师府，以主人身份自居。” “老夫听说，礼部尚书赵全安膝下有一千金，仍旧待字闺中，想来与义子也该是一对佳偶天成……” 没想到上官仪竟然还要把礼部尚书赵大人的女儿许配给自己，蒋林更是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激动与亢奋。 “多谢义父恩典！” “义父之恩，儿子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这次，儿子定当拼尽全力，绝不辜负义父重望！” 蒋林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向上官仪磕了个头。 脑袋砸在地上掷地有声，蒋林心中，也随之；落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荣亲王，要杀。 他自己，要活！ 好不容易盼来了这破天的富贵，又怎么能没命享用！ 只不过，此事究竟该如何去办，当真还需从长计议…… 第261章 带回夏国，做个面首 “殿下，您确定您也要去吗？” “这不太好吧！” “要不属下代您去一趟，把那夏国世子给您抓来，您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荣亲王府内。 望着换上一身夜行衣、跃跃欲试的宋桓，霍启忍不住忧心忡忡道。 宋桓却是一脸期待：“不必，本王跟你一同去！” “远乐驿馆外的侍卫都是上官仪安排的，若是有人发现夏文启消失，必定会通报给他。” “更何况，本王很想看看，那个夏文启看到本王从天而降的时候，脸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想起夏文启脸上总是挂着的那副嘲讽笑容，宋桓便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跨国索要天价高额彩礼，夏文启怕是古今中外第一人。 用两个字概括之，那就是——无耻！ 再加两个字，那就是——厚颜无耻！ 正准备出发时，却见太监小凌子前来通报。 “殿下，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沈眉沈姑娘报过消息了。” “沈姑娘说，明日一早，她就让那些培养好的女主播上线，在汴京城的各大集市上售卖‘醉太平’！” 宋桓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你下去吧！” “是！”小凌子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便退出房间，关好了房门。 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霍启眼中浮现出了些许讶异。 “殿下，今晚之事十分隐秘，必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您……” “您不用避讳着点下人么？” 宋桓一愣，随即笑道：“有何好避讳？” “本王用人，只讲究一个原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但凡是能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久的人，本王都不会对他有丝毫怀疑。” “霍启，包括你，也是一样的！” 望着宋桓那坦诚不设防的双眼，霍启微微一顿，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十四岁起便被梁帝选中，做了一名影卫。 这么多年来，一直像是一个冷血的机器一般，严格遵从主人的命令，杀伐果决。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是信任。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他知道自己是一把好用的杀人剑，知道自己是一个能够随时潜藏在暗处、守卫主人安危的哨兵。 但，他却从来没有思考过一点！ 主人对自己，可曾有过些许信任么？ 还是第一次，在宋桓的身上，霍启有了这样的感觉！ “好了霍侍卫，咱们早点出发吧！” 宋桓一声呼唤，打断了霍启的无限思绪。 “是！” 霍启收回神绪，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决定。 之后一定要挑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荣亲王！ …… 夏国使者居住的远乐驿馆，豪华奢侈，十分气派。 此处就位于汴京城中心最繁华的闹市地段，平日里人来人往，极其热闹。 此刻万籁俱寂，喧闹的远乐驿馆也归于了平静当中。 宋桓与霍启二人出宫之后，一路策马来到此处。 霍启动作极轻，轻易绕过了侍卫的巡视。 宋桓虽然不曾练过功夫，但好在有霍启打掩护，二人便也轻轻松松地进入了驿馆当中。 夏文启身为世子，自然是居住在最高的那间客房中。 二人屏气站在门口，霍启正要推门而入，可宋桓听到里面传来的女声，便伸手示意霍启先等一等。 “……真的假的？大哥，要按你这样的说法，这个大梁太子也太蠢了吧！怎么像个智力低下的蠢货似的！” 夏文启的声音响起：“呵，蠢货还不好么？” “等我接替父王的王位之时，刚好也是这个太子登基的时候。” “有如此蠢货，你大哥我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女声格格笑了起来：“还是大哥你聪明，临时想到，随便找个宫女来顶替我的位置，嫁给那蠢笨如猪的太子。” “若是真让我嫁，我倒宁愿去一死了之！” 听到这里，宋桓心下了然，先前的所有疑惑全部都烟消云散！ 怪不得那夏国三公主夏文莺，看起来怯生生的，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 怪不得夏文莺被宋玉侮辱，夏文启还能在一旁云淡风轻地讨价还价。 原来，这个夏国三公主，竟然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三公主！ 货真价实的三公主夏文莺，此时此刻正坐在夏文启的客房中，跟他谈笑风生！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宫女换公主的大戏啊！ 只听客房中那位货真价实的夏文莺继续半是嘲讽、半是玩味地开口道： “不过能顶替本公主的位置，倒还真是便宜她了。” “今晚你们那顿晚宴的菜品很是不错，那宫女还算是懂事，菜品一口没动，全都给我带到御花园中去了。” “就是不知道御花园里哪个蠢货，竟然随便乱丢石头，砸中了我的胳膊！”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蠢笨的太子干的？” 噗—— 宋桓差点被一口口水给呛住！ 原来自己当时在御花园中随手砸到的，竟然是这位假宫女、真公主啊！ 房间内，夏文启的声音响起：“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来之前，我还以为这堂堂大梁的太子，该是何等的文武双全，天纵奇才！” “今日一见，竟然像是个先天不足的痴傻疯子，根本不足为惧。” “倒是那个四皇子，荣亲王，是不能令人小觑的。” “有他在，还不知咱们的计划究竟能否成功！” 提起宋桓，夏文莺似乎十分感兴趣。 “那位荣亲王看上去一表人才，生得也颇为俊朗，并不像你说的那般阴险狡诈啊。” “依我看，倒不如把这荣亲王给绑回夏国，让他做个面首，倒也不算浪费了他这一副好皮囊呢！” “哥哥，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他父亲的青睐吧？” “而你，还要通过争取大梁皇帝的这些赏赐，才能得到父王的赞同呢！” 夏文莺轻描淡写地说完，随即轻轻娇笑了起来。 听上去，她可是一点都不怕这位夏国世子。 第262章 真假三公主 夏文启沉默了片刻，这才继续开口道：“总之今日之事，算是误打误撞，有惊无险！” “只希望那位大梁皇帝能够信守诺言，痛痛快快地把彩礼给了，我也好回去向父王交差！” 原本宋桓还有些鄙视自己的这种扒门缝行为，可从二人的对话当中，宋桓却掌握到了意想不到的重要信息！ 还以为，这位夏国世子定是夏国王爷夏渊最为欣赏满意的儿子，所以才会特意让他入京朝贡。 没想到，他不过是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而已，根本就不受夏国王爷的重视！ 而宫女换公主的这一出好戏，也正是他和夏文莺临时起意，瞒着夏国王爷做出的决定。 而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更是他顺水推舟，想要借此机会勒索大量的赏赐，好回去讨他父王的开心！ 来之前，宋桓还在头疼，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说夏文启。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让宋桓掌握到了一个如此惊人的秘密！ 假冒公主身份，那可是欺君大罪！ 要灭九族的！ 宋桓与霍启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进去找夏文启对质，却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响动。 “蒋管家，您来了！” “嗯，我奉太师之命，前来探望夏国世子的情况。世子还没休息吧？” “还没呢蒋管家，世子房间的灯还亮着。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一阵脚步声响起，宋桓与霍启二人慌忙躲进了隔壁的空客房中。 好在这古代的建筑隔音实在一般，隔着一道墙皮，宋桓依旧能够听见隔壁房间内传来的对话声。 “拜见世子！在下乃是大梁太师上官仪的手下，特奉太师大人之命，前来给世子请安。” “就听说过蒋管家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啊。” “世子谬赞了！这么晚才来给世子请安，但愿没有打扰到世子休息。” “没有没有。不知蒋管家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蒋林咳嗽了两声，朗声道：“太师大人派在下前来，就是想要问问世子，关于‘茶马互市’一事的想法。” 夏文启本就不同意这样的政策，如今又出了御花园里那件充满了仙人跳意味的事，自然是更不可能松口答应了。 “若是为了此事前来，那蒋管家还是请回吧！” “不与别国通商，乃是我夏国数百年来的传统，从来没有人能轻易改变。” “若只是因为我来了一趟大梁，就轻易答应此等违背祖宗意愿的事情，岂不是不忠不孝么！” 夏文启的话说得十分坚决，看来是铁了心不愿意答应此事了。 然而蒋林却依旧气定神闲，道：“世子倒是也不必拒绝得如此干脆！” “夏国百年传统，的确值得尊重。” “但，传统和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据在下所知，夏国国库确实入不敷出，陷入了困局当中。” “若是世子能够考虑‘茶马互市’，也许能够一劳永逸地改变这样的局面啊！” 夏文启好奇道：“不是‘茶马互市’么？” “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与老百姓之间的交易！” “又如何改善国库吃紧的情况？” 蒋林“呵呵”笑了两声：“世子这就有所不知了。” “虽然是‘茶马互市’，但百姓之间若是自由交易，那岂不是早就该乱成一锅粥了？” “无论是夏国还是大梁，皆是都必得专人专管，以免出现市场混乱的情况。” “若专门抽出一批人员来管理此事，那么管理费自然是不可少的。” “再加上百姓之间交易时，必得按交易金额，缴纳相应的税款……” 蒋林提醒到此处，夏文启已经完全能够听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蒋管家，高啊！”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先前都没有想到？” “还是蒋管家眼界开阔，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这一层啊！” “放心，蒋管家的提议，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宋桓做梦都没想到，这原本是为了解决民生大事的茶马互市，到了他们口中，竟然又成了用以谋利的工具！ 交易一来一往，就又要拔掉百姓的一层皮！ 为何无论是何种举措，都能让他们从中嗅到一丝铜臭味？ 宋桓只觉无比的荒谬与悲凉。 荒谬的是，这看似不合理的言行，却是上位者的基本操作。 悲凉的是，在不少人的眼里，这是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 好像雁过拔毛，原本就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殿下，殿下！” “蒋林走了，咱们要不要进去？” 经霍启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脱下了罩在外面的这件夜行衣：“走，进去会会这位夏国世子！” “吱呀——” 宋桓伸手推门，就看见一男一女惬意地坐在两张太师椅上。 他们二人的身前，正分别蹲着一个婢女，在为二人捶腿捏脚。 不必多说，这一男一女正是夏国世子夏文启，以及真正的夏国三公主，夏文莺。 但，让宋桓无比震惊的是！ 这位夏国三公主，正是今晚自己出宫时，在甬道上偶遇的那个陌生宫女！ 此刻的她已经换下了一身宫女装束，穿上了一件刺绣长裙。 那刺绣长裙一看便是产自江浙一带的顶级苏绣，想来必是历年来梁帝赐予夏国的赏赐之物。 在这贵重苏绣的映衬下，她看上去更是明艳高贵，仿佛一朵妖冶盛放的芍药花，美得极具攻击性。 然而，这朵摇曳生姿的芍药花，望着突如其来的宋桓，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慌乱。 因为正跪在地上为她捶腿捏脚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玉那未过门的太子妃，假冒的夏国三公主！ “荣……荣亲王？” “你怎么来了！” 夏文启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连忙站起身来，用身子挡住了宋桓那满是审视的目光。 宋桓并没有正面回答夏文启的问题，而且将视线越过了他，继续望着他身后慌忙站起来的夏文莺。 “你刚才说过，咱们下次再见。” “没想到，咱们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第263章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 夏文莺始终气定神闲的艳丽脸庞，总算是现出了些许惊慌失措。 夏文启眼见情况不妙，只能硬着头皮向夏文莺皱眉道：“看见大梁的荣亲王，怎么还不行礼？” 夏文莺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朝着宋桓屈膝行礼：“见过荣亲王！” 看着兄妹二人这一唱一和的反应，宋桓只觉十分可笑。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宋玉那样的傻子么？ 哪有宫女坐在椅子上，让公主为自己捶腿捏脚的道理！ 不过宋桓并没有着急揭穿他们，而是淡淡笑道：“免礼平身吧。” “早知道你是世子身边的婢女，本王就不必大费周章，前去求父皇开恩了。” 夏文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荣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宋桓朗声笑道：“不瞒世子所言，今晚本王已经在宫中见过你的这个婢女了。” “匆匆一见，本王便惊为天人，难以忘怀！” “方才本王就是去求了父皇，让他老人家出面，让世子把这位婢女赏给本王。” “世子你猜，我父皇怎么说？” 夏文启皱眉：“陛下怎么说？” 宋桓哈哈大笑：“父皇自然是答应，愿意为本王出面了！” “父皇说，三公主嫁给太子，他老人家可是要给三公主出不少彩礼呢。” “想必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世子必不会小肚鸡肠，不肯放手吧！” 夏文启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吃了奥利给还要难看！ “这……” “这……” 宋桓的意思很明确，我父皇要给你夏国出天价的彩礼，所要求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而已。 可你堂堂夏国世子，却连一个奴婢都舍不得放手！ 这岂不是铁打的公鸡——一毛不拔么！ 夏文启还不知怎么开口，倒是一旁的夏文莺率先开口道：“这么说来，荣亲王你是打心眼里喜欢我，所以才不惜向陛下开口了？” 看着夏文莺脸上那满是期待的表情，宋桓哑然。 怎么，你还真打算留在我身边做婢女不成？ 就算是你愿意，你那兄长也未必心甘情愿！ 不过，既然要做戏，那自然就要做全套。 宋桓嘴巴一咧，笑了。 “是啊，本王在大梁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有趣的女子。” “你留在本王身边，本王绝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宋桓竟然直截了当地承认是喜欢自己，夏文莺的脸上飞过了两朵红霞。 身为夏国三公主，夏文莺身边从来不缺少优秀的追求者。 只是那些人大多畏惧她的公主身份，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废物模样，根本入不了夏文莺的眼。 但，这位大梁的皇子，跟那些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窝囊废都不一样。 而且他身上那股唯我独尊的气质，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甚至有那么一秒，夏文莺还在心中暗自幻想。 若是父王要自己嫁的不是太子，而是这位四皇子，那自己岂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替身了么？ 见自己妹妹这花痴的毛病又犯了，夏文启连忙厉声拒绝道：“荣亲王，不好意思！” “恕我难以从命！” “这婢女，乃是我母妃指给我的，自小就伴我左右！” “除了她之外，荣亲王看上哪个婢女，都可以尽管开口！” 面对宋桓的要求，夏文启只能胡编乱造，信口雌黄了起来。 梁帝的赏赐固然重要，但也总不能真让自己的妹妹作为一个婢女，留在这个令人讨厌的四皇子身边吧！ 看着兄妹二人各自的反应，宋桓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依本王看，这婢女并不是世子的母妃赏赐的，而是跟世子出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吧？” “三公主，为了逃婚而假扮成婢女，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你们兄妹二人实在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重罪么？” “依照大梁律法，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宋桓气定神闲，但他这一番话听在夏氏兄妹二人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你……” “荣亲王，你可太会说笑了！” “我妹妹明明是当朝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怎么可能是我身边这个小小的婢女呢？” 夏文启的尽力掩饰着心中的惶恐，故意做出了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来。 宋桓早就料到，这家伙胡搅蛮缠，必定会抵死不从。 “哦？” “世子身边有这么个从小伺候到大的婢女，不知夏国王爷可知道这件事么？” “没关系，本王身边的这位影卫配有日行千里的良驹，十日之内，定能往来于夏国与大梁之间。” “世子离京之前，本王定能将真相问个水落石出！” “只是不知道，若是真的查出真相来，世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夏文启的冷汗很快便流了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宋桓竟然会跟自己来真的！ 他还想开口狡辩，可一旁的夏文莺却已经率先叹了一口气。 “行了哥哥，别想对策了。”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位荣亲王早就得知了真相，只不过是在逗你玩而已吗？” 夏文启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文莺！你……” “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承认……” 夏文莺有些不耐烦：“承认又如何？” “抵死不从又如何？” “这荣亲王早就看透了一切，不过是在把你耍得团团转呢！” “荣亲王，我说的有错吗？” 宋桓没想到，这位三公主的胆识与气魄，竟然还比堂堂世子强上几分。 “三公主看得通透，实在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啊。” 被宋桓夸奖了两句，夏文莺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吧荣亲王，你深夜前来，应该不仅仅是揭穿我的身份这么简单吧？” “你想要告诉陛下真相，怕是早就入宫面圣了！” “而不是在这里用言语威胁我哥哥！” 宋桓面露赞许：“既然三公主是敞亮人，那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点。” “对世子来讲，并不算是难事！” “第一，放弃天价彩礼！” “我父皇堂堂天子，不是小气人。该给你们的赏赐，必不会少。” “第二，同意茶马互市的政策，并将此事全权交由本王处理！” 第264章 还有大礼双手送上 “不可能！” 夏文启想也不想，当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宋桓的要求。 这次回去能不能被父王所认可，全看自己能拿回去多少赏赐了。 荣亲王不许自己讨要天价彩礼，那岂不是要断绝自己的后路？ 至于茶马古道一事，那是更不可能轻易答应了！ 且不说此政策一出，夏国今后再也无法张口讨要赏赐。 即便是自己要松口答应，那也是与太师合作！ 又怎么可能让这个荣亲王全权负责？ 这荣亲王当真以为，自己掌握了所谓的证据，就能要挟自己么？ 笑话！ 他还真就不信，哪怕是此事传到了父王的耳朵里，父王的胳膊肘还能向外拐！ 望着夏文启那副逐渐嚣张的嘴脸，宋桓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世子麻烦搞清楚，现在不是你在跟本王谈条件，你没有跟本王谈条件的资本！” “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干脆利索地答应本王。” “要么，假冒公主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传入我父皇耳朵里，由我父皇亲口去向夏国王爷问责！” “听闻夏国王爷多子多福，总共十九个儿子，个个才学出众。”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舍弃一个儿子保住自己的王位，你猜是值还是不值？” 夏文启只觉耳边一声轰鸣，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好……好狠毒的招数！ 世子身份是夏文启的骄傲，更是夏文启的软肋。 他知道，父王有许多儿子，自己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甚至，都不是父王最喜欢的那一个！ 只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才让夏文启坐上了这个世子的位置。 但，这种身后有人虎视眈眈、随时会被人取而代之的感觉，并不好受。 夏文启明白，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让父王对自己认可，对自己赞赏有加。 而前来大梁朝贡，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夏国王爷的本意，是见大梁结束了与北元长达十年之久的战争，看到了大梁的实力，这才想要重新抱回这条大腿。 为了向大梁示好，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女儿，与大梁结成百年之好。 然而，夏文启却从此事当中，看到了一丝机会！ 若是能携带着大量赏赐回夏国，父王一定十分高兴！ 而自己的世子之位，就又更牢靠了一些。 他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荣亲王，竟搅乱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夏文启如何能够甘心？ 他愤恨望向宋桓，可看到宋桓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时，他却惊惧垂下了头。 那是一双极具气魄与气势的眸子，夏文启不过匆匆望了一眼，便觉无比惊惧！ “我……我……” 夏文启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亲口说出！ 一旁的夏文莺怎会不懂他的心思，只好代替他说道：“荣亲王，你们大梁有句古话，叫做以和为贵！” “我哥哥没有恶意，只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才没有把我献给太子。” “荣亲王没有妹妹，如果有的话，想必荣亲王也一定可以理解的吧！” 宋桓淡淡笑道：“本王虽然没有妹妹，但也不至于糊涂到犯下欺君之罪。” “你口口声声说你哥哥无辜，那本王不禁要问一句！” “大梁的百姓何其无辜，可夏国商人却依旧肆无忌惮，在我大梁境内售卖残害人心智的白玉散！” “可以看见，有多少人妻离子散，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有多少年轻生命慢慢逝去。” “原因，就是这一本万利的白玉散！” “夏国世子，你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一句，这白玉散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夏文启愣住了！ 他怎么连白玉散都知道？ 在夏国，这原本是供给贵族玩乐的东西。 后来发现，这种白玉散会摧残人的身体和神志之后，夏国的贵族便不再碰这些东西了。 但夏文启却看到了白玉散带来的商机。 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扔了，岂不可惜！ 为何不卖给那些人傻钱多的大梁人士呢？ 说干就干，夏文启当即号召了一批夏国商贩，着他们来大梁贩卖此物。 白玉散自流入大梁市场之后，便带来了丰厚的收益。 这让夏文启喜不自胜，自以为终于寻到了一个赚钱的好门路，从此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坐收其成。 然而，几天前，这些售卖白玉散的商人却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集体消失。 夏文启原本还不知原因，但今日一看，这些商人竟然都是落入了荣亲王的手里！ 怪不得！ 夏文莺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古怪地忘了夏文启并没有多他对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荣亲王，你先别生气！” “你提出的那两个条件，我哥哥自然可以答应。” “想来荣亲王也是翩翩君子，说出去的话掷地有声，绝不会过河拆桥的。” “对吗？” 夏文莺谈吐不凡，落落大方，的确有身为一国嫡公主的气质与风范。 宋桓轻轻笑了：“那是自然。” “本王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既然与世子立下了约定，就绝不可能会出尔反尔。” “不过世子既然不否认白玉散一事，那么如此看来，便是本王猜对了。” “既然白玉散是世子带来大梁的，那由世子把它从大梁彻底清除出去，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夏文莺深知自己哥哥的脾气，越是被人威胁，就越是犯倔。 所以，她干脆直接代替夏文启，答应了宋桓的条件。 夏文启面如死灰，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没得选！ 宋桓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 见那兄妹二人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仿佛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宋桓便笑着开口道：“若是世子真能答应本王，本王还有大礼双手奉上！” 夏文启原本已是生无可恋，听见宋桓竟然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不觉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什么大礼？” 第265章 高深莫测，惹不起！ 宋桓道：“茶马互市是本王提出的政策，那身为大梁皇室，本王也该拿出一些诚意。” “本王愿拿出大梁的顶级茶叶五千斤，换取夏国良驹五百匹。” “如此一来，也算是为大梁与夏国的百姓做了个表率，让天下百姓看到如此决策的益处。” “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听到宋桓的话，夏文启刚刚还面如死灰的脸，在这一瞬间重新散发了光彩。 “荣亲王，此话当真？” “本王从不说假话，自然是当真的。” “荣亲王真的愿意给我这五千斤好茶？” “世子糊涂了，这茶怎么能是本王给你的呢？明明是本王给你换的！” 夏文启连忙改口道：“是是是！” “是我糊涂了！” “荣亲王如此贴心，我作为夏国世子，自然是也该拿出些诚意出来的！” 对于夏国来说，五百匹良驹虽然不算小数目，但远没有这茶叶来得珍贵。 能用马匹来换取顶级的好茶，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把这五千斤茶叶带回夏国，父王还不得夸自己办事得体么？ 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会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解决。 夏文启笑得满面桃花，仿佛先前那个对宋桓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宋桓碎尸万段的，并不是他本人一般！ “荣亲王，既然今日高兴，那就留下再饮几杯酒吧！” “您今日酿的醉太平实在太香醇了，连我这一向滴酒不沾之人，也忍不住开怀畅饮了一番啊！” 宋桓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今日太晚，改日再聚。” “世子若是喜欢醉太平，本王改日派人送来一些，世子也好拿回夏国孝敬王爷。” 听到宋桓这话，夏文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还是荣亲王思虑周全，在下拜服！” “荣亲王请慢走！” 宋桓起身来到门口，正打算迈腿出门，却又突然将头扭了回来。 “本王信守承诺，也希望世子不要出尔反尔，答应了太师的要求。” 夏文启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荣亲王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光知道文莺的真实身份，就连太师派人来过这事，他都一清二楚！ 不愧是一众皇子中唯一被封为王爷的人，荣亲王的手段，恐怖如此！ “荣……荣亲王放心，我有把柄在荣亲王手中，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呢？” “那当然。”宋桓淡淡笑道，“世子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世子一定清楚。” 看着宋桓远去的背影，夏文启抬手擦了擦冷汗。 这个荣亲王，高深莫测，惹不起！ 回夏国之后，还是将这一切如数向父王禀明，看父王如何决断吧…… “荣亲王，等一等！” “求留步！” 宋桓刚走出房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唤声。 回过头去，便看见夏文莺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 “三公主可有什么事吗？” 夏文莺直勾勾地盯着宋桓，那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光彩熠熠。 “荣亲王！” “你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桓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夏文莺竟然会直截了当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大梁女子大多文静保守，即便是如同程素素那般不拘小节的姑娘，碍于教养与面子，也不会询问如此明目张胆的问题。 这个夏文莺，倒是直截了当得很！ 半点矜持端庄都无啊！ 想来夏国民风淳朴强悍，夏文莺又是被夏国王爷捧在手心长大的，这才说话做事都是百无禁忌吧。 面对夏文莺满是期待的眼神，宋桓总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人家，刚才只是在逗你玩吧！ “呃……这个嘛……” “好感还是有一些的……” 夏文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那荣亲王的意思是，确实喜欢我了？” 宋桓无奈：“你说是就是吧，你开心就行。” 夏文莺何止是开心，简直都有些乐不可支了。 “既然你喜欢我，那你跟我回夏国好不好？” “你来做我夏国驸马，可以远离这朝堂的一切纷争，安心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宋桓乐了。 这三公主着实有意思，我放着堂堂大梁荣亲王不做，去做你小小夏国驸马？ 想什么呢！ “三公主说笑了，本王身为大梁皇子，又怎能说跑去做驸马，就放下有关于大梁的一切呢？” 夏文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身份尊贵的大梁皇子，但是你们大梁不是已经有太子了吗？” “你才干如此出众，若是他日太子登基，必定会对你心存忌惮。” “到那个时候，若是太子铲除异己，你哪里还有生存空间？” “倒不如早早跟我回夏国去，避免这场纷争！” 宋桓一惊，这三公主说话着实直接！ 不过，她也看得十分通透。 也许身为公主，见惯了夏国王爷那一众儿子你争我夺的场面，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领悟吧。 宋桓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慨了一句——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夏文莺望向宋桓的双眼兀的瞪大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夏文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但她也能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原来，他并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亲王。 他是有夺嫡野心的！ 夏文莺深深望向宋桓的双眼，嫣然一笑。 “你知道，我身为夏国三公主，受尽了我父王的宠爱。” “我父王告诉我，他要把我嫁给未来大梁的天子，所以才会忍痛把我送出夏国。” “如今看来，我哥哥私自做了偷梁换柱的决定，并没有错……” “大梁未来的天子是谁，现在都还说不准呢。” “是吗？” 宋桓轻轻笑道：“未来的一切，我们都说不准，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夏文莺笑得放肆，但并不讨人厌，“荣亲王，你很有意思！”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宋桓听懂了夏文莺的弦外之音，但并未对此回应什么。 这个夏国三公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能少接触，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妙！ 第266章 如假包换的傻子 与此同时。 坤宁宫内。 “儿啊，快凑上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今日你父皇突然放你出来，你连跟母后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咱们母子二人许久未见，母后可是有不少话想跟你说呢！” 上官皇后拉着宋玉的手坐在桌边，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上官皇后泪眼婆娑，感慨不已。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宋玉喝酒喝得满面通红，这会儿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儿啊，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母后已经派人给宋桓下了足量的蕈菇！” “到现在为止，也已有一个多月了。” “母后前段时间见了宋桓一次，那厮言辞颠倒，行为无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用不了几天，你父皇一定就该发现端倪了……” 上官皇后说得满脸兴奋，然而宋玉却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上官皇后一愣。 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最为了解的。 太子从小就算是个孝顺孩子，每天都来向自己请安，每次见了自己都有说不完的话。 按理说，这一个多月不见，太子本该有许多话要与自己说才是！ 怎么会直接醉倒，不省人事？ 而且，据上官皇后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从前也不爱饮酒啊…… 宫女星月看出了上官皇后的错愕与失落，连忙上前道：“娘娘别多想！” “一定是太子殿下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心里高兴，就多饮了几杯。” “明日等太子殿下酒醒了，一定会好好跟娘娘您说说知心话的！” 上官皇后这才重新展现笑颜：“也是！” “去，差人好生把太子送回东宫。” “明日一早，本宫再去看他。” “是！” 星月点了点头，刚想退下，却又被上官皇后给叫住了。 “今日夏国世子求结亲，本宫其实是不想同意的。” “夏国只是大梁的小小属国而已，蛮荒之地，都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 “而且看那三公主怯懦胆小的样子，就像是从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一样。” “根本上不了台面！” “就这也想嫁给堂堂大梁太子吗？” “好笑！” 星月也连声附和道：“不错，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 “咱们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天子，岂是一个小小的夏国公主就能攀得上的？” “相信陛下也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上官皇后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以本宫看，未必！” “陛下最不爱拂了别人的面子，更何况看今日夏国世子态度如此迫切，好像是着急把他那妹子嫁走似的。” “他越是着急，本宫就越觉得不正常！” “……不行！” 上官皇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 “万一陛下为了照顾夏国世子的面子，强行让太子收了这夏国公主怎么办？” “夏国养尊处优的公主，万一回来向太子发了脾气怎么办？难道堂堂太子，还要忍着她不成？” “本宫心目中的太子妃，必定要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成为太子的贤内助才行！” “看来，本宫明日必得亲自面圣，向陛下陈清利害关系！” 星月忍不住动容道：“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的这份心，实在令人感动啊！” 上官皇后表情严肃：“只要太子能够平安顺遂，即便是让本宫付出一切代价，本宫也心甘情愿！” “还有，今晚晚宴，本宫看宋桓倒是大放异彩，表现抢眼！” “怎么竟没有半点先前痴傻的样子？” 向宋桓下蕈菇之毒，原本就是宫女星月给上官皇后的提议。 见上官皇后似乎在对此发出质疑，星月连忙解释道：“娘娘，这种毒素本就很不稳定！” “服毒一个月时，毒气才开始慢慢侵入身体。” “所以偶尔清醒，偶尔疯癫痴傻，也是十分正常的。” “今晚只能说是荣亲王侥幸，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 “不过夏国使者还要在京中逗留多日，还有许多让荣亲王颜面尽失的机会！” 上官皇后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淑妃如今已被陛下软禁，不日就要被陛下打入冷宫。” “她的儿子宋德，必定已经没有夺嫡的希望了！” “至于宋桓，如今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傻子……” 说到这里，上官皇后脸上现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陛下膝下皇子不多，原本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皇子，便可确保他们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他们却偏偏不自量力，非要动了争储的心思！” “敢跟太子争斗，本宫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 天光大亮。 宋桓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了。 昨晚梁帝设宴招待夏国使者，宴席连续持续到了深夜，群臣同乐。 为此，梁帝还特意免去了早朝，宋桓也就睡了难能可贵的一个懒觉。 “大哥！” “大哥！” “我大哥呢？” 宋桓刚刚披衣起身，就听见程天临的大嗓门响彻了整个院落。 听得宋桓有些头疼！ “咦？” “大哥！” “原来你在这儿啊！” 看见宋桓，程天临立刻笑弯了眼。 宋桓揉了揉被吵得有些生疼的耳朵：“你小子，大清早的不睡觉，到处瞎跑做什么？” “大清早？噗……” 程天临瞪大了眼睛：“大哥啊，这会儿可都快到午时了！” “怎么会是大清早呢？” “午时了啊……”宋桓若有所思，“那你不在家里好好吃饭，到处瞎跑做什么？” 程天临“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 “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等你忙完了这阵之后，带我去汇贤雅阁见见世面的！” “不知道大哥说的这话，还算数不？” “嘿嘿……” 见程天临紧张不安地搓着双手，宋桓不觉好笑。 十七岁便带兵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提起这种事，竟然紧张到手足无措！ 宋桓拍拍程天临的肩膀，只觉自己背负着无比光荣和艰巨的使命。 “放心吧，你大哥说话，从来就没有不算数过。” “收拾收拾，咱们出发汇贤雅阁！” 第267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 汇贤雅阁内。 宾客满座，人声鼎沸，场面热闹至极。 程天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老鸨柳妈见宋桓与程天临二人年纪轻轻，却都衣品不凡，气质脱俗，便料定对方二人定是出身高贵的贵族公子。 “二位公子，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我们汇贤雅阁吧？” “咦……不对！” “这位公子，老身倒是见过几次的！” 被老鸨指着说眼熟，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尴尬的事了。 宋桓淡定地咳嗽了两声：“我经常来这里找蒋管家，柳妈应该是见过我的。” 柳妈猛地一拍脑袋：“哎哟！” “看老身这什么记性，竟然连如此贵客都能给忘记了！” “宋公子，老身多有得罪，还请宋公子切莫怪罪！” 宋桓笑着摆了摆手：“柳妈生意兴隆，记不住事，也是正常现象。” “我不是第一次来，可我的这位兄弟常年在苦寒之地任职，确是很少来汇贤雅阁这种处处莺莺燕燕的地方。” 柳妈是何等的人精，听宋桓说程天临在外任职，便知程天临必然是一名朝廷命官。 “想不到公子如此年轻，却要经常在苦寒之地自处，实在辛苦！” “放心吧二位公子，既然来到这汇贤雅阁，那老身必然给公子安排得明明白白，让公子不虚此行！” “来来来，这位公子，请随老身这边走……” 程天临初入这样的场合，就被老鸨带着像楼上走去，不由自主向宋桓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那半是惊恐、半是期待的眼神，仿佛是在说── 大哥，救救我！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随意在二楼看台找了处雅座坐下。 他点了一壶太平猴魁，一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边听着一楼传来的唱曲声。 最近要操劳奔波的事情太多，宋桓鲜少有如此放松消遣的时候。 偶尔给自己放个假，的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桓睁闭眼休息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身旁轻轻地坐下了一个人。 睁开眼，一张清秀却有些怯懦的面容映入眼帘。 “……秀月？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宋桓努力思索了半晌，这才回想起来，眼前的女子正是管家蒋林的相好。 秀月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拜……拜见荣亲王殿下。” “殿下，您今日也是来找蒋管家的吗？” “他……他不在……” 宋桓笑了：“本王当然不是来找他的。” “你不必如此惧怕，本王又不吃人！” 宋桓见秀月紧张到发抖，本想说句玩笑话，替她缓解些许紧张的气氛。 没想到这玩笑话说出口，秀月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比刚才更加紧张了。 宋桓哑然失笑，自己真有那么可怕吗？ 平心而论，身边这么多奴才，还没有一个人说宋桓脾气差的。 秀月这丫头身为汇贤雅阁的乐师，平日里自然是阅人无数。 怎么面对自己，竟然会吓成这副模样？ 宋桓觉得有些异样，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秀月几眼。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秀月似乎是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在宋桓面前失态。 “妾身极少看到您这样的大人物，所以面对殿下时，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宋桓一笑置之：“本王今日是微服出访，只是来这里放松一下而已，没有人知道本王在这里。” “你不必紧张！” 宋桓轻轻闭着双眼，并没有注意到秀月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表情。 “殿下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吗？” “怎么了？” “没……没什么！殿下，这是汇贤雅阁新酿的梅子酒，您尝尝吧！” 说着，秀月斟了一杯酒，亲自呈到了宋桓的面前。 宋桓睁开眼，先是看了看秀月手中那紫红色的梅子酒，又抬眼望了望低眉顺眼的秀月。 “本王不爱喝酒，秀月姑娘也不必留在此处伺候本王。”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秀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但依旧是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动身要走的意思。 “您来汇贤雅阁，那就是汇贤雅阁的客人。” “妾身追随蒋管家，也算是伺候过您。” “所以于情于理，您来这汇贤雅阁，都应该妾身伺候才对！！” 见秀月不知为何，竟如此执着，宋桓忍不住玩味地眯起了双眼。 “伺候本王？” “秀月姑娘打算怎么伺候本王？” “就像这样伺候么？” 宋桓一把拉过了秀月的手腕，让她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身子上面。 感受到宋桓身上那扑面而来的热气，秀月脸颊红透，一瞬间慌了神！ “殿下！您……您……” 她看上去惊惧不已，眼神中又充斥着些许错愕，似乎没有想到宋桓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啪！” 宋桓松开手，秀月如获大赦，慌忙弹开了几丈远。 宋桓冷冷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如此紧张，百般接近，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 “回去告诉蒋林，他若是个男人，就别找一个弱女子出来替他办事！” “本王最是看不起这样懦弱如鼠辈的男人！” “本王不杀你，你走吧。” 秀月惊恐万分，平心而论，她并不知道荣亲王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她只知道，是蒋林交给了自己这壶梅子酒，说这是荣亲王的最爱。 还提醒自己，若是荣亲王独自来了，一定要好生照顾，这样对蒋林的仕途有好处！ 秀月想不明白，这不是荣亲王最喜欢的酒么？ 他又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看着宋桓那不怒自威的面孔，秀月惊恐不已，甚至连一声告退都来不及说，便仓皇而逃。 秀月前脚刚走，不到一分钟，程天临便就愁眉苦脸地折返了回来。 见程天临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宋桓不觉十分惊讶！ “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应该啊！” “你年纪轻轻的，这个时常，也太不正常了吧！” “莫非是长年累月在马背上颠簸，把那玩意儿颠坏了不成……”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一阵唏嘘！ 多么好的年轻人啊！ 多么年少有为的大将军啊！ 结果竟然那方面不行！ 这也太悲催了吧？！ 第268章 不要 598，通通 398！ 程天临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当然不是！” “我，我甚至都还没开始呢……” “啊？！”宋桓大惊失色，“该不会是人家还没开始，你小子就结束了吧！” “那更悲催了！” “时间短，那还能说是经验不足。” “可是起都起不来，那可就是……” 宋桓连忙止住了话，向程天临安慰道：“没关系兄弟，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大哥我认识一位神医，就没有这位神医看不了的病！” “放眼整个大梁，怕是也只有这位神医能够救你了。” “虽然这事儿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你放心，大哥我一定带你把病看好！” 说着，宋桓颇为动容地拍了拍程天临的肩膀。 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宋桓可不愿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废了！ 不行，必须得肩负起他下半身的幸福！ 程天临哭笑不得：“不是！” “大哥，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刚刚那柳妈带我上楼之后，罗列了一群姑娘，等着我挑选。” “但是……” “但是实在没一个是我真心喜欢的。” “一想到要跟我并不喜欢的姑娘……” “我就真提不起来任何兴趣啊！” 听程天临这么一通解释，宋桓这才算是放心了。 “你小子，早说啊！” “虽然事没办成，不过今日应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吧？” 程天临连忙点头：“那可不！” “要不是大哥今日带我来此，我还不会有刚才那样的感觉呢！” “大哥，我想通了。” “以后我也要找一个与我两情相悦的姑娘，就像……” “就像你和我姐姐一样！” 宋桓笑道：“你小子想明白就好。” “那以后，可就别再缠着我带你出来见世面了！” “不了不了！” 程天临连连摇头。 “大哥放心，从今往后，再也不说了！” “今日都是我不好，让大哥白白陪了我跑这么一趟！” 宋桓淡淡摇头道：“不，今日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说着，宋桓若有所思，望向了二楼雅座的位置。 那个叫秀月的琴师，自己先前见过几次，看上去是个挺老实的姑娘。 她刚才那反常的行为，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却漏洞百出！ 宋桓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这点小伎俩？ 那蒋林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竟让一个女人帮自己出面，实在没有半点身为男人该有的担当！ 出了汇贤雅阁，宋桓打算去汴京最热闹的集市──东市上看看，沈眉这“醉太平”卖得如何了。 这两日汴京城热闹至极，东市上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还没走几步，宋桓就被前方那有些与众不同的叫卖声吸引了。 只见几名貌美的姑娘正穿着十分显眼的鲜艳服装，正在卖力地朝着一众行人大声道： “家人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来看看皇室同款高纯度清酒，陛下亲自赐名醉太平！” “香冠大梁，力压群酒！” “今日来我们直播间购买，拍一发三，绝不缺斤少两！” “今日这醉太平，不要 998，不要 798，不要 598！” “通通只要 398！” “398拍一发三！” “保证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398就把皇室同款带回家，您还在等什么？” “倒数五个数，限量三百份，上车！” “……” 听到这格外熟悉的话术，宋桓感觉无比的亲切。 不得不承认，沈眉确实适合吃经商这碗饭！ 宋桓只不过是将带货的话术、内容大概跟她描述了一番，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完美无缺地还原了出来。 而且，效果还真是不错！ 带头那姑娘话音刚落，围在外面的一众看客便已迫不及待地争抢了起来。 “这可是陛下亲自赐名的醇酒，更是由当今的荣亲王亲手制作！” “瞧瞧这透亮的质地，闻闻这香醇的酒香！” “放眼整个大梁，哪里还能找得到第二家？” “赶紧抢啊兄弟们！这玩意儿限量提供！” “抢回家了，那可就是传家宝啊！” 宋桓一共命人提纯了五百斤的醉太平，先给沈眉运去了一百斤，看看销量如何。 结果正如宋桓所见，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三百份醉太平便已被抢购一空！ 每份一共三两白酒，卖出三百九十八两的高价，属实狮子大张口了。 这要放在平常，那可是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奸商的程度。 可如今，在女主播极具渲染力的介绍下，这样高价的白酒，却遭到了一哄而上的疯抢。 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是三百份，就是再多五百份，也会被瞬间抢空！ 程天临跟在宋桓身后，看到眼前这极其混乱的一幕，瞬间瞠目结舌！ “大……大哥，这什么情况？” “这些人疯了吧都！” “三百九十八两银子，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嗖的一下，就花出去了？” “而且一个个都还跟得了便宜似的，这么高兴！” “生怕被别人抢走！” “这……” “到底是这些人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宋桓耸了耸肩：“这可是陛下赐名的醉太平，说它是当朝御酒，都不过分！” “三百九十八两就能获得陛下同款，你说值不值？” “拿回家当传家宝，他不香吗？” “傻子才不抢呢！” “噢……”程天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挺值的！” “咦……” “不对！” “大哥，这醉太平，不是你制作的酒吗？” “闹了半天，原来是你的摊位啊！” 宋桓摊手：“没人规定，皇子不能差人摆摊吧？” “再说了，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想到大哥涉猎竟然如此广泛，程天临对于宋桓的倾佩之情，瞬间便犹如滔滔黄河一般泛滥不绝。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忽见远处走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 “就你们几个娘们，在这里售卖假酒是吧？” “谁让你们在这儿卖酒的？” “你们的假酒把人给喝死了！” “你们还敢卖？” “走！速速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第269章 假酒喝出了人命 为首那姑娘当即大惊失色：“这……这位大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不懂呀？” “听不懂？” 带头的壮汉面露凶光，当即怒斥道：“你们卖酒倒是够干脆利索！” “怎么到现在反而听不懂了？” “我再说一遍！” “你们这假酒把人给喝死了！” “知道吗？” “闹出人命了！” “知道吗？” “少他妈的废话！” “立刻跟老子去衙门认罪吧！” 说着，那壮汉便不由分说，拖住那姑娘的胳膊便要走。 听到那壮汉的话，刚刚还如获至宝的买家，瞬间一个个都慌了神。 “假酒？此话当真吗？” “是啊！这不是陛下赐名的醉太平吗？” “这可是相当于朝廷贡酒啊！” “而且据说这还是荣亲王亲自带人酿制的，用来招呼夏国使臣的贡酒！” “贡酒怎么可能喝出人命？” 那壮汉扭过头来，向着叽叽喳喳的众人震声道：“确有‘醉太平’这种贡酒不假，而且那贡酒的确是好酒！” “但是这小摊上卖的酒，那可就未必了！” “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这些娘们会把贡酒那个级别的好酒拉到集市上售卖吧？” “想想都不可能！” “这酒定是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劣质酒，掺了些白水，看上去清澈如许，就想以假乱真？” “殊不知，她们这来路不明的酒，已经把人给喝死了！” 听说这酒竟然喝出了人命，众人更是一时间慌乱不已。 刚刚还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的酒罐，如今却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什么？” “这酒假冒贡酒，而且还喝出了人命？”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壮汉冷哼一声：“欺君什么的，那是自然。” “最关键的是，这酒把人给喝死了！” “闹出人命的东西，还想继续在这里圈钱？” “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 “走！” “跟我去衙门认罪！” 几名姑娘登时被这几个壮汉团团围住，那几个壮汉伸手将她们向外拖拽，根本没有半点道理可言。 有几个姑娘已经被当场吓傻了，还有几名姑娘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为首那姑娘虽然惊吓，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 “这位大哥，我们可是刚刚才开始卖酒，怎么可能把人给喝死呢？” “西市的摊位比我们也就早了半个时辰而已，莫非半个时辰之内，我们这酒就能把人喝死了不成？” “况且我们乃是得荣亲王授权，售卖的醉太平如假包换！” “绝不可能犯下欺君这样的罪名啊！” 壮汉一怔，似乎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能够急中生智，找到反驳自己的说辞！ “呵，你空口白牙一张嘴，你说是和谁合作，那自然就是和谁合作喽！” “我们平民百姓，难不成还真能去请荣亲王前来对质不成？” “但是，你们这假酒喝死了人，那是不容你狡辩的事实！” 说到此处，壮汉大手一挥，人群中便有两人推着一个板车走了出来。 将板车上的草席一掀，下面是一张已经发青发白的惨淡面孔。 “躺在此处的，是我的好兄弟！” “他今早，喝完这些娘们卖的假酒，就立刻暴毙了！” “我兄弟身体好得很，壮得像头牛！” “平日里无病无灾，一顿能吃三碗饭！” “可是喝了她们的酒，就立刻一命呜呼了！” “大家可要擦亮眼，千万别被这些娘们给骗了！” 热闹的集市上骤然出现了这么一具尸体，现场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真把人给喝死了啊？” “没错！闹出人命来，这可不是小事！” “日你马，退钱！” “……” 带头的姑娘当场傻眼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真能凭空变个死人出来！ 几个姑娘都被吓傻了，只能任由那几名壮汉拖着自己，甚至连反抗都忘记了。 “慢着！” 宋桓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算这摊位不是自己入股的摊位，宋桓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平板车上的死人脸都青了，一看就是死了好几天的样子。” “要不是如今天寒地冻，怕是早都该发臭了！” “光天化日，你说这是早上刚刚喝完酒死了的？” “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壮汉突然被宋桓拦住了去路，本就心里不爽。 又听宋桓分析得头头是道，竟然眼看就要把自己揭穿，那壮汉更是立刻眉头一皱。 “你是什么东西？” “也敢挡我的道？” “滚远点！”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程天临突然上前一步，站在那壮汉面前，表情阴冷地俯视着对方。 那壮汉已经十分高大了，但跟强壮孔武的程天临一比，他简直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 壮汉只觉头上被笼罩着一层乌云，抬头一看，竟是个散发着浓烈杀气的战神！ “我……我说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你谁啊！” 程天临表情凶狠，看上去像是立刻就要把对方给掰成两截似的。 “你再敢对我大哥不尊敬试试？” “立刻向我大哥道歉！” “听到没有！” 被程天临这种充满凶煞之气的战神这样死死瞪着，那壮汉自然胆寒。 但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兄弟，那壮汉便觉心中有了底气，也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 “道歉？” “我道你妈的麻花歉！” “看来你们也跟这几个娘们是一伙的是吧？” “那正好！” “你们也跟我上官府去一趟吧！” “你们这假酒喝死了人，你们是要负责的！” “赔钱不说，蹲几年大牢甚至被流放都有可能！” 那壮汉话音刚落，就被程天临一把揪住了衣领。 “我说了。” “要你给我大哥，道！歉！” “你听不懂人话，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究竟什么叫做道歉！” 程天临的右手高高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一旦落下，必定要打掉对方的几颗牙。 壮汉带了不少帮手前来，可看见程天临那一个能打十个的凶悍模样，便瞬间都被吓得止步不前。 “天临，不得无礼。” 宋桓此话一出，瞬间感觉自己非常像是某位来自东土大唐的著名高僧。 讲道理归讲道理，谁先动手，那可就是谁的不对了。 文明社会，以和为贵嘛！ 第270章 百姓的爱戴与用户 程天临的拳头骤然停在半空之中，呼呼的拳风袭在壮汉脸上，令他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 只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少年，竟然会对后面那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如此言听计从。 这让壮汉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他是什么人？ 这样的气质与谈吐，本就不似寻常普通人。 更何况，他还能随意使唤这么一个战神下凡一般的少年！ 这，让壮汉对宋桓的身份更加怀疑好奇了起来。 宋桓抬脚走上前去，淡定地望着眼前的壮汉。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姑娘售卖的醉太平是假酒，那你可有任何证据么？” 壮汉一愣，随即震声道：“还需要有什么证据么？” “大家都动动脑子想想！” “真正的宫廷御酒，会拉到这集市上售卖，并且只卖三百九十八两银子？” “怎么想都不可能！” “而且，大家亲眼所见！” “这假酒喝出了人命，如今我兄弟可是尸骨未寒呐！” “我来为我兄弟讨个公道，我来拯救更多像我兄弟一样上当受骗的父老乡亲！” “我做错了什么？” 围观众人闻言，无一不连声附和道：“不错！” “大哥，好人啊！” “自己淋雨了，还不忘记给别人撑伞！” “就是！一定要严惩这些奸商！” “听说这是茶商沈万山的后人摆的摊？” “对对！是那个叫沈眉的！” “还以为他们沈家都是什么良商呢！” “传到这一代，看来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 不知是谁先提起了沈眉的名字，一时间，众人纷纷对沈眉口诛笔伐了起来。 宋桓观察了半晌，总算是看明白这前因后果来了。 这几个有备而来的壮汉，怕是沈眉的竞争对手听说沈眉在此卖御酒，有意打压。 所以这才派了几个壮汉，特意来到行人最多的东市砸场子。 宋桓朗声开口道：“既然你说这是假酒，而且还喝出了人命，那不如这样吧！” “我刚好认识神医陆千雪，她不仅擅长救死扶伤，更是验伤验尸的一把好手。” “陆神医一看就能知道，你这位兄弟究竟是喝了假酒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死的！” “甚至，连你兄弟究竟死在何时都能验清！” “如若他不是喝假酒致死，那就是你空口白牙，随意捏造诬陷。” “若真是如此，你就跟我们去衙门交代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在此虚构事实，抹黑别人！” “据我所知，当众闹事引起骚乱，应该也是一项罪名吧？” 看到宋桓如此气定神闲，竟然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证，那壮汉瞬间就慌了神。 “那……” “那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兄弟也许是吃错了别的东西死的……” “我……待我先去查明真相，再来找这卖假酒的对证就是了！” 那壮汉一抬手，这就要招呼手下赶紧开溜。 然而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程天临，却好似一堵结结实实的厚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走？” “我大哥让你们走了吗？” “都给我站住！” 那壮汉瞬间哭丧着一张脸：“我再回去查查原因，都不可以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抓住我们不放！” 程天临冷哼：“你们刚才抓住这几名姑娘的时候，也没有要放开人家的意思啊！” “你们俩这里砸场子，不就是欺负几个小姑娘胆子小力气小么？” “卑鄙无耻！” “让人恶心！” “还有！” “你不是想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那我就告诉你！” “我大哥正是这酿造这醉太平的人，当朝的荣亲王！” 程天临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瞬间目瞪口呆！ 而那几个专程前来砸场子的壮汉，更是当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荣……荣亲王？！” “真是荣亲王？！” “怎么可能……” 宋桓懒得跟这些人多废话，朝程天临交代道：“去，把这几个人送到大理寺，让他们学学规矩。” “是！” 宋桓一声令下，程天临立刻行动。 没过多久，刚刚还来势汹汹、趾高气扬的几人。就被程天临扭着去了大理寺。 围观群众无一不瞠目结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闹市中看到这位大梁的荣亲王！ “拜见荣亲王！” “荣亲王！我们斗胆问您一句！” “这酒真的是如假包换的醉太平吗？” “我们花这么多银子，就想带一份陛下赐名的御酒回去，做个传家宝！” “是啊王爷！我爹下个月七十大寿，我还打算用这御酒孝敬他老人家呢！” “您是咱大梁的王爷，听说您前段时间还在城里招收工匠，给的月钱可不低呢！我儿也有幸被选上了！” “是是是！我相公也有幸被选中了！我闺女看病的钱可算是有了着落了……” “您对那些出身底层的匠人跟都如此器重，足见您对我们这些老百姓之宽厚！” “俺们相信王爷您的为人，所以才愿意花这几百两银子，买这些御酒回家啊！” 看着百姓们一张张热切而激动的脸，宋桓一时间颇为感慨。 前几日，上官仪命人在城中传播宋桓的负面新闻，让他的口碑跌到了谷底。 宋桓危机公关，让匠人牛二在几个集市上摆下摊位，高薪招聘顶级工匠。 没想到这办法确实有效果，竟当真逆转了口碑，得到了不少百姓的爱戴与拥护！ 望向百姓们那满是期待的目光，宋桓动容道：“各位父老乡亲们！” “本王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这里所有售出的醉太平，都是由本王亲自监工，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喝在嘴里的酒，跟当今圣上昨晚饮下的酒，是完全相同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瞬间炸了锅！ 虽然知道这醉太平是当朝皇上的同款御酒，但是这话从荣亲王口中说出，还是更让人信服一些。 然而，令众人更加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既然大家都如此喜欢醉太平，那本王今日就再做一个决定！” “立刻再追加五百份！” “并且当日在直播间拍下五份以上的，就立刻再送一份！” 第271章 返璞归真一碗面 哗—— 宋桓此话一出，现场彻底陷入了沸腾当中！ “什么？” “白送！” “我没听错吧！” “不愧是荣亲王，出手就是大方！” “来来来，小姑娘！” “快给我再加五份！” “我也要！” “……” 那几个姑娘刚刚差点被拉着去大理寺，却不想短短几分钟之后，局势就接连得到了逆转！ 先是荣亲王从天而降，解决了一切！ 接着，又是这些百姓争着抢还要卖酒！ 局势转变得太快，她们怔了许久，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客官们别着急！” “一个一个来！” “大家都别抢……” 事情得到解决，宋桓深藏功与名。 刚要转身就走，却迎面遇上了一个急匆匆赶来的身影。 “怎么回事？” “怎么会喝死人呢？” “不是刚刚才开售吗？” “怎会出了这样的事……” 听说东市出了事，沈眉便急匆匆地赶来救场。 刚到集市外，沈眉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声，并不像是正常的卖货声。 沈眉暗道不好！ 一定是竞争对手恶意抹黑造谣，所以才费尽心机，筹备了这么一出大戏！ 然而，等沈眉赶到现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就瞬间傻眼了。 集市上，几乎所有摊位前都是空无一人。 甚至就连不少商贩都放下了自己的铺子不管。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围在卖酒的摊位前，一个个奋力向外甩着银票，声嘶力竭地要买醉太平！ 沈眉惊呆了！ “这……” “这是……” 她看到宋桓就站在旁边，连忙走上前去，向宋桓行了个礼。 “拜见王爷！” “王爷！这里是……” 沈眉一头雾水，明明自己听到的消息是有人来砸场子，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去报官！ 那人描述的形势十分严峻，吓得沈眉立刻丢下了手上的饭碗，着急慌忙地就往东市赶来。 然而，眼前所出现的一幕，却与沈眉想象当中的场面大相径庭！ 宋桓随意道：“没事，有几个眼红的，来造谣抹黑，恶意竞争而已。” “已经被本王着人送去大理寺了。” 沈眉听罢，这才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多谢王爷及时相助，若非如此，别说卖酒的摊位要被砸，说不定民女还要被叫去大理寺问责呢！” 宋桓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沈姑娘本就是同本王有合作关系，就算是被叫去大理寺问责，你还有本王在背后撑腰呢。” “怕什么？” “再说了，这卖酒的生意，本王也有入股。” “保护本王自己的生意而已，也算不得是对沈姑娘出手相助。” 沈眉望向云淡风轻的宋桓，心中涌起一丝十分异样的感觉。 这种身后有人撑腰的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吗？ “话虽如此，但有王爷出面，还是免去了民女的不少麻烦！” “不知民女可以做些什么，来回报王爷？” 宋桓略一思索，捂着有些咕咕叫的肚子：“巧了，本王还没吃饭。” “沈姑娘若想表示感谢，那就请本王吃个便饭吧。” 沈眉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民女家里刚做了饭，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民女回家一起吃饭吧！” 此话一说出口，沈眉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人家可是堂堂荣亲王，真正的皇亲国戚！ 什么珍馐美食没吃过？ 岂能看得上自己家里做的这些家常便饭！ 然而，沈眉没想到，宋桓竟一口答应了下来。 “也好，若是不麻烦，本王就跟沈姑娘回去蹭顿便饭吧。” 沈眉有些惊讶，这位王爷倒是一点身为贵族的架子都没有！ “那个……王爷，民女家里真的就是些粗茶淡饭，不知您嫌弃不嫌弃？” 宋桓一摆手：“粗茶淡饭，那也是农民辛辛苦苦耕种的粮食，有什么好嫌弃的？” “本王饿了，走吧！” 沈眉神色微动：“是！” 半个时辰后，沈府内。 “王爷，民女平日里吃得简单，今日就准备了些臊子面……” “要不您稍等片刻，民女再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 “不必了！”宋桓已经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面碗，随意地往嘴里扒拉了起来，“本王就爱吃这个味儿！”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什么东西接触得久了，难免会觉得腻烦。 宋桓每日被锦衣玉食伺候着，珍馐品尝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 反而是这返璞归真的臊子面，让宋桓吃得格外畅快。 “嗯，这个味道真不错！” “大学食堂三楼的臊子面，也是这个味道！” “毕业这么多年了，就想着这一口啊……” 沈眉不禁疑惑：“王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宋桓笑了笑，“你们府上虽然只是些家常便饭，但吃着却格外温馨。” “让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沈眉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父亲一生节俭，即便后来做生意发家致富，富可敌国，也不曾生活奢靡。 他常常说，做人要忆苦思甜，不能忘本。 他老人家日常吃的饭，也都是这些粗茶淡饭。 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荣亲王，竟然也有如此朴实无华的一面！ 想到这里，沈眉对宋桓的印象不觉又好了一些。 “对了。” 宋桓扒拉完了一碗臊子面，不拘小节地抹了抹嘴。 “沈姑娘不是还剩五千斤好茶么？” “明日下午，沈姑娘就可以效仿今日，到城里售卖了。” “至于具体的宣传话术嘛……” “就说是茶马互市同款贡茶。” “茶马……互市？”沈眉疑惑不已，“王爷请恕民女愚钝，民女还没有听说过这什么是茶马互市呢！” 宋桓解释道：“无妨，不光是你没听说过，全天下的百姓怕是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没关系，明日之后，这四个字便会家喻户晓，传入全天下所有百姓的耳朵里！”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这四个字有多重要了。” 这次茶马互市，不光是为了完成与梁帝之间的约定，解决马驹价格高昂的问题。 也是为了打开大梁与夏国之间的贸易合作，解决民生艰难的问题。 然而，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关系，宋桓并没有向梁帝阐明。 第272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梁虽然地大物博，但是铁矿资源不够丰富，产出的质量也很是一般。 而夏国拥有着最顶级的高山玄铁，无论其硬度还是密度，都能吊打大梁最常见的铁。 一旦开放两国之间的贸易关系，这些玄铁就会以比从前更低廉的价格，大量进入大梁市场。 而宋桓身为一个拥有现代头脑的人，掌握着最先进的冶铁技术。 甚至将那玄铁加工成不锈钢，也绝不是难事！ 越来越多的玄铁涌入市场，那么组织工匠建造蒸汽机、大幅度提高生产力，便可提上日程。 加速大梁进入工业时代，岂不是成了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宋桓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似乎已经预见了大梁全面工业化的场面。 “王爷、王爷？” 看着宋桓一副神游于九天之上的模样，沈眉忧心忡忡，出声提醒道。 这荣亲王哪里都很好，就是总爱自言自语，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听不懂，但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就拿今日卖酒一事来说。 那天宋桓提起了开直播间、招女主播的想法，沈眉不光无法理解，甚至连宋桓是什么意思都没听懂！ 谁家上集市卖东西，那不是老老实实蹲在摊位前售卖的？ 按照荣亲王的说法，又要用这些炸裂的话术，又要招漂亮的女主播…… 那跟青楼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一开始，沈眉打从心眼里是十分拒绝的。 但宋桓却很坚持，甚至拍着胸脯像沈眉保证，这一定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见宋桓说得真切，沈眉也就将信将疑地试了。 毕竟捐五千斤茶叶，又帮宋桓从苏文强那里进购了一大批稀有食材，实在是花了沈眉不少银子！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沈眉就按照宋桓所言，培养了二十几名所谓的“女主播”。 可没想到，带货的效果，大大超出了沈眉的预期！ 刚刚管家还来通报，仅仅一上午的带货成果，就快让沈眉全部回本。 这，让沈眉对宋桓刮目相看！ 如此离经叛道、不按套路的方法，竟然如此奏效！ 沈眉纵横商界多年，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热闹的卖货场面！ 宋桓被沈眉轻唤几声，回过了神来。 “时候不早了，沈姑娘，本王也就不多叨扰了。” “明日你记着按照本王说的去做，茶叶的销量比起今日，绝对只多不少！” 沈眉点了点头，向宋桓追问道：“那王爷，茶叶的定价该定多少好呢？” 此话一问出口，就连沈眉自己都有些震惊！ 不知何时，自己怎么已经对这个荣亲王依赖和信任到了这样的地步？ 就连茶叶定价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向他过问清楚再说！ 宋桓已经走远了，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自己看着定就好！” 望着宋桓逐渐消失的背影，沈眉脸颊一红，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 …… 城西，丞相府。 “老爷，门外有一位姓李的公子，自称是大将军身边的副将，说有要事求见！” 程勋正坐在书房中处理政务，听见管家的通报，不觉疑惑地抬起了眼。 “姓李的年轻人？大将军的副将？” 那不就是李平安吗？ 程勋疑惑至极。 印象中，自己虽身为丞相，但跟大将军徐容鲜少产生交集。 日常见面，也只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而已，从来没有多说过几句话。 如此泛泛之交，李平安又怎会特意找到自己的府上求见？ 程勋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不过还是向管家说道：“去带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便见李平安带着两个小厮，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丞相大人！” “久仰久仰！” “卑职一直想找个机会前来拜访，可是丞相大人您日理万机，实在辛苦。” “卑职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啊！” “来，快把我给丞相大人的见面礼放下来！” 李平安手一挥，两个小厮便将扛在肩上的木箱子放在了地上。 “这是卑职的一点点心意，丞相大人千万别嫌少啊！” 程勋显然有些吃惊：“李副官，你来我这府上做客，我自然是随时欢迎的。” “可这见面礼就大可不必了，实在太见外了！” “不不不！”李平安笑着坚持道，“这只是卑职一番小小的心意而已，丞相大人切勿推辞！” “您要是执意拒绝，那卑职未免也有些没面子了不是？” 见李平安如此执着，程勋只能客气道：“李副将未免太客气了。” “不知李副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平安淡淡地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卑职知道丞相大人政务繁忙，平日里无事，也不敢随意叨扰。” “但昨天晚宴时，在御花园中发生了一桩大事，却令卑职不得不前来向丞相大人求助啊！” 程勋这心里直犯嘀咕，有什么事不去找大将军解决，反而要特意备好了大礼，前来找自己求助？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程勋却能隐隐感觉，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副将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分内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李平安早就知道，程勋作为大梁丞相，虽然办事能力出众，但却实在不擅长人情世故。 昨晚之事，若是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向梁帝上谏，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丞相！ 望着程勋安一脸严肃的模样，李平安知道，对方正在逐步落入自己编制圈套当中。 “丞相大人怕是有所不知！” “昨晚陛下设宴，群臣饮酒作诗，好不高兴。” “然而，就在御花园深处，最阴暗的角落，却发生了一件令天下人都不齿的事情！” “太子宋玉竟然偷偷将夏国三公主掠到了御花园，对其极尽侮辱。” “而夏国世子更是以此事为要挟，趁机向陛下勒索大量高昂的赏赐，来作为夏国公主的彩礼！” “我大梁如今刚刚结束战乱，百废待兴，岂能轻易将这么多的粮食、茶叶、官盐、财宝等等拱手让人？” “这不是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吗！” 第273章 把程勋当枪使 看着李平安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程勋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太子竟如此荒唐！” “还有，那夏国世子当真也如此厚颜无耻么？” “竟然会做出如此狮子大张口的行为！” 见程勋一脸严肃，李平安知道，这位兢兢业业的丞相大人已经有些愤怒了。 既然丞相大人都有些发火了，那不如就给他这火上再浇一层油吧！ 李平安立刻换上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丞相大人，您应该也了解陛下的脾气。” “陛下最是看重皇室的尊严与面子。” “太子殿下做出这样的丑事，丢了陛下的脸不说，更是丢了我大梁的面子！” “您说，太子殿下欺负了夏国的公主，夏国王爷的掌上明珠。” “这事儿传入了夏国王爷的耳朵里，若是夏国王爷执意向陛下讨要说法，那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为了息事宁人，又为了保全面子，只能答应了夏国世子的狮子大张口啊！” “据说，赔偿的内容，可是包含千万石粮食、千万两银子在内！” “赔偿金额极其庞大，但这，也都是被逼无奈！” 李平安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似是心里有无尽的烦闷与委屈，无处喧嚣。 但他这一番话，已是彻底点燃了程勋心中的一腔怒火。 “被逼无奈？” “陛下是被逼无奈，太子殿下竟也不知主动承认错误，对此补救一番么？” “身为我大梁未来储君，太子殿下犯下此等大错也就罢了，竟然还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帮他善后！” “李副将，太子殿下当真全程就没有半点表示吗？” 李平安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丞相大人，您说得没错。” “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是御林军统领王庆南亲口告诉卑职的。” “王侍卫说，殿下全程抖若筛糠，蜷在角落，一言不发，似是被吓坏了！” “您也知道的，太子殿下从小到大都对陛下有些惧怕，性格也时有怯懦。” “昨晚被抓了个现行，太子殿下还不得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哪里还能想到主动承认错误，减少我大梁的损失呢！” 说到这里，李平安十分无奈地叹息道：“本以为太子殿下被关了一个月，一定能有所长进。” “没想到此番朝贡大典，太子殿下不仅没能给陛下长脸，反而丢脸！” “唉！……” 眼见消息透露得差不多了，李平安也不在此处多待下去。 “哎呀！” “丞相大人，您看看，卑职也真是的。” “好不容易来您府上拜访，怎么净说这些让人不爱听的话！” “总之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丞相大人您也别放在心上。”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卑职就先告辞了！” 说完，李平安像是脚底抹了油似的，立刻开溜。 今日自己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消息透露给程勋。 至于程勋自己决定怎么做，那可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跟自己和大将军都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对于程勋这样尽职尽责、有言必谏的朝臣来说，一定会忍不住前去向梁帝进言的。 在他的带头之下，反对向夏国赔偿的朝臣也势必会越来越多。 到那个时候，不知梁帝会对此事如何处理？ “来人！送李副将出门！” 送走了李平安之后，程勋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很是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如今北元战乱告一段落，马匪之乱也刚刚得到平息。” “我大梁正是用钱之际，粮食也不过刚刚够百姓过冬！” “要是再向夏国进行赔偿，那岂不相当于无妄之灾吗？” “不行！” 程勋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身为大梁的丞相，他绝不允许因为太子的失德，就让大梁无端赔偿那么多的东西！ 到时候若是粮食不充足，百姓食不果腹，他们又该如何过冬？ 程勋一刻也等不了，当即便决定入宫面圣！ 就算自己会因为此事而遭到陛下的责罚，也一定要极力劝阻赔偿！ 程勋拿上帽子，刚走到院子里，正巧迎面碰上了程素素。 “爹爹！” 程素素向成勋略一行礼。 “今日不是不上早朝么？” “您急匆匆的，拿上官帽，这是要入宫？” 程勋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宫里出事，我要立刻入宫一趟！” 见程勋面色不善，程素素生怕此事与宋桓有关，于是便连忙追问道：“爹爹，出了什么样的事？” “竟如此着急！” “这事和……” “和荣亲王没有关系吧？” 虽然关心自己的未婚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面对自己的父亲，程素素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程勋并未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变化，只是摇了摇头：“此事与荣亲王无关，倒是与太子有关！” “昨晚御花园里，群臣享乐时，太子竟趁无人注意，在御花园中侮辱了夏国的三公主！” “这事被夏国世子抓了个现行，如今夏国世子以此为要挟，向陛下索要天价赔偿！” 听到这些，程素素已然惊呆了！ 在她的印象中，虽然从未对太子产生过什么好感，但一直都以为对方是一名谦谦君子。 并不像是那种会做出下作龌龊之事的小人！ 但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在他人印象中刚正不阿的大梁储君，竟然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若非这事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程素素甚至都不敢相信！ 当朝太子，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 还好当初自己跟他的婚约并没有算数！ 想到这里，程素素忍不住在心底里庆幸。 所幸，自己最终要嫁的人并不是这个太子，而是宋桓！ 见程勋急匆匆地要走，程素素疑惑道：“咦？” “不对啊爹爹，您为了此事着急入宫，可是陛下传您前去商量对策的吗？” 程勋为人宽厚，对儿女也相当有耐心。 见程素素关心，程勋开口解释道：“方才是徐大将军的副将李平安前来拜访，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陛下已经决定对夏国赔偿，息事宁人。” “但这天价赔偿对我大梁而言，实是不小的负担！” “我身为大梁丞相，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国漫天要价！” 第274章 大梁第一座工业园区 程素素立刻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李平安既然是大将军的副将，怎么会好端端地来拜访自己的父亲？ 而且，他明知道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却还是告诉父亲如此令人气愤的消息。 这不是摆明了要让父亲去向皇上劝谏么？ 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父亲一心只想着大梁，又怎能轻易想到如此深的层面去？ 程素素明白，父亲铁了心要去进言，自己一定拦不住。 但有一个人，或许还能劝劝父亲！ “爹爹，要不您等等再去吧！” “荣亲王说了，一会儿要来府里一趟，好像有什么事要找您商议呢。” 程勋眉头微皱：“那就只能请荣亲王稍等片刻了！” “若是荣亲王问起，就说我有要事入宫面圣，十万火急！” 说着，程勋便不顾阻拦，继续风风火火向外走去。 程素素情急之下，只好连忙说道：“爹爹！” “那个……” “女儿记得，荣亲王之前交代过，说他要跟你商议的事情，好像也是跟此事有关。” “而且，也很着急！” “要不，您还是等等吧？” 程勋的表情有些为难，思忖之下，还是无奈道：“那好吧。” “我就先等一等荣亲王，看殿下究竟有何要事商议！” 暂时稳住了父亲之后，程素素立刻马不停蹄，找到了刚刚回府不久的程天临。 “喂，你刚刚是不是跟荣亲王一起出去了？” 程天临有些紧张，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我跟荣亲王出去，那可是伸张正义去了！” “一点儿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都没干！” “我刚刚还帮荣亲王去大理寺跑了一趟呢！” 看着程天临紧张兮兮的模样，程素素的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好端端的，谁问你跟荣亲王出去做什么了！” “你这么紧张，莫非是心里有鬼不成？” 今日程天临找到宋桓，原本是打算缠着他带自己去汇贤雅阁“见见世面”。 世面当然是没见成，但面对程素素的逼问，程天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没……没有的事！” “你别瞎猜啊！” 程素素最是了解自己的弟弟，见程天临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你若是实话实说，我便既往不咎。” “你若是再有隐瞒，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看着自家姐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程天临的心脏被吓得怦怦直跳！ 饶是见惯了战场上生死一线的惨烈场面，在面对姐姐时，程天临也是吓得不轻。 “我……我……” “我就是让大哥带我去汇贤雅阁见了见世面而已……” “别的真什么也没干！” “……”程素素一阵无语。 虽然只是个姑娘家，但程素素也明白，去汇贤雅阁“见世面”是什么意思。 汇贤雅阁一群莺莺燕燕，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去了，能去见什么“世面”？ 虽然在大梁，男子出入汇贤雅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一想到宋桓也去了那种地方，程素素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爹爹一向不允许你去那样的地方，要是被爹爹知道了，我看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先不跟你追究这些。” “荣亲王现在去了哪里？” 程天临吓了一跳，还以为姐姐这就要去找荣亲王理论呢！ “姐！今天是我缠着大哥带我去的，跟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可不能生大哥的气，去找他理论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点兄弟情谊都没有，我以后还怎么跟我大哥混啊？” 程素素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两只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别逼我去请爹爹来问你！” “我再问最后一遍，荣亲王到底去哪了？” “城西琉璃工坊！”程天临脱口而出，“大哥说了，我把那几个闹事的送去大理寺就行了，他要去一趟城西的琉璃工坊……” 程天临话还没说完，就见程素素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看着姐姐那去势汹汹的背影，程天临暗自替宋桓捏了一把汗。 大哥啊，是小弟我对不起你。 但母老虎实在太可怕了，小弟我也惹不起啊！ 你就自求多福吧！ …… 琉璃工坊与丞相府同在城西一带，相距并不算远。 程素素上了马车，没过多久，便在临近郊区的一处院子外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程素素走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里原本该是一间破落无人的空院子，如今里面却充斥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 所有人都干得热火朝天，有条不紊。 身为一个古代人，程素素哪里见识过工人干活的热烈场面！ 听着院子里传出来的一阵阵打铁声，她只觉内心无比的震撼。 程素素正在门外徘徊着，不知该不该就这么贸然进去。 犹豫的功夫，便见宋桓一边跟刘庆絮絮交代着，一边走了出来。 “……这笔经费你拿好，就在这西郊一带多找几间空院子，陆续建成工坊以及厂房。” “剩下多余的银子，留着去招兵买马。” “本王看，那个叫牛二的工长技术不错，人也老实，就让他做琉璃工坊的厂长吧。” “除了铁匠外，再多招一些手艺了得的木匠、石匠、泥瓦匠、皮匠等等。” “总之就是多多益善！” 刘庆得了宋桓刚刚给发的经费，这会儿正高兴地两眼放光，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是是是，在下明白！” “殿下放心，您交代的，在下都记在心里呢。” “三日之后，您大可亲自前来验收！” 宋桓点点头：“你办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除了琉璃工坊之外，本王将来还要在这附近开设冶炼厂、炼钢厂……” “就在不远的将来，本王打算将西郊这一带打造成大梁的第一座工业区！” 刘庆虽然不知宋桓所说的“工业区”是什么意思，但见宋桓那一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模样，他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总之只要殿下吩咐，在下就一定照办！” “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好殿下！” 第275章 本王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宋桓扭头望着一旁的刘庆，见他那双小眼睛里也迸发着奕奕的神采，这才惊觉他如今的转变。 刚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京城最大的纨绔，臭名昭著的贪官之子。 而现如今，他也在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奔波忙碌着。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蜕变呢？ “哦对了，”宋桓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前两日，本王让你找之前结识的那几个府上吃个便饭，联络联络感情。” “你去了吗？” 刘庆忙不迭点头道：“去了去了！” “多日未见，那几位还是那么的热情，热情得让在下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呢！” “不知殿下让在下把他们约出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宋桓道：“让你和他们联络感情，原因有二。” “一来，本王有一桩赚钱的大买卖想跟他们做，你想不想听听是什么？” 一听到有生意可以做，刘庆顿时两眼放光。 “当然！” 宋桓继续道：“你认识的那些商人富可敌国，如今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但，他们最欠缺的一个东西，恰恰是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这个东西，就叫做地位！” 宋桓所言，实在不假。 如今的大梁，倡导“以文治天下”。 身份地位最高的，非读书人莫属了。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正是大梁无数文人的人生信条。 虽然如今的大梁尚未推行科举制度，这些读书人并没有功名可以考取。 但有学问的人，无论在何处，都是极其受人尊敬的。 排在读书人之后的，则是医者、农户与工匠。 商人的地位属于吊车尾，仅仅排在下九流之上，属于是典型的有钱没地位了。 刘庆跟着点了点头，疑惑道：“殿下这是何意？” “莫非是想要卖地位给这些商人不成？” “难道……您是要卖官给他们？” 想到这里，刘庆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商人赚了钱，发了家，便想方设法，试图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花钱捐官，自然是一条捷径。 只不过自从先帝在位时，便严厉打击这样的行为。 到了现如今，捐官依旧是梁帝严厉打击的现象。 荣亲王一世英名，该不会为了赚钱，就一时糊涂…… “唉哟！” 刘庆正想得出神，谁知脑袋上竟挨了宋桓的一个巴掌。 “想什么呢你！” “本王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刘庆捂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那自然不是，嘿嘿！” “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不过殿下，除了捐官之外，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商人得到地位呢？” 宋桓狡黠一笑：“你还记得昨晚，宴会上用到的那一大批琉璃餐具、琉璃饰品么？”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些东西招待过夏国使者，用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用。” “只能放在库房里吃灰！” “但，若是将这些东西高价卖给那些富商……” 说到这里，刘庆的眼睛一亮！ “对啊殿下！” “这些琉璃器具可都是皇室专用的，而且还招待过夏国使臣！” “这些商人若是买回家去，必定可以借机大肆吹嘘一通，说自己拥有了皇室同款！” “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份自然更高一阶，轻易就和寻常商人拉开了距离！” 宋桓点头赞许道：“你小子脑子确实聪明，一点就通。” “而且，既然要提高这些商人的社会地位，就绝对不能用最寻常普通的方式卖给他们。” “而是要卖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让他们倍儿有面子！” “心甘情愿地掏钱！” “心甘情愿地掏钱？”刘庆不解，“怎么个心甘情愿法？” 宋桓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拍卖！” 大张旗鼓的拍卖，就是吸引人眼球的最好方式。 拍卖会上，这些富商为了得到皇室同款琉璃，更为了自己的面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向上加价。 到时候，还愁这些琉璃卖不了一个好价钱么？ “不仅要卖这些琉璃，本王回内务府的库房看看，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拍卖的物件儿。” “到时候，只要中标的商人，还会得到本王的一封手写收藏贺卡。” “这样一来，他们的社会地位不就能得到些许提高么？” 宋桓的提议，让刘庆忍不住抚掌称绝！ “绝了绝了！” “殿下，您这办法实在太绝了！” “那些商人最是好面子，一定会拼命争抢啊！” “殿下，您是怎么想到如此绝妙的办法的？” 宋桓笑道：“那自然是要先拿捏住他们的心理了。” “跟他们做这桩生意，只是目的之一。” “目的之二，就是为了给工业区的几个工厂拉赞助！” “拉……赞助？”刘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殿下，这又是啥意思？” 宋桓解释：“如今国库并不算富裕，西郊要开设这么多工厂，全都从国库里面拿钱，也不现实。” “若是这些爱国商人能够为开设工厂提供资金上的支持，本王可以向父皇申请，赐予他们‘荣誉皇商’的名号。” “做了这‘荣誉皇商’之后，便可乘带顶马车出行，可穿绸缎，可入学堂读书。” “这样一来，这些商人自然会心甘情愿赞助，咱们的工厂也能顺顺利利开起来。” “岂不是双赢的现象？” 听完宋桓这一番解释，刘庆只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殿下，您的头脑可真不是一般人的头脑！” “怪不得您叮嘱在下跟这些商人联络感情呢！” “牛！” “实在太牛！” 刘庆身为户部尚书之子，可以说是从小就与不少富商打交道。 见过的传奇巨商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拥有像荣亲王这样的天才头脑！ 刘庆忍不住好奇，那个曾经痴傻不已的四皇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头脑超群的荣亲王？ 刘庆原本还想再拍拍宋桓的马屁，然而看到外面站着的一道娉婷身影，刘庆立刻迅速地闭上了嘴。 “殿下，您快走吧！” “外面似乎有人等了您半天了！” 第276章 你还不知道我想上什么？ 宋桓错愕回过头去，这才看见站在院门外的程素素。 “咦？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宋桓有些惊喜，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程素素冰凉的小手。 “手这样凉，怕不是在这里站了半天了吧！” “怎么不进去呢？” 程素素目睹了宋桓刚刚交代工作的那一面，看着宋桓那有条不紊、干脆利落的模样，已忍不住动心非常。 认真工作的男人，确实格外帅气。 程素素看得入神，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前来寻找宋桓的主要目的了。 被宋桓这么一提醒，程素素这才想起，自己的父亲还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呢！ “哦对了！” “你速速跟我回家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出面！”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我到车上再慢慢跟你说。” 说着，程素素便不由分说，拉着宋桓上了马车。 马车上，程素素将前因后果都完整地告诉了宋桓。 宋桓听后，当即皱眉道：“此事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徐容想要借刀杀人，这才处心积虑找到了岳父大人。” “昨晚事发时我就在现场，原本宋德织了这么一张大网，是想要陷害我的。” “经历上次庆嫔一事之后，我早就长了个心眼，没有轻易掉进宋德的陷阱里面。” “没想到，最终上钩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太子！” 程素素忧心忡忡：“我爹爹他心里只有大梁，这才会被徐容他们所利用！” “万一此事得不到解决，我爹执意去陛下面前劝阻，一定会惹得陛下不高兴的……” 程素素太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明白父亲若是执意要去，谁都拦不住！ 想到这里，她不由秀眉紧蹙，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险些就要垂下眼泪。 “别怕。” 宋桓伸手握住了程素素的小手，轻声安慰道。 “有我在，别担心！” “此事我已经解决了，我父皇不需要再向夏国支付赔款，岳父大人也就不需要冒险入宫面圣了。” “等下我见了岳父大人之后，自然会向他说明白的。” 程素素有些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我听说那夏国世子可以直奔着赏赐来的，为了拿到赏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说一声无耻也不过分！” “他一心要达到成自己的目的，你又怎么能轻易就说服他呢？” 宋桓笑了笑：“说服他，倒也不算是十分容易。” “不过好在他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所以这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至于这李平安……” 想到徐容、李平安等人的手段，宋桓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们与太师一党争斗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把算盘都打到了程勋的头上来！ 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一切都正在向着宋桓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如今看来，是时候让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位谋士登场了。 见宋桓气定神闲，已然是有了解决的办法，程素素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我一听说我爹爹要入宫，就知道这期间准没什么好事！” “幸好我立刻来找到了你，若是我爹爹就这么贸然入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宋桓捏了捏程素素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找你夫君我，自然是不会出错。” “是吗？”想起宋桓今早去汇贤雅阁的事，程素素不禁有些吃味，小嘴也不由自主地撅了起来。 “要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吗，一不小心打扰了你的好事，岂不尴尬？” 宋桓摸不着头脑：“我的好事？” “我的什么好事？” “我的好事，那不就是你么？” “去你的！”程素素娇嗔道，“你的好事，自然是跟汇贤雅阁那些个莺莺燕燕们左拥右抱，寻欢作乐！” “不知道你人在汇贤雅阁，还能想起来我这个未婚妻么？” 听着程素素这颇为吃醋的语气，宋桓这才明白，原来是程天临那小子回去之后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宋桓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恼怒，看着程素素那张有些娇嗔又有些气恼的面孔，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哎呀，我家娘子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可是本王身为荣亲王，免不了要在外社交应酬，出入汇贤雅阁这样的场所。” “要是娘子每次都吃醋的话……” “那我可就要遭殃喽！” 见宋桓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程素素的语气忍不住软了下来。 “谁说不允许你去汇贤雅阁了？” “我又没说！” 宋桓一脸坏笑：“那照娘子这么说，是允许夫君我以后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从此不早朝了？” “你……”程素素知道自己说不过宋桓，只能伸出粉拳轻锤着宋桓的胸口，“你讨厌！” “你就是故意逗我的！” “我不跟你说了，哼！” 程素素故作生气地转过头去，不想却被宋桓一把拉回了怀里。 “好了好了，再也不惹我家娘子生气了！” “有我娘子如此温柔贤惠，开朗大方，漂亮可爱的姑娘，谁还愿意去理睬汇贤雅阁那群庸脂俗粉？” “娘子别生气，再生气，脸上皱纹可都要变多了……” “扑哧！”程素素被宋桓哄得笑出了声，“油嘴滑舌，讨厌！” 宋桓的胳膊正紧紧环绕着程素素，在马车的颠簸下，二人的身子不断地碰撞靠近。 车厢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程素素身上那清新的熏香不断钻入宋桓的鼻底，惹得宋桓有些心猿意马。 “娘子，你身上好香啊！” “等朝贡大典彻底结束之后，我就去求父皇将婚期提前，咱们年前就把事给办了。” “怎么样？” 程素素被宋桓抱着，又听宋桓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只觉脖颈酥酥麻麻，身子也跟着一阵瘫软。 “你……你猴急什么？”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要笑话咱们迫不及待呢……” 宋桓轻轻嗅着程素素身上的香气：“我自然是迫不及待，难道娘子就没有迫不及待么？” “有娘子这般美人在身旁，我日后怕是连早朝都不想上了……” 程素素眨巴着眼睛：“你不想上早朝，那你想要上什么？” “想上天吗？” “不！”宋桓十分真诚地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我想上什么？” “当然是你了！” 第277章 白花花的一大片 “你……” 听懂了宋桓的意思，程素素的脸颊瞬间像是个熟透的番茄。 “你这登徒子！” 程素素虽是笑骂的语气，但她的脸上，却藏有无限的娇羞。 贴近宋桓结实滚烫的胸膛，程素素也逐渐开始有些意乱情迷了起来。 狭小的马车内，就在二人正准备做点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时。 “荣亲王、大小姐！” “相府到了！” 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二人间肆意弥漫的暧昧。 宋桓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条路真的就他娘的这么短么？ 不只是宋桓心中郁闷，程素素看上去也是颇为扫兴。 “好了好了，知道了！” 看着程素素失望的模样，宋桓忍不住贴近她耳边小声道：“娘子别伤心，咱们下次继续，把没做完的事情作完！” 程素素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被宋桓这么一说，竟再次泛起了红晕。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程勋得知宋桓要来，已经提前携带家眷等在了门口。 “拜见荣亲王！” 程勋俯身行礼，连忙被宋桓托了起来。 “岳父大人！” “本王都说了好几遍了，以后私下面见本王，不必在此等候！” “更不必行此大礼！” “您要是再这样，本王以后可真再就不来相府做客了。” 程勋向宋桓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微臣听素素说，殿下可是有要事与微臣商议？” 不愧是心系大梁社稷的丞相，一见面，就着急与宋桓商议此事。 宋桓点点头：“不错，确实与那晚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有关。” “而且，对于大梁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岳父大人先别着急，咱们回府慢慢说！” 听宋桓说是好消息，程勋悬了半天的心脏这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殿下，这边请吧！” 程勋迎着宋桓到了书房，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向宋桓张口道：“殿下，那晚御花园，您也在现场吗？” 宋桓点头道：“不错。” “那晚本王随父皇一同去的，赶到现场时，二皇子与御林军统领王庆南都在现场。” “这件事从头到尾，也都只有这几个人知道！” 程勋神情严肃：“微臣今日也是听了徐大将军的副将李平安所说，这才知晓此事的。” “想不到太子竟然做出如此有失人伦、丢我大梁脸面的事来！” “最终，竟然还要陛下出面处理，才能平息夏国世子的怒火啊！” 说起太子宋玉，程勋忍不住直摇头。 原本太子的性格就有些阴晴不定，遇事不决时，往往只会找太师出面处理。 程勋身为丞相，见此现象看在眼里，那是急在心头！ 身为大梁的储君，大梁未来的天子，遇事的第一反应竟是向太师求助。 往小了说，这叫性格犹豫不决。 往大了说，这不就是太师培养起来的傀儡么？ 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能担得起家国重任？ 想到这些，程勋就有些发愁！ 见程勋面露愁容，宋桓忙开口道：“所幸父皇正值壮年，所以对于储君，还有的是时间考察和筛选。” “昨晚之事，是宋玉一手闯下的祸事。” “即便是与哪个朝臣有关，那也是与太师有些关系！” “跟他徐容有什么关系？” “他派李平安前来向岳父大人通报，不是存心想让岳父大人出面，把岳父大人当枪使么！” 程勋叹了口气：“此事微臣怎会不知？” “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此事事关我大梁国库，事关我大梁民生！” “即便知道徐容心存不善，微臣也不得不出面劝阻啊！” 望着程勋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宋桓只觉心生敬畏。 这就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了大梁社稷，竟连自己的利益都能弃之于不顾。 放眼整个大梁朝堂，还有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就连宋桓身为皇子，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这一刻，宋桓对程勋肃然起敬！ “岳父大人放心，此事已经解决了。” “本王已经找到夏国世子说清楚了，他不会再向父皇索要巨额的赔偿。” “并且，他还同意了本王提出的‘茶马互市’政策。” 程勋吃惊至极：“此话当真？” “殿下，您是怎么做到的？” 夏文启那胡搅蛮缠的模样，程勋也是见识过的。 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荣亲王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那有些无赖的夏国世子转变想法！ 宋桓淡淡道：“此事说来话长！” “总之岳父大人不必再为此事烦心了，本王这就打算入宫一趟，向父皇说明情况，免得父皇明日早朝上将消息宣布了出去。” “至于李平安和徐容，岳父大人糊弄一番便是，不用理睬他们。” 程勋暗暗心惊，看到宋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觉心中无比的钦佩！ 荣亲王不出手也就罢了，一出手，便能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 别说是满朝文武了，就是这一众皇子当中，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行事如此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 一时间，程勋心中感慨万千。 “对了殿下！” “方才李平安来的时候，带了这么一大箱子东西。” “微臣刚才心里着急，竟然也忘记让他把东西带走了！” “不知道他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着，程勋招呼管家，命人将那箱子带了过来。 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程勋命管家将箱子打开之后，一道白光差点晃瞎了众人的眼！ “这……” 望着箱子里白花花的一片，程勋震惊了。 箱子里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里面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银元宝！ 程勋从不收礼，每次有门客送上大礼，程勋都是义正严词的拒绝。 后来听了宋桓的话，面对有些同僚送出的并不算珍贵的礼物，程勋偶尔也会收下。 但这一大箱子雪花纹银，却是程勋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看着箱子里的银子，程勋不觉皱紧了眉头。 “怪不得李平安还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看来今日徐容不但要把我当枪使，还要送着一大箱厚礼，给我添一桩私相授受的罪名！” “殿下，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将军府，把银子给徐容送回去！” 第278章 合格的谋士 “且慢！” 宋桓笑意盈盈地伸出了手，拦住了义愤填膺的徐容。 “岳父大人说笑了！” “本王亲眼所见，岳父大人大公无私，将这一箱子赃银捐出，用以建成大梁的第一座工业园区。” “如此大公无私的精神，不光是感动了本王，相信陛下也一定会深受感动的！” “又岂还有人敢说，岳父大人收受贿赂，以权谋私？” 程勋被宋桓这一番说辞整得有些发懵。 “殿下，您的意思是……” 宋桓笑道：“徐容与李平安勾结一气，试图用银子贿赂岳父大人。” “还好岳父大人刚正不阿，高风亮节，将赃银尽数捐出。” “如今大梁正值用钱之际，这些银子对于一众工坊、工厂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本王作为这琉璃工坊的主要负责人，还要谢谢岳父大人的无私奉献啊！” 宋桓知道，按照梁帝的脾气，他肯让自己开设工厂，给出的预算一定抠抠搜搜，连牙缝都不够塞的。 既然想要推动大梁的工业进程，又想要从中牟利，那么前期自然少不了要投入大量的资金。 毕竟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如今宋桓虽然并不是身无分文，两手空空。 但是启动资金嘛，当然是多多益善！ 正愁不知道从哪里来钱，李平安竟然就拱手送上这么一大箱子雪花纹银。 这岂不是正瞌睡递枕头，吃饺子给倒醋么？ 程勋大概听懂了宋桓的用意，当即展颜道：“若是这些脏银能够协助殿下办事，当然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这些脏银，就交由殿下处理了。” “那是自然！”宋桓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岳父大人了。” “本王速速入宫一趟，将情况向父皇说明！”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宋桓这才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程勋一时间感慨良多。 当朝皇子本就不多，太子虽然文武双全，但德行却一直算不上是顶尖。 尤其是背后有上官仪时时出谋划策，更是养成了太子智慧不足、懦弱有余的性格！ 昨晚再出了这么一桩丑闻，更是足以见得，太子难以肩负储君的重任。 若是荣亲王能够担任储君…… 程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一向忠于梁帝，就算对宋桓颇为欣赏，也从未想过东宫易主之事。 妄议储君，实乃不忠！ 这还是第一次，他的脑海里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大梁的百姓需要一个明君。 需要一个不仅有真才实干，而且还能保证人品的明君！ 太子他真的……能够承担这样的重任么？ 程勋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 大将军府内。 宋德靠坐在偏厅一隅，今日没有饮酒，但他却心事重重。 昨晚梁帝的所作所为，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他的脸颊上！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但他没有想到，父皇对于宋玉的偏爱，竟然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 即便宋玉犯下那样难以原谅的大错，父皇依旧选择为他善后。 宋德想不明白，宋玉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会让父皇如此偏心？ 是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么？ 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为中宫皇后的母亲！ 想到母亲，宋德更是心里堵得厉害。 昨晚父皇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母亲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甚至连昨晚的晚宴都没能参加！ 宋德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无比的烦闷，但宋德此时此刻，却连借酒消愁的兴致都没有了。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殿……殿下……” 李平安的声音在外响起，显得有些犹豫。 这么一个脾气暴躁，情绪又不够稳定的皇子日日在大将军府，大将军身为他的舅父，自然是无所顾忌。 但李平安身为大将军副将，更是大将军的半个管家，则是整日都过得提心吊胆。 生怕什么事情做得不合宋德的心意，又招惹来一通臭骂！ 见宋德心情很是糟糕，李平安也只能在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宋德没好气地应道：“有屁就放！” “鬼鬼祟祟的，在外干什么？” 李平安赔着笑脸：“那个……殿下，是三皇子殿下前来看望您了。” 听见是宋良来了，宋德更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来做什么？” 上次自己好心帮他的忙，结果他竟然把自己给搞到大理寺里面去了！ 还让自己被宋桓抓住了把柄！ 每每想起此事，宋德都觉得气恼无比。 没想到宋良竟然还敢主动找到自己，宋德心里的怒火更是被瞬间点燃。 “妈的，不见！” “让他滚！” “以后别在老子面前出现！” 然而话还没说完，宋良便已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了门口。 “二哥，你被生气了，气大伤身！” “再说了，你不是叮嘱过三弟我，让我帮你物色几个头脑过人的门客吗？” “如今我带着满满的诚意和门客来了，二哥总不能拒我于千里之外吧！” 宋良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依旧是瘦骨嶙峋的，但脸颊上已经有了血色，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听见宋良果真为自己寻到了门客，宋德脸上的怒气这才得到了些许收敛。 “这次，你办事倒还算迅速！” “那是自然！”宋良伸手遣散了李平安，带着满脸笑意走上了前来。 “我知道，如今二哥正是用人之际，身边就缺一个足智多谋、心思缜密的谋士。” “三弟我千挑万选，终于，挑出了一位最为博学多才、心细如发的谋士。” “马少星，你来！” 宋良话音刚落，便见一名衣着朴素、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拜见二皇子、拜见三皇子！” 宋德眯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见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一看就是常年读书之人。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谄媚与讨好，反而不卑不亢，十分从容。 与宋德从前见过的那些想要上位的读书人都不相同！ 第一眼，宋德便对这个马少星有了不错的印象。 第279章 增加博弈的资本 宋良笑意盈盈，在一旁热情推荐道：“二哥啊，你别看着马少星出身寒门，但他可是自小饱读圣贤书，正儿八经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三弟我跟他相比，也不敢说自己能占上风啊！” “不仅如此，这位马少星可是有一番自己独到的政见。” “定能成为二哥手中一把利刃的！” 听宋良对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马少星如此盛赞，宋德忍不住怀疑地眯起了双眼。 “哦？” “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布衣书生而已，如何能成为本王手中的一把利刃？” “老三啊，你说话一向喜欢夸大其词。” “到现在，依旧改不了这样的毛病！” 宋良并不说话，只是淡淡朝着马少星使了个眼色。 马少星会意，朝着宋德略一施礼，随即侃侃而谈了起来。 “殿下，明君的身边往往都会有一位直言劝谏之人。” “所以若是在下说话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在下的气才是！” 宋德满不在乎地一抬手：“本王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小的布衣书生一般见识！” 他今天倒要看看，一个普普通通的酸书生而已，莫非还能给自己提供什么帮助不成？ 马少星继续侃侃道：“如今大梁这一众皇子当中，荣亲王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显然陛下并未有将其封为太子之意。” “谁都知道，荣亲王先天痴傻，如今能凭着几件事快速上位，还不是因为哄了陛下高兴而已！” “他只不过是靠着几分突然觉醒的小聪明，能有几分真才实学？” “所以在下认为，荣亲王虽然风头正盛，但这也不过只是一时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惧！” “殿下大可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宋德本就对宋桓心生嫉恨，听马少星如此分析，忍不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话说得不错！” “他宋桓是什么人，本王还不清楚么？” “不过就是凭这点狗屁运气，才混上了个荣亲王的名号而已！” “不就是会向父皇说几句好听话么？” “就凭他，也妄想试图夺嫡？” “痴心妄想！” 马少星面含微笑点了点头，继续道：“接下来在下要说的话，殿下可能就不是那么爱听了。” “若让在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前来分析，荣亲王是最没有夺嫡可能的皇子，没有之一。” “但，殿下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自从您在梁州受伤之后，夺嫡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 “尤其是此次太子被解禁之后，陛下对其没有施加半点责罚，足见陛下对太子之宽容！” “想要等到陛下主动废储，简直难上加难……” 马少星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宋德便瞬间变了脸色。 宋良更是立刻出声训斥道：“你瞎说什么！” “二皇子面前，竟然也敢口出狂言？” “你不想活了！” 然而，令宋良没有想到的是，宋德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发火！ 谁都知道，梁州受伤一事俨然已成了他的逆鳞，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饶是身为大将军副将的李平安，平日里都要小心翼翼，绝不敢提起此事。 可这一次马少星说的话并不好听，宋德却并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恰恰相反，他竟然还淡淡抬了抬手：“继续说下去！” 马少星神色如常：“所以在下认为，殿下如今想要等太子失势，并非明智之举。” “且不说太子身后有太师这个坚不可摧的靠山，即便是靠着陛下的宠爱，太子也不会轻易失势的！” “在下认为，殿下唯有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将来才有与太子相抗衡的实力。”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倒不如多多增加自己博弈的资本！” “这样，才能赢得更加稳妥啊！” 听到此处，宋德已不由对眼前人刮目相看！ 马少星说得一点没错，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太子拉下马来。 很少去考虑如何去提升自己！ 如今显而易见，父皇对太子的偏袒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除非太子犯下弑父杀君的大错，否则，怕是很难会被赶出东宫去啊！ 宋德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打量着淡定从容的马少星。 “那照你所说，本王该如何增加自己的资本？” 马少星脸上讳莫如深，从嘴里吐出异常坚定的两个字—— “兵权！” 宋德心中一颤！ 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不用马少星解释，宋德自然明白。 “大胆！” 宋德一拍桌子，当即向马少星怒斥道。 “父皇安在，天下太平！” “你却建议本王去争兵权！” “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这不是存心要让本王造反么！” “这可是会被天下人唾骂、让本王遗臭万年行为！” 宋德虽然对皇位垂涎已久，但还没有叛逆到这样的地步。 而且面对梁帝时，他总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怯懦。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宋良更是脸色煞白，不只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还是被马少星刚刚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吓的。 他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老四啊老四，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把你带来的人引荐给宋德了。 可是你推荐的马少星也太离经叛道了吧！ 哪有刚一见宋德，就劝对方多多囤积兵权，准备造反的？ 这不胡闹嘛！ 谁不知道宋德这家伙头脑简单，做事一根筋？ 万一他真听了呢？ 被宋德大声训斥了几句，马少星非但没有任何惊惧，反而愈发镇定了。 “不知殿下可否听过我们民间流传的一句话，叫做‘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在下建议您多多掌握兵权，并不是要您真的做什么！” “只是希望您能够未雨绸缪，只有这样，才能在该为自己争取时，有为自己争取的能力和资本啊……” “闭嘴！闭嘴！” 宋德显然已经怒不可遏，猛烈地拍着桌子，制止了马少星说到一半的话。 “你再多说一句，本王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来人！” “把这马少星给本王扔出去！” 第280章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马少星爽朗一笑：“殿下，不必了！” “在下自行告退便是！” “不过，在下还是希望殿下能明白，在下说这一番话，字字发自肺腑，皆是为殿下您所着想！” 说完，马少星朝着宋德行了一礼，便被家丁拖着消失在了院子外。 宋德像是气到了极点一般，胸口不住地剧烈起伏着。 “老三啊老三，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东西？” “还口口声声说有什么独到的政见！” “我呸！” “你下次再给我找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穷书生，休怪我彻底跟你翻脸！” 宋良脸上的表情极其尴尬，心里忍不住默默骂了宋桓几句。 这都给宋德推荐的是什么人才啊！ 刚一来就瞎说一气，这不是找这让自己难堪么！ 也就是今天宋德的脾气还算是好的，他要是脾气上来了，说不定当场就把那个马少星给杀了！ 面对宋德的暴躁，宋良也只好强行解释道：“可能他们读书人的想法都是如此清奇的吧！” “二哥放心，好的谋士多的是，大不了三弟我再给你找就是了！” “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就不多叨扰二哥了。” 宋良刚刚站起身来想走，却被宋德重新叫停了。 “老三，我有件事要问你。” “后宫之事你了解最多，你可知我母妃怎么了吗？” 宋良的心脏骤停了半拍！ 不是吧！ 宋桓那小子，动手速度这么快？ 刚刚跟他说过淑妃与太监私通一事没多久，他就开始有所行动了吗？ 宋良十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二哥，你怎会突然问起此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宋德忧心忡忡：“昨晚大典，我母妃就并未出席。” “她可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妃子，这样的典礼，她不可能不露面的！” “我担心……” 宋德并未将昨晚梁帝盛怒之下的言辞讲出。 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拿不准究竟所为何事。 另一方面，自然是不希望宋良看自己的笑话！ 宋德这么一说，宋良立刻就猜出淑妃究竟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 自然是私通一事被梁帝察觉到了呗！ 但此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宋良的告密。 此时此刻面对愁眉苦脸的宋德，宋良哪里还敢主动提起此事？ 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三弟我也没听说到什么消息啊！” “二哥，你别想太多了，也许是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有出席呢？” “你去看过娘娘么？” 宋德更加焦虑了：“今早一醒来，我便立刻去寻找母妃。” “但是母妃的甘泉宫大门紧闭，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说了，母妃不太舒服，这几天都不许任何人打扰！” 宋良忍不住默默思忖，看来，父皇这是有将淑妃打入冷宫的意向啊！ “二哥别着急了，你看，淑妃娘娘自己都说，是身子不太舒服，所以这几天不想有人打扰。” “不如二哥过几天再去探望娘娘，说不定娘娘的身子就已经大好了！” 宋德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当真！”宋良连连点头，“二哥当真不必焦虑！” “眼下还是思考一下，如何借由昨晚之事，能够彻底将太子扳倒吧！” 宋德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扳倒太子，实在谈不上容易。 难不成真的就像那个马少星所说，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不得不早早为将来打算么？ …… 归鸦绕树，夕阳西沉。 御书房内。 “陛下，这就是咱们大梁现如今国库、粮库中的所有资产了。” “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有寒冬的迹象！” “所以，必须要留充足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国库如今虽然还能做到收支平衡，但，也仅仅只是收支平衡而已！” “但凡再有一笔意外的支出，便会让国库再次陷入危机当中啊……” 户部尚书刘德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向梁帝汇报着。 见梁帝脸色不佳，刘德林更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汇报的消息过于严峻，被梁帝所迁怒。 可没办法，自己所汇报的，正是如今大梁的真实情况！ 如今一切刚刚恢复正常，就要面临这个难得一见的寒冷冬天。 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啊…… 梁帝的脸色铁青，似乎正在脑海中思考着对策。 “刘德林，朕问你！” “这些存银与存粮，还有多少是能够进行支配的？” 刘德林脸上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形势都已经如此严峻了，陛下还要支配银子和粮食？ 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陛下要学昏君，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了么？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呐！ 刘德林绞尽脑汁，诚惶诚恐，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没能回答得了梁帝的问题。 不是他不敢回答，而是这些银子和粮食都是有定数的。 他就算想从中调取，也调取不了多少啊！ 梁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提出的问题是在为难对方了。 “行了，朕知道了。” “你下去吧！” 刘德林走后，梁帝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想来自己平战乱，剿马匪，换取四海太平，也算一世英名。 到了今日，竟然会折在夏文启那么一个竖子的手里！ 而且，还为银子和过冬的粮食而发愁！ 这，让梁帝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起来。 “启禀陛下！” “荣亲王来了，正在外求见呢。” “让他进来！” 看见是宋桓来了，梁帝疲倦的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许神采。 “老四，你来了。” 宋桓放下手中的食盒，见梁帝面露倦容，忍不住关切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还在为昨夜之事而发愁么？” 梁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 “你来得刚好，带了什么吃的？” “朕饥了，有什么话，等用过膳再说吧！” 宋桓咧嘴一笑：“父皇真是了解儿臣，知道儿臣必定不会空着手来！” “先前儿臣准备了不少牛排、生蚝，如今还剩不少。” “今晚晚霞甚美，不如在房檐下支个小炉子，放块铁板，咱们父子二人一起烤肉吃，岂不快哉？” 梁帝的眼神顿时一亮：“好！” “老四，就按你说的办！” 第281章 不需朕的同意，直接去户部批银子！ 没过多久，便有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顺着御书房的宫墙，逐渐向外飘去。 望着铁板上滋滋冒油的肥牛、五花、生蚝，就连守在外面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直流口水！ “来！父皇，儿臣敬您一杯！” 宋桓端起酒碗，向梁帝敬道。 “来！”梁帝端起酒碗，将碗中的醉平安一饮而尽。 他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痛痛快快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尤其是在今日心情如此糟糕的状态下，几碗酒下肚，更是缓解了梁帝心中的些许焦灼与烦闷。 酒过三巡，梁帝放下酒碗，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老四啊，朕原本膝下子嗣就少。” “给朕争气的、让朕舒心的……” “更是找不出两个来！” “若是朕的所有儿子都能像你一样让朕省心，为朕考虑，那朕就不必日日如此烦忧了！” 宋桓为梁帝夹了一块烤肉：“父皇还在为昨晚之事而烦忧吗？” “是啊！”梁帝喟然长叹，“太子失德，朕身为大梁皇帝，脸上无光！” “你作为朕的儿子，一定也以为，朕是对太子有心偏袒，太在乎面子，所以便不管夏国世子如何漫天要价，都愿意为了保全面子而舍出财物吧。” “不光是你，许多朝臣说不定也理解不了朕的所作所为！” “但朕这么做，却有朕说不出的苦衷！” “夏国如今的王爷夏渊，即位不到三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轻松解决了他那剩余几个兄弟。” “而夏国边境一带持续了数十年的混乱，也被他悉数平息！” “现在的夏国虽只是弹丸之地，但夏渊大肆征兵，发展武力，实力已然不容人小觑。” “而我大梁刚刚结束与北元一战，虽然得胜，但夏渊并不知道，大梁也只是勉强险胜！” “说句不好听的，若真是大梁与夏国交战，如今的大梁还真不一定能够占据了上风！” “朕，不得不为此考虑啊……” 宋桓心中一动：“所以说，父皇您昨晚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顾及皇室的面子，更不是出于对太子的偏爱……” 梁帝无奈苦笑：“当然不是！” “太子失德，朕，早就已经对他彻底失望。” “可如今他犯了这种不可饶恕的大错，即便是朕当着夏文启的面把他给废了，也无法平息夏国的怒火！” “朕身为大梁的一国之君，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太子失德，就导致夏国与大梁之间撕破了脸皮，甚至在两国之间埋下了战争的种子？” “唯有按夏文启所言，给出他所要求的彩礼，息事宁人啊！” 梁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身为一国之君，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有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就连宋德这个亲儿子都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还要处处给他添堵。 如今，梁帝心中纵使有万般愁绪，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只能向宋桓诉说！ 听了梁帝的话，宋桓心中是有些震惊的。 他一直以为，梁帝不过是太过于在意面子，所以才会被夏文启轻松拿捏。 但他没有想到，梁帝所考虑的，竟然在更深的层面。 宋桓心中不得不拜服！ “父皇，您放心吧！” “您昨晚不是派儿臣去跟夏文启谈判么？” “夏文启已经答应，撤销天价彩礼，并且答应‘茶马互市’的政策了。” “您不必再为此事而感到忧心了！” 梁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老四！你……你说什么？” 宋桓满脸笑意，又耐心解释了一遍。 “那夏国世子其实还算是好说话，儿臣苦口婆心，向他罗列了一番大道理之后，他便同意了儿臣的提议！” “也就是说，明日早朝上，父皇您不但不需要给夏国什么彩礼，反而只需要安排茶马互市的工作便好了！” “儿臣相信，大梁韬光养晦，总有一天，不需要再对夏国这样的弹丸小国有任何的顾忌！” 宋桓说的这一番话，乃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在宋桓的印象中，几百年来，夏国都是大梁的属国，寻求着大梁的庇护，对大梁言听计从。 然而，大梁在十年战争的摧残下，已是元气大伤。 而夏国偷偷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羽翼逐渐丰满，野心逐渐膨胀，竟然敢逐渐不把大梁放在眼里！ 几百年来的赏赐，换来的是一只随时随地都要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这谁能忍得了？ 但凡换做任何一个有血性、有抱负、有爱国之心的热血男儿，都决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更何况，是身为皇子的宋桓！ 宋桓明白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所以从现在开始，教育、工业、经济，三方面的发展，是一个也不能落下。 唯有将这三项提升上去，才能壮大大梁的军队，彻底绝了夏国这等弹丸小国的痴心妄想！ 望着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宋桓，梁帝心里大受震撼，甚至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这是从前自己最不喜欢、最不看好、甚至最为嫌弃的一个儿子。 可现如今，他却是唯一一个能站出来，为自己排忧解难、为大梁博回面子的儿子！ “好！” “好！” “好！” “这才是我宋世明的儿子！” “这才有大梁皇子的气魄与胸襟！” “老四，朕当真没有看错了你！” “朕承诺过的，都会一一答应。” “无论你要办什么学堂，开什么工坊，以后不需要经过朕的同意，可以直接去户部批银子！” “这是朕给你的特权，所有皇子中，连太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但你有！” “因为朕对你，有完完全全的信任！” 宋桓心中大喜，当即站起身来，向梁帝行了一礼。 “儿臣拜谢父皇！” “请父皇放心！” “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能够将国库放心地交给别人，怕是古今中外的所有皇子，都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吧！ 有了国库的资金支持，发展教育与工业，已是锐不可当，蓄势待发。 这一刻，宋桓感觉自己的肩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责任与重量！ 第282章 东宫里的尖叫声 饮酒谈天结束后，已是夜幕降临。 出了御书房，宋桓遣散了一众随行的宫女、太监，打算自己溜达溜达，散散酒气。 路上偶遇了成群结队路过的宫女，几个小宫女向宋桓行了一礼，便紧张地小跑到了一边。 一边跑，还一边忍不住满脸娇羞，回头看了宋桓好几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荣亲王竟然生得这般俊朗！完全不输太子殿下呢！” “什么叫不输太子殿下？明明就是超越太子殿下的存在好吧！” “是呀！荣亲王曾经痴痴傻傻的，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净过，看上去哪里像是个皇子！明明更像是一个叫花子！” “反观现在，即便是穿着最朴素的布衫，也衬得他剑眉星目，儒雅翩翩！” “要是早点发现荣亲王如此之俊朗，之前趁他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就应该去他身边伺候着……嘿嘿……” “你这花痴！怎么？莫非你还有心做荣亲王妃不成？” “……” 听这小宫女的窃窃讨论声，宋桓哑然。 如今的自己确实已经是今非昔比，比起从前的痴呆憨傻，多了几分稳重与睿智的气息。 最关键的是，自从服用了上官皇后送来的补药之后，宋桓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不光眼睛明亮、皮肤紧致，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从前精神了不少。 更关键的是，宋桓发现自己的视觉、听觉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以前宋桓总感觉自己有些近视似的，看向远方总会觉得模糊不清。 尤其是到了晚上，视力更是愈发差了。 然而如今，即便算不上是一目千里，但宋桓明显感觉自己看得更远了。 而且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格外清晰，就像刚才那几个小宫女的低声讨论，宋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上官皇后这补药，真是什么稀世好药？ 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歪打正着地提高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过些日子若是不忙，完全可以向程天临、霍启求教个一招半式。 一来是为了防身，二来当然可以强身健体。 宋桓想得出神，沿着御花园的池塘一路走着。 谁知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原来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附近。 宋桓不禁直呼晦气，刚想掉头往宫外走，却听东宫内传来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啊——” 这道尖叫声并不算十分响亮，若不是宋桓如今听力大涨，绝不能轻易听见。 然而这尖叫声听上去格外凄厉可怖，像是在绝望之下才会发出的凄厉呼号。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会如此之耳熟！ 宋桓当即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抬脚便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只见东宫院门敞开，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竟是半个人影也无。 而寝殿中灯火通明，宋玉的狞笑声不断从里面传了出来。 “嘿嘿……漂亮姑娘……嘿嘿嘿……” “本王就喜欢漂亮的姑娘……” “你也来做本王的王妃，好不好……” 一道惊恐女声响起：“太子殿下，请您先让我出去，可以吗……” “请您自重！” “太子你放手！” “救命啊！” 宋桓终于听出，里面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几日未见的太医院院使，陆千雪！ 声音一遍比一遍急促，一遍比一遍恐慌，从这声音不难听出，太子宋玉在里面的举动有多过分离谱。 “砰——” 宋桓并未来得及思考太多，一脚踹开了宋玉寝殿的房门。 毕竟救人要紧，再晚进去两秒钟，怕是陆千雪就要被宋玉这个疯子给糟蹋了！ 宋桓闯入房中，映入眼帘的一幕，便是宋玉紧紧将陆千雪压在了身子底下，欲行不轨之事。 陆千雪发丝散乱，满脸泪痕，伸长了胳膊，想要去捡掉在远处的针灸包。 可她伸长了胳膊，无论如何努力，却还是距离那一包银针有着一段距离。 她与宋玉的体力悬殊巨大，被一座山一般的宋玉压着，她根本就不能动弹分毫。 就在陆千雪濒临绝望的时候，却听大门传来一道巨响，紧接着宋桓就出现在了门前。 这一瞬间，陆千雪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殿下！救我……” 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宋桓早已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还不等陆千雪张口求救，宋桓便已一把薅住了宋玉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宋玉！” “你干什么？” 宋桓做梦都没想到，宋玉发疯之后竟然变得如此饥渴，看见漂亮姑娘就想占为己有。 这可以说是骨子里的劣根性，根本就没法改正！ 宋玉的脑子里只有漂亮姑娘，眼见陆千雪惊魂未定地躲在宋桓背后，他瞬间着急了起来。 “姑娘！你别走啊！” “还不快来与本王同乐？” “本王会好好疼惜你的！你身子上发出来的味道，本王好喜欢……” 别说是陆千雪了，就是宋桓听到了这极其油腻恶心的话语，也差点呕了出来！ “宋玉！” “你看清楚，这是太医院的院使！” “正五品官员！” “你要发情，也克制一点！”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宋玉似乎这才终于想起，陆千雪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即便他知道陆千雪是谁，但这会儿兴致已经来了，根本也顾不了那么多！ “太医院又如何？” “院使又如何？” “还不都是侍候大梁皇室的奴才！” “本王是大梁太子，大梁日后储君！” “玩儿一个太医怎么啦？” “父皇都不管本王！”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说三道四！” 太医与太监、宫女不同，虽然也住在后宫，但本质上，却应该算是跟朝臣一个级别的医官。 宋玉这样说，不仅是没有把太医放在眼里，更是连带着将一众朝臣给侮辱了。 说出如此疯疯癫癫的言论来，足以见得，宋玉这厮已然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宋桓明白，现在跟他讲任何道理，那都是鸡同鸭讲，根本说不通。 既然他口口声声说要漂亮姑娘，那倒不如…… 宋桓灵光乍现，瞬间计上心来。 第283章 后宫佳丽三千的资格 “你不就是想要漂亮姑娘么？” “可以给你！” “但……不是现在！” 一听有漂亮姑娘给自己，但又不能是现在，宋玉猴急得不行，就差没把自己给急哭了。 “什么时候能给本王漂亮姑娘？” “说啊！” “你快说啊！” 宋桓眼底藏着几分讥讽与轻蔑，对眼前的宋玉已然厌恶蔑视到了极点。 “只有九五之尊，才配拥有后宫佳丽三千。”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包括储君，也绝不可能！” 说完这几句话，宋桓冷冷转过身去，拉着陆千雪便走了出去。 直到彻底离开了东宫附近，宋桓这才停下了脚步。 “陆姑娘，你还好吧？” “宋玉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你别担心，从今往后，你都不需要再去宋玉的寝宫去请平安脉了……” 宋桓话还没说完，便见面前的陆千雪满脸泪痕，已然是泣不成声。 “多亏您及时出现，救了我……” “若非如此，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委身于这个杀害我哥哥的凶手！” 陆千雪的眼中，有惊恐，有愤怒，更有毅然决然的杀意。 宋桓明白，她既然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她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 看不出，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还有这般刚烈的性格！ 望着陆千雪那狼狈的模样，宋桓无言递出一块手帕。 “陆姑娘，用不了多久，杀了你哥哥的真凶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本王要你记得，是你亲手送他上的路，是你亲手为你哥哥报了仇！” “为你自己报了仇！” 陆千雪止住了眼泪，突然神情怔怔，抬头望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宋桓。 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微动，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殿下，谢谢您！” 她手中紧紧握着手帕，似是在内心下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 夜深人静。 太师府内。 蒋林小心翼翼地关上了上官仪的寝房大门，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这两日，凡太师有任何需求，蒋林事必躬亲，都要一一亲自去办。 毕竟是太师唯一义子，为自己的义父多多上心，没什么毛病。 太师年事已高，自己身为他的唯一义子，自然有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的义务。 若是将太师大人伺候得高兴了，再将自己引荐去朝堂上，出任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一切，蒋林不由有些兴奋。 “蒋管家，蒋管家！” 骤然响起的呼唤声，打断了蒋林的无限思绪。 蒋林眉头一皱：“说了几遍了，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蒋管家！” “怎么，没听见吗？” 那小侍女吓了一跳，急忙改口道：“……是！” “蒋公子！” “是奴婢一时口误，还请公子饶恕！” 蒋林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小侍女急忙道：“回公子的话，太师府外有一名女子，说要找管……” “哦不是，说要找公子您呢！” “女子？” 蒋林歪头思索了片刻，想不出哪个会大半夜的找上门来。 他迈步向着大门走去，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女子深夜探访。 可看到门前那一道瘦瘦小小的背影，蒋林心跳一急，脚步也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 “秀月！” “怎么是你？” “我不是说过么？叫你不要找到太师府来！” 蒋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向胆小的姑娘，竟然会独自到太师府来寻找自己。 手中握着她那冰凉的小手，一想到她不知在外等候了多长时间，蒋林便忍不住心里一酸。 “秀月，你再等等，再等我几年！” “我如今已是太师义子，放眼整个京城，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我，都要对我客客气气，礼貌有加！” “等过几年，太师大人对我更赏识了，我便求他赏我一栋院子，然后再风风光光地把你接进去……” 蒋林畅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眼中的热情与希冀，足以抵消掉肆意的狂风。 秀月羞赧一笑：“蒋郎，我知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我会一直等你的！” “只是，今日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不太好……” 见秀月面色严肃，蒋林连忙问道：“怎么了？” 秀月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交给我了一壶梅子酒，告诉我，等荣亲王来了之后，将这酒拿给他么？” “结果今日，荣亲王果真来汇贤雅阁了。” “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听到宋桓竟然一个人去了汇贤雅阁，蒋林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然后呢？” “他喝了梅子酒么？” “没有……”秀月面露疑惑，摇了摇头。 “荣亲王非但没有喝梅子酒，反而脸上的表情还十分古怪！” “他……” “他让我告诉你，若是个男人，就别找一个弱女子出来替他办事！” “他还说，他不杀我……” 秀月忧心忡忡，抬头直视着蒋林的双眼。 “蒋郎，这是怎么了？” “那梅子酒，不是你为了讨好、拉拢荣亲王，这才特意选出他最爱喝的酒么？” “怎会令他如此动怒！” “甚至还说出不杀我的话来！” 蒋林的心脏砰砰跳，面对秀月的质问，他完全无法说出真相！ 他知道，自己能做太师大人的义子，完全是因为自己向太师大人承诺，一定会替他拔了荣亲王这根心头刺。 可谁都知道，自己是太师大人的亲信，根本就不便于出面。 无奈之下，他只能想到，借秀月的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对方。 只是蒋林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荣亲王的戒备之心竟然如此之强！ 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琴师，都是他怀疑的对象！ 多疑敏感到了这样的地步，怪不得任何暗杀，都不能近他的身。 面对秀月的疑问，蒋林又无法将真相和盘托出，只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荣亲王疑心太重，怀疑我呢。” “罢了，这样的大人物，咱们惹不起！” “以后还是躲着点为好！” 哪怕是利用秀月，也根本无法让荣亲王放松一点警惕。 看来，以后还要再找办法才行！ 秀月点了点头，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听院子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林儿，是你在外面吗？” 第284章 可惜，再也没有以后了 蒋林的身子骤然一僵，如遭雷击，瞬间顿在了原地！ 太师不是已经休息了吗？ 怎么会…… “林儿，门外有客人吗？” 听到上官仪接连的呼唤声，蒋林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他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去，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义父，您怎么又醒了？” “外面风大，您老人家还是回去歇着吧。” “免得着凉了！” 说话的功夫，上官仪已经身披睡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蒋林一眼，接着将头扭了过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秀月。 “这位是……” 蒋林心里一紧，对秀月厉声道：“见了太师大人，还不速速行礼！” “义父，这女子只是个青楼中的乐师而已，别让她脏了您的眼！” 面对气场强大的上官仪，秀月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若不是蒋林提醒，她甚至连向上官仪行礼都想不起来！ “拜……” “拜……” “拜见太师……大人……” 秀月结结巴巴，嗫嚅了半晌，这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哈哈哈哈……” 上官仪爽朗一笑，似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 “你这姑娘倒是有趣，怎么，老夫有那么可怕吗？” “放心！老夫又不吃人！” 蒋林在一旁小心赔笑着，听到上官仪这打趣的话语，不禁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师大人一向不苟言笑，今晚怎么会有如此的兴致？ 难道说…… 看着上官仪那让人熟悉的眼神，蒋林知道，他明显对眼前的秀月有了兴趣！ 上官仪虽然年纪不小，但审美却是出奇的同一，从来没有看上过年龄超过十八岁的女子。 尤其，喜欢清秀文静、没有攻击性的女子。 而秀月，则刚好是上官仪最喜欢的类型！ 蒋林连忙闪身上前，假装无意地挡在了秀月的面前。 “义父啊，时候不早了，儿子扶您回去休息吧！” “明日一早您还要去上早朝呢，别耽误了您的正事……” 蒋林想要将上官仪扶走，然而上官仪却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 “林儿啊，你在哪认识这么一位仙官似的女子，怎么今日才领到府上来！” “这位姑娘，别怕，随老夫一同前来吧。” 说着，上官仪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一旁蒋林的胳膊上。 然而等了片刻，蒋林却并没有要扶自己回去休息的意思。 “林儿？” “怎么了？” 蒋林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 数九寒天，冷汗顺着他的发缝滴落，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察觉！ 上官仪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蒋林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师大人，您今晚不早早休息了么？” “明日还要……” “林儿。”上官仪的语气很是和煦温暖，但他的眼神，确实让人如坠冰窖一般寒冷，“你怎么不称老夫为义父了？” 蒋林身子一顿：“……是，义父。” “儿子都是为您的身体着想，生怕您休息不好。” “林儿，”上官仪缓缓道，“老夫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见么？” 上官仪的音量并不算大，但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却似乎有千钧重！ “……不，义父……” “儿子听见了！” “听见了就好。” 上官仪并不再搭理蒋林，而是自顾自地背过手去，回了寝房。 直到上官仪的背影彻底消失，蒋林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已经发麻了。 “蒋郎！” “你没事吧？” 秀月虽然也很害怕，但依旧强撑着身子爬到了蒋林的身边。 一看到蒋林的脸色，秀月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蒋郎，你怎么了？” “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是身子不舒服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太师府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只是荣亲王那件事非同小可，我不得不早些告诉你啊！” 蒋林无奈在心中苦笑。 以后再也不来了吗？ 可惜，再也没有以后了！ “秀月，是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太师他……他……” 蒋林这才发现，将真相说出口来，是多么的令人难以启齿！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秀月却拉住了他的手，淡淡摇了摇头。 “蒋郎，我是出身于汇贤雅阁的女子，我知道太师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为了你的前程，我一定会去的。” “只是从今往后，也许蒋郎就会嫌弃我了吧……” 望着秀月那张素净的小脸，蒋林的内心，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心痛的感觉吗？ 蒋林也不知道！ “不，不会的！” “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秀月粲然一笑：“那就好。” “蒋郎，外面风大，你也早点歇着吧。”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完，秀月轻轻放开了手，义无反顾地朝着寝房走去。 蒋林就这么站在呼啸的寒风中，呆呆地望着秀月离去的方向，就这么呆站了好久。 这一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将会是他看到的、依旧还温热着的秀月最后一面。 …… 天光大亮。 “太师大人，奴婢伺候您更衣！” 几名小婢女进入寝房中，低眉顺眼，根本不去看床榻上那极其混乱的一幕。 贴身伺候上官仪的几个婢女，都是追随上官仪许久的。 对于眼前的场景，她们已经是少见多怪，甚至有些麻木了。 上官仪洗漱完毕，正要出门上朝，恰巧在院子里碰见了脸上带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蒋林。 “义父，早！” 蒋林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上官仪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对了，前两天你跟老夫提起过的事……” 蒋林自然知道上官仪所指的是什么：“义父放心，三日之内，儿子一定办好！” 虽然蒋林心里也没底，荣亲王不但有影卫时时刻刻护在左右，本人更是对一切都充满了戒备之心。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他，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想好对策，但面对上官仪，蒋林只能先满口答应再说。 第285章 破烂的麻袋，潦草的一生 “嗯，很好。” 上官仪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不知是因为刚刚蒋林对自己的承诺而感到满足，还是回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所以这才感到回味无穷。 “对了。” “屋子里的，记得处理干净。” 说着，上官仪伸手拍了拍蒋林的肩，便悠哉悠哉地出发前去上朝。 蒋林追随上官仪多年，自然明白“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 他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晚，昨晚寝房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呼号，让他听到最后，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他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若是太师大人当真是喜欢秀月，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放了那个姑娘…… 可是，可是！ 太师最后的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蒋林的所有幻想。 他木然来到了寝房中，望着那面无血色、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动作扭曲的秀月，心脏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甚至有些不能呼吸！ 蒋林张大了嘴巴呼吸着，过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瘫软无力，根本就没有半点力气。 “来人……来人！” 三名小厮闻声连忙跑了进来：“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可看到了床上那极其可怖的女子躯体，三名小厮都瞬间被吓了一跳！ 太师大人喜欢年轻姑娘，这是整个太师府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除了蒋林和贴身伺候的两个婢女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年轻姑娘最终的下场，竟然是如此的惨烈！ 蒋林胡乱一挥手：“处理掉。” “……是！” 几名小厮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似乎都被吓傻了，却对蒋林的命令不敢不从。 很快，混乱的寝房再次变得整洁了起来。 而太师府的后门，则多了一个小小的麻袋。 “禀公子，都已经处理好了！” 三个小厮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向蒋林汇报道。 蒋林的严肃空洞无比，并未接三人的话，而是招呼来了太师府的一众护院。 “这三个人办事不干净，处理了。” 三名小厮当即神色大变！ “蒋公子！饶命啊！” “奴才们可都是尽心尽力地为您办事啊！” “求您网开一面，饶了奴才吧！” “……” 然而，蒋林的命令就是太师大人的命令，太师府中的一众下人，没有一个敢不从的。 没多久，后门附近，又多了三个稍大一些的麻袋。 四个毫不起眼的麻袋被并列摆在一起，如此潦草，又如此稀松平常。 而这一个小小的、破烂的麻袋，就已经是有些人的草草一生。 这不是太师府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麻袋，当然，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 “太师大人！早啊！” “见过太师大人！” 上官仪精神很是不错，赶到太和殿时，一众朝臣都连忙开口向他问好。 上官仪一一淡笑着回应，目光却在人群中迫切地搜寻着。 终于，他眼睛一亮，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走了过去。 “世子也这么早？” “按理说，世子身为夏国使臣，是不需要来上早朝的。” “想不到，世子竟然来得比有些皇子还要早啊！” 夏文启正与宋玉攀谈着，见上官仪主动来找自己搭话，脸上的笑意不觉有明显了几分。 “太师大人，您一把年纪依旧活跃于朝堂，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听闻今日早朝上，皇上要宣布一件与夏国相关的事情。” “兹事体大，我身为夏国世子，理应来早朝才是。” 上官仪笑道：“世子也是一心为了夏国百姓，实乃夏国百姓之福啊！” “对了，老夫府上的管家曾去驿馆问候世子。” “不知老夫诚心诚意送上的大礼，世子可还满意？” 夏文启的眉毛动了动。 早就听说过大梁的这位太师心思活道，手眼通天，在大梁的官场上混的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自己是夏国世子，他是大梁的朝臣，本应代表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 但没想到，在巨大无比的利益面前，这老狐狸竟然会主动提出跟自己合作！ 只可惜，这个老头虽然算盘打得好，但架不住荣亲王手里的把柄多啊！ 想起了宋桓，夏文启急忙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觉收敛了几分。 “蒋管家只是来问候了几句，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大礼啊！” “太师大人，我乃夏国世子，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接受你的大礼。”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上官仪面露疑惑。 这跟那天晚上蒋林回来禀报的内容不一样啊！ 这个夏国世子不是明明已经答应，与自己合作，一起从茶马互市中牟利么？ 怎么今日听他这口风，倒像是要翻脸否认似的…… “陛——下——驾——到——” 上官仪还有些疑惑，见是梁帝来了，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今日的梁帝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脸上容光焕发，双目炯炯有神。 他刚想宣布什么事，却见下面有两名言官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听闻太子失德，在御花园中办下令人不齿之事！微臣斗胆，请求陛下严查！” “是啊陛下！若是因为此事影响了大梁与夏国之间的关系，那太子简直就是我大梁的罪人！” “微臣跪求陛下严查！” 宋桓站在群臣之首，侧头看了一眼这两人的长相，发现都是生面孔。 大梁朝堂上稍有些权势的言官，要么都是上官仪的学生，要么都是些中立派。 这两人鲜少在朝堂上发言，宋桓甚至都不记得二人的名字。 能看得出来，这二人定是徐容的手下，此时才会借题发挥，冒死出来弹劾太子！ 只不过，要说这二人蠢笨如猪，那简直都是侮辱了猪的智商。 今日早朝，夏国世子也在，这两人竟然还敢当众提及此事。 那不是明摆着要在众人面前揭梁帝的伤疤么？ 以梁帝的脾气，不把这两人的腿打断，那都算是够给他们两个面子了。 第286章 茶马互市计划，正式启动 果然，结果并不出宋桓所料。 梁帝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瞬间冰冷了下来。 “哦？” “御花园中不齿之事？” “世子啊，你可曾记得发生过任何事吗？” 夏文启本来打算借题发挥，借由此事狠狠敲梁帝一笔，能要多少赔偿，就要多少赔偿。 但无奈，自己有把柄落在荣亲王手里，现在又拿了荣亲王的好处。 所以即便是气得牙根痒痒，夏文启也只能勉强笑道：“啊？没有吧！” “陛下，我不记得发生过任何事啊！” “太子殿下，你记得吗？” 夏文启知道，太子宋玉的脑子似乎并不是特别好使，整个人就像是个憋了二十年的老淫棍，满眼都只有漂亮姑娘。 提起那晚的事，他一定会想起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小山洞里所发生的那一幕！ 若是他自己说漏了嘴，那可就不能怪自己没有遵守与荣亲王之间的诺言了。 到时候，那就是梁帝非要责罚太子，并主动给夏国一大笔赔偿了。 跟自己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然而，看到站在一旁的宋玉，夏文启却是一愣。 不对啊！ 这个太子今天怎么看起来如此正常？ 而且正常的有些过了头！ 根本就不想那天所见到的那个傻子！ 只见宋玉站出一步，神色坦然：“世子，本王也不记得那晚发生过什么。” “父皇，儿臣那晚喝多了，早早就回了东宫，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啊！” 梁帝瞥了宋玉一眼，眼中满是嫌弃。 若不是当着朝臣的面，他必要好好训斥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番！ 只是如今夏国使臣依旧留在京城，就算自己要打儿子，那也要关起门来打，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宋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笑。 只有他心里明白，宋玉所言并无半点假话。 他是真的记不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了！ 这蕈菇的毒素侵入体内，会让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在人清醒的时候，是根本回想不起自己在疯癫时做过什么事情的。 很显然，现在正是宋玉清醒的时候！ 那两名言官本想趁此机会弹劾太子，可看见梁帝、夏文启与宋玉三人的口供都是出奇的一致，便不由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陛下！那晚御花园中，太子侮辱夏国三公主，可是被许多人都看见了！” “如今这段丑闻已经在民间流传甚广，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太子不光是秽乱宫闱，更是在夏国使臣面前丢尽了咱们大梁的脸面……” “一派胡言！”宋玉的情绪极其激动，当即伸出手来指着那二人，“光天化日，你二人竟敢在父皇面前，捏造本王的谣言！” “就连夏国世子都对此事极力否认，你二人却依旧喋喋不休！” “说！” “你二人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见太子如此理直气壮，徐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 “那晚究竟发生过什么，在场的不少大人应该都对此心知肚明！” “我听闻，丞相大人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得很啊！” “若是太子当真做过此事，那咱们大梁于情于理，都要对夏国的损失有所表示才是！” 徐容知道，程勋向来对党派之事并不上心。 即便他未来的女婿、如今的荣亲王宋桓就是夺嫡的大热人选，可程勋依旧还是坚定不移的中立派。 唯有事关大梁民生，才能逼得这位两袖清风的清廉丞相出手！ 但，这一次，徐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只见程勋淡淡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 “啊？” “大将军说笑了。” “那晚我一直在与礼部商讨、核对科举一事的进度，又怎会知晓御花园中究竟发生过何事呢？” “你……”徐容刚想发怒，可意识到此时还在朝堂之上，他便悻悻闭上了嘴。 只能满是怒气地盯着程勋，敢怒却不敢言！ 有了程勋给自己作证，宋玉的气焰更加旺盛了。 “大将军，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本王在夏国使臣面前丢脸吧？” “殊不知，正是你的这种行为，才真正丢大梁的脸！” “还有，你们这两个胡言乱语的，竟敢在父皇面前信口开河！” “父皇！” “请您严惩二人！还儿臣一个清白！” 梁帝的脸青了又白，很是难看。 这小子怎么还得寸进尺，得了便宜又卖乖？ 清白不清白，你自己心里难道还没数么！ 梁帝虽然在心里吐槽着宋玉，但在众人面前，还是要保全皇家的颜面。 “太子所言不错！” “来人啊！” “把这两个大放厥词的给朕拖下去！” “各打三十大板！” 两个言官瞬间慌神，可无论他们如何向梁帝求饶，却依旧不能让梁帝回心转意！ 听着殿外传来的阵阵哀号声，宋桓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梁帝心中烦不胜烦，已然没有了刚来上朝时那兴高采烈的模样。 “老四，朕累了！” “朕要宣布的事，你来代朕宣布吧。” “是！” 宋桓站出几步，转过身来，面向群臣朗声道：“今日早朝，陛下原本是打算亲口宣布一件大事！” “此事不仅与天下苍生有关，更是事关大梁、夏国之间的长远发展。” “那么在此，由本王来代替陛下，宣布这件振奋人心的大新闻，那就是——” “从即日起，大梁与夏国之间的茶马互市计划，正式启动！” 此言一出，大殿上瞬间陷入了热议当中！ “那日大典上，夏国世子不是还对此政策极力反对么？甚至还将夏国的祖制给抬出来了！怎么现在又同意了？” “嗨！谁知道呢！总之我只相信一句话，无利不起早！” “是啊，说不定荣亲王一心想要促成此事，也是为了……” “嘘！大庭广众的，你们都不想活啦？小点声！” “总之这事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咱们只当看个热闹，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第287章 请父皇传位于我 宋桓居高临下，望着群臣们议论纷纷的模样，知道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谁会大费周章，干一件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平心而论，宋桓的初衷也并不是这样。 最开始想到茶马互市，是为了完成梁帝交代的任务，顺利完成自己开学习、建学区房赚钱的目标。 宋桓自诩没那么伟大，虽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但也还没到心系天下苍生的地步。 但，做人最基本的操守和底线，宋桓还是有的！ 茶马互市除了能满足两国各自的需求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解决边境百姓的生存问题。 夏国的百姓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寒，大梁的百姓所面临的情况，也是同样不容乐观。 而茶马互市的政策，能让两方生活贫穷的百姓各取所需，最起码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个冬天。 这，简直就是双赢的局面！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宋桓才开始变得更加热情，更加积极。 恩惠天下苍生的大事，自然需要全力以赴，极力促成才是！ 连边境穷苦老百姓的羊毛都想薅，宋桓只能说，有些人实在是已经无耻到了极点！ “咳咳。” “诸位大人，请稍安勿躁！” “本王刚刚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没有彻底讲完！” 大殿内重归寂静，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玩味。 有些人满怀期待，而更多的人，则是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他们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茶马互市？不过是另一种用来圈钱的手段而已！ 宋桓缓缓环视全场，朗声道：“为表对茶马互市这一政策的重视，更是为了确保百姓们得到真正的利益！” “陛下决定，从即日起成立‘茶马司’，专人专管，力保这一政策的绝对公平！” “不但如此，陛下还要沿着大梁的边境线，成立茶马司分部，并设监管部门。” “百姓若有任何冤情，可随时上报！” “一旦发现任何私自征收百姓钱财者，或有任何违背茶马互市政策初衷者，斩立决！” 斩立决！ 群臣的表情瞬间呆滞，嘴巴微张，怔怔地望着台上慷慨激昂的宋桓。 宋桓的话掷地有声，这三个字就犹如三枚钉子，狠狠地钉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旦设立了茶马司，岂不就能从根源上断绝那些想要从中谋利之人的想法了么？ 众人鸦雀无声，可内心中，却个个都为刚刚的话而震惊不已。 他们知道，茶马互市，乃是荣亲王向陛下提出的想法。 而设立茶马司，也一定是荣亲王所提出的建议！ 身为上位者，荣亲王竟然能做到如此大公无私，一心为民。 这样的魄力与胸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 再一想到自己对荣亲王的妄加揣测，有些朝臣已是忍不住面露愧疚。 “恭喜陛下！恭喜荣亲王！恭喜夏国世子！” “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有荣亲王这样一心为民的皇子，实乃我大梁百姓之福！” “天下百姓之福！” “茶马互市，实乃开天辟地，前无古人之壮举啊！” “这可是在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百年之后，史官该如何书写，后人又该如何颂扬……” 平心而论，史官如何书写，宋桓并不在乎。 既然活在当下，那就该竭尽全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苍生！ 但求四个字——问心无愧！ 在一众朝臣热切的探讨声中，有几个人的脸色显得尤为难看。 太师上官仪，便是其中之一！ 只见他脸色铁青，面上的长须正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似乎在克制着内心翻涌着的怒火。 荣亲王…… 又是他！ 怪不得那个夏国世子会突然改口，翻脸不认人。 原来，是那个荣亲王从中作梗，坏了自己的好事！ 上官仪脸色难看得要命，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将宋桓碎尸万段！ 要不是梁帝依旧对太子有所偏袒，那这个荣亲王岂不是真要入主东宫不成！ 不行……决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放任其发展！ 必须得早点让蒋林下手，否则长期以往，终有一日，局势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太和殿内喧闹了一阵，梁帝向吏部官员吩咐过设立茶马司的相关事宜之后，便宣布退朝。 “退——朝——” 群臣一一下跪，目送梁帝离座。 然而，梁帝还未走出太和殿，却听人群中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父皇请留步！” “求父皇传位于我！” “……” “？？？” 梁帝错愕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子，你说什么？” 梁帝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竟然会从这个太子的嘴里说出！ 不仅仅是梁帝满脸错愕，下面跪着的一众臣子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官仪更是当即大惊失色，甚至恨不得立刻上去捂住宋玉的嘴！ 自从宋玉被梁帝解禁之后，上官仪总感觉宋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只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 直到今天，上官仪终于想明白，太子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不！ 他不是不对劲，他根本就是疯了！ 太子已经彻底疯了！ 直到今天，上官仪才终于愿意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但，为时已晚！ 他默默闭上双眼，明白今日早朝，就是太子的死期。 而自己，也必须立刻开始另觅出路…… 众人惊讶的惊讶、恐慌的恐慌，唯有宋桓默默潜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很好！ 昨晚在东宫对太子说的那一番话，很显然，他已经听进去了。 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宋桓知道，宋玉不定时发作的疯病又犯了。 为了漂亮姑娘，他能深夜在御花园中对夏国的三公主动手。 自然，也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梁帝让出九五之尊之位，好让他可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 他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疯子，还有什么荒唐的事情，是他办不出来的么？ 在梁帝愕然的问询中，只见宋玉嘴巴一咧，天真地笑了起来。 “求父皇立刻传位于我，我想做这大梁独一无二的九五至尊！” 第288章 太子是被人陷害的 宋玉的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飘散在太和殿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这一次，不光是梁帝听清楚了，在场的所有朝臣也都听清楚了。 “我的天啊……太子这是……” “不会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太子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觊觎皇位，那可不就是大逆不道么？如此不忠不孝，怎配做我大梁的储君！” “……” 梁帝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懑与气恼。 “太子！” “是朕对你的一再宠溺与放纵，这才让你成了如今肆无忌惮的样子！” “看来上次你还是没能从禁足中吸取教训！” “很好，从即日起，你继续回东宫中面壁思过！” “直到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止！” 宋桓明白，梁帝虽然愤怒，但他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惩罚宋玉。 一来，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早朝不光有文武百官，还有夏国使臣也在。 丢人都丢到夏国去了，梁帝脸上实在无光！ 二来，宋桓能看得出来，梁帝有意在群臣和夏国人面前树立自己的仁君形象。 仁君，不光要对百姓仁慈，对自己的儿子也要仁慈。 虎毒尚不食子，他身为帝王，又怎能对自己的儿子施以残忍刑罚？ 正是看明白了这两点，宋桓当即决定，给这即将熊熊燃起的火苗上再浇一把热油。 宋桓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向宋玉苦口婆心道： “大哥！” “你还不快向父皇认个错？” “你是大梁的储君，是大梁未来的九五之尊！” “为何要急在这一时？” “更何况父皇如今正值壮年，你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咒父皇……”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宋玉被宋桓这么一激，立刻梗着脖子，歪头看向梁帝。 “父皇，您年纪大了！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再说了，既然全天下迟早都是我的，那为什么不现在就把这天下拱手交给我？” “我若是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必定立刻将天下的漂亮姑娘全部纳入后宫……嘿嘿……” 宋玉尽情幻想着，口水都快要流了下来。 朝臣们听到宋玉那惊世骇俗的言论，本就惊讶不已。 一听他又说出此等不着四六、荒淫无道的话来，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太子彻底疯了，没救了！” “想要陛下的王位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因为这样令人不齿的理由！” “我大梁泱泱大国，怎会出一个这样的储君？” “唉……” 梁帝脸色阴沉可怖，额上青筋暴起，双目更是闪烁着怒火。 他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死死地瞪着台下面无惧色的宋玉。 “皇长子宋玉，行为不端，性情乖张，悖逆纲常，不忠不孝！” “从即日起，将皇长子宋玉逐出皇籍，贬为庶人！” “圈禁东宫，非诏不得外出！” 此话一出，太师上官仪立刻迈出一步，朝梁帝跪了下来。 “太子精神不佳，恐有被人下药毒害的可能！” “老臣跪请陛下再给太子一个机会！” 梁帝早已愤怒到了极点，对上官仪更是积聚了许久的不满。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上官仪竟然还敢帮着宋玉说话，更是让梁帝火冒三丈？ “给太子一个机会？” “朕何尝没有给过太子机会！” “可太子却要当着满殿朝臣的面，逼朕退位！” “你让朕如何再给他机会？！” “不错！”宋德连忙站出一步，斜眼睨着上官仪，“皇长子失德，这是所有朝臣都亲眼所见的真相！” “太师在此事力挺皇长子，怎么，是也想逼着我父皇退位让贤么？” 平心而论，如今的局面，是宋德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天大的好事，竟然会主动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 有这样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宋德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不踩宋玉几脚，让太子一党永无翻身之日，宋德怕是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 见宋德率先开口，徐容等追随者也连声附和：“不错！” “皇长子的话，可是大家刚刚都听到了的！” “太师如此帮衬皇长子，怎么，莫非是想支持皇长子造反不成？” 上官仪座下言官众多，听到徐容等人的话如此难听，自然不乐意了。 太子失势，他们和上官仪一样着急。 眼见自己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没了指望，他们方寸大乱，当即站出身来反唇相讥。 “徐大将军日日将‘造反’二字挂在嘴边，怕不是早就有了此意吧？” “太子殿下一向是温良恭俭让的典范，这么多年来也对陛下极其孝顺，今日说出此话，必定是受了妖人的蛊惑！” “没错！请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不然太子殿下也太过于冤屈了！” “……” 看着两方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模样，宋桓悠闲地抱着胳膊站在远处，看得格外起劲。 甚至，还嫌这两方吵得不够激烈！ 宋桓早就从陆千雪口中听说过，蕈菇之毒会让人变得间歇性痴傻，并放大每个人心中的执念。 原本贪财的人，会变得更加见钱眼开。 原本就是好色之徒，只会变得更加贪恋女色！ 只能说，宋玉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全是他自己作死。 不过，上官仪那个老狐狸，实在是聪明得很。 他竟然能够猜到，宋玉是因为中毒，才会变傻！ 只可惜，他还不知道…… 眼见形势逐渐变得失控，梁帝也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上官仪不由抬高了音量。 “老臣奏请陛下，立刻请太医为太子殿下诊治！” “太子殿下也许是中了什么毒蛊，才会一不小心，说了错话！” “老臣奏请陛下再给太子一次机会！” 说着，上官仪带领一众朝臣，向梁帝三叩九拜。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是断不可能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语。 除非他是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才会如此！ 上官仪笃定，只要请太医查验，就一定会真相大白！ 见上官仪言之凿凿，梁帝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迟疑。 第289章 陪太子在东宫里思过 平心而论，梁帝也有所察觉，自己这个大儿子最近很不对劲！ 不仅说话、行为经常颠三倒四，而且还总是记不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而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身为一国储君，他竟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梁帝逼宫！ 如此反常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有所怀疑啊！ 见梁帝有些动摇，上官仪趁热打铁。 “如今文武百官都在，夏国世子亦是见证者！” “若是查出太子有任何中毒迹象，陛下即可还太子一个清白！” “相信太子殿下对陛下您的孝心，是二十年如一日，都不曾变过的！” 宋桓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疾言厉色的上官仪。 这老家伙，说话确实很有技术。 每次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多说一句！ 如今文武百官和夏国世子都在。 太子宋玉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实在是折了梁帝的面子。 但。 若是经过查验，能够证实太子是被人下毒才残害了心智，那就多少为梁帝挽回了些许面子。 不得不说，这老狐狸，确实很懂梁帝的心思啊！ 此情此景之下，若是梁帝不答应，反倒浪费了上官仪的这一番“好意”了！ 宋桓当即站出一步，朝着梁帝躬身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附议！” “大哥今日的行为，实在堪称不忠不孝，以下犯上！” “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言行！” “所以求父皇当着诸位大人的面，还大哥一个公道！” 见宋桓竟然都站出来为太子求情，宋良也连声道：“是啊父皇！” “儿臣附议！” 宋德斜眼乜着宋良、宋桓二人，眼中满是不屑。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替太子求情？ 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做好人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宋桓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在梁帝面前做什么好人。 而是为了推梁帝一把，让他彻底下定决心，立刻彻查此事！ 见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也是这么说，这一次，梁帝终于不再有所迟疑。 “好！” “既然你们都为太子求情，那朕就再给太子最后一个机会。”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就让太医为太子诊治！” “看到底是不是正如你们所说，被人毒害！” “若是，那朕便不计后果，也要查出真凶。” “若不是……” 说到此处，梁帝目光凌厉地望向宋玉。 “若不是，那朕刚刚的旨意不变！” “立刻将其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梁帝的话，让上官仪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明白，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要再赌一次。 就赌太子确确实实被人下过毒！ 若是太子就此被废，那自己接下来的路，可就不那么好走了…… 不多时，就见陆千雪带着一众太医，出现在了太和殿内。 “臣陆千雪，拜见陛下！” 梁帝微微颔首：“去，你们好好给太子看看，太子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是！” 陆千雪刚要将手伸向药箱，就听大学士陈紫霖震声道：“且慢！” “启禀陛下！” “老臣听闻，这位陆太医乃是由荣亲王引荐至太医院的！” “今日之事事关太子殿下清白！” “所以，老臣斗胆奏请陛下，还是派一名与其他皇子无关的太医前来诊治吧！” 梁帝的眉心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们要朕宣太医来，力证太子清白。” “如今太医来了，你们怎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父皇！”宋桓笑意盈盈，“儿臣认为，陈大人所言确实有理。” “既然陆太医是由儿臣引荐来的，也算是与儿臣有些渊源。” “既然诸位大人信不过陆太医，那就如他们所言，让其余太医为太子诊治便是！” “但——” 宋桓话锋一转，眼神犀利地盯着陈紫霖。 “若是其余太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陈大人岂不是空口白牙一张嘴，冤枉了本王！” “要真是如此，陈大人打算如何向本王赔罪啊！” 看着宋桓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陈紫霖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这个荣亲王果然不会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当真是有仇必报！ “老……老臣不过也是据理力争而已，没有半点冤枉荣亲王的意思啊！” “那可不行！”宋桓一板一眼道，“您是我大梁资历最老的大学士，说话本该一言九鼎，掷地有声！” “怎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胡说八道呢？” “那不是信口开河吗！” “不如这样吧！” “陈大人若是冤枉了本王，那到时候太子被贬，陈大人就陪太子一起待在东宫里待着。” “好好面壁思过，想想自己错哪了！” “这个惩罚，不过分吧？” 陈紫霖半张着嘴，脸上错愕中夹杂着一丝震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竟然会招惹上如此大祸！ 他求救般地望向上官仪，本指望太师大人能说些什么为自己解围，却不料上官仪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多说无益，还是速速为太子诊治吧！” 陈紫霖无奈，只能选择闭嘴，祈祷太子确实身中剧毒。 除了陆千雪之外，一众太医立刻将太子宋玉团团围住，替他诊治了起来。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朝会上出诊，这还是所有太医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虽然不知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当众为太子诊治，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然而，所有太医忙活了半晌，试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没能查出宋玉身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 几名太医急出了一头冷汗，面面相觑，但谁都不知该如何向梁帝开口。 但梁帝却看出了一丝端倪，震声道：“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什么话，说！” 几名太医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双膝一软，整齐地跪在了梁帝面前。 “启……” “启禀陛下！” “太子殿下身上……未见什么异常啊！” “没看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太子殿下的身子……健壮得很啊！” 第290章 本王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 太医说完，整个大殿登时鸦雀无声。 所有朝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这个时候发出半点动静，吸引了梁帝的注意。 而梁帝眉间的“川”字像是被刀刻上去了似的，丝毫没有半分松动！ 上官仪不敢置信，也顾不上自己失态不失态，当即朝着刚刚说话那太医开口道：“不可能！” “你们这些庸医，究竟查仔细了没有？” “太子脸色如此苍白，额头上还不断有虚汗渗出！” “怎会是身子健硕？” “分明就是被人下了毒！” 刚刚那太医都快要被吓哭了：“太……太师大人，微臣们真的不敢瞎说啊！” “太子脉象平稳深沉，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至于这脸色苍白，虚汗渗出……” 太医说到这里有些迟疑，而站在一旁的陆千雪已经朗声接过了话头。 “太子脸色苍白，虚汗渗出，乃是方才周围骤然围了太多太医，呼吸急促所致。” “你们让开一些，太子自然会恢复如初了。” 众人连忙让开了一道豁口，果不其然，宋玉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宋玉透过太医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陆千雪，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漂亮姑娘，本王记得你！” “昨晚本王正要邀请你一同逍遥快活，你怎么就跑了？” “本王马上就要变成九五至尊了，你快来跟本王一同睡觉……” 此话一出，整场皆惊！ 上官仪更是瞬间面如死灰，紧紧闭上了双眼。 无药可救……无力回天！ 太子并非是被人毒害，只不过是暴露其本性罢了。 甚至，他还调戏太医院院使，死不悔改！ 如今就算是神仙下凡，怕是也救不了他了…… 梁帝额上青筋暴起，随手抓起一个砚台，就朝着宋玉所在的地方摔去。 “逆子！” “死有余辜！” “立刻给朕扒了宋玉的朝服，将他押入东宫！” “朕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他！”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时至今日，谁要是还敢站出来替太子说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上官仪此番请太医查验，非但没有证明宋玉的清白，反而更加坐实，宋玉的行为出格乃是其咎由自取。 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殿内落针可闻。 眼见侍卫上前将宋玉拖走，几乎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着围上前来要把自己拖走的侍卫，宋玉立刻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本王可是大梁未来的九五至尊！” “不对……父皇立刻就要传位给本王了！” “敢动大梁的九五至尊，你们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然而，无论宋玉如何挣扎反抗，还是被几名侍卫迅速拖出了太和殿外。 昔日里出身高贵的嫡长子、风光无限的皇太子，如今竟然疯癫无状，落得个如此令人唏嘘的下场。 只能说，夺嫡之争凶险万分。 不到最后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永远都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时。 却听宋桓的声音幽幽响起：“陈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陈紫霖身子一僵。 按照约定，若是太子确实不是被人毒害，那自己需要随太子一同被关入东宫…… 至死方出！ 一想到这里，陈紫霖当即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求陛下网开一面！” “老臣一心为大梁江山社稷，此生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 宋桓双眼一眯，眼中杀意骤现。 “陈大人指的是什么苦劳？” “该不会指的是陈大人辛辛苦苦，发动汴京的说书匠大肆抹黑本王的事吧？” “只可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不是陈大人随随便便就能够控制的！” “陈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堂堂文渊阁大学士之首，却天天只想着如何编造谣言，抹黑皇子……” “这不太合适吧？” 宋桓的接连质问，让陈紫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这……这……” 梁帝更是表情冰冷：“陈紫霖，确有此事么？” 陈紫霖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冷汗更是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陛下！是老臣一时糊涂！” “求陛下开恩！” 梁帝今日心情本就差到了极点，然而陈紫霖又来火上浇油，更是让梁帝彻底暴怒。 “来人！” “把陈紫霖一并拖入东宫！” “非传召永不得外出！” 陈紫霖已经将近七十岁了，放在大梁，已经算得上是高寿的年纪。 如今被罚去东宫圈禁，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了！ 看见几个侍卫朝自己走来，陈紫霖自知大限将至，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草包就是草包，一辈子都是草包！” “一朝是废物，就永远都是废物！” “宋桓！” “就凭你也想争夺储君之位？” “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永远都不可能！” 一向沉稳的大学士发起疯来，简直堪比市井里嘴脸丑陋的泼妇。 面对陈紫霖的挑衅，宋桓却表现得极其淡定。 “本王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一个德不配位的老头说了算的。” “陈大人有担心本王的功夫，还不如多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本王若是大学士，宁可自杀，也绝不愿意跟一个疯子住在一起！” 昔日斯文儒雅的大学士，如今不光颜面扫地，结局更是如此惨淡。 他的下场，再次给全场其余的朝臣敲响了警钟── 谁敢得罪荣亲王，坚决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随着陈紫霖被侍卫拖走，太和殿内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经历了这一场变故，梁帝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半点心情。 甚至来不及让薛海宣布退朝，梁帝便已经一言不发，离开了太和殿。 看得出来，今日之事不仅仅让他颜面尽失，更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自己一直以来寄予厚望的儿子，今日竟当着所有人的面，逼自己退位。 这件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让人好受！ 第291章 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梁帝前脚刚走，安静了半晌的太和殿内再次陷入了喧闹。 “恭喜二皇子，贺喜二皇子！” “宋玉被逐出皇籍，如今您可就相当于是陛下的皇长子了！” “是啊！咱们大梁立储君的传统，可是立嫡立长！” “您如今是长子，太子之位，应该非您莫属才是……” 如今宋玉被废，最开心的，莫过于原本就追随二皇子宋德的那些朝臣了。 这些人个个满脸热切，仿佛终于熬出头了一般，围着宋德极力恭维了起来。 宋德本就高兴，被这些大臣们极力追捧了一番，更是兴奋到了极点。 “宋玉有悖纲常，以下犯上，根本就不配做父皇的儿子！” “本王如今身为父皇的长子，自然是要尽心尽力辅佐父皇，为一众兄弟树立一个好的典范才是！” “……” 除了宋德的拥趸之外，还有不少朝臣也想围着宋桓恭维一番。 可宋桓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只顾着低头往前走，根本不给其他人攀附的机会！ 宋桓明白，这些人来攀附自己，只是因为宋玉失势了而已。 并不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想要追随自己！ 对于这样的墙头草，宋桓自然鄙夷至极，没什么好多说的。 宋德正说得激动，见宋桓面无表情从自己身边经过，瞬间沉下脸来。 “老四啊，太子失德，犯下大错，你可不要有样学样，专门学他身上不好的地方！” “听见了没有？” 宋桓知道，这厮被一众大臣夸了几句，就有些飘飘然，甚至找不着北了。 有句话说得好，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既然他爱装，那就让他彻彻底底装个够！ “是是是，二哥所言极是。” “臣弟也觉得，储君之位一定非二哥莫属！” 宋德原本以为，按照宋桓的脾气，一定会反唇相讥，跟自己争吵几句。 甚至，宋德都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说辞！ 谁知宋桓竟然如此温和，瞬间给宋德整不会了。 “你……” “二哥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宋桓咧嘴一笑，不顾满脸错愕的宋德，自顾自地离开了太和殿。 如今太子之位空出，宋德想要争这个储君之位，必定会全力以赴，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时候若是站出来跟他唱反调，必定会遭到他的全力反击。 狗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更何况，是对太子之位狂热到极点的万年老二——宋德！ 就先让他暂且膨胀一会儿吧。 相信很快，他就会发现自己给他准备好的一份大礼了。 离了太和殿，宋桓打算去汇贤雅阁，找秀月再问几句话。 昨天走了以后，宋桓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秀月是蒋林的相好，她要害自己，就意味着蒋林要害自己。 可蒋林又是上官仪的鹰犬，他想要加害于自己，那岂不是上官仪也会被牵扯其中吗？ 宋桓知道，上官仪行事谨慎小心，他的手下蒋林亦是如此。 能把蒋林逼到对自己动了杀心的份上，必定是他又遭遇了什么变故！ 宋桓打算去问个明白。 说不定，还能趁机策反蒋林，让他成为压倒上官仪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宋桓到了汇贤雅阁，点名要见秀月时，老鸨柳妈却皱眉摇了摇头。 “公子，您来得可真不巧！” “秀月那丫头已经被赎了身，再不是我们这汇贤雅阁的乐师啦！” “您要是喜欢秀月这样的，老身再去给您找就是了！” “您想要几个有几个，包您满意……” 宋桓一头雾水。 “赎身？”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被赎身了？” “是被蒋林赎身的吗？” 老鸨咧嘴一笑：“是啊公子！” “蒋管家包了秀月多日，今早突然带了一大笔银子过来，说要给秀月赎身呢！” “真是想不到，像蒋管家那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会为秀月这么个小小的琴师豪掷千金！” “堂堂太师府管家，竟还是个大情种呢！” 见老鸨捂嘴偷笑，宋桓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蒋林身为太师的爪牙，衣食住行都在太师府，绝不会离开太师半步。 按理说，他想要独占秀月，只需每个月花银子包下她，还让她住在汇贤雅阁就是。 哪里还用得着金屋藏娇？ 还专门为此豪掷千金，那就更加蹊跷了！ 宋桓满腹疑惑，出了汇贤雅阁，他向随行的太监小凌子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太师府。” “就说本王有事要找蒋林，让他立刻来一趟。” 小凌子点头：“是！” …… 太师府内。 “义父！您这是怎么了？” 见上官仪面色苍白、满头虚汗下了马车，蒋林被狠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了过来。 “去！请百草堂的郎中过来！” “吩咐厨房熬一碗姜茶！”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寝房收拾干净……” 宋桓正一一吩咐着，谁知上官仪却淡淡摆了摆手，示意蒋林噤声。 “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 “太子他……被废！” 蒋林惊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什么？！” “义父，当真么？” “怎么可能！” “陛下不是刚刚将太子解禁么？” “怎么今日说废就废，甚至丝毫没有半点征兆……” 蒋林当然明白，对于太师来说，太子失势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论下一个储君人选是二皇子还是荣亲王，他们一旦掌权，都一定会将太师置于死地！ 怪不得，往日里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太师，今日竟然会如此失态！ 蒋林慌乱不已：“义父！不如立刻将户部、吏部、礼部以及鸿胪寺太常寺大理寺……等等这些大人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对了！还有文渊阁一众大学士！” “他们都是义父您忠心耿耿的追随者，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定能商量出一个对策的！” “对……没错！” “一定可以的……” 蒋林显然也是慌了神，不断地自言自语着，这就打算命人给自己备轿出门。 然而上官仪却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今日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这些朝臣还敢来老夫府上么？” “这个时候人人自危，怕是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明哲保身！” “哪里还肯来老夫的府上商量什么对策！” 上官仪明白，他们不会找自己商量对策，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对策可以商量！ 今时不同于往日，太子犯的错实在离谱，根本就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另外两个皇子，都是自己曾经得罪过的。 无论日后他们二人谁掌握了实权，都绝不会放过自己！ 除非…… 上官仪的眸子亮了，仿佛有寒冰闪过。 “林儿，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92章 你要做我最勇敢的儿子 见刚刚还慌乱的太师，此刻突然变得镇定从容，蒋林心中大喜！ 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师，又回来了！ “儿子就知道，义父高瞻远瞩，一定会早就留好后路的！” “绝不会让局势处于不可逆转的境地！” “不知义父想出了什么对策？” “儿子愿意洗耳恭听！” 然而，蒋林万万没有想到！ 刚刚恢复了一丝理智的上官仪，此刻突然老泪纵横，嚎啕大哭了起来！ “义父！” “您……” “您这是怎么了？” 蒋林大骇！ 他追随太师十几年，知道太师一向情绪稳定。 连太师勃然大怒的模样，他都很少看见！ 更别提此时此刻，太师涕泪交加，甚至都快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师上官仪吗？ 上官仪哭了良久，甚至胸前的衣衫都被尽数沾湿，还没能止住涟涟的泪水。 “林儿啊！” “这一生膝下无子，原本是老夫最大的遗憾！” “可现如今，老夫得了你这么个儿子，可是打从心眼里高兴！” “你追随老夫这么多年，你的忠心，老夫看在眼里，大为感动啊！” “老夫想把一切好的都留给你，无论是钱财，还是地位！” “只可惜……” 说到这里，上官仪叹息着摇了摇头。 “只可惜，老夫如今自身难保，还如何能够给你最好的？” “你可千万不要怪罪老夫啊……” 蒋林鼻子一酸。 他自小便是个孤儿，甚至连自己亲爹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就更别提感受什么如山的父爱了！ 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有生之年，他竟然还能感受到这份深沉的父爱！ 而且，这份父爱还是来自于地位如此之高的太师大人！ 这一刻，蒋林心中感动之余，不免还有些受宠若惊。 “义父！”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儿子之所以做您的儿子，又不是图您的钱财和地位！” “儿子是发自内心地敬重您、爱戴您，想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如今您的处境不容乐观，身为您的儿子，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只要义父有任何需要，儿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林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 上官仪听后，不觉怔怔止住了泪水。 “林儿，你……” “你此话当真么？” 蒋林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儿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上官仪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刚想开口说话，却又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剧烈地摇了摇头。 “不！” “不行！” “你是老夫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若真是这样做，实在太过于凶险了！” “老夫宁肯被两个皇子同时针对，落得一个凄惨惨淡的收场！” “也绝不能让唯一的儿子以身犯险啊！” 蒋林此时此刻已经彻底上头，哪里还来得及思考那么多，当即向上官仪急切道：“您就说吧义父！” “我是您的儿子，当然要为您排忧解难！” “若非如此，我还做您的义子干什么？” “只要是儿子能做到的，请义父立刻吩咐指示！” “儿臣绝不推辞！” 上官仪的眼睛倏忽间亮了！ 经过这么一番极限拉扯，他已经成功让蒋林进入了自己的圈套之中。 而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只见上官仪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太子已经被废，老夫身为太子的外公，必定会受到影响。” “皇帝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对老夫下手，恐是手中证据不足，所以不足为惧。” “但二皇子宋德睚眦必报，性情暴躁，背后有徐容这个靠山。” “四皇子宋桓心机深沉，如今又是最得势的荣亲王，深受皇帝的信任。” “无论他们二人谁继承皇位，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置老夫于死地啊！” “除非……” 蒋林急切道：“除非什么？” 上官仪叹道：“除非这两名皇子遭遇种种意外，实在难以继承大统。” “如此一来，皇帝不得不另行考虑储君的人选！” “听说德妃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若是诞下龙子给，加以培养，定会是个安邦治国的好苗子啊！” 蒋林拍掌兴奋道：“对啊义父！” “您所言极是！” “他们二人如今还都只是小小的皇子，又岂能撼动您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 “只要阻止他二人得到储君之位，那义父便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 蒋林的语气有些迟疑。 “只是这二人都是夺嫡热门人选，太子之位，不是落入二皇子之手，就是落入荣亲王之手！” “想要阻止一人也许简单，想要同时阻止二人，谈何容易！” “尤其是那荣亲王……” 提起宋桓，蒋林立刻闭上了嘴。 他知道，太师一直怀疑自己和荣亲王之间有什么牵连。 在太师面前贸然提起荣亲王，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料上官仪却冷哼一声：“宋德不就是仗着身后有徐容做靠山么？” “别忘了，老夫早就派人将徐容贪赃枉法的证据交给了皇帝！” “皇帝对他动手，是迟早的事。” “没了身后的这座靠山，二皇子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倒是那个四皇子宋桓……” 说起宋桓，上官仪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 “此人诡计多端，心机深沉，不可久留！” “以免夜长梦多！” 听到这里，蒋林这才如梦初醒，如遭雷击！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拍着胸脯向太师保证，一定为他取了荣亲王的性命。 该不会…… 蒋林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向上官仪试探道：“义父……您的意思是……” 上官仪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林儿啊，你是我上官仪的儿子，你要做我最勇敢的儿子！” “老夫已经想过了，那四皇子身边有影卫时刻守护在侧，断不可派刺客对其下手。” “所以，老夫特意从一神医处求来了这一副药！” “此药无色无味，掺入水中服下，几个时辰之后，便会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你将此药掺入四皇子的茶水中，不但能置他于死地，还能保证全身而退！” 第293章 奥斯卡影帝评选，没你我不看 看着上官仪手中那瓶小小的毒药，蒋林已然惊恐到了极点！ 虽然先前交给秀月的那瓶梅子酒里，也早就被蒋林掺过了砒霜。 但，那酒又不是蒋林亲自拿给宋桓的，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觉！ 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致命毒药，蒋林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 “这……” “荣亲王见过儿子之后不久便暴毙，他身边的人自然会追查到儿子的头上！” “儿子的命赔进去，这没什么！” “但若真到那个时候，儿子岂不是也要牵连了义父您吗？” 上官仪摇了摇头：“不会的！” “事成之后，老夫会立刻将你送出汴京，躲一躲风头。” “到时候他们找不到对证，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待到此事告一段落，老夫再将你风风光光接回汴京。” “保你后半生无忧！” 后半生无忧？ 无忧个毛啊！ 下毒杀害堂堂荣亲王，还想全身而退？ 根本就不可能！ 事到如今，蒋林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原来说了这么多，太师还是想要借自己的手，去除掉对他最大的威胁——荣亲王！ 知晓此事的人，必须越少越好。 而且为他办这件事的人，还必须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无名之辈！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还非自己去办不可！ 见蒋林面露犹豫，上官仪忙继续道：“你放心，有老夫在，你绝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 “你是老夫的义子，追随了老夫这么多年，难道老夫还保不了你的一条命么？” “但，若是老夫当真被那四皇子针对，到那个时候，老夫再想要保你，可就是难如登天了啊！” 上官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的情况，是你保不了我，但我却保得了你！ 你若是答应冒这个险，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你若是不愿意去，那就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抱着一起死！ “可是……” 道理蒋林都明白，但这送死的差使，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够答应下来的！ 见蒋林依旧不愿意松口答应，上官仪当即拉下脸来，面露不悦。 “老夫原本还以为，终于得了个孝顺忠勇的儿子，此生也算不得是遗憾终生。” “可现如今，原本该让老夫骄傲的儿子，却让老夫如此失望！” “你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蒋林深知上官仪的做派，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相比较之下，反而去毒杀荣亲王的生存率还要更高一些！ “……义父，您对我恩重如山，我又岂能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呢？” “只是，儿子虽然愿意去，但如今儿子可没有接近荣亲王的机会啊！” 蒋林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小厮怯懦的通传声。 “启禀太师大人！” “荣亲王府的小凌子亲自来传话了！” “说想请蒋管家……哦不，蒋公子去一趟！” 蒋林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他妈的不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嘛！ 然而另一边，上官仪却是笑逐颜开。 正愁没机会下手，想不到这四皇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上官仪当即握住了蒋林的双手，趁机将那一小瓶药塞进了蒋林的手中。 “林儿，你去吧！” “老夫会为你打点安排好一切的！” “你是老夫唯一的儿子，老夫还等着你回来，给老夫养老送终呢！” “你不要怕，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就是！” 蒋林脸色煞白，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谁给谁送终还真不一定呢！ 但，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因为蒋林明白，忤逆了太师，自己的下场会更惨！ 蒋林将药瓶紧紧攥在手心，这一次，是必须要破釜沉舟了。 …… 荣亲王府。 “殿下，蒋管家到了。” 看见蒋林来了，宋桓已经没有了先前见他时那故作热络的笑脸。 反而脸上阴云密布，看上去有些吓人。 “你虽是上官仪的手下，可本王一向爱惜人才，对你也始终十分客气。” “但本王没有想到，你竟然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派秀月来害本王？” “再软弱无能的懦夫，也做不出你这样下作肮脏的事吧！” 蒋林今日前来，本就心里有鬼。 被宋桓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通，此刻的他更是心惊胆战！ “殿下，您……” “您这是误会在下了！” “在下从来没有让秀月对您做过什么！” “而且，在下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秀月了。” 宋桓的双眼眯了起来。 “你有好几天没见过秀月？” “是啊！”蒋林故作镇定，朝宋桓挤出一个笑脸，“在下近来身子不适，已有好几日没去过汇贤雅阁了。” “自然也就没见过秀月！” “所以您刚刚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蒋林那极度自然的表现，宋桓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感到佩服。 明年奥斯卡评选，最佳男主角没你蒋林我不看！ 明明汇贤雅阁的老鸨亲口承认，秀月刚刚才被蒋林亲自赎身不久。 可蒋林却在此处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若不是心里有鬼，他又何必编造这一通蹩脚的谎言？ 难道说，秀月那小丫头，已经被他给…… 宋桓那两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让蒋林心虚至极。 “殿下，您专程将在下叫来，就是为了问在下秀月的下落么？” “她不过一个青楼乐师而已，若是殿下您喜欢，在下再去给您寻几个差不多的就是了！” “何必因为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而动怒呢？” 说着，蒋林连忙双手举起桌子上的茶盅。 “殿下，您先别着急生气！” “先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吧。” 这厮明明是被自己叫来的外人，此刻却如此主动。 倒显得他像是这里的主人，在招待自己似的！ 望着蒋林那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宋桓心底里的疑惑愈发深刻了。 “蒋林，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甚至比上官仪还要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且不说有影卫时时刻刻守护在本王身边，单是这固若金汤的荣亲王府，也绝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只苍蝇。” “你该不会真的愚蠢到，要对本王动手吧？” “若你就是这样的蠢货，那本王之前也许是太高看你了！” 第294章 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宋桓一番话轻描淡写，但却犹如一声轰隆作响的惊雷，在蒋林的心中轰然炸开！ 他端着茶盅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殿……殿下，您误会了！” “这里是荣亲王府，在下又岂敢对您做什么不轨之事呢？” 然而，宋桓却根本不可能给蒋林任何狡辩的机会。 “来人！” “是，王爷！” “把他给本王按住，搜身！” “是，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蒋林甚至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的时间，便见几个身材健硕的王府侍卫从门外冲了进来。 “殿下！您这是何必？” “请您相信在下，绝不会像您所说的那般！” “你们干什么？别动我！” “我可是太师身边的贴身管家……” 不等蒋林把话说完，侍卫已经从他身上翻出了那个小药瓶。 宋桓将药瓶拿在手上反复端详，见小瓶子里装满了透明的液体。 虽然那液体无色无味，但却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蒋管家，这是什么？” 蒋林的冷汗顺着发缝，一直贴着耳边的鬓发滴进了衣领中。 “殿……殿下，这只是在下自己用来医治风寒的药而已！” “在下刚才也说了，在下这两日偶感风寒……” 宋桓可没耐心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既然是风寒药，那蒋管家现在就喝了吧。” “蒋管家只要把这药瓶中的东西一饮而尽，本王便立刻派人，把蒋管家护送回府！” “今后绝不会再为难蒋管家！” 看着蒋林那踌躇模样，宋桓冷笑出声。 “不敢喝？” “没关系，本王找人喂你喝！” “来人！” “喂蒋管家喝药！”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便已将蒋林死死压在了地上。 “既然是王爷的一番好意，蒋管家也就别再推辞了！” 眼见那瓶药水逐步向着自己的嘴逼近，不住挣扎着的蒋林终于彻底破防了。 “我说！” “我说！” “这药是毒药！” “是太师让我来毒害殿下的毒药！” “此药入口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陷入沉睡，再不醒来！” “求殿下饶命！” “上官仪对在下威逼利诱，在下实在不敢不从！” “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宋桓微微一抬手，侍卫会意，一把把蒋林扭在了地上。 “本王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本王不杀你。” “胆敢有一句隐瞒，这瓶药，就是你这辈子喝的最后一样东西。” “听明白了么？” 望着瞳孔中冒着森然寒意的宋桓，蒋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敢说自己听不明白！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在下必定知无不言，不敢再有半句隐瞒殿下！” “好。”宋桓靠坐在椅背上，“本王先问你。” “在汇贤雅阁时，你就想借秀月之手杀了本王。” “你没有想到事情败露，所以一气之下杀了秀月。” “是，还是不是！” 蒋林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激烈地摇了摇头。 “是……是在下收到上官仪的威胁，所以这才不得不行此下策！” “但，秀月之死，却并不是在下所为！” “是上官仪那老贼，有着非常人的喜好，手段还异常残忍！” “惨死在他手上的花季少女，简直不计其数……” 提起此事，蒋林双目赤红，那恨意并不像是演的。 显然，他也始终对此耿耿于怀！ 而宋桓，则已经震惊到合不拢嘴！ 看不出来，上官仪那老东西，竟然还有着如此变态的一面。 简直令人发指！ 禽兽！ 不，这老厮连禽兽都不如！ “好，那本王继续问你。” “这些年来，上官仪有多少脏事烂事，都是你替他经手去办的？” “可都留下过什么证据？” 如今想要扳倒上官仪，只有户部尚书递交的证据。 若是想将他做过的事全部挖出来，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呢！ 但，蒋林追随他多年，一定知道不少他犯过的事。 若是能让蒋林转做污点证人，绝对能让上官仪不得翻身！ 蒋林皱眉仔细思考了许久，这才缓缓道：“在下替上官仪做了不少腌臜事，但上官仪行事太过于谨慎，没能让在下留下半点证据！” “但，在下却有着记日记的习惯。” “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下都记得极其清楚！” “只需要将这些涉案人员一一抓起来审问，定能以此治上官仪的罪！” 宋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这个蒋林，真不是一般人！ 也许这些年来，他将这些事一一记录下来，也算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 既然也算是有证据，那事情就好办了。 宋桓直视着蒋林的双眼。 “本王最后再问你一句话。” “你愿意辅佐本王，扳倒上官仪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么？” “在下愿意！” 这一次，蒋林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今日答应了上官仪前来下毒，那就是已经彻底没了任何的回头路。 若是侥幸毒杀成功，自己也会落入一个生死未卜的境地。 若是没能成功，带着失败的结果回去复命，那就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事到如今，荣亲王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傻子才不会向荣亲王投诚！ 蒋林的回答，让宋桓很是满意。 “很好，你确实是本王欣赏的那种聪明人。” “小凌子！” “你通知侍卫总管，去太师府一趟。” “就是太师的管家来过之后，本王便陷入了昏睡！” “蒋管家也不知所踪！” “无论他说什么，都一定要把他带到荣亲王府来！” 小凌子站出一步，朝宋桓低头道：“是！” “还有，”宋桓补充道，“带本王的手谕，去请刑部尚书齐远道来。” “就说，太师上官仪密谋毒害皇子，罪不容诛，必须立刻将他押入刑部大牢！” “是！”小凌子的脸上也有些许兴奋，“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宋桓思索了片刻：“最后，有意将风声透露出去。” “尤其，是要宋德知晓此事！” 宋德和徐容手上，还有一项能给上官仪定罪的关键证据。 如今上官仪有难，如此大好机会，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第295章 太子不行，那就再换一个！ 太师府内。 上官仪独自坐在书房内，既没有处理政务，也没有接见客人。 太子一朝失势，前来登门拜访的，已经不是那些想要结交攀附的门客。 只有几个为上官仪办事的手下，唯恐事情败露，一个个都像是无头苍蝇似的，连忙找到上官仪的门前。 上官仪自然是一概不见。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找自己商量对策，这些人实在堪称愚蠢！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太子失势而已么！ 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这个太子不行，大不了，就再换一个！ 自己既然有办法，让一个资质平平的皇子稳坐太子之位二十年。 自然，也有办法再亲手扶持一个！ 只要自己的太师之位不被动摇，谁做太子，都一样。 前提是…… 绝不能是宋德、宋桓二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小厮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太师大人！” “大事不好了！” “荣亲王府有人来报！” “说……” “说是蒋管家走后不久，荣亲王便突然陷入了昏睡当中！” “如今已经没了脉搏了！” “而蒋管家又不知所踪……” “所以特地前来，请您立刻去一趟！” 哗啦—— 上官仪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拽开了书房的大门。 “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小厮从没见过上官仪情绪如此激动的模样，还以为上官仪是被刚刚令人震惊的消息给吓傻了。 “太师大人……您，您别着急！” “据说是蒋管家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荣亲王才突然陷入昏睡的！” “更何况如今蒋管家还下落不明，此事还不一定和您有关，只是传您去问个话……” 上官仪不耐烦：“老夫只是问你，此事是否属实！” 小厮刚要开口应答，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太师大人，奴才是荣亲王府的太监总管，小凌子。” “如今王爷遭遇变故，生死未卜，此事或许与您身边的管家有关！” “您还是先随奴才去一趟王府吧！” 上官仪认得小凌子，知道他是宋桓身边的贴身太监。 看着小凌子那苍白面孔，上官仪心中大喜！ 蒋林这人一贯靠谱，没想到，今日竟能一举成功！ 上官仪的心脏狂跳吗，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这个对自己最大的威胁，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被蒋林所铲除！ “太师大人！”小凌子耐心提醒道，“您还是先随奴才回一趟王府吧！” “大理寺卿周爵大人也已经到了，正在派人查验！” 一听周爵在，上官仪登时面露讥讽。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也想审问自己？ 开玩笑！ 不过，上官仪倒真想要亲眼看看。 那个平日里诡计多端的四皇子，如今陷入昏睡再不醒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上官仪换上一副惶恐表情。 “什么？！” “竟有此事！” “荣亲王殿下没事吧！” 小凌子无语地撇了撇嘴。 还以为这位太师大人德高望重，是大梁的肱骨权臣呢！ 可看见上官仪那故作惊讶的拙劣演技，小凌子不由得十分鄙夷。 “殿下情况不妙，就连太医都看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暂时还不敢惊动了万岁爷，只是殿下刚刚见过蒋管家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变故，实在蹊跷。” “如今蒋管家下落不明，还是先请太师大人去一趟王府吧！” 一听此事还未传到梁帝那里，上官仪更加得意了。 皇帝不在，其余的都是一帮毛头小子！ 又能奈自己何？ “既然如此，那老夫为了自证清白，也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凌公公，请带路吧！” 不多时，马车便由太师府而出，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荣亲王府的大门口。 “太师大人，请吧！” …… 另一边。 大将军府内。 “大将军！” “二皇子殿下！” “出事了！” “出大事了！” 李平安一路小跑，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跑得太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宋德正独自坐在正厅中饮茶，见李平安一副气喘吁吁的冒失模样，不觉面露不满。 “舅父正在房间休息！”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成何体统！” 若是换做了平时，李平安一定立刻低头认错，并默默退出正厅外。 毕竟，谁都知道，二皇子的脾气大得很，谁敢招惹，那就是自寻死路！ 尤其是今早太子被废之后，二皇子更是风光无限！ 下朝之后前来拜访二皇子的朝臣，更是差点挤破了将军府的门槛。 现在的二皇子，可是夺嫡的热门人选，更不能轻易招惹了！ 然而今天，李平安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很快就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殿下，真的出事了！” “出大事了！” “听说，荣亲王……” “死了！” “死了？”宋德瞥了李平安一眼，冷笑道，“你疯了吧！” “他荣亲王宋桓是什么人物！” “随时随地都有影卫守护在侧！” “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笑话！” “他要是突然死了，我愿意吃三年素，三个月都不碰女人！” “……不对，一个月不碰！” 李平安却是满脸的着急。 “殿下，是真的！” “千真万确！” “今日早朝后，有不少大臣也向荣亲王登门拜访，却都一一被拦在了府外！” “据说荣亲王面见了一个人之后不久，便突然陷入昏睡，怎么都醒不过来！” “听王府里的人说……” “好像，已经断了气了！” 见李平安一本正经，说得有鼻子有眼，宋德脸上的讥笑逐渐凝固了。 “此言不虚？” “保真？” 李平安用力点了点头：“是真的！” “而且您一定想不到，荣亲王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究竟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太过于劲爆，让宋德的大脑都有些转不过来弯。 宋德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 “是谁？” 李平安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师上官仪的得力鹰犬，管家蒋林！” 第296章 本王要彻底把他按死！ “什么？！” 宋德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接连传来的两个好消息，令他忍不住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宋德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眼中钉宋桓，竟然会以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暴毙！ 更没有想到，一向稳重阴险的上官仪，这一次竟然会按捺不住，率先动手！ 如此一来，那当朝太子之位，岂不是非自己莫属么！ 待宋德反应过来之后，终于忍不住抚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 “好啊！” “死得好啊！” “一天之内，这些令本王讨厌的人要么被废、要么被害！” “那本王岂不是就能坐享其成？” “苍天有眼呐！” 李平安亦是十分激动：“是啊殿下！” “属下先恭喜殿下了！” “更令人解气的是，上官仪那老家伙竟然会自乱阵脚，派出他的手下去毒害荣亲王！” “简直就是作死！” “听说，这老贼现在已经被传去荣亲王府问话了！” 宋德冷哼：“问话？” “还有问话的必要么！” “他那管家蒋林，不是最后一个见过宋桓的人吗？” “直接对他严刑拷打，难道，他还能嘴硬到至死都不招供么！” 李平安摇头道：“听说，是那个蒋林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荣亲王才突然出事的。” “现在蒋林下落不明，所以只能传上官仪前去问话！” “什么？”宋德紧紧皱起了眉头，“连人证都没有，那还问个屁啊！” “而且那姓蒋的都走了半个时辰，宋桓才死！” “谁能证明，是那姓蒋的给宋桓下的毒？” “就算是上官仪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平安刚才光顾着高兴，显然没有想到这更深层次的一面。 听宋德这么一说，李平安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 “这……” “殿下，那这该怎么办？” “咱们要不要也去四处找一找那个蒋林的下落？” “万一真找到了，岂不是就能定了上官仪的罪……” “愚蠢！”宋德怒斥道，“亏你还追随本王的舅父多年！” “怎么竟是如此愚蠢的草包脑子！” “那个蒋林之所以下落不明，一定是早就已经被上官仪给灭口了！” “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死人，又如何能找得到？” “上官仪这招杀人灭口，没能留下半点证据，手段实在是高明啊！” 李平安没想到，一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二皇子宋德，今日竟然变得通达精明。 这一刻，李平安竟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殿下，您言之有理！” “若真是如此，那今日即便是传上官仪去了，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能死一个荣亲王，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宋德不满地瞪了李平安一眼。 “呵，这就是你为人处世的眼界与格局么？” “怪不得你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副将！” “今日如此难得的机会，本王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不借此机会彻底扳倒上官老贼，本王寝食难安……” 一想到自己这只独眼却拜上官仪所赐，宋德就恨的牙痒痒！ ……等一等，独眼？！ 倏忽间，宋德的脑子里想起了一个人！ “李平安！” “那个武岳关在什么地方？” “武岳？”李平安微微一怔，“殿下，您说的是上次苏玉如带回来的那个细作么？” “不错！”宋德咬紧了后槽牙，“正是那武岳收到上官仪的指示，这才害得本王在梁州遭此变故！” “上官仪已经不是第一次坑害皇子了！” “若是能带那武岳前去面见我父皇，一定能坐实了上官仪的罪名！” “今日，本王就要让这老贼无可狡辩！” “本王要彻底把他按死！” 李平安一想到，这个昔日总是与大将军作对的上官仪就要伏诛，不禁也有些兴奋。 “武岳就被关在柴房后面！” “二皇子，在下来给您带路！” …… “太师大人，到了。” 上官仪闻声掀开了门帘，眯眼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荣亲王府。 四皇子晋为荣亲王之后，自己还从未主动登门拜访过。 没想到，第一次来荣亲王府，便是荣亲王突然暴毙的这一天！ 想到这里，上官仪差点笑出了声。 荣亲王府门外，有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自己前来登门拜访，却会被拦在了府外。 其中，不乏当朝丞相、宋桓的岳父大人——程勋的身影。 见上官仪竟然亲自前来，程勋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太师大人，您也是听说了关于殿下的传言吗？” “这些传言……可是真的？” 见程勋焦急不已，上官仪并没有说话，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丞相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乘龙快婿，此刻已经驾鹤西去，一命呜呼了！ 上官仪随小凌子走入了王府，只见王府四下一片肃静，完全不见半个人影。 正厅内，大理寺卿周爵似乎已经在此多时了。 然而，周爵还没来得及向上官仪开口，就见上官仪突然膝盖一软，朝着周爵跪了下来。 “周大人！” “老夫一世英名，这后半生的清白，可就完全掌握在周大人的手中了！” “还请周大人将真相查出，还老夫一个清白之身啊！” 周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将上官仪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太师大人！您这是何故？” “咱们有话好好说，您何必要……” “不！”上官仪痛心疾首，“一听荣亲王遭此变故，老夫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荣亲王乃是我大梁的贤才，竟然英年早逝，老夫实在痛心！” “更重要的是，老夫万万没想到，蒋林那厮竟然真的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原本老夫还以为，他不过只是威胁老夫而已啊……” 听到这里，周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太师大人这是何意？” 上官仪惋惜地摇了摇头：“蒋林虽是老夫的管家，却日日不务正业，流连于汇贤雅阁那样的烟花之地！” “老夫劝导过多次，可他根本不同，老夫也颇感无奈！” “可没想到，前几日，他竟然失手杀了一个乐师！” “老夫劝他主动认罪，可他非但不听，反而还威胁老夫给他一笔巨款，让他远走高飞！” “若是老夫不从，他就杀了荣亲王，并将此事嫁祸到老夫的头上啊！” 第297章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死了？ “……” “……” “？” 周爵原本并不算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跟两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珠子似的。 上官仪所陈述的事实实在太过于离谱，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和接受的范畴！ “太师大人，您……” “您说的是认真的吗？” 周爵怎么也不敢相信，权倾朝野的太师上官仪，竟然会被一个手无实权的小小管家给威胁！ 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上官仪幽幽叹了口气，满脸懊恼：“蒋林为人一向老实稳重，只是最近沾染了恶习，这才性情大变！” “老夫原本只当他是气话，也许只要老夫加以感化，他就一定还能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可万万没想到……” “唉！” “他竟然如此冥顽不化，真的走了这样的极端！” “都是老夫管教不善啊！” 说着，上官仪一脸诚恳地望向周爵。 “周大人，你一定要早日找到蒋林，将他绳之以法！” “一日不找到这逆贼，老夫便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啊！” “啪……啪……啪……” 上官仪话音刚落，就听正厅后面传来一阵诡异的拍掌声。 “哈哈哈哈哈……” “上官仪啊上官仪！” “我就知道！” “你一定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在我的头上！”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编造出如此拙劣的借口！” “看来，今日太子遭此变故，你是方寸大乱啊！” 听到这极其熟悉的声音，上官仪心中一颤，急忙伸头望去。 只见蒋林一脸冷笑，眼神犹如冰冷锋利的匕首，直直射了过来。 上官仪大惊失色：“你！” “你这逆徒！” “毒杀了荣亲王，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留在王府？” “你好大的胆子！” 蒋林直视着上官仪的双眼。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来之前，就已经吩咐手下四处搜查我的踪迹了。” “一旦发现我，就会立刻把我杀了，并伪造成我畏罪自杀的样子！” “这样一来，这件事便死无对证。” “即便你有天大的嫌疑，可没有证据，依然定不了你的罪！” “太师大人，我说得对吗？” 蒋林的突然出现，显然是让上官仪有些措手不及。 上官仪明白，若是不迅速让蒋林闭嘴，只怕他越说越多，终究还是要将自己给牵扯进去！ “周大人！” “快将此人拿下，以告慰荣亲王的在天之灵！” “在你妈个头啊在！” 一声暴喝响彻了正厅，所有人皆是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 这不正是荣亲王的声音吗？ 话音刚落，便见宋桓阴沉着脸，阔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宋桓刚一踏入正厅，就指着上官仪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才在天之灵，你全家都在天之灵！” “你哪只眼睛瞧见本王死了？” “你这老贼实在胆大包天，竟连皇子的性命都敢毒害！” “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望着安然无恙、从天而降的宋桓，上官仪瞠目结舌，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荣亲王！你……” “你……” “你什么你！”宋桓不耐烦地打断了上官仪，“看见本王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吓坏了是吧？” “告诉你，本王忍你很久了！”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想要本王的命了吧？” “可惜，这一次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终于，上官仪如梦初醒。 眼前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设下的一个局！ 他娴熟地切换成了另一副表情：“殿下，您可要吓死老臣了！” “老臣还以为，蒋林那逆徒真的做了什么极端的事，让您遭遇不测！” “是老臣失言了！” “如今看到殿下安然无恙，老臣也就能放心离去了……” 说着，上官仪兀自向宋桓行了个礼，扭头便打算开溜。 望着上官仪那虎虎生风的模样，宋桓简直都快要惊呆了！ 先前见过上官仪无数次，这老登总是一副颤颤巍巍、走路的模样。 可他此刻脚底却像是抹油了一般，速度极快，令宋桓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砰！” 上官仪还没走到门前，就见眼前的大门轰然合了起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转过头来，向宋桓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殿下！” “老臣知道，您因为老臣的特殊身份，所以一直都对老臣有所误会，心存芥蒂。” “但老夫却从未有过谋害殿下之心！” “更没有谋害殿下的胆子！” “还求殿下明鉴……” “鉴你奶奶个头！”宋桓翻了个白眼，“本王看不惯你这幅装模作样的嘴脸许久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本王面前装？”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本王派人带你来的时候，只是让他们告诉你本王陷入了沉睡当中！” “并未说明生死！” “怎么你一来，就左一个本王被毒害，右一个本王的‘在天之灵’？” “本王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你倒是比谁都要清楚啊！” 上官仪的冷汗，很快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上露出马脚！ 可笑！ 自己一世英名，难道就要毁在这可有可无的细节之上？ 绝不可能！ 上官仪面露坦然：“关心则乱，老臣只不过担心殿下安危，一时间说错了话而已！” “荣亲王英明果决，难道也要在这种事上为难老臣么？” 好一招反客为主！ 面对眼前的局面，上官仪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惭地说着谎话。 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宋桓拜服！ 宋桓实在懒得再和上官仪胡搅蛮缠。 “蒋林，你来说吧！” 蒋林站出一步，冷冷地瞪着上官仪。 那复杂的眼神里，有痛恨，有鄙夷，更有着大仇终于得报的畅快。 “上官仪，这些年来你一手遮天，祸乱朝堂，犯下的罪行实在罄竹难书！” “我手中的这个本子中，有这些年来你所有贪赃枉法的证据！” “以及此次朝贡大典，你勾结太常寺，假借筹备典礼之名，大肆敛财的证据！”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298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上官仪半张着嘴，下巴上那原本仙风道骨的胡须，此时此刻正剧烈地抖动着。 “不……” “不可能！” “老夫办事滴水不漏，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想要诓骗老夫？” “你还太嫩！” 虽然上官仪表面上已经在尽量镇定，但颤抖不已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这些年来，蒋林经手为自己办过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即便他的确没有保留半点证据，但，若是他向那个荣亲王说了些什么，也足以让他找到蛛丝马迹！ 上官仪表情阴冷无比，死死瞪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蒋林。 似乎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蒋林并不说话，只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日记本双手呈给了宋桓。 “荣亲王，在下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 “这上面所记录的一切，全部句句属实！” “没有半点掺假！” “若有半句假话，本人愿遭五雷轰顶！” “永世不得超生！” 蒋林的誓言狠辣，在场众人闻言，无一不神色震惊！ 竟然胆敢发这么狠的誓，足见蒋林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宋桓接过蒋林手中的本子，随手翻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宋桓的表情越是浓重。 “十年前的江西水灾，九年前的滁州涝灾，八年前的豫州大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是大梁百年难见的天灾人祸！” “而你，身为大梁的太师！” “却不顾大梁社稷，不顾天下苍生！” “从中疯狂敛财牟利！” “可本王刚刚所看到的，才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宋桓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虽然知道上官仪贪财，但没想到，他竟然贪财到了这样的程度！ 可以说是雁过拔毛！ 就连那些赈灾要用到的银子，都要被他分走六成！ 宋桓的脸色阴沉地吓人，而其他人听到了宋桓方才的那一番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这些年大梁灾祸不断，不但要打仗，每年还要应对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 这些年苍生之疾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可如今真相大白，多有人才这才明白。 原来灾情迟迟得不到缓解，百姓久久不能得到安置，都是因为上官仪从中截取了这样多的钱财！ 怪不得！ 这一刻，所有得知真相的人，皆怒不可遏。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上官仪，只见他的脸色就快要如同胡须一般苍白，豆大的汗珠也顺着消瘦的脸颊垂落了下来。 “老夫身为大梁太师，年轻时为大梁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不仅有功劳，更有苦劳！” “老夫是敛了些银子，那又如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夫即便是敛了银子，但也为大梁做了贡献！” “不过就是钱么？” “收点银子又如何？” 看着上官仪那近乎于癫狂的丑恶嘴脸，宋桓知道，这老家伙自知无力回天，已经彻底疯了。 “收点银子又如何？” “很好，本王很欣赏你问的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本王回答不了你！” “等你去了刑部大牢，让刑部那些判官来回答你吧！” 宋桓话音落下，就见刑部尚书齐远道率领一众侍卫，迅速将上官仪包围了起来。 “太师大人！” “随下官走一趟吧！” 见宋桓竟早已将周爵、齐远道等人集聚在了这里，上官仪明白，今日自己是彻底插翅难飞了。 但，困兽仍做争斗。 自己一世英名，岂能就这么栽在这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绝不可能！ “老夫是先帝亲封的太师！” “依照先帝遗诏，老夫即便有错，也唯有当朝天子亲自下令，才可处置老夫！” “其余人等，没这个资格！” “仅凭本子上这凭空捏造的三言两语就想治老夫的罪？” “做梦！” 事到如今，上官仪早已褪去了平日里那仙风道骨、温文尔雅的形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歇斯底里的癫狂模样。 宋桓早就料到，上官仪这老贼，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不止一条后路。 不过没关系，宋桓也早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三……” “二……” 见宋桓居然开始倒计时了起来，众人都有些错愕。 蒋林更是摸不着头脑：“殿下，您在数什么？” 宋桓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将最后一个数字数完。 “……一！” “二皇子驾到！” 宋桓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小凌子的通传声。 随即，宋德那五大三粗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四弟啊！” “你走得太冤了！” “放心吧，二哥今日一定替你报仇！” “老贼上官仪何在！” 砰── 宋德一脚踹开了正殿的大门，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我操？” “老四！” “你……” “你……” “你是人是鬼？！” 宋桓气定神闲，面带微笑：“二哥好！” “怎么，看见臣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二哥好像有些失望啊！” 宋德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竟然就是活生生的宋桓本人！ 看见宋桓没死，宋德自然是失望至极。 都赖李平安那厮，刚才非要信誓旦旦，跟自己说老四已经彻底死透了！ 这他妈的不得活得好好的吗？ 太扫兴了！ “拜见二皇子！” 听见其余众人的声音，宋德目光一瞥，这才看见，原来大厅中不光有宋桓在。 还有大理寺卿周爵，刑部尚书邢道林…… 好家伙，老四这厮，是把这些人全都叫来开会么？ 宋德的视线一一扫过，终于，看到了那张自己恨之入骨的老脸。 看见上官仪也在，宋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两步冲上前去，揪住了上官仪的衣领。 “你这老贼！” “竟然敢安排武岳在本王身边卧底？” “还要他取本王的性命？” “乱臣贼子！” 说着，宋德抄起拳头，朝着上官仪的脸上重重砸了上去。 第299章 为他自己犯下的罪行买单 “哎哟我去！” “二皇子息怒！” “且慢！” “……”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只见上官仪已经大叫一声，迅速捂着鼻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渗出，然而宋德揍的起兴，根本就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让你谋害本王！” “让你居心叵测！” “本王今日就替天行道！” “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老不死的！” “……” 上官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脆弱不堪，哪里经得住宋德这一阵拳打脚踢！ 他虽然有罪，但还未被定罪就被这样暴揍一通，怕不是三两下之后就要被活活打死！ 众人心惊胆战，想要上前阻拦，可又深知宋德的暴躁脾气。 谁要敢阻拦，那就连着他一起揍！ 揍一个不行，那就多揍几个！ 众人不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只好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宋桓。 宋桓正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悠哉悠哉地品着茶，一边欣赏宋德奋力挥拳。 手起拳落的功夫，上官仪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看到这会儿，宋桓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盅，朝着一众侍卫疾声道：“都愣着干什么？” “万一太师大人被打死了怎么办？” “还不赶紧去拦！” 宋德气喘吁吁松开了手，显然也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 “呸！” 宋德狠狠朝着上官仪啐了一口。 “你做的丑事，本王已经悉数禀给了父皇！” “父皇怒不可遏，已经下令即刻将武岳绞杀！” “而你！” 宋德望着躺在血泊当中的上官仪，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你这老贼，毒害皇子！” “也活不了几天了！” “来人！” “把他带走！” 宋德一挥手，等着侍卫将上官仪拖走。 然而过了半晌，却根本就没人搭他的话。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宋桓，等着宋桓发号施令。 宋德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在荣亲王府呢。 “咳咳！” 宋德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老四，你还不速速下令，让他们将上官老贼带走！” 宋桓笑意盈盈：“多谢二哥及时禀明父皇，剩下的事，就不劳烦二哥费心了。” 宋德心中“腾”的一声，燃起了一股无名业火。 “老四！”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用完了本王，就想一脚把本王踢走是么？” “你做梦！” “今日本王必须亲眼看着上官老贼落网！” “你不立刻照办，本王饶不了你！” 你让我照办我就照办，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这里是荣亲王府，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大小王！ 宋桓做作的咳嗽了两声，眨巴着眼睛：“二哥，你不会也要像揍太师一样，对臣弟动手吧？” “这几位大人都看着呢！” “臣弟大病初愈，身子骨可还虚弱着呢。” “经不起二哥的这一通折腾啊！” “你！”宋德眉头倒竖，满眼怒火紧盯着宋桓。 要不是得知宋桓已经咽气，宋德才不可能轻易踏足荣亲王府呢！ 谁知道来了一看才知道，竟然是个假消息！ 宋德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现在当着几个大臣的面，宋德又差点失了面子。 更是气恼无比！ 然而，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都是不小的官职。 宋德想要夺嫡，自然是希望多多得到朝臣的支持。 实在不想在这二位重臣面前失了面子！ “……哼！” 宋德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纷纷甩袖离去。 “对了二哥，”宋桓突然出声道，“你刚刚前去面见父皇，没有提我陷入昏迷一事吧？” “若是他老人家得知此事，一定会亲自前来探望我的。” 宋德脸上一怔：“没啊！” “父皇就算是来了又如何？” “你又不能起死回生！” 听到此话，宋桓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我还以为，咱们兄弟一场，多少是有些兄弟情分在的。” “没想到，我这个做弟弟的病危，生死未卜，二哥你却一心只想着给自己报仇！” “平心而论，臣弟听在耳朵里，还真是有些酸溜溜的……” 宋桓此话一出，周爵、齐远道二人立刻互相对视了一眼。 宋德原本还想发火，但他意识到宋桓身后那两名权臣都向自己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便瞬间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这小子当着两位重臣的面，这是有意要让自己颜面扫地，形象不保啊！ 宋桓眯起双眼，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宋德。 早知道这厮是个自私狭隘的利己主义者，现在被这两个大臣鄙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你……” 宋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两个大沙包。 他知道，继续在这个荣亲王府待下去，自己暴露的就会更多！ “本王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父皇已经开口要将上官仪押入大牢了，本王就把话给你放在这！” “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宋德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离去。 宋德走后，宋桓朝着一旁的齐远道交代道：“齐大人，就有劳你亲自带人，将上官仪押入刑部大牢，静候父皇发落了。” “不过上官仪毕竟是大梁的肱骨权臣，又一大把年纪了。” “还请齐大人为他及时安排医治，说不定，上官仪罪不至死呢！” 宋桓并不是在为上官仪这个老狐狸说话。 自从上官仪爬上了权力顶峰的那一刻起，为了满足一己之私，便不断地大肆敛财。 大梁生灵涂炭，哀殍遍野，似乎都不及他的荷包有几两银子重要！ 蒋林本子上记录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上官仪这一生的罪行，实在罄竹难书。 这种满嘴仁义道德、实则心如蛇蝎的道貌岸然之人，比那些明目张胆的奸诈小人更加可恨。 简直死有余辜！ 宋桓要上官仪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是为了能让他在有生之年，亲自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买单！ 齐远道似乎也意识到了宋桓的用意，当即向宋桓行了一礼。 “微臣明白！” “请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去办！” 说着，齐远道一招手，刑部侍卫连忙走上前来，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上官仪架了起来。 “那微臣也先行告退了！” 见齐远道走了，大理寺卿周爵也向宋桓行了一礼，恭敬道。 第300章 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众人走后，喧闹了半晌的王府大厅再次回归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蒋林心中忐忑了半晌，见此时此刻只剩下了自己和宋桓二人，他连忙双膝一软，跪在了宋桓的身前。 “殿下！” “在下对您拜服许久了！” “希望您能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留在您的身边！” “哪怕只是为您打打杂，在下也心甘情愿！” 说着，蒋林向宋桓咚咚磕了几个头。 宋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蒋林，突然感觉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天真地有些好笑。 “蒋林啊。” “在！”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上官仪刚刚收服不久的义子吧？” 蒋林的脑袋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啊？” 宋桓并没有理睬错愕的蒋林，继续自顾自道：“听说，你对上官仪恭敬孝顺至极，日日将为他养老送终这句话挂在嘴边。” “但谁又能想的到，昨日还是上官仪孝顺至极的义子。” “今日，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亲手将上官仪送入刑部大牢！” “蒋管家啊，你听说过有一个词，叫做‘三姓家奴’么？” 蒋林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叫“三姓家奴”，但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蒋林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很是难看。 “我……” “我替上官仪奔波劳碌，这也都是我迫不得已啊！” “平心而论，我早就不想做他的管家了！” “这次认贼作父，实在也是我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宋桓反问，“好一个被逼无奈！” “怎么，当初上官仪吃肉、你喝汤的时候，也是你被逼无奈？” “跟在权倾朝野的太师身边、就连三品大员见了你也要毕恭毕敬的时候，也是你被逼无奈？” “带着剧毒奉命前来暗杀当朝皇子的时候，也是你卑鄙无奈？” “蒋林啊蒋林，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 “本王先前给过你多次机会，你从来没有珍惜过。” “如今见上官仪彻底失势，你这才另觅高枝，实在好没有意思！” “怎么，真当本王是傻子，还能不计前嫌将你招至麾下么？” 蒋林吓得浑身一震，紧紧将身子贴合在了地上。 “在下不敢！” “在下知错了！” “请殿下饶命，放在下一条生路啊！” 面对宋桓的夺命三连问，蒋林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勉强才能说出这几句话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说完这几句话，蒋林竟然感觉胯下一阵湿润。 想不到，这个荣亲王年纪轻轻，气场却是极其之强大！ 竟然比先前上官仪发怒时还要更加让人惊惧！ 宋桓只是淡淡抬了抬手：“本王说过，你若是配合本王，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具体还要遭受多少活罪，就看你自己的表现如何了……” 蒋林何等的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宋桓的意思。 “在下明白！” “在下都明白！” “在下这就去刑部大牢，将上官仪所有罪行全部交代清楚！” “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林又向宋桓磕了几个响头，便一刻也不敢耽误，连滚带爬朝着刑部所在的方向奔去。 从前帮上官仪干过的事情太多，怕是都已经够蒋林死上一百次了。 蒋林心中明白，这，是荣亲王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能保住性命，蒋林什么都愿意做！ 而作为一个聪明的污点证人，应该学会主动去自首了。 蒋林走后，屋外已是夜幕降临，夜色低垂了。 而宋桓，则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要办。 “霍启！” “属下在！” 霍启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宋桓的眼前。 “本王有件事想要吩咐你，但本王还想要最后向你确定一件事。” “本王是可以相信你的。” “是吗？” 宋桓的目光深沉如潭水，平静而悠远地盯着面前的霍启。 霍启心中一紧，似乎有话想说。 但，他思忖了片刻，还是向宋桓重重点了点头。 “殿下待属下恩重如山！” “属下自当尽心尽力为殿下办事，绝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追随了宋桓的这些时日，霍启将他的一言一行都看在了眼里。 原先浑浑噩噩、不堪大任的四皇子，如今已然成为了杀伐决断、手腕了得的荣亲王。 与其他皇子不同，这位荣亲王宽以待下，又有达济天下之心。 霍启看在眼中，早就被宋桓的气度所折服！ 现如今，也是心甘情愿，决定追随宋桓的。 宋桓放心地点了点头：“本王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接下来交代的事，决不能让这个世界上第三个人知道。” “本王要你今晚入宫一趟，杀了宋玉。” 宋桓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中的狠辣，却让霍启的瞳孔猛地一缩！ “殿下……” “大皇子不是已经被贬为庶人，并永远都被圈禁在东宫当中么？” “您这又是为何？” 宋桓的目光悠远，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开口说了两句话。 “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死灰，尚能复燃啊！” 霍启倏忽间睁大了眼！ 虽然听上去有赶尽杀绝之嫌，但夺嫡之争就是如此残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即便梁帝在这期间不会回心转意，把宋玉再次放出来，也难保有些太子余党卷土重来。 宋玉一死，就等于彻底断绝了太子党的一切希望！ 荣亲王这样做，是明智之举！ 霍启站直了身子，向宋桓抱拳道：“属下明白了！” “殿下放心，今晚属下就去办。” “而且属下向您保证，这件事情除了属下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宋桓深深望了霍启一眼。 “好，本王相信你。” “你去吧！” 经历了这么一出闹剧，宋桓虽然身心俱疲，但也算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随着宋玉与上官仪的败落，太子一党彻底退出了这场夺嫡大战。 而这，也是宋桓真正想要大展拳脚的开端！ 第301章 不舍得让你做寡妇 “殿下，您忙完了吗？” 经小凌子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回过神来。 “嗯。”宋桓点点头，“本王也累了。” “你去准备一盆热水，本王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自从翠眉遭遇不测之后，宋桓便再没有让宫女贴身侍候过。 今日上官仪落网，也算是自己给那小丫头报仇了吧！ 小凌子点了点头：“对了殿下，府外有好几位大人听到了消息，都在外等了许久了。” “您要见一见吗？” 宋桓略一思索：“不见了吧。” 今早太子刚刚被废，储君之位有了空缺，朝臣们自然纷纷选择重新站队。 而宋桓身为荣亲王，又是如今梁帝最为信任的皇子，更是一时风头无两。 前来拜会攀附的大臣，乌泱泱地挤满了荣亲王府门前的空地。 眼下，的确是个拉拢人才、壮大势力的好机会。 但宋桓却选择了回避！ 要知道，后来梁帝对宋玉心生芥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宋玉太过于喜欢结交大臣。 梁帝最憎恨皇子结党营私，而宋玉又刚刚说出了逼宫那种惊世骇俗的话来。 若是这个时候再重蹈宋玉的覆辙，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小凌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殿下，程姑娘您也不见吗？” 宋桓睁开了眼睛：“素素也在外面？” 小凌子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是啊，程姑娘一听说您遭遇了不测，立刻就赶了过来，已经在外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您既然没事，奴才就去禀告程姑娘一声，让她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 宋桓无语至极，默默地向小凌子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莫非做了公公，就直接水泥封心，完全不懂男女之情了么？ “本王只是说不见那些大臣，什么时候说不见她了？” “还不赶快把人给请进来！” 小凌子连忙吐了吐舌头：“是！” “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小凌子便引着脸色苍白的程素素走了上来。 只见程素素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往日里樱桃一般鲜红欲滴的绛唇，此刻也有些干枯起皮。 她一定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脸都被冻得发白。 甚至，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宋桓有些心疼，伸手握住了程素素那双近乎没有体温的冰凉小手。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要是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怎么不回去等消息？” 然而，任凭宋桓怎么发问，程素素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她一言不发，只是一直贪婪地打量着宋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宋桓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宋桓哭笑不得，用力捏了捏程素素的小脸。 “母老虎，我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我没死！” 宋桓此话一出，程素素这才如遭雷击，瞬间不淡定了起来。 “呸呸呸！”程素素举起拳头，朝着宋桓的胸膛哐哐捶了两拳。 “你快点说呸呸呸！” “死什么死，不吉利！” “不许你瞎说这样的话！” 说着，程素素幽怨地瞪了宋桓一眼，一双杏眸中写满了委屈与责怪。 “你知不知道，听爹爹说你出了事，我都快要吓死了！” “生怕你真的遭遇贱人设计，碰到了什么不测！” “整整一下午，我一直站在外面，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府门移开。” “生怕……生怕……” 说到这里，程素素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一想到让她度过了这么心惊胆战的一下午，宋桓不由有些自责。 “好啦，好啦。” 宋桓伸手将程素素揽入了怀中，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轻声安慰道。 “你看，本王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并没有遭遇半点不测么？” “本王答应你，以后若是有什么行动，一定提前通知你，再也不会让你这样担惊受怕。” “好不好？”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本王可不舍得让你还没过门就做了寡妇呐……” 程素素抬头，做生气状：“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要是再胡说什么死不死、寡妇不寡妇之类的话，我可真就生气不理你了！” “唔……” 程素素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桓突然凑上前来，堵住了小嘴。 突如其来的深吻，令程素素目眩神晕，浑身发软发烫，犹如一汪春水般瘫软在了宋桓的怀里。 “娘子，都是夫君的不好。” “夫君这就用实际行动，好好地给你赔不是……” …… 大将军府内。 “哈哈哈哈哈！” “好啊！” “太好了！”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 宋德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一头闯入了大将军府内。 李平安刚要回自己的宅子，见宋德大吵大闹闯了进来，登时吓了一跳。 “唉哟！” “我的好殿下！” “您这是上哪儿喝了这么多的酒？” “大将军刚睡下不久，您要是把他给吵醒了，那可就……” 李平安欲言又止，后半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最近一段时间，徐容得了真人的丹药，身体素质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每次李平安来大将军府，都能碰上各式各样不同风格的美少妇。 甚至，同一天之内就能碰见两三个！ 不过，饶是如此，大将军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来。 相应地，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 一点点小事，往往就能惹得大将军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大将军向来不喜欢二皇子饮酒，若是让他看见二皇子喝成了这副样子，还不知道要发什么脾气！ 李平安原本也只是好心劝诫，没想到宋德的声音却兀地抬高了八度。 “喝酒怎么了？” “你以为本王是喝花酒去了么？” “少他奶奶的……狗眼看人低！” “今晚，可是吏部侍郎孙书同请本王喝的酒！” “前去赴宴的，都是吏部的重要官员！” “宋玉被关了，这些朝臣们个个前来巴结本王，奉承本王！” “本王给他们面子，前去赴宴而已，难道也有错么？” 第302章 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至极 宋德刻意抬高了音量，仿佛是故意要让谁听到这一番话似的。 这股怨气，他憋在心里，实在已经很久了。 身为大将军徐容的外甥，这既是他的资本，也是他的心结。 外人只看见，他身为堂堂虎符大将军的亲外甥，享受着大将军所带给他的身份与地位。 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大将军说一不二的暴躁脾气，宋德即便身为皇子，却也只能在他身边忍气吞声！ 然而今天，宋德却终于完完全全地依靠自己，做了一件让人扬眉吐气的大事。 看着上官仪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再想起原先攀附宋玉的大臣如今对自己俯首称臣，宋德便觉得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这一刻，他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谁的儿子、不再是谁的外甥…… 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自己本人！ 李平安本就惊恐万分，被宋德大吵大闹了一通，更是噤若寒蝉。 “殿下，您真的小点声吧！” “大将军他刚刚休息……” 李平安话音还未落，就听徐容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深更半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二皇子，这是又在干什么？” 徐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也消瘦了不少。 他走进了正厅，闻着空气中那四处弥漫的酒气，不由皱紧了眉头。 “二皇子这是又在外面饮酒了吗？” 宋德虽然刚才吵得过瘾，但面对气场极其强大的徐容，还是忍不住有些胆怯。 毕竟，徐容可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大将军。 即便这个大将军靠着蹭别人的功劳，水了一些，但他身上依旧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血腥戾气！ 见场面有些尴尬，李平安连忙出来替宋德打圆场。 “大将军，您误会二皇子了！” “这不是太子被废，吏部的几名大人特意请二皇子前去吃酒了吗？” “储君之位空缺，满朝文武如今都想攀附殿下，殿下交际多了些，也是正常。” 听到宋德并不是在外花天酒地，徐容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见徐容心情转好，李平安趁热打铁，忙继续道：“对了殿下，今天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您还没来得及跟大将军说呢！” “今日不但太子被废，就连那个荣亲王也被上官仪的管家毒杀了！” “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仅仅剩下的三皇子不足为惧，根本就不是咱们二皇子的对手！” “二皇子想要得到储君之位，就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啊！” 见李平安说得眉飞色舞，徐容瞬间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此话当真？” “上官仪真的愚蠢到这样的地步，竟然派他那个管家前去毒杀宋桓？！” “而且最关键的是，竟然还让他给得手了！” 李平安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嘛！” “太子被废，上官老贼方寸大乱，彻底坐不住了，这才会出此下策！” “不过这老狐狸还是留了一手，已经跟那个姓蒋的管家撇清了关系。” “要不是二皇子殿下当机立断，立刻将武岳扭去面圣，当面将上官仪给证死，还不知那老狐狸会想出什么翻身的诡计来呢！” “殿下，您说是不是？” 李平安有些兴奋地望向宋德，却见宋德面如死灰，难看得要命！ 李平安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殿下，您这是……” 徐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刚刚李平安所说的这一切，可都句句属实么？” 自从出了荣亲王府之后，宋德便逐渐意识过来，自己是被老四那厮给摆了一道，让他给当枪使了！ 他特意组了这么个局，就是为了瓮中捉鳖，一举将根深叶茂的上官仪彻底押入刑部大牢，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他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根本就不需要露面，只需要充当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就能让上官仪乖乖伏法！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追随上官仪的朝臣并不会对他心生恨意，而是会将所有矛头都转移到自己的头上。 不得不说，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至极。 宋德心里本就郁闷，再一想到自己被宋桓利用，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好不容易借酒消愁，忘了此事。 可李平安刚刚这么一描述，又再次唤起了宋德心中那极其憋屈的回忆！ 望着徐容以及李平安那殷切、不解的眼神，宋德捏紧了双拳，狠狠地咬住了腮帮子。 “宋桓那厮……没死！” “他不过借由此事，一举将上官仪押入了刑部大牢而已！” 此话一出，李平安瞬间目瞪口呆！ “什……什么？！” “没死！” “这、这不可能啊！” “我的消息可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差错才对的……” 而徐容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则是更加白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宋桓不但没死，而且还借你交出武岳一事，将上官仪押入了刑部大牢？” 宋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徐容登时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晕倒在地！ “我说了多少遍！” “甚至是一再交代！” “武岳是重要的人证，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才能交给陛下！” “怎么殿下就是不听我的安排，擅自行动？” “殿下每次都要这样误事么？” 宋德心情本就糟糕透顶，被徐容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更是当场炸毛。 “武岳此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扳倒上官仪么？” “就算是本王今日考虑欠佳，贸然交出了武岳，但上官仪也确确实实被父皇迁怒，被押入了大牢之中！” “本王何错之有？” 徐容被李平安搀扶着胳膊，只觉得火气蹭蹭往头顶上冒。 “当然不一样！” “今日太子才刚刚失势，殿下便迫不及待地交出武岳，很难不让陛下怀疑殿下你的用心良苦！” “圣上本就多疑，殿下还一定要这样引起圣上的猜忌么？” “还有！” “上官仪枝繁叶茂，余党众多，遍布大半个朝堂！” “这次是殿下出面，拿出了扳倒他的关键证据！” “这样一来，上官仪手下那些臣子必定对殿下你心存嫉恨！” “将来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追随？” “所以我才说，现在做出此事，实在是糊涂啊！” 第303章 树倒猢狲散，便是如此 宋德的表情有些发愣。 显然，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次被宋桓当枪使，心情有些不大好。 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如此深层的一面！ 如今宋德反应了过来，再面对徐容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妄与不满。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尴尬。 “那……” “舅父，现在该怎么办？” 徐容淡淡瞥了宋德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这会儿出了事，你知道管老子叫“舅父”了？ “还能怎么办？” “什么也办不了！” “上官仪此案牵涉人数太多，细细算下来，大半个朝堂的臣子都与他有关。” “若是想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怕是整个大梁朝堂要元气大伤！” “不知道，圣上明日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啊！” 宋德疑惑：“是不是父皇将上官仪的那些同党全部铲除，他们就对本王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那当然，”徐容淡淡地瞥了宋德一眼，“但圣心难测，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些涉事大臣，谁又能说得准？” “具体要如何，还是明日早朝上，看圣上如何定夺，再做打算吧！”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说着，徐容伸出右手扶着腰，表情略有些痛苦地走回了寝房。 望着徐容步步远去的背影，宋德若有所思，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 翌日清晨，太和殿。 宋桓刚一踏入殿内，就被群臣们齐刷刷投来的目光给震惊到了。 怎么，莫非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们纷纷都移不开眼？ 宋桓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一群满脸热络的大臣团团围住了。 “殿下！您无妨吧？” “微臣担心您的身子骨，一整宿都没心思阖眼啊！” “微臣也是一样的！听闻殿下您遭此变故，微臣寝食难安，实在不知您的贵体究竟如何了！” “上官仪那老贼竟然阴狠歹毒到了如此的地步！胆敢谋害皇子，他简直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微臣认为，这老厮即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向殿下谢罪！” “……” 看着众人痛骂上官仪那慷慨激昂的模样，宋桓只觉说不出的讽刺。 就在昨天之前，上官仪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师大人，是大部分官员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 然而到了今天，上官仪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他们这些墙头草戳着脊梁骨，恨不得让他堕入十八层地狱。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便是如此！ 宋桓被这些人围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只好脸色苍白：“诸位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只是太医说过了，本王大病初愈，实在不能在人太多的地方逗留。” “所以还请诸位大人……” 宋桓的语气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你们要是再把我团团围住，一会儿我旧疾复发，你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昨日荣亲王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也都只是捕风捉影，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听宋桓说得一板一眼，众人皆是一惊，随即连忙作鸟兽散。 身边突然安静了，宋桓这才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咳咳，”不知何时，宋良悄然出现在了宋桓身边，“四弟，你没事吧？” “昨天三哥我听说你的事情时，已是上官仪伏法之后了。” “三哥本想亲自去看看你的情况，奈何三哥大病初愈，身子骨也不大好啊……” 看着宋良那一副心虚表情，宋桓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宋良号称“消息通”，几名皇子当中，就属他消息灵通了。 昨天的事既然能传到宋德的耳朵里，自然也会传到他宋良的耳朵里！ 但不得不说，宋良实在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他若是昨天亲自去了王府，那就代表他已经明明白白地做出选择，坚定地站在了宋桓这一边。 但彼时宋桓生死未卜，万一真死了，那他岂不是白去一场！ 而且他先前一直态度暧昧，并未公然表现过，究竟要选择宋桓的阵营，还是宋德的阵营。 这样的墙头草，自然是谁得势，就更加依附谁一点。 即便是宋桓曾两次有恩与他，甚至手上还有他的把柄，他却依旧连面都不敢露！ 这种极其自私自利之人，除了相互利用之外，坚决不能对他有半点信任。 见宋桓笑而不语，宋良尴尬至极，只好选择向宋桓透露一个消息，以免宋桓对他有所怀疑。 “那个……” “四弟啊，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吏部侍郎孙书同牵头，带着几个吏部的官员请老二吃了顿便饭！” “听说自从吏部的孙万里被撤职之后，这个孙书同就几次找到上官仪，想让上官仪来把他扶正。” “但谁知上官仪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押入了刑部大牢！” “你说，孙书同主动找到老二，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要投靠宋德的意思呗！ 他这意思表达的这么明显，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吏部作为大梁六部当中最为重要的部门之一，如今可是备受梁帝的重视。 尤其是继之前的吏部尚书孙万里滥用职权之后，梁帝更是回收了吏部的一部分权力。 现在，之所以吏部尚书之位空缺下来，悬而未定，就是梁帝正在考察吏部的其余官员，看看究竟是谁才有这样的能力与资格！ 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上，就连上官仪都不敢贸然与孙书同有所牵连，唯恐受到了梁帝的注意。 可宋德那个傻子，竟然还傻呵呵地前去赴宴，并且将此事搞得人尽皆知！ 这块烫手的山芋，也唯有他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才敢接吧！ 宋桓并不想回答宋良的问题，宋良自己落了个没趣，只能悻悻离开。 不多时，在太监嘹亮的通传声中，便见梁帝阔步走上了龙椅。 看到梁帝的脸色，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出了昨天那么大的事，今日早朝之上，梁帝一定会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但梁帝的脸色看上去却很是不错，甚至，还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第304章 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上早朝！ 整个早朝过程中，梁帝都对昨日之事只字未提。 这，让在场的众人不由更加错愕了。 上官仪的余党们个个瑟瑟发抖，唯恐自己被牵连了其中，还不知道梁帝要如何处置自己！ 而宋德的追随者就更加着急了，他们迫切地想要看到上官仪一党被一网打尽，被抄家流放，满门抄斩！ 但如今梁帝却对此绝口不提，不禁让他们在失望之余，还有些急切。 这其中，最为抓耳挠腮的，莫属二皇子宋德了。 “诸位爱卿，若是无事启奏，那便退朝。” 眼见梁帝一一吩咐了茶马司、科举等杂事，但就是不提上官仪的案子，这就准备草草下朝宋德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父皇！” “儿臣有事要启奏！” 看见是宋德开口，梁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厌烦。 “说什么？” 宋德站出一步，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地上。 “太师上官仪谋害皇子，多年来贪赃枉法，霍乱朝堂！” “儿臣奏请父皇严惩上官仪，并严惩这些年来与上官仪有染的一切同党！” 宋德此话一出，明显能听见一众朝臣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二皇子此举，显然是要假借此事，清除异己了！ 若真要将所有曾与上官仪有染的官员全部严惩，那整个大梁朝堂之上，怕是剩不了几个人了。 梁帝的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根本就没耐心听宋德把话讲完。 “朕自会考虑，先退朝吧！” 见梁帝再次抬腿要走，宋德急了。 “父皇！请您慎重三思啊！” “上官仪这些年做过的罪行罄竹难书，他的一种同党也难逃其咎！” “他们可都是大梁江山社稷的罪人！” “您若是不立刻清除余党，实在难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宋桓默默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听到最后一句，已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个蠢货，想借此公报私仇的做法简直不要太过于明显！ 昨日是他将梁帝的消息带去了王府，所以在朝臣们的心里，昨日之事，都是他宋德一手策划的。 所以，上官仪那些余党自然会对他恨之入骨！ 而他如今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梁帝道德绑架。 仿佛梁帝不立刻照他所说的做，那就是辜负了百姓，辜负了天下苍生！ 身为一国之君，谁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啊？ 果不其然，梁帝听完，脸色已经不能仅仅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而是—— 极其难看！ “老二！” “朕刚刚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么？” “你们一个两个都好得很，现在翅膀硬了，想要将朕取而代之了！” “是不是？” 听梁帝竟然把自己和宋玉放在一起比较，宋德惊惧至极，连声解释道：“儿臣不敢！” “父皇息怒啊！” “请父皇明鉴！” “儿臣绝无此心！” 自己的大儿子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逼宫，二儿子又对自己道德绑架。 梁帝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一个站立不稳，差点从台上坠落了下来。 “陛下！” “陛下当心！” 朝臣们惊呼出声，好在一旁的薛海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了梁帝的胳膊。 “来人啊！” “传太医……” “不必！”梁帝抬手制止，看上去有些憔悴，“从明日起，二皇子宋德就不必上早朝了！” “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吧！” “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再来上朝！” 宋德瞠目结舌！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向父皇提出了一个建议而已，竟然就遭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他呆呆地站着，直到梁帝的身影彻底在大殿中消失，他这才阴沉着脸，快步拦住了宋桓的去路。 “都是你从中作梗！” “若不是你昨日演的这一出闹剧，本王也不会做出这一连串的事，让父皇生气责备！” “走，你现在就随本王去父皇面前解释！” “昨日原本就是你设下的一个局，而本王不过是被你利用了而已！” 说着，宋德一把拉起了宋桓，这就要去找梁帝讨要个说法。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又气又恼，实在走投无路，竟然连如此幼稚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干什么？” 宋德正埋头往前走，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 仿佛，是自己被罩在了一道阴影当中，看不见阳光！ 宋德缓缓抬起了头，只见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程天临，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宋德本就生得高大，可他在一堵墙似的程天临面前，却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这十足的压迫感，让宋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连当朝皇子都敢阻拦！” “你信不信，本王立刻去父皇面前弹劾你！” 程天临无辜地眨巴了眨巴眼：“殿下要弹劾我什么？” “我只是问问殿下到底要干什么而已，怎么就遭到了殿下的弹劾呢？” “而且圣上刚刚不是才说过，什么时候殿下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才可以恢复早朝……” 程天临的话，让宋德瞬间气急败坏！ “你是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做丞相的爹而已！” “竟然也敢来拦本王的路！” “你这就是找死！” “来人啊！” “把这个姓程的给本王拖出去！” “杖责一百！” 宋德愤然指着程天临的鼻子，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一众侍卫却只是围在旁边看着，根本就不敢对程天临动手！ 一来，程天临是立下战功的大将军，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开封府总镇！ 这么大的官职，谁敢动他半根手指头？ 二来，这太和殿是梁帝上早朝的地方，门外守着的御林军也只能听从梁帝的调遣。 宋德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而已，这些侍卫哪里敢听从他的命令！ 那岂不是不想活了？ 见围观的朝臣越来越多，侍卫们却对自己的命令当作罔闻，宋德已是恼羞成怒。 “总之你跟本王走！” “去向父皇说明真相！” 宋德再次想去拖拽宋桓的胳膊，却被宋桓“啪”的一声，甩开了。 第305章 抄家流放，一个都不能少 “如果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就继续闹下去吧！” “看看父皇究竟什么时候把你禁足，甚至将你踢出皇籍！”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宋桓说话的音量并不算大，但却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拳，狠狠地击在了宋德的心头！ 宋德登时瞳孔一缩。 “你……” 宋桓继续不咸不淡：“我要是你，就该多向几个有脑子有学识的贤德之人请教一番！” “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村间泼妇，大吵大闹！” “你这不仅是丢父皇的脸，更是丢大梁皇室的脸！” 扔下几句轻飘飘的话，宋桓就径直绕过了当场石化的宋德，兀自离去。 这傻子的脑回路简单得很，经常想起什么是什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知道自己对他点拨的这两句，能不能让他想起那个曾经被他亲自赶出去的马少星？ 宋桓阔步向外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程天临给追上了。 “大哥、大哥！” “你没事吧？” “昨天我和父亲、姐姐在外等了半晌，后来听说你没事，我和父亲这才放心回家。” “昨天姐姐回来得很晚，我问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身体怎么样，姐姐却只是红着脸！” “什么都不说！” “可急死我了！” “没办法，我只好等到今日早朝亲自问你了。” “……”宋桓有些无语。 程天临这小子未经人事，实在是有些油盐不进啊！ “咳咳，”宋桓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本王没事，劳岳父大人挂心了。” “等本王这两日闲下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程天临来了兴致：“别啊大哥！” “别改日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着，程天临便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宋桓，打算邀请他去相府做客。 宋桓原本打算出宫一趟，一来去看看琉璃工坊以及刘庆拉赞助的情况，二来去找一趟沈眉，看看白酒和茶叶卖得如何了。 正打算拒绝程天临，可一抬头，就见大太监薛海恭恭敬敬地站在殿外。 “老奴参见荣亲王！” “殿下，万岁爷有吩咐，说让您立刻去御书房一趟。” 宋桓两眼一黑。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按照梁帝的脾气，出了昨天那么大的事，根本不可能只字不提。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是，有劳薛公公了。” 宋桓心里不情愿，但也只能故作乖巧，向薛海点了点头。 御书房内，梁帝已经等候了多时。 见是宋桓来了，梁帝立刻面露关切：“臭小子，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身子骨如何了？” “要不要朕立刻传个太医，给你看看！” 宋桓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子并没有大碍！” “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太医说了，儿子这几天最好静养，少在外面走动！” 见宋桓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像是大病的模样，梁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既然如此，那朕就准许你从明日起不必早朝了，什么时候身子骨舒适了，再来就是了！” 宋桓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朝堂上必定是你检举我、我揭发你，到时候狗咬狗一嘴毛，让人烦不胜烦。 与其身处这样的漩涡，倒不如休息几天，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再说！ 宋桓心中一喜，当即向梁帝欣喜道：“谢父皇恩典！” 梁帝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朕不知该如何定夺。” “老四，你认为对于上官仪及其一众余党，朕该如何处理？” “朕确实想过如老二今日所言，严惩所有牵涉其中的余党，肃清朝堂，以作警示！” “但，朕大概查过这些年来牵涉其中的官员名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文武百官与上官仪有牵连者，已有百人以上！” “若是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那大梁的朝堂，便瞬间就要空了！” “可若是不对他们严惩，朕，实在难以平息心头之怒火……” 梁帝所述，确实是个大问题。 总不能因为一个上官仪，就让大梁的政务陷入了瘫痪当中！ 但若是不以此为警示，以儆效尤，怕是对那些朝臣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 宋桓略一思索，向梁帝开口道：“儿臣倒是有个想法。” “即便许多朝臣都与上官仪有染，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一定也分个轻重。” “父皇可以按照罪行之轻重，将这数十年来所有牵涉其中的官员列出一个名单。” “对于与上官仪来往最为密切、涉事最为严重的官员，那没什么好说的，必须严惩！” “抄家流放，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其余没那么严重的……” 梁帝皱眉：“没那么严重，但也曾牵涉其中！” “朕只惩罚情节严重者，那这些臣子们看在眼里，心里就会有了一个度量。” “就会认为，朕为了大梁社稷，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这些漏网之鱼？”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不！” “父皇，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父皇您是不是忘了，曾经您答应过儿臣，只要儿臣令夏文启改变心意，就答应儿臣建中小学、推行科举制？” 梁帝疑惑地摇了摇头：“不，朕并没有忘。” “只是，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此事可与上官仪一案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了！”宋桓笑道，“眼下年关将至，父皇可颁下一道皇榜，着明年开春时，组织全国进行第一轮科举考试。” “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之后选拔出来的人才，都是具有真才实学之人。” “而且，他们大多出身寒门，怀有一颗兼济天下之心！” “有了这一批有为青年，岂不是正好能够填补朝堂上突然多出来的空缺么？” “父皇只需再稍加忍耐几个月，等明年开春之后，就能彻底将上官仪的所有余党完全逐出朝堂！” 第306章 百分之百的信任 听到这里，梁帝忍不住眼睛一亮。 “对啊！” “无论早晚，总之那些违法乱纪的乱臣贼子，迟早都逃脱不了大梁的律法制裁！” “老四，你这个办法，甚妙！” 梁帝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依照吏部选拔的速度，想要填补上朝堂上所出现的空缺，最少也要三五年之久。 但若是按照宋桓所说的办法，正式推行科举，那选拔人才的速度可就要快上许多！ 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朝堂就能迎来一轮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而且将这些贪官取而代之的，大多是有着真才实学的有志之士！ 一想到这些，梁帝便是忍不住的兴奋。 见梁帝那不值钱的样子，宋桓得意一笑：“父皇，儿臣先前说过什么来着？” “科举对我大梁来说，实属百利而无一害之壮举吧！” “尤其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 “只要您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大展拳脚，施展自己的抱负，他们一定会还你您一个惊喜的！” “在他们的建设之下，何愁我大梁没有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 听着宋桓这一番颇具感染力的描述，梁帝双眼放光，似乎也对此充满了期待。 “老四说得不错！” “朕立即便下令，命程勋速速推行此法！” “还有先前你说的‘九年义务教育’，也必须立刻开始实施！” “既然这两个建议都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与程勋一起，来办这两件事吧！” 宋桓求之不得，心中欣喜，当即向梁帝抱拳道：“儿臣遵旨！” “大梁的江山社稷有父皇这样的千古名君，实乃大梁之福，百姓之福啊！” 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问题，又被宋桓恭维了几句，梁帝脸上的皮都快要展开了。 “老四啊，快到午膳时间了，你留在宫里陪朕一同用膳吧。” 宋桓摇了摇头：“儿臣也很想陪在父皇身边，与父皇共享天伦之乐！” “不过儿臣有要事在身，需得速速出宫一趟。” “父皇还记得，儿臣先前说过想要建造工业园区的事吗？” “今日，儿臣就是要出去看看，此事究竟可行不可行的。” 前两天吩咐过刘庆，让他广招人、广开厂，并且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吸引一批商人进行赞助。 能拉来赞助的话，工厂自然是想开几个开几个，没有任何问题！ 工业得到了发展，大梁将其他国家踩在脚底下，那还不是分分钟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别说夏国这样的小国了，就是军事力量极其强大的北元，在面对大梁时，也要瑟瑟发抖，主动示好！ 梁帝虽然不知宋桓所说是何意思，但见宋桓一副激情澎湃的模样，也不觉对此充满了期待。 “好！” “老四啊，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只要你有正当理由办事，不需要朕的同意，可以直接去户部批银子。” “朕相信你！” 这一句“朕相信你”，让宋桓心中颇有些感动。 身为帝王，梁帝生性多疑，很少会轻易对别人说出信任的话语。 甚至是这几个皇子，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梁帝这种程度的信任！ 原来，被人完全信任着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美妙。 宋桓的眼眶有些湿润，坚定向梁帝点了点头。 “请父皇放心！” “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畅春坊楼上。 一间十分隐蔽的豪华包厢内。 “二哥，你找我？” 宋良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如今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 久未现身，今日突然一来，竟然还有些不大适应了。 “哟！这不是我三弟吗？” “来来来！” “三弟快请坐！” 看见是宋良来了，宋德忙热情地站起身来，将宋良迎到了主座上。 看到宋德这过分亲热的表现，宋良的心里面直犯嘀咕。 不对劲啊！ 自己对老二这厮是最了解不过了，知道他一向心高气傲，看谁都不顺眼。 除了面对父皇和他的舅舅——大将军徐容时，他才会表现出些许谦逊。 面对其他所有人，他都是一副极其傲慢、根本不把被人放在眼里的表现！ 他对宋良曾经是如何的刻薄，宋良最为了解了。 能让一个为人尖酸刻薄、心性高傲的皇子性情大变，只有一个原因—— 他想要自己替他办事！ 想到这里，宋良坐直了身子，淡淡清了清嗓子。 “二哥啊，臣弟一会儿还有事要办，不可在此地久留。” “若是二哥有什么事要说，就开门见山地讲好了。” 宋德咧嘴一笑，心里却已经开始对宋良破口大骂了起来。 也不睁眼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老三现在的处境，跟当时被父皇反感的老四有什么区别！ 虽然心里极度的不爽，但表面上，宋德还是要维持着笑脸。 “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那二哥我也就开门见山，不遮遮掩掩了。” “上次三弟引荐的那个人才，马少星，可是让二哥记忆犹新啊。” “不知三弟还能否给二哥引荐引荐？” 那个马少星…… 可是老四安排的人啊！ 宋良意味深长，张口问道：“二哥确定还要见那个马少星？” “上次见面，二哥可是对此人不大满意啊！” “看上次二哥生气的架势，臣弟还以为，二哥要把那人给怎么着了呢！” 宋德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还以为宋良是在借此事责怪他。 “上次二哥本就在气头上，说话不好听，那也无可厚非嘛。” “只是今日细想一番，那位姓马的公子的确也是个可塑之才。” “你知道，本王一向爱惜人才……” 爱惜人才？ 爱惜个屁！ 宋良只知道，只因曾经有个门客直言劝谏，就被宋德给扒去了舌头，下场极惨！ 宋德这厮，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言不惭！ 宋良刚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眼珠子一转，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宋良如今虽没有公然选择阵营，但他知道宋桓的手段，所以是万万不敢得罪对方的。 既然老二如此迫不及待，要向宋桓给他挖好的陷阱里面跳，那宋良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第307章 为自己谋划，怎能算错？ “闹了半天，原来二哥只是想见马少星而已啊！” “二哥放心，三弟我也是个惜才之人。” “若是能让二哥又得一人才，臣弟心中也是不胜欢喜啊！” 说着，宋良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将它摆在了宋德的眼前。 “二哥，这就是马少星的地址。” “若是二哥想见他，立刻派人去请就是了，他一定会欣然前往的！” “既然这里没臣弟什么事，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见宋良这就急匆匆地要走，宋德有些惊讶：“三弟这就要走吗？” “何不同我一起见见马公子？” 宋良可不想淌这趟浑水，当即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臣弟就不打扰二哥办正事了。” “二哥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再来找臣弟便是！” 宋桓那小子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有什么阴谋？ 跟他有关的事情，还是少接触为妙！ 宋德也巴不得宋良赶紧消失，于是连忙顺水推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三弟了！” “三弟大病初愈，早些歇息着也好！” 送走了宋良之后，宋德这才伸手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来人啊！” “在！” “去，按照这个地址，把马少星给本王带来！” “是！” 半个时辰后。 在小厮带领下，马少星不卑不亢，走入了包厢中。 “在下马少星，拜见殿下！” “哎哟马公子来了！”宋德有些做作地迎了上去，亲自将马少星搀扶了起来，“快请坐快请坐！”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本王便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见马公子，向马公子讨教一二！” “今日总算是得空，能再同马公子坐在此处，饮茶谈天啊！” 宋德笑容满面，对上次不愉快的会面只字不提。 仿佛上次派人将马少星扔出府外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 马少星也给足了宋德面子，淡淡地笑着回应道：“不敢当不敢当！” “殿下言重了！” “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是在下三生有幸啊！” 见马少星丝毫不提从前的事，宋德便总算放心了。 “不瞒马公子所言，上次见过一面之后，本王便对马公子说过的一句话念念不忘！” “本王记得，马公子说过，要本王培养自己的势力！” “只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啊！” 马少星淡淡笑道：“您是大梁的二皇子，又岂有什么事能难得了您？” “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倒也简单。” “大将军手下精兵众多，殿下只需选出一批精锐来做自己的心腹，便足够了。” 宋德疑惑：“就这么简单？” “舅父的手下就是本王的手下，只要舅父一声令下，他们自当对本王言听计从！” “若马公子是让本王这样培养势力，那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听到这里，宋德已经开始有些失望了。 还指望马少星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呢！ 结果说了这么半天，却还只是几句废话！ 谁不知道，自己的舅父正是当朝的虎符大将军？ 有他在，自己还需要费心培养什么势力？ 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当然不是，”马少星摇头，“殿下误解在下的意思了。” “在下何时说过，让殿下培养大将军的势力？” “在下自始至终说的，是让殿下培养独属于殿下自己的势力啊！” 看着马少星那讳莫如深的笑容，宋德瞳孔一紧！ “你……你的意思是，让本王脱离舅父，自己发展？” 马少星笑了。 “在下早就说过，您是大梁的二皇子，不是什么人的傀儡！” “您想要取得最终的成功，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决不能太过于依赖他人。” “否则，不就成了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了么？” 马少星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令宋德若有所思。 宋德知道，自己的脾气暴躁，说一不二，但舅父的脾气与自己相比，却是更甚！ 想要继承大统，那必然是要借助舅父的力量。 但是功成之后，舅父的势力可是要远大于自己！ 到那个时候，岂不是舅父要自己往东，自己就绝不敢往西了么？ 正如马少星所说，这跟做他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了这一点，宋德瞬间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马公子所言极是！” “还是你看得通透，若非你及时张口，本王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层啊！” “那你说，眼下本王该怎么办？” 马少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果然，事情的发展就跟荣亲王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个二皇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自己的主见，好骗得很！ 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荣亲王所交代的那样，一步一步推进就是了。 “在下斗胆，向殿下提出几条不成熟的建议。” “第一，殿下若是贸然去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势必会被大将军发现些许端倪。” “所以殿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大义灭亲，将大将军彻底铲除！” “别的不说，就光是大将军作风不佳、贪赃枉法，就足够被圣上薅去虎符大将军的职位了……” 宋德一惊，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这怎么能行？”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且不说舅父往日里待本王如何，他可是本王的血亲啊！” “本王的亲舅父！” “本王若是贸然下手，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本王？” “本王这不是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么！” “本王下不了这个手！” 马少星早就料到了宋德的反应，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殿下一定听过一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将军虽然对你不错，但若您不是个受宠的皇子，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受陛下待见的皇子，大将军还会这样对您吗？” “况且在下可是听到了言论，对于大将军十分不利。” “殿下此举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哪里算得上是忘恩负义呢？” “若是假以时日，殿下在借助了大将军的力量之后再将其一把推开，那才会被人指指点点啊！” 马少星的一番苦口婆心，让宋德紧紧皱眉，思索了许久。 也许，马少星说的是对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自己盘算谋划一个好前程，怎么又能算是错呢？ 第308章 大梁第一锅炉厂 宋德皱眉思索了许久，最终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马公子，你继续说吧。” “第二点是什么？” 马少星继续道：“至于这第二点，就相对容易得多了。” “第一点是重中之重，在完成第一点之后，第二点就算是水到渠成了。” “众所周知，大将军有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名曰‘徐家军’。” “徐家军追随大将军征战多年，个个忠心耿耿，对大将军誓死效忠。” “若是大将军被贬，殿下您猜，这些将领该何去何从？” 宋德表情凝重：“他们若是知道，舅父乃是本王所害，必定会对本王恨之入骨！” 马少星却摇头道：“那若是他们不知道，此事乃是殿下您所为呢？” “若是殿下前去揭发大将军的那天，荣亲王也在现场的话……” “徐家军岂不是都会以为，此事乃是荣亲王所为么？” “如此一来，无论将来徐家军被分去谁的麾下，只要殿下成功激发起他们内心报仇的欲望，就可以将他们招至麾下，为己所用！” “要知道，仇恨与愤怒，可是最好的复仇利器……” 宋德一扫脸上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喜与惊讶！ “妙！” “妙啊！” “马公子所言极是！” “本王怎么先前就没有想到呢？” “还是马公子才思敏捷，聪慧过人！” 说到这里，宋德猛地一拍桌子。 “好！” “本王决定了，就按照马公子所说的办！” “马公子，本王在城南还有一处房产。” “从今日起，你就搬到本王这院子里居住吧！” “此事若想成功，还离不开马公子的出谋划策啊！” 马少星当即站起身来，故作欣喜地向宋德行了一礼。 “在下多谢殿下慷慨之举！” “殿下放心，在下定当尽心辅佐，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宋德握紧了双拳，眼神中，是无限向外膨胀的欲望。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必须头也不回地坚定走下去了！ …… 汴京西郊，琉璃工房。 匠人们分工有序，正热火朝天地干着各自的工作。 刘庆一边在旁边建工，一边颇为欣慰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不不不，不对。 应该是荣亲王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若是没有荣亲王的英明决断，这里本还是一处荒草丛生、了无生机的废弃厂房。 哪里还会有眼前这如此振奋人心的景象！ 想到这里，刘庆对于荣亲王的崇敬之情就又了几分。 “你小子，傻乐什么呢？” 刘庆正发呆，突然肩头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 回过头来，凑巧看到宋桓那淡定从容的笑脸。 刘庆当即咧嘴一笑：“殿下，您来了！” “不瞒您说，小的正在想你呢！” 宋桓故作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身上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恶心！” “对了，本王前两天交代你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刘庆原本就笑得开心，被宋桓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灿烂了。 “殿下您别说！您还真别说！” “小的就按照您说的，找到了那几个先前联络感情的商户。” “结果！” “您猜怎么着？” 看着刘庆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宋桓实在不想打扰了他的兴致，只好十分配合地问道：“怎么着？” 刘庆一脸贱兮兮的得意笑容：“没想到，小的带去的十件琉璃餐具，瞬间就被他们哄抢一空！” “根本就没有给小的任何犹豫的时间！” “有几个人抢得比其他人少，还不高兴了，差点翻脸！” “好在小的答应，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时多给他们留几件，他们这才善罢甘休！” 这样的结果，跟宋桓所预料的基本一致。 “不错，很好！” “那这些东西一共卖了多少钱？” 刘庆脸上的笑容更加神秘了，嘴巴狠狠地向上咧着，几乎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去。 “殿下，您猜！” “……” 宋桓默默地握紧了双拳，看在刘庆这么忙前忙后卖力的份上，还是十分配合地猜了一个数字。 “五百万两？” 刘庆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八百万两？” 刘庆更加用力地摇了摇头，跟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万两！” “整整三千万两雪花纹银呐殿下！” “这些个富商实在太有实力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简直富可敌国呐！” 听到三千万两这个数字，就连宋桓都震惊了！ 不过才十件琉璃餐具而已，竟然就卖出了三千万的高价？ 要是再从内务府的库房里搞点别的出来卖一卖，那不得分分钟再赚几倍啊！ 见宋桓也有些吃惊，刘庆不由更加兴奋了。 “殿下请看，就是名单上的这些富商。” “在下已经跟他们讲了赞助建工坊的事情了，他们都答应，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三日之后畅春坊内，小的再请他们吃一顿饭，问问他们考虑得如何！” 宋桓点点头：“上次补缴税款之后的一部分商人，已经成功入籍内务府，获得了‘荣誉皇商’的名号。” “若是三日后还有富商愿意拿出赞助，也可将他们的名字填入内务府的名籍上。” 这些商人不愁吃、不愁喝，赚的钱够花好几辈子，可以说此生基本上已经无欲无求。 唯一不能通过金钱享受到的，就是地位了。 如今，有个能够提升地位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如此大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刘庆一拱手：“在下明白该怎么做！” “殿下，还有一事。” “在下已经将琉璃工坊附近的其余院子也都买了下来，并且招揽了一批技艺精湛的工匠。” “殿下无论想建什么工坊，都可以开始行动了！” 宋桓眼睛一亮。 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想要建设工厂，除了资金与人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相应技术了。 但巧的是，宋桓前一世就是某985高校毕业的优秀工科生。 对于宋桓来说，只需拿出一点点最基本的原理，再配上工匠们精湛的技艺，足够让工坊运作起来了。 “好，本王知道了！” “今晚本王会派人送图纸、说明过来，从明日开始，大梁第一锅炉厂便可正式投入建设！” 第309章 以诚待人，以诚做事 看着宋桓那斗志昂扬的模样，一旁的刘庆也忍不住跟着陷入了无限的畅想当中。 “殿下，您实在太厉害了！” “您说的那些什么锅炉厂、炼钢厂，小的从小到大，听都没听说过！” “更别提什么图纸、原理了！” “小的身为皇子们的陪读，也算是自小跟着皇子们一同在国子监内读过书的。” “您说的这些东西，小的怎么从来就没在国子监里学习过呢？” 宋桓的嘴角一阵抽搐。 国子监那帮冥顽不化的老学究要是听说过，那就出鬼了！ 他们天天嘴里都是之乎者也，满嘴假大空的仁义道德。 除了一些很基本的算术知识还能算是有用之外，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东西，能跟科学沾半点边么？ 听他们讲课，怕是年都要过错了！ “好了，”宋桓拍了拍手掌，“就先说这么多吧。” “等三日后那些富商跟你谈完赞助的事，再从长计议吧！” “是！”刘庆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向宋桓躬身行了一礼，“殿下您慢走！” 出了琉璃工坊，宋桓一路向东。 没多久，便停在了沈府门前。 望着沈府前停满了的马车，宋桓有些惊讶。 记得前几次来沈府时，这里都是一副冷清模样。 除了沈府的家丁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再加上沈府门头上那白色的装潢，更是将偌大一个沈府衬托得死气沉沉。 然而今日一见，沈府简直改头换面，堪称门庭若市！ 前来拜访的宾客实在太多，管家在门口一一招呼着，甚至还有些力不从心。 远远的，管家看到是宋桓来了，忙欲向宋桓行礼。 “荣……” 宋桓淡淡抬手，阻止了管家行礼：“今日微服私访，不必拘礼！” “管家，今天你们府上怎么这么多人？” 管家将招呼的工作交给身旁小厮，忙快步将宋桓迎了进去。 “殿……哦不是，公子，您怕是有所不知啊！” “自从我家小姐得到了醉太平的代理权之后，这酒直接在整个大梁卖疯啦！” “尤其是我沈家茶叶又成了夏国使者指定用茶之后，前来要求合作者，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量！”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从前老爷还在时，我沈家茶叶销量最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么的热闹过！” “殿下，您当真是挽救我沈家于水火之中啊！” “请受老奴一拜！” 沈家的管家也是在沈万山还未发家时，便追随在他身边的。 这些年来，管家看过沈家的起起伏伏，对沈家效忠多年，忠心耿耿。 看得出来，沈万山过世之后，沈家不但没有就此没落，反而比从前更加兴旺，实在让管家心中感慨颇多啊！ 宋桓最是看重这等忠心之人，连忙将管家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 “这些，也都是我曾经答应过沈姑娘的！” “若不是经商的料子，哪怕本王提出来的点子如何惊艳，也是无用！” 说着，宋桓向正厅的方向张望了几眼，并未见到沈眉的身影。 “对了管家，沈姑娘呢？” 管家笑道：“老爷生前都是在书房会客的，小姐沿袭了老爷的习惯，也在书房。” “公子，请随老奴这边走吧！” 宋桓跟着管家七拐八拐，不多时，便停在了沈府的书房外。 沈眉正送客出门，看见是宋桓俩了，眼中疏忽间流露出了一抹欣喜。 “殿……哦不对，公子，您来了！” “快请进！” “对了张伯，你去告诉外面的那些客人，先不必等了。” “今日沈府有贵客到，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管家老张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宋桓随沈眉进了书房，见书房的墙上挂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大字，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诚！ “这是家父的笔记，”沈眉笑着解释道，“父亲生前总是教导我们，要以诚做人，以诚做事。” “若是父亲知道了我今日的这一番作为，不知道会不会打心眼里替我感到高兴？” 想起故去的父亲，沈眉眼底里氤氲起了一层泪花。 宋桓出声安慰道：“若是沈老板在天之灵，看到了沈家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听管家说，这几日前来拜访合作者，简直比从前还要多啊！” 沈眉擦了擦眼睛，淡淡道：“其实大部分也都是些拜高踩低、见风使舵之人罢了。” “只是，商海犹如官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都只是表面关系而已。” “只要面子上说得过去，谁又在乎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待我沈家好的呢？” “在利益面前，永远没有真正的朋友！” 见沈眉这副人间清醒的模样，宋桓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看她这副柔弱纤瘦的模样，本以为她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子，不过是恰巧有些过人的经商手段在身上罢了。 没想到，她这弱不禁风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强韧的内核！ “对了！” 沈眉突然一拍脑袋，从书房的桌子下面抱出了一个木匣子。 “殿下，这是这两天之内，醉太平盈利的六成。” “一共三千七百万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宋桓连连咋舌，当初怕这上等白酒太过于泛滥，并没有给沈眉多少。 没想到，仅仅只有六成的盈利，就已经高达三千七百万两！ 看来这种酿酒事业，今后可以大力发展一下！ “不对啊沈姑娘，”宋桓有些疑惑，“之前本王跟你说好的分账，意思是五五分成。” “你怎么给了本王六成？” 沈眉笑道：“卖酒的办法是您想出来的，醉太平也是殿下您提供的。” “于情于理，您都应该拿六成！” “还请殿下不要嫌少！” 这格局，这眼界，活该沈眉能赚大钱！ 既然沈眉态度坚决，那宋桓也就不假意推脱了。 “好，那本王就收下了。” “沈姑娘，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 “希望咱们以后多多合作，合作愉快！” 说着，宋桓向沈眉伸出了手。 第310章 沈家的极品亲戚 望着宋桓递过来的右手，沈眉有些惊讶。 “殿下，您这是……” 宋桓解释道：“握手啊！” “就代表咱们以后是长期合作伙伴的意思，是一种诚意的体现！” 沈眉目瞪口呆。 她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的女子根本就不能与男子有任何肢体接触！ 一男一女就这么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岂不是有辱斯文，有伤风化么！ 见沈眉犹犹豫豫，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握手似的，宋桓便自顾自地将沈眉的右手拽起，跟她握了握手。 “你看，这就对了嘛！” “这才是个谈生意的样子，是吧！” 宋桓并未察觉有任何不妥，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沈眉半低着的脑袋，已经红得快要燃烧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男子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自然是心中小鹿乱撞，慌乱至极！ 就在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时，突然，传来了管家老张那略显惊慌的通传声。 “小姐！” “那个……” “外面有人找！” 沈眉如获大赦，连忙拉开了书房门。 “张伯，我不是说过了，今日有贵客到！” “实在不方便见客嘛！” 老张抬头看了看宋桓，又看了看眼前的沈眉，表情有些为难。 “小姐，老奴也不想打扰您和殿下会面！” “只是……” “只是……” 说着，老张压低了声音，向着沈眉悄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了老张的话，沈眉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来了？” “昨天不是告诉他们，再敢来找到府上，我就去大理寺报官么？” “他们竟然还敢来！” 老张叹了口气：“他们说了，他们也是沈家的一员，理应也住在沈家！” “实在不行，让小姐您给他们在京成立购置几套大房子也行！” “岂有此理！”沈眉柳眉倒竖，脸色煞白，显然是正在气头上。 “张伯，你速速带人去大理寺报官！” “爹爹以前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每个月都给他们送银子！” “结果爹爹不在的时候，他们连奔丧都不来！” “如今看我沈家并未败落，他们这才变本加厉，足见并不是将我沈家当成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他们不讲情分，我沈眉又何必要给他们留情面！” 老张却面露忧色：“如今正是各大富商与小姐您合作的时候，若是贸然去大理寺报官，唯恐折损了我沈家的颜面啊！” “这几个人要是又在外面胡说八道一通，岂不是更让我沈家声名狼藉，名声扫地？” 老张的顾虑，让沈眉脸上闪过了一丝犹疑。 “……唉！” “他们怎样对我，我无所谓！” “只是爹爹从前对他们这样好，没想到，最后却养了这样的一群白眼狼！” 宋桓将二人对话听在耳中，也大概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姑娘，可是有什么泼皮无赖的远房亲戚来找麻烦？” 既然宋桓发问，沈眉便也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家父原来还有两个弟弟，后来家父做生意发了家，自然也就将这两家人从老家接来了京城。” “按辈分来说，我该管这二人叫一句‘叔父’才是。” “这二位叔父来了京城之后，日日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天天除了花钱，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每天没有半点正型，小妾倒是娶了一堆！” “父亲不想看他们堕落，就提出带着他们一同做生意。” “谁知两位叔父喝酒误事，竟然将我家一批十分重要的贡茶弄丢了！” “父亲虽没有对她们大发雷霆，但责怪肯定是有的，就给他们买了两栋院子，让他们搬出去住。” “虽说不住在一起了，但我父亲心软，每个月还是给他们两家大笔银子供着，让他们不愁吃不愁穿，生活无忧无虑！” 听到这里，宋桓也忍不住连连赞叹。 “沈老板的气魄和胸襟，绝非一般人能比得了啊！” “换做是一般人，摊上这样极品的亲戚，早就跟他们划清界限，离他们越远越好了。” “哪里还能像沈老板一样，毫无怨言的付出！” “碰到沈老板这样的大哥，你这两个叔父应该烧高香才是！” 沈眉淡淡叹了口气：“是啊！” “我们都劝说过父亲，说这样的亲戚都是吸血鬼，不管也罢！” “但父亲总是念及亲情，哪怕叔父们心安理得地要钱，只要不太过分，父亲也都默默忍了。” “前两年，这两个叔父生病去世，他们的几个儿子就继续赖在府上，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找份营生。” “他们花钱依旧大手大脚，甚至把宅子卖了，那银子也不够他们用的！” “再加上前几年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我家的生意没那么好，给他们的银子也就没有往年那么多。” “他们就三番五次来府上闹，还指着我父亲的鼻子骂，实在过分至极！” “甚至后来我父亲不在了，他们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说到这里，沈眉已是双拳紧握，咬紧了银牙。 一张秀丽玉面，此刻已经被阴云所笼罩了起来！ 宋桓见过沈眉好几面，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温和谦虚的大家闺秀模样。 今日这般失态，显然也是对这几个极品亲戚生气到了极点！ 过了片刻，沈眉逐渐平息了怒火，这才朝着宋桓自嘲般地一笑。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我沈家这丑事，即便是我不说，怕是也成了不少人的笑柄了。” “事到如今，唯有掏出银子，息事宁人，才能让我沈家的面子和生意不被他们给毁了！” “万万没想到，家父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养了这一群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家伙！” “唉！” 见沈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宋桓安慰道：“沈姑娘放心，今日有本王在，谁也别想再做你沈家的吸血鬼。” “不但如此，本王还能让你沈家这几个极品亲戚对你千恩万谢，以后再不来沈家找麻烦！” 沈眉自知这几个堂兄弟不要脸的程度，无奈笑道：“殿下，我知道您手腕了得，可您怕是太过于低估他们死皮赖脸的程度了！” “再说，就算您能帮得了我一时，也帮不了我一世啊！” “您的好意，沈眉心领了！” 第311章 怎么就私闯民宅了？ 宋桓知道，沈眉这是担心自己这次能吓退了这几个极品亲戚。 但以后要是自己不在，这几个亲戚一定又会卷土重来，也是徒劳！ “放心吧沈姑娘，就这一次，本王就能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老张，放人进来吧！” 管家老张飞快地瞟了沈眉一眼，似乎是生怕她会阻拦一般，急匆匆地向宋桓行了个礼。 “是！” 很快，便听见一阵喧闹吵嚷声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看看！都看看吧！” “这就是我大伯家的豪宅！” “啧啧，不愧是大梁第一富商沈万山的府邸啊！” “这假山！这庭院！这池塘！” “就是大气！” “这跟咱大梁的皇宫应该不相上下了吧？” “哎哟！没想到你们老沈家竟然还有这等气派的亲戚呢！怎么没早点认识认识？” “就是！早点认识这样的亲戚，咱也不用在郊区的小院子里忍饥挨冻了吧！” “呵，人家可是堂堂大富豪！岂是咱们这等市井小民能够随意攀附的了吗？” “……” 听到院子里那大惊小怪的夸张声，沈眉已经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嘭——” 书房大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大摇大摆走了上来。 带头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打扮流里流气，跟那些常年混迹在低等青楼、赌场的盲流子差不多。 他们身后各自领了两个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子，有一个女子手中，还抱了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几人仿佛是强盗一般，刚冲进书房，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挑选什么值钱的物件似的。 两个青年看见沈眉，瞬间呲着牙花，笑了。 “哟！这不是咱大名鼎鼎的堂姐沈眉嘛！” “是啊！听说堂姐现在可威风了！把咱们沈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啊！” “人家都说，京城有个才貌双全、头脑无敌的才女，就是咱们的堂姐呢！” 沈眉显然是被他们这一通吹嘘搞得很不舒服，当即皱着眉头：“沈富、沈贵，我不是已经派人送过银子去了吗？” “你们还来做什么？” 沈富、沈贵二人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招呼着他们的妻妾。 “别站着了，赶紧坐吧！” “伯父早就交代过了，这沈府也是我们两兄弟的家！” “想来就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待会儿领你们几个挑屋子去，看中哪间厢房，咱们今晚就直接住下了。” 四名女子互相惊喜地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是对自己夫君的爱慕与崇拜。 “富哥！我就知道，当初你能把我从醉香楼里赎出来，必定是有些实力在的！” “你一直说大名鼎鼎的茶商沈家是你的亲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是啊贵哥！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等咱们搬进来，我立刻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沈富、沈贵闻言，脸上那虚荣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 沈贵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生、生！” “必须得生！” “咱们今晚就关门生儿子，生他个三天三夜！” 沈眉终于忍受不了了，当即朝那兄弟二人厉声道：“父亲什么时候说过，沈府也是你们的家？” “当年你们父亲弄丢了贡茶，我父亲没追究责任，还给你们各自买了大宅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但如此，我父亲每个月还各自送去一百两银子，那可是普通家庭好几年的花销啊！” “你们自己好吃懒做也就算了，竟然把我父亲送你们的宅子都给卖了还钱！” “我父亲去世，你们甚至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如今再恬不知耻地来我沈家，你们也好意思么？” 被沈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沈富、沈贵登时气得面红耳赤。 “哟哟哟！堂姐现在成了沈家的家主，脾气见涨啊！” “以你们沈家的实力，每个月就给我们每家一百两银子？那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还有，这三年你沈家哪里给过我们一百两银子？明明只有五十两！” “搞得我兄弟二人去年成亲，都没银子风光大办呢！” 这两人理直气壮的架势，倒真像是沈万山一家对他们有所亏欠似的。 宋桓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没想到，人竟然能不要脸到这样的程度！ 沈眉实在是懒得跟两人胡搅蛮缠，当即指着大门的方向，向二人怒斥道：“现在从我家出去，以后你们每家每个月五十两银子，我照给不误。” “若是继续在这里撒泼耍赖，就别怪我沈眉不顾及情面！” 沈富、沈贵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仿佛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沈眉的狠话就跟挠痒痒一样，对他们起不了半点威胁！ 只见他们二人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迅速往地上一躺，根本就不给沈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哎哟……好困！” “就是！怎么突然这么困呢！睡了睡了……” “那什么，我们就先在书房凑活一晚上就行哈，明天再去好好挑间屋子！” “你们……”沈眉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能无耻到这样的程度！ “张伯！” “带人把他们几个扔出去！” “顺便去大理寺报官！” “就说这几人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沈富反唇相讥，“怎么就私闯民宅了？” “我们是沈万山如假包换的亲侄子啊！” “沈府难道不算是我们的家么？” 正说话的功夫，老张已经率领一众家奴围了上来。 “两位爷，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你们还是自己出去吧！” “别逼我们动手！” 谁知，老张话音刚落，就见沈富的媳妇儿抱着孩子往地上一躺，高声呼嚎了起来。 “哎哟！大富商动手打人啦！” “打女人，打小孩！” “哪里有青天大老爷，快来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在沈富媳妇儿的凄厉哭嚎下，怀着抱着的小孩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一时间，沈府上下登时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第312章 能赚大钱的勾当 看着眼前极其混乱的一幕，宋桓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还以为这种奇葩亲戚只存在于夸张的故事里，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 当真是开了眼了！ 眼见场面已经逐渐脱离了控制，宋桓站出一步，朝着躺在地上的沈富、沈贵和颜悦色道：“二位贤弟这是何故？” “这么冷的天，躺在地上多不合适啊！” “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快请起快请起！” 二人见宋桓衣着考究，气度不凡，当即相视一眼。 “哟，这是堂姐新钓的金龟婿吧？” “啧啧！气质如此脱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啊！” “堂姐能耐不俗啊！这样的翩翩公子都能钓到？看来我们还是对表姐的能耐一无所知啊！” “一定是堂姐有我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所以才能钓到这位公子哥儿呢！嘿嘿……” 二人意味深长的污言秽语，令审美又羞又恼，差点就要垂下泪来。 “你们……” “你们太过分了！” “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 “这可是……” 沈眉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宋桓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宋桓脖子一扭，朝着一旁的老张和颜悦色道： “老张啊，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搞得这么见外。” “去，给两位兄弟备上好的茶来！” “两位兄弟快快请起，请上座！” 宋桓的举动，让二人都有些纳闷。 但见宋桓目光诚挚，并不像是演的，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书房的两个上座。 “堂姐，你能不能多跟姐夫学习学习？” “看看姐夫这为人处世的方式！” “看看姐夫这气度，这胸襟！” “比你一个妇道人家强多了！” “以后没事多跟姐夫深入交流交流，多沾染些姐夫的气质，对你没害处！” 审美不知道宋桓到底想干什么，面对二人的污言秽语，也只能气哼哼地扭过头去。 宋桓却是一点都不气恼，而是笑意盈盈向二人问道：“不知二位兄弟都在哪里高就？” 沈富滩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盅“呲溜”喝了一口，抖着腿道：“姐夫你是有所不知，现在哪一行都不好干啊！” “尤其是入冬之后，临近年关，谋生的差事就更难找了。” “这不是见堂姐一个人忙沈家的生意，怕堂姐忙不过来，我兄弟二人就想着回来帮堂姐料理生意。” “毕竟堂姐一介女流之辈，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实在有些太不守妇道！” “至于报酬嘛，也不需要太多！” “给我们兄弟每人各二成的收益就行了！” 各二成的收益？ 这不是狮子大张口么！ 这两个人可真敢说啊！ 沈万山刚刚过世的时候，这二人面都不露，定是以为沈家会就此败落。 没想到沈眉接管沈家后，沈家非但没有显出颓势，反而更加蒸蒸日上。 这两人眼红不已，自然想回来再分一杯羹！ 这种势利眼的奇葩，真以为别人念及亲情，就是好骗的傻子么？ 不让他们长长记性，他们怕是永远都记不住这次教训！ 宋桓微微皱起眉头，淡淡地叹了口气。 “哎！” “其实不瞒二位兄弟所言，从今往后，沈家是不打算做茶叶生意了。” “卖茶叶，实在不赚钱啊！” “这沈家往后由我接管了，你们若是想跟着我干，可能会苦点、累点。” “不过嘛，肯定是能赚大钱的！” 沈富、沈贵对视了一眼，脸上表情又写错了。 “不对呀姐夫！” 沈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前两天，沈家这茶叶不是都卖疯了么？” “还说是什么，夏国使者同款茶叶呢！” “这难道还算不得赚钱的生意么？” “对对！”一边的沈贵连声附和，“还有万岁爷亲自赐名的醉太平，不也是沈家和当朝荣亲王一起卖的么？” “据说那酒现在是有价无市，一壶难求啊！” “卖这醉太平，应该也赚了一笔大钱吧！” 宋桓在心中连连冷笑，这两人果然是听说茶叶和白酒卖得好，这才死皮赖脸凑到沈家，像个癞皮狗是的，赶都赶不走！ 宋桓当即面露难色，痛苦地摇了摇头：“两位兄弟有所不知，这茶叶和白酒虽然卖得好，但跟咱们合作的，可是荣亲王啊！” “荣亲王那是什么人物？”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咱们沈家跟他做生意，能落得什么好处？” “你们别看这生意赚得多，但是大部分银子，都流进了荣亲王的口袋里啊……”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同时惊呼出声。 沈贵更是当即怒拍书桌，将那水曲柳的桌子拍得框框作响。 “他奶奶的！” “岂有此理！” “这什么狗屁荣亲王竟然是这样的无赖？” “怎么连咱们沈家的钱都敢赚！” “姐夫，咱以后离这厮远点！” “再也别跟他做生意了！” 听到沈贵骂得难听，沈眉的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 他现在骂得有多爽，待会儿的下场就会有多惨！ “那……”沈富一脸严肃向宋桓问道，“姐夫啊，咱们以后做啥赚钱的生意？” “快说说吧！” 宋桓神秘一笑：“两位兄弟听我说，我前些天结识了一位神医，名叫陆千雪。” “这位陆千雪可不简单，不单单是神医陆氏的后人，现如今，她还在宫里做太医呢！” “我知道我知道！” 提起陆千雪，沈富不禁两眼放光。 “据说这位陆姑娘不但医术精湛，容貌更是一绝！” “多少富家公子豪掷千金，想去向她问诊，可都被她拒之门外！” “姐夫好手段啊，究竟是如何与这位美人结识的？” 一听宋桓竟然还认识陆千雪这样名声在外的大美人，兄弟二人对宋桓的崇拜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断绝。 宋桓淡淡摆了摆手：“没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陆姑娘医术精湛，已经研究出了活体移植之术。” “比如说谁得了肺痨，一般的郎中一定是对此束手无策。” “但陆姑娘就可以用她这活体移植术，将一个完好无损的肺换进那得病之人的身子里。” “如此一来，肺痨之症不就可以得到医治么？” 第313章 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活……活体移植之术？” 沈富、沈贵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 宋桓笑得有些神秘：“没错，就是活体移植之术。” “这活体移植之术玄妙得很，能完好无损从一个人身上摘出脏器，再将其脏器完好无损地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 “而且，保证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疼痛，根本不会痛苦！” 宋桓所说的“活体移植之术”，说白了就是现代的器官移植。 不过即便是在当代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背景下，想要进行器官移植，还必须得先进行配型、筛选、麻药、无菌手术等等步骤。 这种手术放在现代，都不能算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小手术。 对于医学相对落后的大梁来说，就更属于天方夜谭了。 看着沈富、沈贵二人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宋桓所说的话！ “姐夫，你要是不想让我们跟着堂姐做生意，你就直说！” “干嘛编这些小孩子都不相信的神话故事出来，哄骗我们哥俩？” “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看着二人那充满智慧的眼神，宋桓差点没憋住笑。 如果这两个人还不算傻子的话，那全天下应该就没有真正的傻子了吧！ “二位兄弟，先别着急啊！” “陆神医的医术，可是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看过了这个，应该就能相信了吧！” 说着，宋桓扒拉开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胸膛上的一块疤来。 这应该是原主小时候被宋德架在了树上，不小心被树枝划伤，所留下的一道疤痕。 现在伪装成是移植术后的疤痕，倒是合适得很！ 看着宋桓身上那道一乍长的伤疤，二人眼中都有些狐疑。 “姐夫，这是甚？” 宋桓的笑容神秘莫测：“这就是活体移植术后的疤痕啊！” “不瞒二位兄弟，我自小身子骨就不大好，郎中都说我这是娘胎里带的心怔。” “说直白点，就是我这辈子都没办法从事剧烈运动了！” “本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 “没想到陆神医这活体移植之术，简直给了我新的生命！” “你们看，我现在气色红润有光泽，简直壮得像头牛！” “一到晚上，你堂姐还得连连求饶呢！” 听到宋桓的话，一旁的沈眉已经悄悄羞红了耳朵根。 她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是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略有些了解。 虽然知道宋桓屈尊扮作自己的夫君是在为自己解围，但是听到那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话语，沈眉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看了宋桓胸口上的疤痕，再配合宋桓那极其逼真的演技，沈富、沈贵兄弟二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陆神医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看来陆神医不仅相貌出众，医术更是已经精湛到了这样的地步啊！” “不知道姐夫什么时候能替我二人引荐引荐……” 二人一边舔着嘴唇，眼珠子一边滴溜溜地转着，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就连宋桓一个大男人看到了这二人的眼神，都觉得只犯恶心！ 若是陆千雪就在现场，还不得被二人生吞活剥？ “二位兄弟若是跟着我干，那见到陆神医，自然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二位兄弟可要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跟我干这一行，那可是万万不能半途而废了。” “想好了想好了！”二人连声回答，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 这营生又能赚钱，又能躺平。 最关键的是，还能常常见到许多富家公子都想见的陆神医！ 这么好的美事，谁不愿意答应，那谁就是大傻子！ 见二人满口答应，宋桓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二位兄弟都愿意答应，那就好办了。” “老张啊，先送几位弟媳回家吧！” 一听自己的老婆、小妾都要被送回去，沈富、沈贵都有些错愕。 “姐夫啊，我们不住在一起吗？” 宋桓坦诚道：“当然不能啊！” “不仅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我还要专门租一个院子，让你们二人单独居住。” “这活体移植术虽然厉害，但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做！” “所以嘛，就要先委屈一下两位兄弟了。” “不委屈不委屈！” 沈贵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住在这沈府里面。 “只要姐夫能带着我二人赚大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沈贵一脸满不在乎，而在他身旁的沈富，却已经微微皱紧了眉头。 “……等等，不对啊姐夫！” “你这颗心，是别人给你移植过来的。” “那别人没了心，岂不是活不成了？” 宋桓愣了一秒：“当然啊！” “谁缺了心还能活得了？” “本来这活体移植术，就是将完好的脏器移植到其他人的身子里。” “两个里面活一个，难道还不够么？” 看着宋桓这极其认真的表情，沈富、沈贵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沈富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那……” “姐夫，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什么草菅人命！”宋桓大大咧咧地一摆手，“这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而且，这可是赚大钱的买卖呀！” “那么多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有钱人，为了一个好身体，可是愿意一掷千金的。” “甚至就算是让他们掏空家财，他们也没有半句怨言，甘之如饴！” “至于给他们提供脏器的人选嘛……” 说到这里，宋桓的眼神中里流露出了一丝阴冷。 “京城里有那么多穷人、乞丐，就是消失那么一两个，也根本没人能够察觉！” “说起来，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至于二位兄弟，你们跟在我身边也不需要做别的什么，只需要每日为我物色人选，带进院子里就行了。” “其余的，我自会处置。” 一听宋桓这赚钱的营生，竟然要靠着每天绑架乞丐、穷人，二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姐……姐夫，你是开玩笑的吧？” “对吧？” “快别说笑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子脚下，咱哪能干这谋财害命的勾当呢！” 第314章 现在想走？晚了！ 宋桓默默在心中冷笑。 这两人不光脑子不怎么灵光，更是胆小如鼠！ 被自己胡编乱造的话吓唬了这么一两句，就开始浑身汗毛倒竖，直冒冷汗了。 既然要演戏，那就直接演到底。 要演到让他们二人这辈子都不敢再踏入沈府半步，甚至巴不得立刻和沈家划清界限，这辈子都不再联系！ “二位兄弟说笑了吧？”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往今来能赚大钱的营生，哪个不是铤而走险？” “你们知道这营生有多赚钱么？” 说着，宋桓压低了声音，默默打开了刚才沈眉交给自己的那个木匣子。 “这是整整三千七百万两银子，是昨天刚刚成交的一笔生意！” “一个肾就能换这么多银子，你们不眼红么？” “不心动么？” “不想试试么？” 宋桓的声音就仿佛是恶魔的低语，虽然对兄弟二人充满了诱惑，但也让兄弟二人根本不敢答应！ 这一旦被官府抓到了，那可就是掉脑袋的死罪！ 而且不光是自己要掉脑袋，说不定自己的妻妾、儿子都会遭到牵连！ 两个人虽然早就穷疯了，但，还没有穷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最关键的是，两个人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 这两人好吃懒惰惯了，四肢都已经躺退化了，每天只想不劳而获。 他们一点力都不想出，又怎么可能做这种极其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些，沈富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向着宋桓讪笑道：“咳咳……” “那个……” “姐夫啊，我们想起来了，老家那边还有要紧的事！” “我们就不打扰姐夫了……” 说着，沈富胡乱地向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小妾挥了挥胳膊。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走！” 几人心虚地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向外走出几步，就听宋桓那冰冷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 “现在想走？” “晚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活体移植术’的秘密，现在你们二人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就跟着我干！” “要么，留下你们的腰子，然后滚蛋！” “老张，关门！” 望着骤然变脸的宋桓，二人都忍不住心里一颤！ 看着宋桓那极其凶狠的眼神，二人心中直呼后悔。 完了完了！ 全完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来招惹这个不知来路的堂姐夫？ 万一自己真被硬扣在这里割了腰子，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不！ 什么后悔终生！ 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沈富、沈贵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趁着书房大门被关上的最后一瞬间，迅速地冲了出去！ 二人的身躯都略有些肥胖，但冲出门外的动作却十分干脆利索。 仿佛在这里多待一秒，两人的腰子就会立刻被人给割了似的！ 这兄弟俩虽然溜得利索，但他们的妻子、小妾，甚至沈富的儿子都还留在书房中。 望着二人飞速消失的背影，几名女子瞬间躺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哎呦！沈富！你这个没良心的！” “光顾着自己跑了！你是一点儿不在乎我和儿子的死活啊！” “沈贵！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 “要钱没有！孩子也生不出来！现在还把我留在这里送死！” “我要跟你和离！和离！” “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听着几名女子尖锐刺耳的哭嚎声，夹杂着小孩儿哇哇大哭的声音，宋桓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趁着老子还没发火，赶紧给老子滚出沈府！” “回去告诉你们的老公，老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把他们找出来！” “让他们好好养自己的腰子，老子还要卖个大价钱！” 见宋桓的眼睛狠狠瞪着，仿佛是地狱罗刹现身一般，几名女子早就已经吓呆了。 甚至连哭都已经忘了！ 见老张将书房的大门拉开了一条缝，几人就像是看到了出口的过街老鼠一般，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原本哄哄闹闹的书房，也终于在这一瞬间归于了寂静当中。 宋桓揉了揉被吵得生疼的耳根子，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被刚刚的噪音震得嗡嗡直疼。 “好了沈姑娘，从今天开始，这几个亲戚再看见你，怕是都要绕道走了。” “不对！” “应该说，从今往后你在京城见到他们两家的概率，应该比看见神仙还要小……” 宋桓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站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沈眉。 沈眉微微半张着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似乎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幕还感到错愕不已！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家困扰了多年的问题，竟然就被宋桓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突然，沈眉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笑、太好笑了！” “这两个泼皮无赖！” “竟然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殿下，你刚刚的演技也太精湛了！” 沈眉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越笑越兴奋，最后只好扶着她那杨柳细腰，似乎唯恐将腰给笑断了似的。 宋桓与沈眉接触不算多，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形象。 就像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瓷娃娃，虽然优雅大方，却无悲无喜，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可今日她放声大笑，露出了红唇下的白齿，倒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活色生香的生动感，让她从瓷娃娃变成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看着沈眉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宋桓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就是这种极致的反差感，才让人感觉到格外动心！ 沈眉终于止住了笑容，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意识到宋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沈眉面颊一红，悄悄低下了头去。 “殿下，感谢您及时出手，替我沈家解围！” “时候也不早了，我吩咐厨房做几个菜，你就留在府上用过晚膳再走吧。” 宋桓却摇了摇头：“这次就不麻烦了，本王还要回王府一趟。” “下次吧，下次一定！” 第315章 这地方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算算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宫里就会传来宋玉畏罪自杀的消息。 到那个时候，为表兄弟情义，宋桓还要在第一时间赶回宫中去呢。 也算，是送一送这个大哥最后一程吧。 一听宋桓急匆匆地要走，沈眉的脸上显然十分失望。 “那……” “那好吧。” “殿下，等您不忙的时候，一定要来府上用膳啊！” “到时候我下厨，给您炒几个拿手菜！” 宋桓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还亲自下厨做菜呢？” “是啊，”沈眉抿嘴一笑，“从小父亲就教导，女子要有女子的德才。” “不仅要上得了厅堂，更要下得了厨房。” “父亲说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宋桓赞许点了点头：“沈老板果真教导有方，培养出了沈姑娘这么一位才貌兼备的窈窕淑女。” “真不知道，像沈姑娘这样出众的女子，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本王先回去了，沈姑娘，告辞！” 沈眉连忙同老张一起，将宋桓送出了府门。 望着身骑高头大马离去的宋桓，沈眉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种翩翩君子，应该会是许多女子心中默默爱慕的对象吧！ 但人家身份高贵，是出生于皇室的王爷，身边自然有不少同样高贵貌美的女子。 可自己只是身份低微的商人，能配得上人家么？ 沈眉心乱如麻，只觉心中半是甜蜜，半是苦涩。 “小姐，您脸红了！” “是身子不舒服么？” 经老张这么一提醒，沈眉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始终通红如灯笼。 “没……没有！” “张伯，你多派几个人在院门外把守着，小心沈富、沈贵他们还敢再来！” 老张点了点头：“是！” …… “荣亲王，你总算是回来了！” 宋桓刚回到王府，就看见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夏文启。 万万没想到，这位倨傲的夏国世子，竟然会亲自找到自己府上来！ 宋桓错愕：“世子亲自拜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夏文启的表情十分热络：“那倒是没有！” “就是听说王爷中毒，为表关心，特地前来看看王爷的情况。” 宋桓的嘴角一阵抽搐。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每次跟他说话，都感觉他憋了一肚子坏水。 没安什么好心！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小子大费周章，亲自跑来一趟，必定是在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想到这里，宋桓客气地笑了笑：“多谢世子关心。” “本王的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已经大好了。” 见宋桓始终对自己不咸不淡，夏文启倒也没有十分气恼。 “既然王爷的身子骨没什么大碍了，不如陪我去汴京城里好好逛一逛吧！” “我来了汴京这两天，除了皇宫和驿馆之外，还未去别的地方见识过呢。” “可是对哪里都充满了好奇哇！” 宋桓有些无语。 自己又不是导游，还得陪吃陪逛？ 怎么不顺便让自己陪睡啊！ “世子啊，本王也很想陪同世子四处逛逛。” “只是本王身负繁杂政务需要处理，一点都耽误不得！” “实在不好意思啊！” 夏文启不依不饶：“政务嘛，那是无论何时都处理不完的。” “我只是想小小地占用王爷一下午时间而已，不过分吧？” “王爷，给个面子嘛！” 夏文启这死缠烂打的架势，让宋桓属实无语至极。 只是转念一想，茶马古道这事若想成功，还得靠这厮回去转告夏国王爷，宋桓就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好吧，既然世子已经开口了，那本王岂还有推脱的道理？” “那咱们即刻出发吧！” 说着，宋桓便吩咐小凌子，再给夏文启多备一匹马。 见宋桓竟然带自己骑马出行，夏文启似乎有些错愕。 “咦？” “王爷，咱们出门不乘马车么？” 宋桓平日里出门，大多是微服出访，着便衣、骑骏马，并不驾车。 一来是宋桓一向为人低调，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二来是宋桓明白，上官仪、徐容等人说不定会暗中跟踪监视，随从越多，目标就越大、越显眼。 倒不如自己轻装简从，想去哪就去哪，还不那么引人注目。 基本上只有在出入宫闱时，宋桓才会特意换上马车，以示身份。 听到夏文启竟然张口要乘马车，宋桓心中哑然。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虚荣！ 出门非豪车不坐！ 不过，既然开口求自己当导游，那就要听从自己的规矩！ “世子啊，咱们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好。” “京城这么大，人多眼杂，还是注意一点人身安全比较好。” “你觉得呢？” 见宋桓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低调出行，夏文启只好有些失望地答道：“好吧！” “既然是跟王爷出行的，那就一切都听王爷的吧！” 二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向着汴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宋桓给夏文启介绍了几个汴京城远近闻名的景点、小吃，但夏文启却都表现得意兴阑珊，并不怎么感兴趣。 倒是从汇贤雅阁前经过时，夏文启突然眼前一亮，握紧了手中缰绳，放缓了速度。 “王爷，这地方看上去金碧辉煌，热闹得很呢！” “这是什么地方？” 宋桓：“……” 这个夏文启的眼光实在有些毒辣，什么地方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这汴京城中最高档的青楼！ 宋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只好解释道：“这是平日里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偶尔还有姑娘唱唱曲儿、跳跳舞，没什么好玩的。” “本王从来不来这样的地方，这里真的没什么意思！” 自己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带夏国世子来这种烟花之地！ 万一要是被熟人看见，岂不是要说自己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没想到夏文启却对此处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地方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王爷，咱们就进去喝杯茶吧！” 说着，夏文启兀自跳下了马，自顾自地朝着汇贤雅阁走了过去。 宋桓：“……” 怎么感觉听说这里是青楼了之后，这厮竟然表现得更加兴奋了呢！ 早就知道这厮肚子里没憋什么好货，原来，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不过好在这次是微服出访，碰到熟人的概率，应该近乎于零。 宋桓无奈，只好跟着下了马，随夏文启走入了汇贤雅阁内。 第316章 生米煮成熟饭 宋桓刚随夏文启踏入了正门，没想到迎面竟然碰上了热情似火的老鸨，柳妈。 柳妈知道宋桓来得不多，但每次露面，必定出手阔绰。 一见是宋桓来了，柳妈立刻露出一副标准的接客表情，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成了弯弯的月牙。 “哟！” “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您可是我们汇贤雅阁的贵客啊！” “自从秀月那丫头被赎身了之后，您好几天都没来了呢！” “我们汇贤雅阁又来了几个气质脱俗淡雅的姑娘，保证个个都比秀月漂亮！” “您快请进！” 宋桓：“……” 自己刚刚才在夏文启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从来不踏足这样的烟花之地。 没想到，打脸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宋桓有些尴尬地望向夏文启，只见夏文启脸上，果然挂着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 那副笑容似乎在对宋桓说—— 装！ 接着给我装！ 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 露馅了吧！ 宋桓尴尬不已，只能开口解释道：“我只是来办公务的哈。” 自己确实每次都是来办公务的，没有一次是专心致志听姑娘弹琴唱曲的！ 宋桓虽然理直气壮，但架不住夏文启小人之心。 “是是是，您确实是来处理公务的！” “我信了！” 宋桓：“……” “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坐吧！” 本以为夏文启会挑个视线很好的雅座，没想到，他竟然张口向柳妈问道：“你们这里有隐蔽性极好的包间么？” “噗！” 宋桓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哪有两个大老爷们来这种地方开包间的？ 这跟两个壮汉去酒店开房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故意要让人产生误会么！ 果不其然，夏文启此话一出，柳妈看二人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有有有，必须有！” “公子放心，我们汇贤雅阁的包厢，必须是汴京所有酒楼包厢里最隐蔽、隔音效果最好的！” “您随老身来，老身给您带路！” 宋桓无奈，只好随着夏文启一同向楼上的包间走去。 之所以对夏文启如此言听计从，是因为宋桓心里也十分好奇。 他倒是准备看看，夏文启大费周章把自己带到这里，究竟在筹划着什么阴谋！ 二人进了包厢，夏文启点了一壶热茶及一盒茶点，又给了柳妈一大锭元宝，便将欢天喜地的柳妈赶了出去。 将夏文启关上了房门，宋桓不觉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厮看上去油头粉面的，该不会真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要真是如此，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突然间，宋桓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早知道，就不跟夏文启单独出来了。 宋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诡异沉默。 没想到夏文启竟突然面露痛苦，紧紧地捂住了肚子。 “唉哟！” “王爷不好意思！” “我肚子疼得厉害！” “我……我先去一趟茅房哈！” 夏文启捂紧肚子，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门后。 他悄悄回头观察着，见宋桓并没有跟上前来，这才立刻鬼鬼祟祟，溜出了汇贤雅阁的大门。 在汇贤雅阁后门的拐角处，一名女子身披斗篷，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见夏文启终于出现，女子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许幽怨。 “哥哥，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我都等了半天了！” 原来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夏文启的亲妹妹，夏国三公主，夏文莺。 夏文启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荣亲王生性多疑，难请得很！” “要不是我略施小计，真是请不动他这尊大佛呢！” “不过文莺，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么？” “若是被父王知道了，小心父王扒了你的皮！” 夏文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脸上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期待。 “不会的！” “父王从小最宠我了，怎么会舍得对我动手呢？” “再说了，大哥你不是也支持我这样做么？” “我知道，你是担心这位荣亲王手段了得，担心将来他继承大统之后对你不利，所以才支持我这样做。” “是还不是？” 夏文启的心思被揭穿，显得有些尴尬无措。 “我可要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你千万要把握住！” “不能就这么轻易错过啊！” “接下来是成功还是失败，可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夏文莺娇媚一笑，显得极其勾人。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等生米煮成熟饭，他想耍赖，也没这个机会了！” “这次我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吧？” “你还是好好想想，等到事成之后，你该怎么好好感激我吧！” 夏文莺露出了一个狡黠笑容，随即裹紧了身上的黑袍，快步向汇贤雅阁内走了进去。 她在包间门外站定，迅速四周张望了几眼。 确认身后并没有人跟着，便悄声推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趴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的宋桓。 “王爷，王爷？” 夏文莺低声呼唤了几句，见宋桓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 似乎，已然陷入了沉睡当中。 夏文莺有些不太放心，又伸手推了宋桓几下，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淡淡松了口气。 “呵，夏国的迷药果然不俗。” “小小一包药粉，就能让一个成年男子瞬间陷入昏睡！” 说到这里，夏文莺抬起长长的睫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宋桓。 “荣亲王，我说过，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夏文莺看上的东西，就没有一件得不到的。” “当然，还有我夏文莺看上了的人！” “就是插翅，也逃不掉！” 说到这里，夏文莺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说着，她伸出一双纤细玉手，轻轻将斗篷脱了下来。 斗篷下，是一件藕粉色的苏绣肚兜。 淡淡的粉色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如雪，甚至比那柔软细腻的苏绣还要再娇柔几分。 只见她伸出雪白皓腕，缓缓地伸向了趴在桌子上的宋桓。 第317章 夏国的惊天秘密 “啊！” 然而。 夏文莺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宋桓的肩头，皓腕却被一双大手死死钳住。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夏文莺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本该陷入沉睡之中的宋桓，此时此刻竟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 不是突然清醒！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陷入到沉睡当中…… 宋桓紧紧抓着夏文莺的手腕，看清了眼前身着清凉的夏文莺，宋桓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刚刚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夏文莺！ 乖乖！ 想不到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夏国三公主，身材也如此有料！ 傲然双峰下，没有一丝赘肉的纤腰盈盈一握。 浑圆紧致的大长腿更是白得发光！ 一句话形容，就是该瘦的地方瘦，该翘的地方翘。 这极致的身材，再配上五官深邃的脸蛋。 用“人间尤物”四个字来形容，都不过分！ 见夏文莺竟差点就对自己坦诚相待，宋桓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文启费尽心思把自己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的亲妹妹勾引自己？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这不闹着玩嘛！ 夏文莺刚才被吓得不轻，但见宋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勾起红唇笑了起来。 “王爷，既然你还清醒着，那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 “你乃堂堂大梁荣亲王，竟然与夏国三公主出现在这青楼当中。” “而且，还衣衫不整，形容狼狈。” “此事传了出去，怕是不会太好听吧！” 看到夏文莺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宋桓瞬间就明白了。 闹了半天，原来这兄妹二人又打算故技重施，把对付宋玉的那一套拿来对付了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把假公主换成了真公主。 宋桓觉得有些好笑，这兄妹俩的脑子里除了美人计之外，难道就没有点什么别的东西了吗？ “公主这话说的，有些欠考虑吧！” “本王一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就算是事情传了出去，也对本王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可是公主就不一样了。” “公主金枝玉叶，千金贵体，若是传出这样的丑闻，以后怕是不太好嫁人吧？” 谁知夏文莺竟涨红了脸，贝齿轻启，紧紧咬住了嘴唇。 “我都跟你这样了，还谈什么嫁人？” “要嫁，那自然是嫁你！” “噗……” 宋桓一口喷了出来。 “三公主，不至于吧？” 夏文启费尽心思，甚至连妹妹都能舍弃，一定是想要挟自己来办什么大事。 说不定，此事与茶马古道还会有些许关系！ 没想到，这个夏文莺一张口，竟然就指名道姓说要嫁给自己？ 开什么玩笑！ “怎么不至于！”夏文莺气哼哼地瞪着宋桓。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我就是要你跟我回夏国做驸马，怎么就不至于了？” “……”宋桓只觉有些头疼。 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差点被一个姑娘给霸王硬上弓了！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看来，如今很有必要，让这位天真的三公主感受一番世间的险恶！ 宋桓手上发力，一把将夏文莺拽入了自己的怀中。 伴随着一声娇呼，夏文莺已经稳稳当当，跌坐在了宋桓的大腿上。 宋桓伸出一双大手，在夏文莺那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游走着。 不得不说，确实很润！ “王……王爷……” 夏文莺目眩神迷，只觉浑身上下登时燥热无比，呼吸更是急促到无以复加。 她伸手勾住了宋桓的脖子，无力瘫软在宋桓的怀中。 两条浑圆大长腿更是犹如水蛇一般，不安分地来回扭动着。 宋桓冷笑，看上去端庄矜贵的三公主，竟然也有如此豪放的一面！ 他压低了声音，贴近夏文莺的耳畔。 “若是本王不打算跟你回夏国呢？” “也不打算做你的驸马呢？” “若是本王将你吃干抹净，又不打算负半点责任呢？” “那公主岂不是白白献身，得不偿失！” 宋桓口中的热气喷在夏文莺的脖颈上，让她不觉荡漾起一池春水。 但宋桓那没有半点感情的冰冷口吻，却令夏文莺如坠冰窖，瞬间清醒了过来！ “王爷，你什么意思？” 宋桓继续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感受着手中浑圆那细腻柔软的手感。 “当然是字面意思啊！” “公主冰雪聪明，难道还听不懂本王的意思么？” “本王已有婚约在身，而且，那可是当今圣上亲自指的婚。” “本王若是撇下婚事，跟着公主去了夏国，那才是真正的抗旨不遵吧！” 夏文莺显然有些急了：“我可是夏国公主！” “就算你在大梁有了婚约，可是你既然已经对本公主这样了，还岂有不负责的道理！” “当今圣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为了息事宁人，也会答应我的！” 宋桓却咧嘴笑了。 “公主啊公主，你真是一朵养在温室中的花朵，至今为止依旧搞不清楚形势！” “如今太子被废，本王又是大梁唯一的荣亲王。” “你真以为父皇会轻易让本王去夏国么？”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夏文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夏国如今已有精兵十万，实力甚至可以与北元相抗衡！” “难道这还不能成为我夏国的资本么！” 此话刚一出口，夏文莺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什么叫做言多必失，这就是了！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却是为时已晚。 方才还是一脸玩味的宋桓，此时此刻，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 “据本王所知，夏国作为大梁属国，若想要大量屯兵，必要先向大梁报备。” “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我父皇知道么？” 宋桓这话，属于是明知故问了。 看夏文莺那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明白，夏国屯兵十万，一定是这三年来夏国王爷韬光养晦，暗中行动的。 若不是这次夏文莺不小心说漏了嘴，整个大梁怕是都还要被蒙在鼓里！ 第318章 证明荣亲王的一派胡言 见宋桓表情越来越严肃，夏文莺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 “那个……” “刚刚只是我情急之下，胡乱瞎说的罢了。” “王爷莫要当真！” 宋桓并不多说话，只是抬头凝视着面前的夏文莺。 那双充满审视的双眼，让夏文莺的心脏砰砰乱跳，甚至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从前一直以为，这个荣亲王不过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逍遥王爷。 然而看到宋桓那极其犀利的眼神，夏文莺却不由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这哪里是一个云淡风轻的王爷会有的眼神！ 这眼神中那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质，明明是一个王者才该拥有的眼神！ 刚刚夏文莺还对他说的话不屑一顾，以为他最多只是嘴硬，绝不会吃干抹净就跑。 然而现在，夏文莺却相信了宋桓刚刚所说的话！ 他既然能说得出口，就代表他一定能够做到！ 此时此刻，夏文莺直呼后悔，却为时已晚。 但，宋桓却没有心思再逗夏文莺玩了。 他那钳子般的大手一松，夏文莺坐立不稳，竟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之上。 “哎呦！” “你……” 夏文莺愠怒瞪向宋桓，刚想发火，可与宋桓眼神交融的那一刻，她还是瞬间就败下阵来。 “王爷，我……” “你可以走了。” 宋桓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夏文莺一眼，冷冷道。 虽然从夏文启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就能感受到，夏国这两年逐渐膨胀，早已没了臣服于大梁的耐心。 没想到，夏国王爷夏渊的动作竟然如此之迅速！ 不声不响的三年间，竟然为人口并不算多的夏国培养出了十万精兵！ 虽然夏国这十万精兵比起大梁的八十万雄师来说，还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而且看起来短时间内，夏国也还不具备造反的实力。 但长期以往发展下去，难保会有一天，夏国真的说反就反了！ 最关键的是，若是夏国勾结北元，同时向大梁发难，那大梁可就是真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了！ 宋桓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想跟对方握手言和，推行茶马互市政策，可对方却早就已经在研究怎么造反了！ 这还了得！ 不行，必须得火速赶入皇宫，向梁帝说明这件事！ 宋桓不再迟疑，也丝毫不理睬跌坐在地上的夏文莺，推门便向外走去。 只留下呆坐在地上的夏文莺，怔怔地望着宋桓离去的方向。 眼中的错愕与震惊，逐渐被喷薄而出的恨意所替代！ 夏文莺不知自己就这样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夏文启推门而入，才打破了房间中这令人窒息的诡异寂静。 “文莺，怎么样了？” “成功了么？” “我见那荣亲王怎么如此迅速就出了门，而且脸色似乎还不大好看！” “这是怎么了……” 夏文启边说边踏入了房门，见夏文莺仅着片缕跌坐在地上，不觉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赶忙找来斗篷给夏文莺披上，这才将呆若木鸡的夏文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文莺！这是发生了何事？” “是不是那个荣亲王欺负你了，还翻脸不认人？” “你等着，哥哥这就去大梁皇帝面前，为你讨回个公道！” 说着，夏文启便向外走去。 只不过还未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夏文莺出声喊住了。 “不！” “大哥，别去！” 夏文启有些焦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帮那小子说话？” “文莺，你该不会真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若是不向大梁皇帝说个明白，他又怎能松口答应，让这荣亲王跟咱们回夏国？” 夏文莺却是面如白纸，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哥，别去！” “他知道了，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说着，夏文莺急匆匆地望向夏文启，眼神中满是惊恐。 “大哥，必须要速速传书于父王！” “这个荣亲王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说不定他刚才急匆匆地走了，就是要向大梁皇帝禀明这件事情！” 望着夏文莺慌不择言的模样，夏文启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什么了？” “文莺，你说清楚呀！” 夏文莺努力平复下了心情：“他……” “他知道我夏国屯兵十万的事情了！” “大哥！怎么办？” 夏文启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宋桓竟然会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 “他怎么会知道此事？” “文莺，你告诉他了？” “怎么可能！”夏文莺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他？” “这个荣亲王手眼通天，还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大哥，还是快快传书给父王！” “看父王如何定夺吧！” 夏文启面色铁青，表情十分严肃。 “不行！” “绝对不行！” 若是让父王知道，他定会认为，是自己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到那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轻易饶了自己？ 说不定自己世子的位置，也会因为这件事而丢掉！ 夏文启皱眉思索了许久，最终向夏文莺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仅不能向父王告知此事，反而一定要极力劝说父王，务必要同意茶马互市一事！” “唯有这样才能让梁帝打消疑心，也能证明那个荣亲王所说只是一派胡言！” 夏文莺有些焦急：“这……这能行吗？” “万一大梁皇帝以此去责问父王……” 夏文启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最终还是迟疑着摇了摇头。 “到那个时候，此事就与咱们兄妹二人没有关系了。” “总之，无论父王是从何处听到了这个消息，都绝不能是从咱们口中听到的！” “你明白了吗？” 看着夏文启那有些可怕的眼神，夏文莺只能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往日里她所见到的大哥，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鲜少会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非同小可。 “大哥，那……” “那个荣亲王，怎么办？” 回想起方才宋桓那寒冰般的眼神，夏文莺还是忍不住感受到了一丝后怕！ 第319章 吏部侍郎孙书同 夏文启心中五味杂陈，眼神复杂地望向了夏文莺。 “文莺，这个荣亲王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少招惹得为好！” “回去之后，我会一五一十，将他的言行告知给父王。” “从今往后，咱们要小心提防这个人了！” “以后你无论看上了什么人，无论要让他做驸马还是面首，大哥都答应你。” “唯独这个荣亲王，你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知道了吗？” 夏文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她的心中，已经少了许多小鹿乱撞的动心感觉。 更多的，是想要报仇雪恨的愤怒！ 那个荣亲王见过自己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又对自己做了…… 做了那样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如此奇耻大辱，决不能忘！ 想到这里，夏文莺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双手。 好一个荣亲王，等着瞧吧！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甚至跪地求饶，要我带你回夏国！ …… “殿下，万岁爷正在里面与吏部侍郎交谈！” “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御书房外。 看见是宋桓来了，太监总管薛海笑意盈盈，向宋桓行了一礼。 宋桓对薛海本就十分客气，因此每次见到宋桓，薛海也都是满面笑容。 宋桓向薛海点了点头：“有劳薛公公进去通传一声，本王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面见父皇！” 薛海眉头微微一皱。 荣亲王向来耐心稳重，每次他来到御书房面圣时，无论是因为何事，必定会在外耐心等待。 然而他今日竟如此着急，难不成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薛海不敢耽搁，连忙转身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又转身走了出来。 “殿下，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宋桓向薛海略一点头，以示感谢。 还未抬脚向里走，便迎面碰上了刚刚走出来的吏部侍郎，孙书同。 这个孙书同，从前只是个师出无名的平庸之辈。 孙万里败落后，他曾几次找到上官仪，想要与上官仪攀上关系。 但上官仪为人何其精明，自然明白如今吏部尚书之位未定，梁帝一定会暗中留意着吏部的动向。 为了避嫌，上官仪也一直未对孙书同作出什么回应。 后来上官仪东窗事发，孙书同急于撇清关系，便立刻投靠了二皇子宋德。 为了鼎力支持宋德夺得储君之位，孙书同自然也需要做些什么事情，用以表示对宋德的支持。 而他今日特意进宫，就是为了向梁帝罗列推行科举制度的坏处的。 没想到他刚坐下没多久，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就被急于面见宋桓的梁帝给赶了出来！ 望着眼前的宋桓，孙书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甚至，还想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 “哟，这不是如今在陛下面前最得宠的荣亲王么！” “下官原本还纳闷，怎么不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荣亲王便实现了断崖式的飞跃。” “摇身一变，从原本陛下最厌弃的皇子，变成了最受重用的荣亲王！” “原来，全靠在陛下面前跑的殷勤啊！” 孙书同自以为已经坐稳了吏部尚书之位，又有宋德在背后给自己撑腰，因此在面对宋桓时，也颇有些嚣张的态度。 然而宋桓着急面见梁帝，根本懒得搭理孙书同。 对孙书同这一番颇具挑衅意味的话语，宋桓置若罔闻。 甚至对孙书同本人，他更是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走入了御书房内。 这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对内心敏感的孙书同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其致命的打击！ 他出身低微，在一群出身于士族的朝臣当中，本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宋桓对他的态度，更是相当于狠狠地打他的脸！ 望着宋桓消失在御书房大门中的背影，孙书同用力握紧了双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荣亲王又有什么了不起？ 等自己辅佐二皇子继承大统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这个荣亲王为他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宋桓步履匆匆地走入了御书房内，刚一看到梁帝，便开门见山道：“父皇！” “儿臣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来，喝茶。” 梁帝看上去却悠闲得很，似乎对宋桓口中“很重要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而是自顾自地给宋桓倒了一杯茶。 梁帝亲自倒茶，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宋桓惶恐，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梁帝递来的茶杯。 “儿臣谢过父皇！” “坐吧！”梁帝随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向宋桓开口道。 他看上去心情仿佛不错，似乎刚刚解决上官仪这个心腹大患，让他的情绪变好了不少。 但是宋桓相信，只要他听了自己禀报的消息，应该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父皇，儿臣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就在刚刚，夏国世子夏文启闲来无事，邀请儿臣出去散心。” “结果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夏国的重要机密告诉了儿臣！” “原来这三年间，夏国王爷夏渊韬光养晦，已经组建了一支十万人众的精锐士兵。” “看来，夏国这是起了反心啊！” 宋桓并没有将夏文莺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一旦牵扯上女人，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不少。 原本以为梁帝听了自己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显示错愕震惊，紧接着震怒无比。 没想到，梁帝却比自己想象当中要淡定得许多！ 不！ 岂止是淡定，简直是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宋桓微微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父皇，您知道？” 梁帝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淡淡地笑了。 “是啊，朕当然知道。” “夏国乃是我大梁属国，夏渊的一举一动，朕当然都看在眼里！” “夏国再怎么折腾，也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掀不起来什么浪花的。” “朕，并不担心！” 见梁帝如此云淡风轻，宋桓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先吃萝卜淡操心了。 想想也是，梁帝乃是一国之君，怎可能对夏国没有半点戒备之心呢？ 只是他不动声色，不显山不露水，并未表露出来而已！ 第320章 哪里不服砍哪里 宋桓刚刚松了一口气，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又紧张了起来。 “不对啊父皇！” “夏国虽然弹丸之地，人口稀少，看上去似乎确实难以与大梁相抗衡。” “但您千万别忘了，夏国可是与北元相接壤啊！” “若是夏渊与北元勾结，一同向我大梁发难……” “哈哈哈哈……” 宋桓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梁帝仰头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梁帝的笑，却并不是那种充满讥讽的嘲笑。 反而，是发自内心、带着欣慰的笑容。 “老四，怎么在朕毫无察觉的时候，你竟然已经成为一名目光如此长远的皇子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梁帝笑得像个五十多岁的孩子，满是惊喜地打量着宋桓。 “你能想到这些，朕心中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不过，你所说的，倒是也无须令人担心。” “这夏国与北元之间，本就有灭国的血海深仇啊！” “灭国？”宋桓有些疑惑。 “夏国不是百年来都是我大梁的属国么？” “怎会与北元有如此的渊源？” 梁帝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娓娓道：“数百年前，夏国名叫西夏，是与大梁并驾齐驱的超级大国。” “西夏原本资产富饶，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但他们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只注重发展文道，并不注重军事力量。” “所以很快，这块肥肉就被虎视眈眈的北元给盯上了。” “北元势如破竹，大举南下，一鼓作气侵占了西夏的大部分领土。” “西夏一退再退，最终只能将土地拱手相让。” “而剩下的人，则只能蜷缩在西南无人之处，积年累月，也就成了如今的夏国。” “所以说，夏国与北元之间，可是血海深仇啊！” 听了梁帝的讲述，宋桓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夏国与北元相接壤，但梁帝却从不担心他们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原来这两国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儿臣多虑了。” “父皇深谋远虑，儿臣拜服！” 梁帝却笑道：“但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夏渊骤然屯兵，必有其打算。” “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才是！” “对了老四，你知道孙书同刚刚来面见朕，是所为何事么？” 经梁帝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回想起刚刚在御书房门前偶遇到的孙书同。 宋桓对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此人平日里沉默寡言，行事颇为低调。 怎么刚刚一见，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敢公开对自己叫嚣！ 突然如此嚣张，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宋桓摇了摇头，向梁帝答道：“父皇，儿臣不知。” 梁帝道：“他见了朕，拐弯抹角，支支吾吾，说了几句都没说到正题上。” “但朕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苦口婆心，酝酿良久，就是想陈述科举之弊端，想要劝说朕放弃科举一事。” “不过今日算他运气好，朕还没来得及发火，你便来了。” “若非如此，朕必定要好好严惩他！” 宋桓哑然。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科举，竟然让无数人前仆后继，试图阻拦梁帝！ 没办法，这个制度动了太多贵族的蛋糕，断了他们的捷径。 他们自然对此怀恨在心，宁愿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不惜阻拦此事！ “就算此事已是父皇开了金口玉言的，但有心之人必定会不惜代价，继续反对此事。” “甚至还会暗中作乱，干扰此事！” “这，也着实令人无可奈何啊！” 见宋桓颇有些悲观，梁帝咧嘴笑了。 “老四，你可还记得？” “你手中，尚有朕的那把宝剑呢！” 宋桓点了点头：“儿臣当然记得此事！” “是父皇需要儿臣返还此宝剑么？” “当然不是！”梁帝一摆手，“朕赠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这把宝剑在你手中，自然就该为你所用。” “并且，你一定要发挥出这把宝剑最大的价值！” 宋桓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父皇，您的意思是……” 梁帝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科举之事，原本程勋一人全权负责，便已足够。” “但朕了解程勋，知道以他的脾气，势必难以从中斡旋。” “所以，朕让你同程勋一同负责此事！” “若是有谁胆敢从中作梗，节外生枝，你便用朕的宝剑砍了那人的脑袋。” “以儆效尤！” “有一个砍一个，有两个，你就砍一双！” “想砍谁就砍谁，哪里不服砍哪里！” “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不怕死到什么样的地步！” 望着梁帝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宋桓承认，这一刻，他是真的被梁帝的言辞所震惊了！ 虽然震惊，但不得不承认！ 这种被完全委以重任的感觉，是真他娘的爽啊！ 宋桓当即站起身来，向梁帝行了一礼。 “多谢父皇的鼎力支持！” “儿臣遵旨！” 有了梁帝这话，以后看谁还敢暗中使坏！ 这宝剑在府中放了许久，宋桓还从来没体会过，用这宝剑砍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梁帝也似乎有些兴奋，毕竟身为帝王，他也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想砍谁就砍谁。 只能假借宋桓的手，看一看那些头铁不听话的大臣了。 说起了砍人，父子俩都有些兴奋，不由自主地在御书房中聊了许久。 直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薛海前来请梁帝晚膳时，两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了老四，”梁帝突然笑道，“上次咱们在院子里烤肉，香得朕到现在都还流口水。” “不如今日咱们继续烤肉，继续饮酒，如何？” 宋桓双手一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有劳薛公公去准备炉子和食材了。” “记住，吩咐御膳房，要准备些上好的牛肉和五花！” 一想到滋滋冒油的五花，还有口感细腻的牛肉，宋桓也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是！” 薛海低头应了一声，刚要走出御书房大门，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匆忙闯入的小太监。 “启禀陛下！” “大事不好了！” 第321章 自缢身亡的大皇子 “圣上面前，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看着小太监衣衫不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薛海忍不住怒斥道。 但那小太监却并没有因为薛海的斥责而感到惊恐。 反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惊天消息，才是真正让他惊恐不已的来源！ 梁帝心情很是不错，并没有因为小太监的冒失而迁怒于他。 “什么事，但说无妨！” 小太监头上的帽子都跑歪了，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甚至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 “启……启禀陛下！” “东宫传来消息！” “有……有太监发现太子……” “哦不对！” “有太监发现大皇子宋玉并未动过中午的膳食……” “进……进去一看这才发现……” “大皇子……” “大皇子自缢身亡……” “已经……” “已经气绝多时了！” 咣当—— 梁帝满脸呆滞，手中握着的玉杯掉在地毯上，发出格外敦实的响声。 “你……”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看着梁帝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小太监哪里还敢再说第二遍！ 他只能紧紧地将头伏在地上，唯恐这样的消息，会令梁帝迁怒于自己。 还是薛海反应最快，即使从错愕震惊当中清醒了过来。 “去！立刻派太医去东宫查看情况！” “排查所有出入过东宫的宫女太监！” “将他们押入内务府，一一盘问清楚！” 交代完毕，薛海这才转回头来，带着哭腔向梁帝安慰道： “陛下，您节哀啊！” “您可是咱们大梁的精神支柱，您可不能垮啊……” 然而，梁帝却始终眼神空洞，呆若木鸡，他的大脑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死机。 虽然太子最后的表现让他失望透顶，甚至对其彻底厌恶。 但，那毕竟是自己长久以来委以重任的嫡长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养了二十年的长子，就这么死了。 无论这个儿子有多叛逆，身为父亲，怕是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看着梁帝那悲痛的模样，宋桓刚想开口宽慰一番。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梁帝竟然身子一僵，直挺挺地朝后面倒了下去。 “父皇！” “陛下！” 宋桓与薛海同时发出惊呼，向着倒地不醒的梁帝扑了过去。 宋桓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梁帝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若是梁帝当真因为此事而受到刺激，当场暴毙，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弑父弑君的罪人！ 可是没办法，宋玉这枚定时炸弹，实在不得不除！ 见梁帝陷入昏迷，一向冷静持重的薛海也变得不淡定了。 此时此刻，就在梁帝身边的荣亲王宋桓，成了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对象！ “殿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梁帝一旦昏迷，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岂不是要彻底陷入了混乱当中？ 宋桓略一思索，道：“薛公公，务必要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大皇子自缢身亡的事，以及父皇急火攻心一事，都务必要绝对保密，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大梁定要陷入混乱！” 薛海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当即向宋桓点了点头。 “是！” “老奴明白了！” “对了薛公公，”宋桓叫住了薛海，“立刻去请太医院的陆太医来一趟！” 梁帝对陆千雪的医术颇为欣赏，这一点，薛海也是知情的。 “是！” “老奴这就去办！” 薛海急匆匆地走出了御书房，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他清楚地明白，若是今日梁帝当真遭遇到什么不测，那么留在他身边的这位荣亲王，便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 虽然荣亲王平日里对自己十分客气，但即便身为宦官，薛海却也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若是不把这位未来储君给伺候舒服了，哪怕自己是太监总管，也要随时面临被替换掉的风险！ …… 半个时辰之后。 “父皇！您醒了！” “父皇！您好些了吗？” 梁帝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映入眼帘的，是宋桓那焦急而憔悴的面庞。 见梁帝苏醒，宋桓终于长出一口气。 “您可把儿臣给吓坏了！” “父皇放心，您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太医说了，您只是一时着急，肝火攻心，这才出现了短暂晕厥的现象！” “陆太医给您开了安神补气的药，您先把药喝了吧！” 药送到了梁帝的唇边，但梁帝却根本没有张嘴喝药的欲望。 “你大哥……” “他……” 听梁帝提起宋玉，宋桓的眼底立刻氤氲起了一层泪花。 “父皇！人死不能复生，您切莫哀思过重啊！” “大哥一定是因为心中有愧，所以这才做出此等极端的举动！” “若是他九泉之下，看到您为了他如此憔悴，怕是更加难以得到安息啊！” 听到宋桓的话，梁帝更是紧闭双眼，重重叹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四，此事通知老二、老三他们了么？” 宋桓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通知二哥、三哥。” “方才父皇遭遇变故，儿臣一时间乱了阵脚，只顾着关心父皇的安危了！” “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通知二位哥哥。” 梁帝明白，宋桓哪里是没顾得上，只是并不想趁着自己昏迷之事擅作主张，唯恐生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算是懂事，梁帝悲痛的心情才总算是得到了些许慰藉。 “去，告诉你的兄弟们吧。” “太子虽然有错，但他自缢谢罪，也算是为他自己的罪行赎罪了！” 听着梁帝的话，宋桓暗暗心惊！ 还好及时对宋玉下手，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原来，梁帝对这个大儿子，确实有着十分深刻的感情。 留宋玉在世间，无异于在自己身边留了一枚定时炸弹！ 万一哪天梁帝回心转意，再把他放出来，那自己这一番苦心造诣，岂不白费？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的愧疚感总算减轻了一些。 “是，儿臣知道了。” “儿臣这就去请二位皇兄前来！” 第322章 畜生的血都比你热 “什么？” “宋玉死了？！” 大将军府内。 宋德正在同李平安一道饮茶，却突然听到了这么一个足以令人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得知消息的宋德还有些不敢置信，反复向前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确认道：“消息确定么？” “宋玉是不是真的死了？” “死得透透了？” “确认不会再醒来？” 看着陷入狂热的宋德，小太监有些害怕，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消息的宋德，终于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竟然是真的！不是假的！” “真乃老天开眼！” “本以为这个宋玉突然发疯，就实属老天爷对本王的眷顾！” “没想到，这厮竟然两腿一蹬，死了！” “死得好！” “死得好啊！” 一旁的李平安也是止不住的高兴：“是啊！”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今以后，殿下你不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了？” “那储君之位，还不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在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 李平安一向对宋德舔得格外卖力，他明白，只要把这位二皇子伺候舒服了，自己以后一定也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如今宋玉一死，李平安更是舔得不遗余力，舔出了新高度！ 就算被骂舔狗又如何？ 只要能舔出一个大好前程，无论让他怎么舔，他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宋德本就正在兴头上，被李平安这一通乱舔，更是膨胀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只不过，这就苦了前来通报的小太监了。 他不仅要对宋德刚刚的言论视若无睹，还得小心翼翼地向宋德提醒道：“殿下，您还是速速跟奴才入宫吧……” “陛下还等着见您和三皇子殿下呢……” 小太监的小心提醒，一来是为了自己好早点交差，二来是生怕宋德耽误了时间。 没想到，面对他的善意催促，宋德却一秒变了脸色。 “啪！” “啪！” “啪！” 宋德狠狠地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在小太监的脸颊上留下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大逼斗。 “噗——” 小太监整个人都被扇懵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躺在了地上。 嘴一张，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踏马的，你在教本王做事啊？” “一个没根的阉人而已，竟敢开口催促本王！” “简直是活腻了！” “把老子的好心情全毁了！” 宋德恶狠狠地瞪着小太监，怪小太监毁了自己的好兴致。 尤其是看见小太监吐了一地的鲜血，宋德更是瞬间厌烦到了极点。 “妈的，还不赶紧把这阉人给本王拉走！” “这可是上好的地毯！” “都被这阉人给弄脏了！” “是是是！”李平安满脸堆笑，朝着院子里的侍卫挥了挥手。 很快，那奄奄一息的小太监就被一众侍卫粗暴地拖了下去。 李平安满脸讨好，向着宋德笑意盈盈道：“殿下别生气呀！” “为了一个阉人毁了您的大好心情，实在不值当！” “再说了，您还要进宫面圣呢！” “千万别被这个死太监给影响了！” 被李平安安慰了两句，宋德的心情总算有了些许好转。 “去。” “那把死太监给本王处理好了！” “省得他在外面瞎说八道！” 李平安低眉顺眼：“是！” “属下明白！” “殿下，您就放心去吧！” 经历了这么一通小插曲，宋德的心情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宋玉终于死了，宋德心情极其舒畅。 就算看路边的野狗，都感觉对方眉清目秀的！ 宋德紧赶慢赶，回到宫中时，宋良、宋桓都已经团团围在了梁帝的榻前。 看着二人哭得双眼通红的模样，宋德忍不住在心中嗤之以鼻。 不过就是死了个被废的太子而已！ 有必要在父皇面前这样演戏么？ 搞得自己多么的兄友弟恭一样！ 想到宋玉已死，宋德根本挤不出半点眼泪，甚至连装都懒得装。 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梁帝的榻前，向着梁帝跪地行礼。 “父皇！” “儿臣来迟了！” 梁帝从悲痛中抬起头来，见宋德这么晚才姗姗来迟，心中就已经有些不爽。 “你大哥薨逝，你怎么来得这样晚！” “天天在宫中找不到你的人影，你都干什么去了！” 宋德并未察觉到梁帝话中的怨怼，只是眨巴着眼睛，回答道：“回父皇！” “儿臣这几日经常要处理政务，所以总是在宫外，与几位大人谈事。” “至于宋玉这个罪人，之前竟然敢做出那样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他既不配做您的儿子，也不配做儿臣的大哥！” “如今他畏罪自杀，简直就是死得其所！” “死有余辜！” “父皇，您也不必为他的死而感到自责！” 宋德挥舞着胳膊，说得义愤填膺，大义凛然，仿佛自带一把正义之剑，将那尸骨已寒的宋玉批得一文不值。 他自以为这一番充满正义的言论，一定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坚持正义，绝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亲情就会姑息养奸之人。 但他说得兴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梁帝那越来越差劲的脸色。 “啪！” 终于，梁帝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抄起了身旁的药碗，朝着宋德的脚边砸了过去。 “逆子！” “你的手足都已经死了！” “你却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不顾半点兄弟感情，更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仁义之心！” “你还是人吗？” “嗯？” “畜生的血都比你热！” “有你这样冷血的儿子，实在太叫朕失望了！” 宋德正滔滔不绝地输出着自己的观点，可突然飞来的药碗，打断了他那自我感觉良好的长篇大论。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本以为是正确的事情，却引起梁帝如此勃然大怒！ 甚至，还被梁帝贬得一文不值！ 宋德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与反应，当即跪正了身子，朝梁帝不住地磕起了响头。 “儿臣不是故意惹父皇生气的！” “是儿臣失言！” “求父皇息怒！” 第323章 太子死的蹊跷，请陛下彻查 宋桓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内心直呼宋德愚蠢至极。 自古以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悲痛。 无论这个黑发人曾经干过什么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事情，但他的死，一定会是白发人心中最大的遗憾！ 这么浅显的道理，就连宋良都能想明白。 就在刚刚，宋良匆忙赶来时，听到了宋玉的死讯，他竟当场痛哭失声，甚至差点背过气去。 其悲痛程度，丝毫不逊于刚刚晕厥过去的梁帝！ 再搭配上他那大病初愈的苍白脸颊，更是显得他心中之悲痛，令人唏嘘不已。 这样神乎其神的演技，就连宋桓见了，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深深拜服！ 有了宋良、宋桓在前面做对比，也难怪宋德的表现，会令梁帝降下雷霆之怒。 宋德本来就是草履虫一般的简单脑子，最关键的是，这厮说错了话，还完全不会补救。 刚刚他向梁帝所说的那几句话，十有八九，又要精准踩中梁帝的雷点！ 果不其然，听了宋德求饶的话语，梁帝苍白的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到现在为止，你竟然还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只说你是惹朕生气，却不说你刚刚的言论，就是对你兄长的不敬！” “你兄长都已经不在了，你竟然还这样说他！” “可想而知，他尚在人世时，你又会如何在背后编排他！” “儿臣……”宋德原本就低情商、没脑子，此刻面对梁帝的指责，他更是百口莫辩，根本就想不出半句为自己开脱的话语！ 宋桓默默冷笑，如此大好机会，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父皇您别生气！” “二哥他没有那个意思！” “他只是一时心直口快，不小心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而已！” “二哥，是不是？” 宋德虽然讨厌宋桓，但如今宋桓主动站出来替他解围，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这小子平时能做到不对自己落井下石，就已经够不错了。 怎么到了今天这种紧急关头，竟然还主动站出来，替自己开脱？ 难不成宋玉死后，老四这厮也终于幡然醒悟，知道谁才是最有可能得到储君之位的皇子了？ 宋德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是顺着宋桓的话连连点头：“是啊父皇！” “您是了解儿臣的！” “儿臣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没有对大哥不敬的意思啊！” “您千万别多想！” “再说了，原本也就是大哥先做出了那些事情，惹得您发怒伤心……” 宋德越是极力辩解，梁帝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心直口快？” “你心里不这么想，嘴上难道还能这么说？” “你若是对你大哥还心存半点兄弟仁义，就不可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你平心而论，从小到大，你大哥可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如今他死了，你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他的风凉话！” “你于心何忍！咳咳咳咳……” 说到这里，梁帝再次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围坐在床边的宋良、宋桓见状，连忙围了上去，替梁帝拍后背、顺胸口。 “父皇息怒！” “气大伤身啊！” “大哥已经不在了！您若是龙体也因此受损，该让儿臣们如何自处？” 宋德跪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不由得有些看傻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引起父皇的勃然大怒！ 而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将宋玉贬为庶人的是父皇，下令将他永久圈禁的也是父皇！ 自己只不过是把父皇做出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而已！ 怎么就会让父皇如此生气？ 宋德正发愣，却听门外传来了上官皇后那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玉儿！玉儿啊！” “我的儿子啊！” “你怎么说走就走！” “连母后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儿子啊！你把母后也带走吧！” “……” 随着凄厉的呼号声不断传来，只见太监薛海神色为难，走了上来。 “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说是……” “说是大皇子的死有冤情，请万岁爷严查此事！” 听见上官皇后就在外面，梁帝狠狠皱起了眉头。 “朕现在没心思见她，你让她回去吧。” “太子的事，朕会严查！” 然而，梁帝话音刚落，就听见上官皇后的哭喊声再次响了起来。 “儿子啊！” “母后知道！你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定是有奸人在背后陷害，你才会被你父皇所冤枉的！” “若非如此，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自缢身亡？” “你放心！” “母后一定会为你洗刷冤屈，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 听到这里，梁帝的眉头皱得更狠了。 宋桓压低了声音，向梁帝张口道：“父皇，宫中人多耳杂，还是先将皇后娘娘请进来吧！” “免得这些话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听了进去，又让他们拿出来大做文章！” 梁帝赞赏点了点头：“老四啊，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传皇后进来！” 很快，就见满身素缟的上官皇后哭哭啼啼，形容憔悴地走了进来。 甫一进殿，她便伏倒在梁帝的榻边，厉声哭嚎了起来。 “陛下！” “玉儿走得实在蹊跷啊！” “他原本就是被奸人所害，才会导致您对他心生嫌隙，将他关入东宫禁足！” “现在他就这么蹊跷地去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臣妾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一定有猫腻！” “还请陛下彻查！” 梁帝并不搭理迫切的上官皇后，而是将头转向了一旁的薛海。 “东宫的那些奴才都怎么说？” “还有，陈紫霖不是也一并被关在东宫里么？” “他怎么说？” 薛海严肃道：“启禀陛下！” “自从大皇子被押入东宫禁足后，东宫的所有奴才也都被撤了出来，不得在东宫内伺候。” “因此大皇子自缢时，东宫里除了陈紫霖大人外，再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 “至于陈紫霖大人……” 说到这里，薛海略微顿了顿。 “陈紫霖大人被关入东宫的当晚，便急火攻心，吐血身亡！” 第324章 淑妃的惊天丑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想不到陈紫霖的心态这么容易爆炸，刚被关押的第一晚，就被活活急死了。 而上官皇后更是倏忽间瞪大了双眼，面色苍白如雪，完美地诠释了四个字—— 瞠目结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陷害玉儿的！” “陛下，玉儿难道不是您最宠爱的儿子吗？” “您一定要彻查此事，以告慰玉儿的在天之灵啊！” 听到上官皇后说，宋玉是梁帝最宠爱的儿子，一旁的宋德瞬间就不乐意了。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就有失偏颇了吧！” “大哥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那我们兄弟几个，就不是父皇宠爱的儿子了吗？” “您真幽默！” “还有，您一口咬定宋玉乃是受人陷害，请问您可能拿得出任何证据来么？” “若是没有半点证据，那您所说的这一切，就全部都是空穴来风！” “你！”上官皇后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宋德，眼中是喷薄而出、永不止息的翻涌恨意。 玉儿还在的时候，这个宋德就居心叵测，绞尽脑汁地与玉儿作对！ 甚至还屡次想要将玉儿取而代之！ 如今玉儿已死，他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着风凉话！ 说不定…… 说不定他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上官皇后本就有些失去理智，想到这里，她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颤抖着伸手指向了宋德。 “是你对不对！” “一定就是你干的！” “是你嫉妒玉儿的嫡长子身份，想要取代他的储君身份！” “所以才不惜对自己的手足痛下杀手！” “……不对！” 说到这里，上官皇后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丝阴毒。 “你生母淑妃跟一个假太监私通多年，没日没夜地在甘泉宫中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有其母必有其子，有这样的母妃，就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陛下英明一世，怎可能有你如此不近人情、狼子野心的儿子？” “说不定你根本就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而是淑妃与那个假太监私通的孽畜……” “闭嘴！” 梁帝脸色差的离谱，一声暴喝，制止了形同疯魔的上官皇后。 但上官皇后的话已说出口，就像是一记暴击，重重地砸在了宋德的脑袋上！ 宋德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大脑瞬间一片混乱，就像是一团根本就化不开的浆糊。 “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望着宋德那怒目圆睁的凶煞模样，就仿佛是地狱中前来逃命的恶鬼，让上官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殿内如此混乱的一幕，令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梁帝更是暴躁不已。 “闭嘴！” “都给朕闭嘴！” “给朕滚出去！” 天子之怒，震慑众人！ 所有人都瞬间伏倒在地，再不敢多说一句！ 宋德死死将脑袋贴合在地上，没人注意到他眼中那愤怒不甘的泪水，以及攥出血来的双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日朝贡大典上，母妃为何没有露面了。 原来…… 原来！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的丑闻！ 才让父皇对自己如此厌烦！ 想通了一切的这一刻，宋德只觉此事又可气，又可笑。 堪称荒谬！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宫，虽然过去了半晌，却依旧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似乎，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在拒绝接受这么一个事实！ 失魂落魄间，宋德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来人！” “奴才在！” 宋德身边的小太监深谙自家主子的脾气，主子一言不发的时候，谁都不能有半点怠慢。 否则，就是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宋德阴沉着脸，吩咐道：“去本王宫外的宅子里，找到马少星，让他去畅春坊等着本王。” “是！奴才遵命！” …… 安顿好了梁帝之后，宋桓这才从梁帝寝宫中退了出来。 虽然经历了些许波折，不过宋玉这一章，总算是可以彻底翻篇了。 宋桓虽然早就想到，梁帝对宋玉这个嫡长子还是会有些感情。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对这个儿子感情如此之深！ 还好趁早断了宋玉的后路，阻止了一切死灰复燃的可能。 若非如此，日后就算自己真的得到了储君之位，怕是也不能高枕无忧！ 事实证明，人心不狠，位置不稳啊！ 宋桓正想得出神，全然没有听见身后呼唤了自己好几声的宋良。 “……四弟，四弟！” “嗯？” 听见宋良提高了音量，宋桓这才转过头来。 见宋良气喘吁吁的样子，怕是从前吸食白玉散，给他留下了难以逆转的病根。 就算侥幸被陆千雪的解药给治好了，以后的身子骨也绝不能再重回巅峰状态！ 也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见宋桓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宋良不觉警觉了起来。 “四弟这是怎么了？” “方才在父皇寝宫的时候，看上去就有些心事重重的！” “莫非大哥的死……” 见宋良似乎对自己有所怀疑，宋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大哥的死，确实对本王影响很大啊！” “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从来都不可能按套路出牌。” “也许前一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后一天，就会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然而再后一天，就有可能因此而丢了性命！” “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衷地感叹一声，世事无常啊！” “三哥，你说是不是？” 见宋桓回答得滴水不漏，根本就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宋良便明白，自己铁定是抓不到对方的把柄了。 不过这小子神情看上去有些异常，宋玉之死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还有待考证！ 不过至少有一点，宋良是可以确定的。 “是啊，四弟说的没错！” “就像老三的生母淑妃一样，前一天还是身份高贵、宠冠后宫的淑妃，后一天就成了令父皇厌烦的弃妇。” “不过淑妃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发指！” “可以说是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父皇如今还留着她的性命，已经算是念及情面了。” 说到这里，宋良突然作吃惊状。 “对了四弟！” “我记得淑妃的事情，我好像只告诉过你一人啊！” 第325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宋桓最烦宋良这厮拐弯抹角的模样，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就是本王告诉上官皇后的。” “你身为父皇的儿子，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丑闻，却还是按下不表！” “难道你就看不到父皇头上那顶硕大的帽子么？” “但你为了不得罪宋德，更是为了不被父皇所迁怒，竟然对此事绝口不提！” “你这不是相当于眼睁睁地看了父皇的笑话么？” “三哥啊三哥，你说说，你这算不算是不孝子呢？” 宋良本想借此指责宋桓借刀杀人，手腕了得。 没想到竟然被宋桓反咬一口，一时间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这……” “四弟啊，饭可以乱说，话可不能乱讲！” “我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此事之后，就立刻将此事告知与你了！” “怎么能算是不孝呢？” 宋良矢口否认，生怕自己被宋桓扣上了这么一顶不孝的帽子。 宋桓却懒得跟他胡搅蛮缠，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他知道，要论自私，宋良一定是这一众皇子当中最自私的一个。 他没有自己的立场，只会见风使舵。 若是谁对他有利，他就会选择攀附谁，直至下一个对他更加有利的人出现为止！ 这种真正的小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做你真正的朋友，当然，他也不可能做你永远的敌人。 这样的人，除掉，并不会对自己有利。 反而将他留下，并时不时掌握他一些把柄，还能让他时不时地为自己所用！ 宋桓原本打算出宫，但转念一想，还是调头去了太医院。 “拜见殿下！” “殿下，您是找陆太医么？” 宋桓刚一到太医院，就迎面撞上了一个送药的小宫女。 就连小宫女都知道，自己一旦露面，必定是前来寻找陆千雪的。 想到这里，宋桓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嗯，去叫陆太医来吧。” “是！” 不多时，就见陆千雪一路小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殿下，您找我吗？” 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跑得太快，陆千雪的脸颊红扑扑的，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看上去竟有些晶莹剔透。 自宋桓结识陆千雪以来，一向只当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美人。 再加上她身负替兄报仇的使命，更是让人感到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无法轻易靠近。 然而今日的陆千雪，却不再像是曾经那面无表情的瓷娃娃。 第一次，宋桓感觉，眼前这个冰冷冷的美人，不过只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姑娘。 见宋桓盯着自己看得出神，陆千雪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殿下，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没有！”宋桓回过神来，连连摆手。 “陆姑娘，本王今日找到你，是特意前来，跟你道一声恭喜。” “恭喜你终于手刃了弑兄仇人，为你的兄长报仇雪恨！” 提及此事，陆千雪的眼底再次升腾起了一层泪花。 然而不同于往常的悲痛，今日的她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自豪。 “大仇终于得报，我心中的这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下了。” “殿下，谢谢您！” “若非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绝对不可能接近宋玉，为我兄长报仇！” “时至今日，我陆千雪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见陆千雪已经没了往日里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宋桓也颇为欣慰，打从心眼里地替她感到高兴。 “平心而论，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 “本王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复仇，就将自己的大好年华全部搭了进去！”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说着，宋桓十分真诚地望着陆千雪。 “你之所以能入宫，一来是本王急需找到一位太医院院使，二来是为了替你兄长报仇。” “如今大仇得报，你还拥有大好的人生，不该被这四方的皇宫所困住！” “若是你愿意，本王可以想办法让你出宫，还你一片自由！” 宋桓原本以为，此话一出，陆千雪一定会感激自己的理解与支持。 但万万没想到，陆千雪竟然眼眶一红。 “殿下，您这是要赶我出宫吗？” “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让殿下不满意了？” 宋桓大惊失色：“不不不！” “当然不是！” “陆姑娘的医术天下无双，怎么可能会让本王不满意呢？” “平心而论，你若是辞职不干了，本王还不知该从哪里找到一个跟你医术相当的院使呢！” 陆千雪可怜巴巴地皱了皱鼻子：“那殿下为何要赶我出宫？” “……”宋桓哑然，只觉百口莫辩。 完了完了，这姑娘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 “陆姑娘，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本王是担心你过不惯宫中拘束的日子，所以才想还你一片自由。” “若是陆姑娘觉得留在宫中也不错，那本王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不但鼎力支持，反而还会十分高兴呢！” 听了宋桓的解释，陆千雪这才破涕为笑。 “殿下当真会为了我高兴吗？” 宋桓生怕陆千雪再掉泪花，连忙用力点头：“那当然！” “有陆姑娘在宫中，本王自然是高兴的。” 得到了宋桓肯定的回答，陆千雪终于放下心来。 “殿下，我不想出宫，我想一直留在太医院！” “一来，我想继承哥哥的遗志，借太医的影响力，将陆家医术发扬光大。” “让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得到解决！” “这是哥哥生前最大的愿望，既然我已经替哥哥报了仇，那么我想，我也该尽力将他的心愿完成。” 宋桓点点头，颇为感慨道：“若是你哥哥还在，必定也是悬壶济世、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神医！” “陆姑娘，本王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若有需要的时候，本王愿意投资一大笔银子，在各个州府设立大型医院！” 陆千雪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宋桓笑道，“本王有说到却不做到的时候么？” 第326章 手刃自己的生母 开设医院，是宋桓一直以来都有的一个想法。 大梁医术并不发达，普通郎中看病的费用又贵得离谱。 这就导致，许多平民百姓只是得了一点不算严重的疾病，最终却因为医治不当、甚至没钱看病，就这么撒手人寰。 若是能够设立大型公立医院，将陆家医术投入临床，说不定能够就此挽救天下千千万万的生命！ 当然了，若是能从有钱人的手中赚一点点医药费，自然更好。 宋桓开医院，主打一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听到宋桓如此肯定，陆千雪不由更加兴奋了。 “若真是如此，那实在太好了！” “殿下，只要能拯救千万患者，我愿将陆家医术双手奉上！” 望着陆千雪那极其诚挚的眼神，宋桓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击中了。 长得这么漂亮，医术这么高明，心地还如此善良！ 这姑娘一定是天使吧！ 见宋桓又盯着自己出神，陆千雪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去。 “殿下，您难道不好奇，我想留在宫里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吗？” 宋桓问道：“是什么？” 陆千雪握紧双拳，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下面的话来。 “自然是因为时常能够见到殿下，能够偶尔帮助殿下！” “哪怕只是隔三岔五地见殿下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殿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完，陆千雪脸颊通红，扭头跑回了太医院。 剩下满脸震惊错愕的宋桓，留在原地一脸懵逼！ 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宋桓只觉有些猝不及防！ 想不到看似冰冷的陆千雪，竟然也有如此小女儿姿态的一面！ …… 畅春坊内。 马少星早已在包厢内等候多时。 许久，一脸煞气的宋德这才姗姗来迟。 “拜见殿下！” “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宋德面无表情：“宋玉死了。” 马少星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宋德竟然能面无表情，说出一个如此炸裂的消息！ “废太子死了，这是好事啊！” “他一死，殿下岂不是就拥有上位的好机会了！” “不过殿下您可要切记，当今圣上最是看重纲常伦理，兄友弟恭。” “在圣上面前，您切忌表现出义愤填膺、迫不及待的样子来！” “若是能掉下几滴眼泪，说几句吊唁废太子的话语，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德抬头看了马少星一眼：“你这话说得太晚了！” 虽然说晚了，但宋德还是忍不住对马少星刮目相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出身寒微、寂寂无名之人，竟然能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父亲！ 看来往后做事之前，最好是先问过了马少星，再做打算才是！ 宋德的回答，令马少星有些吃惊。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初，并向宋德宽心道：“殿下，无妨！” “如今圣上正沉浸在悲痛当中，您只要适当表现出些许悲痛，就能令圣上忘了今日之事。” 宋德却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不！” “父皇不会再立本王为储君了。” “上官婉月那贱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本王的母妃私通假太监，秽乱后宫！” “而父皇也已经将母妃圈禁起来，只待发落！” 说到这里，宋德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 “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子！” “本王的母妃没有这个本事就算了！” “竟然还做出此等令人不齿的下作事情！” “丢尽了本王的脸面不说，还令本王错失了争夺储君的大好机会！” “被父皇所厌弃！” “本王好恨！” 马少星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瓜，一时间目瞪口呆，大为震惊！ 才相识不过几日，二皇子就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了自己。 足见事到如今，他已经对自己完全信任！ 想到这里，马少星连忙平复心情，向宋德诚恳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宋德面露凶光：“这样的母妃，实在令本王蒙羞。” “有这样的母妃，还不如没有！” “本王打算亲手了结她，一来为自己正名，二来也让父皇看到本王的孝心！” 宋德的回答，令马少星大惊失色！ 万万没想到，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二皇子竟然已经疯魔到了这样的程度！ 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痛下杀手！ 就算是淑妃有错，但该惩治她的人，也该是她的夫君，当朝皇帝。 而不该是她生养的儿子！ 虽说成大事之人，心一定要狠。 但狠心和狼心狗肺，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个概念！ 手刃自己的生母，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 这种行为，怕是连禽兽都不如！ 见马少星半晌都不吭声，宋德当即面露不满。 “怎么？” “马公子这是也默许了本王的想法么？” 马少星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 “不！”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否！” 宋德一抬手：“但说无妨！” 马少星清了清嗓子：“其实从今日废太子一事便能看出，当今圣上是极其看重感情的。” “若非如此，为何当初废太子惹得圣上勃然大怒，还能在死后得到圣上的叹息？” “若非如此，为何淑妃娘娘犯下如此大错，圣上却只是暂且将她圈禁，并未动她分毫？” “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两个字——” “情、礼！” “尚有余情，才会于心不忍。” “遵乎人礼，才不会落人话柄！” 马少星这一番文绉绉的言论，成功让宋德困惑了。 以他现在的知识水平，是远远理解不了马少星所表达的意思的。 “你……”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马少星耐心解释道：“淑妃娘娘是做得不对，但她可是殿下您的生母！” “您就算做出了断，也是无法撇清与淑妃娘娘之间的血缘关系的。” “但，若是您主动提出惩处淑妃娘娘，甚至自作主张手刃了淑妃娘娘，定会让圣上对您所不齿啊！” “圣上本就在乎人伦纲常，您身为儿子却主动弑母，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第327章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马少星这一番发言，令宋德如梦初醒，猛地一拍脑袋。 “哎呀！” “本王急于与母妃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竟然连如此重要的地方都给忽视了！” “马公子，多亏有你及时出谋划策，制止了本王！” “若非如此，本王还真的要酿成大错！” 马少星颇有些无奈。 真搞不明白，就凭二皇子的智商，究竟是如何成为储君之位的竞争人选的！ 若非从前有三皇子在背后为其献计，怕是早就被太子给搞死了！ 只见宋德一脸热切：“那马公子，依你所见，本王眼下应该如何是好？” “父皇已经因为母妃的事，与本王生出嫌隙了。” “再加上上官婉月那贱人一通胡言乱语，说什么本王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更是令父皇暴怒！” “眼下，本王必须要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要不然父皇对本王越来越疏远，长期以往下去，怕真的要将储君之位传给宋桓那厮啊！” “要不……” 突然间，宋德灵机一动。 “要不本王去求求父皇，让他网开一面，饶了母妃？” “你刚刚不是说过，父皇注重一个‘情’字，一个‘礼’字。” “说不定本王这样做，还会让父皇对本王有所改观，觉得本王是个注重孝道的皇子呢！” 马少星：“……” 辅助不动，根本辅助不动！ 这个二皇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虽然心中嫌弃无比，但马少星还是张口道：“殿下，这就更不可了！” “淑妃娘娘犯下大错，这是连几位皇子和皇后娘娘都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您要是再去贸然劝圣上收回成命，网开一面，那不相当于要圣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自己的脸么？” “到那个时候，圣上作为一代明君，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作为一名人夫，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见自己提出的方案都被接连否定，宋德一时间有些气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怎么都不行！” “那本王是不是就该坐以待毙，等着父皇彻底对本王心生厌恶！” 马少星连忙道：“那倒不是！” “殿下如今可做的，还有两件事。” “而且事不宜迟，必须要马上开始准备！” 宋德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哪两件事？” 马少星娓娓道：“这第一件最为重要，就是先前在下向殿下说过的事——” “着重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只要殿下手中握有实权，到时候无论面对谁，腰杆都硬！” 宋德不禁有些失望，无奈苦笑：“你说的倒是轻巧！” “本王现在四面楚歌，究竟如何发展自己的势力？”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马少星却是一脸神秘莫测：“那倒未必！” “淑妃娘娘是您的亲生母亲，更是大将军徐容的胞妹。” “若是大将军得知，自己这个贵妃妹妹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就被圣上所迁怒……” “您说，依照他的脾气，会不会立刻进宫向圣上求情？” 宋德的表情有些迟疑：“可是……” “可是母妃的的确确有错，可不是父皇有所误会啊！” 马少星笑道：“目前为止，此事只有一众皇子以及皇后娘娘知道。” “除此之外，谁还知道此事的末梢细节？” “在大将军面前，自然是殿下您说什么，大将军就听信什么！” “只不过这个时候，需要对殿下的演技有一些小小的考验了。” 将宋德似乎已就没能下定决心，马少星继续道：“殿下您可要考虑清楚！” “背靠大将军与真正的手握实权，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大将军想让您做他的傀儡，所以一直试图对您有所控制，进行精神打压！” “长期以往下去，您岂不是就要对他言听计从，让他成了背后操控您的那只手么？” “您本该是天上自由翱翔的雄鹰！” “怎么能任由他人摆布？” 宋德原本还有些心存忌惮，可听到马少星最后的这两句话，他的双眼倏忽间亮了。 那双眸子当中流露出的，也不再是迷茫而无措，而是瞬间膨胀的野心！ “是啊……说的没错！” “本王本该是自幼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普天之下，这每一寸土地，都该是本王的！” “怎能任由他人摆布？” 说到这里，宋德有些激动地握住了马少星的手。 “马公子，谢谢你！” “若不是有你在，本王直到现在，都一定还迷茫无措！” “看不清前路！” “多亏了有你，才能让本王找到真正应该前行的方向！” “你是本王的福星啊！” 马少星挂着一抹深藏功与名的笑容：“殿下言重了！” “为殿下出谋划策，本就该是在下的职责而已！” “只因在下是心怀正义之人，这天下，应该由殿下您名正言顺地继承才是！” 见马少星如此谦逊，宋德本就有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尤其听马少星说自己是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时，宋德心中的自信更是膨胀到爆炸！ “好！” “好！” “说得好！” “马少星，本王记住你今日的言论了！” “待本王继承大统之后，一定在第一时间，将你封为当朝丞相！” “让你的荣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匆匆撂下几句话后，宋德便马不停蹄地出了畅春坊，直奔大将军府。 马少星笑意盈盈送走了对方后，连忙抄起桌上纸笔，匆匆写下了几句话。 紧接着，他又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窗户，打起鸽哨，召唤来了一只洁白无瑕的信鸽。 “去吧，把信传给荣亲王！” “王爷料事如神，果真猜中了宋德的每一步计划！” “我也都一一照着王爷安排，引导宋德去做他该做的事……” 马少星一边将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咕——” 望着信鸽展翅高飞的背影，马少星一咧嘴巴，笑了。 “荣亲王对我有知遇之恩，答应王爷的事，就算是拼尽了性命，我也一定做到！” 第328章 伯贤大师 信鸽扑腾双翅，一路向东，飞向了在坐落于城东的荣亲王府。 “咕咕，咕！” 信鸽盘旋落地，叫了几声，终于，被一双手轻轻握住。 “旺财，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小凌子摘下信鸽腿上的密信，又轻轻抚了抚信鸽翅膀上有些凌乱的翅羽，将它放入了笼子里。 做完这一切，小凌子手捧密信，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宋桓身边。 “殿下，马少星马公子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宋桓正在会客厅中会客，听到小凌子的耳语，默默点了点头。 “好，本王知道了。” “你先去吧！” 宋桓从小凌子手中接过了密信，展开一看，不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如此，甚好。 看来，目前为止，所有的计划，都在按照早就规定好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宋桓的左手边，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 见宋桓似乎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处理，那老者小声询问道：“若是王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老夫改日再来拜访便是。” “不不不！”宋桓连忙抬手，“先前是本王三顾茅庐，这才终于请动伯贤大师出山的。” “若是多有怠慢，还请伯贤大师多多担待！” 见宋桓堂堂王爷，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伯贤大师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王爷言重了！” “二十年前，老夫便退隐山林，发誓不再理会世间事，专心修行。” “只是，伯睿师弟打着我教派的旗号，在外坑蒙拐骗，实在败坏了我教派的名声！” “师父、师叔早已驾鹤登仙，老夫若是不出手，我教派名节不保啊！” 宋桓点点头，由衷道：“是啊！” “本王原本以为，伯睿大师会和您一样，是一位丝毫不沾染世俗半分尘埃的仙人。” “谁知，伯睿大师竟打着修仙的旗号，在外卖起了壮阳药！” “而且他卖药的对象，还是当今的虎符大将军，徐容！” “徐容是什么人啊？” “荒淫无道，奸淫人妻！” “伯睿大师此举不但是败坏贵教名声，更是助纣为虐啊！” 伯贤大师的脸色本就苍白，听到了宋桓这一番赤裸裸的描述之后，更是痛心疾首地闭上了双眼。 “作孽，作孽啊！” 见伯贤大师的情绪已经被自己带动，宋桓长叹一声，决定继续趁热打铁。 “徐容表面上是大梁的虎符大将军，实则却借由大将军的职位，以权谋私。” “这些年来，光是进了他口袋的军饷，便不计其数！” “圣上虽有这些年来与徐容有过来往的人员名单，但，这些商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最关键的证据，几乎没有！” 原来，自从梁帝拿到徐容勾结商人的名单后，确实马不停蹄，派人秘密调查去了。 但调查的结果，却令梁帝出乎意料！ 这些商人竟好似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就连他们的家眷，也无处可寻！ 梁帝气的大发雷霆，认定自己身边一定有徐容的细作，当即将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部换了一遍。 但，宋桓心里却十分清楚。 问题并不是出现在梁帝身边，而是出现在了上官仪身边！ 这二人是站在大梁权力顶峰的两名大臣，互为敌对阵营。 两个人斗法多年，往对方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也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要怪，就只能怪上官仪那老贼太过自信，竟然根本就没能重视起自己送给他的这次机会！ 不过，宋桓却并不气恼。 毕竟方法总比困难多，徐容为人这么高调，总能找到击垮他的办法！ 面前这位伯贤大师，便是宋桓想到的一个“好办法”。 这两年，徐容的身子每况愈下，总感觉好像被掏空。 机缘巧合之下，徐容找到了卖假药的伯睿大师。也就是伯贤大师的师弟。 徐容本就信奉修仙之道，对于伯睿大师这个老江湖骗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白花花的银子双手奉上，伯睿说什么，徐容没有一句是不听的。 而宋桓正是利用了徐容的这个心理，这才找到了伯睿的师兄——伯贤大师出山。 既然你徐容这么沉迷于修仙，那咱们就来看看，你这人妻斩究竟做不做得了这得道的仙人！ 伯贤身为修道之人，自然有一副心怀天下的慈悲心肠。 听到徐容竟然是这等徇私枉法之人，伯贤大师深深皱起了眉头。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老夫愿意为此做些什么，但，老夫却不知从何下手啊！” 伯贤二十年前便退隐山林，不闻窗外事。 如今虽然心有余，却也是力不足了。 听到徐容竟有如此罄竹难书之罪行，伯贤大师彻底坐不住了，实在做不到对此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见伯贤大师竟然主动提出愿意做些什么，宋桓的眼睛亮了。 “伯贤大师心思天下苍生，这样的觉悟，后辈拜服！” “本王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伯贤大师对此颇感兴趣，十分认真地望向了宋桓：“王爷，老夫愿闻其详！” …… 两个时辰后。 一名白袍老者自荣亲王府而出，颤颤巍巍地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驶向了位于京城另一端的大将军府。 白袍老者下了马车，仰头凝视着大将军府上那气派的朱红匾额。 望着大将军府内冒出来的阵阵白烟，老者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数九寒天，即便热闹繁华如汴京，依旧有不少百姓衣不蔽体、流离失所。 每年冬天，饿死者、冻死者不计其数！ 但这大将军府中却总是暖烟阵阵，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里面传出的阵阵暖意。 不用想就知道，在这大梁地位最高的武将府上，即便是庭院内，一定也放置满了暖炉。 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啊！ 老者正感叹着，忽听家奴十分不耐烦地叫嚣道：“哪里来的老乞丐？” “是眼瞎了么？”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 “还不快滚！” 第329章 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愧是堂堂大将军府上的家奴，吼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啊。 老者淡淡向其施了一礼：“老道道号伯贤，今日乃是下山的第一天。” “机缘巧合，巡游到了此处，见此宅微微冒出红光，恐有灾祸。” “麻烦小哥向你家主人通报一声，老夫就在此等候便是。” 听这老头张嘴就不说好话，家奴瞬间急了。 “你这臭要饭老头，嘴里瞎叭叭什么呢？” “说谁恐有灾祸？” “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死你！” “趁着老子现在还没发火，赶紧给老子滚！” 伯贤大师盯着家奴看了片刻，淡淡摇了摇头。 “远的不说，半柱香内，小哥你必有血光之灾啊。” “他奶奶的……”一听这老头竟然咒自己有血光之灾，家奴更是忍不了了。 只见他将袖子一挽，一把拽住了伯贤大师道袍的领口，便要将伯贤大师向外拖拽了去。 “敢说老子有血光之灾？” “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咱们俩谁先有血光之灾！” “胆敢诅咒老子，你必死！” 然而，家奴还没来得及松开手，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且慢！” “这是在干什么？” 家奴回过头来，迎面碰上了刚要出门的李平安。 看见李平安就在身后，家奴的腰杆仿佛又硬了几分。 “李副将！” “这个乞丐老头一开口便出言不逊，竟然敢咒咱们大将军！” “小的这就将这老乞丐赶出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瞎说八道！” “您就放心吧！” 说着，家奴还不由自主地昂起了头颅，似乎是在等着李平安夸赞自己。 李平安并未接他的话，而是凝神打量着伯贤大师身上的道袍。 见伯贤大师身上的道袍有些眼熟，李平安不觉皱起了眉头。 “请问阁下是在何处修行的仙人？” 伯贤大师伸手捋了捋胡子：“仙人不敢当！” “老道修行于昆仑山，道号伯贤，今日乃是二十年来第一天下山。” 听到了伯贤的名号，李平安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不喜修仙之术，但日日跟在徐容身边，也算是耳濡目染。 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竟然就是大将军座上宾客——伯睿大师的大师兄！ 见那家奴依旧紧紧地拎着伯贤大师的衣领，李平安瞬间变了脸色。 “你这狗奴才，还不速速松手！” “知道你自己得罪的是什么高人么？” “来人啊！” “将这狗奴才速速拖下去，乱棍打死！” 家奴原本正等待着李平安奖赏自己，但他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竟是一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李副将饶命！” “奴才知错了！” 家奴被几人硬生生地拖了下去，他凄厉的呼号声骤然响起，犹如一道深刻的抓痕，深深地抓在每个听者的心上。 伯贤大师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向一旁的李平安求情道：“小惩大戒即可，还望万不要因为老夫的缘故，就伤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李平安收起满脸戾气，向伯贤大师笑道：“大师，您有所不知。” “大将军府上的家法甚严，而且大将军说了，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每次都能记住教训！” “所以他的死并不是您造成的，而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您说，冒犯了像您这样的贵人，难道他还不该死么？” 望着李平安的笑脸，伯贤大师不由得寒从心起！ 大将军的手段与做派，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尽管心中感叹连连，表面上，伯贤大师依旧颇为镇定。 “李副将说的是。” “既然如此，还请李李副将速速引老夫去见大将军吧！” 李平安笑容满面：“大师请随我走！” 不多时，伯贤大师便在李平安的引领下，坐在了大将军府的正厅内。 “还请伯贤大师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大将军过来！” “有劳了！” 很快，便见徐容一脸急切，跟随李平安走了进来。 “伯贤大师！” “久仰久仰！” “我早就听说过您的鼎鼎大名，只是无奈没有缘分，一直没能见到尊容啊！” “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犹如仙人下凡，名不虚传！” 刚一见到伯贤大师，徐容便迫不及待地盛赞了起来。 他早就听说过伯贤大师的名号，也曾经派人上山请了几次。 奈何伯贤大师并非趋炎附势之人，所以也就没有因此而轻易下山。 无奈之下，徐容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来了伯贤大师的亲师弟——伯睿大师。 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伯贤大师本人的真容，徐容自然心中十分欢喜。 伯贤大师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凝视着徐容的脸色。 只见他脸色苍白，形体消瘦，眼下乌青明显，舌苔明显泛白。 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精血外泄严重的症状。 见伯贤大师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徐容好奇道：“大师，我脸上可是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么？” 伯贤大师张口道：“大将军近来可否感觉怕累畏寒，腰膝酸软，五心烦热，潮热盗汗。” “许多次即便是有心，但却甚是乏力！” 徐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不错不错！” “正是如此！” “而且明明已经服用了伯睿大师的丹药，却只能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大师，我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些道士研修长生不老之术，所以他们的手上，一定会有灵丹妙药。 这，也是徐容为何执着于向道士求药的重要原因！ 伯贤大师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揭穿自己师弟卖假壮阳药的真相。 毕竟是自家师弟嘛，要打要罚，那也得关起门来，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伯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摆在手掌心当中。 “大将军，此药最是能缓解您的症状。” “只是，此药会对身体有一定程度上的损害！” “可以说，服用此药，无异于饮鸩止渴了。” “您若想服用此药，还要三思而后行啊！” 第330章 大将军过硬的命数 听到这药对自己的身子有帮助，徐容眼睛都亮了！ 只要能让自己重振雄风，他哪里还能顾上什么损伤不损伤身体？ “不碍事不碍事！” “只要这药对症，伤不伤身子，那又何妨？” 伯贤大师哑然，没想到荣亲王竟然描述得一点不错。 眼前的徐容，并不是什么带兵大败北元的大将军。 而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 徐容匆忙接过那朱红色的丹药，一口吞服了下去。 说来奇怪，那神丹入喉进腹，徐容便感觉一阵暖流奇妙地游走于全身上下。 五脏六腑好似都被放置了一个暖流，让徐容再没了之前那阴冷盗汗的感觉！ 更奇妙的是，这股热流游走遍四肢百骸之后，最终停留在了丹田处。 那种沉稳敦实的感觉，是徐容从前服用丹药时，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 徐容又惊又喜，忍不住啧啧称奇。 “不愧是昆仑教第一高人！” “我徐某人今日，也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最近几年，徐容见过的炼丹道人不计其数。 甚至像是伯睿大师那样修行多年的高人，都无法达到他师兄伯贤大师的高度！ 高人就是高人，果然与众不同啊！ 伯贤大师虽然对徐容的滤镜早就碎了一地，但他修行多年，主打一个慈悲为怀。 见徐容又张口向自己求取仙药，伯贤大师叹气道：“这丹药虽好，但大将军却不能过分依赖！” “若是每日服用超过两颗，不出三个月，定会损害了本体康健……”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样的丹药当中，一定会添加朱砂之类的毒物。 伯贤大师出口劝诫，也是好心。 但徐容此刻早就被这仙药的奇效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放心吧大师，我知道了！” “对了大师，既然你我二人如此投缘，那徐某人还有一事想要请求大师。” “不知当讲否！” 伯贤大师一抬下巴：“大将军但说无妨！” 徐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就是想请大师帮徐某人看看面相，看看徐某人最近这气运如何！” 徐容的话，令伯贤大师哑然失笑！ 他虽是一名修道之人，但修行的，都是天人合一之术。 至于这看面相之类的，都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才干的事！ 根本就不是昆仑教道士的主业！ 伯贤刚想拒绝，但一想到先前荣亲王说过的话，又将拒绝的话语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荣亲王说过，按照徐容的脾气与需求，一定会先求丹药，再问运势。 若是如此，那两样就都糊弄了事，让他觉得自己是难得一见的得道之人，便可。 没想到，这两点竟然都被荣亲王精准地说中了！ 想到这里，伯贤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赞叹。 这位荣亲王看上去年纪轻轻，想不到看事情却能如此通透。 说一句料事如神，都不过分！ 见伯贤大师陷入了沉思当中，徐容还以为是自己的气运不好，令大师格外苦恼。 想到这里，他不觉紧紧皱起了眉头。 “大师，如何？” “是我徐某人的气运着实不佳，导致回天乏术吗？” 伯贤大师回忆着先前宋桓叮嘱他的话，默默捻了捻胡须，低低叹了口气。 “……唉。” “大将军命格太硬，最近几天，恐会影响到身边家人啊！” 徐容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大师是不是看错了？” “徐某人孑然一身，无妻无儿！” “哪里来的家人一说？” 伯贤大师眼睛一抬：“二十八年前，徐大将军是娶过亲的。” “只是徐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嫁进徐府后更是身体孱弱。” “经历了一次小产之后，夫人气血不稳，便撒手而去了！” “可有此事？” “咣当——” 徐容手中茶盅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伯贤大师。 “你……” “你怎会知道此事！” 二十八年前，徐容尚未发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百夫长。 彼时，正值壮年的徐容确有娶妻，只是不到短短半年，夫人便就此离世了。 在那之后不久，徐容的妹妹孟获盛宠，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宫女变成了梁帝身边的宠妃。 从那之后，徐容便像是乘了火箭一般，实现了官职三连跳。 徐容的官途可以说是从此一片畅通，最终，他也顺利坐上了虎符大将军的职位。 这些年过去，身边知道徐容曾娶过妻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更何况，是这个一心只有修行的山中道士！ 看着徐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伯贤大师淡淡地笑了笑。 之所以能知道此事，当然是荣亲王告诉自己的！ 不过这样的真相，当然不能轻易就让徐容知道。 “老夫说了，大将军命格太硬，而夫人原本就身子骨不好，阴气太重。” “所以夫人很快便撒手离去，这，也是难免的事。” 徐容结结巴巴：“那……那……” “大师所说的意思是……” “是我徐某人克死了夫人？” 夫人去世了太久，徐容甚至连她的容貌都已经不大能回忆起来了。 之所以这么紧张，全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命格过硬！ 难道这么多年来，自己膝下一直无儿无女，就是命格太硬所造成的吗？ 伯贤大师顺着徐容的话说道：“是，但也不是！” “万物相生相克，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夫人身子骨弱，精气不足，去世得早，虽是因大将军而起，但也不能算是大将军的错！” “命格太硬本不算是什么祸事，只是二十八年乃是命格的一个轮回。” “如今二十八年过去，大将军的命格，怕是又要影响到身边人的命数了！” 一听伯贤大师这话，李平安瞬间不淡定了。 大将军没有家眷，自己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人。 若是大将军真的命格太硬，岂不是要把自己也给克死了？ 想到此处，李平安略有些焦急：“那敢问大师，要怎么做，才能破了这命数？” 第331章 伯贤大师的玄理 伯贤大师不疾不徐：“每个人自出生之后，命格便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绝不能轻易改变！” “换句话说，这就叫天命不可违。” “硬要逆天改命，必遭劫难啊！” 徐容皱眉听了半晌，这才犹豫着开了口：“大师啊，徐某人命格太硬，会影响到身边之人。” “那……” “这对徐某人本身可有什么影响？” 闹了半天，原来徐容心心念念在乎着的，只是他自己的安危而已。 别人是死是活，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见伯贤大师淡淡摇了摇头，徐容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没影响就好、没影响就好！” “大师啊，你方才的话，可是让徐某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啊！” “徐某人还以为，这命格过硬，对徐某人本身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想不到伯贤大师却话锋一转：“虽然大将军命格过硬，影响的是身边人的安危。” “但，受大将军影响之人，也并非是大将军身边的所有人！” “唯有与大将军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才会受到大将军的影响。” 徐容当即反驳道：“不对啊大师！” “夫人与徐某人也没有血缘关系，怎会被徐某人的命格所影响呢？” 伯贤大师道：“原因有二。” “一来，夫人身体实在过于羸弱，所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二来，当时夫人怀有大将军骨肉，但大将军的命格会影响夫人腹中的胎儿，致使夫人小产。” “所以这，也是夫人遭遇变故的一大原因啊！” 听到伯贤大师的话，一旁的李平安明显重重松了口气。 自己与大将军之间，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已，绝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所以自然，也就不可能受到半点影响了。 李平安一脸轻松，徐容却是若有所思。 “如今与徐某人有血缘关系的……” “无非也就是宫中的淑妃娘娘，还有二皇子殿下了。” “难道说……” 伯贤大师立刻按照先前宋桓计划好的那般，张口解释道： “二皇子乃是真龙天子的后裔，纯阳之体，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但淑妃娘娘久居后宫，乃是至阴的命格。” “也许，会受到一些影响啊！” 说着，伯贤大师目光悠远地望向了前方。 “二十八年前，大将军命格作祟，虽然带走了大将军的至亲，却也让大将军从此仕途光明。” “二十八年后的现在，命格的轮盘再次运转，只不过这一次，一切都要颠倒过来啊……” 徐容大吃一惊：“大师的意思是……” “这一次，徐某人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发生转变？” 二十八年前，徐容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做起，一跃成为了名冠大梁的虎符大将军。 彼时的他并不相信玄之又玄的命理，只知道一切成功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但现在，接触过的道者越多，他越是相信这苍天注定了的命数。 尤其是听伯贤大师这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更是让他对“命数”二字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伯贤再次伸手捋了捋胡须：“若是命格作祟，真的让身边之人受到极大影响，那大将军的气运是一定会随之而改变的。” “但，若是大将军能力挽狂澜，尽力补救一番，也许还有转圜的机会！” “只是大将军切要记住两点：” “天命不可违。” “但，事在人为！” 伯贤大师这一番玄之又玄的玄理，瞬间将徐容给搞糊涂了。 “伯贤大师，您……”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再为徐某人多多指点几句吧！” 伯贤大师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但今日为了大将军，老夫实在是泄露了太多了！” “老夫也要立刻回去闭关修行，以免惹得上天的震怒啊！” 徐容知道，这种时候无论自己再如何请求，大师都绝不会再透露半个字了。 “好吧，徐某明白了。” “来人啊！” “为大师献上黄金千两，白银千两！” 看着捧在自己面前的两大箱金银财宝，伯贤大师紧紧皱起了眉头。 “修道之人一心只为天下苍生，眼中见不得这样的污秽之物。” “大将军，您还是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说完，伯贤大师一甩衣袖，犹如仙人一般，踏尘离去了。 望着伯贤大师那衣袂翻飞的背影，徐容忍不住感慨万千。 “看看，看看！” “这才是心无旁骛的修仙之人啊！” “这才是心系苍生的慈悲境界啊！” “想不到，我徐某人一生结交道者无数，竟然还真能遇到一位拥有真才实学的真人！” 看到今日伯贤大师那仙风道骨、视钱财为粪土的境界，再回想起他师弟伯睿大师那见钱眼开的模样，徐容忍不住对其嗤之以鼻。 一旁的李平安也忍不住随声附和道：“是啊！” “大将军一生行善积德，苍天有眼，这才派伯贤大师这样的高人前来辅佐！” “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不过大将军，方才大师留下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想起最后那几句话，徐容也忍不住面露疑惑。 “天命不可违？” “但是又事在人为？” “那究竟是让我为，还是让我不为？” 徐容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依旧没想明白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事。 这两句话只不过是伯贤大师急于脱身，才随便找出来的两句话而已。 根本就没什么联系，跟他本人更是没什么关系！ 徐容思索了半晌，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向李平安吩咐道： “对了，你派人打听一下淑妃现在的消息！” “淑妃这几日确实鲜少露面，不知是否遭遇到了什么变故？” 想起伯贤大师的话，徐容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万一淑妃当真被自己的命格所影响，那自己今后的气运，岂不是就要发生天翻地覆地改变？ 徐容已然是大梁独一无二的虎符大将军，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是！” 李平安领了命令，刚要向外走，却听见二皇子宋德那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舅父！” “大事不好了！” “母妃被父皇给关起来了！” 第332章 宋德的第一步行动 “什么？！” 徐容一晃神，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望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德，徐容双目失焦，心急不已：“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遍！” 宋德气喘吁吁，顺了顺胸口的气：“母妃……” “母妃被父皇圈禁在甘泉宫中，非诏不得外出！” “甚至就连我想见母妃一面，也是绝不可能啊！” 说着，宋德十分迫切地巴望着徐容：“舅父，怎么办？” 徐容有些愣住了，大脑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伯贤大师竟能这般料事如神！ 他刚说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收到了淑妃被圈禁的消息！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命格竟然正能如此之硬。 淑妃自入宫以来便盛宠不断，比她入宫早的没她受宠，比她入宫晚的没她有地位。 然而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今日面见伯贤大师之后，她出事的消息传了出来！ 这，难道真是自己命格作祟吗？ 想到这里，徐容更加对伯贤大师奉若神明了。 “李平安！” “去去，快去！” “快去把那伯贤大师给我找回来！” “快！” 伯贤大师最后留下来的那两句话，自己还没有破解呢！ 万一再耽搁了自己的气运，到那时岂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宋德根本就不知道徐容在说什么，只是带着哭腔：“舅父啊，您快出面去救救母妃吧！” “听说父皇已经打算把母妃给打入冷宫了！” 徐容眉头深皱：“淑妃娘娘为何突遭此变故？” 一听徐容问其原因，宋德不觉有些心虚。 毕竟这次，确实是自己的母妃有错在先！ 但一想到方才马少星对自己的那一番叮嘱，宋德还是努力藏起了心中的慌乱。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知道，我母妃是被上官皇后那个贱人所陷害，与父皇生出了嫌隙，所以才会被父皇圈禁的！” 一听此事乃是由上官皇后而起，徐容心中更是燃起了一股熊熊火焰。 “又是上官婉月那贱人！” “她爹被押入大牢，她儿子又刚死！” “她就不知道消停一会儿吗？” 一旁的宋德连忙附和：“说不定她正是担心母妃撼动她的中宫地位，所以才想出下作的奸计，想要陷害母妃！” “舅父啊，您入宫劝劝父皇吧！” “父皇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也只能由您出面，才能让父皇回心转意了！” 徐容有些迟疑：“可是……” “这毕竟是圣上家事，我这么贸然介入，并不好吧！” 徐容虽然野心日益膨胀，但还不至于是个傻子。 他知道，淑妃是自己的妹妹，更是梁帝的嫔妃！ 梁帝惩罚淑妃，说起来那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 岂容自己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见徐容有所迟疑，宋德焦急道：“舅父，您必须得出手啊！” “您也知道，上官皇后这是要立威，所以才拿我母妃开刀呢！” “咱们徐家人什么时候败给过姓上官的了？” “再说了，我母妃在后宫中什么地位，舅父您在朝堂上就是什么地位！” “如今我母妃落难，您是她的兄长，您替她出面，自然是名正言顺！” “我父皇也算是您的妹婿，父皇的家事，就是你的家事啊！” 说到这里，宋德压低了声音。 “舅父，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徐容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原来刚才大师所说的“事在人为”，竟然是这个意思！ 宋德的话本就让徐容心生动摇，最后的这句“事在人为”，更是一瞬间让徐容下定了决心。 “好！” “好一个事在人为！” “我这就入宫面圣！” 说着，徐容便立刻命人为自己更衣备车。 见徐容一阵风似的出了府门，宋德躲在暗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马少星说得没错！ 想要成大事，就绝不能永远做徐容的傀儡。 如今正是一个摆脱徐容的大好机会，只要他能现出颓势，那自己便可趁机将他取而代之…… 如此，甚妙！ …… 御书房内。 丞相程勋手持一份名单，正在向梁帝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陛下，以上这些官员名单，都是与上官仪有直接牵连的。” “刑部齐大人已将这些官员全部抓获，就等陛下发落。” “而剩余官员则是与上官仪没有直接牵连、但也难逃其咎的。” “微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些人员的名单列了出来，并派人暗中监视了起来。” 看着摆在书桌上的两份名单，梁帝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丞相大人辛苦了。” “这满朝文武当中，唯有你办事，朕是完全没有一丝顾虑的。” 梁帝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脸色很是苍白，不太好看。 今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也是强打起了精神。 见到梁帝的憔悴模样，程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也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陛下，您的龙体要紧，切莫哀思过度啊！” 梁帝颇有些落寞地一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薛海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上了前来。 薛海在梁帝身边伺候多年，见到薛海这副模样，便知肯定是有什么人在外求见。 “怎么回事？” 薛海小心翼翼：“回陛下，大将军徐容在外求见。” 徐容回京之后，鲜少主动入宫觐见。 今日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梁帝不用想都能明白！ “不见！” “让他回去吧！” “是！”薛海躬身行礼，向外退了出去。 可没等多长时间，薛海再次愁眉苦脸地进来了。 “陛下，大将军坚持求见！” “说……” “说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要立刻面见陛下！” 一听徐容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情的程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军情。 “陛下，既然如此，您还是先见一见大将军吧！” “万一真有什么延误不得的军情呢？” “至于上官仪一案，待微臣后续跟进之后，再向陛下进行汇报！” 梁帝无奈，只好向薛海挥了挥手：“带他进来吧。” “是！” 第333章 当真有这么硬？ 徐容进了书房，向梁帝行完礼后，也不急着说话。 只是默默站在一侧，等到程勋走后，他才一副欲言又止地走上前来。 “臣听闻宫中发生变故，实在忧心陛下龙体，所以特意前来探望。” “还请陛下切莫忧思过度啊！” 梁帝却并不吃徐容这厮拐弯抹角的那一套，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哼道：“朕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爱卿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禀报，就先行退下吧。” 徐容本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见梁帝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心中不觉有些不忿。 你这皇帝老儿之所以能稳坐江山，还不是老子平定北元，替你打下来的？ 你现在倒是对老子态度傲慢，想当年，还不是求爷爷告奶奶，求着老子替你打江山？ 想到这些，徐容心中不由得更加愤愤不平了。 “臣倒还真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 “臣的妹妹从小性子娇纵，若是有哪里得罪了陛下，还行陛下多多海涵！” “切莫跟妇人家一般见识！” 梁帝眼睛一瞥，果然！ 徐容这厮定是听到老二跟他说了些什么，这才专程为他妹妹求情来了。 “如何处置淑妃，是朕的家事！” “这些事情，就轮不到大将军操心了吧？” 徐容当仁不让：“您的嫔妃，也是臣的妹妹！” “您的家事，自然也是臣的家事。” 梁帝早就看这个嚣张的大将军不顺眼，如今听他竟把自己的家事与他的家事混为一谈，更是心中暴怒！ “啪！” 只见梁帝猛地一拍桌子，那嗡嗡的响声回荡在书房当中，令书房里伺候的两个婢女不觉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大将军为人臣子二十余载，却还是不懂君君臣臣的道理么！” “既然大将军将淑妃视作妹妹，那不如大将军也在府中禁足十日，陪淑妃思过吧！” 徐容冷冰冰地盯着梁帝，似是根本就不畏惧梁帝那震慑人心的目光。 “陛下此举怕是不妥吧！” “臣的妹妹本就是被奸人设计陷害，所以才会被陛下禁足与甘泉宫！” “如今臣不过是为妹妹说几句公道话而已，就也要遭到陛下如此对待！”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陛下怕是也不好对天下人交代吧！” 徐容这话有深意，老子堂堂虎符大将军，又不是你的嫔妃，岂是你想关就能关的？ 你梁帝若是做事名不正言不顺，必定要落人话柄！ 想到这些，徐容的腰杆硬得离谱，根本就不信梁帝敢随随便便就关自己的禁闭！ 梁帝却是冷冷一笑：“大将军可知淑妃犯的是什么罪，就贸然前来替淑妃求情？” 徐容微微一怔，他自然是不知道淑妃的罪名。 不过想想也知道，定是上官婉月那贱人诬陷，才会让自己的妹妹身陷囹圄！ “臣不知淑妃何罪，但臣可以相信，一定是有奸人从中作梗！” “淑妃多年来恪守妇道，协理后宫，能犯下什么样的滔天大罪？” 见徐容说得义正言辞，梁帝终于展颜一笑。 “大将军连淑妃究竟所犯何罪都不知晓，就贸然前来替她求情么？” “大梁千百年来的规矩，是前朝后宫，各不相干。” “大将军竟能在第一时间就得知后宫动向，实属消息灵通啊！” “既然你并不知道你妹妹具体做了什么，那就由朕来告诉你吧！” “淑妃与假太监私通多年，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朕念及情面，没有第一时间摘了她的脑袋，已经实属网开一面！” 徐容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他原本以为，淑妃只不过是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再加上上官皇后从中挑拨，所以才会一时被梁帝禁足。 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因为如此炸裂的原因！ 早知如此，徐容才不会贸然前来替淑妃求情呢！ “陛……陛下，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说不定是谁在背后陷害……” 徐容一时语塞，只能疯狂地给自己找补。 要是淑妃真的给梁帝戴了绿帽子，那自己跟她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又怎会提议跑来替她求情？ 这不是找着让梁帝给自己穿小鞋吗！ 梁帝居高临下，冷冷瞪着徐容。 “朕已经派人查明，在甘泉宫伺候多年的太监小城子，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假太监。” “小城子已将实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大将军还要说是有人刻意陷害么？” 徐容彻底目瞪口呆！ 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守妇道！ 连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 真是不要命了！ 见徐容一时陷入了呆滞，说不出话，梁帝冷冷说道：“你身为朝臣，却妄议后宫事，实乃有违臣纲！” “而你身为罪妇兄长，竟然包庇罪妇，实乃为虎作伥！” “但，朕念及你为大梁出生入死，所以只是对你小惩大戒。” “从明日起，你就在府上静静思过！” “十日之后，再来早朝吧！” 徐容虽然心中有一股怒火，可梁帝的话，却让他丝毫没有还口的机会！ 他明白，朝臣妄议后宫事，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尤其，是后宫嫔妃竟然办出如此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梁帝只是罚自己思过，已经实属法外开恩了！ 这一刻，徐容脑海中倏忽间想到一个格外焦躁的身影。 回忆起先前宋德向自己报信时那含混不清的态度，徐容忍不住在内心直呼上当！ 原来，那小子是故意说自己不知道事情，哄骗自己来梁帝面前求情的！ 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如今竟然会上了这个毛头小子的当！ 更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听话的宋德，竟然会动了这样的歪心思…… 见徐容低着脑袋一动不动，梁帝不觉有些不满。 “怎么！” “大将军莫非依旧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时至今日，徐容哪里还有脸再多说什么！ 他只能收起所有的屈辱与不甘，默默攥紧了双拳，向梁帝行了一礼。 “臣，遵旨！” 伯贤大师所说的话，果然半句都不错。 即便是事在人为，但天命却依旧不可违。 自己的命格，当真这么硬吗？…… 第334章 恭喜四弟，贺喜四弟了 翌日，清晨。 太和殿内。 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但梁帝却仍旧迟迟没有出现。 群臣窃窃私语，纷纷低声讨论着梁帝没能前来上朝的原因。 “圣上兢兢业业三十载，从未有一日缺席或迟到过！” “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唉！当然是因为废太子自缢身亡一事啊！” “是啊，废太子虽然伤了圣上的心，但也是圣上的嫡长子，是圣上倾注心血最多的一个孩子！” “废太子骤然薨逝，圣上自然难以忍受此等白发人送别黑发人之痛！” “不过我看未必！废太子屡次伤了圣上的心，你还记得前几日圣上将他贬为庶人时，有多么的果断决绝么？” “所以照我来看，绝不会因为是废太子的薨逝！” “哦？高大人有何高见？” “依我看，兴许是因为淑妃娘娘一事……”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吗？据说淑妃娘娘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啊！” “大将军就是因此事进宫面圣，向淑妃娘娘求情，所以才被陛下所迁怒，责令其在府中思过的。” “什么？竟有此事！怪不得今天一早，大将军也未曾前来上朝！” “陛下一向很少将朝臣禁足，大将军贸然进言后宫事，怪不得会被陛下所迁怒呢！” “就是，让他禁足，不亏！” “不过你们知道淑妃娘娘犯的是什么罪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看陛下如此震怒，说不定是什么足够株连九族的大罪呢……” “你们怎么还敢妄议后宫事！脑袋不想要啦？” “……” 宋桓站在一堆议论纷纷的朝臣当中，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低垂着脑袋，似乎对他们所议论的内容根本就不关心。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个沉迷于修仙之术、头脑简单的武将而已！ 从前宋桓还算对徐容有几分敬佩之心，虽然自己与他并不是同一阵容之人，但他毕竟是带兵东征西讨的虎符大将军。 若不是有他出马，北元也不可能会被全部驱逐出境！ 但听程天临讲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宋桓心中对于徐容的滤镜，便瞬间支离破碎，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什么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明明只是个喜欢跟在年轻人屁股后面坐享其成的捡漏大王！ 就这也好意思自称是大梁第一武将？ 简直把“恬不知耻”四个字诠释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宋桓想得出神，没发现宋良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边。 “恭喜四弟，贺喜四弟了！” 宋桓一侧头，看见了笑得一脸讳莫如深的宋良。 “你恭喜本王做什么？” 宋良一脸“你懂得”的笑容：“自然是恭喜四弟兵不血刃，就解决了这两个竞争者！” “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死，一个被父皇免了早朝。” “而宋德背后的靠山徐容，更是被罚禁足思过十天！” “这样的惩罚，实属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 “朝臣个个都精明得很，此事一过，他们自然知道日后谁才是他们该巴结的对象。” “四弟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整个朝堂的风向啊！” 宋桓淡淡瞥了宋良一眼，脸上写满了无辜。 “三哥在说什么，本王怎么一句都没听明白！” “不过，若是日后宋德知道，如今他奉为圭臬的谋士马少星，竟然是你受本王之托，专门给他送上的大礼……” “以他的脾气，还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三哥呢！” 看着宋桓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宋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老四这厮的表情，怎么越来越让人不寒而栗了！ 面对宋桓无意间亮出的利刃，宋良只能缩了缩脖子，垂下头去：“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四弟莫要当真哈！” 宋桓没好气地瞥了宋良一眼，不再说话。 面对宋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必须要时时掌握证据，才能让他乖乖听话。 又或者，乖乖闭嘴！ 这种人是永远不可能真正为谁所用的，除非，他的把柄被人牢牢地握在手中。 这既是一个小人的短处，但，也算是一个小人的长处！ 宋桓正想得出神，却听群臣的议论声纷纷安静了下来。 只见太监总管薛海缓缓走上了大殿中央，清了清嗓子，向着群臣朗声道：“陛下龙体欠安，请诸位大人先回了吧。” “荣亲王殿下，请随老奴来！”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宋桓。 两名皇子接连遭遇变故，虎符大将军徐容又令龙颜震怒。 如今，唯有这位昔日里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四皇子，成了梁帝身边得力的助手，没有之一！ 只不过四皇子如今却低调得很，无论哪一个朝臣前去府上拜访，他都是闭门不见。 如此办事，自然能博得梁帝的欢心与信任！ “咳咳，咳咳咳……” 宋桓随薛海来到了梁帝寝宫，刚一踏入房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咳嗽声。 只见梁帝正脸色苍白，靠坐在床榻上，止不住地咳嗽着。 见梁帝如此憔悴，宋桓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半夜起风，感染了风寒？” 一旁刚刚诊治完毕的陆千雪点了点头：“是的，陛下深夜未睡，在书房里吹了冷风，突发风寒。” “再加上陛下这两日哀思过度，肝火旺盛，被冷风一激，风寒更甚了。” 宋桓关切道：“没什么大碍吧？” 陆千雪摇摇头：“无妨，微臣开几服药，陛下定要按时服用。” “陛下这几日还要多多注意休息，三日后，便可大好了。” 听到梁帝的身子骨并没有什么大碍，宋桓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劳陆太医了！” 见宋桓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梁帝不觉面露欣慰。 “老四，你替朕送一送陆太医吧。” “是！” 宋桓点点头，送陆千雪出了寝殿。 经过昨日一别，再见陆千雪，宋桓不觉有些尴尬。 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主动表白了。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作出任何回应，确实有点不太好意思！ 不过陆千雪倒是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将昨日的事情记挂在心上。 第335章 北元机密，龙骨遗书！ “殿下，您无需为我昨日的言论而感到不舒服！” “我说那些话，不是为了求一个结果，也不是为了求一个名分。” “只是想告诉您我心中的真实感觉！” “殿下没必要尴尬，也没必要非得给我一个回答！” 陆千雪仿佛一眼看穿了宋桓的内心似的，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套路，全是满满的真诚。 对比陆千雪的真实与坦诚，宋桓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 想到这里，宋桓也终于放下心中负担，向着陆千雪坦然一笑。 “如此一来，确实是本王不够大方了！” “陆姑娘，你的心意，本王知道了。” 二人就这么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似乎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 送走了陆千雪，宋桓重新折返回寝殿中，见梁帝已经披衣下床了。 宋桓忙走上前去，扶起梁帝胳膊，责怪道：“父皇怎么不好好卧床休息呢？” “陆太医刚才还交代呢，要您多多注意身体！” 梁帝勉强一笑：“没事，朕的身子骨，朕自己最清楚！” “如今真是不服老不行了，随便熬一熬夜，竟然就沾染上如此严重的风寒。” “不过，朝政之事，耽误不得。” “朕今日唤你前来，就是有一样要紧的事情，须要你亲自去办的。” 宋桓神情严肃：“请父皇吩咐！” 梁帝目光悠远，缓缓道：“上官仪一案已接近尾声，丞相已将涉案人员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亟待立刻处置的，另一部分，则是需要明年开春科举过后，再更换的人员。” “处置这些朝臣的工作，朕已经交代给程勋，让他去办了。” “但有个最重要的人，必须由你来亲自经手！” 宋桓张口问道：“父皇说的，可是太师上官仪本人么？” “正是。”梁帝点了点头，“朕以拟好圣旨，将上官仪贬为庶人，并将其所有家产尽数充公。” “不过，朕念及旧情，所以并未下令将上官仪处死，而是将他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 听到梁帝的话，宋桓忍不住暗自咋舌。 发配宁古塔虽然并不算是死罪，但实际上还没有直接将上官仪赐死来得更加痛快！ 宁古塔远在苦寒之地，如今又正值隆冬季节，格外寒冷。 上官仪八九十岁了，若是要被一路押去宁古塔，还不只要在路上受多少活罪呢！ 不，他应该有很大概率，根本就没办法活着到宁古塔了。 梁帝表面上饶了上官仪一命，能够得到一个顾及情面的贤君美名。 实际上，却是让上官仪这老厮自食其果，生不如死！ 不得不说，帝王之术，就是在仁慈做派之下，藏着一把要将人置于死地的利刃啊！ 见宋桓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帝继续开口道： “朕并未在今日早朝上，将此事公之于众。” “一来，如今依旧是夏国使者出使期间，家丑不可外扬，朕并不想让他们看了大梁的笑话。” “二来，朕想要秘密将抄家的任务交给你！” 宋桓一秒回过神来，有些惊愕地望向梁帝。 “父皇，当真么？” 宋桓虽然从来没干过抄家的事情，但是想想也明白，抄家可是最肥的肥差。 尤其，这次要抄的，还是大梁最大的大蛀虫——上官仪的老宅！ 宋桓想都不敢想，这么大的一栋太师府里面，究竟藏着多少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宋桓竟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望着宋桓有些呆傻的模样，梁帝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然是当真的，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次朕让你去抄家，有两个原因。” “你是大梁皇子，是朕的儿子，也是朕如今唯一最能信得过的人。” “放眼整个大梁朝堂，除了你之外，朕无论将抄家一事交给谁办，都不能放心！” 得到梁帝如此的信任，宋桓十分感动。 “多谢父皇信任，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所托的！” 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算是要从中得点好处，也绝不能让它流入外人的口袋里。 就算天上掉下来一个铜板，它都得姓宋！ 见宋桓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梁帝却并没有显得那么激动。 “老四，你别开心得太早。” “朕让你去抄上官仪的家，其一，是信得过你。” “其二，是朕需要你去上官仪府上，替朕找一样东西！” 宋桓有些疑惑，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全天下的东西都是梁帝的。 有啥东西，还得大费周章，去他上官仪的家里找？ 梁帝娓娓讲述道：“先帝在时，十分重用上官仪。” “彼时的北元尚且与大梁交好，曾经向先帝拱手送上一本书，名曰《龙骨遗书》。” “传说中，这本《龙骨遗书》记载了北元最高深的兵法秘术，以及北元独到的锻铁奇术！” “若是有了这本书，那对我大梁来说，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啊！” 炼铁奇术，宋桓并不怎么感兴趣。 毕竟自己大费周章，在西郊一带建立工业区，第一批建成的工厂当中，就包含炼铁厂、炼钢厂。 只要资金到位，再配合上宋桓的技术，绝对能造出这世间一等一的钢铁！ 只不过，关于北元这高深的兵法秘术，宋桓倒是有些好奇。 “父皇，这北元高深的兵法秘术，理应算得上是北元的最高机密才对！” “按理说，就算北元当时是为了向咱们大梁示好，也不该主动献上如此重要的东西才对啊！” 梁帝轻轻笑道：“那是自然。” “这本《龙骨遗书》如今虽仍有完本，但上面所记载的文字，却是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文字！” “北元人尝试了近百年，依旧无法破解，所以只能将此书当成一种祥瑞。” “既然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摆设，也就轻易献给了咱们大梁。” 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等一下！” “父皇，这么重要的东西，该不会是在上官仪那老贼的手里吧？” 第336章 李平安的危机感 梁帝无奈叹了口气：“的确被你小子说中了！” “先帝收到《龙骨遗书》虽然激动，当时也请了文渊阁大学士进行破解。” “可无奈，上面的文字跟鬼画符似的，根本就无人能够参透！” “后来，先帝干脆也就将此书当成奖励，赏赐给了上官仪。” 说到这里，梁帝若有所思地望向宋桓。 “如今我大梁人才辈出，你小子懂得不少鲜为人知的知识，倒是令朕有些出乎意料！” “朕希望，你能从上官仪府上将《龙骨遗书》带回来。” “最好，是能为朕破解上面的秘密！” 宋桓：“……” 老爹啊老爹，你未免也太过于看得起儿子了吧！ 那可是让一众文渊阁大学士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闹不好，上面都是些人类根本就看不懂的鬼画符！ 你说让我破解就让我破解？ 你当我是某度翻译呢！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尴尬，梁帝连忙笑道：“放心，即便你破解不出来，朕也绝对不会怪你的。” “这《龙骨遗书》上面的文字，朕也曾经看过。” “歪七八扭的，却不像是正常文字！” “眼下能否破解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能够先将此物带回来！” 听梁帝这样说，宋桓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儿臣明白了，今日儿臣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把这《龙骨遗书》为父皇带回来！” “不过父皇，儿臣若是要去抄家，肯定需要带一队人马去吧？” 梁帝思忖着点了点头：“你不是一向跟先锋大将军交好么？” “就由他带队，随你去抄家吧。” 一听梁帝让程天临那小子陪着自己，宋桓当即展露笑颜。 “是！” “谢父皇恩典！” …… 东郊。 大将军府外。 “我乃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李平安，只是进去为大将军送个东西而已，都不行么？” “你们可知道，阻拦大将军亲信，是何下场么？” 昔日热闹非凡的大将军府，已经被一众御林军层层包围。 他们得到梁帝的命令，未来十日内，要将大将军府严加看管起来。 别说是李平安这么大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绝对别想轻易飞了进去！ 李平安怒目瞪着御林军的统帅王庆南，眼中喷出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王庆南燃烧殆尽！ 他知道，王庆南是经上官仪一手举荐，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林军统帅的位置。 如今大将军有难，王庆南好不容易逮住这次机会，势必要狐假虎威，小题大做一番！ 果不其然，面对李平安的叫嚣，王庆南只是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我是奉陛下之命，特意前来看管的。” “管你是谁的副将！” “你若是有意见，不如自己入宫面圣去啊？” 说到这里，王庆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副将是几品小官来着？” “应该没有入宫面圣的资格吧？” “所以现在，你有任何不服，都给我憋着！” “你！”李平安捏紧了双拳，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凸出，恶狠狠地瞪着王庆南！ 那副骇人架势，似乎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生吞活剥！ 身为徐容身边的左右手，李平安虽然职位不高，但无论谁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李副将”。 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的，除了二皇子之外，他王庆南还是头一个！ 就在李平安几欲气到晕厥之时，只听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吵什么吵？” “有什么好吵的？” “堂堂御林禁军，竟然在此处颐指气使，大呼小叫！” “成何体统！” 王庆南刚要斥责，却见二皇子宋德竟然朝自己缓缓走来！ 这一刻，他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单膝跪地向宋德行礼。 “拜见二皇子！” “二皇子，陛下有令！” “大将军禁足思过期间，府内所有人不得外出，府外任何人也不得入内探望……” 王庆南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德冷冷打断了。 “本王有说过要进去探望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御林军侍卫而已，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 王庆南气得浑身发抖，可面对身为皇子的宋德，他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王庆南，此时此刻竟然在宋德面前吃了瘪，李平安瞬间兴奋到无以复加。 “殿下，您别跟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般见识！” “大将军不过只是跟陛下争辩了几句而已，有些人竟然就迫不及待，在大将军的门前叫嚣了起来！” “等大将军重新出山后，这些人还敢不敢到处狂吠！” 王庆南自然知道，李平安这是在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只不过，碍于宋德还在面前，王庆南又实在不好发作！ 只见他脸憋得通红，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平安格外享受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见宋德自顾自地转身离去，他也连忙跟着凑上了前去。 “殿下，今日早朝怎么结束得这么早？” “该不会早朝上，有人趁着大将军一时被禁足，所以落井下石，向陛下弹劾大将军了吧！” “又或者……” “是陛下说了什么话，对大将军十分不利？” 自从昨晚得知大将军被禁足的消息之后，李平安可是急得一宿都没合眼。 大将军就是他唯一的靠山，万一大将军倒了，自己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尤其是见宋德的脸色阴晴不定，今日又是一下早朝之后就立刻来了大将军府，李平安这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一天要实现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下场，岂不是就跟上官仪那些跟班一样凄惨？ 宋德淡淡抬眼，见李平安脸上写满了惶恐，便按照先前马少星交给自己的那样，开口道：“父皇今日没有上朝。” “不过，虽然父皇没来，但大概也能看出父皇的态度！” “此事过后，父皇与舅父之间一定会生出嫌隙。” “说不定，父皇还会借此机会，卸掉舅父兵权呢！” 第337章 二皇子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什么？！” 李平安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想到他一直在隐隐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成真了！ 李平安的大脑失去了片刻的思考能力，他只能怔怔向宋德问道：“殿下，此事当真么？” “万岁爷是怎么说的？” 李平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宋德一个措手不及！ 马少星先前只是告诉自己，要抓住一切机会，让徐容身边的每个人都能背叛他，投靠自己。 但他却没告诉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对！ 见宋德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李平安还以为是自己问得太多了。 “是属下一时失言，刨根问底！” “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赎罪！” 宋德顺水推舟，也就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无妨，这本也就是父皇有意无意，透露给一众皇子的内幕。” “你可切记管好了嘴，休要在外面胡说八道！” 当今朝堂之上不乏徐容的拥趸，若是李平安贸然去向他们求证，那自己说的话岂不是就要露馅了？ 李平安点头如捣蒜：“殿下放心！” “如此机密，属下决计是不敢到处乱说的。” “可是殿下，此事若成真了，那……” 此事若成真了，那一切不都全部完蛋！ 二皇子的夺嫡之路，自己的荣华富贵，全部都要随之化为泡影，一去不复返！ 然而宋德的表现，却比李平安想象当中要淡定许多。 “李副将，你相信本王么？” 李平安愣了一秒，随即疯狂点头：“属下当然相信殿下！” “属下愿一生追随殿下与大将军，绝没有半点二心！” 听了李平安的话，宋德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既然你已经选择同时追随了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保持一心一意？ “很好，既然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本王随从没有与舅父一同并肩作战过，但徐家军团结一致的作风，本王也是早有耳闻。” “在舅父被禁足的这十日里，还需李副将提前让徐家军做好准备！” 李平安点点头：“怎么准备？” 宋德道：“待舅父十日禁足一过，父皇一定会找到舅父，杯酒释兵权。” “本王需要你告诉徐将军全体将士，到时候无论舅父说什么，他们都不要随意听信！” “啊？”李平安彻底懵逼了，“为什么啊殿下？” “这是什么道理？” 李平安虽然知道二皇子不靠谱，但他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能如此的不靠谱！ 这是什么解决办法啊？ 徐家军不听大将军的话，那去听谁的话？ 这不胡闹嘛！ 此话刚一说出口，宋德的气势其实也有些弱。 如此离经叛道的办法，自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马少星一字一句教他说的！ 宋德刚刚听到这些话之后，原本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正常人的脑子，是想不到如此疯狂的办法来的！ 但是马少星却十分坚持，要宋德一定照做。 宋德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将马少星交代的完整复述了出来。 虽然话刚说完，宋德心里也没谱。 但既然已经张口说了，宋德只能选择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这什么猪脑子，笨啊！” “你想啊，父皇找舅父面谈过后，必然是想要舅父主动交出兵权。” “舅父为保徐家军安然无恙，必定会对父皇言听计从！” “到那个时候，舅父的命令，已经完全不能代表他的个人意愿了。” “而是父皇的意思！” “李副将，你也不想看着舅父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李平安当然不愿意看见大将军失势，但他毕竟又不是个傻子。 二皇子说出来的办法，他是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虽然心里完全不信，但是表面上，李平安还是要做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来。 “是是是，殿下，您所言极是！” “您放心，属下立刻吩咐下去，将此消息秘密告知给徐家军的一众将士们。” “他们忠心于大将军，同样也忠心于您！” “一定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宋德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看上去如此不靠谱的办法，竟能让李平安举双手赞成！ 这个马少星，果然有两把刷子！ 宋德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装腔作势道：“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舅父好，为了徐家军好！” “李副将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李平安急忙点头称是，又对宋德张口恭维了一番，把宋德哄得十分高兴。 见宋德心满意足地走了，李平安这才甩了甩头上的汗珠。 这个二皇子，简直是开玩笑！ 大将军只不过一时被禁足而已，凭什么要让全体徐家军今后都听他的？ 这不是摆明了趁火打劫么！ 枉大将军尽心尽力地辅佐他、支持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想到这里，李平安朝着宋德离去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 等大将军被解了禁足之后，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将军一五一十地禀明这件事！ …… 汴京城，城南。 彼时并无百姓出没的宽阔街道，今日竟然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不为别的，只因所有人都听说，今日乃是太师上官仪被抄家的日子。 作为三朝元老，上官仪的府邸自然也高贵无比。 整条街道上除了太师府外，再无其余一栋房屋。 因此平日里，这些普通百姓也并无窥探太师府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但今时不同于往日，往常气派非凡、生人勿进的太师府，已在一夜之间，变得无比的落魄。 还是那朱红的门匾，还是那气派的石狮。 只是缺了这镇府的主人，所以一切便显得格外落寞！ “嘘……来了来了！” “抄家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寻声回头张望了过去。 只见道路尽头，一名青年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缓缓向着太师府的方向驶来。 青年身后，是一名同样身骑骏马的少年，只不过这少年皮肤黝黑，身形魁梧，活像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 第338章 太师府，抄家！ 有眼尖的群众立刻认了出来，脱口而出道：“这不是程天临程大将军吗！” “程大将军前面那男子是谁？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简直堪称贵气逼人啊！” “是啊！那男子虽然不如程大将军魁梧，但他睥睨天下的气质，却将他衬得比程大将军还要高上半头！” “没错！” “这男子长得好俊啊，我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颇为动心呢！” “你怎么又犯花痴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当今的荣亲王吗！” “什么？这就是荣亲王？” “没错！先前在大理寺外，我曾一睹荣亲王的尊荣！这位就是荣亲王没错！” “早就听说过荣亲王的美名，不仅善待工匠，更是他向万岁爷提出了科举制，让天下寒门士子都有了出路！” “还有！还有那茶马互市一事，不也是荣亲王提出的吗？” “想不到如此青年才俊，竟是我大梁堂堂荣亲王！” “荣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桓骑马带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看到一众百姓自发地向自己行跪拜大礼，这一瞬间，宋桓不由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被百姓爱戴的感觉么？ 这，就是被子民敬仰的待遇么？ 看着伏倒在地的百姓们，宋桓心绪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路来，宋桓斗上官仪、斗徐容，有意无意间，做了不少对百姓有利的事。 虽然有些事情的出发点，只是为了扳倒上官仪。 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宋桓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做了这许多对百姓有益的好事！ 在这一刻，宋桓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 要做一个百姓爱戴的人，要做一个有益于天下苍生的人！ 理想很宏远，脚下的路，也要踏踏实实走。 世间万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见宋桓如此受百姓的敬仰，身后的程天临也忍不住为宋桓感到高兴。 “大哥，你快看啊！” “俗话说得好，金杯银杯，都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看得出来，百姓们是发自内心地爱戴敬仰你啊！” 宋桓亦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没想到，就让百姓们感激到这样的程度。” “由此可见，百姓们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所以从今往后，才更应该坚持以民为本才是。” “你说呢？” 程天临连连咋舌：“大哥不愧是文化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小弟我一句都听不懂！” “不过我知道，大哥说的这句‘以民为本’若是让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也会举双手支持的。” 正说话的功夫，抄家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停在了太师府外。 身后的吃瓜群众踮起脚尖，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这权倾朝野的太师家里，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财宝！ “走走，都走开！” 只不过，还不等百姓们一饱眼福，就被准备抄家的官兵挥着胳膊，向外驱赶了起来。 吃瓜群众们正要失望而归，却被宋桓开口留下了。 “不必清场！” “让这些百姓们看看，咱们的三朝元老上官仪府上，究竟有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好东西！” 程天临立刻向手下吩咐道：“你们听见荣亲王的话了吗？” “百姓们可以留下参观抄家，不必驱赶！” “是！” 官兵们得到命令，不再继续驱赶百姓，只是让他们退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毕竟太师大人家大业大，那么多家产，总要有个暂时堆放的地方才是！ 随着宋桓一声令下，太师府终于被官兵们“嘭”的一声撞开。 太师府一众家奴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被这突然冲进来的官兵吓得纷纷四下窜逃，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 平心而论，他们虽然只是上官仪的家奴，但也要因为上官仪的案子而被牵连。 即便他们只是服侍上官仪的奴才，但太师府一旦被抄家，他们也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其中，小厮要被流放，而侍女，则都要被没入奴籍，甚至沦落到秦楼楚馆。 如果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话，那这些家奴的下场，则算得上是“一人落败，鸡犬全完蛋”了。 见官兵们粗暴地拖拽着小侍女，宋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他见色起意，只是上官仪府上这些小侍女要服侍他那个老变态，原本就已经够可怜了。 如今又要遭遇这等无妄之灾，实属倒霉到了极点！ “咳咳，你们就算要抄家，也文明一点！” “百姓们的眼睛都盯着看呐，你们就不能整一个‘文明抄家’嘛？” 程天临附和道：“大哥说得对！” “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办事的吗？” “都给老子温柔点！” 一种官兵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程大将军先前不是一直教导大家，做人要狠，当兵要更狠吗？ 什么时候教过大家要温柔办事了？ 不过官兵们也不敢跟程天临顶嘴，只能满口答应。 没多久，太师府的一众家奴就全部跪在了府门前。 “大哥！这就是太师府内的所有下人了。” “该怎么处置？” 见这些家奴们个个抖若筛糠，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当场还吓得尿了裤子，宋桓默默叹了口气。 “依照大梁律法，你们的主子被罚抄家，你们也应该会受到牵连！” “男的，一律流放。” “女的，一律没入奴籍！” 宋桓此话一出，一众奴才便已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殿下饶命啊！” “殿下，我才十四岁！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我们只是上官仪的家奴，对于上官仪所犯下的勾当，我们是一概不知情啊！” “是啊殿下！我们也早就不愿在太师府伺候了，可是太师府后面有一排暗房，谁若敢私自逃走，就要被拖进去，活活打死！” “要是这辈子能重新来过，我就算是在街上饿死，也绝不愿意再做上官仪的家奴了……” 见一众家奴痛心疾首，声嘶力竭，宋桓深感有些无奈。 “你们急什么！” “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呢！” 第339章 还要再抄三天三夜 见宋桓似乎有些动怒，众人急忙闭上了嘴。 宋桓清清嗓子，继续道：“原本按照律法，你们都会被上官仪所牵连。” “但既然当今圣上派本王前来抄家，那你们何去何从，本王就可做决定。” 众家奴听到这里，纷纷屏息静气，眼巴巴地望向宋桓。 这一刻，宋桓就像是手中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神明。 他们的命运，都牢牢地掌握在了宋桓的手中！ 宋桓扫视众人，张口道：“本王今日要代替上官仪，将你们原地遣散！” “本王会给你们每个人遣散费，拿了遣散费之后，你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本王不会干涉。” “但今后再找主子，你们可要擦亮了眼！” “别再找上官仪这样的奸臣了！” 宋桓此话一出，一众家奴纷纷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位位高权重之人，竟然会如此轻易就放了自己！ 不！ 岂止是放了自己，简直是给了自己一条全新的生命！ 众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一时间，竟然都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不知是哪个小厮率先反应过来，向宋桓不住叩首道：“多谢荣亲王恩典！” “奴才愿意追随荣亲王，跟在荣亲王身边伺候！” 在小厮的带头之下，其余奴才也都跟着磕起了头。 “奴才愿意伺候荣亲王！” “请荣亲王给奴才一个机会吧！” 这些家奴大多年纪还小，只有十四五岁。 他们没有一技傍身，更不会读书认字。 就算拿了遣散费回乡，也只能放牛耕地，了然一生！ 倒不如从此跟在荣亲王的身边，荣亲王宅心仁厚，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出手大方呢！ 太师府上的家奴，比荣亲王府里所有的奴才加在一起还要多。 一想到这么多张嘴都要等着自己养，宋桓就两眼一黑。 “你们想进荣亲王府伺候，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想要进荣亲王府，和进宫的要求一样！” “必须要提前净身！” “你们确定还要来荣亲王府伺候么？” 此话一出，所有小厮瞬间沉默了。 这个代价实在有点太大，他们可不愿意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前朝而掉了自己的命根子！ 小厮们虽然沉默了，但是一众婢女却依旧哭哭啼啼，等待着宋桓的收留。 “殿下，您就行行好，收了奴婢吧！” “您别看奴婢瘦弱，但奴婢干起来活却是一把好手！” “绝对包殿下满意！” 宋桓刚想一口拒绝，但看到那小婢女的脸，拒绝的话突然卡在了嘴边！ 乖乖，太师府上的婢女竟然个个都这么养眼？ 牛奶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泪光潼潼的杏眼，以及那红润的樱桃小口…… 个顶个的都是小美女啊！ 别的不说，上官仪这老贼挑选婢女的眼光，可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 宋桓咳嗽了几声，道：“你们这些姑娘无家可归，也都甚是可怜。” “去那边排队吧，登记好名字之后，去荣亲王府报道！” 听见宋桓爽快地收了自己，小婢女们个个破涕为笑，面露惊喜。 “谢殿下大发慈悲，收留奴婢！” “殿下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今后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殿下！” 其中有个小婢女从宋桓身边经过时，还有意无意地向宋桓抛了个媚眼。 那小眼神，那小身段，简直能把所有男人都死死拿捏！ 见宋桓对这些无辜的家奴们如此宽厚，围观群众也忍不住对宋桓的所作所为拍手叫好了起来。 “荣亲王的仁德之心，我等心悦诚服！” “没想到我大梁这一众皇子当中，竟然还有荣亲王这样一心为民的皇子啊！” “……” 就连程天临也对宋桓心生敬佩：“大哥，好魄力！” “你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拯救了不少深受迫害之人啊！” 宋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咳嗽几声用来掩饰尴尬。 “咳咳，里面抄家抄得怎么样了？” 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已经有源源不断的珍宝被官兵抬了出来。 程天临找一个士兵问了几句，向宋桓汇道：“大哥，他们说你可以先找个地方坐着等消息了。” “这会儿才搬了不到二十分中的一分！” “要想将太师府中所有的赃物都清点一遍，至少也得需要三天三夜！” “什么？！” 宋桓眼中怀疑自己听错了！ 搬了这么半天，原来还不到整个太师府所有财产的二十分之一？ 太师府里面，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宝！ 宋桓眉头一皱，想起了刚才梁帝的叮嘱，便抬步向太师府内走去。 “本王要亲自进去看看，这太师府内究竟有多少宝贝，竟然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搬完！” 再次踏入太师府内，宋桓只觉十分唏嘘。 宋桓上一次来太师府时，还是为了程素素被上官仪的二女儿绑架一事而来的。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彼时还贵气逼人的太师府，如今已是破败不堪！ 官兵们在各个房间内粗暴地翻查着，任何值钱的物件都会被搜刮起来。 而一些可有可无的杂物，则会被胡乱丢入后院的池塘当中。 望着一片鸡飞狗跳的太师府，宋桓一时间感慨万千。 当真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茫茫大雪真干净！ 宋桓信步来到了书房，官兵们还不曾搜查到这里，所以此处倒还算干净整洁。 按照梁帝的描述，《龙骨遗书》是一本薄薄的旧书，应该就被上官仪放置在了书房中。 宋桓随手翻找了起来，见上官仪书房中有无数珍贵笔墨、宣纸，以及前朝的名人字画。 可是翻遍了整间书房，也没看到《龙骨遗书》的蛛丝马迹！ 宋桓不由有些懊恼，如此重要的书籍不在书房，又能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就是因为此物过于重要，上官仪才特意没有将它放在了书房？ 是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得放在离上官仪最近的地方，才能让他高枕无忧，安然入眠…… 第340章 移驾刑部大牢 宋桓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 依照上官仪那老狐狸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必不可能放在书房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最有可能放的，自然就是他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想到了这一点，宋桓立刻马不停蹄，赶到了上官仪的寝房。 此处已有官兵开始进行搜查，原本干净整洁的寝房，也已经被翻找的乱七八糟。 见到是宋桓来了，众人连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向宋桓跪地行礼。 “参见荣亲王！” 宋桓略一抬手：“起来吧。” “你们刚刚在寝房里搜查，看到一本薄薄的书籍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是寝房，又不是书房！ 怎么可能会有书籍？ “启禀殿下！” “刚刚在寝房中搜到的东西都在此处了，请您过目！” 宋桓看着摆在地上的大箱子，见里面有各色玉器瓷器，以及金丝软枕。 可以说，这世间一切奢华的东西都在此处了。 只是，这里唯独没有《龙骨遗书》的影子！ 宋桓有些不太死心，伸手去翻找上官仪的床铺下面，想看看这老狐狸是不是把《龙骨遗书》藏在了被褥下面，或者枕头里面。 然而宋桓来来回回找了几遍，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看着一片狼藉的寝房，宋桓不由有些气馁。 程天临的副将冯铎就在一旁，见宋桓一脸懊恼，立刻上前关切道：“殿下，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您尽管吩咐给属下便是，属下一定时刻留意！” 先前组建神机营的时候，宋桓就跟冯铎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忠厚老实，办事牢靠，确实值得托付。 “本王再找一本薄薄的旧书，叫做《龙骨遗书》。” “上面所记载的文字并非是我中原文字，而是一种像是鬼画符似的文字！” “你若是看到了，即刻将他交给本王。” 鬼画符似的文字？ 冯铎虽然难以理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连忙向宋桓点头答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殿下放心，属下一旦发现此物，一定立刻呈给殿下。” 虽然有冯铎办事，宋桓大可以高枕无忧。 不过这毕竟是梁帝吩咐给自己的任务，既然宋桓都得了抄家这么个肥差，若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也实在有些无颜面见梁帝。 于是乎，宋桓又亲自翻找了一番，将平日里上官仪经常出没的房间都找了一个遍。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没有任何与《龙骨遗书》有关的消息！ 忙活了整整一下午，却依旧一无所获，宋桓不禁有些受挫。 见宋桓忙了半晌，程天临忍不住劝道：“大哥啊，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抄家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抄完的，晚上有我和冯铎在这里盯着，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若是我们有任何发现，一定第一时间禀报给你！” 看着程天临那颇为诚挚的眼神，宋桓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 “辛苦你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 出了太师府，宋桓没有打算回去休息，而是选择直奔刑部大牢。 太师府上百间房，若是上官仪真的将这《龙骨遗书》塞到什么不起眼的角落里，那还真不一定能够顺利找到！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碰运气，倒不如找个知情人士，打探清楚内幕。 见到是宋桓来了，刑部尚书齐远道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宋桓摆了摆手：“本王也是临时起意，这才突然造访的。” “齐大人，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刑部忙着？” 齐远道谦逊道：“上官仪一案尚未完结，不少官员牵涉其中，刑部得到陛下的旨令，要配合丞相大人一一拿人。” “下官忙一些，也是应该的。” 身为堂堂刑部尚书，竟然也加班加到这个时候。 宋桓不禁对齐远道颇为赞赏：“齐大人宵衣旰食，辛苦了。” “本王今晚前来，是想要见一见上官仪的管家，蒋林。” 齐远道点点头：“殿下，请随下官来吧！” 齐远道亲自带路，引宋桓来到了刑部大牢内。 这还是宋桓第一次走入刑部大牢，这里可比宋桓想象当中要大不少。 几栋牢房都是一一分开的，其中关押着的，也都是不同的犯人。 蒋林并不是死囚，所以关押他的牢房就并不算十分脏乱。 这里铺着干净的杂草，每间牢房也都有对应的小窗。 甚至牢房走廊里，也都点燃着明晃晃的蜡烛。 看来人分三六九等，犯人犯下的罪名不同，所居住的牢房待遇，自然也有着一定的差别。 “殿下，到了。” 齐远道停下了脚步，向宋桓低声道。 蒋林正呆坐在牢房内发呆，见是宋桓来了，连忙激动地站起身来。 “殿下！” “是您，果然是您！” “在下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把在下给忘记了的！” “您今日是来带在下出去的吗？” 看得出来，即便牢房的待遇还算不错，但一连被关了几天，蒋林想要重见天日的心也显得尤为迫切。 宋桓开口道：“本王既然答应过你，会放你一条生路，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只不过上官仪一案牵涉太多，想要全部结束，也许还要过些时日。” “只能委屈蒋管家再在这刑部大牢中住上些许时日了。” 听自己被放出去日子依旧遥遥无期，蒋林瞬间有些失望。 不过身为人精，蒋林并没有让这份失望一直挂在脸上，而是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如常表情。 “殿下所言极是，在下明白！” 看着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太师府大管家，如今沦落成如此落魄的模样，宋桓有些感慨。 “不过此案应该也很快就能结束了。” “今日，圣上已经下令，开始抄家了。” 听到太师府被炒，蒋林倏忽间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中，有错愕，有吃惊，有恐惧…… 竟然，还有一抹大仇得报的惊喜！ 第341章 后院池塘的池底 “被抄家……” “呵呵！”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太师上官仪，竟然也会被抄家！” “好啊……好！” “抄的好！” “知道他被抄家，我从来没感觉到如此快乐过！” “沦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想到上官仪曾经对自己那般苛待，蒋林的眼中喷出无尽怒火。 “这些年来，上官仪逼迫我为虎作伥，假惺惺地认我做义子，却只是让我为他卖命的借口！” “他明知秀月是我的女人，却依旧对她……” “对她……” 说到这里，蒋林有些哽咽了。 宋桓眉头一皱：“秀月不是被你害的吗？” “当然不是！”蒋林矢口否认，“我活了四十来年，从未对一个女子这样动心过。” “唯有秀月让我想起了我娘年轻时候的模样，让我要有个家……” “可是上官仪那老贼，明知秀月是来找我，却依旧让秀月伺候她！” “最后，竟然将秀月活活折磨致死！” “而秀月也并不是第一个被他虐待致死的女子……” 听着蒋林的话，宋桓忍不住暗暗心惊。 万万没想到，上官仪那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残忍癖好！ 只不过看着蒋林那悲痛不已的模样，宋桓也忍不住嗤之以鼻。 “你既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秀月，可你却又让她一个弱女子替你办事，冒险毒杀本王！” “你知道，本王若是被那壶毒酒毒杀成功，所有人都只会追查到秀月这里，认定秀月就是杀害本王的凶手。” “而秀月为了保护你，必然不会把你供出来，而是选择默默替你扛下了这一切！” “你爱她，却又舍不得自己去死，而是让她去替你送死。” “躲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后，你算是什么男人？” 宋桓的斥责，令蒋林苦笑了起来。 “是啊，殿下，您骂得对！” “自从那天之后，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我知道我自己贪生怕死，那一刻，我确实是想要秀月为我顶包，为我去死！” “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也不想死啊！” “可是上官仪却步步逼迫，我不动手，那就必死无疑！” “我也恨我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啊！” 说到这里，蒋林已是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见眼前的中年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宋桓也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能说，人性都是复杂的。 在面对生死大事的紧要关头，又有谁能够坦然挺起胸脯，去迎接死神的降临？ 只能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宋桓不愿在这件事上与蒋林争个对错，自己不是上帝，没有资格去审判谁、分辨谁的对错。 再说了，要真是把蒋林的心态给搞崩了，不就没法从他嘴里探知《龙骨遗书》的下落了吗？ 想到自己此行还有正事要办，宋桓连忙换了话题：“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问你。” “若是你能将事情讲出，本王可以考虑提前放你出来！” 一听宋桓可以让自己提前出去，蒋林瞬间止住了哭声，颇为期待地抬起了头。 “只要在下知情，一定和盘托出！” 宋桓开口问道：“你知道上官仪把《龙骨遗书》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蒋林的表情有些疑惑：“什么是《龙骨遗书》？” 宋桓脱口而出：“你不知道《龙骨遗书》？” 接连问出的三个问题，把两个人的cpu都快干烧了。 过了许久，宋桓这才试探性地问道：“你跟在上官仪身边这么久，难道都没有听说过《龙骨遗书》吗？” 蒋林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殿下，这个《龙骨遗书》是什么，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听都没听说过！” 宋桓彻底迷惑了。 不是说太师府中的大小事，上官仪都是交由蒋林来办的吗？ 怎么像《龙骨遗书》这么重要的东西，蒋林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看他一脸懵逼的表情，完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宋桓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间，他怔怔望向蒋林：“你是什么时候追随的上官仪？” 蒋林答道：“三十二年前，也就是当今圣上登基的那一天！” 听到这里，宋桓茅塞顿开！ 怪不得蒋林不知道《龙骨遗书》！ 这东西是先帝赏赐给上官仪的，那个时候，蒋林还没有做上官仪的心腹。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宋桓依旧抱有一丝期待：“那你知道，在你之前，太师府的管家是什么人吗？” 蒋林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不过最终还是张口答道：“在下只知道，之前的管家，姓吴。” “只因他突发恶疾暴毙，所以在下才能到上官仪身边，做他的管家。” 突发恶疾暴毙？ 好端端的管家做着，这么可能突发恶疾？ 这个姓吴的管家十有八九，是事情没办好，被上官仪那老贼杀人灭口了！ 眼看着最后一点点希望落空，宋桓忍不住愁眉苦脸了起来。 难不成当真要亲自找到上官仪那老贼，向他询问《龙骨遗书》的下落？ 他要是能认真回答，那就鬼了！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不大好看，蒋林大概也能猜到，这《龙骨遗书》必定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殿下，我虽不知这《龙骨遗书》是何物，也从来没见过，但我知道上官仪隐藏重要物品的地方。” “其一，是他寝房床榻的夹层。” “其二，则是后院池塘的池底！” 蒋林的消息，令宋桓精神一振！ “床榻的夹层，本王已经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至于这池塘的池底……” 池塘怎么藏东西？ 难不成要将这池塘所有的水全部抽干？ 蒋林连忙开口解释道：“池塘边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一处黑洞，其实是一个暗门。” “由暗门而入，能够直通到池塘的池底！” “那里有一间暗室，有不少上官仪多年来收藏的物件。” “这个《龙骨遗书》，说不定就藏在这些物件当中！” 第342章 身份特殊的访客 蒋林的话，让宋桓精神为之一振。 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诚不欺我！ 上官仪这老贼，竟然在池塘底下搞出来这么一个密室！ 只不过今天为时已晚，还是明日一早，再派人去池塘下面搜查吧。 见宋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蒋林以为自己重见天日有望，连忙道：“殿下，您看……” 蒋林眼巴巴地望着宋桓，似乎他正在看着的并不是大梁的荣亲王，而是一条通往自由的光明道路。 宋桓一怔，没想到这厮倒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给自己提供的情报还不知准确与否，就着急向自己索要奖励！ “这样吧，本王明天去那池塘底下看看，那本《龙骨遗书》究竟在不在密室当中。” “如果在，本王明日便通知刑部尚书，让他即刻放你出去。” 蒋林大喜过望，刚想开口谢恩，但突然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劲！ 荣亲王答应放自己出去的前提条件，是池塘下面的密室里面，必须要有那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龙骨遗书》。 万一上官仪没有把这《龙骨遗书》放在池底密室里，那自己岂不是要白高兴一场了？ 见蒋林满脸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宋桓默默叹了口气。 “你就真这么想出去吗？” 蒋林连忙点头：“做梦都想！” “好！”宋桓一口答应道，“本王可以答应你，明日无论能不能找到《龙骨遗书》，只要池底确实有密室，本王便即刻放你出去。” 幸福来得实在太过于突然，蒋林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殿下恩典！”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宋桓却只是无声摇了摇头。 蒋林啊蒋林，你聪明一世，现在却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重获自由固然难能可贵，但，还真不一定比住在这刑部大牢里安全…… 忙活了整整一天，宋桓回到王府时，已是精疲力尽。 恨不得倒头就睡！ 太监小凌子连忙迎上前来，道：“殿下，您回来了！” “王府里有贵客到，在这儿等了您快整整一天了。” “说是不看见您，她就绝不回去！” 宋桓眉头一皱：“不懂规矩！” “本王不是早就交代过了吗？” “没有本王应允，所有朝臣，一概不见！” “任他们在哪里等，等多长时间，本王都绝不会见！” 小凌子忙说道：“殿下您先别生气！” “这位贵客一来身份特殊。” “二来，是一名女子……” “女子？”宋桓抬起眉头，“你早说啊！” 对自己来说身份特殊的女子，那必定是程素素了。 这丫头也真是的，竟然在王府里从早坐到晚，就为了见自己一面！ 想到这里，宋桓一阵心疼，连忙抬脚向会客室走去。 可看清楚会客室内坐着的那个女子身影，宋桓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循声回头，看见是宋桓回来，吓得连忙站起了身来。 那张姣好的面容上，也显出了一丝窘迫与无措。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夏国三公主，夏文莺。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夏文莺一身素色长裙，身披波光粼粼的银狐皮大氅，低调中又带着一丝清丽。 今日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里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反而多了一分温婉动人。 见宋桓皱眉望向自己，夏文莺更是委屈地皱起眉头，柔声道：“我……我都等了你整整一天了！” “你一见到我，就要这样说话吗？” 宋桓懒得跟这个女瘟神多说话，扭头便要向外走去。 大梁的皇子但凡是沾上夏国女人的，比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玉不就是因为沾了那个假公主，此后才开始显出颓势的么？ 而这位真正的公主夏文莺，更是如同一朵危险的黑色大丽花，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道她下一步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于这种毒药般危险的女人，宋桓只有一个想法—— 敬而远之！ 眼见宋桓竟然对自己厌烦到这个地步，夏文莺撇了撇嘴，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哭出声来了。 “你就当真这么讨厌我，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让我说完吗？” “我保证，我今天到这里来没有任何恶意！” “就是想要向你道歉的！” 原来，那日宋桓走后，夏文莺心里愈发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夏文莺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份忐忑，究竟是因为害怕父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会怪罪自己，还是因为那天就这么跟宋桓彻底闹掰，再也不能正常往来！ 因为这个问题，夏文莺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甚至看那个平日里自己最爱取笑的宫女，都觉得没那么可笑了。 为了搞清楚真实的原因，今早天刚一亮，夏文莺就马不停蹄赶往了荣亲王府。 她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她更没有想到，宋桓竟然会对自己厌恶到这个地步！ 夏文莺从小便被夏国王爷捧在手心里长大，身边从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以及前仆后继、奋不顾身的舔狗。 像宋桓这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宋桓越是对她冷淡厌烦，她想要得到对方肯定的想法，也就愈发迫切。 听见夏文莺竟然要向自己道歉，宋桓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打量着对方。 那充满审视的目光，令夏文莺心中又羞又慌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我真是来向你道歉的！” “那天的事是我没考虑清楚，行为不妥。” “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望着夏文莺那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宋桓心中没有半点怜悯之情，甚至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都说长得漂亮的女人最危险，那像夏文莺这种懂得用可怜掩饰真实目的的女人，更是危险至极！ “好，本王可以不生你的气。” “你走吧，以后离本王越远越好！” “最好，是夏国使团离京之前，都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明白？” 第343章 夏国公主来道歉 夏文莺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宋桓，突然间，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一颗颗泪珠仿佛晶莹剔透的花朵，顺着她光洁的脸庞垂落下来，将她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我……我都说了我是来道歉的！” “你干嘛还要这样对我啊！” “欺负一个女人！你……你……” “你还是个男人吗！” “呜呜呜……” 夏文莺一边掉眼泪，一边控诉着宋桓的“罪行”。 说到伤心处，她也顾不得堂堂夏国公主的形象，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副完全不在乎表情管理的架势，把宋桓给狠狠地吓了一跳！ “喂！你没事吧？” “本王只不过是说出真相而已，你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吗？” “再说了，本王又没有说错！” 宋桓不说倒好，这么一说，夏文莺哭得愈发伤心了。 “你还说，你还说！” “即便你不顾及我夏国公主的身份，总得怜香惜玉吧！” “我可是拿出诚恳的态度跟你道歉的，而且我什么要求都没有！” “你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吧！” “呜呜呜呜呜……” 望着跌坐在地上、狂抹眼泪的夏文莺，宋桓心中无语至极。 宋桓很想向夏文莺问出那句至理名言——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但看着夏文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宋桓还是把这句话给默默咽了回去。 永远不要试图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已经哭成泪人了的女人！ 宋桓无奈，只好蹲下身来，与夏文莺平视。 “不许哭了！” “你再哭，本王就立刻派人把你扔出去！” “你也知道，本王说到做到，绝无戏言！” 恐吓果然管用，被宋桓这么一通吓唬，夏文莺果然止住了哭声。 只不过，她虽然不再嚎啕大哭，却依旧小声啜泣着，看上去更加可怜了。 宋桓叹了口气：“本王原谅你了，也不生你的气了，这下总行了吧？” “本王真的怕了你了！” “你能不能离本王远一点？” 没想到夏文莺竟然眼睛一亮，似乎颇有些惊喜：“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而且，你真的怕我？” 宋桓：“……” 这都什么理解能力啊！ 逆天啊！ “大小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尽管说出口，本王照做还不行吗！” 宋桓本以为，此话一出，夏文莺必定要立刻恢复正常，并且开始跟自己谈条件了。 没想到夏文莺想了半晌，这才小声说道：“我……饿了。” 宋桓两眼一黑：“你一天都没吃饭么？” 夏文莺默默点了点头：“我在这里坐了一天，就是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不敢贸然回去！” “小凌子提出过要为我准备膳食，但我又不想你一回来就看见我在用膳，于是就拒绝了。” 宋桓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是个倔驴脾气！ “咕咕……” 夏文莺话音刚落，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配合着夏文莺那满是泪痕的小脸，以及脸上窘迫至极的表情，显得她更加惨兮兮了。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并不像是演出来的，宋桓终于心软了下来。 “起来吧，本王下面给你吃！” 宋桓搬到王府之后，提出了人性化管理，给王府中的厨子、马夫等人都安排上了八小时工作制。 至于贴身侍候的婢女、太监，则实行三班倒的工作制。 这样一来，府中下人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他们对宋桓的忠心程度也都上升了一个新的台阶。 只不过此刻夜深人静，厨子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夏文莺想吃饭，就得靠宋桓亲自下厨了。 一听宋桓竟然还要亲自下厨，夏文莺又惊又喜。 “此话当真？” 宋桓并不多说话，只是伸手指着一旁的椅子：“坐好等着！” 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快点把这位公主喂饱，然后让她赶紧走人！ 不多时，便见宋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再次出现。 “本王别的不会做，只会做这个了。” “你将就吃吧！” 闻着阳春面那扑面而来的阵阵香气，夏文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荣亲王，竟然也会亲自下厨！” “我是第一个让你亲自下厨的人吗？” 宋桓很想说不是，但他突然想到，先前给梁帝准备的夜宵，也都是吩咐御膳房按照自己的食谱做的。 见宋桓一时语塞，夏文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 “嘻嘻，没想到我还真是第一个啊！” “能得到堂堂荣亲王的第一次，也是不小的殊荣嘛！” “……”宋桓一阵无语，“吃面还堵不住你的嘴！” “赶紧吃！” 夏文莺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天天这么凶巴巴的，真是的……”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吐槽归吐槽，宋桓说话，夏文莺还是不敢不听的。 没多久，一碗阳春面便连汤带面，被她一扫而光。 看着夏文莺那风卷残云的模样，的确是饿坏了。 见夏文莺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宋桓竟鬼使神差般地问道：“吃饱了吗？” “饱了！”夏文莺笑得两眼弯弯，看上去尤为满足，“我明晚若是饿了，还能来你这里讨面吃吗？” “不能！”宋桓当即拒绝，“三公主，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你乃夏国三公主，经常出入本王这王府，怕是影响不好吧！” 夏文莺荡着两条腿，十分悠闲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是夏国的三公主？” “名义上的夏国三公主，应该是与你们的废太子有婚约的那位！” “不过那位废太子已死，现在我们夏国的‘三公主’，正在驿馆里休息呢！” “而我，也不过只是夏国的一个小小婢女而已。” 见夏文莺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宋桓终于心一横，决定下狠招。 “也是，若是你不提醒，本王还没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呢！” 说着，宋桓伸手拉过夏文莺的手腕，将她拉入了怀中。 第344章 重见天日的蒋林 “你知道我大梁的太师，上官仪么？” “他专门在府上修了一间密室，你一定猜不到密室在什么地方。” 夏文莺没有料到，宋桓竟然会一把将自己抱入怀中。 此时此刻，她仿佛一滩春水一般，媚若无骨地瘫软在宋桓怀中，轻轻嗅着宋桓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熏香。 这一刻，她忍不住内心狂喜！ 看来，这个荣亲王的确对自己有些意思的。 只不过这好端端的气氛，提那个太师上官仪做什么？ 夏文莺对上官仪不甚了解，只好轻轻摇了摇头：“在什么地方？” 宋桓勾唇笑道：“那个密室，就在太师府池塘的池底！” “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无光。” “蛇蚁横行，阴森恐怖！” “不过，你知道太师大费周章修了这么一间密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听到这密室中竟然如此可怖，夏文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有往宋桓的怀里钻了钻。 “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一次，宋桓并没有再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攀上了夏文莺的纤细腰肢。 随着宋桓双手逐渐在夏文莺身上来回游走，她的喘息声也愈发粗重，目光也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 然而，就在夏文莺最为意乱情迷，迫不及待的那一刻。 宋桓却轻轻贴近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那间肮脏恶臭的密室，是上官仪专门用来囚禁年轻女子的。” “所有被他看上的年轻女子，都会被囚禁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密室当中，成了他的禁脔。” “你说，若是本王也在后院的池塘下面修一间密室，把你也关进去，一辈子都陪着本王如何？” 宋桓的声音充满了柔情蜜意，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令夏文莺瞬间毛骨悚然！ 夏文莺一秒清醒了过来，颤抖着声音问向宋桓：“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桓轻轻摩挲着她那薄如蝉翼的后背：“你不是说过，喜欢本王么？” “那本王就专门给你建一间密室，让你住在里面，永远陪着本王，好不好？” 夏文莺寒毛直竖，可看到宋桓的眼神格外清明冰冷，竟然并不像是在说玩笑话！ “王……王爷，你别开玩笑了！” “时候不早了，我我我……我就先回去了！” 夏文莺吓得夺路而逃，这一次，宋桓并没有阻拦对方。 终于把夏文莺吓跑了，宋桓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不用点特殊手段，这位三公主怕是要天天赖在这王府里面，蹭吃蹭喝了！ 宋桓最近忙得很，哪有空陪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瞎胡闹。 更何况，自己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呢！ 公主虽好，不过，还是离自己远点最好！ ……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刑部大牢内。 “哗啦啦……” 一阵刺耳的锁链声，把蒋林从沉睡当中唤醒了过来。 “你可以出去了！” 望着那扇开启的牢门，蒋林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呆滞。 “这……这就出去了？” “荣亲王不是说过，要等到今日看过池底的密室后，再放我出去……” 开门那两个小狱卒自然不知道蒋林在说什么，见蒋林竟然迟疑着不敢出来，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你到底出来不出来？” “像你这种得到尚书大人特赦的犯人，实属少见！” “你要是再不愿意出来，就自己去跟尚书大人说吧！” “出去出去！”蒋林矢口答道，“我这就出去！” “多谢二位官爷！” 蒋林知道，一定是荣亲王向刑部尚书齐远道交代过，所以今早天一亮，自己就被放了出来。 没想到荣亲王当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答应今日放自己出来，那可是半点都不耽搁！ 蒋林毅然决然踏出了牢房，任由狱卒解开了身上的锁链，根本都不愿再回头多看一眼。 “谢二位官爷了！” “二位官爷，我离开之前，还能再去地牢里看一眼上官仪吗？” 狱卒一大早就要起来干活，原本心里就有些不大情愿。 见蒋林一个阶下囚竟然还敢提出这诸多条件，两名狱卒不由更加暴躁了。 “见上官仪？” “你知道上官仪被关在什么地方么？” “刑部天牢！” “单人单间！” “怎么，你还想去陪他啊？” 蒋林忙赔着笑脸，解释道：“不不不，官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赶紧滚！”狱卒一脚踹在了蒋林的屁股上，“再敢叽叽歪歪，把你押入地牢中！” “让你死了也做上官仪的管家！” “行不行啊？” 面对凶神恶煞的狱卒，蒋林惊恐不已，只能连忙闭上了嘴。 蒋林想见上官仪，倒也不是为了尽什么主仆之间的情分。 只是想让上官仪看看，任你是高高在上、权倾朝野的太师又如何？ 今日沦为阶下囚、被抄家流放的是你，而被特赦释放、重见天日的人，是我！ 只可惜，没这个机会去羞辱他了。 不过能够重得自由，蒋林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上官仪身边的左右手，自己竟然能如此幸运，免于一切劫难！ 走在熙熙攘攘的汴京街道上，蒋林裹紧了身上的单衣。 虽然冷，但这种获得新生的感觉，真不错。 虽然身无分文，但只要有从头开始的勇气，走到哪里都能找到新的开始。 只不过，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师府管家，如今沦落得跟乞丐一个地位。 想到这些，蒋林心中还是有着很大的落差感。 “蒋管家？” 身后响起一道惊讶声音，蒋林回过头来，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 身后那人又惊又喜：“真是你啊蒋管家！” “我是太常寺卿邓聪的手下，石勇啊！” “你怎么从刑部出来了？” 蒋林一时间感慨万千：“这……” “唉！” “一言难尽啊！” 见石勇依旧一身锦袍，蒋林心中冒出了几个问号。 上官仪已经被查，太常寺卿可是与上官仪勾结作为频繁的官员之一。 怎么邓聪的手下还是衣服锦衣玉食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受到半点牵连似的！ 第345章 重新来过的机会 见蒋林一副沉浸在迷茫中的模样，石勇笑道：“蒋管家，既然出来了，就随在下去邓大人府上一叙吧。” “邓大人一直念叨着您呢，当初若不是您极力促成，邓大人也不可能攀上太师大人这层关系。” “既然有这层缘分，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现在蒋管家落难，邓大人又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呢？” 听到石勇掏心掏肺的话，蒋林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本以为自己要从此无人问津，寂寂无名地度过这一生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好！ 蒋林当即笑容满门，随石勇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七拐八拐，不多时，便在太常寺卿邓聪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蒋管家，有请吧！” 蒋林下了马车，见到眼前这座豪华的宅院，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邓聪这些年来出任太常寺卿，也没少从中捞钱。 而他之所以能赚个盆满钵满，自然也是由自己从中穿针引线，引导他结识了太师大人。 若非自己帮忙，他邓聪怕是还没有今日的这一番成就呢！ 想到自己曾经帮了邓聪的大忙，蒋林不觉又心安理得了一些。 自己可是他邓聪的大恩人，邓聪这样优待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蒋林在邓聪府中四处打量着，自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具体是哪里让人感觉到不舒服，蒋林又一时间答不上来！ 只觉得今日的豪宅与往日相比，似乎少了些什么，又似乎是多了些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蒋林却也答不上来！ 就在蒋林出神的功夫，石勇已经引蒋林来到了正厅中。 “邓大人，您猜我在路上遇见谁了？” “这位不正是您朝思暮想的蒋林蒋管家吗！” 邓聪是个年逾六十的小老头，平日里打扮的人五人六的，倒俨然是个富贵老爷。 可今日蒋林一见到邓聪的脸，不由被狠狠吓了一跳！ 昔日里格外讲究的太常寺卿邓聪，如今简直可以用“不修边幅”四个字来形容。 花白的头发胡乱地披在肩上，身上的棉袍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胡乱套了上去。 邓聪的脸颊更是狠狠凹陷了下去，眼下的两个乌眼青将他衬得苍老了十岁！ 见到邓聪这格外落魄的模样，蒋林心里咯噔一声，便已经猜了个大概。 “邓大人，您这是……” 蒋林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但却不敢当面说出来！ 上官仪被查，邓聪作为与上官仪来往最为密切的朝臣之一，一定难逃干系！ 怪不得刚一进府门，蒋林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原来是偌大的府邸当中，竟然已经没有了几个伺候的下人。 处处弥漫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让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适感。 蒋林终于明白，如今这座豪宅中，原来是少了些许奢靡华丽，多了些许死气沉沉！ 蒋林心中直呼后悔，本以为来到了一个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的邓府竟是这样一副光景！ 然而想后悔，却是为时已晚。 邓聪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蒋林，脸上露出了一个格外瘆人的笑容。 “没想到，上官仪被抄家，蒋管家竟然能够全身而退啊！” “定是蒋管家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所以才将功赎罪，戴罪立功了吧！” 邓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蒋林不由得寒从心起。 “那个……邓大人误会了。” “只是陛下明察秋毫，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所以并未为难过我……” “被逼无奈？”邓聪反唇相讥，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嘲讽，“好一个被逼无奈！” “当年若不是你主动献计，上官仪怕是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太常寺竟然也能成为圈钱的手段！” “蒋林啊蒋林，你与上官仪能有今天，全靠你二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你们本就是一路货色！” “而你二人靠着老夫敛够了财产，如今你又想靠着向圣上揭发老夫而重获自由？”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蒋林半张着嘴，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邓大人，误会！” “误会啊！” “天大的误会！” “在下从未在陛下面前说过透露过什么！” “更不可能是靠着揭发您来保命的……” 蒋林说这么多，邓聪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 只见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蒋林。 那副凶狠的架势，似乎是恨不得要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呵呵，你觉得老夫会相信吗？” “上官仪被抓之后，丞相第一个带人抓走的，正是老夫！”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又将老夫放了出来吗？” 说到这里，邓聪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血丝，几近滴出血来。 “他们就是要老夫亲眼看着，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抄家！” “蒋管家，老夫能有今天，完全是拜你所赐啊！” 而站在邓聪身边的石勇，此刻也没有了方才热情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鄙夷与蔑视。 “为了苟延残喘地存活下去，不惜卖主求荣，连自己的主子都可以背弃！” “蒋林啊蒋林，你真以为我还会恭恭敬敬地把你请来，让你做邓大人的座上宾？” “别做梦了！” “邓大人会沦落到今日这样，全部都是因你而起！” “今日，就用你的血，来送邓大人最后一程！” 话音刚落，蒋林便感觉自己的喉头涌上来了一丝腥甜。 他只觉自己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击，变得极其僵硬，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胸口传来的剧烈刺痛感，让蒋林的神情愈发恍惚，直至头晕目眩。 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场景，场景的尽头，是秀月那张纯白无瑕的面孔。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蒋林却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秀月，秀月……” 蒋林拔腿朝着秀月离开的方向奔去，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子早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轰——” 终于，他仰面躺倒在地，直愣愣地向前望去，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没有温度。 只有那还在微微抽搐着的身躯，以及最后残存的一丝温度，证明此人刚刚还存活与时间。 蒋林的这一生，成也上官仪，败也上官仪。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第346章 抄了整整一晚的战绩 “大哥！”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宋桓便已出现在了太师府外。 看见是宋桓来了，程天临有些惊喜，急忙迎了上去。 不愧是年轻的先锋将军，程天临的体力就是不错。 即便已经熬了整整一个通宵，但他看上去依旧容光焕发，没有一丝倦容。 只有那微微泛红的眼底，诉说着他通宵的辛苦。 宋桓伸手拍了拍程天临的肩头：“好兄弟，辛苦你了！” “我今天来得早，就是为了换你的。” “你快回去睡一会儿吧！” “没事！”程天临大大咧咧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的大白牙，“大哥，我不困！” “再说了，我还要向你汇报昨天晚上抄家抄出来的东西呢！” 程天临的话，让宋桓的精神为之一振。 难不成昨晚自己不在的功夫，程天临已经找到了那本《龙骨遗书》！ “哦？” “那好吧，展示完昨晚的收获之后，你就速速回去睡觉！” “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姐姐，让她来抓你回去！” 一听宋桓搬出了姐姐程素素，程天临这个九尺男儿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母老虎一出手，罗刹也要抖三抖！ “好好好，我答应大哥就是了！” “大哥，快跟我来看看昨晚的战绩吧！” 看着程天临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宋桓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还真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究竟能从太师府中搜出多少令人叹为观止的好东西！ 宋桓随程天临走入了太师府中，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将太师府的正厅改造成了一个临时库房。 刚一到正厅，宋桓的嘴巴便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个“O”形！ 原本无比宽敞的正厅，如今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填满，让人目不暇接。 宋桓粗略地瞟了一眼，光是他目光所及之处，随随便便一看，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什么碧玉凤凰瓶，七彩鸾凤笔，龙齿白虎环，七色凤羽扇…… 无论这其中的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足以令人供在家里的传世珍宝！ 宋桓虽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皇子，但像是如此壮观的景象，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宋桓并没有见识过内务府的库房是何等的壮观，但他绝对可以保证，眼前的赃物绝不会比梁帝的收藏更少！ 而这，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传世珍宝却像是厂房里的破烂一般，就这么被胡乱堆在了地上。 在大门的另一边，还有官兵正源源不断地向内搬运着宝物。 见宋桓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程天临忍不住笑道：“大哥，我昨晚整整一夜，跟你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赃物就等着你来一一清点过后，要立刻运走呢。” “要不然就堆不下了！” 太师府中的宝物虽然令人叹为观止，但这还并不是宋桓最为关心的重点。 “昨晚这么多宝物里面，你看到我说的《龙骨遗书》了吗？” 程天临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太师府内接近半成的房间都是我亲自搜过的，但依旧没看到这本《龙骨遗书》！” “大哥，你说这东西该不会被上官仪随身携带了吧？” 宋桓略一思索，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上官仪被押入刑部大牢，一定是要换上囚服的。” “若是他随身带着这本《龙骨遗书》，刑部一定会有所发现才是啊！” 听到这里，程天临有些气馁地垂下了头。 “不过就是一本其貌不扬的书而已，能被上官仪这老贼藏到哪里去呢？” “大哥，照我说，要不直接去找那老贼问个明白！” “岂不是真相大白？” 宋桓摇头：“你也知道，上官仪那老狐狸阴险狡诈，绝非普通人之流。” “若是贸然去询问他，倒还真不一定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说不定到时候，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这老贼还要以此为契机，提出过分要求呢！” 程天临无奈叹了口气：“大哥，你说得对！” “不过好在这太师府大得离谱，还有一大半地方都没有搜到。” “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要被这东西给你找出来！” “我还真就不信了！” 看着程天临那双拳紧握、充满斗志的模样，宋桓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好兄弟！” “有你在，大哥自然放心。” “你速速回去睡觉吧，今日这里的一切都放心交给我吧！” 程天临还想留下帮忙，但见宋桓眼神十分坚定，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大哥，我不在，你一切吩咐冯铎就是！” “我走了！” 卸下了盔甲，程天临终于打了个哈欠，一步三回头地回相府睡觉了。 “殿下，这是昨日所有赃物的明细。” “请您过目！” 程天临刚一走，他的副将冯铎便手捧一份详单走上前来。 宋桓一颗心都扑在寻找《龙骨遗书》一事上，此刻并没有心思核对名单。 “冯铎，你立刻找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出来，随本王去池底一趟。” “好的殿下。”冯铎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等等！” “殿下，您刚刚说……” “池底？” 宋桓点头：“不错，太师府的池塘底下还有一间密室。” “你带上几个能信得过的手下，迅速随本王去一趟！” 意识到宋桓并不是在开玩笑，冯铎当即答应下来。 “是！” “殿下，属下明白了！” 一刻钟后。 冯铎带领十名士兵，随宋桓向着假山上进发。 宋桓按照昨天蒋林所描述的那般，寻找着假山上的黑洞。 果不其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假山石上，果然有一个两米见方的黑洞！ 冯铎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士兵上去探探虚实。 “嘭！” “嘭！” 两名士兵走上前去，朝着那黑洞咣咣便是两脚。 “噗通——” 士兵力大无比，两脚下去，那黑洞便塌了下去。 果然正如蒋林所言，黑洞竟当真是一个暗门！ “咳咳咳……” 暗门被踹开，里面的瘴气瞬间冒了出来。 一时间，尘埃飞舞，格外呛人。 第347章 空空如也的密室 “快让开！” 宋桓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两名打头阵的士兵拉了回来。 这池底的密室常年不见天日，里面说不定充斥着不少会令人窒息的有毒气体。 若是不小心吸上一口，说不定有当场窒息的风险！ 两名士兵差点一时呼吸不畅，一头栽进了密室当中。 被宋桓这么一拖拽，这才及时清醒了过来。 “多谢荣亲王出手相救！” 宋桓摆摆手：“这个密室颇有蹊跷，你们都小心一点！” “是！” 宋桓命人绑了根蜡烛递了下去，果然蜡烛刚刚下去不到一秒钟，便突然熄灭。 “这……” 望着那骤然熄灭的蜡烛，冯铎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密室中并无半点风，这蜡烛又是如何会熄灭…… 宋桓开口解释道：“看来上官仪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密室当中了，里面竟然连半点氧气都没有。” “冯铎，你去找两个大扇子过来在洞口扇风，加速空气流通！” 冯铎立刻去找来了扇子，几人努力朝洞口扇了半晌，这才让里面的空气逐渐没那么浑浊了一些。 见时机差不多了，宋桓取来一柄火把，当仁不让朝着井下探去。 “殿下，小心啊！” 冯铎忍不住在后面提醒道。 宋桓对着密室充满了好奇，毕竟能让上官仪大费周章修这么一座密室，必定是要藏一些极其重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藏一本小小的《龙骨遗书》就让上官仪修了这件密室，未免也太过于兴师动众了。 宋桓倒是要第一个看看，这隐藏在池塘下面的密室里面，究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然而，等宋桓站在了密室当中，拿着火把四处查探的时候，便瞬间傻眼了。 这密室非但不像宋桓想象的那样满是奇珍异宝，反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宋桓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些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 但，无论在怎么看，四周除了长出青苔了的滑腻石头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冯铎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密室修得如此隐蔽，一看就是用来藏什么重要物品的。” “可是这里怎会什么都没有？” “殿下，这么是当中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暗门？” 宋桓沉吟片刻，抬手道：“大家都在四处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暗门。” “但要记住，一切都已小心为主！” “是！” 众人得了命令，立刻高举起火把，四处搜寻了起来。 然而找了足足半个时辰，却依旧一无所获！ 宋桓也在这些湿漉漉的石头上一一摸索着，唯恐错过了哪个机关或者暗门。 然而，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小凹槽，让宋桓倏忽间停下了脚步。 宋桓伸手抚摸着石头上的凹槽，凹槽横平竖直，有着很明显被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看这凹槽的大小深浅，像是一本书的形状。 莫非…… 宋桓眼睛一亮。 果然没猜错！ 上官仪之所以大动干戈，修了这么一间池底密室，并不是为了存放什么金银财宝。 而是为了藏那本《龙骨遗书》！ 然而，找遍整栋密室，都没有看到《龙骨遗书》的踪影。 而这密室中又没有半点氧气，显然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了。 种种迹象，都在向宋桓表明一个事实—— 在上官仪还没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本《龙骨遗书》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而至于究竟转移到了什么地方，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真相了。 见宋桓的脸色不佳，冯铎关切道：“殿下，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不必了。”宋桓淡淡摇了摇头，突然觉得有些乏力，“你在太师府继续盯着抄家事宜，本王要出去一趟。” 从上官仪如此费劲便能看出，这本《龙骨遗书》一定十分重要。 原本，宋桓只是想要完成梁帝交给自己的任务。 然而时至今日，宋桓心中的那份执拗占了上风。 哪怕是立刻去刑部大牢一趟，亲口问问上官仪这东西在哪，也必须要将他找出来！ …… 与此同时。 畅春坊内。 “殿下，您来了！” 马少星已在包厢内等候多时，看见宋德来了，他连忙起身行礼。 宋德满面笑容，伸手将马少星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快请坐快请坐！” “马公子，你可真是本王的贵人啊！” “你为本王献上的每一条计策，果然都能顺利进行！” “昨日本王找到李平安，他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看来从今往后，整个徐家军就要听本王的号令了！” 宋德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目光悠远望向了远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宏大场面。 有这数十万徐家军在手，今后还有哪个皇子是自己的对手？ 别说是那个背后没有半点靠山的老四了，就是太子宋玉重生，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就当宋德正沉浸在无限美好的畅想当中，完全无法自拔之时。 马少星的话却犹如一盆刺骨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宋德的头上，把宋德浇了个透心凉！ “殿下，不成！” “不成啊！” “李平安答应得越是干脆利落，这件事情就越是不成啊！” 宋德有些迷惑：“他都答应得如此干脆了，此事怎么可能还是不成呢？” “难不成舅父已经开始从中干涉了？” 马少星摇头道：“大将军依旧被禁足中，消息封闭，自然不可能开始干涉。” “只是李平安追随大将军多年，是大将军的心腹左右手。” “殿下的三言两语，怎么可能让他就此转变心意，背叛大将军？” 宋德还是不肯死心：“可是……” “可是他昨天答应得好好的，难道是在骗本王不成？” 马少星解释道：“李平安一定摸准了殿下的脾气，知道殿下吃软不吃硬，所以这才答应得如此利索。” “为的，就是让殿下不要再因为此事纠缠与他！” “殿下，您相不相信，等到大将军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李平安一定会将您说的话一五一十，完整地转述给大将军？” 第348章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宋德皱眉思考了半晌，马少星刚刚所分析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在理！ “他妈的！” “本王早就知道那个李平安是个阳奉阴违的小人！” “没想到，竟然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妈的，老子这就去砍了他！” 说着，宋德风风火火，这就要去找李平安说个清楚。 马少星急忙阻拦道：“殿下且慢！” “李平安虽然是个小人，但您留着这小人，日后还有大用啊！” “切不可就这么轻易跟他翻脸！” 宋德怒气冲冲：“这狗娘养的算计到老子的头上来，老子咽不下这口恶气！” 马少星颇为无奈，只能劝慰道：“殿下尚且忍耐一段时间！” “等李平安彻底为您所用之后，依照大将军的脾气，一定会亲自手刃了这个叛徒。” “到时候不必脏了您的手，这个李平安同样会死得很惨！” 听到这话，宋德的怒火才总算得到了些许平息。 “可是，你说的倒是容易！” “你刚刚不是还说，李平安对徐容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吗？” “本王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为本王所用？” 马少星神秘一笑：“办法，自然是有的。” “李平安虽然对大将军忠心追随，但他更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若是他的前途受到了威胁，甚至项上人头也很有可能不保！” “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坚定地忠诚于大将军吗？” 宋德当即回答道：“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本王太了解李平安那厮了！” “唯利是图，自私自利！” “若是徐容一朝落败，他绝对是第一个跑的！” “这就对了！”马少星一拍手掌，“您已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不过是坚信大将军不会就此落败，所以依旧选择了追随大将军。” “但，若是大将军被禁足之后，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那李平安还会如此追随么？” 宋德的眼神有些动摇：“你什么意思？” 马少星道：“您是大将军的亲外甥，这些年大将军犯下过哪些罪行，您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 “若是您能够大义灭亲，主动去圣上面前告发大将军，那大将军不就再无脱身的可能了么！” “不仅如此，圣上还会就此改变对您的印象，认为您是一名可堪重用的皇子。” “如此一来，您不但能打压了大将军，还能让李平安为您所用！” “最关键的是，还能提升您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 “这不是一箭三雕的美事么？” 马少星原本以为，此话一出，宋德一定会立刻拍手叫好。 没想到，宋德的表情却有些为难。 徐容这些年来干过的勾当，他大多只是一知半解，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两个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利益共同体，许多事即便是徐容做的，但出发点也是为了提高宋德的影响力。 若是就这么贸然前去揭发，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 见宋德的表情有些犹豫，马少星明白，他必然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所以才会变得畏手畏脚。 “殿下，您一定要想清楚。” “此去圣上面前揭发大将军，其最终目的，可不是要让圣上立刻定罪！” “只需要传出消息，让李平安知道，大将军地位不保，他便会主动投靠您。” “至于您到底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知道呢？” 宋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兴奋！ “你的意思是，本王可以在父皇面前胡说八道？” “……”马少星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若不是荣亲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不愿意做这个永远说不到点上的二皇子的谋士呢！ 马少星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要殿下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意思！” “有些事，您大概知道，便囫囵吞枣地向圣上禀明。” “有些事，您不能确定，便含混其词地向圣上禀明！” “总之只要是与您无关、与大将军沾点关系的，你大可畅所欲言。” “只是不要凭空捏造，太过于离谱就好。” 马少星的这一番话，令宋德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本王悟了，彻底悟了！” “马公子啊，你每次的计谋，都能令本王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说着，宋德大手一挥，在马少星的面前丢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一点小小的心意，马公子先用着。” “回头不够的话，尽管来找本王要！” 马少星并未将那荷包打开便知，里面一定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银票。 他先是一怔，随即伸出手来，双手将那荷包捧了起来。 “多谢二皇子的恩典！” 见马少星没有废话就把这银子收下了，宋德开怀大笑了起来。 他喜欢能被金钱掌控的人， 一旦一个人的欲望只有发财那么简单，那这个人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就被人掌控！ 这个看上去饱读诗书、颇有头脑的马少星，也不过如此嘛。 一点银子，就能将他牢牢拿捏！ 马少星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宋德，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了门外。 他静静等了半晌，见外面并无人影，这才走到了窗边，在窗框上面敲了三下。 “马公子。” 霍启骤然出现，向马少星点头示意。 马少星将刚才收下的那个荷包交给了霍启：“霍侍卫，这是刚刚二皇子送给我的，你把它带给王爷！” “还有，转告王爷，一切都在向着王爷所计划的方向进展。” “请王爷静候佳音！” 霍启点了点头：“还有吗？” 马少星思考了片刻，向着霍启认真道：“霍侍卫，今后你就留在王爷身边，照顾王爷周全即可。” “二皇子如今已对我完全信任，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霍启微微皱眉：“可是王爷有吩咐，让我最近都在暗处看好你的安全……” 马少星笑了：“我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又有谁会大费周章地陷害我呢？” “王爷才是真正需要霍侍卫保护之人！” 看着马少星眼中那坚定的目光，霍启心中不觉十分动容。 他很少和读书人打交道，马少星身上那份毅然决然的决绝，是他在许多武将身上都不曾见过的！ 第349章 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马公子，你为何能这么坚定地追随王爷？” “甚至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弃置于不顾？” 霍启向来都是隐在暗处，这一次，他终于向马少星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马少星露齿一笑：“认识王爷之前，我只是一个出身寒微的读书人。” “没有耕田种地的力气，也没有经商赚钱的头脑。” “用我爹的话说，这就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就注定要这么碌碌无为，平庸地走下去。” “直到那一天，在汇贤雅阁的诗会上，我遇到了王爷。” 说到这里，马少星的眼眸中发出熠熠的光芒。 “王爷并不在意我的出身，也不在乎我穿着最低劣的袍子，而是力排众议，给了我一个作诗的机会。” “汇贤雅阁的诗会，我参加过多次，不过与其说是参加，倒不如说是在外做个看客。” “唯有那次，王爷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也能站在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当中，念出那首我早就在心中修改过无数遍的诗。” “那一刻，所有人都为我的写的诗所惊叹，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个身着布衣、家境贫寒的穷书生，竟能做出那样好的诗作……” 说到这里，马少星颇有些感慨地望向了霍启。 “那一天，我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主人公。” “若不是因为王爷，我此生都无法念出那首积压在我心中好多年了的作品。” “霍侍卫，那种在梦里演练成千上万次的场景终于实现的感觉，你有过吗？” “那种终于得到一个人赏识与信任的感觉，你有过吗？” “那种从今往后的人生突然被彻底改写的滋味，你有过吗？” 霍启心绪翻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马少星心中的感觉。 被人信任和重用的滋味，他也在荣亲王那里体会过。 所以此时此刻，他尤为感同身受！ “马公子，我霍启只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 “虽然我不懂你们读书人的远大理想与抱负，但你所说的话，我全都明白！” “我霍启发自内心地敬重你！” “二皇子性情古怪，阴晴不定。” “在他身边，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马少星点了点头：“放心吧霍侍卫，我心中自有分寸。” “待王爷身边再无威胁后，你我二人定要去饮酒谈天，喝个痛快！” “如何？” 霍启露出难得的笑容：“就这么定了！” 二人拱手行礼，相视一笑，随即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使命义无反顾地奔赴而去。 …… 京城南郊，刑部大牢。 虽然并不算是十分偏僻的场所，但每每靠近此处，宋桓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脚底而起，直冲天灵盖。 大概，是因为死在刑部大牢中的冤魂太多，怨念经久不散，所以才会如此吧！ 在外值守的侍卫见是宋桓来了，连忙跪地向宋桓行礼。 “参见荣亲王！” 他们虽然都只是些小卒子，但也明白如今荣亲王身份之尊贵，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单单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更因为当今圣上竟将抄太师府的任务交给了他去办。 谁人不知，去太师府抄家，乃是肥差中的肥差。 随随便便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上几样，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梁帝将如此重要的任务托付给荣亲王，他对荣亲王的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侍卫们见了荣亲王，也都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唯恐怠慢了这位极有可能成为未来九五至尊的皇子。 侍卫将宋桓小心迎入了刑部，还未到正殿，刑部尚书齐远道便已经迎了出来。 “参见王爷！” “对了王爷，下官正要向您禀报呢。” “今日一早，下官已经谨遵您的指令，把蒋林放出去了。” 宋桓微微颔首：“他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就没有再提出要见一见上官仪么？” 齐远道恭敬道：“王爷料事如神！” “蒋林走之前，确实是提出过要去见见上官仪的。” “只是上官仪被单独关押在刑部天牢中，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入！” “因此，下官并没有让他如愿。” 宋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也不知这个蒋林是念及旧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打上官仪的脸！” “只是他执意这么早就从大牢里出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齐远道有些不大明白宋桓的意思：“王爷，您的意思是……” “噢，没什么。”宋桓回过神来，向齐远道张口道：“本王有要事，需得立刻见一见上官仪。” 齐远道神情严肃：“是！” “王爷，下官来为您带路吧！” 宋桓跟随齐远道走了许久，若不是齐远道带路，宋桓当真还不知道，这刑部居然有这么大！ 终于，齐远道在一座灯塔式的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王爷，到了！” “此处便是大梁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比大理寺天牢还要戒备森严的牢房──” “刑部天牢！” 宋桓抬起头来，迎着光线打量着这座阴森天牢。 与其说天牢像是一座灯塔，倒不如说这天牢像是一座烟囱。 因为整个天牢外连半个小窗户都没有，完全密封，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整个天牢外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爬山虎，由于寒冷的原因，那爬山虎已经冻死了大半，让这天牢看上去更加凄凉瘆人。 天牢下面，十几名狱卒重重把守，在天牢的各个方向都设下了把控。 别说是犯人想要越狱，即便是一只蚊子想要飞出来，怕是都难于上青天！ 宋桓早见识过大理寺天牢戒备之森严，可今日一对比，大理寺还是比不上刑部这么的……变态。 不过既然都是天牢了，自然还是把控严一些才好。 宋桓突发奇想，转头向齐远道问道：“齐大人，如今天牢中一共关了多少囚犯？” 齐远道恭敬道：“回王爷，一共只有一名囚犯。” “啊？”宋桓有些发懵，“就上官仪一个人吗？” 齐远道点了点头：“正是。” 这一刻，宋桓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第350章 天牢就要有天牢的样子 闹了半天，原来这戒备森严的天牢，以及一众严阵以待的狱卒，就是为了看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宋桓觉得有些可笑，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之所以把上官仪单独压入天牢，并且还设下重兵看守，并不是为了防止上官仪越狱。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就算插上翅膀，又能逃到哪里去？ 之所以要在刑部天牢设下重重看守，并不是害怕里面的人出来，而是害怕外面的人会混进去！ 上官仪一案牵涉众多，所有与他有过往来的朝臣，个个都瑟瑟发抖，如履薄冰。 他们并不知道，悬在自己头顶上的把柄正义之剑，何时会砍向自己的脑袋！ 在他们的想象当中，上官仪如今被羁押在刑部，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一定会把其他人吐个干净。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找个办法灭了上官仪，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来昔日被一众朝臣争相巴结的太师大人，今日竟成为所有人都想置于死地的阶下囚。 命运的捉弄，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爷，这边请！” 听到齐远道的声音，宋桓收起思绪，随他走入了戒备森严的刑部天牢中。 没想到天牢里面竟比宋桓想象当中还要再简陋不少，刚一踏入门内，一股极其难闻的霉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把宋桓熏了个跟头。 这味道中还夹杂着极重的血腥气息，稍加呼吸，就让人连连作呕！ 不用想便明白，究竟有多少重刑犯最终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天牢当中。 天牢内只有如豆般闪烁的壁灯，宋桓的双眼适应了半天，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宋桓这才看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石阶。 原来真正关押上官仪的牢房，就在这石阶尽头、天牢的最顶上！ 宋桓仰头望去，一想到还要爬这么长的楼梯，就已经忍不住两眼一黑！ “谁能想到，见个阶下囚而已，竟然比登天还难！” “救命啊，我要坐电梯……” 齐远道没听清宋桓在嘟囔什么，还以为是宋桓抱怨这里的环境实在过于脏乱差，于是忍不住解释道： “王爷，这天牢内的犯人都是犯了重罪之人。” “若是经常派人前来打扫，恐怕会有那些有心之人混入其中！” “所以，这天牢当中的味道才会如此巨大的。” “王爷放心，等此事过后，下官一定派人将天牢内打扫干净！” 宋桓哭笑不得，看来齐远道这是会错了意！ “无妨无妨，齐大人言之有理！” “天牢就该有个天牢的样子嘛，又不是五星级大酒店。” “就这样，挺好！” “齐大人，事不宜迟，速速带路吧！” 宋桓的话，让齐远道默默砸吧砸吧嘴。 早就听人说过，荣亲王哪里都好，就是有喜欢自说自话的毛病。 而且他说的话，从来都没人能听明白！ 齐远道原先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总算是领教了。 他不敢耽搁，当即带宋桓拾阶而上，向着天牢最高处的牢房进发。 不知就这样爬了多久，终于，二人停在了天牢里的唯一一间牢房前。 “王爷，到了！” 齐远道气喘吁吁，指着牢房向宋桓禀报道。 宋桓原本以为，爬上这么高的老牢房，就算不累死也要喘上半天。 没想到自己竟一口气爬了上来，甚至连一滴多余的汗都没出！ 自从长期服用上官皇后送来的补药之后，宋桓的身子骨已经明显强壮了许多。 等此事告一段落，兴许可以让程天临传授自己个一招半式！ 就算不足以修炼成绝世神功，至少，也可以拿来强身健体嘛。 宋桓正想得出神，齐远道已经十分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宋桓抬眼向牢门的栅栏里望去，看了半晌，这才在角落中看到了上官仪的身影。 从前风光无限、一时无两的三朝元老上官仪，如今竟只能蜷缩在天牢的角落里，与常年不见天日的蛇鼠为伴。 不知道对于一生要强的上官仪来说，沦落到这样的天地，会不会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这一瞬间，宋桓心中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爽感。 有的，竟然只是无限的唏嘘与感慨！ “太师大人，本王来看你了！” 听到牢门前的响动，上官仪的身形这才动了一动。 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宋桓，上官仪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挣扎着从地上坐直了身子。 短短几天的时间，上官仪便从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变成了一个瘦到皮包骨头的骷髅架 这巨大无比的转变，令宋桓心惊不已！ 只不过，外表虽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上官仪的那股精气神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 只见他那乱糟糟的灰白须发下，是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 此时此刻，那双眸子正百感交集，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宋桓。 “原来是四皇子！” “恕老臣不能起身迎接了！” “几日不见，四皇子别来无恙！” 上官仪那刀锯枯木般喑哑的嗓子，让宋桓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满朝文武中，有不少官员都不是宋桓的拥趸。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对宋桓充满敌意，当他们面对宋桓时，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荣亲王”。 唯有上官仪，是其中的例外！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以“四皇子”来称呼宋桓。 似乎在他的内心里，从来不肯承认宋桓是梁帝亲封的荣亲王！ 不过，不管他肯不肯承认。 宋桓如今的巨大转变，早就已经超出了上官仪的意料之外！ 宋桓居高临下打量着上官仪，不打算跟他寒暄别的。 时间紧任务重，打听好《龙骨遗书》究竟在哪，就赶紧撤！ “本王尊称你一句‘太师大人’，因为时至今日，陛下依旧保留着你大梁太师的身份。” “本王今日前来，只想问太师大人一句话。” “《龙骨遗书》，究竟在哪？” 听了宋桓的话，上官仪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殿下，您很幽默。” “老夫如今这副模样，做不做这大梁的太师，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这《龙骨遗书》……” 第351章 与上官仪的坦白局 说到这里，上官仪故意卖了个关子，饶有趣味地抬头打量起了宋桓。 “这《龙骨遗书》只是本废书而已，上面记载的，全是常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殿下何必大费周章，为了这一本不知所谓的东西，专程爬上这天牢高塔，来询问老夫这么一个将死之人？” 看来，上官仪是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梁帝并没有打算让他痛痛快快地去死，而是打算将他流放到宁古塔这样的苦寒之地！ 不过，既然他还被蒙在鼓里，那就让梁帝亲自派人来告诉他吧。 宋桓最恨有人在自己面前卖关子，见上官仪那一副老奸巨猾的丑恶嘴脸，心中又冒起了些许无明业火。 亏自己刚刚还替这老东西感到唏嘘，他能有今天，纯属是他自己作死！ 他身为三朝元老，又得到先帝重用，本可以功成名就，安享晚年。 谁知，他偏要将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四处勾结大臣，疯狂敛财！ 而这样做的下场，便是空有一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但他本人却已经被押入刑部天牢中。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人活着，钱还没花完！ 宋桓默默盯着上官仪，他知道，像上官仪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最喜欢看别人崩溃发疯。 只要自己保持理智，不被对方带跑偏，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探到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宋桓一秒切换回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若真如太师大人所言，《龙骨遗书》只不过是一堆没有含义的鬼画符……” “那太师大人又何须大费周章，在池塘下面修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 “并将《龙骨遗书》保存在密室中！” 这一次，上官仪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惶恐。 “你怎么知道池底密室一事！” “难不成……” “老夫聪明一世，结果竟还是被蒋林那厮给出卖！” 事到如今，在上官仪的心里，他还是认为，蒋林当初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定是被宋桓给收买了。 只不过事到如今，宋桓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蒋林对你那么忠心耿耿，任凭本王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多次，他终究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若不是你开始对他产生怀疑，执意要他暗杀了本王，他又怎么可能对你萌生恨意，要将你置于死地？” “你会有今天，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宋桓原本以后，此话一出，上官仪定会彻悟后悔，认为是他错怪了蒋林。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本分悔意，反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帝至今为止都没有提审过老夫，就是因为蒋林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吧！” “老夫这一辈子谨慎细微，很少会办什么错事。” “办过的最大错事，便是太过于信任蒋林！” “甚至被他卖了，都还浑然不知！” “四皇子，你好手段啊！” “蒋林追随老夫二十余载，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投靠于你！” “老夫一世英名，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看着过于偏激的上官仪，宋桓只觉自己的一切解释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老头实在太过于自信，一旦他发现一个所谓的“事实”，便会对此坚定不移！ 这是他的偏执，更是他的自信。 只可惜，他错就错在实在太过于自信了！ 想到这里，宋桓淡淡笑了。 “不错，你确实看走了眼。” “但你看错的并不是蒋林，而是户部尚书，刘德林！” 听见户部尚书刘德林的名字，上官仪的瞳孔猛地一缩。 刘德林？ 难道是他…… 见上官仪疑惑不已，宋桓索性将真相和盘托出，告知于他。 “太师啊太师，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么？” “身为户部尚书，刘德林带整个户部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他犯的罪，早就已经够他死上八次了！” “就算父皇将他满门抄斩，都不足为奇！”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何只是罚了他的银子，却没有要他的命？” “甚至，就连他户部尚书的职位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此事如此蹊跷，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警觉么？” 宋桓说得并不准确，此事过后，上官仪确实对此事产生了怀疑。 但刘德林几次在上官仪面前哭诉，说他散尽半生家财，最终才得到了一个保命的机会。 又说他主动坦白，这才争取到梁帝的谅解，没有当即被罢免，而是得到了第二次机会…… 总之，刘德林的那一通解释，合理中又带着些许牵强。 只不过，他往后的行为还是和从前一般，别无二致，这才最终打消了上官仪的顾虑。 上官仪并不在乎他做过什么，只要他还能做自己敛财的工具，便都无所谓！ 如今细细想来，整件事情，确实处处都透露着不正常…… 宋桓并没有打算给上官仪太多反应的时间，而是继续开口道：“你身为太师，却来者不拒。” “任何送上门来想要结交的，你无论好坏，统统照单全收！” “那个不入流的太医张秉鹤，也是你使了些手段，将他安排在本位身边的吧？” 上官仪思考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张秉鹤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他展颜一笑：“此人再不入流，最终不也成功混入了王府当中，成了殿下身边的一名太医么？” “哦对了，老夫差点忘记了！” “殿下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宫女，翠眉，似乎便是因他而死吧？” “能够将殿下最为信任的亲信送走，依老夫看来，这个张秉鹤倒也没有那么的不入流嘛！” 上官仪那略显惬意的表情，轻描淡写的语气，以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无一不是为了激怒宋桓，在向宋桓挑衅！ 宋桓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知道，若是自己此时大发雷霆，必然正中上官仪的下怀。 既然他上官仪喜欢旧事重提，那咱们今日就在这刑部天牢当中，将这些旧事全部翻一遍！ 第352章 与上官仪的坦白局 其二 “太师大人何必嘴硬呢？” “张秉鹤一介太医，好不容易潜伏在了本王身边，最终不过也才带走了一个宫女！” “足见太师大人的眼光实在堪忧啊！” “这一点，单从太师大人招女婿这件事上，就看得很明显嘛。” 上官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宋桓口中的女婿，指的自然是上官仪的二女婿，曾经的开封府尹，郑朝栋。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好女婿，才会让上官仪的次女——上官晗星一家分崩离析，下场极惨！ 而这，也无异于是上官仪内心深处的痛。 宋桓旧事重提，无异于是揭上官仪的伤疤！ 这一刻，上官仪似乎彻底破防一般，彻底冷下脸来。 “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四皇子而已！” “终归只能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宋桓冷笑：“太师大人到沦落为阶下囚的这一天，竟然还不知道反省自己！” “难道太师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吗？” “错？”上官仪眯起双眼，面露一抹嘲讽，似乎是从宋桓嘴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老夫一生兢兢业业，服侍三代君王，更是当朝天子的老师！” “老夫不过只是想要安享晚年而已！” “老夫何错之有？” 宋桓哑然。 当一个人浑然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多么离谱时，代表着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救了！ 这一刻，望向眼前有些失态的上官仪，宋桓竟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死不悔改，你女儿一家也不会死！” “当然……” “宋玉也决不会死！” 听到宋玉已死的消息，上官仪整个人彻底僵住！ 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 在他心中，宋玉一直都是梁帝最宠爱的嫡长子。 即便眼下一时与梁帝生出了嫌隙，假以时日，梁帝念及旧情，一定还会让宋玉重见天日！ 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还会将太子之位还给宋玉。 上官仪还指望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在宋玉的一番求情之下，自己也不至于老死在这天牢当中！ 上官仪一直以为，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来临。 没想到率先等来的，竟然是宋玉已死的消息！ “太子……” “太子怎可能薨逝！” 说着，上官仪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宋桓。 “是你暗中杀了太子！” “太子之所以能被皇帝所厌弃，也是你在背后操控！” “老夫从前只当你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皇子，向来都将二皇子视作最大的威胁！” “可老夫做梦都没想到，最终搞垮太子的，会是你这个废物！” 看着上官仪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宋桓明白，他的震怒，并不是因为亲外孙的死。 而是因为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与控制，所以才会让他无能狂怒！ 有人说，在高位者的心中，除了对权力的向往之外，亲情都已经逐渐淡漠了。 宋桓原本对此表怀疑，直到看见上官仪的表现之后，他便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 不过，宋桓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真相全部告知给他。 尤其是宋玉的死，更不能揽到自己的头上！ “太师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讲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王杀了宋玉？”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自缢谢罪而已！” “再说了，宋玉被重重御林军侍卫看管在东宫，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本王怎么就这么大的能耐，能把他给杀了？” 上官仪死死盯住宋桓：“自然是跟在你身边的影卫动手！” “众人皆知，影卫来去无踪影。” “不过是被几个御林军把守的东宫，难道还能难倒影卫了么？” 宋桓一时语塞，上官仪这老家伙确实聪明！ 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他竟然还能沉着冷静，想到自己身边的影卫。 足见其心思之缜密，内心之强大！ 若不是宋桓早就有了策反蒋林之心，让蒋林与上官仪之间生出了嫌隙。 那么上官仪那日派蒋林毒杀宋桓的计划，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 宋桓清了清嗓子，道：“影卫虽然是本王手下，但更是父皇的手下！” “你当真认为，影卫替本王做事，就不会向父皇禀报么？” 上官仪一怔。 这一点，倒确实是他先前没有想到的！ 难道说，太子的死，当真跟荣亲王没有关系…… 可是按照太子的脾气，也绝不是做出自缢的事来！ 见上官仪再次陷入苦思之中，宋桓明白，前面的铺垫已经够多了。 只见宋桓淡淡地叹了口气，收敛起了眼中的锐利与戾气。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伤感与惋惜。 “平心而论，本王一向对太师大人心存敬仰，并几次都想要结交一番。” “只是太师大人心中只有宋玉，从未拿正眼瞧过本王一眼！” “见太师大人如今沦落到这样的田地，本王心中惋惜至极啊！” 看着宋桓唏嘘的模样，上官仪淡淡冷笑。 “四皇子挖苦起人来，确实是一把好手！” “如今见老夫沦落为天牢囚犯，四皇子怕是比谁都要高兴吧！” “待老夫行刑那日，四皇子记得收敛一些，别高兴过头了！” 如今宋玉一死，上官仪心中残存着的那点侥幸也随之彻底消失。 他虽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心中明白。 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已经足够死上一百次了！ 梁帝早就恨不得抄了自己的家，这次让他抓住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本以为，宋桓会落井下石，借机嘲讽自己。 没想到宋桓竟然忧伤道：“本王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太师大人怎么就不肯相信呢？” “不瞒太师大人所言，今日本王前来，就是想要送太师大人一线生机的。” “只要大人回答本王的一个问题，本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能保太师大人平安走出天牢！” 上官仪不屑道：“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四皇子当真以为，随随便便给老夫画饼，老夫便能丢弃所有尊严么？” “天大的笑话！” “四皇子，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 上官仪话音刚落，便见刑部尚书齐远道走上前来，严肃地向宋桓行了一礼。 “殿下，有消息传来，蒋林已死！” 第353章 《龙骨遗书》丢了 宋桓眉毛一扬。 蒋林会死，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上官仪入狱，整个朝堂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朝臣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唯恐跟上官仪牵扯上了什么关系，也会一朝睡醒便家破人亡！ 他们都以为，是上官仪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所以自然会对他恨之入骨。 而蒋林就这么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刑部，更是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蒋林可是上官仪身边的第一狗腿子，替上官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吐露了个干净！ 这些朝臣就快要面临灭顶之灾，自然无法接受上官仪、蒋林主仆二人对自己的出卖。 凭什么自己又要做上官仪敛财的工具，又要成为他落难之后用以自保的救命稻草？ 一想到这些，他们便对上官仪与蒋林二人恨之入骨！ 可以说，放眼整个京城，大半朝臣都是二人的仇家。 对于蒋林来说，刑部非但不是囚禁他的牢笼，反而更像是他的避难所！ 宋桓站到一旁，示意齐远道跟上前来。 “齐大人，怎么回事？” 齐远道压低了声线：“方才，丞相大人奉陛下之令，前去太常寺卿邓聪的府上抄家。” “谁知刚刚赶到邓府，就发现邓聪及其手下都已经自缢身亡了！” “而今早刚从刑部大牢出去的蒋林，也死在了邓府里。” 宋桓唏嘘摇头，看来自己所猜想的，竟一点不错。 “好，本王知道了。” “齐大人，你先下去吧！” 齐远道走后，宋桓这才换上一副痛心表情，重新出现在了上官仪的面前。 “太师大人，你刚刚也听到了！” “本王还没来得及出手相救，蒋管家便已经被赐自尽身亡了。” “你知道，蒋管家为什么会死吗？” 上官仪冷冷道：“他做人吃里扒外，当然会死！” “不！”宋桓义正严词道，“正是因为蒋管家忠心耿耿，死死不肯吐露更多细节，所以才会被赐死！” “若是他早点将心中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说不定，还能得到个全身而退的结局！” 说着，宋桓语重心长地望向上官仪。 “蒋管家虽然忠心不二，但实在不能算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为了自保，应该能将一切身外之物放弃！” “什么尊严、面子……”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也没有性命重要！” “太师大人是聪明人，这样的道理，太师大人应该明白吧！” 上官仪的眼皮子微微一抖。 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实则内心里，已经掀起了阵阵波澜！ 宋桓明白，前面都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 软硬兼施，才是硬道理！ “若是太师大人实在不愿意配合本王，那本王别无他法，只能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给父皇了。” “呵呵，老夫活了几十年，难道是在担惊受怕中长大的吗？” “对了，父皇好像还不知道，上官皇后给本王的补药当中，有一种能够致人呆傻的蕈菇毒素吧！如今整个上官家族，可只有上官皇后依旧位高权重啊！” “殿下何须再说这些呢？老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等上官皇后被打入冷宫，整个上官家就彻底后继无人了！到时候淑妃上位，徐容成为名副其实的国舅，当真是风光无限啊……” 上官仪尚且不知淑妃的丑事，听徐容非但没有失势，反而要踩着自己往上爬，他瞬间不淡定了。 官场上浮浮沉沉，本就是世间常态。 无论谁都可以上位，可为何这个人，偏偏是自己一生的死敌——徐容？ 上官仪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殿下，您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宋桓不再拐弯抹角，再次向上官仪问出心中的问题。 “本王只有一个问题！” “那本《龙骨遗书》，你究竟放在哪里？” 上官仪闻言，轻描淡写地说道：“丢了。” “……丢了？” 宋桓愣了一秒，随即怒从心起。 这老狐狸得了便宜又卖乖，耍自己玩是吧！ 见宋桓隐隐有要动怒的迹象，上官仪连忙张口解释道：“殿下先别急着生气，这《龙骨遗书》确实是丢了！” “两个月以前，老夫命武岳在梁州解决掉宋德，正是以《龙骨遗书》为条件。” “这些年来，老夫曾无数次想要破解上面的内容。” “只可惜，老夫招来无数能人异士，却无一人能够解读。” “既然此物留在老夫手中也是无用，不如将此物赐给武岳，顺便也能让他替老夫解决宋德这个心腹大患！” 武岳，正是当初被上官仪派去宋德身边卧底的细作。 宋德之所以会瞎了一只眼睛，也全都拜这个武岳所赐！ 上官仪略微一顿，继续道：“这些年来，《龙骨遗书》一直被老夫存放在池底密室中。” “积年累月，当朝大部分朝臣都并不知道，此物就在老夫手中。” “彼时，老夫尚疑心蒋林被你收买，所以也未曾向他提起过此物。” “在他眼中，这《龙骨遗书》不过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账本而已！” “那天，老夫与武岳约定，在城南的小酒馆中见面。” “那日老夫明明将此书随身携带，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龙骨遗书》竟然不翼而飞了！” 宋桓并不说话，只是冷冷抱着胳膊，看着上官仪独自表演。 编，接着编！ 如此离谱的借口，谁信谁就是傻子！ 宋桓只觉无比可笑！ 上官仪莫不是把其他人都当成了智障！ 这故事也太离谱了，即便是宋德那样的傻子听了，也绝不会信以为真！ 见宋桓根本不信自己所说的话，上官仪当即发誓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虚假！” “《龙骨遗书》遗失，老夫也很是慌神，当即命蒋林去大理寺报官。” “但彼时的大理寺卿，依旧还是包兴。” “按他的办案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将《龙骨遗书》找回！” “老夫无奈，但又不想将事情闹大，只能偃旗息鼓。”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查大理寺两个月前的卷宗！” 第354章 按这个思路查下去 听到这里，宋桓的震惊程度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而事情的真相，竟然荒诞离谱到了这样的程度！ 那堪称机密的《龙骨遗书》，竟然说丢就丢？ 这一刻，宋桓真想指着上官仪的鼻子，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总之，老夫已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 “殿下去过老夫家中，也知道池底密室的秘密，自然知道老夫所说的并非虚言吧！” 上官仪并不知道，他的府邸如今已经被一众官兵里三层、外三层抄了个遍。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太师府已经完全沦陷，不知他又会作何反应？ 不过，此时此刻，宋桓已经没有心情跟他说这些了。 《龙骨遗书》若是真的就这么丢了，那可就坏大事了！ 如今看来，若是想知道这《龙骨遗书》的下落，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大理寺了。 出了刑部，宋桓马不停蹄，匆匆赶往了大理寺中。 看到宋桓亲自前来，大理寺卿周爵忙行礼道：“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唤下官去王府便是！” 宋桓摆摆手：“无妨，正巧本王外出办事，便顺路过来一趟。” “周大人，你能帮本王查到一桩两个月前的案子吗？” “当时，应该是上官仪的手下前来报官，报的失窃案。” 宋桓原本以为，两个月前的小小失窃案，应该要在卷宗中寻找一番。 没想到周爵竟脱口而出：“殿下，下官记得此事！” “彼时的大理寺卿还是包兴，听说是堂堂太师的东西丢了，包兴当即派出大理寺所有人马，为上官仪寻找失物！” “若不是当初上官仪开口，不愿让包兴劳民伤财，包兴还打算封锁城门，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呢！” 这个大理寺卿包兴当真是条好狗，为了讨上官仪的欢心，竟不惜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上官仪不敢将事情闹大，自然不愿意让包兴大张旗鼓地寻找此物。 宋桓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上官仪丢失的是什么东西吗？” 周爵点了点头：“他说，是一本薄薄的书！” “但那书上记载的都不是大梁的文字，所以寻常人都看不懂。” 周爵的话，证实上官仪的确没有骗人。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彻底变得棘手了起来！ 如今想要找到这本《龙骨遗书》，无异于大海捞针，困难非常。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两个月前发生的案子！ 宋桓两眼一黑，顿生一股无力感。 见宋桓似乎是急于找到这本书，周爵思索片刻，张口道：“殿下，其实下官还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宋桓双眼一亮：“愿闻其详！” 如今宋桓已经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只要有任何可行的办法，他都要去试一试！ 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还能医好呢？ 周爵思忖道：“下官日常办案，总是能接触到汴京城中的一些地痞流氓。” “久而久之也对他们颇有了解，原来就算是小偷，也分为不同的帮派！” “汴京城所有的小偷，一共分为两派。” “一派专行入室偷窃抢劫一事，另外一派，则专对这些达官显贵下手。” “以上官仪这样显赫的身份，寻常的小贼是不敢近身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能从上官仪身边偷走东西的本领！” “也许，这东西就是这一派专偷贵人的小偷给偷走的呢？” 周爵的消息，令宋桓瞬间重拾了信心！ “周大人，你这想法真是另辟蹊径啊！” “好！” “就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 “一个时辰之内，本王要见到这个帮派的小偷之首！” 周爵点头：“明白！” “下官这就去办！” …… 丞相府，书房内。 程勋正坐在书桌前，他面前的书桌上，是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奏折。 自从梁帝接连颁下了两道指令，各个州府便开始逐一推行科举制。 在程勋的铁血手腕以及荣亲王的三令五申下，此事目前的进展还算是顺利。 但除了此事之外，程勋还要处理茶马司设立一事。 两件大事碰在一起，工作量格外庞大。 饶是一向身为工作狂魔的程勋，也不觉有些吃力！ “咚咚咚。” “进来！” 程勋头也不抬，只顾着处理眼前的折子。 程素素端着一盘热茶、两盘茶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见程勋忙得眼睛都不舍得离开奏章一下，程素素不免有些心疼。 “父亲，您休息一会儿吧！” “今日万岁爷免去了早朝，您从早上起床开始，便一直在看折子。” “连午膳都是在书房里用的！” “你再这么看下去，眼睛要受不了的！” 听到程素素的劝导，程勋这才放下奏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眶。 “素素，你有心了！” “天临呢？” 程素素答道：“天临这两天不是受万岁爷的旨令，随荣亲王一道在太师府抄家吗？” “他刚刚回来睡了一小会儿，现在又急匆匆地赶去太师府了。” 程勋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谁也不服，只服荣亲王！” “一切大小事宜，但凡与荣亲王有关，这小子必定跑得比谁都快。” “我也没想到，荣亲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服了这小子！” 听父亲提起自己的未婚夫，程素素脸上闪过一抹骄傲与羞赧。 “父亲最近在处理的政务，也是与荣亲王有关的吗？” 程勋点点头：“这科举制与茶马互市，都是荣亲王向陛下提出来的。” “如今科举一事已经推行得差不多了，各个州府的贡院也都逐渐建了起来。” “待明年开春之后，便可以进行第一轮乡试。” “只是这茶马互市一事……” 说到这里，程勋有些头痛。 “荣亲王的意思，是在大梁与夏国交界一带成立茶马司，负责对茶马互市进行监管。” “但边境一带，大多是未经开化的山村，甚至还有几处，乃是由山匪占山为王，进行管辖！” “这些地方虽然隶属我大梁领土，但却并不服从我大梁管教。” “想要在这一带设立茶马司，怕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355章 超喜欢在里面的 程素素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若想在这一代顺利推行茶马互市的政策，必须要由万岁爷派几位钦差大人去了。” “只不过如今刚刚经历了上官仪一案，朝堂上的可用之人越来越少！” “真想找出几个能够担当此事的重臣，怕也绝非小事！” 程勋颇为赞赏地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错！” “素素，你看得很通透。” “这两日，我之所以没有贸然向陛下进言，就是在忧心此事！” “若是万不得已，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 “那肯定不行！”程素素下意识道，“您是大梁丞相，怎能由您来做这钦差大臣呢？” “更何况西南边境一带未经开化，民风彪悍。” “您就这么去了，定是危险重重！” “您要三思啊！” 程勋无奈叹了口气。 程素素所述的问题，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茶马互市一事，对大梁社稷、对天下苍生，都有着极其重要且深远的影响。 若是有亲自去一趟的必要，程勋必然义不容辞！ 只不过，此刻面对自己的女儿，程勋并不想说那么多。 “素素啊，再有一个月，就是你和荣亲王的婚期了。” “嫁到王府之后，你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切不可再这么风风火火了。” “不过王爷对你足够尊重、包容，将你交给他，爹爹也算是放心了！” 程素素小脸一红：“爹！” “您说什么呢！” “女儿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彪悍！” “要真是如此，女儿岂不是成了大梁第一悍妇了？” 说到这里，父女二人相视一笑，方才的阴霾也都瞬间烟消云散。 …… “阿嚏！” “阿嚏！” “阿嚏……” 大理寺会客厅内。 突如其来的几个喷嚏，让宋桓有些懵逼。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念叨了，才能一连狂打这么多喷嚏！ 宋桓端起桌上的热茶，正要暖暖身子，却被一路狂奔进来的小侍卫吓了一跳。 “报！” “启禀殿下！” “人抓到了！” “这么快？”宋桓精神一振！ 这个周爵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在这熙熙攘攘的汴京城中把人给找到了！ 宋桓立刻随侍卫出了门，一路来到了大理寺的后院的牢房外。 小侍卫七拐八拐，终于，将宋桓带到了一间牢房外。 牢门前，周爵已经率先等候在此了。 “殿下，下官已经把人找到了！” “此人名叫侯三，正是之前下官所说的那帮小偷之首。” “殿下想要找什么东西，尽管问他便是！” 宋桓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周爵的肩膀。 “好，本王知道了！” 周爵识时务地退了下去，牢房外，便只剩下了宋桓一人的身影。 宋桓抬眼打量着牢房里的侯三，见他细胳膊细腿，满脸毛，倒真算是配得上他的姓氏。 只见那侯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个大爷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牢房的茅草地上。 一看就知道，这都不知道是他被第几次抓入大理寺大牢了。 回牢房的感觉，应该就跟回家差不多！ 毕竟，超喜欢在里面的！ 侯三此前并未见过宋桓，见宋桓气度不凡，又见周爵对宋桓恭恭敬敬，便知道宋桓的身份不简单。 “这位官爷，我侯三最近可老实得很！” “天天除了种地就是放牛，偷鸡摸狗的事，我是一样都没干！” “您就这么让周大人把我给抓了进来，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宋桓知道，侯三虽说是贼，但反而更像是大理寺官兵的线人。 他们常年和大理寺打交道，被抓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 之所以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正是因为他们会定期向大理寺提供情报。 因此，大理寺也会对这些人小惩大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人鬼精得很，你想要让他们开口，必得答应给他们些许好处！ 但宋桓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让别人从自己手中捞取好处的人？ 想到这里，宋桓冷下一张脸，向侯三展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令牌。 “正值夏国使者出使期间，京城内却依旧盗贼横行，偷鸡摸狗的破事不断！” “圣上被此事烦忧已久，下定决心，彻底肃清京城中鸡鸣狗盗之事。” “你侯三这两年来偷过多少东西，你自己心里还没数么？” “今日，你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见宋桓表情极为严肃，浑身上下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侯三不疑有他，当即便认定宋桓是梁帝派来的刑部大臣。 侯三已被吓破了胆，当即一骨碌爬了起来，朝宋桓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大人需要小的做什么，小的一定极力配合！” “求大人再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小的一定不会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宋桓冷言冷语：“现在才幡然醒悟？” “完了！” “明日午时，你连同其余十余名盗贼都要在午门外斩首示众！”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听自己竟然要被砍了脑袋，侯三下身一热，差点尿一裤裆！ “求求大人放过小人吧！” “小人虽然有罪，但总归是罪不至死啊！” “只要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但求大人绕过小人狗命！” 见恐吓得差不多了，宋桓这才淡淡开口道：“如此说来，本官却有一事，需要找你问个清楚。” 侯三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当即迫切地抬起头来：“大人想知道什么？” “小人必定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宋桓淡淡问道：“两个月前，太师上官仪曾遗失过一本书！” “这本书，是你或者你的同行偷的吗？” 一听此事涉及上官仪，侯三登时三缄其口，面露迟疑。 他知道，上官仪如今可是大梁最大的罪人！ 现在自己贸然被大理寺抓了起来，刑部的大臣又突然问起这桩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 看来，此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决不能贸然承认！ 想到此处，侯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道，不清楚！” 第356章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很好！” 宋桓才懒得跟他多哔哔，当即转过头去，朝着外面守着的狱卒震声道：“不必等到明天午时了，现在就拖出去埋了吧。” “等等！” 侯三惊恐出声，唯恐宋桓来真的！ 他还年轻，还没来得及娶媳妇儿！ 还不想死啊！ “那个……” “大人，两个月前的事，实在隔得有些久了。” “要不……” “我再想想？” 宋桓的脸犹如万年寒冰，冒着森然的寒气，没有半点温度。 “本官的时间是有限的。” “这个……嘶……”侯三仿佛牙疼似的，长吁短叹，就是不肯明明白白地说出真相。 宋桓已经开始逐渐丧失耐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侯三那张游移不定的脸庞，向他开启了死亡倒计时。 “三……” “大人，我真得好好想想！” “二……” “真的大人！我马上就想到了！您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一！” “我想到了！” 侯三伸手抓住了牢门，只怕宋桓突然命人闯进来，把自己拉出去活埋。 “大人，我想起来了！” 宋桓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打量着侯三，脸上满是一副“我要看你怎么说”的表情。 侯三艰难地吞了口吐沫，知道今日自己横竖是逃不过了。 “大人，我们虽然是贼，但是平日里从不对穷人下手！” “因为我们自己本身就是穷人，怎么可能去找那些跟我们一样穷的人偷呢？” “所以我们便专盯那些富商以及达官显贵下手！” “他们身份高贵，随随便便从他们的身上带走一个物件儿，就够所有兄弟们吃上半个月了！” “您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宋桓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 怎么办，他说得好有道理！ 宋桓竟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自己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倒并不是为了治他的罪。 他跟自己扯这些题外话，实在是没什么屁用！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给本官讲重点！” 侯三叹了口气，继续道：“上官仪行动迟缓，我们从他身上搜刮过不少好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大概也都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以让他察觉！”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我在他身上拿到了一件缠的严严实实的物件。” “我当时就心想，能让上官仪这么宝贝的东西，必定是价值连城的罕见宝贝！” “这单干完，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说不定有了这东西，我就足够买间屋子、娶个媳妇儿，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生了……” 说到这里，侯三脸上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无限美好的畅想当中。 宋桓无奈提醒：“讲重点！” “是是是！”侯三回过神来，继续道，“得到了上官仪的这包东西，我第一时间狂奔回去，想着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没想到一展开，我直接傻眼！” “这他娘的啥玩意儿？” “一本鬼画符的破书！” “上面的东西，神婆都看不懂！” “根本就买不了大价钱！” “上官仪这破东西，简直让我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所有兄弟都笑话我，说我大费周章，就从上官仪那里得了这么一捆擦屁股纸！” “唉……” 宋桓：“……” 北元最为玄妙的兵法就在里面，你管这叫没用的擦屁股纸？ 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东西现在还在你手上吗？” 侯三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早就不在了！” “如此无用的东西，我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早当成柴火给烧了！” 见宋桓的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十分难看，侯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那个，这位大人，小的是不是做错了事？” “这本鬼画符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它重要吗？ 它不重要！ 若真像梁帝和上官仪所言，上面的文字无人能够破解，那它就是一本鬼画符！ 但它不重要吗？ 它当然重要！ 书中记录着北元最为玄妙的兵法，北元行兵至为诡秘，多半都是拜这本《龙骨遗书》所赐！ 只不过这本书流传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看懂，所以也就无法破解其中的秘密。 ……等等。 等一下！ 没人能看懂？ 放眼整个大梁，这本书都没人能看懂？ 那岂不是就意味着…… “那我岂不是就能自由发挥，再造一本《龙骨遗书》拿回去交差？” “反正这东西也没人能看懂！” “谁能知道，我带回去的究竟是真是假！” 宋桓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疯狂想法吓了一跳！ 这想法虽然疯狂，但，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毕竟自己可是在梁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拍着胸脯向梁帝保证过，一定要把这东西给他带回去的！ 既然这世上唯一的真品已经被烧毁，那自己再造一本差不多的出来，应该也没人能认出来吧！ 眼见宋桓的脸色由阴转晴，直至变得狂喜，侯三不禁吓得有些腿软。 这位大人好生奇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一直神神叨叨的！ 怕不是真要把自己活埋了，所以提前兴奋一波吧？ 眼见宋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侯三彻底忍不住了。 “这位大人，要杀要剐您给个准话，小的实在忍不了了……” 然而，侯三话还没说完，就见宋桓调转方向，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走了…… 侯三双目圆睁，半张着嘴，显然是完全没搞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位刑部的大人年纪轻轻，却是病得不轻！ 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了。 埋了吧！ …… 太师府外。 “程将军！” “大家伙儿加班加点，已经提前将太师府内的所有赃物全部整理了出来！” “具体清单就在此了，请您过目！”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抄家，太师府终于被官兵们搜查一空。 副将冯铎更是两天都未阖眼，一直在指挥着众人清点赃物，不敢有任何的疏忽与遗漏。 程天临欣慰点头：“冯铎，这两天辛苦你了！” “不过王爷不在，这赃物的具体明细，我也是在无权过目啊！” 第357章 一切消费，由本王买单 程天临话音刚落，就望见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正飞速从远处移动过来。 他凝神盯了半晌，突然呲着一口森然的白牙，笑了。 那正策马奔腾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大哥，当今的荣亲王，宋桓！ “大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见宋桓突然出现，程天临乐得像只大金毛，赶忙走上前去为宋桓牵缰绳。 宋桓翻身下马，笑道：“瞧你这话说的！” “抄家一事本就该我全权负责，我来不是天经地义嘛？” 程天临嘿嘿一笑：“我知道大哥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抄家的事，我都已经替大哥打点好了！” “大哥请看！” “这就是太师府中所有赃物的明细！” 宋桓接过清单，略微翻看了几眼，便已忍不住连连咋舌。 这厚厚一沓清单上，随随便便挑一件赃物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当然，这赃物数量如此之庞大，自己就算挑几件自己喜欢的，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咳咳，”宋桓收敛神绪，将那清单贴身放了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塞进了程天临的手里。 “一会儿把这些赃物先拉去荣亲王府，等本王派人清点过后，再送入户部库中。” “这些天来，所有兄弟们都辛苦了！” “天临啊，一会儿带兄弟们去好好吃上一顿，犒劳犒劳兄弟们！” 程天临面上一惊，推搡道：“大哥，这是何必！” “这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他们对我绝无二心，那就是对大哥你绝无二心！” “这两天干的这些活，也都是他们分内的事！” 众官兵也连声附和道：“是啊殿下！” “这是属下们分内的事情！” “殿下不必如此客套！” 宋桓却坚持道：“这不是本王客套，而是本王赏罚分明！” “本王就是要让所有兄弟知道，你们替本王做事，本王从来都不觉得是理所应当！” “你们付出了劳动，就理应得到相应的回报！” “所以今晚这顿饭，算是本王对你们的犒赏。” “不过，只是单纯的吃一顿饭，自然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宋桓神秘一笑。 “今晚汇贤雅阁，一切消费由本王买单！” “不但如此，本王还要拿出一百斤‘醉太平’，犒赏兄弟们！” “今天晚上，所有人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听到这里，一众士兵彻底沸腾了！ 这次程天临一共带了五十名士兵前来抄家，他们都是程天临帐前最受重用的士兵，算是程天临的心腹。 他们原本以为，这次只是照例办事而已。 没想到，事情办完，竟然还有这样天大的福利！ 这一刻，士兵们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其兴奋程度，丝毫不亚于拿下了一座城池！ 因为这不单单是福利不福利的问题，而是他们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荣亲王的赏识！ 这样的肯定，对他们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属下跪谢荣亲王恩典！” “属下誓死追随程大将军！誓死追随荣亲王！” 五十名士兵整齐划一，跪倒一地，朝着宋桓震声拜喝。 宋桓明白，这些人的态度，就能代表程天临麾下五万先锋军的态度。 万万没想到，抄个家而已，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好了好了！”宋桓笑着摆手，“天黑了，注意扰民！” “想去汇贤雅阁喝酒，还不速速动手干活？” “是！”众人齐声应下，随即立刻热火朝天地搬起了赃物。 看着自己手下那尽忠职守的模样，程天临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大哥，不瞒你说！” “我的这些手下，脾气跟我是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真正地服过谁！” “就算你是当朝荣亲王，是我大哥，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对你心悦诚服！” “真是万万没想到，大哥你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让他们俯首听命！” “大哥，你究竟有什么法术？” 宋桓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待人接物，还能有什么法术？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天临，你再陪我去一趟池底的密室吧。” “我再去找个东西！” 虽然《龙骨遗书》的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它的大小厚薄，可是被上官仪记载了下来。 想要重新再造一本去糊弄……哦不对，去向梁帝交差，最起码外型要做得一模一样才行吧！ 程天临立刻点了点头：“好！” “对了大哥，你先前要找的那本《龙骨遗书》，我们掘地三尺，也没能把它找出来！” “这东西真的在太师府上吗？” 宋桓无奈苦笑，这东西要真在太师府内，自己就不必大费周章，重新造一本出来了吗！ 不过这种事情，宋桓并不想告诉程天临。 并不是因为他信不过程天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告诉他，也是为了保护他！ “没关系，不在就不在吧。” “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程天临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要是别的地方也没有呢？” “……”宋桓一时语塞，“要是别的地方也没有，咱就不找了。” “噢……”程天临若有所思，“看来，这东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嘛！” 宋桓摇了摇头：“不，这东西至关重要！” “但你说它无可替代吧，它又没有那么的独一无二！” 这《龙骨遗书》之所以重要，不过只是因为它披了一层“北元兵书”而已。 若无这层身份，也不过是连小偷都不屑一顾地擦屁股纸而已！ 可见东西是好是坏，一定程度上，也要取决于它的身份与地位！ 见宋桓的话玄之又玄，程天临一句都听不明白，只觉有些头疼。 罢了罢了，既然大哥说它重要，那它就重要吧！ 回池底密室记下了《龙骨遗书》的具体大小后，一众士兵也已将赃物尽数装车了。 士兵们都极力邀请宋桓去汇贤雅阁同乐，只不过被宋桓婉拒了。 毕竟伪造……哦不对，重制《龙骨遗书》这样的大事要紧，明日一早，还要带着这东西向梁帝交差呢！ 第358章 请师父传授招式 回了王府，宋桓直接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龙骨遗书》的大小、厚度，都可以按照池底密室中的凹槽来设计。 只是，这书中的内容…… 总不能真的全做成鬼画符，随便糊弄一通吧！ 即便这书上是许多大学士都看不懂的文字，也应该是某种有规律的文字才对。 自己要真随心所欲发挥一通，一定会被梁帝有所察觉！ 现在主动坦白，顶多会被梁帝认为是办事不力，让梁帝对自己失望而已。 可一旦让梁帝发现，这本《龙骨遗书》乃是宋桓自创，那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这不妥妥的欺君之罪嘛！ 要掉脑袋的！ 就算脑袋不掉，这荣亲王的爵位，自己肯定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萌生出了一阵退意。 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是现在及时收手，向梁帝说出实情，自己也不用承担这样巨大的风险！ 只是…… 宋桓目光一转，望向书桌另一侧的清单。 那是这两日在太师府抄家的成果，是梁帝给自己的赏赐。 既然是赏赐，必要做出相应的贡献，才能拿得心安理得。 现如今，宋桓信誓旦旦答应带回去的《龙骨遗书》早就被烧成了灰烬。 宋桓又怎能腆着一张脸，去接受这一份大礼？ 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说干就干。 像个老娘们似的犹豫不决，成何体统！ 既然《龙骨遗书》是一本来自北元的兵法，那么，秉承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的原则…… 呸呸呸、不对不对！ 应该是秉承着万变不离其宗的原则，这本宋桓自创的《龙骨遗书》中的内容，照理说也该是兵法才对。 想到此处，宋桓的灵感瞬间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泛滥不绝。 “唰唰唰……” 宋桓抄起毛笔，一气呵成，在书案上埋头书写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 当宋桓终于再抬起头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了。 望着眼前这本墨迹未干的《龙骨遗书》，宋桓心满意足，对自己的发挥异常满意。 要是早点想到这么个办法，今天也就不必大费周章，去刑部天牢同上官仪浪费口舌了。 不过有一说一，上官仪的偏执程度，确实大大超出了宋桓的意料之外。 只能说，他的这份偏执成就了他，却也最终摧毁了他！ 若不是他固执地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认定蒋林已经被收买，宋桓的计划也就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进行下去。 事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时也？ 命也！ 忙活了整整一天，宋桓头晕脑涨。 此时此刻，总算能放下毛笔，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然而，还没等宋桓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窗外骤然响起的声音，便差点吓了宋桓一个激灵！ “殿下，您忙完了吗？” “卧槽！” 宋桓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扭头望去，这才看见了赫然出现在窗外的霍启。 见宋桓又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这一次，霍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殿下，不好意思，属下又让您受惊了！” “没有没有！” 宋桓连连摆手。 “千万别这么说，本王没有受惊！” “就算是本王受到了惊吓，也麻烦你下次换个说法！” “别再说让本王受惊这样的话了！” 霍启不明就里，不懂宋桓怎么对这话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对了殿下，这是马少星交给属下的东西。” “马少星让属下转告您，他现在已经完全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 “而您所计划的一切，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展着！” 宋桓接过了霍启呈上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塞着的都是银票。 看来马少星的确是把宋德给哄开心了，才会让宋德一掷千金，给他这么多的赏赐！ 而现在，马少星把他得到的这些赏赐如数上交，也正好向宋桓表明了他的忠心。 像马少星这种赤胆忠心的聪明人，正是宋桓最为需要的！ 宋桓将那银票如数收下，又亲自取了比方才还要厚实的一沓银票，并将银票交给了霍启。 “霍启，你把这些银票带给马少星。” “如今他是宋德身边的人，吃穿用度都要讲究一些，才会让宋德那种喜欢狗眼看人低的小人高看一些。” “若是他拒绝，你就告诉他，这是本王的命令！” “让他不许拒绝！” 望着语气坚定、不容置喙的宋桓，霍启不由得心生敬佩，狠狠被对方的魄力所折服！ 不得不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别人银子时，竟然还是这么的霸气外露！ 令人无法拒绝！ “不过殿下，”霍启思忖道，“今日面见马少星时，他就要属下今后留在殿下身边，不必再去负责他的安危了。” 说着，霍启边将今日马少星那一番肺腑之言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宋桓。 宋桓听后，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思绪万千！ 他从无心去做什么伟人，可正是这不经意间的举动，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不得不说，这种无意间为他人开启了命运齿轮的感觉，真的很爽！ 马少星知恩图报，忠肝义胆，是宋桓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必须要好好珍惜！ 宋桓沉吟片刻，道：“既然马少星有自保的能力，那本王便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你找个机会，悄悄把这银子塞给他，他只会明白本王的用意！” “是！” 霍启点点头，将那一沓银票塞入了怀里。 他本打算立刻去把此事办了，不料宋桓却突然开口问道：“对了霍启，你困吗？” 霍启一愣：“属下不困！” “殿下，您有何吩咐？” 宋桓突发奇想：“本王在外奔波了一天，可不知为何，眼下却半点睡意都无。” “反而，还有些兴奋！”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认你做个师父，如何？” “师师师师父？！” “殿下要认属下做……” “师父？！” 霍启睁大了眼，极其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宋桓！ 没听错吧！ 身份尊贵无比的荣亲王，竟然要认自己做师父？ 开什么玩笑！ 宋桓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认你做师父！” “从今往后，我宋桓就是你霍启的徒弟了。”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师父传授徒弟个一招半式吧！” 第359章 外劲、内劲、化劲 霍启彻底懵逼了。 只见他微微半张着嘴，平时那张冷峻到没有半点温度的表情，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错愕所充斥！ 宋桓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失控！ 万万没想到，一向冰冷无情如杀人机器般的霍启，竟然也会出现这看上去像是小脑萎缩了一般的死机状态！ 宋桓被霍启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当即带霍启来到了空旷无人的后院当中。 “霍启，你不必紧张！” “放轻松就好。” “本王早就想学他个一招半式了，即便不是为了防身，也可以强身健体嘛。” “并不是一时兴起！” 听到宋桓这话，霍启这才恍然大悟。 “属下明白了！” “殿下，您想学什么招式，尽管吩咐属下便是。” “至于做您的师父，属下万万不敢当！” “您这是要折煞属下了！” 如今的霍启，已经不是初相识时那沉默寡言的冷面杀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变得有温度、有心跳，逐渐变得像是宋桓身边的一个活人。 就连宋桓都没有注意到他如今的转变！ 听到霍启的话，宋桓板这张脸：“那怎么能行！” “都说严师出高徒，本王若是不摆下严师，又怎么能学有所成？” “到头来，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浪费时间！” 见宋桓表情十分简洁，霍启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下来。 “好吧！” “殿下，既然您真的想学，那属下便将当时习武时所学的入门拳法传授给您！” 说着，霍启立刻为宋桓示范了起来。 在银白的月光映照下，整个后院都被淡淡的光芒笼罩着。 只见霍启伸手起势，动时，犹如一条矫健有力的出海蛟龙；静时，又如同一棵坚定不移的山顶青松！ “嗖──” “啪！” 虽然只是十分简单的拳法，但随着霍启双臂猛地甩下，竟然发出了皮鞭一般的啪啪声。 拳风穿过宁静的夜空，带着一丝寂静的力量，每一次的击打仿佛都能在宁静的夜幕中留下声音的涟漪。 “呼……” 霍启收起架势，宋桓这才发现，虽然不过短短三五式而已，他的浑身衣衫竟然已经尽数被汗水沾湿！ 再看霍启的面庞，也有了十分明显的转变。 只见他双目微微向外凸出，两边的太阳穴更是高高地凸了出来。 甚至他的头顶上，还在冒出阵阵白烟！ 宋桓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揉揉眼睛看了好几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错！ 霍启笑着解释道：“修炼内家拳法，一共有三个境界──” “外劲、内劲、化劲！” “外劲，就是明劲。” “这是功夫的第一层，旨在一个拟型而不仿态。” “练起来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极其扎实、标准，但也都只是莽劲。” “说白了，就是人使出多大力气，便能伤人多少分寸！” 宋桓点头：“这本王能明白，意思就是打架能打赢，纯靠力气打！” “不错！”霍启继续道，“普通人能够修炼到外劲的顶级，已是大师级别了。” “过了外劲之后，便来到内劲的境界。” “内劲，也就是暗劲！” “在明劲的基础上，继续加深练习，就可以把憋在身体里的力量打出去。” “人的身体一动，精气便会外泄。” “而修炼暗劲，就是教人懂得运用自己的身体内的精气，将精气涌向一处！” “这样一来，使用者看似没有发力，实则还是见形的。” “明劲，是明白劲了。暗劲，就是刚刚得到劲，能用劲力打人了，劲力上身而已。” “但若是能够修炼到暗劲的顶级，便已算得上是宗师级别，足够开山立派了！” 宋桓激动道：“这个本王知道！” “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就是暗劲的顶级！” 霍启有些疑惑：“什么是太极拳？” 宋桓一愣。 “你不知道什么是太极拳吗？” 霍启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从来没有听说过！” 好家伙！ 博大精深的太极拳，竟然还不存在！ 宋桓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对太极拳那如雷贯耳的名号格外熟悉。 光是太极拳一种拳法，就分为不同的派系。 各派既有传承关系，相互借鉴，也各有自己的特点，呈百花齐放之态。 若是自己能够修炼到内劲的上乘，模仿其中的一支流派，将其发扬光大…… 那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是不是也能成为一代太极宗师？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热血沸腾！ 毕竟每个阳刚男儿的心目中，都有一个遥不可及的英雄武侠梦啊！ 见宋桓有些激动，霍启实在不忍向他泼冷水。 “殿下，想要修炼内劲，绝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而是需要先天过人的领悟能力，以及夜以继日的不懈坚持！” “普通人能够修炼到外劲的顶级，已经实属难得。” “想要突破外劲，进入内劲的境界，更是难得一见！”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好奇道：“你如今已是什么境界了？” 霍启谦虚道：“属下修行已有整整十八年，刚刚才突破内劲，踏入了化劲的第一境界。” “正真正的浑圆大成，就是化劲。” “浑圆力，就是要人是一个充饱了气的球。劲力盈身。全身都是拳。” “全身任意部位随意发力都是整劲打人，真正做到不见形！” 宋桓附和道：“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人在打架时完全不顾精气，只用蛮力，便为外劲；” “若能将精气集中到一处发泄，便为内劲；” “但，若是能做到浑身都是劲，已经不需要刻意调动自己身上的精气，便算是踏入了化劲的境地！” 霍启拍掌大笑：“不错！” “殿下，您的领悟能力确实很强！” “方才属下打完这一套拳法，眼睛与太阳穴都鼓在外面，便是内劲的体现。” “最终头顶冒出的阵阵白烟，便是化劲的体现！” “这套拳法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实则调动浑身精气，实属修炼劲力的好拳法啊。” 第360章 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宋桓闻言，不由得精神大振，也照葫芦画瓢，学着霍启的样子打起了拳来。 只不过宋桓也只能仿个外形而已，对于这拳法中真正的精妙之处，还是不能领悟到分毫！ “霍师父，你看看我这动作做得对不对？” “是不是应该气沉丹田？” “收紧核心？” “注意发力？” “……” 宋桓一一询问着，但都被霍启摇头否决了。 “练拳就练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 宋桓忍不住腹诽，这小子进入角色可真够快的！ 不过话说回来，霍启倒真有几分严师的模样。 一番指导下来，宋桓已经能够完整将这套简单的拳法进行复刻了。 见宋桓学得很快，霍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得很快！” “但学得再快，基础也要一步一步打。” “决不能急于求成，想咬一口吃个大胖子！” “最终反而得不偿失，只能学个四不像了。” 宋桓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霍师父，这套拳法我已经能够自己打下来了。”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正确的发力方式了吧？” 没想到霍启竟然淡淡一笑：“没有什么正确的方式！” “这套拳法，本就是用来稳固精气的。” “将这套拳法打过上千遍，什么时候能够感觉到小腹涨热无比、一股热气亟待冲破而出，便可正式开始练习外劲了！” 什么？ 打过上千遍之后，才能正式开始练习外劲！ 宋桓只觉两眼一黑！ 看来要想习得上乘拳法，只能依靠成千上万次的努力练习。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径！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练劲并不在于一时，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送走了霍启，宋桓却并无半点睡意。 既然此时此刻正在兴头上，倒不如趁热打铁，在将这套拳法练习几遍！ 将每个动作都刻入心里！ 宋桓不知就这么在院子里练习了多少遍，直到东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宋桓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了架势。 虽然经过这一晚上的练习，宋桓依旧没能感受到小腹那胀热无比的感觉。 但神奇的是，尽管整整一夜都没合眼，可宋桓却没有感觉到半分困意！ 不但如此，整个人还格外神清气爽，比睡够八个小时还要精神不少！ 望着铜镜中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宋桓忍不住啧啧称奇。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所突破。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每天抽出时间坚持打拳，一定能够强身健体，益气养神！ 而且听霍启的意思，这劲力的修炼，似乎还与人体内的精气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对那方面也应该有所提升…… 毕竟身为一个壮年男子，又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金枪不倒，重振男人雄风！ 宋桓拍拍脑袋，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太远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冲个热水澡，立刻入宫面见梁帝吧！ …… 一个时辰后。 养心殿内。 “父皇，您身子骨可都好些了？” 宋桓满脸关切，坐在梁帝的床榻边上关心道。 梁帝的面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虽然人也憔悴了一些，但已经没有了前两天那病恹恹的感觉。 “朕这几日按时服药，已经好了不少了。” “倒是两天不见，老四，你这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啊！” 宋桓大喜，想不到打了一晚上的养生拳，效果果然立竿见影。 “对了父皇，这份清单是太师府中所有赃物的明细。” “请父皇过目！” 当然，这份赃物清单，也是宋桓精挑细选过后，挑剩下的东西了。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抄家的肥差，若是完全不为所动，那跟憨子又有什么区别 梁帝翻看着宋桓递来的这一份厚厚的清单，刚有了些气色的面孔瞬间又青又白。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上官仪贪赃枉法，肯定没少捞好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上官仪贪污的数额之庞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朕万万没有想到，上官仪中饱私囊的数额，竟然远远超出了朕的预期！” “这样贪心至极的吸血鬼，就算是满门抄斩，都毫不为过！” “咳咳咳……” 宋桓连忙伸手拍了拍梁帝的后背：“父皇息怒！” “好在如今这些赃款已被悉数追回，又能充盈我大梁国库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儿臣已经在上官仪的府邸中找到了那本《龙骨遗书》！” 梁帝立刻止住了咳嗽，双眼发光：“此话当着？” “当真！” 宋桓拍着胸脯向梁帝保证。 “这本《龙骨遗书》可是儿臣掘地三尺，才从太师府中翻出来的呢！” “请父皇过目！” 说着，宋桓献宝似的，双手呈上了一个精美的木匣。 梁帝心潮澎湃，接过木匣的双手略有些颤抖。 终于，终于！ 这本《龙骨遗书》，终于到了自己的手上了！ 彼时的梁帝尚且不是大梁的一国之君，甚至还不是当时的储君。 当他第一次看到《龙骨遗书》的时候，便不由自主被此书吸引。 虽然上面的内容无一人能够破解，但冥冥当中，梁帝却有种感觉！ 这本《龙骨遗书》，注定要在将来的某一天，为自己所用！ 果不其然，这样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梁帝将木匣打开，伸手取出了这本惦念了二十多年的兵书。 突然，梁帝停下了手上动作，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丝细不可查的变化。 不过，这变化还是被宋桓敏锐地捕捉到了。 “父皇，怎么了？” “这不是您要找的东西吗？” 宋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这本赝品究竟做得像不像！ 这《龙骨遗书》原本也没人能看得懂，再说又时隔了这么多年，应该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吧！ 梁帝摇了摇头：“不，这就是朕要找的东西。”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神秘古怪的符号，都与朕记忆当中如出一辙！”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这本《龙骨遗书》怎么还跟新的一样，没有半点岁月磨砺过的痕迹！” 第361章 朕的儿子，是你害死的 宋桓心中大呼卧槽！ 疏忽了！ 这本《龙骨遗书》虽然是赝品，但上面与兵法有关的内容，却没有半点虚假。 因为这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的，全部都是中华武学最博大精深的兵法—— 孙子兵法！ 书可以是假的，但是兵法，必须是真的！ 只不过虽然是孙子兵法，但宋桓却把它翻译成了英语，写在了上面。 毕竟在梁帝、上官仪和侯三的描述当中，都将《龙骨遗书》上面的文字描述成了一种鬼画符般的东西。 宋桓又不能无中生有，当即自创一种文字出来。 无奈之下，唯有用英语来替代了。 毕竟，那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与横平竖直的汉字有着天壤之别。 在不认识字母的人眼里，的确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 宋桓自以为仿制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最终还是百密一疏！ 竟然忽略了《龙骨遗书》已有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历史的这个事实！ 面对梁帝的疑惑，宋桓情急之下，张口解释道：“这个嘛……” “上官仪对这《龙骨遗书》异常珍视，甚至专门在池底修了一间密室，就是为了保存此书。” “那里隔绝空气，减缓纸张氧化，所以这本书看上去还是崭新崭新的。” 梁帝听不明白宋桓口中所说的什么空气、氧化，但见宋桓说得头头是道，所以便也逐渐打消了顾虑。 “对了老四，这上面的文字，你能认出来是什么吗？” 宋桓原本还打算在梁帝面前展示一番，当着他的面将书上的内容翻译成汉语。 说不定梁帝龙颜大悦，当即大手一挥，再赏点什么稀世珍宝之类的！ 但经历了刚刚这么一个插曲，宋桓还是决定先缓缓。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连着出现两件反常的事，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宋桓从梁帝手中接过了书来，装模作样地研究了一阵。 “嘶……” “父皇，这上面的字迹儿臣倒是有些眼熟。”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儿臣还回忆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不如您再给儿臣一段时间，待儿臣加以研究，再来破解！” 梁帝倒也没有失望，欣然道：“没事，不急！” “老四啊，朕这一众儿子当中，唯有你能对朕事事有回应。” “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宋桓一定会颇为动容地点点头。 但不知为何，今天听来，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父皇放心吧，儿臣怎么会让您失望呢？” “为您尽心办事，是儿臣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梁帝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是！” 宋桓走后，梁帝唤来了太监薛海。 “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梁帝面无表情：“为朕更衣备车，朕要出宫一趟！” 薛海微微有些惊讶，毕竟梁帝身为一国之君，鲜少会微服出巡。 今日突然决定出宫，不知所为何事？ 身为奴才，薛海并没有资格过问，只是低声应道：“是！” 不多时，便见一驾低调的黑色马车自宣凤门而出，一路向着汴京城的城南驶去。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南郊的刑部大牢门口，不知那车夫下车说了些什么，只见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刑部突然敞开大门，将那马车迎了进去。 一刻钟后。 刑部大牢后院，一间干净整洁的空房间内。 梁帝静静端坐于太师椅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快走！” “走快点！” “跪下！” 很快，便见两名狱卒押着一名囚徒，走入了房间中。 那囚徒头上罩着黑布，只能看见他身形极其佝偻，却看不见他长什么模样。 “陛下，犯人已经带到了！” 梁帝挥挥手，示意狱卒将这囚徒的面罩取下。 面罩后赫然出现的，是上官仪那张老态龙钟的脸颊。 “太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没有想到，朕与你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命运的捉弄，实在令人唏嘘！” 上官仪双眼眯成了两条缝，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梁帝之后，他突然轻轻地笑了。 “没想到陛下为了老夫，竟还会屈尊来到刑部这种满是污秽的地方。” “看来在陛下心中，对老夫还是格外重视的嘛！” 梁帝脸上也挂着轻松的笑容，仿佛面前并不是那个自己一心想要置于死地的大蛀虫，而是一个与自己相识多年的老友。 “太师大人一世英名，朕来亲自送一送，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这话，上官仪的笑容骤然凝固在了脸上！ 看来梁帝这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陛下今日前来，是向老夫宣告胜利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老夫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 梁帝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太师大人的心态真好，事到如今，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地讲笑话！” “朕是大梁的九五之尊，还需要特意向什么人宣告胜利吗？” 说到此处，梁帝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死死盯着上官仪。 “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你死吗？” “因为你越界了！” “太子本性纯良，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引诱蛊惑，他也不会背叛朕，忤逆朕！” “直至走上了不归路！” “朕的这个儿子，是你害死的！” 上官仪冷笑道：“哦？” “看来陛下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而且，是不了解自己的每一个儿子！” “如今陛下倒是对四皇子十分重用嘛。” “只是陛下，你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吗？” 梁帝眯起狭长双眼：“怎么，太师大人一生在权力的漩涡中斡旋，临到终了还想离间朕与四皇子么？” “朕的四皇子为朕带回了《龙骨遗书》，是朕得力的左膀右臂。” “太师大人莫不是心生妒忌，只恨自己膝下没有一个这样的好儿子做帮手吧？” 梁帝的话，让上官仪大为震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四皇子便找回了那本《龙骨遗书》！ 这一刻，上官仪的内心突然涌现起了一丝悔意。 第362章 老师，一路走好 若是能早些发现，四皇子是这样的可塑之才，自己也不至于盲目选择那个不堪大用的嫡长子宋玉！ 他除了嫡长子的身份之外，可以说是毫无长处。 既不懂得韬光养晦，也不知道厚积薄发。 正是因为下错了注，赌错了人，才让自己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凄惨地步！ 只不过，现在再去考虑这一切，却都为时已晚了。 “陛下有这样的好儿子，老夫心中当然羡慕。” “只是陛下，别人不了解您，老夫在您身边五十余载，应该算是最了解您的人了吧？” “您的儿子虽然好，但是您真的能对他完全信任吗？” “那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守护在四皇子身边的影卫，究竟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他？”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能完全信任，做人做到这样的份上，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悲凉可怜呢？” “这样看来，老夫真的输给了陛下吗？” 上官仪的这一番话，成功点燃了梁帝心中的怒火。 只见梁帝额上青筋暴起，紧紧握住的两个拳头也忍不住颤抖着。 仿佛早已忍不住那满腔喷薄而出的怒火，想要就地将上官仪碎尸万段！ “上官仪啊上官仪，你做了一辈子的朝廷命官，却依旧没能参透做人的道理！” “念在你乃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朕让你自己做选择。” “你自己选一种死法吧！” 望着赫然摆在面前的毒酒、白绫与匕首，上官仪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与其担惊受怕，不知这一天何时来临，倒不如坦然接受！ “老夫谢陛下恩典！” “陛下，老夫是个体面人。” “这三种死法都不够体面，请陛下最后再给老夫些许时间。” “明日一早，老夫自会让陛下听到好消息！” 其实，即便是今日不见梁帝，上官仪也已经想明白了。 一旦被押入刑部天牢内，自己想要重见天日的可能性，基本上就等同于零了。 倒不如自己送自己一个痛快，也不至于在惶恐中艰难度日！ 为了最后的体面，上官仪已经在天牢的地上找到了一块锋利的小石头了。 权力的斗争，向来犹如奔涌而去的江水，裹挟着人不断前进。 自从数十年前踏上这条官途之后，上官仪就明白，这一路上身不由己，一切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人生在世不过四个字，生老病死。 人生中的其他选择都是身不由己，可临到终了，总能自己做一次选择了吧！ 没想到，梁帝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梁帝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你上官仪就算是死，都不能决定自己的死法是什么！ 因为你所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至高无上的皇权，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这一刻，上官仪心如死灰。 他发出凄凉一笑，没有任何犹豫，将那瘦骨嶙峋的双手伸向了前方的锋利匕首。 “老夫这一生，见证过权利的巅峰，享遍了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 “老夫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只是陛下，你膝下那四个儿子，可曾有哪个儿子，是你真正真心对待过的吗？” “你从来不曾相信过自己的亲生骨肉，因为无论是哪个儿子，都绝不能比你更重要！” “这样的人生，你不觉得遗憾吗？” 上官仪并不打算给梁帝任何反驳的机会，只见他高高举起匕首，猛地将那匕首的尖刃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噗——” 随着鲜血的喷射飘扬，一代权倾朝野的太师，就此彻底落幕。 眼见上官仪自裁在了自己的面前，梁帝并没有想象当中那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不知道为何，反而竟还有些怅然若失！ 犹记得四十五年前，自己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 而那个时候，上官仪还不是权势滔天的太师，只是文渊阁中的一名大学士。 在先帝的一众皇子当中，上官仪一眼便看到了梁帝的潜力与魄力。 即便已经是时隔多年，梁帝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上官仪向自己问出的那个问题—— “殿下，您想要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吗？” 当时谁也没能想到。 就是这个随口问出的问题，会在六年后，将二人各自都送上了权利的顶端！ 然而此时已非彼时，眼前人，也已不是彼时之人。 梁帝闭上双眼，默默地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老师，一路走好！” …… 出了皇宫，宋桓百无聊赖，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最近一直忙于奔波梁帝交付的任务，突然空闲下来，宋桓竟觉得有些无聊。 西郊各个工坊都在有条不紊地进展着，有刘庆操心，只要资金到位，就出不了什么事。 沈眉的白酒、茶叶生意也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自己只需要拿到她卖酒的分成，等着数钱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 宋桓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带程素素出去约会了。 虽说她偶尔是个脾气暴躁、性格刚烈的母老虎，但自己有正事要办时，她又可以化身为善解人意的贤内助。 一不给自己添乱，二不给自己添堵。 只是乖乖地等宋桓忙完，除此之外，绝不会天天缠着宋桓！ 如此乖巧可人的老婆，实在是不可多得！ 想到程素素那娇俏可人的脸蛋，宋桓的嘴角边便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事不宜迟，宋桓当即决定，跟程素素好好享受一天的二人世界！ 顺便…… 嘿嘿。 谁知，到了丞相府，宋桓却并没有找到程素素的身影。 “不好意思啊殿下！” “我家小姐随通政使卢大人家的小姐出门逛街去了。” “要不您在府中稍候片刻，奴才立刻去请小姐回来！” 宋桓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不觉有些懊恼。 “没事，不必了！” “告诉你家小姐，本王来过就好。” 这小丫头，私人生活过得倒是挺丰富的嘛！ 宋桓心里有些不爽，但眼下又无处可去，只好重新做回了街溜子。 没想到刚出了丞相府不久，竟碰上了正在匆忙赶路的刘庆。 第363章 皇商协会会长 “喂！” 宋桓从后面伸出手来，拍了拍刘庆的肩膀。 这小子走得满头大汗，神色还十分严肃，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哎哟！” 刘庆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地上弹射起飞。 看见自己背后的人是宋桓，刘庆这才抚着胸口叹了一口气。 “殿下，是您啊！” “吓了在下一大跳！” 宋桓上下打量了刘庆几眼，道：“你小子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往哪儿去？” 谁知刘庆看见了宋桓，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脸上的阴云瞬间消散。 “殿下，您来得正好！” “快快快！” “快随小的一同去一趟！” 说着，刘庆带着宋桓便要继续赶路。 “停停停！”宋桓不明就里，“等一下！” “你至少也要告诉本位，你这是要去哪儿办吧！” 刘庆解释道：“殿下，您忘了！” “不是您吩咐在下，要在下去找几个富商来拉赞助吗？” “今天，便是那几个富商给在下答复的日子！” 一听刘庆这是要去拉赞助，宋桓瞬间眉开眼笑。 “这是好事啊！” “快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然而，刘庆却并没有宋桓想象当中那么激动兴奋。 并且恰恰相反，他脸上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在担心什么似的。 “那个……” “殿下，既然偶遇了，您就随在下一同前去赴宴呗！” “在下听说，皇商商会的会长好像也要作为代表，前去赴宴呢！” “好家伙！”宋桓笑道，“大梁一共才有多少皇商，竟然已经成立起皇商协会了吗？” 不知为何，宋桓脑子里冒出来了一句话──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直觉告诉宋桓，这些皇商必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这位皇商协会的会长，更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贩！ 要不然，怎么能让一向八面玲珑的刘庆都面露难色？ 宋桓点了点头：“好，本王就随你去一趟，看看这个皇商协会的会长究竟是哪路神仙。” “不过本王今日微服出行，不想随随便便暴露了身份。” “今日本王就暂且随你去看看情况吧！” 宋桓肯一同去，刘庆这心里就已经像是安了定海神针一样了。 二人结伴而行，不多时，便站在了畅春坊的大门前。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畅春坊内可谓是桌桌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 甚至门外都还有不少等位置的顾客，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畅春坊内四处张望着，生怕自己错过了哪个空出来的位置！ 宋桓有些想不明白，畅春坊的生意既然这么好，怎么就没考虑过再开几家分店呢？ 过几天若是得空，倒是可以找这个畅春坊的老板，谈谈合作的事宜。 一旦入股开分店，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宋桓想得出神，一旁的刘庆便张口向那待客的跑堂问道：“永庆布行的老板魏环山，在哪个包厢？” 跑堂的一愣：“魏老板今天没有预定包厢啊！” 刘庆继续问道：“那陈记典当行的陈鑫老板呢？” 跑堂的又是摇了摇头：“陈老板今天也没有预定包厢！” 刘庆有些着急了：“那同盛记的彭老板呢？天香阁的褚老板呢？永盛源的孙老板呢？……” 刘庆一连提出了好几个名字，但却都被跑堂的一一摇头否认。 “刘公子，您说的这些老板今天都没有预定包厢！” “您要是想预订包厢，小的可以先给您记上！” “不过您需要在一楼稍等片刻，等包厢空出来之后，小的再通知您！” 刘庆一头雾水：“不对啊！” “十一月初二十八，午时三刻，畅春坊！” “这是他们先前跟我约好的时间啊！” “怎么事到如今，却没人来呢？” 宋桓也觉得有些蹊跷，这几个富商跟刘庆无冤无仇的，总不至于好端端的恶搞他吧！ 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大厅中传来一道惊呼。 “唉哟刘公子！” “您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 宋桓寻声望去，只见三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围坐在圆桌旁，笑容满面地朝着刘庆招手。 看见这三人出现，刘庆紧绷着的那根线似乎才稍稍松动了些许。 “来了来了！” 刘庆一边抬手向三人打着招呼，一边压低了声音，向宋桓一一介绍了起来。 “殿下，这三位便是那日一众商人中稍有些威望的。” “最左边那位，是京城最大典当行——陈记典当行的老板，陈鑫” “最右边那位，是咱大梁的百年老字号、专卖胭脂水粉的天香阁老板，褚万良。” “而最中间那位，就是四喜钱庄的老板，周英凯。” “这位周老板，正是他们刚刚推选出来的皇商协会会长！” 宋桓顺着刘庆介绍的顺序，一一打量着三名商人。 三人看上去都十分的其貌不扬，属于丢进人堆中再也找不到的平庸相貌。 但三人身上穿着的丝绸棉服，却将他们立刻与周遭的平民百姓区分了开来。 尤其是三人都各戴一顶圆圆毡帽，更是彰显了三人的身份。 要知道，按照大梁律法，无论是如何富可敌国的商人，都坚决不允许穿丝绸、戴帽子。 也就是现在时代好了，赶上好政策，才让他们混上了这皇商的名号。 果然，有了皇商身份的加持，三人的气质都有了明显的飞跃。 尤其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位周老板，不但身材矮小，还长了一张横平竖直的大方脸。 可那一身价值不菲的狐皮斗篷，却硬生生又将他的气质拔高了好几公分。 三人见到刘庆出现，都现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表情有些不太友善，让人莫名其妙地感觉十分不舒服。 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让人不舒服！ “刘大公子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见刘庆和宋桓走来，最左边的陈鑫稍稍起身，为刘庆让出了一个位置。 刘庆出入畅春坊多次，无论是自己请客还是别人请客，都从未挤在这一楼大厅过。 这次三人选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请客，也让刘庆多少有些不爽。 第364章 你才是平头老百姓 “三位老板今日好雅兴啊，选的这地方也是格外别出心裁！” “对了周老板，上次我提出的事情，你们都考虑得如何了？” 刘庆是何等的人精，自然是看出了三人的傲慢。 只不过他懒得跟这些商人胡搅蛮缠，毕竟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拉到赞助！ 为了荣亲王的赞助，哪怕他们请自己去吃路边摊，自己也绝无半句怨言！ 周英凯只是自顾自地饮着热茶，并未着急开口。 倒是坐在他两侧的陈鑫、褚万良对刘庆还算热情，褚万良更是亲自为刘庆倒了一杯热茶。 “刘公子，你别着急嘛！” “外面冷，快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对了，这位是？” 见宋桓是个生面孔，但是气质不俗，不像刘庆的小跟班，几人都忍不住心生好奇。 刘庆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介绍宋桓，好在宋桓率先张口，自我介绍了起来。 “几位老板好，我是刘庆的远方表哥，我叫刘桓！” 三人对视一眼，旋即笑道：“万万没想到，刘公子竟然还有这般一表人才的表哥啊！” “这位刘桓公子，你是来京城投靠户部尚书刘大人的吗？” 宋桓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正是！” 此话一出，三人瞬间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 三人的笑声，让本就心里有些不太满意的刘庆更是尤为不爽。 “几位老板，笑什么？” “可是有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吗？” 刘庆话音刚落，三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尤其是坐在最中央、半晌没有开口说话的皇商协会会长——周英凯，此时此刻简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刘庆公子啊，你每天帮着荣亲王办事，难道就不在乎自己父亲的前途吗？”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刘庆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周英凯淡淡一笑：“自从上官仪失势后，朝中所有与上官仪有染的朝臣，都已纷纷被罢官审查！” “据说，尚书大人当年可是由上官仪一手提拔起来的啊！” “这次人员变动，难道就没有影响到尚书大人半点吗？” 听到周英凯的话，宋桓总算明白这三人脸上的笑容，为什么会让人那么不舒服了！ 原来，他们是听到了城里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以为户部尚书刘德林也会因上官仪一案被惩处。 刘庆作为刘德林的独子，若是刘德林出事，刘庆自然难逃其咎！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当然不想再跟刘庆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才不舍得包下包厢请客吃饭，而是选在这么一个嘈杂拥挤的大厅当中！ 这一点，宋桓能够想到，作为主人公的刘庆却没有立刻想到。 “劳三位老板记挂了，我爹现在好得很，应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波及！” “话说上次说好的赞助一事，几位老板考虑得如何了？” 见刘庆如此执着，竟然再次提起此事，三人脸上都有了些许不耐烦。 褚万良冷冷张口道：“刘公子啊，你别怪我话说得难听！” “刘大人如今自身难保，你怎么还有心思在外谈这些事情呢？” “我若是你，必定好好回去劝劝刘大人！” “形势严峻，该交代的就都趁早交代吧，兴许还能保住刘家后代呢……” 刘庆的脸色“腾”的一下变了。 谈赞助就谈赞助！你们好端端的，提我爹做什么？ 他刚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还是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自己是代表荣亲王，前来跟这几个大老板谈赞助的。 若是真把他们给得罪了，那岂不是就没得谈了？ 自己可以吃点亏，但王爷的钱包坚决不能吃亏！ 想到这里，刘庆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嘿嘿，三位老板可真会开玩笑！” “我爹的事，就不劳诸位挂心了。” “毕竟此事自有当今万岁爷定夺，也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够随随便便就决定的……” “平头老百姓？”方才还笑脸相迎的陈鑫，瞬间拉下了一张脸，“刘公子，你这话怕是有失偏颇吧！” “我们如今可是万岁爷亲封的荣誉皇商！” “衣食住行皆与九品官员一个待遇！” “在座的几位，好像只有刘公子你才是平头老百姓吧？” “哦不对！” 说着，陈鑫伸手指着一旁的宋桓，冷哼道：“还有这位刘桓公子，也是平头老百姓！” 刘庆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终于再一次燃了起来！ 这些人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 但他们敢说王爷半句不好，那就不行！ “你们……” 刘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宋桓伸手拉住了。 “表弟，这三位老板说得没错啊！” “他们可是陛下亲封的荣誉皇商，咱们俩可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老百姓！” “对了！” 说到这里，宋桓突然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 “我突然想起来，按照咱们大梁的律法，若有朝廷命官私下妄议朝政者，轻者罚俸半年，重者满门抄斩！” “不知方才三位的言论，算是轻的，还是重的呢……” 宋桓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令在场三人登时大惊失色！ “你吓唬谁呢你！” “哪里来的乡巴佬，就敢在我们面前胡说八道？” “还不赶紧闭嘴！” “刘庆，你到底还想不想要我们的赞助了？” 还不等刘庆张口，宋桓便无辜地眨巴了眨巴眼。 “三位老板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只要我闭嘴了，你们就能答应我表弟的要求，给他赞助？” 宋桓这一番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成功把三人气得七窍生烟！ 周英凯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宋桓，恨不得当即把他撕碎一般！ 他们知道，刘庆这人虽然小聪明有余，但是大智慧不足。 尤其是刘庆表现得太过于迫切，在他们眼中，这完全就是能够将刘庆狠狠拿捏的资本。 原本打算今日给刘庆来个下马威，再向他开出几个他不能拒绝的条件。 谁承想，他身边竟跟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远方表哥！ 就这还要谈条件？ 谈个屁！ 第365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周英凯越想越生气，站起身来就要走，却被左右两边的陈鑫、褚万良拦住了。 “会长大人息怒，息怒！” “别生气啊会长大人！” “是啊！和气生财嘛！您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 “刘公子，你还不赶紧劝劝周老板？” 刘庆无语至极，怎么事到如今，反而还要劝这个处处挑事的始作俑者！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荣亲王交代的任务，刘庆还是决定舍弃一些面子。 面子嘛，算不了什么。 能拿到银子，那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刘庆叹了口气：“是啊周老板，和气生财！” “我此次前来，也是诚心想要跟诸位老板谈合作的。” “周老板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畅所欲言，一吐为快！” 听到这话，周英凯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既然刘公子是个爽快人，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赞助的银子随我们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但你也知道，如今你身份特殊。” “我们要跟你合作，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刘庆哭笑不得：“我都说了三遍了，我爹没出事……” 褚万良皱了皱眉：“刘公子，你不妨听周老板把话说完！” 刘庆无奈，只能选择闭上了嘴。 周英凯似乎对褚万良的表现十分满意，继续开口道：“既然要承担风险，那我们出的这些赞助的银子，就有可能变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所以我想，若是刘公子能够答应我们，把收益的三成分给我们三人……” “我们就答应赞助的事！” “当然，若是刘公子能够在荣亲王面前美言几句，将我们引荐给荣亲王，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说荣亲王跟茶商沈万山的女儿沈眉有合作，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们也合作合作？” 周英凯此话一出，一旁的陈鑫忍不住插言道：“沈眉可不是一般人啊！” “她爹死了，她一个女儿身能把沈家撑起来，靠的是什么？” “难道就靠她的商业手腕么？” “别开玩笑了！” “说不定正是靠她主动献身给荣亲王，让荣亲王大开后门，才能换来一路畅通无阻呢！” 说起这污言秽语，三个商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中似乎已经脑补出了一处活色生香的动作戏出来！ 宋桓一直在边上默默听着，终于，听到他们对沈眉大开黄腔，宋桓实在听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三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第一，你们要这赞助项目的分成。” “第二，你们要我表弟向荣亲王引荐你们。” “对么？” 陈鑫冷哼一声：“不光要为荣亲王引荐我们，还要主动促成荣亲王与我们合作！” “听说刘公子可是荣亲王面前的大红人啊！” “就这么一点简简单单的要求，刘公子该不会满足不了吧？” 刘庆脸憋得通红，简直都快要气炸了！ 闹了半天，这三个人对自己又是打压、又是演戏，原来是为了提出这些不合理的要求！ “先不说别的，你们知道赞助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荣亲王要在西郊建工业园区，用王爷的话说，这些都是未来我大梁的国企！” “不但能提高就业率，还能为我大梁带来前所未有的全新资源！” “最关键的是，能引领我大梁走上什么什么工业革命……”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赚钱的生意，而且，你们懂什么叫赞助么？” “怎么八字还没一撇，就向王爷谈条件、索要分成呢？” “你们这些浑身上下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人，简直太过分了！” 刘庆虽然不理解宋桓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但他也都在努力将宋桓所说过的话一一记下。 见刘庆如数家珍，把这些话娓娓道出，宋桓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震惊！ 一直以为，刘庆是为了银子，才选择追随自己，为自己鞍前马后。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西郊的琉璃工坊，也成了刘庆为之努力奋斗的事业。 这样的转变，令宋桓惊喜异常！ 见那三个商人眉头一皱，还要张口反驳，宋桓连忙出声打断了对方。 “这样吧，我替我表弟做主了。” “你们不是想跟荣亲王攀上关系么？” “明天晚上，荣亲王府夜宴，你们便一同去吧。” 宋桓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三人听后一愣，随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是谁啊？疯了吧！” “他是不是以为荣亲王府是他家开的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他也太好笑了吧！” “笑死我了！刘庆啊刘庆，你这表哥的脑子怎么比你还要不好使……” 看见三人在宋桓面前的表现，刘庆憋红了脸，这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这些人做梦都想攀附上荣亲王，但他们却不知道，如今他们正疯狂取笑的年轻人，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荣亲王本人！ 这，大概就叫做有眼不识泰山吧！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抱着胳膊，看着三人失控大笑。 终于，等三人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不屑一顾地望着宋桓。 这一次，他们的眼神中除了鄙夷之外，还有一种类似于看傻子一般的戏谑感。 唯有坐在中间的周英凯还稍显沉稳：“年轻人，你刚才说过的话，我们就当没有听到。” “现在，立刻，从我们面前消失！” “滚蛋！” “以后再不许出现在京城中！” “我们在这里谈生意，不是在这里跟你闹着玩的。” “知道么？” 宋桓双瞳一紧，冷冷射向周英凯。 眼中那寒冰般的气势，令周英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靠！ 这毛头小子年龄不大，气势怎会如此庞大！ 周英凯被宋桓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装大尾巴狼，向宋桓狠狠道：“我说话，你没听见么？” 宋桓咧嘴一笑：“那我刚刚说话，你们没听见么？” “怎么，给你们机会，你们都不中用？” “明晚荣亲王府家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去么？” 第366章 当着所有皇商的面，向我表弟道歉 见宋桓竟然还敢口口声声搬出荣亲王的家宴，三人终于忍不了了。 “还敢说荣亲王家宴！是吧？” “好！” 周英凯猛地一拍桌子，随即伸手指着宋桓的鼻子。 “明天晚上，我们三人会按时前往荣亲王府。” “若是我三人没能入内赴宴，怎么办？” 宋桓咧嘴笑道：“你想怎么办？” 周英凯眼中射出狰狞光芒：“我想让你做我周府洗恭桶的奴才，你肯吗？”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皆是一惊！ 眼前这年轻人再怎么讨厌，那也是户部尚书的远房侄子。 因为一个小小的赌约就让人家沦为奴籍，这显然不太合适吧！ 谁知宋桓脸上竟没有半点波澜，甚至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 “我可以答应你。” “但若是你们成功入内面见荣亲王，也同样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英凯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还是个爽快人。 而且，很有可能还不怎么聪明！ 哪个聪明人会随随便便，答应别人让自己去死的条件？ 这不搞笑吗！ 周英凯冷哼：“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宋桓表情十分严肃，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们当着所有皇商的面，跪在地上，向我表弟磕头道歉！” 宋桓的话，令几人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自己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早不再是那社会底层的不入流商人了！ 岂能说跪就跪？ 想到这里，陈鑫、褚万良当即低声劝道：“周老板，算了算了！” “没必要跟一个疯子追究，不值当！” 但现如今，周英凯已经有些上头，哪里还能听进去二人的话！ “好！” “我答应你！” “不过口说无凭，得立下字据，方能生效！” 将周英凯梗着脖子，一副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的模样，宋桓微微一笑。 “好啊！” “我也正有此意！” 就怕你到时候翻脸不认账，没想到，你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说干就干，周英凯当即命人拿来笔墨，在上面立下了一行字据。 各自按过手印后，字据上的内容，便算是正式生效了。 望着自字据上的内容，周英凯得意一笑。 虽然自己用有万贯家财，府上已有数不清的奴才。 但恰好，就是缺了这么一个洗恭桶的奴才！ 周英凯闭上双眼，似乎已经能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沦为府上贱奴的场面了…… 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拉了拉一旁的刘庆。 “表弟，走吧！” 刘庆早已经目瞪口呆，等被宋桓拉出了畅春坊之后，他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殿下，都怪我不好！” “若是我今日只身前来赴宴，再把他们给哄高兴了，兴许他们就能答应赞助的事情了……” 事到如今，这傻小子竟然还把所有问题都揽在他自己的头上！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赞助不赞助，都是扯淡！” “现在咱们不差钱了，不差这些人的仨核桃俩枣。” “从今往后，本王任命你为汴京西郊工业园区的联合厂长！” “园区内已经建成的琉璃厂，以及在建的冶炼厂、锅炉厂，全部都由你直接管理。” “你有什么想法么？” “啊？”刘庆彻底懵了！ 他原本还沉浸在没拉到赞助的失落当中，为自己的无能软弱而沮丧不已。 可没想到的是，荣亲王竟然直接将这些工厂全部交给自己管理！ 这，让刘庆忍不住深深地自我怀疑了起来！ “殿下，我只是个扶不上墙的二世祖，是个只懂花钱的败家子……” “您……” “您当真放心，把这些工厂全都交给我打理？” 别说是荣亲王了，就连刘庆自己都没有这份自信！ 宋桓当即拉下脸来：“怎么，你在质疑本王的眼光么？” “本王觉得你行，你当然就行！” “谁说你是扶不上墙的二世祖？” “本王明明看见，在你的管理下，琉璃工坊造出了第一批精致的琉璃！” “在你的管理下，工坊中的工匠们有条不紊，齐心协力！” “若不是你，那批琉璃哪里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今日之事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商人的身份突然被抬高，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巨变。” “甚至连你这个尚书之子都不放在眼里！” “这是个迟早会出现的问题，是本王从前疏忽了而已。”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刘庆原本十分丧气，被宋桓这一番鼓励后，他的眼神中才重新散发出自信的光芒。 尤其是想到，宋桓为了给自己出头，竟然不惜与周英凯立下字据为赌…… 这一刻，刘庆的目光有些湿润了。 “多谢殿下的信任！” “殿下，您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无以为报，只能……” “停！”宋桓急忙伸手打断了刘庆的煽情，“废话少说，给本王好好干就是了。” “还记得本王最开始跟你说的一句话吗？” 刘庆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破涕为笑：“记得！” “王爷说了，跟着王爷，有肉吃！” 宋桓展颜：“不错。” “记住这句话！” “本王绝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的！” 望着宋桓那义薄云天、豪情万丈的笑容，刘庆心底涌现起巨大的感动。 从这一刻起，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这一辈子誓死追随荣亲王，绝不会有人任何二心！ …… 宋桓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逐渐变暗。 夕阳西下，将半面天空都染成了绛紫泛红的颜色，煞是好看。 刚一踏入府门，就见小凌子一脸紧张兮兮地凑了上来。 “殿下，您……您去哪儿了？” 宋桓觉得有些好笑：“你小子，怎么还要管本王去了什么地方？” 小凌子摇了摇头：“不是奴才要问您的！” “是……” “是正厅里那位贵客要问您！” “午膳过后，那位贵客便一直在正厅里等着您，一直等到了现在！” “好像都已经等生气了！” “您……” “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有贵客到，宋桓忍不住两眼一黑。 上一个来府上找自己的贵客，就是那个想方设法要把自己带回夏国的三公主，夏文莺！ 该不会那公主老实了两天，如今又要卷土重来了吧？ 第367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然而看见正厅中等候那人的身影，宋桓这才松了口气。 不，何止是松了口气！ 简直是又惊又喜，一秒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素素，你怎么来了？” “你不适合卢姑娘出去逛街了吗？” 程素素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荡着双腿。 听到宋桓的声音，程素素惊喜抬起了头，随即佯装生气地撅起了小嘴。 “你去哪儿了？” “我等你半天了，你才回来！” “听小凌子说，你今天没有政务缠身！” “难不成是到哪里鬼混去了？” 说到这里，程素素故作发怒，狠狠皱了皱鼻子。 那娇俏嗔怪的模样，让宋桓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这母老虎，怎么连生气都是这么的可爱！ “唉！”宋桓委屈地叹了口气，“哪里有人这么污蔑人的？” “简直是六月飞霜，不白之冤啊！” “今天一早，我明明想带你出去约会的！” “谁知到了相府，才知道你和通政使卢大人的千金上街去了。” “我扑了个空，心中难受，只能独自一人在外面喝闷酒了呗！” 程素素的表情一秒软了下来：“啊？” “原来你去找过我吗？” “是啊！”宋桓故作委屈，“一番心意却扑了个空，我这颗受伤的心有又谁能理解……” 见宋桓那一副受伤模样，程素素眨巴着大眼睛：“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嘛！”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下次我就在府上乖乖待着，哪儿也不去！” “就等你来带我出去约会！” “好不好？” “而且，我近日约卢明月出门，是让她陪我买东西去了。” 程素素这么一哄，宋桓的心情可就要好得多了。 “有什么东西，我不能陪你买，偏要那卢明月陪你去买？” 程素素狡黠一笑：“当然是要送给你的东西啊！” 说着，程素素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向宋桓展示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只见一枚雕工精美、成色温润的玉佩，正静静躺在程素素的手上。 玉佩上刻有一对相互依偎的鸳鸯，鸳鸯头靠着头，栩栩如生，看上去恩爱异常。 程素素抬头打量着宋桓的表情：“我记得你的生辰就快要到了。” “今日上街，就是专门为你准备这份贺礼的！” “怎么样，喜欢吗？” 望着那生动传神的鸳鸯玉佩，宋桓只觉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流。 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比自己记得更加清楚！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发愣，程素素有些慌神：“怎么，你不喜欢吗？” “没关系，贺礼不仅仅只有这一件，还有别的！” “只不过我都还在准备呢！” “我是想着你的生辰还有五天，剩下的几份礼物，我每天都送给你一份……” 程素素话还未说完，便被宋桓一把揽入了怀中。 “喜欢，我当然喜欢！” “你送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素素，我与你之间的情分，正是如此！”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程素素喃喃复述着宋桓的话，神情不由得有些痴了。 “宋郎，这也是你的心意么？” 程素素的呼唤，让宋桓为之一愣！ “素素，你方才叫我什么？” 程素素羞赧低下头去：“宋郎，我唤你宋郎！” “你喜欢我这样唤你吗？” 宋桓知道，只有妻子才会称呼自己的丈夫为“郎”。 在程素素的心中，怕是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她的夫君了一般！ 宋桓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将她拥得更紧了。 “我自然喜欢你这样唤我！” “尤其，喜欢你在床上这么唤我。” 程素素的脸颊早已红到了脖子根，耳垂上那密密麻麻落下的吻痕，更是令程素素浑身发软！ “宋郎……” 这一夜。 小院难图云雨期，幽欢浑待赏花时。 经过了一番狂风暴雨的摧残，娇花鲜红欲滴，不堪蹂躏，几欲被揉碎摧毁。 但，经历了暴雨的滋润与洗礼，娇花也开得愈发旺盛了。 酣战过后。 程素素依偎在宋桓的怀中，脸上除了丝丝倦意之外，还有着无尽的满足。 “宋郎，我怎么感觉你……” “你好像……” 后半句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程素素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宋桓的手依旧有些不太安分：“怎么，是不是发现几日未见，宋郎我变强了？” 程素素的小脸“腾”的一下，无比通红。 “宋郎，你最坏了！” “又要取笑人家！” “以后不理你了！” 宋桓笑着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 “再也不逗你了！” 宋桓没有想到，昨晚不过是初次练拳，精气便已有了如此显著的提升。 此时此刻，宋桓非但没有察觉到半点疲累，甚至还能提枪上阵，再战三百回合！ 望着身边白皙照人的程素素，宋桓再次心猿意马了起来。 “素素，今晚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程素素撅了撅小嘴：“若是爹爹知道，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宋郎，在忍耐几天嘛。” “等下个月大婚过后，岂不是要多少这样的夜晚，就有多少这样的夜晚？” 说到这里，程素素媚眼如丝，惹得宋桓心中一阵发痒。 “你这小丫头，故意馋我是不是！” “看我不好好治你！” 宋桓作势要去搔程素素身上的痒痒肉，程素素吓得连连求饶：“宋郎饶命！” “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二人不由相视大笑，一时间，欢乐的气息在寝殿中蔓延开来。 两人又温存了一阵，在程素素的再三催促下，宋桓这才依依不舍，将她送回了相府。 回来之后，宋桓毫无睡意，索性再次爬起身来，温习几遍昨晚练过的拳法。 今天的练习，与昨晚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同！ 宋桓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脚步变的更扎实了，挥出的拳头也变得更有力了。 难道这拳法当真由如此玄妙么？ 不过才练了一次而已，竟然就有如此明显的进步！ 宋桓心中欣喜，一连练了两个时辰，直到月上西楼，练出满身大汗，这才收势结束。 第368章 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二日，清晨。 太和殿内。 与三日前相比，前来上朝的大臣已经明显少了许多。 梁帝虽一连病了三日，未能上朝。 但梁帝的雷霆手段，却并未停歇。 朝臣们人在家中坐，个个心中却都是止不住的惶恐。 因为他们不知道，凭着自己与上官仪先前的交情，到底足够不足够让梁帝定罪。 一旦定罪，那便要面临被抄家流放的灭顶之灾！ 一时间，一众朝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甚至，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大臣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趁夜半无人之时，用三尺白绫送了自己一个痛快。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恐怖逼仄的氛围，瞬间席卷整个大梁朝堂。 能够活着来上朝的大臣，看见彼此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地向对方道贺。 毕竟能够在这场清算中侥幸活下来，已经实属祖坟冒青烟，积了大德了！ “陛──下──驾──到──” 随着薛海嘹亮的同传声，只见精神矍铄的梁帝大步流星，坐上了龙椅。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群臣庄严肃穆，山呼万岁，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 梁帝大病初愈，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精神却很是不错。 他刚刚在龙椅上坐定，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指向了人群中的刑部尚书，齐远道。 “念！” 齐远道站出一步，向着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截至今日，太师上官仪一案，共计牵涉官员一百二十八人！” “其中，有三品以上官员二十三人、五品以上官员三十五人、九品以上官员十三人，因涉案情节极其严重，于下月一日流放宁古塔。” “其余官员涉案情节稍轻，着没收所有家产，以示警戒！” “而太师上官仪，所犯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已于昨夜写下一份《罪己折》，畏罪自杀！” 此话一出，朝堂上明显能够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而宋桓听后，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算不上了解上官仪，但那日为了寻找《龙骨遗书》，也算从上官仪口中撬出来过消息的。 上官仪想要苟且偷生的那颗心，比谁都要强烈！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宋桓的威逼利诱之下，最终道出了《龙骨遗书》的下落。 他之所以会死，究其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梁帝虽然公开表示过，上官仪是三朝老臣，他绝不会处死上官仪。 但上官仪恶名昭著，他不死，实在难以平息民愤！ 而且如今看来，梁帝怕是也已经恨透了上官仪。 否则，又怎会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看来帝王的权术，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看透的！ 齐远道禀报完毕后，梁帝并不给众人太多反应的机会，而是继续伸手一指，指向了正想得出神的宋桓。 “荣亲王，你说！” “啊？” 宋桓猛地回神，这才反应过来梁帝要自己说什么。 当初上官仪的太师府是自己带人抄的，今日梁帝就是要宋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抄家明细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唯有这样，才能对其他人起到震慑的作用。 想通了这一点，宋桓站出一步，清清嗓子，开始振声禀报了起来。 “启禀父皇！” “儿臣前去太师傅进行抄家，共搜出白银七亿三千四百八十七万两，黄金六千三百万两！” “其余赃物更是价值连城，截止目前为止，依旧还未能统计出具体数额！” 听到这里，群臣瞬间不淡定了！ 七亿多两白银！ 什么概念？ 比当初户部尚书刘德林上缴的罚银，还要多出整整十倍！ 这么多银子，可是比大梁国库五年的收入总额还要多！ 太师府虽然大，但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上官仪究竟是怎么藏得下这么多的金银财宝的！ 宋桓说报出的赃款数额之庞大，成功地激起了群臣的愤怒。 “什么！七亿多万两白银？” “上官仪这老贼……天杀的！” “我大梁前些年国库紧张，甚至连军饷都是勉强凑齐的！” “没想到，这白花花的雪花纹银不在户部，反而都在他上官老贼的府上！” “怪不得上官仪要写下罪己诏，以死谢罪！” “他所犯下的罪，即便是让他死一百次，怕是都赎不清！” “……” 群臣慷慨激昂，对上官仪痛骂出声，恨不得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杀一遍。 宋桓明白，这些人如此抨击上官仪，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自然是为了向梁帝表立场、表忠心。 上官老贼敛财至此，我与老贼不共戴天！ 其二，自然是出于嫉妒之心。 他们之所以如此嫉恨上官仪，自然是因为这银子没有落入到他们的口袋当中！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够保证目不斜视，起不了一丝杂念？ 十个人里面，怕是有十个人都会动心！ 他们生气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地位，还不足以让他们去面对这样的诱惑。 数量庞大的诱惑之下，谁都无法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一生永远可以两袖清风！ 人性的弱点，便是如此。 在经历了齐远道与宋桓的先后汇报之后，梁帝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但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日后谁再敢重蹈覆辙，上官仪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第369章 往绝路上面逼一逼 这场酝酿了几个月、但开始和结束都很猝不及防的讨伐，终于落下了帷幕。 早朝散去后，群臣三三两两，将此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事情最终没有波及到自己，当个笑话看看，也就过去了。 而宋桓在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之后，内心则毫无波澜，甚至想回去再补个觉。 昨天练拳练得太晚，今早一起床，宋桓就发现了脸上那两个极其硕大的黑眼圈。 看来，霍启先前说过的欲速则不达，似乎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练拳这事还是不能急于求成，需要慢慢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熬坏了身体又没练好拳，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宋桓刚出了太和殿，便用余光瞟见殿外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探头探脑。 “谁！” 宋桓厉声询问，将对方吓了一个激灵！ 见宋桓有所察觉，那人便不再躲藏，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 “本王恰巧路过此处而已，你瞎嚷嚷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躲在殿外形迹鬼祟之人，竟是几日未见的宋德。 上次他惹得梁帝勃然大怒，因此被梁帝勒令思过，命他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时候再来参加早朝。 谁能想到，这大聪明竟然能另辟蹊径，特意在太和殿之外等待早朝结束。 不知道这厮究竟想干什么？ 宋桓对宋德的行为没有任何兴趣，也实在懒得跟他胡搅蛮缠。 正要绕开宋德往宫外走去，谁知竟被他骤然出声喊停了。 “喂！” “父皇的伤寒如今好了没有？” “可还有什么大碍吗？” 宋桓一怔。 不是吧，这厮竟然还是个大孝子？ 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既然你如此关心父皇，那你就亲自去向父皇请安啊！” “你问本王做什么？” “莫名其妙！” 本以为依照宋德的脾气，必定会勃然大怒。 谁知他竟没有表现出半点气恼，反而面对宋桓时还有些支支吾吾的。 “……父皇还在生我的气，我贸然前去，一定会再次让父皇动怒的。” “要不四弟，你陪我一起去？” 宋桓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不是，你有病吧！” “你想去就去，关老子屁事！” “老子才不去！” 宋桓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面露愠怒，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 然而，在背对宋德的方向，宋桓唇边却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看来，这傻子已经把马少星的建议完全听了进去，打算对徐容有所行动了。 他绞尽脑汁地骗自己一同面见梁帝，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混淆他人视听。 两个皇子同时去向梁帝请安，之后不久，梁帝便对大将军徐容大发雷霆。 就算是个傻子，怕是都要理所应当地认为，一定是宋桓去梁帝面前举报揭发的。 如此一来，宋德不就可以洗脱嫌疑，继续在徐容面前装无辜了吗？ 宋桓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只不过眼下，还不打算让他得逞。 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 既然要让这舅甥二人反目成仇，那就必须要让他们再无重修旧好的半点可能！ 当然，还要在把宋德往绝路上面逼一逼 到时候这一场大戏，势必会十分精彩吧！ …… “操！” “操！” “操！” “该死！” “……” 二皇子寝殿内。 宋德正疯狂地摔打着寝殿中一切值钱的物件，肆意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计划未能正常展开，他本就心中不爽。 今日又被宋桓无端羞辱了一番，更是让他愤恨到了极点！ 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接管徐家军，让宋桓那厮瑟瑟发抖，吓得跪倒在自己的脚边！ 想到此处，宋德心中的恨意更加澎湃了。 “殿下，您息怒啊……” “小心气大伤身……” 宫女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宋德，生怕宋德动静太大，再传到梁帝的耳朵里去。 自家主子的脾气原本就不好，若是再被梁帝责罚，那宫中所有的奴才岂不是都要遭殃？ 然而，小宫女话刚说出口，便被宋德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啪！” “踏马的，你是什么贱婢！” “也敢来管家老子！” “滚！” 小宫女被这一巴掌瞬间扇懵，只见她那张细皮嫩肉的脸颊上瞬间肿起了一座五指山，看上去格外刺眼。 “殿下恕罪！”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但小宫女并不知道，仅仅只是这一个巴掌，并不能轻易地平息宋德内心的怒火。 只见宋德一把将那小宫女从地上揪了起来，抡圆了胳膊，朝着她那白嫩细腻的脸颊左右开弓。 “啪！” “啪！” “啪！” “让你这贱婢还敢多嘴！” “谁再敢多嘴，就是跟她一样的下场！” “……” 清脆的啪啪声混合着宫女的惨叫声，很快就响彻了整座寝殿。 太监宫女们听耳朵里，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来！ 谁若是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脾气暴躁的二皇子，那就是自寻死路！ 终于，等宋德好不容易发泄够了，这才像是丢抹布一般，将那奄奄一息的小宫女丢在了脚边。 再这么耗下去，可不是个好办法啊！ 难道宋桓一日不去面圣，计划便一日不可开展？ 再过五天，徐容的禁足就要结束了。 到那个时候，一切计划，都只能全部泡汤！ 不行！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能说放过就放过？ 宋德一拍大腿，当即决定再去找马少星商量商量对策。 一个时辰后。 畅春坊。 “马公子，你倒是快说句话呀！” “最晚明天，反正最晚不能超过后天！” “本王必须要面见父皇，让父皇在徐容禁足结束之前，就给他定罪！” “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相比较于急头白脸、坐卧不安的宋德，马少星就要显得淡定许多。 “殿下，淡定，淡定！”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宋德本就焦虑不已，听马少星又是这一套说辞，更是忍不住着急上火。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又是从长计议！” “怎么来来回回还是这四个字？” “你就告诉本王一句准话！” “是不是宋桓不去面圣，本王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第370章 成大事的人，才应要在乎影响力 看着宋德那急躁的模样，马少星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早就对这位二皇子的暴躁脾气有所耳闻，但他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看来，只能通知荣亲王一声，让王爷提前开始行动了。 “殿下，您若真是着急，当然可以立刻去面见圣上，向圣上讲清楚一切！” “但您可要考虑清楚，此事一旦传了出去，可是对您没什么好影响啊！” 宋德满不在乎：“什么影响？” “本王是要成大事的人，还在乎什么影响不影响吗？” “再说了，你口中所说的影响，不就是害怕此事传入了徐容的耳朵里面，会让徐容对本王恨之入骨么？” “呵呵，笑话！” “徐容一旦被父皇定罪，说不定即刻就会被押入刑部大牢！” “本王害怕他打击报复不成？” 马少星摇了摇头：“此言差矣！” “殿下这是摆明了要跟大将军撕破脸皮，自然是不必在意他的看法。” “但大将军的副将，以及整个徐家军日后可都是要为殿下所用的！” “若是让他们知道，大将军竟是因为殿下的缘故，所以才会失势，那他们会心甘情愿地追随您吗？” “那些追随大将军的朝臣，能主动投靠您，为您所用吗？” “正是因为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所以才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影响力啊！” 听马少星这一番分析鞭辟入里，宋德焦躁不已的内心总算是得到了些许平静。 “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要不本王先将徐容犯罪的证据告诉某个大臣，再让他向父皇上谏？” “对了，吏部侍郎孙书同是个可用之才！” “倒不如就借他的手，来揭发徐容！” 马少星再次摇了摇头：“殿下又怎么知道，这位孙书同孙大人就不是大将军的追随者呢？” “再者说来，殿下亲自去圣上面前揭发徐容，还能给圣上留下一个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好印象！” “所以这件事，必须、也只能由殿下来做！” 说到此处，马少星平静的注视着宋德的双眼。 “荣亲王居住在宫外，若非早朝时间入宫，必然是前去面圣的。” “殿下只需要买通宫门处的侍卫，待荣亲王入宫时立刻向您禀报……” 宋德双眼一亮，瞬间转悲为喜。 “服了！本王真的服了！” “马公子，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连这个办法都能想到！” “绝了！真的绝了！” 马少星额上流下几道冷汗。 这么简单的办法，明明是大部分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才对吧？ 不是自己聪明过人，主要是宋德的脑子也太过于一根筋了！ 有了马少星的出谋划策，宋德明显心情大好。 “好了，你先退下吧。” “本王还有客人要见！” 马少星连忙站起身来，向宋德行了一礼：“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静候殿下的好消息！” 但愿过两天，真的能够从荣亲王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吧！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临近年关，汴京城到处都洋溢着热闹祥和的气氛。 荣亲王府外。 望着眼前府门高筑荣亲王府，商人褚万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谁说今晚荣亲王府内要举办家宴？ 放屁！ 就算不和集市上那热闹的景象作对比，面前的荣亲王府也已经足够冷清了。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没有露出半点缝隙。 府前甚至只有两个冷冷清清的红灯笼，将那原本无比气派的石狮子都衬得没那么大气了。 眼前的荣亲王府，哪里有半点举办家宴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昨天跟刘庆一起来的那个小子，果然是在撒谎！ 褚万良登时怒不可遏，刚想乘马车回府，却见商人陈鑫、周英凯一道出现在了身后。 褚万良原本以为，自己特意穿上了最华贵的苏绣长袍，已经足够隆重了。 可没想到的事，身为皇商协会会长的周英凯竟然身着“官服”，前来赴宴！ 这皇商协会会长的“官服”与朝廷命官的官服虽代表的意义不同，但打眼一看却极为相似。 那官服自带两米八的强大气场，即便是周英凯这样的五短身材穿在身上，倒也衬托得他人模狗样的。 只不过，身穿官服站在这大门紧闭的荣亲王府外，让周英凯看上去显得十分滑稽。 望着面前大门紧锁的府门，周英凯眉头一皱，默默把脸给拉了下来。 “褚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荣亲王府家宴呢？” 褚万良脸色也很难看：“别提了！” “周老板、陈老板，咱们都被昨天那毛头小子给耍了！” “哪来的什么荣亲王府家宴？” “完全就是那小子随口捏造、信口开河！” 一旁的陈鑫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怒骂出声：“他奶奶的！” “老子做了半辈子生意，从来还没被人坑过！” “更别提是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 “周老板，您那里不是有这小子立下的字据么？” “咱们这就带着字据，去找那小子算账！” 周英凯冷哼一声：“那小子是刘庆的远方表哥，肯定也住在户部尚书府上。” “怎么，难道要我带着字据去打闹尚书府么？” 褚万良、陈鑫二人一听急了：“啊？” “那这可如何是好！” “周老板，昨天那字据该不会是白立了吧！” 这个周英凯只是看上去厉害，可真要到了事上，却又畏手畏脚的！ 连昨天那毛头小子，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吓退！ 然而周英凯嘴角却勾勒起一抹冷笑，眼中的·狠毒更是喷薄而出。 “冤有头债有主，大闹尚书府算是怎么回事？” “既然有字据，那就带着字据去告到大理寺！” “由大理寺出面，那小子还能跑得了吗？” 周英凯的话，令其余二人笑逐颜开！ “还是周老板有办法！” “好！那就照周老板说的办！” 几人正要离开，却听身后的府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们三人就是周英凯、陈鑫和褚万良吗？” 第371章 株连九族的罪名 三人脚下一顿，慌忙地回过头来。 眼前的男子面白无须，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荣亲王府的太监总管！ 三人吓了一跳，身子一软，这就跪在了地上。 “是是是！” “正是我三人！” “公公是如何知道我三人姓名的？” 三人将身子伏在地上，生怕对荣亲王府的太监总管有任何不敬。 虽然此人只是一个太监，但他可是在荣亲王身边贴身侍候的太监！ 万一得罪了他，那岂不是更没有面见荣亲王的机会了？ 看着三人胆小慎微的样子，小凌子觉得有些好笑。 尤其是中间那人还穿着一身类似于九品芝麻官的朝服，看上去有些四不像，更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小凌子努力地遏制住了笑意，急忙咳嗽了两声。 “王爷有令，传你们入内觐见。” 什么？ 荣亲王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 还要传自己入内觐见？！ 三人心脏瞬间狂跳，像是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蹦出去一样！ 难不成昨天那小子没有撒谎？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三人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三人迟迟没有动静，小凌子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你们三人难道还要王爷久等吗？” “不不不！”三人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谄媚朝着小凌子点头哈腰，“不敢让王爷久等！” 周英凯更是掏出一锭元宝，捧在了小凌子的面前。 “多谢公公引荐！” “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只希望公公能在王爷面前为在下美言几句……” 小凌子瞬间眉头紧皱：“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一向最痛恨这样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周英凯登时变了脸色，七手八脚地将那银子塞回了口袋里。 “是在下唐突，考虑不周了！” “那个……” “公公，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刚刚那事给忘了吧……” 小凌子有些无语，实在懒得再搭理周英凯。 他将三人领到会客厅内，淡淡道：“你们三人就在此处等待吧。” “等王爷忙完之后，自会见你们！” “是是是！”三人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小凌子。 待小凌子走后，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四周打量了起来。 荣亲王府内的确气势恢宏，格外气派。 只不过偌大的一个王府中，伺候的下人倒是并没有几个。 三人静悄悄地在这里站了半晌，也没有看见一个奴才从此处经过。 褚万良前后张望了几眼，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周老板，宋老板！” “这是怎么一回事？” “荣亲王怎会知道，咱们三人今晚要来赴宴？” “难不成昨天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陈鑫摇了摇头：“真个屁！” “褚老板，这荣亲王府里如此寂静，哪里有半点举行家宴的模样？” “谁家举行家宴这么静悄悄的？” 褚万良疑惑不已：“既然不是举办家宴，那荣亲王让咱们三个进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刘庆那小子告了咱们的黑状，想要荣亲王替他出头？” 陈鑫若有所思：“有这个可能！” “呵，明明是他那表哥骗人在先！” “是他说荣亲王府今晚有家宴，咱们才会贸然前来的。” “若是荣亲王真要怪罪，也应该先怪罪那兄弟俩才对！” “他兄弟二人借荣亲王来诓骗咱们，岂不是更该死？” “没错！”褚万良点头附和，“就是如此！” “他们要是敢在荣亲王面前告咱们的黑状，咱们可还有的申辩呢！” “荣亲王既然想要咱们这些皇商的赞助，又怎么可能帮着那兄弟二人说话？” “到时候，就让荣亲王狠狠将他们两个惩治一番！” 说到此处，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相比较于二人的乐观，周英凯倒是始终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周老板，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半天都不开口？” 周英凯将声音压到最低：“我总感觉处处都透露着些许古怪！” “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你们说，荣亲王要见咱们三个，是打算说些什么？” “我怎么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呢……” 见周英凯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陈鑫、褚万良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荣亲王亲自召见咱们，肯定是为了先前刘庆说过的赞助一事。” “周老板，你是咱们皇商协会的会长，可一定要记住咱们先前商量好的条件啊！” “三成盈利，一分都不能少！” 周英凯默默翻了个白眼，难道自己是皇商协会的会长，就必须要做这个出头鸟吗？ 这二人倒是懂得坐享其成，让自己来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自己凭什么做这么冤大头？ 正想得出神，却见远处徐徐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三人根本就没来得及仔细看，料定此人必是等了许久的荣亲王，当即膝盖一软，匍匐在了地上。 “拜见荣亲王！” “能够面见王爷，小人心中不胜惶恐！” “实在是三生有幸，光耀门楣啊！” 三人毫不吝惜口中的夸赞之言，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早就听说过荣亲王的强大气场，有听说他是如今御前最受重视的皇子，甚至风头都已经盖过了二皇子！ 要是能跟这位位高权重之人攀上关系，那自己的后半生、乃至整个家族的荣华富贵，不久根本不用愁了吗？ 三人口中的夸赞之词还未说完，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不必跪着了，抬起头来说话吧。” ……嗯？ 等一下！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气定神闲之中，又夹杂着些许戏谑！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周英凯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然而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之后，他便“蹭”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是你小子！” “你竟敢假冒荣亲王！” “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第372章 本王真心问一句，你们配吗？ 陈鑫、褚万良闻言，也错愕地抬起头来。 看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刘庆的那个远方表哥，二人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 “竟然连荣亲王都敢假冒！” “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陈鑫更是当即向二人招呼道：“快！” “快把这小子押起来！” “让刚才的那位公公把他带去王爷面前！” “这厮也忒大逆不道了，今天不砍了他的脑袋，怕是不足以平息王爷的怒火！” “没错！”褚万良当即一挥胳膊，“我这就去请那位公公来！” 看着三人望向自己那充满怨毒的眼神，宋桓努力憋住了笑。 “干嘛？”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本王确实是如假包换的荣亲王，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周英凯冷笑一声：“你死到临头了！” “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你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布衫，堂堂荣亲王怎么可能穿如此廉价的衣服！” “骗人都不知道打草稿！” “年轻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只可惜，你还没来得及做我周府的奴才，就要被荣亲王给砍了脑袋！”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荣亲王的性格可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 “就连当朝的权臣，若是将王爷惹怒，都要当众跪在地上自扇巴掌！” “至于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 说到这里，周英凯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许怜悯。 “王爷想要杀了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 “你在我们面前狂妄也就罢了，竟然敢在堂堂荣亲王府里作天作地。” “简直是自寻死路！” “作死！” “下辈子再投胎，别做人了。” “这么喜欢四处狂吠，还不如去做条看家护院的好狗！” 说到此处，周英凯与陈鑫瞬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宋桓并不再多解释什么，干脆抱着胳膊，跟二人一同静静等着。 没多久，便见褚万良气喘吁吁，带着小凌子折返了回来。 “凌公公！” “就是这个疯子！” “竟敢自称是荣亲王！” “敢问公公，冒充王爷的身份，是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人如此大逆不道，理应满门抄斩吧！” 小凌子抬头一看，立刻向宋桓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 “参见殿下！”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看到小凌子的反应，周英凯、陈鑫、褚万良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下来！ 尤其是周英凯，更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死死地瞪大了双眼！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青年，这个和自己定下赌约的年轻人，所谓的“刘庆表哥”…… 竟然就是自己做梦都想见一面的荣亲王！ 周英凯如遭五雷轰顶，仿似被人抽去了浑身筋骨一般，瞬间瘫软在地！ “你……” “你是荣亲王？！” 陈鑫、褚万良半张着嘴，二脸懵逼地望着宋桓，仿佛在看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我们当你开玩笑，没想到你竟然来真的！ 这他妈也太疯狂了吧？！ 宋桓气定神闲，悠哉悠哉地望着早已瞠目结舌的三人。 “早就告诉过你们，本王就是荣亲王。” “只可惜，你们偏不听！” “对了，刚刚是谁说本王只会狂吠，下辈子比较适合投胎做条狗的？” 周英凯浑身一颤，如遭电击一般，浑身抖得像筛子。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只是谁能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亲王，竟然只穿一袭普普通通的布衫！ 宋桓并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继续悠悠地问道：“还有，刚刚是谁说要将本王满门抄斩的？” 听到这话，陈鑫、褚万良瞳孔猛地一缩！ 褚万良更是心脏狂跳，甚至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 “殿……殿下！” “是在下一时失言！” “求殿下饶命啊！” 宋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那充满审视的目光，似乎要将三人的灵魂看穿。 半晌，宋桓才淡淡开口道：“不知者无罪，你三人虽然口出狂言，但并不知晓本王的真实身份。” “所以，本王不怪罪你们。” 此话一出，三人登时松了口气。 尤其是周英凯，当他听到宋桓并不打断降罪于自己时，霎时间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早已冷汗直流，像是刚从池塘中被捞出来了一般！ 然而，三人并没有来得及高兴得太早，就听宋桓话锋一转。 “你们知道，本王为什么会提出册封皇商的政策吗？” 见宋桓神色如常，三人便都踊跃发起了言。 “因为殿下宅心仁厚！为了提高我们商人的地位！” “不错！殿下心系天下苍生，关心百姓民生，所以才会推行这样的政策！” “殿下英明！” 三人狂拍马屁的模样，与方才那不可一世、颐指气使的傲慢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非亲眼所见，宋桓是决计不可能相信，一个人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 川剧学变脸的怕是都没有这三人的转变迅速吧！ 宋桓微微皱眉，实在对这三人的疯狂吹嘘难以忍受。 “皇商之所以是皇商，难道只是因为捐了些银子，就能花钱买地位吗？” “本王并不这么认为。” “皇商并非对皇室有益之商人，而该是对大梁江山社稷、对天下苍生百姓做出突出贡献之人！” “你们个个身价千万，富可敌国。” “论资产，整个大梁也难找出几个能与你们匹敌的。” “按理说，你们身为皇商，本该身先士卒，做出你们应有的贡献！” “然而，事实却令本王大跌眼镜。” 宋桓缓缓环视众人，那审视的表情，令三人忍不住寒从心起！ 只听宋桓继续开口道：“你们非但没有半点造福人民的想法，反而指望从各个工厂的收益中分一杯羹。” “奸商的品性，在你们身上一览无余！” “身为皇商，你们倒是穿上了珍贵罕见的苏绣，却对身着布衫的平头百姓弃如敝履！” “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欺凌老百姓，这就是你们身为皇商该做的事吗？” “本王真想发自内心地问一句──” “你们配吗？” 第373章 这不是威逼利诱吗？ 宋桓的话字字诛心，犹如一声声灵魂拷问，掷地有声！ 那三人本就心怀鬼胎，宋桓那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更是让他们瞬间噤若寒蝉。 在这样的关头，谁还敢再贸然开口，惹得荣亲王不快？ 然而，偏偏就有那不知好歹的傻子，要自寻死路！ 只见陈鑫连连向宋桓叩首道：“殿下您教训的是！” “小人今后一定引以为戒！” “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为表诚意，小人愿意捐出三百万两银子，作为赞助！” 见陈鑫主动求饶，跟他半斤八两的褚万良自然也当仁不让。 “小人也是一样的！” “愿捐出五百万两银子作为赞助！” “以后再也不敢惹王爷不高兴了！” 听到褚万良竟然比自己还多出两百万两银子的赞助费，陈鑫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奶奶的显眼包！ 这都要攀比？ 拿出五百万两银子那怕不是要掏空家财吧！ 面对二人的求饶，宋桓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淡淡地打量着半晌未吱声的周英凯。 虽然那周英凯浑身颤抖，似乎依旧沉浸在震惊当中。 然而，从他脸上那紧紧咬着的腮帮子，和那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眼不难看出。 宋桓刚刚那一番鞭辟入里的话语，已经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周英凯是皇商协会的会长，宋桓方才字字句句直指皇商的不足，显然是在打他的脸。 望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官袍，周英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当场轻轻地笑了。 “呵呵……” “这皇商的身份，是万岁爷赐予我们的！” “我们理应与九品大臣享受同一待遇，就算穿上了苏绣，那也无可厚非。” 说到这里，周英凯话锋一转。 “还有，王爷方才的话，实属我不敢苟同！” “王爷，您是当朝荣亲王，位高权重！” “我们这些商人累死累活赚的这点银子，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吧？” “我们虽然是皇商，但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赞助不赞助，不也应该全凭我们自愿才对吗？” 周英凯在心底冷笑，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全场看得最通透的人。 从昨天荣亲王扮猪吃老虎、假扮刘庆表哥赴宴开始，便已经给三人设下了一个圈套！ 圈套的内容，自然是借由他荣亲王的身份，威逼利诱，让三人心甘情愿掏空家财，给他赞助。 不！ 不是威逼利诱，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利诱！ 谁要是敢不掏空家财，那就是跟他荣亲王作对！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若是不愿意赞助，怕是就要狠狠得罪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了吧？ 周英凯此话一出，陈鑫、褚万良二人张大了嘴巴，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 不愧是皇商协会会长、家大业大的四喜钱庄老板——周英凯！ 这魄力，这胆识！ 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与之匹敌的！ 这一刻，周英凯简直像是二人心目中的神。 他们都以为，此话一出，荣亲王一定会大发雷霆，瞬间暴怒！ 然而没想到的是，荣亲王听后，竟认认真真地分析了起来。 “啧……” “周老板，本王实在很欣赏你的魄力。” “只不过，你胡搅蛮缠、偷梁换柱的水平，却实在低劣得很！” “其一，无论是本王还是刘庆，都从未强制要求过皇商掏空家产，进行赞助！” “哪怕只是一文钱的赞助，也是为大梁的江山社稷做出了贡献。” “只要你肯出钱，本王便认可你，敬重你！” “实在不愿意，也没有人逼迫你！” “可昨日饭局，刘庆小心翼翼向你们询问赞助一事，你们是什么态度？” “一开口便是狮子大张口，索要三成的收益！” 说到这里，宋桓眼神冷冷一瞥，环视着三人。 “你们可知这赞助的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是为了给我大梁带来铁、带来钢！” “是为了给我大梁更多的百姓提供就业环境，让他们能有工作！” “是为了推动我大梁的工业化进程，让大梁能够领先夏国和北元五十年、一百年，把他们狠狠地甩在后面！” “你们真当这些银子是进了本王的口袋么？” “笑话！” 听到这里，周英凯的冷汗已经再次流了下来！ 先前刘庆的确是提起过，荣亲王要建什么工厂。 只是听上去太过于复杂，周英凯也就没有认真往心里去。 毕竟无论开什么，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赚钱？ 那他荣亲王要赚钱，自己凭什么给他赞助？ 这不扯淡么！ 周英凯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了，刚想开口反驳，不料宋桓却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其二，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皇商……” 说到这里，宋桓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周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吗？” “大梁之所以会出现皇商，全凭本王向圣上提出这样的制度。” “也就是说，你这辈子能穿上苏绣、穿上官服，全拜本王所赐！” “既然本王可以让大梁出现皇商，那么让大梁的所有皇商消失，也只不过是本王一句话的事。” “能听明白吗？” 宋桓音量不大，甚至说出这些话时，脸上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可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却让三人个个心跳加速、喉咙发紧，喘不上来气！ “能……” “能明白……” 三人声如蚊讷，此刻已经心虚到了极点，根本不敢抬头与宋桓对视！ 尤其是周英凯，此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以为自己刚刚之举实属天降正义，谁能想到这波操作竟然是自寻死路！ “王爷！是在下言辞不当……” “在下……” “在下愿意捐出八百万两白银，支持殿下！” 虽然捐出去的这八百万两银子，令周英凯的心在滴血。 但什么都能省，但这八百万两银子绝对不能省！ 这可是自己的保命钱啊！ 宋桓并不接话，而是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凌子。 “去，把刘庆带来。” 捐多少银子事小，让周英凯遵照承诺给刘庆道歉，才是正经事！ 第374章 你想不想赚笔大的 听到宋桓要去找刘庆来，周英凯心里一沉，当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没办法，该来的还是要来！ 为了不得罪这位荣亲王，就算要自己磕头认错，又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便见刘庆随小凌子走了过来。 刘庆话刚说了一般，就被突然膝行上来的周英凯狠狠吓了一跳！ “刘公子，昨日在畅春坊，是我唐突冲撞了！” “还请刘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在下一般见识！” 说着，周英凯脑门着地，发出一道巨响。 将周英凯跪了，陈鑫、褚万良二人当然也不敢落后。 “刘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改日一定请刘公子喝酒，给刘公子赔罪！” 说着，陈鑫、褚万良也朝着两人磕起了头来。 他们本以为，刘庆不过是荣亲王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而已。 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怎么可能引起荣亲王的重视！ 而且就在昨天，上官仪一案尚未结案。 刘庆的爹是户部尚书，说不定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到那个时候，谁还认识这个尚书的儿子？ 而自己身为皇商，位同九品朝臣。 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那也无可厚非！ 但此时此刻，三人都已经傻眼了。 户部尚书没有因上官仪一案而受到半点影响，刘庆依旧还是当朝三品大员的儿子。 而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是什么荣亲王的狗腿子，而是荣亲王身边的得力干将！ 自己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他！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都涌现起巨大的后悔。 看到三人这有些偏激的反应，刘庆当即狠狠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操作？ 还挺别致啊！ 虽然不知道先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这三人知晓荣亲王身份时那懵逼的样子，刘庆便有些想笑。 有眼不识泰山，说的就是这三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如今这三人向自己磕头道歉，怕也是遵照昨日与殿下的赌约，不敢不从吧！ 给刘庆磕了头认了错，宋桓今日召他们前来的主要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还有，本王再重申一边！” “赞助的事，本王从来不强迫。” “全凭自愿！” 没想到荣亲王竟然能让自己完好无损地离开，三人都感觉到有些不可置信。 又听到宋桓说赞助全凭自愿，三人纷纷争先恐后道：“不不不！” “王爷从未强迫过我们！” “我们是真心实意，自愿赞助的！” “对对对！” “这是我们的心意，是我们为大梁做出的贡献！” “谁都别想阻拦……” 刘庆半张着嘴，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这三人虽然个个身价过千万，富可敌国，但也是出了名的抠搜奸商。 当初的那一批琉璃餐具，就属这三人买得最少。 不过为了得到皇商的身份，三人还是咬牙买下了一些。 最后不知为何，最奸诈的周英凯竟然得到了皇商协会的会长之位，这也大大出乎刘庆的意料！ 一想到周英凯那一毛不拔的奸诈为人，刘庆便知道，这厮一定不会答应赞助的事。 看着此时此刻，周英凯挤破脑袋也要自掏腰包的模样，刘庆感觉到十分的割裂！ 虽然历经了一些波折，但无论如何，荣亲王也得到了赞助的银子。 只要结果是好的，走些弯路也无妨嘛！ 就在刘庆以为，荣亲王心满意足地收下赞助，此事能就此了结时。 谁知宋桓竟对三人的争先恐后视若无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殿下，殿下！” 三人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处境，个个提心吊胆，惶恐至极。 刘庆也有些凌乱，连忙快跑了几步，跟上了宋桓的步伐。 “殿下，您这是……” 刘庆满头雾水，有些不解。 宋桓淡淡摇了摇头：“他们的钱，本王一文都不打算要。” “啊？”刘庆疑惑不已，“殿下，我知道您一身傲骨，但这赞助的钱……” “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他们既然抢着给，那咱们为何不欣然接受呢？” “一共一千多万两的银子，拿来建厂，他不香嘛……” 刘庆如今是真的把几座工厂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一想到可以拿来建厂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刘庆便有些肉疼。 宋桓道：“本王是需要赞助，但这样得来的赞助钱，本王并不稀罕。” “本王倒是想知道，这个周英凯究竟是如何当上这皇商协会的会长的？” 刘庆砸了咂舌：“如今汴京内一共三十四位皇商，为了公平起见，自然是投票选举会长。” “当时还有几位有力竞争者，但听说周英凯暗中给人塞了好处，所以才能得到会长的名头。” “塞了好处？”宋桓不解，“这些人能做得了皇商，必定是有着不菲的身价。” “周英凯这么抠门，他能给这些人多少好处？” 刘庆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金银财宝之类的好处！” “我听说周英凯向这些人许诺，一旦他做了会长，便引荐您给其他的皇商认识。” “如今沈家得了您的照拂，风头正盛，赚的是盆满钵满，让他们眼红死了。” “为了能跟您合作，这些人自然心甘情愿给他投票！” 宋桓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厮是把自己的人脉拿去做了顺水人情。 怪不得昨天他与刘庆谈条件，除了要三成收益之外，就是要刘庆引他去见荣亲王。 可问题的关键是，自己也根本不认识他啊！ 想到他这一番迷惑操作，宋桓就觉得有些好笑。 见宋桓还能笑出声来，刘庆却有些闷闷不乐。 “殿下，这到手的赞助没了，他们三人一分钱不出，还能享受皇商身份！” “这不公平！” 宋桓正色道：“谁说他们还能继续享受皇商身份？” “他们日后能不能继续经商赚钱，都要靠他们自己的造化！” “至于赞助嘛……” 说到这里，宋桓狡黠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刘庆。 “刘庆，你想不想赚一笔大的？” 第375章 大梁又不止有一位皇子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城东，周府。 周英凯、褚万良、陈鑫三人个个满腹心事，相对而坐。 半晌，还是褚万良率先沉不住气了，向二人率先开口道：“周老板、陈老板！” “如今可如何是好？” “得罪了荣亲王，以后咱们这皇商的身份……” “皇商？”陈鑫反唇相讥，“皇屁商！” “得罪了荣亲王，还妄想着做皇商？” “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咱们因为顶撞了荣亲王，就会被撤去皇商的名号了！” 听到这里，褚万良瞬间面如死灰。 “那我前些天二百万两买的琉璃酒壶，岂不是白花钱了？” “谁知道没能攀附上荣亲王，竟然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陈鑫冷哼一声，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周英凯一眼。 “谁让咱们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在堂堂荣亲王面前叫嚣！” “我早就说过，刘庆这人不简单，招惹不得！” “你们非不听、非不听！” “如今倒好，咱们把人家给得罪了吧？” 陈鑫语气极其糟糕，显然是对周英凯不满到了极点。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非要分那三成的收益，自己也不至于会被他连累！ 尤其是他昨天那傲慢的行为，更是无异于自取灭亡！ 陈鑫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投周英凯做这个商会主席了。 这下不仅捞不到半点好处，反而还惹上了一身骚！ 周英凯黑着一张脸，半晌都未答话。 见二人怒气满满瞪着自己，周英凯终于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也是多说无益！” “坦白说一句吧，这个赞助费，我是一分都不打算给了。” “既然已经得罪了荣亲王，那无论之后再怎么表现，也是于事无补！” 想起晚上在荣亲王府时遭遇到的奇耻大辱，周英凯已是咬紧了牙关，怒不可遏！ 他出生于富商之家，自小锦衣玉食，身边又有奴仆伺候，可以说是享尽了人间富贵。 普通商贾之家，并没有很高的地位。 但他周家经营着大梁最大的钱庄——四喜钱庄，跟普通的商贾本身就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周英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让人高看几眼。 此番得到皇商的身份，本就是锦上添花。 就算做不了这个狗屁皇商，自己也照样没有任何损失！ 听到周英凯的话，褚万良、陈鑫皆是大吃一惊！ “堂堂荣亲王，岂是咱们这等平民能够随随便便就招惹得起的？” “反正我是打算捐钱保平安，毕竟钱乃身外之物，皇子可得罪不起啊！” 陈鑫更是皱起了眉来：“况且我觉得，人家荣亲王说的本身就没有错！” “刘庆先前也只不过是找咱们是商量而已，态度好得不得了！” “哪里有逼迫咱们给钱的意思？” “咱们既然做了皇商，就理应身先士卒，作出表率！” “更何况荣亲王也解释清楚了，这些赞助的银子，是拿去给大梁建设工厂所用。” “若真是如此，我身为皇商，就更应该尽我的职责！” “周老板，这一次，恕我难以认同！” 说完，陈鑫站起身来，匆匆向周英凯、褚万良二人做了个揖。 “周老板、褚老板，我先走一步！” 见陈鑫就这么走了，褚万良更加着急了。 “陈老板这是铁了心，要拿银子保命去了！” “周老板，你怎么看？” “照我说，要不咱们就跟着一块儿，把这银子给掏了吧……” “反正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几百万两……” 周英凯重重地把茶杯搁在桌上，发出的响声让褚万良倏忽间闭上了嘴。 “褚老板，你若是人傻钱多，大可以跟陈老板一样，一走了之！” “这个钱我是决计不可能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这说来……” 周英凯话锋一转，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狠厉。 “如今大梁还有其他皇子，又不是只有他荣亲王一家独大，一个人说了算！” “再说了，最终究竟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还不一定呢！” 褚万良惊恐：“周老板！”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你不要命啦！” 周英凯却很是无所谓：“我说得又没错，为何不能说？” “听闻二皇子神勇无双，想来应该也是万岁爷宠爱！” “既然荣亲王不愿提携我们，我们为何不转而拜入二皇子的门下？” “有了二皇子的庇护，荣亲王投鼠忌器，也不会轻易对咱们动手吧！” 周英凯提出的想法，让褚万良错愕之后，瞬时惊喜不已！ “妙啊！” “周老板这想法另辟蹊径，我怎么先前就没想到的呢？” “反正无论跟随哪位皇子，只要能赚钱，那才是硬道理！” 见褚万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周英凯登时换上了一副笑脸。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褚老板看得通透。” “比那不识好歹的陈鑫要强上百倍！” “事不宜迟，我会尽快修书一封，托人带给二皇子。” “褚老板，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见周英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褚万良这下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好好好，那就一切都听从周老板的安排！” “静候周老板的佳音！” 送走了褚万良，周英凯立刻来到书案前，大笔一挥，写下一封真情实感、言辞恳切的亲笔信。 将信小心翼翼地封好之前，周英凯思虑再三，还是将一枚上古玉玦塞入了信封中。 这枚上古玉玦，乃是周家传家宝之一，至今已有近千年历史。 这东西极为罕见，少说也要价值千万两！ 周英凯虽然肉疼，但一想到刚刚下定了的决心，还是咬牙将那玉玦塞入了信封里。 周英凯明白，这银子是无论如何，都非花不可了。 既然非要出点血不可，那他宁可把这好处给二皇子，也不愿意给荣亲王！ 谁叫荣亲王让自己在外失了面子？ 望着手中那沉甸甸的信封，周英凯的目光凶狠而坚定。 即便是皇子又如何？ 即便是荣亲王又如何？ 从今晚开始，周英凯要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 第376章 赞助商谈会 汴京城东市，行人摩肩擦踵，喧嚣繁闹。 正值晌午时分，集市上人头攒动，前来赶集的百姓将东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群稚童嬉闹着跑过，一边追逐，一边拍手唱着儿歌。 “……周褚陈商，奸计纷纭。” “金银满眼，心如寒铁。” “权谋勾结，名利盈口。” “道义皆弃，只为暴利……” 沈眉刚刚从东市的商铺巡视出来，听到稚童们口中的唱词，不觉有些疑惑。 “老齐，孩子们这是在唱什么呢？” 齐重是东市茶铺的掌柜，见沈眉疑惑，不觉咧嘴一笑。 “东家，您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一桩大事吧！” “皇商协会会长周英凯周老板，您知道吧？” 听到周英凯的名字，沈眉那双美眸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屑。 “我知道他！” “前几年有一次，父亲周转不开，想向那周英凯借些银子周转。” “谁知周英凯竟开口说，他只借能还得起的人！” “言外之意，不还是看不起我沈家，不愿意借银子给我父亲渡过难关？” “前些日子，我与荣亲王合作，他见我赚了钱，又想来跟我沈家做生意。” “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我当然不可能理他！” “只是不知道，原来他竟做了这皇商协会的会长！” 齐重自然也知道周英凯的嘴脸，不屑笑道：“东家不必生气，这周英凯的会长，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周英凯如今名声已经臭了，原先与他有合作的老板，也都纷纷避之不及。” “听说他身为皇商之首，非但不愿意带头支持大梁的琉璃工坊、钢铁厂，甚至还张口索要其中的收益！” “还有人说，他当初之所以能够坐上这皇商协会的会长，就是因为偷偷向他人许诺，能给他们和荣亲王之间牵线搭桥……” 沈眉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虽不是皇商，但也知道皇商所代表着的意思。” “他身为皇商之首，竟然满脑子都是如何能赚大钱！” “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商会长？”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沈眉这才出发，继续去巡视城中的其他店铺。 每月月底必要亲自巡店，这是父亲在时就有的规矩。 光是在汴京城内，沈家茶叶铺就共有大小三十五家门面，遍布整个京城的各个角落。 想要巡查一遍，并不是简单的工作。 虽然累，但沈眉却明白，事必躬亲，必能有所收获。 忙活了一上午，沈眉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沈府。 刚一进院门，就见管家老张匆忙迎了上来。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有贵客到此，已经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沈眉却是不疾不徐：“张伯，您没有跟客人说我去巡店了吗？” 老张依旧十分焦急：“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而是……” “这客人太尊贵了，咱怠慢不得啊！” 沈眉疑惑，再尊贵的客人，能有多尊贵？ 再者说来，自己又不是故意怠慢人家的，对方应该也能理解吧！ 带着种种疑惑，沈眉抬脚向正厅走去。 看见正厅内悠哉喝茶那道身影，沈眉兀的瞪大了眼睛！ “荣亲王！” “您怎么来了？” 沈眉快步走上前去，向等待良久的宋桓行了一礼：“拜见王爷！” “我刚刚在外巡店，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所有怠慢了！” 沈眉心中有些后悔，早不巡店晚不巡店，干嘛自己偏偏挑这个日子出去巡店？ 这一刻，沈眉总算明白刚刚老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宋桓放下手中茶盅，朝着沈眉粲然一笑。 “无妨，本王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你们沈家的茶叶果然名不虚传，比本王平日里喝的口感可要好太多了。” 沈眉连忙道：“王爷若是喜欢，以后您的茶叶，就由我沈家包了！” “对了，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宋桓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沈姑娘上回说要请本王吃饭，不知道还算数不算数？” 沈眉一怔，随即心如小鹿乱撞，一阵狂跳！ 原来自己先前曾经说过的话，荣亲王都还记得！ “算数，当然算数！” “今天我亲自下厨，请王爷稍等片刻！” 不多时，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已经冒着腾腾热气，上了餐桌。 沈眉既紧张，又有些羞涩：“不知王爷要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上好的食材！” “都是些家常便饭而已，还请王爷切莫嫌弃！” 宋桓自然地端起饭碗，夹菜吃了起来：“家常便饭好啊，本王就爱吃家常便饭。” “沈姑娘厨艺不俗，这菜很合本王的胃口！” 见宋桓大快朵颐，吃得很香，沈眉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她自小性格要强，父亲死后，她更是立志要做这大梁第一茶商，将沈家的茶叶发扬光大，将父亲的衣钵继承下去。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的宋桓，沈眉心里某个十分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击中了一般。 就在这一刻，她竟然生起一股想法，想要相夫教子，留在他身边，为他洗手作羹汤。 沈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脸颊，赶忙把头低了下去，用吃饭掩饰尴尬。 一餐用罢，宋桓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吃饱了的肚皮，准备说正事。 “沈姑娘，其实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你想做皇商吗？” 听到这话，沈眉眼睛一亮。 “当然！” “家父还在时就总说，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就理应为大梁的社稷和百姓做出贡献！” “有这样的好机会，我沈眉当然愿意！” 宋桓默默叹了口气，别人要当皇商，都是为了提高身份，方便以后做生意。 只有这傻姑娘，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捐银子！ 亏了宋桓还准备了一些说辞，没想到沈眉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利索。 “明日下午，本王要在畅春坊召开赞助商谈会。” “沈姑娘到时候也去吧！” 第377章 什么破烂传家宝 “赞助商谈会……” 沈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爷，我明白了！” “明天下午，我一定带够了银子去！” 宋桓哭笑不得，这姑娘也不算是人傻钱多的那种人啊！ 今天宋桓之所以能够找到沈眉，其实也只有一个想法—— 让她来做这个皇商协会的会长！ 既然皇商一定要推举一个会长出来，那这个会长为什么不能是自己人呢？ 这样管理起来，岂不就更加安心了嘛！ 再者说来，沈万山身前可是出了名的爱国商人。 皇商协会的会长由他女儿来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宋桓生怕沈眉脾气太轴，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这赞助本就是量力而行的事，你可要悠着点来……” 沈眉露出一笑：“王爷放心，我自有打算！” …… 与此同时。 畅春坊，顶楼包厢中。 褚万良、周英凯二人对着满满一桌子的凉菜，面面相觑。 “周老板，你确定你给二皇子的信中没写错时间吗？” “是今天午时二刻吗？” 周英凯不耐烦地白了褚万良一眼：“你觉得呢？” “我能蠢到连时间都写错吗？” 褚万良心里更忐忑了：“可是……” “这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二皇子怎么还没来？” “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中间人，能把信带到二皇子的眼前吗？” 周英凯更加暴躁了：“那要不你亲自去宫门前问问，看看哪个侍卫能够发发善心，帮你给二皇子带个话！” 虽然周英凯变现得十分暴躁，但他的内心中，可是比褚万良还要再焦躁百倍！ 若只是自己简单向二皇子写了封信，但人家不给自己这个面子，周英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人家堂堂一个皇子，怎可能轻易来赴自己这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之约？ 但，自从周英凯向那信封中塞了一枚传家宝玉玦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次向二皇子示好，周英凯可是下定了决心，花了血本的！ 甚至不惜把周家的传家宝都赔了进去！ 若是这样还无法攀上二皇子这层关系，那周英凯可就真要当场崩溃了。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到了鼻尖。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周英凯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待了多久，才终于听见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嘭！” 周英凯紧绷着的神经，仿佛突然被人用力拉扯了住了一般。 只见他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险些将满满一桌子菜打翻。 望见开门小厮的身后那道衣着华贵的身影后，周英凯更是当即膝盖发软，跪在了地上。 “拜、拜见二皇子殿下！” 一旁百无聊赖的褚万良更是立刻起身，同周英凯跪在了一侧。 “拜见二皇子殿下！” “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还请殿下赎罪！” 褚万良本以为，以二皇子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跟自己这样一个商人同桌吃饭！ 万万没想到，等到最后，二皇子竟然还真的来了。 想不到这周老板的人脉，果真比自己想象当中要强大许多！ 宋德进了包厢，看都不看二人，直接自顾自地坐下。 “啪！” 一声巨响之后，只见餐桌上多了一枚温润的玉玦。 “你们两个，谁是周英凯？” 听见宋德叫自己的名字，周英凯连忙膝行两步，走上前去。 “回、回殿下，正……正是在下！” 宋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英凯，冷冷道：“这种下三烂的货色，也敢拿来脏本王的眼么？” “把它收回去，少来侮辱本王！” 周英凯听到此话，瞬间肝胆俱寒！ 他本以为，这玉玦作为自己的传家宝，也算得上是稀世珍品。 肯定能得到二皇子的青睐！ 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二皇子非但看不上，反而还嗤之以鼻！ 甚至当成了自己是在借此侮辱他！ 这一刻，周英凯感觉受侮辱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二、二皇子息怒！” “小人不是故意的！” “求殿下息怒！” “小人本想……” “本想……” 周英凯没想到，自己示好的礼物，竟然会被对方当成了不屑一顾的垃圾！ 他想张口解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凌乱。 如果说在面对荣亲王时，很容易会被荣亲王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所压迫。 那么二皇子那阴冷狠戾的眼神，则是纯粹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宋德自然没那么多耐心听周英凯解释，只见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周英凯的话。 “行了行了，闭嘴吧！” “本王还没有那个闲工夫，专程为了你这破东西跑了一趟！” “你来跟本王解释解释，你信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皇商、什么赞助！” “还有什么什么工厂……” “本王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宋德虽然知道，前段时间国库入不敷出，宋桓便借机向梁帝提出建议，使得梁帝专门奖励了一批主动纳税的商户，让他们做了皇商。 只不过宋德尚且还不清楚，这皇商又跟宋桓牵扯上了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所谓的赞助、工厂……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德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只是虽然没听说过，但宋德大概也能够想到。 老四那厮脑子奇怪得很，经常想到一些正常人想不到的东西。 为了弄清楚他最近究竟在搞什么，宋德这才愿意屈尊前来赴宴的。 知晓了宋德此行目的并不是向自己兴师问罪，周英凯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小的已准备好了好酒好菜。” “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一个时辰后。 在周英凯的一番解释下，宋德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地方，他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你刚才说的这个琉璃工坊，本王知道。” “但你说的什么钢铁厂，锅炉厂……” “究竟是做什么的？” 周英凯面露愧色，摇了摇头：“恕小的无能，这些究竟是做什么的，小人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荣亲王最近对这些极其重视，而且明日下午，就要在畅春坊召开赞助商谈会！” 第378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听宋桓明天下午要有所行动，宋德显然来了兴趣。 “哦？” “明天这个什么什么会，老四要亲自去么？” 周英凯点了点头：“是！” “回殿下，荣亲王到时候也是要亲自露面的。” 一听宋桓也去，宋德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竟然连老四都要亲自去，看来这场什么什么会一定至关重要。” “对了周英凯，你之前在信中提到过，想要结交本王多时，是吗？” 周英凯忙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是！” “在下早就听闻二皇子德才兼备，文武双全……” “行了行了，”宋德摆手打断了对方，“既然你想结交本王，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明天你去畅春坊，搅了老四的局，让他什么也干不了！” 周英凯大惊失色：“这……” “殿下，您这也太为难小人了……” “小人只不过是个商户而已，每日辛苦劳作，勉强赚点能够养家糊口的银子！” “您让小的出面去搅了荣亲王的局，这不是等于要断了小人的财路吗？” “不！” “您这期只是要断了小人的财路，简直就是要断了小人的生路啊！” “更何况小人何德何能，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搅了荣亲王的局？” 周英凯之所以费尽心思找到宋德，一来是给自己找个靠山，免得日后荣亲王来找自己的麻烦。 二来，是荣亲王昨晚让自己好没面子，必须得找个办法，为自己扳回一局！ 周英凯明白，自己只不过是钱而已，权、势这两样，自己是根本都不沾边。 想要跟荣亲王抗衡，那就必须得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出面才行！ 现在有权有势的人倒是找到了，可这人竟然反过来让自己动手？ 这不是扯淡么！ 若真是如此，自己还煞费苦心，来找这有权有势的人做什么？ 然而，宋德根本就不给周英凯任何后悔的机会。 “你既然想来投靠本王，投名状总要有一个吧！” “明天下午的什么什么会，就是你表现的大好机会。” “若是你明天下午可以成功，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一手提拔上来的皇商。” “你想做什么生意，本王自然鼎力支持。” “但，若是你没有成功……” 宋德眼中冒出的寒光，令周英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只见宋宋德略微顿了一顿，随即继续开口道：“若是你没有成功，那依本王看，你也不必做什么生意了。” “连这点手段和觉悟都没有，还拿什么出来做生意？” “趁早回乡下买块农田，种地算了！” 说着，宋德站起身来，这就要走。 “噢，对了。” 宋德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淡淡地望着周英凯。 “本王只喜欢看见成功，并不喜欢看见失败。” “若是你没有成功……” “那后果，你自己考虑吧！” 丢下这两句话，宋德便轻飘飘地离去了。 留下包厢内的周英凯和褚万良，个个心惊胆战，面如死灰！ 尤其是周英凯，此刻的脸颊就犹如死人一般难看！ 谁能想到，最终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二皇子非但不帮着自己，反而提出了这个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褚万良此时此刻，已经胆子都快要被吓破了。 “周老板，怎怎怎……怎么办！” “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那事，你有什么对策？” 周英凯本来心里就烦，被褚万良这么一追问，更是烦躁惶恐到了极点。 “问问问，你就知道问！” “你能不能闭会儿嘴？” “没看到我正在思考么？” 话虽如此，但周英凯心中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根本想不到任何对策！ 过了许久，周英凯这才重新转向了褚万良。 “明天下午都有谁要去，你能打听得到吗？” 褚万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 “好。”周英凯了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把明天下午要去的商户名单交给我。” “剩下的……” 至于剩下的，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荣亲王要在畅春坊召开赞助商谈会！” “赞助商谈会？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听都没听说过！反正跟咱们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错了！你还真别说，这次的赞助商谈会，还真跟咱们老百姓有点关系！” “哦？展开讲讲！” “听说荣亲王要在大梁建造什么工业区，继琉璃工坊之后，还要继续开设钢铁厂、锅炉厂……” “怪不得前段时间，城西那附近到处征收工匠呢！” “不过这钢铁厂、锅炉厂都是干什么用的？” “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对咱们大梁老百姓有用的东西！”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奸商周英凯想要分成的东西！” “啧啧，竟然连荣亲王都敢算计，这个周英凯的胆子当真不是一般的大……”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还真是错怪荣亲王了。” “真是没想到，像荣亲王这样的高位者，竟然还能做出这等心系咱们普通老百姓的好事……” 距离商谈会的时候尚早，畅春坊外已经堆满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一来，他们对宋桓充满了兴趣，都想要一睹荣亲王的真容。 二来，他们都对这个赞助商谈会十分的好奇。 荣亲王既不打算做生意，又不打算从中获利。 耗费如此大的阵仗，开一个所谓的商谈会，难道全都是为了百姓着想？ 他们自然不肯相信！ 又过了近两个时辰，一众皇商才终于陆续抵达了畅春坊。 自从得到了皇商的头衔之后，他们也拥有了乘马车出行的资格。 于是乎，这些皇商的马车便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华丽。 每个人都唯恐自己的马车看上去不够高贵，被别人占了上风，让自己丢了面子！ 然而，在一众华丽繁复的马车之中，有一顶小小的轿子，看上去略显寒酸。 轿子停稳之后，只见上面走下来一道娉婷身影，仰头打量着面前热闹的畅春坊。 第379章 说的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哟，这不是沈眉沈姑娘吗！” 一众皇商寻声扭过头来，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面前的沈眉。 他们的眼中有惊讶，有玩味，自然，也有着许多意味深长的味道。 “今日是针对皇商的赞助商谈会，沈姑娘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据我所知，沈姑娘并不在京城这三十四名皇商当中吧！” “不对，现在应该是三十一名皇商才对，周英凯、褚万良和陈鑫那三人都已经被除名啦……” “沈姑娘若是看到皇商之位有了空缺，也想来从分一杯羹的话，那还是早点回去吧！” “能做皇商的，都是心怀天下之人！你一个小女子，能懂得了这些？” 此话一出，畅春坊门外瞬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这些商人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自然心中有些不服。 他们目光贪婪地在沈眉那傲人的身材上扫来扫去，但打心眼里，却并不认可沈眉的能力。 沈眉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听到刚才那十分不友好的发言，她淡淡地笑了。 “据我所知，大梁之所以会出现第一批皇商，是当今圣上为了鼓励积极补税、纳税的商户吧！” “我沈家做生意这么多年，没有一次不是积极缴税。” “更不可能出现什么补税的局面了！” “至于心怀天下之人……” 说到这里，沈眉轻轻地笑了。 “谁说只有你们男人，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之人？” “别忘了，如周英凯、褚万良之辈，也是你们男人！” “他们难道就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商吗？” 沈眉反驳的话一说出口，一众商人瞬间集体变了脸色！ 他们虽然知道沈眉嘴上功夫了得，说话不饶人。 但没有想到，沈眉这三言两语，能把所有人都说得哑口无言！ 半晌，才终于有人冷笑道：“沈姑娘背后有人撑腰，说话的口气就是硬！” “怪不得沈姑娘今日不请自来，原来，是由荣亲王亲自邀请啊！” “定是沈姑娘功夫过人，才能把殿下伺候舒服了！” “若非如此，这专属于皇商的商谈会，沈姑娘又怎么可能来得了呢？” “你……” 听到这话，沈眉瞬间涨红了脸。 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羞涩，只是这话实在太过于不堪入耳，让沈眉瞬间气红了脸！ 这些人揶揄自己，那无所谓。 父亲死后，沈眉独自一人撑起了沈家，听到过的难听话比刚才的还要多、还要难听。 对于别人充满恶意的言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甚至，可以做到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然而，他们若是要说荣亲王的坏话，沈眉就立刻不淡定了。 一直以来，荣亲王对自己的提携之恩，自然不必多说。 但他们却用自己的恶意，去揣测他人的善举。 这一点，沈眉坚决不能忍！ “你们……” “你们这话说得就好像亲眼见过一样，怎么，当时你们都在现场吗？” 沈眉身后响起了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她倏忽间回过了头去，只见荣亲王宋桓竟出现在了面前！ 只见他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让人望之有些生畏。 沈眉连忙俯下身去，向宋桓行礼道：“拜见荣亲王！” 看到了沈眉的举动，一众商人个个瞠目结舌，呆在了当场！ 眼前这个一身布衣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当朝最有权有势的皇子，荣亲王？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嘴巴里都能被塞进一个鸡蛋！ “拜见荣亲王！” 众人跪倒了一片，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唯恐再惹了这位荣亲王的不满。 毕竟谁能想到，出身高贵、权倾朝野的荣亲王，竟然打扮得跟一个白面书生并没有什么两样！ 就连他身边跟着的刘庆，衣着都要更加华丽一些！ 今日宋桓出门之前，原本是打算穿得华贵一些，更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不知为何，一袭华服穿在身上，反而让宋桓有些不太舒服。 繁复的华服好像一层层枷锁，紧紧地套在宋桓的身上，让他浑身上下都很难受。 反而这穿惯了的布衣，让宋桓有种放松自然的感觉！ 况且转念一想，今日这商谈会，本就是为了敲定各个工厂的赞助事宜，是和普通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宋桓干脆就穿着这一袭不起眼的布衣，前来赴宴。 只是没想到，刚一来到现场，就听到了这极其不友好的发言！ 眼见刚一来到畅春坊，就招惹上了荣亲王，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商人都忍不住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 沈眉害怕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商谈会，于是忙向宋桓求情道：“王爷，方才这几位老板只是跟我开玩笑而已。” “没有对您大不敬的意思！” “若是多有冲撞，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们了吧！” 既然沈眉主动求情，宋桓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随随便便开人家小女孩的黄腔，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听宋桓语气有些松动，众人忙连声附和：“是是是！” “荣亲王教训的是！” “今后我们再也不跟沈姑娘开这样的玩笑了！” “沈姑娘，对不住了！” 见几人也连连向自己道歉，沈眉也点了点头：“无妨！” “只是，千万别耽误了这商谈会才好！” 看着沈眉一脸认真的模样，宋桓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沈姑娘啊沈姑娘，到底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傻得可爱好！ 你没看出来，除了你之外这所有老板，都是前来攀比社交的吗？ 在场的三十一名商人，个个打扮华丽，显然是到这里赚面子来了。 唯有沈眉出行朴素，看得出来，是一心都扑在了商谈会上！ “好，既然诸位都到齐了，商谈会便即刻开始吧！” 宋桓带头走在最前，畅春坊内，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只见一楼大厅的桌椅都被撤到了一旁，大厅正中间的位置也已经架起了一座高台。 看得出来，畅春坊的老板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第380章 做人要有容人之度 见宋桓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一众商人便也跟在宋桓后面，纷纷落座。 只见刘庆走到了台子的正中央，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欢迎诸位老板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日的投资商谈会。” “今天，我……” “嘭——” 刘庆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轰响。 众人纷纷寻声看去，毕竟这商谈会如此重要，大门外甚至还有几个侍卫把守着。 究竟是何人如此冒失，竟然敢冲撞了荣亲王！ 待看清门口那人的样貌后，众人皆是一惊。 宋桓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因为门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刚刚跟自己起过冲突的皇商之一，陈鑫。 见是陈鑫来了，众人脸上都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嘲讽笑意。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陈鑫陈大老板吗？” “这明明是皇商的商谈会，陈老板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陈老板已经忘记，已经被除去皇商名籍的事实了吧！” 面对众人的嘲讽，陈鑫虽然生气，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教养与镇定。 陈鑫并不理睬众人，而是向着宋桓躬身行了一礼。 “这两天来，在下关掉了所有的店铺，思考着那日您说过的每一句话！” “越想，在下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离谱之处！” “所以，还请殿下能够准许在下参加今天的商谈会。” “这一次，在下既不是为了攀附上谁的关系，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皇商的虚名！” “为的，就是四个字——” “问心无愧！” 只见陈鑫目光真挚，言辞诚恳，已经没有了先前跟在周英凯身边时，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样。 然而宋桓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余一众皇商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起了口。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从前我们以为周英凯是最会算计的，没想到几日一见，陈老板简直是青出于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当初周英凯靠着什么手段得到了商会会长之位，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吧！” “昔日里为虎作伥、唯利是图之人，今天却突然转了性？反正，我是不信！” “演戏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把自己都骗了是真没意思……” 在众人那鄙夷不屑的眼神中，陈鑫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还说什么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都是毒鸡汤！ 看看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多么的令人不齿了。 陈鑫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算在荣亲王下令把自己赶走之前，先离开这个地方。 总要给自己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然而，陈鑫还未走出几步，就听宋桓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慢着！” 陈鑫停下了脚步，面如死灰回过了头。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那天周英凯对荣亲王不敬，自己也参与其中，甚至首当其冲！ 今天，荣亲王怕是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能够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将自己羞辱一番了吧！ 宋桓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只见他一脸视死如归，仿佛正等着自己开腔骂他似的。 看到这副表情，宋桓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了行了，今日的赞助商谈会，本来也不仅仅只有皇商才能参加。”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见其余商人似乎颇有微词，宋桓忍不住补充道：“做人要有容人之度，也要有给别人机会的肚量！” “诸位都是头脑灵活的商人，该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既然宋桓都已经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即便是心中再有什么不服，也只能选择默默闭上了嘴！ 宋桓的反应，让陈鑫大喜过望，眼中也流露出无尽的感激与动容。 “谢荣亲王恩典！” 经历了这么一场小插曲之后，赞助商谈会这才得以继续进行。 这一次面向众人时，刘庆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率先向众人展示了两样东西。 其中这第一样东西，在座的所有人都认识，正是一尊制作精美的琉璃花瓶。 看见这流光溢彩、精致考究的琉璃花瓶，台下有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刘公子，今日还是要拍卖这宫中同款的琉璃物件吗？” “哎呀！早知如此，我就多带些银子来了……” “是啊！上次买回去的琉璃杯，我已经给女儿当嫁妆啦！早知道就应该多抢一些了……” 刘庆笑容满面，连声向众人安抚道：“诸位老板淡定！” “琉璃花瓶，想必大家都认识。” “而且这琉璃物件，相信各位的家中应该也都有了。” “只不过，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大梁在拥有琉璃工坊之前，是决计造不出如此高质量的琉璃的。” “非但如此，想要琉璃物件，我们还只能从夏国人手中购买！” “大家还记得，从夏国人手中购买的琉璃物件，是什么样子的吗？” 刘庆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张口抱怨了起来。 “记得！当然记得！” “五年前我翻修宅院，想要订购一批琉璃瓦！谁知那夏国的琉璃瓦，不过比巴掌还要小的一片，简直就要十两银子！简直是抢钱！” “贵也就算了，质量是真不怎么样！当年我花大价钱，订了一幅琉璃屏风，想拿回去做镇宅之宝！谁知那琉璃屏风的质量差得离谱，让我根本就不好意思摆出来！结果那夏国人竟然还大言不惭，说这是他们最顶尖的琉璃技术！” “前几年，我小舅子从夏国游学回来，我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带些夏国的毛皮、琉璃回来……” “好家伙，令夫人这么会过日子？想必夏国本地的琉璃一定很便宜吧！” “没错！夏国人自己用的琉璃，非但十分便宜，质量还要比卖到咱们大梁的要好上一些。” “只不过，依旧赶不上这琉璃工坊中造出来的琉璃质量！” “他奶奶的，看来这帮夏国人是专门宰咱们大梁百姓啊！” “其心可诛！”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地痛斥着这些年在夏国人手里上过的当。 第381章 这个项目，我投了！ 见场面逐渐开始有些失控，刘庆连忙打断了众人的谈论声。 “诸位老板既然都在夏国人那里吃过亏，自然应该明白，这琉璃工坊对于我大梁而言，是拥有多么深远的意义！” “有了琉璃工坊之后，我大梁百姓再也不需要从夏国人手中购买那些高价琉璃。” “更不用在明知他们抬价售卖的情况下，依旧忍气吞声！” “从今以后，咱们大梁的琉璃工业终于站起来了！” 就在众人都有些兴奋激动时，却听刘庆话锋一转：“只可惜！” “琉璃工坊虽好，但由于资金紧张，整个大梁也只有汴京城西郊的这一座。” “若是资金到位，继续在咱们大梁连开三座，都不是问题！” 听到此话，方才还兴致高涨的众人突然闭上了嘴。 毕竟一想到马上要大出血，这些人便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在经历了尴尬漫长的沉默之后，才终于有人率先开口道：“为了大梁的琉璃工业，我李家愿意赞助一万两银子！” “我孙家愿意赞助五千两银子！” “我王家愿意赞助二千两银子！” “我郑家愿意赞助八千两银子！” “……” 听到这些富甲一方、名动天下的大老板竟然如此抠抠索索，刘庆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据他所知，光是经营着连锁驿站的富商河西王氏，每个月的进账少说就有千万两。 二千两对他们家来说，还不够整个家族一个月的伙食费呢！ 就这么一个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的数字，他竟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刘庆心里有些不爽，便拿目光求助似的望向宋桓。 本指望宋桓要将这些富豪斥责一番，没想到宋桓竟然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桓依旧秉承着一个原则——能拿出来这赞助费就已经很不错了，无论多少，这都是个人心意！ 按理说，宋桓早就已经向梁帝报备过建工业园区的事，而梁帝也已经点头同意，允许宋桓随意支配户部的银子。 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宋桓需要多少预算，直接从户部提银子就是！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需要一丝犹豫。 一想到自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花银子，宋桓做梦都快要笑醒了！ 然而等宋桓真的去看过户部的账目时，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虽然先前已经替梁帝解决过户部入不敷出的问题，再加上上官仪被抄家后，又给户部增添了不少存款。 但如今大梁不但要建工业区，还要给各地拨银子建贡院、建茶马司…… 这么一算，银子又不够用了。 宋桓可不想到时候在绞尽脑汁地替梁帝增加互补收入！ 可这些钱若全部都让宋桓一个人出，未免花销也太大了些。 于是乎，宋桓灵机一动，想到了让这些皇商赞助的办法。 不过既然是赞助嘛，捐多捐少，全凭人家自己的心意。 若是强制让人家掏出半数家财，那岂不是跟强盗没什么区别？ 因此，面对这些商人报出的数额，宋桓还算勉强满意。 只要能替国库解决一部分支出，那就聊胜于无嘛！ 见宋桓没什么意义，刘庆也只能恹恹闭上了嘴。 还没等他继续开口，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陈家愿意赞助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 这人疯了吧！ 众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回过头去，打算看看究竟是谁疯得这么离谱！ 这不看倒好，一看，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因为叫出五百万两银子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前不久刚刚才被开除皇商户籍的陈鑫！ 见众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陈鑫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这是既能造福大良百姓、又能在夏国人面前扬眉吐气的好事，我自然要鼎力支持！” “好！”陈鑫话音刚落，就听另一边的沈眉赞赏鼓掌道，“陈老板好魄力，沈眉拜服！” “既然如此，沈眉也愿意捐出五百万两银子！” “支持荣亲王建造琉璃工坊！” 此话一出，剩余的商人都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今日乃是针对皇商的赞助商谈会，结果捐得最多的两个人，竟然都不属于皇商。 这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眼见终于出现了两个出手大方的商人，刘庆瞬间眉开眼笑。 “多谢陈老板！” “多谢沈老板！” “这才是咱们大梁红顶商人该有的模样嘛！” “咳咳，接下来，有请诸位老板来看今日这第二件展品。” 说着，刘庆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银白色的金属品。 看到刘庆手里的这块金属，众人都纷纷好奇发问。 “这是银子？” “不对！这怎么可能是银子？银子哪里有如此坚硬光滑！” “这……这是铁？” “这显然也不是铁啊！这玩意儿一看就比铁要结实不少呢！” “那这是夏国的玄铁吗？” “不像！我先前见过夏国的玄铁，看上去黑不溜秋的，跟这个东西完全不同……” 无论众人如何猜测，刘庆都只是带着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徐徐摇头否认着。 见众人怎么猜测都猜不对，刘庆这才开口道：“不瞒各位所言！” “这种东西叫做钢，是经过了重重冶炼之后而得来的。” “钢比铁要坚硬数倍，而且使用多年都绝不会生锈。” “若是能用这种金属来建造桥梁、工具、刀具等等，定能使物品坚固可靠，经久耐用！” “最关键的是，若是我大梁的士兵能够用这钢铁制成的武器……” 听到这里，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听说夏国出产的高山玄铁就十分坚硬，想不到这钢铁跟玄铁相比，不光比玄铁还要坚硬，并且还永远都不会生锈！ 这东西若是能够替代普通的铁具，生产力还不得直接起飞？ 想到这里，在场的众人一瞬间沸腾了。 “这个项目，我王铎余投了！” “还有我！我愿意出钱投资！” “对对对！以后必须得让咱们大梁的老百姓用上好钢！” 望着众人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刘庆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 看来，这炼钢厂的赞助情况，要比琉璃工坊好上不少！ 第382章 像她这样的神经病 望着刘庆手中拿着的那块钢材，宋桓心中百感交集。 以大梁现在的锻造技术，想要制作出钢材，简直难于上青天！ 就这一小块钢材，还是几名最顶级的工匠经历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努力之后，才勉强造出来的。 究其根本原因，不外乎两点—— 一来，想要锻造钢材，对材料的要求很高。 而这些原料的采购，就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价格。 二来，锻造钢材，对火候有着苛刻到近乎于变态的要求。 若是温度差了一点，材料便根本无法成型！ 至于精炼、塑性、连铸…… 这些工艺，就对工匠本身有着很高的要求了。 如今的大梁并不缺乏人才，尤其是在京城，技艺精湛的匠人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但能锻造出钢材的炉子，可以说是一个都找不出来！ 好不容易锻造出的这一小块钢材后，使用的炉子也都已经尽数报废了。 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先造出一个能够锻造钢材的好炉子！ 宋桓明白，以现在的技术发展，使用电弧炉、感应加热炉和液化石油气炉等技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只有高炉法不需要用电，只用木炭等可燃物质来作为原料，就能炼制铁矿石。 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储备大量的原料，先造出能够耐高温的炉子才行。 有了足够的钢材之后，再建锅炉厂等等，就都纷纷不在话下。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有大量的资金作为支持。 所以对炼钢厂的赞助情况，宋桓尤为重视！ 看见一众商人都对这钢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刘庆大为振奋。 “各位老板不要激动！” “一个一个来！” “大家只要愿意赞助，无论是多是少，殿下都可以向大家承诺！” “一定会将各位的商号印在钢材的包装上！” “这……这就叫做，打广告！” 刘庆虽然并不明白，所谓的“打广告”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宋桓是这么说的，那他干脆也就跟着说了。 管他是什么意思呢！反正王爷说的话，准没错！ 听到“赞助”二字后，刚刚还激动兴奋的众人突然间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 “敢问王爷，若是我们愿意赞助，可否将这锻造钢材的秘方交给我们？” “哪怕是赞助够一定的数额之后才能得到这秘方，我们也心甘情愿！” “是啊王爷！” “我们保证，这秘方到了我们手里之后，我们绝不外泄！” 听到这话，宋桓顿时火冒三丈！ 方才这些商人之所以如此兴奋，原来是看到了这其中的商机！ 宋桓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商人中虽有赤胆忠心的红顶商人，更不乏老奸巨猾的大奸商。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算计到这样的地步！ 宋桓冷冷环视了众人一眼，笑了。 “今日来此之前，本王根本就没有对你们抱有太大的希望。” “所以，本王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原则！” “只要你们肯赞助，无论是多是少，哪怕只是百两银子，本王也愿意代表大梁，对你们表示感谢！” “毕竟你们身为皇商，享受着比其他商人更高的待遇，也总该有所表示吧？” “但本王却实在低估了你们厚颜无耻的程度！” “炼钢厂本就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造福大梁百姓，提高大梁的国力！” “你们倒好！短浅的目光只能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竟然能把这件事看成是商机！” “你们这样的眼界和心胸，凭什么能做得了这大梁的皇商？” “本王若是你们，还不如趁早低头闭嘴，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宋桓这一番怒斥，让在场的所有商人个个无地自容，羞愧地低下了头！ 然而他们之所以羞愧，也并不是因为宋桓的这一番发言，唤醒了他们内心的良知。 而是因为方才的表现太过于着急，让他们都有些后悔！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迫切了。 眼见场面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只见陈鑫再次站起身来，朗声向众人道：“我陈鑫愿意拿出一千万两，赞助荣亲王建成炼钢厂！” 什么？ 一千万两！ 众人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吃了三斤奥利给那么难看！ 不是刚刚才拿出来了五百万两吗？ 怎么现在又拿出了一千万两！ 他陈记典当行到底有多少资产啊！ 看这种人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陈鑫却是欣然一笑。 “我早就说过，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重新得到皇商的身份，也不是为了攀附上什么关系！” “只是为求一个问心无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我有这样的能力，那就注定我要为大梁做出这份贡献！” 看着陈鑫那坚定的目光，宋桓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刚才这一番话说出来，简直是啪啪打了其他人的脸！ 这些人刚刚不是还自诩正义之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陈鑫吗？ 此时此刻，陈鑫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这些人闭嘴！ 陈鑫话音刚落，就听沈眉鼓掌道：“好！” “陈老板，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虽是女子之身，但我身为大梁的商人，却也懂得这样的道理！” “我沈家愿意再拿出两千万两，支持荣亲王！” 两……两千万两！ 在场所有人，瞬间表情都有些呆滞！ 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沈万山还在的那几年，就经常为朝廷捐款。 沈家的生意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一口气就能拿得出两千万两银子出来！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在宋桓插手沈家的生意之前，沈眉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但自从宋桓和沈眉合作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两千万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但对沈眉来说，也并不是拿不出手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眉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众人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沈眉，仿佛从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神经病。 第383章 有人举报，非法集会！ 看着沈眉那毅然决然的目光，宋桓无奈摇了摇头。 这姑娘虎了吧唧的，有钱是真往外拿啊！ 连宋桓都替她心疼！ 不过今日也还好有她和陈鑫在，也不至于让这场赞助商谈会看上去太过于惨淡。 而且最关键的是，接下来宋桓要做的事，就能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只见宋桓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向了高台之上。 “诸位今日能到此参加商谈会，无论捐多捐少，都是诸位的心意。” “本王对你们所有人表示感谢。” “不过今日除了方才的两件事之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们既然成立了皇商协会，那么自然要从中选出一名会长。” “今日赞助最多者，便能做皇商协会的会长，诸位都没有异议吧？”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大梁的皇商协会会长！让一个女人来做，不合适吧？” “一个女人！凭什么做得了会长？” “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当然，除了表面上极力反对的人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在窃窃私语着。 “呵呵，我就知道今天这个沈眉来，绝不会光让她向外掏银子！” “果不其然，这皇商协会会长，就这么落入了她的口袋之中！” “果然！女人想要得到成功，躺下把腿打开就好了。” “世上道路千万条，还是走后门最快啊！” “……” 宋桓虽然没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但从这些人如此强烈的反应便可得知，他们定有不小的意见！ “怎么，诸位是不满意本王的安排吗？” 半晌，才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向宋桓张口道：“启禀王爷，这皇商协会的会长关乎我大梁商人的面子！” “让一个女人来做会长，会不会不大妥当？” “要是让那些百姓们看见了，还以为我大梁商人无用，只能推出来一个女人做牌面……” 宋桓淡淡一笑：“向来只听说过面子要靠自己争取，还从未听说过面子需要别人来给！” “今天本王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捐出最高赞助费者，就是大梁皇商协会的会长！” “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继续争取这个位置！” 宋桓的话，让这些人成功闭上了嘴。 一想到沈眉赞助的那两千五百万两银子，所有人瞬间默默闭上了嘴。 皇商协会的会长虽好，但是两千五百万两银子可不能少！ 让这些人捐出这些银子，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将在场人都不敢再说什么，沈眉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承蒙各位老板抬举，从今日起，沈眉便是大梁皇商协会的会长了。” “希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为大梁做出自己的贡献！” “今日诸位赞助的银子，就由我一一统计汇总之后，再交给王爷……” 沈眉话音还未落，就听畅春坊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快点开门！大理寺办案！” “大理寺办什么案？荣亲王在里面，你们谁敢硬闯！”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在里面非法集会！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速速开门！” “惊扰了荣亲王的大驾，你们担当得起么？” “……”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宋桓皱起眉头，向刘庆招呼道：“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刘庆刚一闪身出门，便听见门外那人厉声道：“对了！” “举报的就是这个组织者，刘庆！” “速速把他拿下！” 刘庆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犯了什么事？”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对面那人道：“我乃大理寺丞，林爽！” “有人举报你在此组织非法集会，除了你之外，这里的所有人也都要抓！” 刘庆似乎正在极力挣扎着，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凭什么说我是非法集会？” “这是皇商的赞助商谈会，你不知道实情能不能别瞎说！” 林爽淡淡开口：“这里面所有人都有前科，谁知道你这是真的商谈会，还只是批了个商谈会的壳子，干点别的什么事！” “总之跟我们回一趟大理寺！” 宋桓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推门而出。 畅春坊外，已经被一众大理寺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长了一双吊梢眼，看上去很不好惹似的。 看见宋桓，那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即向宋桓行礼道：“拜见荣亲王！” “微臣大理寺丞林爽，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非法集会！” 宋桓平静地直视着林爽：“你刚刚说的话，本王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据本王所知，这应该是开封府该干的事情吧！” “你大理寺凑什么热闹？” 林爽十分自信地张口解释道：“自开封府尹出事后，就由大理寺暂代开封府各项事宜。” “所以这抓捕的工作，也暂时由大理寺来办！” 宋桓哑然，想不到大理寺竟然还玩起了兼职！ “有人举报就要抓人，你们大理寺办案未免也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宋桓盯着林爽的眼神，就好像是一只猎豹正在打量着远处的猎物。 让林爽浑身一颤，极其不舒服！ “微臣也是接到了群众的举报而已，而且这里面的所有人，个个都有前科在身！” 说到此处，林爽咳嗽两声，如数家珍一般，控诉起了畅春坊中这些商人的“罪行。” “陈记典当行的陈某，弄虚作假，被顾客一纸诉状告到开封府，最后赔偿顾客三倍价格的银子！” “李记糕点铺的李某，屡次缺斤少两！” “鑫盛源的赵某，以次充好，哄骗顾客！” “茶商沈某，屡次在集市上引起骚乱，被商铺投诉……” 一众商人跟在宋桓的身后，听到这些控诉时，一个个当场傻眼！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如今竟然成了大理寺抓捕自己的理由！ 这不是吹毛求疵，这是什么？ 宋桓皱眉听了半晌，总算是明白了林爽此次前来的目的。 闹了半天，这货分明就是以群众举报为幌子，来搅自己的局！ 只不过并不知道，背后给这厮撑腰的人，究竟是谁！ 第384章 打你还要看日子吗 林爽一一道出了这些人的“罪行”，腰杆子也不觉硬了一些。 今天早上，林爽被二皇子找上门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林爽得大将军徐容一手提携，只是表面上投入了太师的门下，终于爬上了大理寺丞的位置。 当初太师上官仪向梁帝告发徐容，也是经过林爽的手，将徐容这些年来勾结的商人名单递交给了梁帝。 面对这份铁证如山的名单，林爽当然不敢不递交。 只不过递交给梁帝之前，林爽已经提前通知了徐容。 这也是为何，梁帝按照名单上所记录的姓名去核实时，那些商人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全部消失！ 如今大将军被禁足，林爽自然是听从二皇子的命令，唯二皇子是从。 哪怕二皇子提出的这件事有些离谱，但林爽还是全部照做！ 既然能在二皇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林爽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宋桓讲这些“罪状”听在耳中，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些“罪状”实在太过于牵强，一听就是有人刻意搜刮罪证，好让大理寺名正言顺地抓人！ 果不其然，在叙述完这些“罪状”之后，林爽得意扬扬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逮捕令。 “荣亲王，这大理寺代开封府发出的逮捕令，可是具有皇命的。” “您身为皇子，应该不会违抗皇命，阻拦大理寺抓人吧？” 看着林爽脸上那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宋桓就发自内心地想要把他的头打爆。 欠打，真的太欠打了！ 只不过身为一个有素质、有涵养的正常人，宋桓还是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方才刘庆已经说过了，今日乃是本王亲自组织的皇商集会，意在组织皇商进行赞助。” “你可以带人回去了！” 然而有逮捕令在手，林爽才不在乎什么赞助不赞助，皇商不皇商！ “王爷，不好意思了！” “既然有了逮捕令，那微臣也不过是奉命抓人而已！” “您身为荣亲王，是不是应该支持我们大理寺的工作呢？” 林爽脸上的笑容愈发欠揍，宋桓默默握紧了拳头，这才抑制住了想要朝他的脸上挥一拳的冲动。 “今天有本王在，你休想带一个人去大理寺。” “还有，立刻把刘庆给本王放了！” 见宋桓竟然对逮捕令视若无睹，林爽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了。 “荣亲王，您既然是皇子，那就更应该知道阻拦朝廷命官办案，该是什么性质了吧？” “不好意思，今天微臣是一定要带这些人回大理寺审讯的！” “王爷，得罪了！” 林爽一声令下，大理寺的一众侍卫便纷纷开始了行动。 “谁敢！” 宋桓一声怒喝，喝退了一周蠢蠢欲动的侍卫。 看见宋桓已经隐隐有了怒气，众侍卫被他强大的气场所震慑，纷纷踟蹰不前。 这下，林爽心中更加不爽了。 “看来王爷是执意要阻拦微臣办案了，是吗？” “这件事若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怕是不会太好看吧！” 一个区区大理寺丞而已，就敢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宋桓本就对此十分不满。 没想到，这个林爽竟然还把梁帝抬出来吓唬自己，这让宋桓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向外冒！ 只见宋桓阴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走到了林爽的跟前。 林爽身为一个文弱书生，站在宋桓面前，原本就比宋桓矮上半个脑袋。 此时此刻，面对着具有压倒性气势的宋桓，他更是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荣、荣亲王，您要干什么？” “阻……阻拦朝廷命官办案，那可是……”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林爽说了一半的话。 看到眼前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宋桓手起掌落，在林爽的脸颊上印下了一道格外清晰的五指印！ 这一刻，大理寺侍卫惊呆了。 宋桓身后围着的一众皇商惊呆了。 而挨打的林爽本人，更是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荣亲王！您……” “您居然殴打朝廷命官！” “打你就打你，怎么还要提前看日子吗？” 宋桓瞳孔中射出两道冒着森然寒气的寒光，惊得林爽浑身一颤！ “从现在开始，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就扇你一个巴掌！” “扇到你说不出话为止！” “你若是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试试！” 望着宋桓那凶狠阴鸷的眼神，林爽只觉一阵心惊胆寒！ 荣亲王这是疯了……疯了！ 此情此景，他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只见他伸手捂住了脸颊，缓缓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大手一挥，朝着一众大理寺侍卫招呼道：“走！” “回大理寺！” 见林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其中一名侍卫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林大人，咱们今天不抓人了吗？” “抓个屁！”林爽没好气地瞪了侍卫一眼，“阻拦朝廷命官办案，本就有罪！” “更何况他还出手殴打本官！” “怎么，身为皇子就能目无法纪，为所欲为吗？” “身为皇子，他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侍卫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咱们这次行动，周爵周大人可是丝毫不知情的啊……” “难道咱们还要因为这事，去告到陛下面前吗？” 林爽一听这话，不由更加暴躁了：“周爵随时大理寺卿，但本官是大理寺丞，同样有办案的权力吧！” “再说了，本官也是收到百姓举报，有何不妥？” “至于陛下……” 林爽略一思索，向那侍卫道：“你速速向二皇子殿下传信！” “就说本官来抓人不成，还被荣亲王给打了！” “打得极惨！” 侍卫不敢耽误，连忙答道：“是！” 大理寺一行人走后，一众商人都不由心有余悸。 他们之中的确有做生意不怎么老实的，见刚才大理寺侍卫的架势，还以为今天自己必要遭牢狱之灾！ 没想到，荣亲王竟然替他们挡下了这一灾！ 此时此刻，他们对于宋桓的敬仰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绝。 第385章 请父皇严惩老四 “多谢荣亲王庇护！” “是啊！幸好有了王爷，才让我们免受牢狱之灾！” “王爷，我愿再多赞助一百万两银子！”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啊！” “……” 宋桓刚才出手，实在是因为忍受不了林爽那个嚣张跋扈的态度，不打不足以平息内心的怒火。 没想到这一巴掌下去，竟然带来了这么多真金白银的赞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赞助费，宋桓只觉十分懵逼。 人世间的机缘巧合，大概就是如此的无常吧！ 刘庆揉了揉方才被勒得生疼的肩膀，朝宋桓面露忧色道：“殿下，虽然您刚才的行为的确很解气，但是……” 刘庆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虽然宋桓刚刚替他出了头，但阻碍朝廷命官办案，可是不小的罪名！ 当街殴打朝廷命官，那就更是一桩铁证如山的罪名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犯了法，尤其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更要被圣上兴师问罪？ 见刘庆满脸忧心忡忡，宋桓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刘庆的肩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什么好忧心的？” “去，帮沈眉统计一下今天的赞助费总数。” “炼钢厂正式开始动工！” 看着宋桓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刘庆心中的阴霾也顿时烟消云散。 又想到今天筹集了这么多的赞助费，刘庆更是一时间笑逐颜开。 “是，王爷！” “小的遵命！” …… “什么？” “他妈的岂有此理！” “宋桓那厮当真在大街上殴打林爽，把林爽打得口吐鲜血，站不起来？” 二皇子寝宫内。 面对前来通报的侍卫，宋德怒不可遏，气得直拍桌子！ 侍卫有些迟疑，但还是按照林爽交代自己的话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是啊殿下，荣亲王非但不配合林大人的逮捕工作，并且当街羞辱林大人！” “荣亲王殴打林大人也就罢了，甚至还当着一众商人的面，让林大人少来多管闲事！” 宋德火冒三丈：“过分，过分！” “老四这厮最近也太膨胀了！” “仗着父皇最近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敢如此嚣张么？” “放眼整个大梁，还没有几个人胆敢阻止朝廷命官办案！”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宋德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可他的心中，却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好啊！ 打得好！ 老四这厮平日里谨小慎微，事事慎重，不曾想今天竟被自己抓住破绽了吧！ 阻碍朝廷命官办案，若是情节严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更是有辱皇室的名声！ 若是这事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必要狠狠惩治老四这个家伙！ 就算不当众惩治，光是朝臣对老四的骂声，就足够让老四从此孤立无援，无人支持了！ 事不宜迟，必须这就去向父皇禀明实情！ 想到这里，宋德便有些激动。 他立刻出发来到养心殿外，见薛海守在大殿门口，便知梁帝一定就在养心殿中。 虽然送的刚刚还是满腔怒火，义愤填膺，可当他真的来到养心殿外时，却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前。 没办法，这可能就是来自骨子里的血脉压制吧！ 薛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中踟蹰不前的宋德。 “拜见二皇子殿下！” “殿下，您是来向万岁爷请安的吗？” 见实在躲避不开，宋德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 “薛公公，父皇在忙吗？” 薛海客气道：“万岁爷小憩了一会儿，刚刚睡醒。” “殿下稍等，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薛公公了！”宋德略一点头，心里又期待又忐忑。 不多时，便见薛海重新走了出来。 “殿下，里面请吧！” 宋德的心脏“咚咚”狂跳，抬脚随着薛海走了进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面对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梁帝，宋德有些惶恐，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 梁帝的这一众皇子当中，二皇子宋德是胆子最大的，但同时也是最害怕梁帝的。 每每面对这个威严的父皇时，宋德总是提心吊胆，处处小心，生怕自己哪里不注意说错了话！ 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梁帝抬眼瞟了瞟宋德，脸上虽有些厌烦，但并没有明显地表达出来。 “老二，你可是反省过自己的错误了？” 宋德一愣，不知道自己要反省什么？ 自己何错之有？ ……等一下，好像是跟被免去上早朝的事情有关！ 宋德觉得自己好像还记得是什么事，但仔细回想起来，却又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算了，先一口答应下来就是了！ “是啊父皇，这几日来，儿臣已经深刻反省过自己的错误！” “儿臣向您保证，上次犯过的错误，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犯了！” “请父皇相信儿臣，再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看着宋德那一脸痛改前非、大彻大悟的模样，梁帝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有所缓和。 无论怎么说都是亲生儿子，只要愿意诚恳地承认错误、改正错误，那就还是自己的好儿子！ “朕一共就你们这几个儿子，你们兄弟之间，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才是。” “亲兄弟之间刀剑相向、手足相残，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明白了吗？” 宋德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父皇，儿臣明白了！” “对了父皇，儿臣今日前来除了诚心悔改之外，还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要立刻禀报给父皇！” 见宋德一脸认真严肃，梁帝微微皱了皱眉。 听老二这口吻，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吧，什么事？” 只见宋德一脸正义凛然地抬起头来，向梁帝道：“老四当街阻拦朝廷命官办案，并当着满街老百姓的面殴打朝廷命官！” “甚至险些把大理寺丞林爽殴打致死！” “情节之严重、影响之恶劣，实在令人发指！” “骇人听闻！” “还请父皇立刻严惩老四，还林大人一个公道！” 第386章 陷入罗生门 梁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老二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朕刚刚才教你要兄友弟恭，团结友爱！” “怎么，这还没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完全抛至脑后了是吗？” 见梁帝的表情有些不大高兴，宋德急切道：“父皇，儿臣也想兄友弟恭啊！” “可是老四做出的行为，实在让儿臣无法做的！” “您是不知道，老四刚才在街上嚣张极了！” “不光当众阻拦大理寺丞办案，而且还对其大打出手！” “好多百姓都看见了！” “影响之恶劣，行为之过激，简直罄竹难书！” “实在有损我皇家颜面！” “此事若是传到其他朝臣的耳朵里，他们该如何看待皇室？” “如何看待父皇您啊！” 听宋德将事态描述得如此严重，梁帝的表情也不觉严肃了起来。 “大理寺丞去办的什么案？” “老四为什么如此加以阻拦？” “在朕的印象里，老四不是如此莽撞嚣张之人！” 宋德急了：“父皇！” “是不是这样的人，还要看他的切身利益有没有被威胁到啊！” “今日大理寺就是接到群众举报，说有人在畅春坊内非法集会，所以才前去抓人的！” “畅春坊内除了老四之外，全是一群在大梁举足轻重的富商！” “父皇，您说老四平白无故，把这些商人秘密召集起来，是打算干什么？” 听到这里，梁帝的脸色细不可闻地变了一变。 只是这变化稍纵即逝，宋德并没有及时发觉！ 只见梁帝面无表情，默默沉吟了片刻，便向着守在殿外的薛海招呼道：“来人！” “奴才在！” “传四皇子前来觐见！” “是！” “等等，”梁帝突然顿了一顿，“把大理寺丞林爽也给朕带来。” “是！”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宋桓便已率先赶了过来。 看到宋德也在养心殿内，宋桓先是一愣，接着面朝梁帝行了一礼。 “拜见父皇！” “父皇，您的身子骨不是好了一些吗？” “怎么脸色还是这样的难看？” “要不要召陆太医前来，再为您诊治一番？” 宋桓话音刚落，宋德便迫不及待地张口嘲讽道：“老四啊老四，你自己在外面干了什么事，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父皇面色不佳，还不都是被你给气的！” 宋桓神色如常：“我向父皇问安呢，关你什么事？” “用得着你来替父皇开这个口吗？” “都给朕闭嘴！”梁帝面露愠怒，张口制止了二人，“你兄弟二人一见面就要大打出手，是吗？” “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梁帝一开口，二人都默默闭上了嘴。 不过，宋德脸上的表情，要更加得意一些。 看得出来，父皇已经对老四有了些许意见了。 若非如此，他老人家也不会这么的生气！ 梁帝淡淡将视线转向了宋桓：“老四，朕听说你阻拦朝廷命官办案，还当街打人！” “有这回事吗？” 宋桓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这是谁说的？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父皇，您别被有心之人给欺骗了！” “今日的非法集会，本就是一桩乌龙事件，儿臣只不过是将真相如实告知给了林大人而已。” “话说开了，自然就不存在误会了！” 梁帝追问道：“那当街打人呢？” 宋桓脸上的表情愈发无辜：“儿臣都已经向林大人告知真相了，可林大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执意要把人给带走！” “儿臣被逼无奈，只好小惩大诫，希望林大人今后能够长长记性了。” 梁帝：“……” 闹了半天，你小子的的确确是打人了是吧？ 见宋桓对方才出手伤人的事实供认不讳，宋德的自信心瞬间得到了膨胀。 “父皇，您看吧！” “老四他就是当街打人了！” “而且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惩大诫，而是情节恶劣、事态严重的殴打行为！” “据说林大人被殴打得极惨！” “当场就倒在血泊中，难以起身！” “最后还是大理寺侍卫把林大人给抬回去的！” “若是再晚救治一个时辰，林大人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啊！” 听到这里，梁帝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老四，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吗？” “在朕的印象里，你并不是这样暴戾之人！” “今日集会，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梁帝话说了一半，刚刚将目光投向了宋桓，就被宋桓的表现给惊呆了！ 只见宋桓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正在无声狂笑！ 他笑得实在是止不住，甚至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也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了声！ 梁帝有些无语：“老四，你笑什么？” “怎么，朕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宋桓实在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向梁帝道：“不是……” “父皇，老二敢说，您也真敢信啊？” “您说就凭儿臣的身手，怎么可能把林大人打成那样的重伤！” “儿臣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巴掌，让他把嘴闭上而已！” “讹人都不带这么讹人的吧？” 宋桓话音刚落，就见薛海从殿外走了上来。 “启禀圣上，大理寺丞林爽求见！” 众人寻声望去，宋德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林爽的伤势如何。 然而看见林爽完好无损地走了进来，宋德便瞬间傻了眼！ 说好的被打成重伤呢？ 说好的倒地不起呢？ 说好的满身是血呢？ 宋德的目光在林爽身上来回搜寻了几圈，也没看到林爽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势！ 只有脸上一两道淡淡的手指印，几乎细不可查。 若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这手指印怕是都要消散干净了！ 这一刻，宋德觉得被打脸的人并不应该是林爽。 被打脸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微臣林爽，拜见陛下！” 林爽低头走上前来，跪在梁帝的面前。 眼见林爽全须全尾，根本就不想宋德所描述的那般，梁帝彻底陷入了迷惑当中。 “林爽，你来告诉朕！”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387章 头一次看见男绿茶 林爽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来，眼珠子滴溜溜地瞄了瞄一脸严肃的宋德，又瞄了瞄另一旁面无表情的宋桓。 见宋桓那一双极具压迫性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林爽倏忽间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到处乱瞟。 “启禀陛下……” “今日微臣接到群众举报，说有一群商人在畅春坊内秘密集会！” “这些商人可都是汴京城内有名的大奸商，他们聚在一起，准没好事！” “于是，微臣便立刻领了逮捕令，带了一众侍卫前去拿人。” “结果……” 说到这里，林爽装模作样地又瞟了宋桓一眼，紧接着立刻惶恐地垂下了头去。 “陛下，接下来的事，微臣不敢说！” “微臣害怕说了之后，之后……” 宋桓哑然，这厮还能装腔作势的再明显一些么？ 这样连贯的表情、话术以及动作，简直就像是排练好了几万遍似的。 就差把“我怕被荣亲王报复”这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面了！ 尤其是一旁的宋德还立刻添油加醋道：“林大人，在父皇面前，你不用担心！” “有什么就直言不讳地说什么！” “有父皇在，没有人敢威胁你、报复你！” “更不会有人再敢动手打你！” “你只需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父皇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宋德的话，似是给了林爽莫大的精神鼓励一般。 只见他鼓足了勇气，再次抬头向梁帝道：“谁知到了畅春坊外，竟然是荣亲王带着一群商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微臣拿出了逮捕令，说要将这些商人带回去审讯。” “若是没什么猫腻，微臣当然是会立刻放人的。” “但荣亲王却百般阻挠，说什么也不让微臣照章办事！” “更是对微臣大打出手！” “微臣惶恐，不敢再继续招惹荣亲王，只能暂时带人离开了畅春坊……” 说到这里，林爽面目诚恳地转向了宋桓。 “荣亲王，方才多有冒犯，实在是微臣对不住您了！” “但是微臣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还请荣亲王大人有大量，别生微臣的气！” 宋德抓准了时机，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父皇，您看看！” “这像话吗？” “林大人是朝廷命官，今日照规矩办事，无可厚非！” “可如今林大人的案子没办成，反而还被无端端地羞辱一番！” “这些也都算了，现在怕老四打击报复，他还要低声下气地向老四认错！”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寒了我大梁肱骨权臣之心？” 看着二人那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模样，宋桓只觉心头泛起阵阵无语。 “精彩，精彩！” “本王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瞧见男绿茶！” “林大人这么好的演技，做个大理寺丞实在是委屈了！” “还不如到戏班里面唱大戏，绝对能独挑大梁，艳冠群芳！” “你……”林爽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怒目瞪向宋桓，却又被宋桓的气势给硬生生压了下来。 梁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双方争辩，终于，他实在忍不了了。 “都给朕闭嘴！” “老四，你告诉朕。” “你究竟带着这些商人去做什么了？” 宋桓向梁帝行了一礼：“请父皇稍安勿躁，您只需要稍等片刻，真相便能大白于天下！” “总之，请父皇相信儿臣！” 宋桓气定神闲，料定梁帝必然是对自己有百分百的信任。 只是没想到，梁帝竟然淡淡拧起了眉头。 “有什么话，不能立刻就告诉朕吗？” “你若真是有理，何必要藏着掖着！” 梁帝的表现，让宋桓的心里“咯噔”一声。 先前梁帝给了太多的信任，让宋桓竟然差一点忘记了一个事实—— 梁帝可不是什么慈祥和蔼的慈父，而是这大梁的一国之君。 身为大梁的最高统治者，站在大梁的权力顶端，就注定了他会是一个敏感多疑、喜欢猜忌的人。 即便是面对他的亲生儿子，也绝不会例外！ 若非如此，宋桓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让梁帝对宋玉产生猜忌！ 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盲目定义了自己与梁帝之间的关系，也许早晚都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一点，宋桓的大脑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面对梁帝的追问，宋桓冷静下来，张口解释道：“父皇，您是知道的。” “儿臣先前向您禀报过，想在西郊一带建立一座工业园区。” “今日把这些皇商召集起来，就是希望他们能为工业园区赞助银子的。” 梁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松动：“这事，你确实跟朕讲过。” “只不过，朕记得不是已经将国库银子的调动权交给你了吗？” “你又何须再把这些商人召集起来？” 宋德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父皇！” “这原本就是一件光明正大的好事，老四却偏要藏着掖着，甚至还对调查事实真相的林大人百般阻拦！” “万一要是打着这样的旗号大肆敛财，那这样的行为，跟当初的上官仪有什么区别……” “你闭嘴吧你！”宋桓没好气地打断了宋德，“我跟父皇说话，关你什么事？” “父皇龙体才刚刚痊愈，你又在这里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惹父皇生气吗？” 宋桓这一招，叫做以魔法打败魔法！ 既然宋德不讲武德，喜欢胡搅蛮缠，那也就没必要跟他讲什么道理了。 喜欢走绿茶的路线，是吧？ 那咱们就比画比画，看看到底是谁能把绿茶的路线给发扬光大！ 果不其然，听了宋桓这一番茶里茶气的发言，宋德明显气的胸腔都扩大了一圈。 “明明就是你大逆不道，惹父皇生气！” “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要是能省点心，父皇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行了！”一听宋德发言，梁帝头都气疼了，“你也少说几句！” “老四，究竟是何原因，你怎就不能告诉朕？” 宋桓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情口说无凭，当然是要讲证据的！ 再说了，就算是自己解释得清楚，梁帝也不一定相信啊！ 就在事情眼看便要陷入僵局时。 只见薛海再度走了进来，向梁帝禀报道：“启禀圣上！” “户部尚书之子携带荣亲王令牌入宫，说……” “说有要事需要禀明圣上！” 第388章 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宋德与林爽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谁都知道，刘庆是宋桓身边的跟班。 他这个时候入宫面圣，一定是给宋桓解围来了！ 听到是刘庆来了，宋桓登时松了一口气。 “父皇，您只要宣见刘庆，一切真相便都能真相大白！” “儿臣的清白，也能得到证实了！” 看着宋桓那恳切的表情，梁帝将信将疑：“传刘庆！” “父皇，请稍等！”宋桓张口制止了梁帝，突然朝向了另一旁的林爽，“林大人，你口口声声说那些皇商是非法集会！” “但若是本王能够证明，这些皇商确实如本王所言，是来参加赞助商谈会的呢？” 林爽显然没有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宋桓竟然会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 “若是殿下当真能够证明，那也算是为我大梁做出的好事一桩嘛！” “微臣只不过是接到举报，照章办事而已。” “荣亲王该不会是真的要怪罪微臣吧？” 宋桓淡淡道：“本王为什么不能怪罪你？” “你玷污那些皇商的清白也就罢了，竟然还不顾本王的解释，硬要把人抓走！” “本王倒想问一问林大人，究竟是收到哪名群众的举报？”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群众的举报！” “而是有心之人的指示！” 说着，宋桓抬起头来，直视着宋德的双眼。 宋德自知理亏，若有似无地将视线移开，不想与宋桓有过多的对视。 林爽更是心中一颤，有些惊慌失措！ 此事原本很简单，二皇子有令，自己便按照命令行事。 现在倒好，这事竟然闹到了圣上的面前！ 这该如何收场？ 林爽自己也不知道！ 他将视线默默移向了一旁的宋德，然而宋德的目光却飘忽不定，根本就不打算跟林爽对视。 林爽明白，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想让二皇子来保自己，是决计不可能了。 只能自己救自己！ 面对宋桓的逼问，林爽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若真是微臣的错，那微臣便当众向殿下赔个不是！” “希望殿下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微臣的过错！” 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显然轻飘飘地道一个歉，并不能让宋桓满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林爽是大将军徐容安插在大理寺的手下。 若是此次事后，林爽并没有得到严惩，那么他利用自己身为大理寺丞的职务之便，一定会接二连三地给宋桓制造麻烦！ 斩草不除根，那就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后患的种子！ 不过，到底要如何惩治林爽，还要看梁帝究竟如何惩治！ 宋桓当即向梁帝道：“请父皇立刻宣见刘庆，他会用事实代替儿臣的言语，向父皇解释个清楚！” 梁帝显然已经等得急不可待了，当即向薛海挥手：“带刘庆进来。” “是！” 很快，便见刘庆战战兢兢，跟着薛海走了进来。 “小人刘庆，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庆虽然经常出入宫闱，进入国子监做陪读，但却从来都没有单独面见过梁帝。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位充满威严的九五之尊，刘庆心惊胆战，只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地向外冒着冷汗！ 梁帝淡淡抬手：“免礼平身吧！” “刘庆，朕问你，你手执荣亲王令牌入宫，是所为何事？” 刘庆飞快地瞟了身旁的宋桓一眼，连忙向梁帝答道：“其实小人今日前来面圣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荣亲王也在这里！” “今日下午在畅春坊中，荣亲王为了西郊工业园区的项目，组织了一场赞助商谈会。” “并且，王爷命小人将所有筹集的赞助费收齐后，立刻交给圣上过目。” “这就是今日的赞助费明细，请圣上明鉴！” 说着，刘庆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拿出一本账目明细，将它交给了薛海。 梁帝从薛海手中接过了那本明细，只不过略微翻看，梁帝便立刻睁大了双眼！ “七千三百万两银子？” “老四，这些都是你下午在畅春坊中筹集到的赞助？” 一听到这个数额，宋桓也是略微吓了一跳！ 原本他估算的数额，肯定是不超过五千万两银子的。 毕竟除了沈眉和陈鑫这两个大头之外，其他商户也都只是几百两的小打小闹。 没想到，最终的赞助费，竟然有七千万两之多！ 看来宋桓怒打林爽巴掌的这一无心之举，无形之中又为自己拉了一波好感。 “是啊父皇，这些皇商掏出过半的家产，就是为了支持咱们大梁的炼钢厂、琉璃工坊！” “旨在推动咱们大梁的工业化进程！” “今后咱们大梁产出的每一块钢铁上，都应该刻上他们的名字。” “因为他们，正是咱们大梁的无名英雄！” “但——” 说到这里，宋桓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震惊错愕的林爽与宋德。 “儿臣早就向林大人解释过，这些皇商聚在这里的真实意图。” “可林大人非但完全不信，反而变本加厉，当众羞辱这些皇商！” “若不是儿臣加以阻拦，那些皇商如今正在大理寺的地牢当中，受尽非人的虐待！” “他们为大梁社稷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可现如今，大理寺却要对他们使用严刑逼供！” “您说，这不是要寒了这些红顶商人的心吗？” 在宋桓这一番痛彻心扉的控诉之下，林爽傻眼了，宋德也彻底傻眼了。 林爽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遵照二皇子的命令办事，并且又无端被打，明明是占理的才对！ 怎么事到如今，怎么全都变成自己的过错了？ 而宋德更是没有想到，宋桓竟然能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筹集到七千多万两银子的赞助费！ 如此一笔巨额的赞助费，别说是扇了林爽一巴掌了，就是真的把他殴打到站不起来，那也值了！ 宋德在心中直呼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听了那个周英凯的谗言，对老四下手。 现在就算是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第389章 帝王之心，捉摸不定 宋德心乱如麻，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梁帝那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目光。 “老二，你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跟朕说的吧？” “你说，这些商人都是有前科的奸商！” “并未告诉朕，这些人都是大梁的皇商！” “还有，是你告诉朕，林爽被老四殴打到奄奄一息，是吗？” 宋德的冷汗，很快就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是……是先前大理寺的小侍卫告诉儿臣，林大人被打得十分严重啊！” 宋桓敏锐地捕捉到了宋德话中的重点：“大理寺侍卫为何要向你禀报？” “怎么，难道你还暗中与大理寺官员有勾结？” 宋德当即大惊失色：“你放……什么厥词！”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反正你主动打人是真，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宋桓并不多说，真相究竟是什么，相信梁帝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判断！ 宋德此话说完，养心殿内登时陷入到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死寂当中。 林爽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向宋桓开口：“是微臣误会了，请殿下饶恕！” “微臣保证，今后办案一定查清真相之后，再前去抓人！” 宋桓低垂着眼睛：“林大人也是受到群众的举报嘛，前去抓人也是无可厚非。” “只不过本王想要知道，林大人究竟是收到哪名群众的举报？” “不妨将此人带来，本王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举报今日这场商谈会！” 林爽倏忽间瞪大了眼，心脏几乎快要从身体当中跳出来！ 他求救般地将视线投向宋德，那急切的眼神仿佛像是在说：“殿下，您先前也没告诉我应该是什么人举报的啊！” 宋德哪里敢跟林爽有任何的目光接触，只是默默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去。 “林大人，你身为大理寺丞，再加上如今大理寺又暂代开封府各项事宜！” “你可是汴京百姓的父母官！” “说话做事可都要讲究证据的，不能信口开河！” 听到这话，林爽登时愣住了。 他知道，宋德这一番话，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林爽有一双年迈体弱的父母，如今正是得了大将军的帮助，所以才有了京城中顶级的郎中为他们诊治病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爽才一直默默为大将军办事，甚至不惜从上官仪那里为大将军窃取情报！ 如今宋德可以提到了“父母官”这三个字，不就是在提醒林爽—— 你爹娘的两条老命还在大将军的手里拿捏着，说话办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想到这里，林爽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圣上……微臣认罪！” “是商人周英凯被逐出皇商名籍，心生嫉妒，所以给了微臣一笔好处费……” “只要微臣搅乱今日的商谈会，他便许诺给微臣一大笔银子！” 听到这里，梁帝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震怒。 “岂有此理！” “这就是我大梁的朝廷命官，竟然和商户互相勾结？” “林爽，你可知罪！” 林爽淡定俯下身去，早就没了方才的胆战心惊。 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最终结局，林爽在这一刻变得平静无比。 “所有过错，皆是因为微臣见钱眼开！” “全部都是微臣的个人行为，与大理寺其余侍卫无关！” “微臣已经知罪，但凭圣上责罚！” 梁帝已经懒得再跟面前的林爽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吩咐薛海：“找侍卫把他拖下去。” “押入刑部大牢，依律法处置！” “是！” 林爽就这么被侍卫拖了下去，刘庆眼见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也很有眼色地拜别离去。 养心殿内，再次只剩下了梁帝以及宋桓、宋德父子三人。 梁帝刚要开口，却见宋桓“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有罪！” 梁帝脸上显出了一丝讶异，不过已然没有了先前的猜忌与疑虑。 显然，他确实对宋桓募集来的这七千万两赞助费十分满意。 宋桓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向梁帝掏心掏肺道：“儿臣不该瞒着父皇，私自组织这场赞助商谈会！” “原本，儿臣的初衷，是为了给咱们大梁的国库省点钱。” “如今已经入冬，而眼下几个州府都面临着严重的雪灾。” “儿臣想着，若是此举能给国库剩下些银子，到时候父皇就不必再为了赈灾一事而头疼了！” “原本儿臣是想要给父皇一个惊喜，想不到最后，竟然成了惊吓！” 宋桓长吁短叹，显然是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 从今日之事可以看出，梁帝对于他的每一个儿子，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 宋桓明白，自己若是不演上这一出好戏，日后必定还会引来梁帝的猜疑。 果然，见到宋桓此举，梁帝立刻站起身来，亲自将宋桓搀扶了起来。 “老四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朕又怎会受到惊吓呢？” “你这一番心意，朕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中！” “有你这样的儿子，是朕莫大的福气！” “以后只要你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朕都会一一满足你！” 若是搁在从前，听到梁帝将这样的话，宋桓一定会心存感激。 但现如今，宋桓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冷冰冰的真相—— 梁帝这一番话，也只不过是在他高兴的时候，随口说说而已。 帝王的心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万一哪天触了他的逆鳞，先前所说过的一切，也都可以抛却到脑后！ 什么天子一言九鼎，都是假象。 帝王之心捉摸不定，才是常态！ 被梁帝亲自搀扶了起来，宋桓面露感动，惶恐至极：“父皇放心，儿臣今后行事，一定会提前禀报给您的！” “绝不会再让您面临这样的惊吓了！” “对了父皇，儿臣还没好好跟您讲一讲，这炼钢厂究竟是有何作用呢！” 父子二人正要促膝长谈间，一扭头，看见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宋德。 虽然刚刚林爽的自爆让宋德逃过了一劫，但此时此刻，他的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唯恐自己被梁帝所迁怒！ 尤其是看到宋桓与梁帝父子情深的场面，更是把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明白，同样都是儿子，为何梁帝就不会这样亲热地对待自己！ 第390章 为宋德助力一把 梁帝淡淡瞥了宋德一眼：“老二，你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先行退下吧。” 宋德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今日原本就是就是宋桓有错在先，但就是因为他拿回来了七千万两银子，就能让父皇忽略他的错误吗？ 宋德不服！ 不就是钱么？ 自己也有！ 不就是商人么？ 自己也能结交！ 凭什么一切好处，就都让他宋桓一个人占了！ 见宋德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梁帝开始有些不耐烦。 “老二，你还有什么事么？” “噢！”宋德这才回过神来，向梁帝磕磕巴巴道：“没、没事了。” “那……”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宋德心中有不甘也有愤恨，但对于眼前的场景，也都纷纷化作了无奈！ 然而，他刚刚向外走了几步，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眼下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好机会么？ 一个和老四同在父皇面前的好机会！ 这样一来，关于告发徐容的事…… 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吗？ 意识到了这一点，宋德突然兴奋地回过了头来。 “父皇！” “儿臣突然想起来，儿臣的确有要事需要向您禀报！” “而且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见宋德又是这一副火急火燎、认真严肃的模样，梁帝顿时拉下脸来。 “方才你跟朕说老四的事情，也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怎么，现在又要跟朕说什么？” 这个儿子从小就喜欢夸大其词，梁帝早就已经习惯了。 眼见梁帝对自己的话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宋德有些着急。 “父皇，这次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儿臣在心中挣扎了许久，今日终于鼓起勇气，向您讲出一切此事！” “父皇可一定要听儿臣讲完啊！” 梁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轻描淡写：“你说吧，朕听着。” 宋桓自然知道，宋德突然这么认真，到底是要向梁帝禀报什么。 俗话说得好，君子有成人之美。 宋桓决定给他小小的助力一把，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父皇，既然二哥有要事向您禀报，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炼钢厂的事情，等日后您有空了，儿臣再细细向您说明！” 宋德一愣，随即忍不住狂喜。 没想到宋桓竟然这么有眼色，主动滚蛋！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这，也早已是宋桓计划内的一环而已。 出了养心殿，已是夜幕降临。 宋桓打道回府，刚走到府门外，就在远处的角落里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沈姑娘？” “你是在等本王吗？” 沈眉闻声回过头来，眼神中全部都是满满的担忧。 “王爷，您无妨吧？” “今日在畅春坊外，您为我们这些皇商仗义执言，我就想到您一定会惹上麻烦！” “果不其然，刚才凌公公说您被圣上唤去了宫中，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您……” “您无妨吧？” 宋桓笑着摇头道：“今日这是正当商谈会，大理寺无端来逮捕人，本来就不占理。” “他们怕是真把本王当成了软柿子，想要随意拿捏！” 宋桓明白，今日大理寺前来逮捕，本来也就只是个噱头而已。 只要阵仗闹得够大，能顺利把这一批商人抓回去，宋德的最终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样一闹，到时候还有谁愿意挤破脑袋去做皇商？ 还有谁敢跟荣亲王沾上关系？ 还有谁愿意掏出家产，进行赞助？ 这可是动不动就要面临牢狱之灾的事啊！ 一旦今日大理寺成功把人带走，那宋桓这辈子就别想再取得这些商人的支持了。 所以，今日宋桓极力阻止此事，是唯一的选择！ 见宋桓本人完好无损，甚至还能谈笑风生，沈眉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王爷，您无事就好！” “见您平安归来，我也能放心了。” 见沈眉这就要转身离去，宋桓随口客气道：“沈姑娘在外等了很久了吧？” “怎么也不进去？” “晚上吃饭了吗？” 沈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劳王爷挂怀，我是吃过饭才来的，没在这里待多久……” 沈眉话音刚落，就见小凌子从王府中走了出来。 “沈姑娘，你都等了快三个时辰了！” “要不你先回去等吧，等王爷回府之后，咱家再派人去通知你……” “咦？” “殿下，您回来了！” 见小小的谎言就这么被小凌子轻易戳穿，沈眉尴尬地低下了头。 “那个……” “我不过正巧闲来无事，又挂心王爷的安危，所以才在此等候而已。” “既然王爷无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噗……”宋桓心中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的是，这么冷的天，这姑娘竟然就在府外一直站着等候。 无奈的是，这个沈眉的脾气未免也太轴了一些！ “沈姑娘等了这么久了，若是不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倒显得本王这个地主不够尽情谊了。” “沈姑娘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 沈眉摇了摇头：“多谢王爷，我不饿……” “咕~” 话音刚落，沈眉的肚子便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宋桓哑然，这姑娘的嘴硬得像是极北之地的高山玄铁，但身子给出的反应却很诚实！ “既然沈姑娘还没吃饭，那就随本王回府一起吃吧。” “正巧，本王也还没来得及吃饭！” 听到这里，沈眉这才跟宋桓一同回了王府。 “小凌子，厨房还有菜吗？” “回殿下，菜、面、米都有，您想吃什么？” “有食材就行，你下去吧，本王自己下厨。” “是！” 听到堂堂荣亲王竟然要亲自下厨做饭，沈眉瞠目结舌！ “殿下，您……您亲自下厨吗？” “要不还是我来做饭吧！” “您稍等片刻就是了！” 宋桓却摆手道：“你是客人，本王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既然来一趟荣亲王府，本王必要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厨艺！” 沈眉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荣亲王平易近人，可没想到，荣亲王竟然接地气到这样的地步！ 第391章 这个，叫做肯基基 一个时辰后。 “来来来！” “吃饭吃饭！” 沈眉在正厅中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听到宋桓的招呼声，她“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 “王爷，您乃堂堂荣亲王，我又岂有让您亲自下厨的道理！” “我在这里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 沈眉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内心中受到了极大的煎熬。 然而等她看到宋桓端上来的饭菜时，她便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王爷，这是……” “什么？” 望着宋桓端上来的那一大盘黄澄澄的食物，沈眉陷入了惊讶之中。 这东西看上去黄澄澄的，跟金子似的，还一直向外冒着热气。 最关键的是，这食物所冒出来的阵阵香气，更是立刻就勾起了沈眉肚子里的馋虫！ 那是一种浓郁诱人的味道，上面渗出的丝丝油光，更是让沈眉恨不得立刻食指大动！ 见沈眉眼睛都直了，宋桓微微一笑：“没见过吧？” “这个东西呢，叫做炸鸡！” “炸鸡？”沈眉有些疑惑，“炸鸡，我吃过的！” “但好像并不长这样啊！” “王爷，您这个炸鸡是什么炸鸡？” 宋桓解释道：“你吃的炸鸡，肯定是川菜里面的川香辣子鸡。” “但本王这个炸鸡可就不一样了！” “本王的这个炸鸡，是……” 说到这里，宋桓有些迟疑。 总不能告诉人家沈眉，这种炸鸡是漂亮国做法，倪哥的最爱吧！ 见宋桓有些迟疑，沈眉好奇追问：“殿下的炸鸡是什么？” 宋桓灵机一动：“本王的这个炸鸡，是肯基基做法！” “噗……”沈眉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肯……肯基基？” 听上去好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炸鸡看上去是真的很香啊！ 宋桓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跟沈眉多客气了，当即抓起一只炸鸡腿。 开啃！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忙碌了一天之后，来一顿炸鸡更让人开心的呢？ 要是这个时候能搭配点冰镇啤酒，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宋桓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现在不是小麦丰收的季节，今年又是严冬，需要多囤些粮食过冬。” “等到明年天气暖和，必要屯一波冬小麦，等到夏天就能酿啤酒了！” 见宋桓一边啃鸡腿，一边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眉心里更加好奇了。 “王爷，您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宋桓回过神来，向着沈眉招呼道，“别愣着了，直接上手啃吧！” “不是刚刚就饿了么？” 望着滋滋冒油的炸鸡，沈眉仍是有些迟疑。 自小父亲便教导她，身为一个淑女，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说话必要柔声细语，吃饭必要细嚼慢咽。 很显然，直接上手抓着炸鸡啃，并不符合沈眉从小就受到的教育！ 但见宋桓那不拘小节的模样，又闻着那炸鸡飘出来的阵阵香味，沈眉终于忍不住食指大动。 “嗯？” 沈眉拿起炸鸡咬了一口，酥脆的炸鸡皮与唇齿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浓郁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令沈眉瞪大了眼睛！ 身为一个出生在富商之家的大小姐，沈眉可以说是自小锦衣玉食，尝遍了天下美味。 但，像今日这样不同寻常的食物，她还是第一次品尝到！ 见一向端庄稳重的沈眉，此刻竟像是个充满了惊喜的小女孩，宋桓心里不由充满了成就感。 “怎么样，沈姑娘？” “这炸鸡味道不错吧！” 沈眉已顾不上什么身为客人的矜持与客气，用力点了点头：“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 “我还以为王爷下厨，也许只是简单地下一碗面呢。” “没想到，这从未见过的肯基基，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说到这里，沈眉的眼睛突然一亮。 “王爷！”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否？” 宋桓啃着炸鸡：“讲吧。” 沈眉眉飞色舞：“这肯基基味道不俗，我想跟畅春坊的苏老板合作，将这肯基基拿到畅春坊里面售卖！” “配方由王爷提供，原料由苏老板提供。” “到时候王爷拿六成的分成，如何？” 宋桓听后，不由对沈眉刮目相看！ 不愧是一名合格称职的商人，随随便便就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商机。 不过沈眉提出的这个办法，也确实能够小小的赚上一笔。 宋桓不假思索，大手一挥：“当然可以！” “不过沈姑娘，本王光是提供配方而已，就能拿到六成的分成。” “那这位畅春坊的苏老板，岂不是只能拿到四成了？” 沈眉狡黠的眨巴了眨巴眼：“不是啊王爷，苏老板明明要拿两成！” “您忘了，还有我这个中间人呢！” 宋桓哑然，想不到这姑娘竟然还挺狠！ 人家畅春坊的老板又出场地又出原料，最后也才只能拿到两成的利润而已。 自己只不过出了一个并不算那么精密的配方，却要拿到其中的六成！ 这是不是也太狠了一些？ 见宋桓面露犹豫，沈眉笑道：“王爷放心！” “只要您愿意和畅春坊合作，我自然有办法说服畅春坊的苏老板！” 听到这里，宋桓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既然沈眉都说了她有办法，那宋桓也就不需要再顾虑些什么了。 “若是这肯基基卖的好，等到明年入夏了之后，还可以酿一些小麦啤酒，拿到畅春坊去卖！” “到时候炸鸡搭配冰镇啤酒，效果一定直接拉满。” 炎炎夏日能来上一份炸鸡配啤酒，宋桓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奇爽无比！ 沈眉虽然还不知道啤酒是什么东西，但见宋桓高兴，她也就跟着高兴。 “好！” “就按王爷说的办！” “王爷，等到明年夏夜，你我二人再相约在这小院中，吃着炸鸡，喝着啤酒。” “如何？” 看着沈眉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宋桓只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一般。 “好，本王答应你！” 第392章 内忧不断 翌日清晨。 下了一整夜的雪，早起上朝的道路格外湿滑难行。 宋桓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实在被马车晃得有些头晕。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等坐上九五至尊之位的第一天，必须先把这个破泥路好好修一修！ 顺便，把京城的这个地下排水系统也好好完善一下。 作为大梁的牌面，汴京城还是有必要修得国际化、现代化一些的。 但，想要达到这些，必须有坚实稳定的经济实力作为基础！ 而这，也是如今宋桓疯狂攒钱的主要原因。 有了钱，等到上任之后，那岂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一想到这里，宋桓心情大好，方才被颠簸了一路的不适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然而，等宋桓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太和殿，却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原本正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的朝臣们，似乎都在宋桓走入大殿的那一刻，停止了交流。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宋桓，仿佛都在偷偷滴打量着宋桓似的。 那种像是沥青一般粘糊糊的目光，惹得宋桓很不舒服！ 见宋良混在人群中，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宋桓便快步走上了前去。 “这些大臣今天都是怎么回事？” “用这种眼神打量着本王做什么？” “吃错药了吧！” 宋良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还是向宋桓低声道：“四弟啊，你的胆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昨天晚上，你在养心殿里跟父皇说什么了？” 宋桓一愣：“怎么，难道是因为本王募集七千万两赞助费的事情吗？” “如果是因为此事，那倒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宋良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 “老四，你从哪儿筹集到了这么多赞助费？” 宋桓更是十分惊讶：“什么？” “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宋良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听说……” “只是听说啊！” “听说昨晚你在养心殿里，跟父皇狠狠地参了大将军一笔呢！” “朝臣们都说，当初太师失势，八成也是四弟你的杰作呢。” “他们还说，四弟你对太师下手之后，现在终于要对大将军下手了！” “等你把这些异己全部清除之后，储君之位，就尽在你的掌握当中了……” 原来这些朝臣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啊！ 宋桓并不在意，只是大大咧咧道：“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昨晚本王的确是在养心殿中待了许久，只不过除了本王之外，又不是没有别人。” “宋德也在呢！” “而且，离开得比本王还晚呢！”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宋良就像是一只进入了瓜田的猹一般，瞬间兴奋了起来。 “真的假的？” “四弟，昨天晚上你和老二都在养心殿中吗？” “是啊！”宋桓双手一摊，“本王走的时候，他还待在父皇身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父皇禀报呢！” “一见到他那副架势，本王自然就识趣地离开了。” “至于宋德是什么时候走的，那本王可就不知道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令宋良一时间精神大振！ “竟然还有此事！” “四弟啊，你说会不会是老二向父皇告发了大将军？” “毕竟他跟大将军最为亲近，肯定也知道最多的内幕！” “不过……” “大将军可是老二背后的靠山！” “大将军倒了，老二身后岂不是也就没有支持者了？” “你说，他干嘛要费尽心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宋桓耸了耸肩膀：“本王哪知道！” “嘘，别说话了，父皇来了！” “陛下驾到——” 梁帝迈着四方步，一脸严肃地走上了龙椅。 只见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两个硕大的眼圈就挂在眼睛下面，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不知道宋德那厮昨晚跟梁帝究竟说了多久，竟让梁帝看上去像是根本就没睡醒似的！ 梁帝刚一落座，便有朝臣不断站出身来，向梁帝禀报了起来。 “启奏陛下！” “幽州一带发生了百年难见的雪灾！无数百姓因为大雪的侵扰而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啊！” “启奏陛下！” “建立茶马司的政策已经推行了下去，各个州府都已经开始建立起了茶马司，唯有滇池安宁一处，拒不配合！此处有山匪占山为王，不愿意与咱们大梁朝廷达成共识！” “启奏陛下！” “关中一带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下雨、下雪了，当地的粮食储备严重不足，一石粮食已经卖掉了百两银子的高价！干旱严重的地方，已经有百姓四处逃荒了……” 梁帝原本心情就已经很糟糕了，听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更是登时怒不可遏！ “啪！” 只见梁帝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他那一双豹眼中，更是瞬间迸发出无尽的愤恨怒火！ “我大梁如今内忧不断，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了！” “然而！” “有些人身为大梁的肱骨权臣，竟然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与商人互相勾结，贪图军饷！” “大梁的朝政，早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你们说，有这样的朝廷命官，百姓又怎么可能生活安稳？” “大梁的江山社稷又怎么能坚实稳固？” “这样的蛀虫，当真是要寒了朕的心！” “寒了天下万民的心！” 此话一出，群臣们登时心下了然。 看来传闻果然没错，昨天晚上，定是荣亲王揭发了大将军的罪行，才让圣上如此恼怒！ 众人忍不住偷偷拿眼睛去瞄宋桓，想不到荣亲王看上去云淡风轻，不与任何朝臣有私交。 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早就搜罗好了大将军这些年来所有的罪证！ 堪称好手腕！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 没有一个朝臣敢站出身来，向梁帝奏请严查大将军。 因为徐容倒台之后，朝堂当中剩下的不是中立派，就是大将军徐容的追随者。 他们唯恐徐容被梁帝严查，担惊受怕还来不及，又怎可能轻易要求梁帝彻查此事！ 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只见宋桓默默站出一步，向梁帝躬身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第393章 你就不怕朕生气吗 眼见宋桓首当其冲站了出来，一部分朝臣发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一部分朝臣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要来了！ 荣亲王果然是要在朝会上，向圣上提出严查徐容的建议了！ 徐容一旦倒台，今后的朝堂之上，就再没有哪方势力，能够成为荣亲王的威胁了！ 当然，除了二皇子以及徐容的余党。 若真是因为荣亲王的缘故，让徐容就这么轰然倒台，那么二皇子及其手下是一定会和荣亲王殊死一拼的！ 到那个时候，朝堂上可就要精彩万分了。 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众人不由对宋桓接下来的发言格外期待了起来。 梁帝微微颔首：“你说！” 宋桓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儿臣认为，如今大梁内忧不断，大梁的百姓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本着以民为主的原则，还请父皇先集中人力物力，解决灾民与难民的善后问题！” “至于犯错的朝臣……” 宋桓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还请父皇暂且将此事搁置调查！” “毕竟，百姓的性命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回答！ 眼下有一个一举扳倒徐容的大好机会，荣亲王竟然完全不珍惜！ 非但不珍惜，反而劝圣上暂且将此事搁置！ 这是什么操作？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明白！ 尤其是宋良，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真的像老四刚才所说的一样，昨晚告发大将军的并不是他，而是老二？ 可是…… 老二干嘛做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没道理啊！ 听到宋桓的提议，梁帝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老四，你知道朕一向最恨贪官污吏！” “可你却求朕将此事搁置！” “你难道，就不怕朕生气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帝确实因为此事而动了怒火！ 他一向对宋桓和蔼有加，今日却疾言厉色，甚至到了近乎于逼问的程度！ 由此可见，梁帝实在已对徐容恨之入骨！ 宋桓当即俯下身来，主动向梁帝请罪：“请父皇息怒！” “儿臣早就已经做好会惹父皇生气的打算！” “可就算父皇生气，这些话，儿臣还是不得不说！” “上官仪一案牵扯的官员众多，如今的大梁朝堂本就人手稀缺。” “父皇要惩处朝臣，必定要派出大量官员，才能将此案彻查！” “这样一来，处理雪灾、旱灾的人手，必定是不够的。” “贪官污吏本就可恶，若是为了调查他而耽误了百姓的生计问题，那他就更是罪加一等、罪该万死了！” 宋桓此话一出，立刻就有几名朝臣站出来附和。 “是啊陛下！” “荣亲王言之有理！” “还请陛下以民为本，率先处理幽州雪灾、关中旱灾！” 这些主动发言的朝臣当中，大多是徐容的忠心部下。 见宋桓竟然主动站出来，请梁帝将调查徐容一事延后，这些人高兴都还来不及，立刻争先恐后向梁帝开口请求了起来。 看着这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大臣，梁帝苍白的脸色有些泛青。 他气血一阵上涌，竟然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你们……” “你们好的很！” “此事，朕自有定夺！” “退朝！” 见梁帝愤然离去，一众心怀鬼胎的朝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荣亲王，谢谢啊！” “您可真是仗义执言！” “是啊！您的提议，真是对我大梁社稷百利而无一害！” 有几个徐容的老部下，已经忍不住对宋桓冷嘲热讽了起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才刚刚向梁帝告发，今天却又极力阻止梁帝调查？ 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宋桓却懒得搭理他们，自己费劲心思布下的一个局，岂是他们能够随随便便就领悟得了的？ 宋良更是大为困惑，甚至已经开始对昨晚是谁告了密而产生了怀疑！ 从老四的表现来看，此事并不像是他所为。 可是，不是他，又能是谁？ 如果真是老二，那就更离谱了！ 宋良体内的八卦之魂，倏忽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行！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闹个明白！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宋良直奔宋德的寝宫，想要向他问个明白。 刚一到宋德的寝宫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欢呼声。 “好剑！好剑啊！” “二皇子殿下，好剑！”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放眼整个大梁，您可是当之无愧的大梁第一剑！” “……” 欢呼追捧声，令宋良有些错愕。 现在的奴才胆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吗？ 竟然敢当着宋德的面，直呼他是大梁第一贱！ 虽然宋德的确很贱，但这些奴才们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来，未免也太过于胆大包天了吧！ 宋良满是疑惑地走入了寝宫内，抬眼一看，原来是宋德心情大好，正在院子里自娱自乐，舞剑玩儿呢。 “噢……原来是这个剑啊！” 听到宋良那自言自语的声音，宋德回过头来，冲宋良露齿一笑。 “三弟，你来了！” “来来来，快随二哥我一道舞剑！” 平日里宋德见了宋良，总是一副颐指气使、很不耐烦的模样。 然而今日突然换上的这副热情嘴脸，却令宋良有些始料未及，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不了不了，三弟我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有些吃不消。” “这个剑，我就不犯……哦不是，我就不舞了吧！” “对了二哥，三弟今日前来，是有件很严肃的事情想要跟你说的。” 宋德显然对宋良要说的话并不关心，但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愈发地明显了。 “有什么事，能比看我舞剑还重要？” “三弟啊，二哥我好不容易来了兴致，就让二哥我把剑舞完！” 奈何宋良吃瓜的心情实在太过于迫切，根本就没心情看宋德在这里自娱自乐。 “二哥啊，别舞了！” “真的出大事了！” “今早父皇因为大将军的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甚至还把老四给痛斥了一番呢！” 第394章 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听到这话，宋德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痛斥老四？” “三弟，此话当真吗？” “父皇当真痛斥老四了？” 宋良有些错愕：“等一下……” “二哥，你难道就不关注大将军为何让父皇大发雷霆么？” “反而上来就问老四的事！” 听到这话，宋德瞬间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那个……” “大将军被父皇所迁怒，还不是因为前两日顶撞了父皇，所以才被父皇禁足嘛！” “不过老四又是因为什么事，受到了父皇的怒斥？” 宋德的反常举动，让宋良心中疑虑重重。 听说大将军出事，他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更加关注老四的事。 难不成，昨晚真如老四所说，确实是老二告发的不成…… 见宋良表情有些古怪，宋德连忙解释道：“大将军的事，不是父皇早就发过脾气了吗？” “而且再有不到三天，大将军就要被放出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父皇为何又发了脾气？” 尽管宋德已经主动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来，但宋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绝对是在自己面前演戏的。 宋德的脾气，宋良最了解。 他的性格火爆得很，一点小小的问题，都可以被他无限放大！ 更何况，此事还事关宋德最大的靠山── 大将军徐容！ 宋德有如此淡定的表现，实属太过于反常了些。 不过，虽然宋良发现了些许端倪，但他还不至于蠢到当面揭穿对方。 听到宋德的话，宋良故意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来：“二哥，你快去想想办法吧！” “据说昨晚老四在父皇面前，已经将他搜集到的大将军罪证一股脑儿地告诉给了父皇！” “今日早朝，父皇更是对此事大发雷霆，似乎要立刻对大将军严惩不贷呢！” 听到这话，宋德的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 父皇真的很生气吗？ 那就对了！ 要论生气，昨天晚上的父皇，可比今天早朝时还要再生气十倍！ 梁帝早就知道徐容暗中做过的那些勾当，但由于手中并无实质性的证据，又念及徐容带兵征战、为大梁立下过汗马功劳，所以并没有着急对他下手。 可昨晚听到宋德将实情一五一十地禀明了之后，梁帝彻底陷入了愤怒当中！ 原来，这些年来徐容贪赃枉法的程度，竟然比先前梁帝听说到的还要离谱许多！ 毫不夸张地说，徐容带兵征战在外的这些年来，过得简直像是一个土皇帝一般，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而且，让梁帝唯一顾忌的战功，还是纯靠徐容跟在程天临的屁股后面捡漏。 若非三年前，程天临带领先锋军加入了战局，让战事取得了逆转性的胜利。 这场与北元之间的较量，还不知究竟要在何时才能结束！ 最终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这些真相，简直精准戳中了梁帝的死穴。 要知道，他唯一念及的，就是徐容虎符大将军的名号。 大梁百姓敬他若战神，在百姓的心目中，大将军的地位无可取代！ 大将军在外征战十几载，享受享受怎么啦？ 也无可厚非！ 若是梁帝因为银子的事情而惩处他，反倒成了梁帝不念及情面，面对忠臣也无法网开一面。 未免太过于冷血无情！ 可宋德说出的事实，却彻底扭转了局面。 现在，梁帝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 他终于可以不在乎天下万民的看法，做自己一直都想要做的事！ 只不过，得知这些年来，徐容竟然把自己骗得团团转，梁帝自然还是暴怒不已。 一想到梁帝昨晚怒不可遏，甚至差点把书桌给掀翻的场面，宋德便心中窃喜。 看来这一次，徐容是彻底的在劫难逃！ 他一倒台，自己就再也不必做他的傀儡。 到时候，他的徐家军为了替他报仇，自然也会归到自己的门下，与老四为敌。 想到这些，宋德心里便止不住地兴奋！ 不过比起这些，眼下宋德倒是对另外一事更加好奇。 “对了三弟！” “你刚刚说，今日早朝上，父皇对老四大发雷霆？” “这是为何？” 宋良摇了摇头：“说来也有些古怪！” “都说是因为昨晚老四的告密，大将军才会被父皇所迁怒的。” “可今日早朝，当父皇说要对大将军严惩不贷时，老四竟然站出来加以阻拦！” “他还说，父皇应当以民为主，先解决雪灾与旱灾的灾民情况！” “大将军的事，可以稍后再处理！” “二哥，你说这是为何？” 听到这话，宋德当即拍桌子跳了起来。 “装！” “给老子接着装！” “老三，我算是看出来了！” “老四这厮一定是为了撇清关系，所以才故意说出此话的！” “撇清关系？”宋良有些动摇，“二哥的意思是，老四惧怕大将军的拥趸与他为敌，所以才故意在朝臣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宋德一拍桌子：“对！” “没错！” “正是如此！” “老四打小就居心叵测，心眼儿比马蜂眼还多！” “从前就扮蠢骗咱们两个，现如今，更是不惜冒着被父皇迁怒的危险，在朝臣面前假惺惺地演戏！” “你说说，他这人得有多可怕啊！” 宋良原本已经快要相信，昨晚之事并非宋桓所为，而是宋德所为。 可方才宋德这一番分析，又让宋良陷入了纠结之中！ 对啊，说不定是老四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 反正他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 一想到宋桓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宋良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老四的手段太厉害了，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像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三岁稚童！ 对于这种人，既然斗也斗不过，那最好还是远离吧！ 想到这里，宋良忍不住又向宋德所在的方向挪了几步。 “二哥啊，若真像你说的，那老四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不过现在大将军有难，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突然，宋德从前倒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他沉吟了片刻，只好皱眉说道：“我也正发愁着呢！” “要不，还是去找上次你介绍给我的那个谋士马少星，向他问问对策吧！” 第395章 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一听宋德又要去找马少星，宋良脸上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二哥，你还要去找这个马少星么？” “这个马少星……” “也就一般吧？” “一般？”宋德有些讥讽地瞥了宋良一眼，“什么一般！” “这位马公子，明明就是人间奇才！” “对了，我记得这位马公子还是你极力推荐给我的吧！” 听到这里，宋良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确实，马少星是自己推荐给老二的不假。 但这一番操作，可都是在老四的威逼利诱之下！ 宋良原本想好心提醒，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猫腻。 但一听到宋德的话，他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万一真让老二知道，这个马少星是老四的人，那自己作为推荐者，岂不是也要死得很惨！ 为今之计，只有尽早跟这个马少星撇清干系！ “那个，二哥啊，三弟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就不陪二哥去见马公子了！” “你先忙吧！” 扔下这几句话，宋良便跟脚底抹油了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宋良健步如飞离去的背影，宋德哑然。 这厮今天吃错药了吧，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如此反常！ 再说了，刚刚也没人邀请他一起去见马少星啊！ 跟马少星商量的，那可都是一等一绝密的大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能随随便便就让他知道嘛？ 想到这一切计划都如此顺利地进行着，宋德心里便美滋滋的。 正要命人给自己备车出宫，却见贴身太监小云子一路小跑，快步上前。 “启禀殿下！” “李平安李副将在宫外求见，请您一叙！” 听到李平安都找到宫门外了，宋德心中大喜。 看来果如马少星所言，这个李平安立刻就坐不住了！ “立刻为本王更衣，本王要出宫赴约！” 小云子面露犹豫：“可是殿下，吏部侍郎孙书同孙大人，也在汇贤雅阁设下宴席，邀您前去呢！” 孙书同？ 这个孙书同前几天就邀请宋德一同饮酒，只不过席间也只是饮酒，并未多说别的什么。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再次设宴邀请。 莫非…… 宋德沉吟片刻，向小云子吩咐道：“备车，去汇贤雅阁！” “是！” …… 丞相府内。 “岳父大人，前段时间本王太忙，都没空前来拜访。” “今日，本王带了两坛好酒前来。” “与岳父大人不醉不归！” 望着宋桓带来的两坛好酒，程勋的脸上半喜半忧。 喜的是，当朝的荣亲王是自己的贤婿，自家姑娘下半生的幸福，已然是有了着落了。 忧的是…… “殿下，臣也想同您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啊！” “只是，臣一想到近日里发生的一系列祸事，便心情沉重。” “还请殿下恕臣扰了殿下的雅兴！” 宋桓将两个小酒坛子放下，朝程勋笑着摇头：“岳父大人心系大梁社稷，实属朝臣典范！” “本王又怎么会怪罪岳父大人呢？” “只不过事要一件一件办，这喝不喝酒，倒是对办不办事没什么影响！” “不知岳父大人困扰至此，究竟是因为何事？” 程勋心事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盅，长出了一口气。 “幽州的雪灾，关中的旱灾，都让人心思沉重！” 宋桓点了点头：“百姓受此疾苦，实在令人哀叹惋惜。” “但天底下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依旧无法解决，那就是银子还是没花到位！” “对于幽州的雪灾，首要之事，便是对灾民进行安置。” “所以，要立刻拨钱给幽州受灾严重的地区，为百姓们提供临时庇护所。” “同时，先从附近没有受到雪灾影响的州府借调粮食，以缓解灾民食不果腹的燃眉之急！” “当然，在雪灾中冻伤的百姓，也是不计其数。” “本王会向太医院院使陆太医寻求帮助，看她能否研制出可以有效预防冻伤、医治冻伤的药膏！” “这样，总能将雪灾对百姓的伤害减少到最低了。” 听到宋桓这一番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的解决办法，程勋的眼睛亮了！ 他没想到，荣亲王看似并未对雪灾上心，实则早就规划出了最优的解决之道！ 这不比那些满口天下大义、苍生社稷，实则脑中空空、只为自己的名声着想的空谈家要强上百倍、千倍！ 宋桓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至于关中的旱灾，当下的重中之重，则是流民的安置问题。” “大部分关中的百姓向东逃荒，有些跑得快的，几乎都快到了京城的城门下了！” “岳父大人，你说一般的官员，都会如何安置这些流窜的灾民？” 程勋不假思索，立即答道：“那自然是先将四处流窜的灾民安置在当地，等到灾情得到解决之后，再将他们遣回各地！” 没想到，宋桓却果断地摇了摇头。 “古往今来，大部分官员在处理流民时，都会用这样的办法。” “殊不知，这样的办法非但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反而会将原来的问题再次加重！” 程勋吓了一跳：“怎么会加重呢？” “这不是能够最快解决流民的办法么？” 宋桓耐心解释道：“当下来看，流民是快速得到了安置。” “但那些收置流民的地区，又即将面临粮食短缺、资源匮乏的局面。” “今年又是百年一遇的严冬，万一出现这样的局面，难保这些地区不会再爆发出新的问题！” “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又要花时间、花银子，去解决流民带来的新问题了吗？” “况且，据本王所知，关中一年四季，都频发旱灾。” “究其根本，还是水资源的管理和调配不够合理！” “而且，当地的农作物不够耐旱，所以致使当地的粮食储备不够，百姓无法安然过冬！” “这个问题若是不从根本上得到解决，那么往后的每一年，还是会重复出现问题。” “这些流民一旦安置在了别处，就再也不会想要返回当地了。” “这样下去，几年之后，关中以西就会变成一片荒无人烟的荒地！” 第396章 敬天下寒门 听到宋桓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程勋只觉突然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他的认知，只知道流窜的灾民要及时得到安置。 至于背后的根本问题，以及后续的发展问题，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不！ 程勋知道，不仅仅是自己会这样想。 换成朝堂上的其他官员，一定也会拥有相同的想法！ 因为古往今来，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做的！ 而荣亲王所分析的这一切，从前根本就没有人考虑过。 只是按部就班，照着前人的做法亦步亦趋，照葫芦画瓢而已。 但，没有一个人站在百姓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思考过！ 荣亲王还是第一个会这样做的人！ 诚然，这世上确实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荣亲王的眼界与头脑，却是无论多少真金白银都换不来的！ 想到这里，程勋望向宋桓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多了几分仰慕。 “那么，按照殿下所说，这些流民该如何安置呢？” 宋桓笑了笑：“本王刚刚说了，世间绝大部分问题，甚至是一切问题，都可以通过花银子来得到解决！” “若是能够专门批一部分银子和粮食出来，奖励那些愿意主动返乡的流民，本王相信，他们是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见程勋表情有些疑惑，宋桓继续补充道：“当然了，让这些流民主动返乡，可不是让他们回去面对那开裂的黄土，静静等死的。” “首先，要确保他们带的那些充足的粮食，是足够他们安然度过三个月的。” “为什么是三个月呢？” “因为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灾民要齐心协力建水库，从周边水源充足的地方引水过来，促进地区间的水资源共享，确保水资源能够更加公平地分配！” “有了一定的储水量，当地百姓就不必再对旱灾如此忌惮了。” “与此同时，当地的州府还要鼓励百姓多种树，从根源上解决降水量不足的问题！” “并且鼓励当地百姓培育和推广耐旱的农作物，减轻旱灾对农业的影响。” “有了充足的粮食储备用来过冬，百姓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得流离失所了。” “当然，工部肯定是需要派一批水工跟着流民一同回去，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重建家园，并教授他们如何高效灌溉，在最大程度上节约水资源……” 宋桓滔滔不绝地讲述，彻底让程勋看呆了眼！ “啪！” 直到手中的茶盅不知不觉地滑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碎开，程勋这才从无限惊叹中回过了神来！ 见程勋竟然把杯子给摔破了，宋桓不由吓了一跳。 “岳父大人，你没事吧？” 程勋依旧是一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只见他木然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刚才的这一番话，每一句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 但每一句，却都是那么的在理！ 程勋愣了半晌，这才终于从激动震惊的情绪中逐渐平复了下来。 “殿下……您是怎么能快速想到这一切的？” “放眼整个大梁，没有一个人能像您一样，完完全全地从长远的角度思考！” “您……” “您到底是如何想到的？！” “臣身为大梁丞相，却依旧做不到殿下的万分之一……” “实在惭愧啊！” 说到这里，程勋的眼角不觉泛起了一层泪花。 有了如此出色的皇子，何愁大梁的江山社稷不能延绵万年！ 何愁大梁的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这，是天下万民之福啊！ 宋桓被程勋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岳父大人，你快别这么说了。” “身为大梁的皇子，这难道不是本王应尽的职责吗？” “这都是本王该做的罢了！” 说着，宋桓笑眯眯地指了指桌子上的好酒。 “一切棘手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下，岳父大人总能放宽心，喝好酒了吧！” 程勋心中大为舒畅，当即向下人吩咐道：“去做两道下酒菜，今天我要跟王爷一醉方休！” “是！” 不多时，几道家常却不失精致的下酒菜便被端上了桌。 两人各执酒盅碰了一杯，就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只不过程勋的眉宇间依旧萦绕着一团愁云，似乎还有件棘手的事情没能得到解决。 宋桓随意开口问道：“对了岳父大人，各地的贡院都建得如何了？” “还有茶马司一事呢？” 程勋道：“除了灾情严重的地区之外，各地贡院都在有序搭建着。” “并且，科举的政策，也都已经公示天下了。” “等到明年开春，便可进行第一轮乡试了！” “好！”听到这样的消息，宋桓心中便止不住的高兴。 殊不知，这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一个政策，却能令天下万千寒门士子的命运就此得到改写！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终于可以开始转动。 他们终于有资格，来到一个相对公平的赛道，拥有与那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生赢家”一较高下的机会。 想到这些，宋桓又怎么能不发自内心，替这些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感到高兴！ “来！” “岳父大人，这一杯，咱们敬天下拥有万丈雄心的寒门学子！” 望着宋桓那豪情万丈的模样，程勋也不由跟着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了起来。 似乎，是看到了自己二十多岁时，那斗志昂扬、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当初也曾立下了豪言壮语，想要为这江山社稷做些什么。 可一转眼的功夫，时间却犹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 白云苍狗，韶华易逝。 记忆中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逐渐模糊。 可胸中的豪情未变，尤其是此时此刻，在荣亲王的引领下，更是让程勋重拾年轻时那激情澎湃的感觉！ 程勋的眼眶不由再次湿润，他赶忙举起酒盅，与宋桓的酒盅碰在了一起。 “敬天下拥有万丈雄心的寒门学子！” “敬天下所有的年轻人！” 第397章 只是单纯的喝酒而已 酒过三巡，二人脸颊泛红，都已经有些微醺了。 “对了岳父大人，刚刚你还没说，茶马司的事情如何了呢！” 听宋桓问起茶马司，程勋不由叹了口气。 “殿下，你知道滇池安宁镇这个地方吗？” 宋桓点点头：“知道啊！” 安宁镇可是昆明西南的一座重要城镇，这里不仅拥有充足的矿产资源，更是通往滇西的交通要塞。 如果程勋口中的安宁和宋桓所了解的安宁是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了。 程勋皱眉道：“如果殿下知道安宁镇，那就应该知道，此地四面环山，地势十分险要。” “由于这里的特殊地势，当地有山匪占山为王，甚至拒不服从大梁的命令！” “早年陛下曾动过攻下此处的念头，但念及当地的环境实在太过于特殊，最终只能无奈作罢。” “如今……” 宋桓顺着程勋的话继续道：“安宁可是交通要塞，想要在大梁与夏国的边境线上设置茶马司，这里是必经之路。” “安宁当地有山匪占山为王，想要跟他们和谈，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程勋叹了口气，点头道：“殿下分析得一点不错！” “难道为今之计，就只能再次派人攻打么？” 宋桓思考了片刻，问道：“这些山匪只是占山为王，不服从管教，还是坑害当地的老百姓，谋财害命？” 程勋苦笑：“其实说是山匪，只不过是当地的老百姓与世隔绝，自给自足而已。” “他们只是过得封闭而已，但并不谋财害命。” “平心而论，生活应该还算得上是富足。” 宋桓无奈摇头：“这样一来，就更不能贸然出兵攻打了！” “人家百姓过得好好的，只不过是算不上听话而已，又不谋财害命！” “哪有朝廷贸然派兵去攻打老百姓的道理？” “再说了，即便要对当地的山匪小惩大戒，也不该是现在！” 程勋疑惑：“这是为何？” 宋桓道：“此番设立茶马司，本意是为了让双边百姓都过得更好，是好事。” “结果为了促成这一桩好事，竟不惜大开杀戒，派兵镇压！” “这样一来，好事成了坏事，到时候百姓们该怎么议论茶马司？” “那不就成了一条建在当地百姓尸骨上的茶马之路了吗？” “夏国人知道了此事，又该如何评价？” 程勋默默点头，基本上明白宋桓的意思了。 当地的老百姓不听话，的确是该打。 但就算该打，也不能是为了茶马司一事！ 这样一来，岂不是让夏国人看了笑话吗？ 程勋坦言道：“殿下，其实平心而论，臣的心中，已对此事有了自己的想法。” “哦？”宋桓为程勋又添了一杯酒，“愿闻其详！” 程勋面色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 “臣以为，若想劝得当地的百姓能够配合，朝廷必定是要派一名钦差大臣去的。” “这名钦差必须要在三品以上，位高权重，才更能彰显出朝廷的重视。” “所以这个人，必须是臣！” 宋桓大惊失色：“这怎么能行！” “岳父大人是大梁的丞相，位极人臣！” “又怎可能去做这个钦差？” “此行实在太危险了，不光本王会对岳父大人加以阻拦，就连父皇也一定不会同意！” “此事再议！” 但程勋的脸上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坚决：“此事无须再议，臣心中已经决定了。” “臣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可是……”宋桓还想劝阻，但却被程勋缓缓摇头制止了。 “殿下，您的好意，臣心领了。” “今日既然殿下带了酒来，咱们就不说这些。” “来！” “殿下，这杯，臣敬您！” 望着程勋端起的酒盅，以及他那双坚定的双眼，宋桓心中颇为动容。 也许，唯有这样，才能做这大梁的一国丞相吧！ “来！” “岳父大人，今日不醉不归！” …… 与此同时。 汇贤雅阁的包房内。 几名衣着清凉、身材曼妙的女子，仿佛身着薄纱的花蝴蝶，穿梭在两名喝得极其畅快的男子之间。 其中一名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贵气中带了些许粗犷，只是那仅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上去有些吓人。 而另一名男子年纪稍长，三十上下的样子，看起来更加稳重些。 只不过他的眼神却犹如一潭幽静的深潭，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年轻男子环抱两名冰肌玉骨的女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对面年纪稍长的男子。 “孙大人，你已经连着请本王喝了三次酒了。” “可你每次见面，却又只是喝酒，什么都不说！” “今日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你又请本王喝酒，还搞得如此隆重。” “说吧，所为何事？” 孙书同放下酒杯，朝着宋德谦卑道：“殿下误会了！” “微臣只是单纯地请殿下喝酒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宋德最烦这种拐弯抹角、假惺惺的读书人，将孙书同满脸的欲言又止，瞬间就冒了一肚子的火。 “本王的时间很宝贵，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耽误本王的时间！” “既然无事，那你便退下吧。” “以后，不要再求见本王了！” 宋德本以为，此话一出，孙书同必定会方寸大乱，立刻将他的用意一五一十，全部挑明。 可没想到，他听了这话竟不急不恼，只是淡淡起身，向宋德行了一礼。 “是微臣失礼了！”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扰了！” “微臣告退！” 见孙书同竟然如此利索，说走就走，宋德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这厮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站住！” “本王答应让你现在就走了吗？” 孙书同刚走了一半，此时此刻正背对着宋德。 他脸上那得逞的笑容，宋德自然看不见！ 从宋德张口叫他的那一幕开始，他便明白。 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主动权，从现在起，不是自己攀附这位二皇子，而是这位二皇子有意想要拉拢自己！ 孙书同深吸一口气，回身淡定地望着宋德。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第398章 苍天有眼，邪不压正 宋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他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孙书同给勾起来了。 “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本王你的真实意图，就别想离开！” “本王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这是在挑战本王耐心的极限吗？” 孙书同并不惧怕，反而十分诚恳：“平心而论，今日请殿下出来饮酒，微臣的确是有私心的。” “听闻大将军遭遇那样的变故，微臣担心殿下会因此而受到打击，所以这才请殿下饮酒，希望殿下切莫忧思过度！” 听到这里，宋德才算是稍稍满意了一些。 “想不到，孙大人还有这份心思啊。” “坐下说话吧！” 见宋德恢复了神色，孙书同这才重新乐呵呵地坐了下来。 “没想到四皇子隐藏如此之深，竟然在背后参了大将军一笔！” “殿下，您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听到孙书同也对宋桓告密而深信不疑，宋德心中十分欣喜。 看来马少星所提出的建议，果然管用！ 演戏要演全套，面对孙书同关切的疑问，宋德神情痛苦地叹了口气。 “唉！” “本王又能有什么打算呢！” “在此之前，大将军可是本王心中当之无愧的斗战神！” “谁知，他背地里，竟然有另一副面孔！” “这样的人，又怎配做我大梁的虎符大将军呢？” “希望父皇能对其严惩不贷，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孙书同有些意外，没想到宋德竟可以如此义愤填膺，甚至都不为大将军稍稍求情！ 看他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难不成早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孙书同有些兴奋：“说一千道一万，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哪几个官员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双手是绝对干净的？” “只要没有被人揭发出来，那就还是大梁的肱骨权臣！” “如今大将军被禁足，就出了这样的事。” “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一点——” “您已经被荣亲王给针对了！” 孙书同的发言，让宋德眼前一亮。 “是吧孙大人！” “你也觉得老四最近频频针对本王，对吗？” 孙书同用力点了点头：“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荣亲王暗中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了太子及太师一党。” “试问这样的雷霆手段，有几人能够做到？” “如今太子彻底倒台，荣亲王自然会全力以赴，来针对您！” “这样一来，他便能安居储君之位，高枕无忧了！” 光是听着孙书同的描述，宋德便忍不住攥紧了双拳。 “孙大人说得一点不错！” “老四狼子野心，不惜蛰伏多年，皆为等到此时全部爆发！” “本王只恨自己早些年瞎了眼，还对他处处照顾提携。” “没想到，竟然是养了一匹会反咬自己一口的恶狼！” 孙书同的嘴角，细不可闻地撇了一撇。 虽然从前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但也听说过二皇子与三皇子联起手来，对四皇子的各种霸凌。 那个时候，四皇子尚不是位高权重、风光无限的荣亲王，还只是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草包废物。 连朝臣都对他很不尊敬，在他身边优越感爆棚的二皇子又怎可能善待他？ 不过，虽然心中有想法，孙书同也只不过是默默腹诽而已。 “是啊，殿下所言极是！” “微臣以为，即便皇子之间要竞争，也该光明正大、开诚布公地竞争。” “这样背后捅人刀子，实乃奸诈小人之举！” 孙书同的话，令宋德忍不住拍手叫好！ “孙大人说得太好了！” “无奈本王心地纯良，又念及手足情分，实在不愿意让亲兄弟之间兵戎相见！” “所以面对三弟的刁难，本王也是无计可施啊！” 孙书同的嘴角有些抽搐。 纯良？ 这两个字和二皇子根本就不沾边！ 奈何眼下只有两个皇子可以投靠，一个是眼前的二皇子，另一个，就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荣亲王。 一想到那日宋桓对自己的无视，孙书同便对其恨之入骨！ 自己努力多年，终于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难道就是让你这个皇子无视的吗？ 不可能！ 想到这些，孙书同立刻向宋德动容道：“其实在微臣的心里，殿下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不！” “何止是微臣的心里？” “在大部分朝臣的心里，殿下都是绝佳的人选！” “从今往后，微臣愿辅佐殿下！” “微臣相信，苍天有眼，邪不压正！” “好！”宋德的眼睛亮了，“好一个苍天有眼，邪不压正！” “有了孙大人助阵，本王今后是如虎添翼，所向无敌了！” “来！” “本王敬孙大人一杯！” 孙书同连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与宋德碰了一杯。 “殿下，微臣其实已经想好了。” “这科举一事，乃是由荣亲王提出来，最终由程勋来办的。” “您说，若是这其中出现了徇私舞弊的大问题……” “荣亲王和程勋，岂不是都难逃其咎么？” “到时候，圣上岂不是要对荣亲王失望透顶了！” 没想到孙书同竟然连对策都已经想好了，宋德已然喜悦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孙大人心思缜密，本王佩服！” “不过今日，乃是孙大人与本王与孙大人结为知己的日子。” “这些事，咱们日后再议，日后再议！” 眼见宋德瞟向怀中美女的眼神已经逐渐意乱情迷，孙书同便极有眼色地回答道：“是是是！” “殿下所言极是！” “微臣与殿下结为知己，心中实在是不胜欣喜！” “只不过微臣尚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陪殿下开怀畅饮了。” “就是可惜了剩下的这些好酒……” 说着，孙书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包厢中的美女。 宋德同样故作惋惜：“唉！” “不过来日方长，好酒总有时间慢慢喝！” “孙大人先去忙吧，剩下的这些好酒，就先有本王代劳了。” 说着，宋德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劲捏了捏怀中美女的肩膀。 很软，很润！ 第399章 虎符掉落的碎片 送走了孙书同，宋德原本打算跟怀中的两个美女深入浅出地交流一番。 然而，骤然响起来的敲门声，却令宋德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干什么？” “谁特么这么不长眼！” “没看见老子正在里面忙着吗？” 一道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启、启禀殿下！” “李平安副将来了，就在外面求见呢！” 听到李平安来了，宋德心中有些烦躁。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告诉他，本王现在忙得很！” “没空见他！” 宋德依稀记得，马少星曾经告诉过自己。 等到李平安着急的时候，就是自己最不着急的时候！ 大概他所说的，就是现在了吧。 听到门外终于没了动静，宋德这才重新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下，妾身胸口上有一颗痣，您想不想看看呀……” 宋德眼睛都直了，身子好似钢筋一般那么硬，直觉浑身气血都向着某处整齐地涌去。 “看看看！” “本王最喜欢胸有大志之人了！” “来来来，快让本王好好研究一下……” 还没等宋德正式开始投入研究，那催命一般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了。 “殿下，是属下啊！” “属下李平安！”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火烧眉毛，十万火急！” “求殿下见属下一面吧……” 李平安这么一打断，直接灭掉了宋德所有的兴致。 “踏马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虽然心中有怨气，但是正事和女色之间孰轻孰重，宋德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进来吧！” 李平安推门而入时，宋德怀中的两个婢女已经纷纷退到了两旁。 一见宋德，李平安便愁眉苦脸，开门见山道：“殿下，怎么办啊！” “属下听说，昨晚四皇子在圣上面前诬告大将军！” “如今圣上大发雷霆，怕是要对大将军动手了！” 宋德亦是满脸迫切，跟方才左拥右抱的逍遥形象判若两人。 “是啊李副将，本王也听说了！” “看来老四这是要趁着大将军被禁足期间，把舅父彻底拉下马！” “对了，上次本王吩咐你的事情，你做了没有？” 李平安一怔：“殿下，您说的是什么事？” 宋德有些不悦：“前几天本王就告诉过你，等舅父十日禁足一过，父皇一定会找到他，劝他交出兵权！” “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出现，本王提前就告诉过你，让你吩咐徐家军，从此以后暂且听从本王的号令。” “等本王确保舅父安全无虞，自然会将徐家军所有的统治权交还给舅父！” “万万没想到，甚至还等不到舅父禁足十日的期限过去，老四就已经开始对舅父下手了！” “李副将，这么重要的事，你该不会给忘了吧？” 被宋德劈头盖脸一阵盘问，李平安心虚不已，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 李平安当初还以为，不过是这个二皇子又犯病了，胡言乱语，所以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谁能想到，他竟然一语成谶，所说的话当真就灵验了！ “那个……” “属下这两天实在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 “谁能想到，这变故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呀！” “这……” “这可如何是好……” 李平安的声音越压越低，似乎是很害怕宋德会迁怒于他。 自己误了这么重要的大事，以宋德的性格，还指不定会对自己发什么脾气呢！ 然而，李平安没有想到，宋德此次并没有对自己发脾气。 恰恰相反，他竟然和颜悦色地向李平安安慰道：“若真是忙忘了，那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此事事关舅父安危，李副将，你可不能再耽误了啊！” 李平安当即向宋德跪下：“殿下放心！” “这么重要的大事，属下绝不可能再忘了！” 说着，李平安将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终于摸出来了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 这黑石看上去只有拇指指甲盖的大小，应该已经有些年代了，看上去都有些包浆。 宋德面露疑惑：“这是……” 李平安急忙解释道：“多年前，大将军的虎符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摔掉了一小块。” “这，便是大将军那虎符上掉落的一部分！” “从那时候起，大将军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便令属下将这块碎片带在身上。” “万一大将军真的遭遇任何不测，属下便可凭这块碎片，暂替大将军接管徐家军！” “如今，是时候了……” 说到这里，李平安已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先前大将军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嫌这样的话寓意不好，不愿让大将军说出口。 没想到，这块碎片，竟然真有派上用场的这么一天！ 望着李平安手中的虎符碎片，宋德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自己可是徐容唯一的外甥，更是徐容一直以来都支持的对象！ 可如此重要的东西，徐容宁肯交给一个外人，竟然也不愿意交给自己…… 想到这里，宋德原本有些愧疚的内心，突然变得坚硬了起来。 马少星说的果然没错，这么多年来，徐容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傀儡培养而已！ 等自己顺利继承大统，他一定会露出爪牙，把自己架空。 到那个时候，再想摆脱他的控制，便是为时已晚了。 唯有现在下手，才是绝佳时机！ 宋德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即使看透了这一切。 他俯下身来，亲自将李平安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李副将啊，你相信本王吗？” 李平安用力点了点头：“属下当然相信你！” 如今这个情况，不相信二皇子，自己还能去相信谁？ 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宋德满意点了点头：“那就好。” “趁着父皇还未正式下令调查，先将消息传递给每一个徐家军的将士们。” “至于接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做，宋德也还不清楚！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马少星所分析的每一步，都没有错。 接下来只要向马少星询问过后，再一一落实便是了！ 第400章 轰轰烈烈，永不后悔 “岳父大人！来来来，小婿再敬您一杯……” “贤婿啊！真的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 丞相府内。 宋桓与程勋把酒畅言，相谈甚欢，竟不知不觉都喝得有些多了。 程素素刚刚陪母亲林氏归家省亲，回到相府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两眼一黑。 “宋桓！大白天的，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爹爹！您也真是的！他胡闹，您怎么就陪着他一起胡闹呀……” 宋桓还喝到完全断片的程度，见是程素素回来了，不由得咧嘴一笑。 “娘……娘子，你去哪儿了，怎、怎么才回来！” “我知道，你……你肯定是生气了。” “你、你不生气的时候，都唤我宋郎。” “只有……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叫我的大名！” “放眼整个大梁，也只、只有你，敢对我直呼名讳了……” 见宋桓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程素素佯装生气地拧了拧他的耳朵。 “堂堂荣亲王，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下次再喝这么醉，当心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知道不知道？” 看着程素素那微微涨红的小脸，宋桓内心的幸福感瞬间爆棚。 忘记是哪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做一个妻管严，是很幸福的。 何其幸运，能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呵护自己，哪怕这个人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凶…… 虽然很凶，但这张俊俏的小脸发起飙来，也是格外好看的！ 见宋桓傻呵呵地对着自己傻笑，程素素也登时没了脾气。 “我可真拿你没办法！” “这会儿好不容易雪停了，我送你回王府吧！” “真不让人省心！” 虽然嘴上小小地抱怨着，但程素素还是立刻吩咐下人备马备车。 不多时，二人便一同踏上了回荣亲王府的路。 “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 “你和我爹爹怎么喝了这么多？” 程素素细心地替宋桓裹紧了斗篷，生怕他吹了冷风犯头疼。 宋桓出发前喝了一碗醒酒汤，这会儿勉强恢复了些许神智。 “倒也不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就是说起科举的事情……” “岳父大人大概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程素素颇为感慨：“爹爹最近一段时间，简直忙得脚不沾地，甚至在府上都见不到他的踪影！” “他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就是在书房里会客。” “现在此事能够顺利进展，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能够落地了。” “是啊。”宋桓眯眼枕在程素素的大腿上，软软弹弹的触感让他颇为惬意。 “不过，除了这件高兴事外，总感觉岳父大人还有很重的心事。”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因为茶马司在安宁镇遭遇的问题吧。” 程素素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在宋桓的太阳穴上揉按了起来。 只听她淡淡叹了口气：“是啊，每每提起此事，爹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宋郎，我虽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若只是寻常问题，爹爹是不会如此劳心费神的。” 宋桓“嗯”了一声：“问题是不太乐观。” “甚至，岳父大人还动了做钦差大臣，亲自去安宁镇一趟的心思呢！” “什么？”程素素手上一顿，大惊失色，“问题真有如此严重么？” “我听说过安宁镇这地方，据说当地民风彪悍，甚至都不服大梁管制！” “爹爹要是亲自去了，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宋桓察觉到了程素素的惊慌失措，伸手捏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放心，有我在，是绝不会让岳父大人亲自前去的！” “大梁朝堂人才辈出，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口舌伶俐、位高权重之人么？” “岳父大人可是堂堂丞相，怎么能让他亲自去冒这个险！” 被宋桓安慰了几句，程素素心中登时踏实了不少。 “有你在，真好。” 宋桓佯装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 “我怎么没听清楚！” 程素素小脸一红：“没听清楚就算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 “那怎么能行？”宋桓腾的一声坐直了身子，将程素素拉入了怀中。 “就因为是好话，所以才要大声说，天天说！” “来来来，娘子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夫君爱听！” “娘子要是不说，就别怪夫君下手没轻没重了……” 说着，宋桓伸出咸猪手，作势去搔程素素的痒痒肉。 程素素被宋桓逗得咯咯直笑：“夫君饶命！”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刚刚说，有你在，真好！” 说完，程素素还不忘在宋桓的脸颊上“吧嗒”一声，落下一口印记。 宋桓紧紧将程素素搂在怀中：“我也觉得，有你真好。” “若是你早日跟我成亲，嫁到王府来，再早日给本王生两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本王要两个孩子就够了，大儿子像我，小女儿像你……” 程素素的脸颊红得要滴血，但听着宋桓的描述，也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要真能像宋郎描述的这般，那我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只不过……” 说到这里，程素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心中明白，宋桓口中所描述的，是身为一个平民百姓最幸福、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可宋桓又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百姓，而是站在大梁权力顶端的男人！ 他心中的远大志向，虽然从未向程素素提起过，可程素素却心知肚明。 她又怎可能要求一头高大威猛的雄狮，就这么陪自己屈居在弹丸之地？ “宋郎，这条夺嫡之路充满了血雨腥风，也有可能遭遇种种意想不到的变故。” “但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我程素素都会永远忠诚于你，追随你，为你提供一个能放下戒备的休憩之处……” “只要身边是你，无论荣华富贵还是柴米油盐，这一生，我程素素无悔！” 望着已经陷入梦乡当中的宋桓，程素素将心中的话轻轻地说出了口。 她不求宋桓能够做出什么回应，只求自己一生爱得轰轰烈烈，永不后悔！ 第401章 夏文莺的真情流露 “殿下今日饮了些酒，刚刚服了安神的汤药，就让殿下好生休息吧。” “若是殿下待会儿醒了，记得再给殿下服下一副醒酒汤，免得明日早朝起身时头疼！” 程素素将宋桓送回了王府后，向着贴身伺候的小凌子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见宋桓的寝宫内只有寥寥几个伺候的小太监，竟然连个贴身婢女都没有，程素素忍不住微微皱眉。 “偌大一个荣亲王府，怎么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翠眉死后，殿下就没有再让其他婢女贴身伺候过吗？” 小凌子低头应道：“是啊程姑娘。” “殿下说要什么人性化管理，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翠眉姑娘不在了之后，殿下也就没再提拔过其他婢女了。” 程素素叹了口气，想不到宋桓竟然还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人性化管理也罢，但婢女毕竟心细，手也巧。” “等殿下醒了之后，跟殿下提一提提拔贴身婢女的事吧。” 小凌子笑道：“是！” “还是程姑娘心细。” “等明日殿下下朝归来之后，奴才一定向殿下提一提此事。” “请程姑娘放心！” 将程素素送出门后，小凌子连忙吩咐其他奴才给宋桓熬制醒酒汤。 忙完了这些，天色已经由亮转暗。 小凌子本想休息片刻、松口气，不料看守府门的小太监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凌公公，外面有一名女子求见王爷！” 小凌子不悦：“你不会告诉她，王爷现在忙着，没空见她吗？” 小太监有些迟疑：“只是那女子衣着华贵，也不自报家门，只说明天就要走了，必须得再见王爷一面！” “她还说，要是王爷不在或者在忙，那她就一直在府外等着，直到王爷忙完为止！” 小凌子有些错愕，没想到这女子的性格还真是够烈。 “罢了，杂家亲自去看看情况吧！” 小凌子抬步来到了府门外，见门前等的那女子身披一身火红色的狐皮大氅，看上去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而且这女子的相貌越看越熟悉，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突然，小凌子一拍脑袋，想到这女子究竟是谁了。 “奴才小凌子，拜见三公主！” “不知三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国的三公主，夏文莺。 见宋桓本人都不愿意露面，竟然之派个太监出来敷衍自己，夏文莺心中登时一顿。 这个荣亲王，怎么还生自己的气呀！ 上次他谁要找个地牢把自己关起来，自己都还没生气呢！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家的，能舍下脸面来主动找他，已经实属不易。 可他倒好，竟然连出都不肯出来！ 想到这里，夏文莺瞬间拉下脸来。 “怎么是你？” “荣亲王呢？” 小凌子恭敬道：“不好意思了三公主，王爷这会儿不方便见客，要不您先请回吧！” “奴才会向王爷如实禀报您来过了。” 夏文莺很不高兴：“你不知道我是夏国三公主吗？” “明日夏国使团便要返程了，在走之前，我还有话要和荣亲王说。” 小凌子哭笑不得，有些为难：“三公主，王爷这会儿真的不方便见客！” “您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妨书信告诉殿下……” “本公主想见荣亲王，还容得着你一个阉人在这里推三阻四么？” 夏文莺目光冷冷一瞥，吓得小凌子浑身一哆嗦！ “本公主跟荣亲王要商谈的，可是夏国与大梁之间的家国大事！” “若是因为你一个奴才给耽误了，你负得起责么？” 听夏文莺说得如此严重，小凌子不免有些心虚。 夏文莺才不管小凌子说什么呢，抬脚就向着王府内走去。 “不需要麻烦公公了，本公主自己到处转转就是了！” 听到夏文莺这话，小凌子哪里还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文莺在府里乱逛。 夏文莺凭着先前来过的印象，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王府的正厅。 只不过，宋桓自然不在此处。 “荣亲王，荣亲王！” 四处遍寻不到宋桓，夏文莺只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寝殿之外。 看见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夏文莺便大概猜到，宋桓一定就在此处了。 “咳咳，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没有荣亲王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贸然打扰！” “听到了吗？” 看着趾高气扬的夏文莺，两名小太监面面相觑。 不是，这女的谁啊！ 穿着倒是雍容华贵的，怎么态度竟如此傲慢！ 难不成，这是…… 想到这里，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王爷平日里看上去刚正不阿、不近女色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不俗的品味啊！ 尽管喝多了酒，依然不耽误殿下的男人雄风！ 两名小太监掩嘴偷笑，不敢误了荣亲王的好事，连忙退了下去。 夏文莺没了阻拦，推门而入，见宋桓正躺在床上酣睡，不由发起了脾气。 “好你个荣亲王，明明是在睡大觉，却说有要事在身！” “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我夏文莺好歹也是堂堂夏国的三公主，身边追求者数不胜数，个个都是我夏国出身高贵的青年才俊！” “怎么在你面前，我就要这么低声下气，没了面子！” 夏文莺幽幽叹了口气，见宋桓双目紧闭，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管继续柔声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觉得我是用了阴谋诡计，心术不正！” “所以上一次见我，你才会那样的吓唬我。” “但你也知道，你们大梁的废太子宋玉又不是什么良人！” “我若不使出些小聪明，难道真要就这么嫁给他做王妃么？” “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来大梁的这一遭，我倒是一点都不后悔。” “因为……因为……” “因为，我认识了荣亲王你！” 说到这里，夏文莺忍不住羞红了脸。 这一番真情流露，实是夏文莺鼓足了勇气，才敢一吐为快的。 可夏文莺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自我感动，对方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装睡！ 第402章 那本王就给你个名分 “喂！” 夏文莺有些气急败坏，伸手重重地推了一把宋桓。 没想到，宋桓却依旧稳如泰山，雷打不动，甚至还隐隐打起了呼噜！ 夏文莺：“……” “不是吧，你真睡？” 见宋桓面色绯红，夏文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荣亲王这是喝多了！ 夏文莺无奈，看来，今天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你早不喝晚不喝，偏偏今晚喝！” “怎么，你是料定我今晚会来找你么？” 夏文莺替宋桓掖了掖被角，见宋桓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只能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在宋桓的床边坐了良久，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半睡半醒的宋桓一把拉住了胳膊。 “素素……素素，是你吗？” “留下来……陪我！” 夏文莺原本并没有听清楚宋桓在说什么。 可当她凑到宋桓身边，听到宋桓竟在喃喃呼唤着其他人的名字时，便瞬间柳眉倒竖，大为光火！ “我不是什么素素，你看清楚！” “我是夏文莺！” 夏文莺本想冲宋桓发一顿脾气，但意识到宋桓如今只是个烂醉如泥、陷入昏睡之人，她便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干嘛要跟一个醉酒了的人置气呢？ 看着宋桓那再次陷入熟睡的脸庞，夏文莺眼神一动，瞬间计上心来。 …… “包子……嘿嘿。” “好吃的包子！” 宋桓睁开双眼，只觉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便是和程素素坐在马车上，一同回王府的场景。 至于之后又发生过什么，便就再也记不清楚了。 ……对了，素素呢？ 宋桓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在王府中四处搜寻着。 奇怪的是，偌大的一个王府中，竟然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小凌子！” 宋桓觉得蹊跷至极，怎么连平时随叫随到的小凌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原本还打算将整个王府翻个底朝天，可突如其来的饥饿感，却令宋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行，得先去厨房里搞点吃的。 到了厨房，一看到灶台上那香香软软的包子，宋桓便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真不是自己太没出息，只是那包子又白又大，皮薄馅厚，很难不让人动心啊！ 宋桓凑上前去，左右开弓，抓起两个大包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这包子可真够大的，宋桓的一只大手，甚至都不能完全握住！ 尤其是那软软弹弹的触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这么一来，宋桓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下嘴啃了。 手中握着那香软白润的大包子，宋桓的内心里传来一阵巨大的满足感。 刚想凑近嘴边啃上一口，谁知那包子竟然像是自己长腿了一样！ 跑了！ 宋桓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包子竟然还会自己跑，这真不是开玩笑吗？ 离谱！ 宋桓不信邪，再次朝着那包子扑了上去。 结局依旧很炸裂，那包子就像是有着负电极似的，再次朝着与宋桓相反的方向飞去！ 宋桓彻底迷惑了。 毕竟以他的文化水平来说，这样超前的现象，还是有些过于震碎三观了。 然而，就在宋桓准备奋起一搏，再朝着包子发动最后一波猛烈的攻势时。 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宋桓的注意力。 “……喂！你在干嘛？” “醒醒……” “醒醒！” 醒醒？ 为什么要醒醒？ 难道说，这是在做梦吗？ 宋桓彻底疑惑了。 只不过很快，脚下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宋桓瞬间从床榻上惊醒—— “啊！” 宋桓惊叫一声坐起身来，心悸不已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熟悉的装潢，尚未亮透的天色…… 原来，刚刚确实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都是虚惊一场！ 宋桓伸手扶了扶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会自己到处乱跑的包子，实在太过于让人匪夷所思了。 原来搞了半天，刚才的一切竟然都只是盗梦空间！ 不过有一说一，包子的手感实在太过于真实，以至于醒来之后，宋桓都觉得手上还保留着那份细腻柔软的触感…… 还没等宋桓来得及细细回味，身边突然响起的一道娇呼，差点把宋桓惊得跳了起来！ “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大半夜的，一直嚷嚷着吃什么包子！” “还……还……” “手上还那么不老实！” “卧槽！”宋桓条件反射一般朝着身旁挥出了一拳，虽然自己只不过才练拳几天，但每次练拳那两个时辰，已经足以让宋桓形成肌肉记忆。 只不过看清身边那人的脸，宋桓便猛地收回了拳头。 “夏文莺？” “怎么是你！” “谁让你进来的？” 夏文莺拉过被角，遮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见我就是这三个问题，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欢迎我来吗？” “事实就是如你所见，我是怎么来的，还重要吗？” 望着香肩半露、面色潮红的夏文莺，宋桓心里暗道卧槽。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喝酒误事！ 自己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让这个夏文莺把自己暗算了！ 见宋桓满脸懊恼，夏文莺忍不住柔声道：“没关系，别担心！” “我会对你负责的！” “大不了明天夏国使团离京时，你主动向大梁皇帝请辞，随我一同回夏国就是了。” “回了夏国，你还能做个尽享荣华富贵的逍遥驸马！” “但在大梁，你却要过着提心吊胆的争储生活。” “不累么？” 宋桓：“……” 大姐，你说的可都是我的词啊！ 事到如今，宋桓总算是搞明白了。 原来这个三公主并不是想要对自己仙人跳，而是确确实实想让自己跟她回夏国！ 只不过她采用的手段，实在太过于极端了些。 宋桓无奈：“三公主这是何必呢？” “本王身为大梁皇子，是决计不可能跟你回夏国的。” “更不可能做你夏国的上门赘婿！” “公主若是实在需要本王负责，那也好办。” “明日一早，本王便求父皇向夏国王爷修书一封，向夏国王爷说明事实！” “你想要名分，本王就给你个名分！” 第403章 还要什么自行车 听宋桓愿意给自己一个名分，夏文莺心中自然是不胜欣喜的。 只不过他不愿意跟自己回夏国，这还是让夏文莺有些头疼！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夏国？” “有什么不一样吗？” “再说了，我又没让你做我夏国的赘婿！” “驸马和赘婿，这能相提并论吗？” “以我在夏国的地位，你做我的驸马，身份与世子无异！” 宋桓无语。 我一个大梁的荣亲王，去做与你小小夏国世子平起平坐的驸马爷？ 真没见过这么自降身份的！ “不可能！” “本王绝不可能去夏国，你不用再试图睡服本王了。” 见宋桓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夏文莺不觉有些失望。 “那我要你给我一个名分！” “我……我要做荣亲王妃！” “不可能！”宋桓又是一道不假思索的回答，“你顶多只能做个侧妃。” “荣亲王妃，早就已经有人选了！” 夏文莺有些吃味，不觉幽幽地问道：“你说的荣亲王妃，就是那个素素吗？” 宋桓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夏文莺心里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真以为本公主稀罕做什么荣亲王妃吗？” “才不！” “本公主回了夏国之后，想要多少男子就有多少男子，想要什么地位就有什么地位！” “又何必留在这夏国，做你荣亲王的小妾？” “今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我也当没发生过！” 愤愤丢下了这几句话，夏文莺便头也不回，披衣离开。 宋桓有些无奈，这位三公主的脾气也实在太大了吧！ 简直说风就是雨！ 再说了，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已实属待她不薄。 她还要什么自行车……哦不是，要什么王妃之位？ 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 不过，比起这些，宋桓倒是更加在意另外一个问题。 刚刚她就这么躺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神志不清、半睡半醒之间，究竟有没有…… 对她…… 做过什么？ 宋桓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她一个姑娘都不在乎，宋桓也就更不需要在乎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吃亏！ 正当宋桓胡思乱想时，小凌子这才推门而入。 “殿下，您醒了！” 看见小凌子，宋桓顿时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谁让夏文莺随随便便进王府的？” “你第一天在王府当值啊，不懂规矩？” 小凌子哭丧着脸：“殿下息怒！” “那位夏国公主说了，要跟您商谈的，是家国大事！” “说这么重要的事，奴才实在耽误不起！” “奴才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敢轻易阻拦这位姑奶奶呀……” 光是听着小凌子的描述，宋桓大概就能想象到，这位趾高气扬的三公主是如何凶神恶煞。 “罢了罢了，”宋桓摆摆手，“下次再碰见这种来碰瓷的，说什么也不许让她再进来！” “听明白了吗？” 话是这样说，不过等天亮之后，夏国使团一走，怕是也没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了。 小凌子用力点了点头：“是！” “奴才明白了！” “对了殿下，昨晚程姑娘送您回来的时候吩咐了，说您身边还少个贴身伺候的侍女。” “您看……” 被小凌子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惊觉，原来翠眉已经走了有一段时日了。 见宋桓神情有些伤感，小凌子继续道：“殿下，奴才知道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只不过翠眉姑娘走后，您身边没个贴身宫女伺候着，确实有诸多不方便。” “只不过翠眉走后，您身边没个贴身婢女伺候着，确实有诸多不便。” 宋桓默默叹了口气：“斯人已逝，本王也算是为翠眉报过了仇了。 "只不过本王素来不喜欢麻烦，再添个贴身伺候的婢女，怕是还要从头再查一遍对方的底細。” “未免过于麻烦！" 小凌子侧头思索了片刻： “咱们王府中的婢女倒是都清清白白的，只不过心思没那么细腻，手脚也没有那么利落！” "不过奴才倒是记得，先前王府里有一位苏玉如姑娘，颇为蕙质兰心！ "不知那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桓这才想起，怎么竟然把这个丫头给忘记了！ 自从上次她配合自己演戏，将武岳带回去交给李平安之后，便再没有她的消息了。 先前自己可是答应过，事成之后，就把她留在身边的。 没想到后来一忙，竟然忙忘了！ 宋桓有些心虛，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但也不能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吧！ "好了，本王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你去准备一下，本王该更衣上朝了。” "是！ 趁小凌子外出准备的功夫，宋桓召唤来了隐在暗中的霍启。 见霍启没有一丝倦容出现在了面前，宋桓忍不住啧啧称奇 影卫这种神奇的生物，难道根本都不需要睡眠的吗？ 随叫随到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能时时刻刻保持容光焕发的状态! 宋桓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属蝙蝠的。 "王爷，您有何吩咐？ 宋桓颔首：“最近两日，马少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霍启禀报道：“作晚马少星传信回来，说宋德大为兴奋，已经找他商量后续的对策了。 "他向殿下请示，接下来该进行哪一步了？” 宋桓冷笑。 宋德那厮的脑回路如此简单，果然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起身找出一封早已封好的密函，将他交给了霍启。 "把这个给马少星，他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的。” 霍启收好了密函：“是！” "对了殿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在大将军府外日夜蹲守。” “正如您所料，如今的大将军府固若金汤，没有任何人能出来，更没人能够随便进去！” 宋桓点了点头：“那就对了。” "看守徐容的，可是一向与徐容为敌对阵营的御林军。” "好不容易，才让御林军统帅王庆南得到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徐容？” 说到这里，宋桓略微一顿。 "对了霍启，本王要你暗中去办一件事。” 第404章 明劲的大门 霍启微微侧首：“请殿下吩咐！” 宋桓开口道：“你今日去李平安的宅子一趟，把一个叫做苏玉如的婢女给本王带回来。” 听到宋桓吩咐的任务，霍启微微一怔。 “殿下，只是带个婢女回来吗？” 他没有想到，堂堂荣亲王交给自己的大任务，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宋桓点了点头：“是婢女，但也不仅仅是个婢女。” “本王先前答应过她的条件，现在是时候去兑现承诺了。” 霍启迟疑着点了点头：“……是，殿下，属下知道了。” “但属下还是不大明白！” “她不过只是个婢女，还要劳殿下兴师动众吗？”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承诺之所以宝贵，并不是因为那个被承诺的对象是谁，也不是因为许下承诺的那个人是谁。” “而是因为，这个承诺无论大小，最终都会被得到兑现！” “况且，正是因为本王是这大梁的皇子，才不能轻易许下无法兑现的诺言。” “否则，本王的承诺，将一文不值了。” 听到宋桓这富含哲理的话语，霍启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殿下，属下大概知道了。” 宋桓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就好！” “对了霍启，这两日本王抽空便练习拳法，你在暗中，应该也能看到吧？” 说起宋桓的拳法，霍启便忍不住想笑。 “殿下，您现在再练拳的时候，难道不想睡觉吗？” 宋桓有些发怔：“什么意思？” 霍启笑道：“您练拳，属下都在暗处尽收眼底。” “您进步很大，但是再照这样练下去的话，怕是要把人给练废了。” “练废了？！”宋桓大惊失色，“不是进步很大吗？” “怎么就能把人给练废了！” 霍启微笑着解释道：“因为您进步很快，所以现在在平地上练拳，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难度。” “失去了难度和挑战性，您再怎么练，不还是无法突破、无法进步吗？” “人一直待在舒适圈里，长期以往下去，只会越来越安逸。” “又谈何进步？” “您再这么练下去，就真把这拳法变成养生拳了！” “所以属下才说，您这样练，是要把人练废的。” 听到自己并不是走火入魔之类的原因，宋桓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照你说，本王接下来应该怎么练？” 霍启道：“殿下的姿势、发力方式都没有问题。” “只是脚法还不够稳，下盘还不够扎实！” “既然平地上没有难度，那您就给自己制造些难度。” “不妨到御花园的池塘边练拳，尤其是在那岸边湿滑之处，是最能锻炼脚法的。” 宋桓大吃一惊：“去池塘边练拳？” “池塘边本就泥土湿滑，再加上近来频频降雪，更是将岸边的泥地冻得又硬又滑的。” “在池塘边走路，都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勉强不落入池中。” “更别提在池边练拳了！” 霍启勾唇一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大大提升殿下的步法，使殿下根基更加稳固！” “若是能这样练习一冬，等到明年开春，殿下至少可入明劲的第一层了。” “到时候，属下也就能再多给殿下说一些修行的招式了。” 听到这里，宋桓精神一震！ 一个冬天，便能从门外汉提升到明劲的第一层？ 那进步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别说是在池塘边上练拳了，就是在黄河边上练拳，那也心甘情愿！ 宋桓一口答应下来：“不就是在池边练拳么？” “那有何难！” “本王就等着，到了明年开春一脚踏进明劲的大门，看你还能传授些什么招式！” 霍启露齿一笑，向宋桓拱了拱手：“属下必然会倾囊相授，助殿下快速度过明劲，顺利进入化劲！” 说完，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一刻，两人不再是皇子与侍卫，反而更像是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 …… 太和殿内。 群臣庄严肃穆，望着龙椅上梁帝那张凝重的脸，不敢作声。 宋桓微微抬起头来，打量了梁帝一眼。 今天的梁帝，看上去心情倒是没有昨日那么糟糕。 似乎脾气过去之后，也逐渐明白，查出徐容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易事。 他脸色之所以差，乃是在听说了幽州、关中的天灾人祸之后头疼不已，才会如此。 梁帝的目光环顾全场，见一众朝臣个个低垂着脑袋，心中瞬间极为不满。 “你们身为大梁的肱骨权臣，难道连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提不出一个吗？” “大梁社稷要你们何用！” “大梁的黎明百姓要你们何用！” 梁帝此话一出，朝臣们更是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谁都知道，近来朝堂上发生了太多变故，导致梁帝心情极差。 眼下他们即便是心中已想好了解决办法，也绝不敢贸然开口！ 万一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了梁帝不高兴，那可如何是好？ 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程勋原本打算站出身来，向梁帝一五一十申明解决办法。 却不料吏部侍郎孙书同先程勋一步，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 “微臣认为，针对幽州的雪灾，应当立刻开仓济粮，确保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能够填饱肚子！” “等到雪灾一过，百姓们便可重返家园。” “至于关中逃难出来的流民，则应立即将他们收入附近的城邦当中。” “等旱情过去之后，再遣他们返乡即可。” 梁帝对孙书同所说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继续振声问道：“还有其他想法的吗？” 此时，程勋站出一步：“臣有不同的想法！” “臣认为，对于幽州的百姓，应该先为他们搭建临时庇护所，让他们不再受冻。” “同时，立刻从幽州附近粮食充裕的州府借调粮食，以缓解灾民食不果腹的燃眉之急！” “最后，则应立即制出预防冻伤的药膏，将雪灾对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 “至于关中旱灾……” 说到此处，程勋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定道：“将他们收入临近的城邦，实非明智之选。” “臣以为，应当给他们每人一笔充足的银子和粮食，鼓励他们立刻返回家乡！” 第405章 毫无存在感的侍郎 此话一出，寂静的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遣返？” “我没听错吧！” “关中可正遭受着百年不遇的旱灾啊！” “当地的庄稼可全都枯死了，当地的粮仓也早就没有余粮了！” “听说连关中一带最大的地主都跑路了！” “现在让这些百姓返回关中，那不是相当于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嘛！” “想不到一向心系天下苍生的丞相大人，竟然能说出此等何不食肉糜的官话……” 梁帝同样有些不解：“丞相何出此言？” “据朕所知，关中旱灾最严重的地方，早已不剩半点粮食了。” “就算是天降甘霖，百姓回去之后，也无法立刻丰收！” “只有混吃等死的份！” “为何不让他们暂时到逃难的城邦安置，等来年风调雨顺，再返回关中？” 程勋回忆着宋桓说过的话，将宋桓那日解释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既然要遣返流民，那必定是要确保他们带够充足的粮食，能够安然度过冬季毫无收成的这三个月时间。”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朝廷可派出一批水工，帮助关中百姓挖渠引水，引流浇灌。” “有了一定的储水量，当地百姓就不必再对旱灾如此忌惮了。” “与此同时，当地的州府还要鼓励百姓多种树，从根源上解决降水量不足的问题！” “并且鼓励当地百姓培育和推广耐旱的农作物，减轻旱灾对农业的影响。” “这样一来，关中旱灾频发的问题，一定能够逐步得到解决！” 说着，程勋望向梁帝，颇为动容：“关中旱灾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天灾占了主要的原因，可朝廷如何引导百姓，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从关中逃难出来的流民一旦安置，便不会再想回到旱灾频发的故土上去。” “积年累月，关中大地曾经一片繁茂的景象，也将一去不复返啊！” “唯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彻底杜绝此类现象的再次发生！” 听到这里，梁帝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丞相好远见！” “这样的解决方法，是朕从未想到过的。” “不，别说是朕！” “就连前人也从未想到过！” 程勋满脸谦虚，鞠了一躬：“启禀陛下，臣不敢隐瞒！” “如此良计，其实并不是臣能想得出来的。” “真正想出此法之人，正是荣亲王！”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齐刷刷地投向了宋桓！ “什么？这是荣亲王想到的？” “荣亲王是如何能够想到此法的？简直是前无古人……” “是啊！荣亲王年纪轻轻，如何能够想到如此有见地的解决办法？” “不愧为如今陛下最器重的皇子，荣亲王的真知灼见，确实不是其他皇子能够与之抗衡的！” “莫说现如今的二皇子、三皇子，就是曾经的废太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梁帝闻言，也是既震惊、又惊喜地望向了宋桓。 “老四，这是你想出来的？” 宋桓被这目光惹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儿臣想出来的。” “儿臣只不过是以民为本，本着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态度，才想出这些办法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的！” 见宋桓竟如此谦虚，一众朝臣更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荣亲王实在是太谦虚了！” “荣亲王不仅想法独到，重视百姓，态度更是极其谦虚！” “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属大梁江山社稷之福啊！” 朝臣们无论真情还是假意，都对宋桓出口称赞。 然而，唯有一人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只见孙书同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拳头上那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微臣以为，荣亲王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拿灾民性命开玩笑！” 孙书同的音量并不算大，却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刻，整个太和殿内瞬间归于了寂静当中。 宋桓对眼前的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此人既不属太师阵容，也不算徐容拥趸。 只能说，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侍郎。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存在感近乎于零的侍郎，竟然敢于和自己这样的皇子唱反调。 平心而论，宋桓敬佩他的勇气！ 只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实在让宋桓很不舒服。 宋桓并非唯我独尊之人，既然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也该让人家解释清楚、一吐为快才是。 “孙大人，何出此言？” 孙书同微微低下头去，没人能看见他眼中那犹如岩浆一般，炽热且翻涌不息的怒火。 “古往今来，安置灾民的办法，都是安置入临近城邦，就地解决！” “关中干旱，实乃天灾。” “既然是天灾，那什么时候能够停止，也不是凡人之力能够解决的！” “给流民足以支撑三个月的粮食，难道三个月之后，就一定能够解决问题吗？” “万一三个月之后，关中大旱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呢？” 宋桓觉得有些好笑，敢情程勋刚才解释了那么多，这家伙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如果本王说，这三个月之内，干旱的问题一定能够得到解决呢？” 想不到孙书同竟当场面露讥笑，似是听到了这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一定能解决？” “敢问荣亲王，您如何能保证三个月之内，一定解决问题？” “难道靠着巫师占卜，向河神献祭求雨不成？” “未免太过于荒谬了吧！” 此话一出，成功激起了宋桓心中的怒火。 本以为，这个孙书同敢于提出反对的意见，一定是有什么更加出色的解决办法。 没想到闹了半天，这厮只不过是在胡搅蛮缠，鸡蛋里面挑骨头！ 这不是扯淡么？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最开始，只是微微扯动嘴角的微笑。 可到了最后，这笑容竟然一发不可收拾，让宋桓彻底陷入了狂笑当中！ 望着仰天大笑的宋桓，孙书同的心里有些发毛。 “荣亲王，您笑什么？” “难道微臣说的话就这么好笑吗？” 第406章 这，叫做人定胜天 宋桓止住了笑意，目光冷冽指向了远处的孙书同。 “是啊，你才意识到自己很好笑吗？” “献祭河神？” “求雨？” “不好意思，本王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你说的话，本王一句都听不懂！” “并且觉得无比的好笑！” “你没有办法，本王有！” “你不敢拍着胸脯保证的事，本王敢保证！” “你凭什么以为，把关中十万流民的性命交给河神，就算得上是对他们负责？” “你这样的做法，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不给孙书同任何反应的机会，宋桓向梁帝继续道：“儿臣提出此法，并不是打算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三个月内一定会下雨之上。” “关中地势平坦，平原偏多，再加上绿化不够，所以水分流失太快。”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从水源充足处开槽引水，引入储水不够的地区，解决用水困难的问题。” “当然，不可忽略的，则是储水问题。” “唯有解决了储水问题，减少储水的蒸发与污染，才能保证当地百姓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水资源！” “同时，还应大力鼓励当地百姓种植耐寒的农作物，确保每年都能丰收。” “至于久旱不雨的问题，则是最后才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且，还是需要长期治理的问题！” 听宋桓这么一番分析，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完全带动了起来。 梁帝也是感觉尤为惊奇：“久旱不雨的问题还能得到解决？” 在他的认知里，什么地方多雨、什么地方干旱…… 这些现象都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的！ 龙王爷要往哪儿撒雨，都有龙王爷自己的习惯。 身为普普通通的凡人，怎可能去改变龙王爷的喜好？ 宋桓解释道：“当然能够得到解决！” “其实说得严谨一些，应该叫改善才对。” “既然关中多旱，那就颁下一道旨令，让关中的老百姓少生孩子多种树。” “多多鼓励百姓们植树造林，防风固沙！” “甚至，可以给积极植树造林的农户、林户一定数额的奖励。” “这样一来，绿化面积够了，水土流失少了，空气湿润了，雨水不知自然而然就多了？” “这不比什么献祭求雨要靠谱的多吗？” “这一招，就叫做齐心协力，人定胜天！” 说到这里，宋桓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孙书同的身上，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学会了吗？” 宋桓那激昂慷慨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的穹顶上，令在场的每个人都震惊万分，迟迟无法回神！ 梁帝更是备受震撼，忍不住在心中反复回味着宋桓的那一句话。 人定胜天……人定胜天…… 都说天命不可违！ 难道就凭人类渺小的力量，真的能够改变天意不成？ 在宋桓这一番有理有据的慷慨陈词下，孙书同呆若木鸡，已经成功变成了一个话都说不出来的呆子！ 刚刚宋桓那与众不同、离经叛道的解决办法，本就推翻了孙书同的建议，驳了孙书同的面子。 这，就已经够让孙书同不爽的了。 可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那一句如雷贯耳的“人定胜天”，更是瞬间将宋桓捧上了神坛！ 对比着意气风发、备受追捧的宋桓，孙书同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处遁形的跳梁小丑。 耳边充斥着喧闹嘈杂的称赞声，孙书同抬起头来，这才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哦，原来自己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出身高贵、学识广博的荣亲王身边，堆满了无数的阿谀奉承之人。 可自己却根本无人在意，甚至，连一个嘲笑自己的人都没有。 这一刻，孙书同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然而。 他知道。 现在，还不是自己彻底爆发的时候。 倏忽间，他握紧的双拳放开了。 那张惨白如纸的面颊上，竟也出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荣亲王所言极是！” “是微臣考虑不周，在这里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方才所说的一切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莫怪！” 宋桓一愣，没想到这厮滑跪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现如今，倒是十分诚恳。 甚至他的脸上，还挂着谦卑至极的笑容！ 好家伙，川剧变脸都不能这么快的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既然人家真诚道歉，宋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棘手的问题都得到了妥善解决，梁帝心情大好。 “荣亲王听旨！” 宋桓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儿臣在！” 梁帝振声道：“此次两地灾情，朕全权交由你来办。” “丞相、户部、工部，全力辅佐荣亲王解决灾情。” “三个月之内，朕要见到成效！” 三个月？ 这老登，到底懂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啊！ 不过转念一想，刚刚的三个月期限好像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宋桓瞬间就没了脾气。 不就是三个月内解决问题吗？ 只要资金能到位，一切问题都好说！ 宋桓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父皇放心！” “三个月之内，儿臣一定解决灾情带来的问题！” 看着宋桓那自信满满都背影，孙书同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后槽牙都已经快要被他咬碎了。 三个月想解决问题？ 痴人说梦！ 难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工部，可是大将军说了算么…… 朝会散去，众臣子都在散朝出宫的路上，可宋桓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竟是在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薛海。 “殿下，陛下邀您御书房一叙！” 宋桓有些无奈，皇帝老爹私下传召，指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刚一到御书房，梁帝便开门见山：“老四啊，刚刚大臣太多，朕实在不想驳了你的面子。” “你若三个月内做不到，大可提前向朕禀明！” “朕容你多宽限几日，不必非要卡着三个月的点。” 还宽限自己几天？ 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宋桓大手一挥：“不必了父皇！”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说到做到，绝不能出尔反尔！” “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好！”梁帝抚掌，“不愧是朕的儿子。” “说话一言九鼎，朕很欣赏！” “这一次，若是你救灾有功，朕便封你为太子，大梁未来的九五至尊！” 第407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桓飞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一瞬间突然死机！ 这一刻，他脑子里竟然别无他物，只是飘过了几个大字── 太子什么？ 太什么子？ 什么太子？ 见向来淡定的宋桓，此刻竟有些呆愣 梁帝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 “小子，到手的东西，不想要么？” 宋桓的内心终于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坚定望向梁帝，从嘴里吐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想要！” 能够直视自己心中的欲望，这没什么可令人不齿的。 平心而论，宋桓本无心争夺这大好河山，只想做个逍遥闲散的王爷。 一生荣华富贵，身边环肥燕瘦，他不香吗？ 然而，宋桓却逐渐发现，身处的这个大梁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兴旺昌盛。 风平浪静的表象下，各种势力暗流涌动，并不太平。 最关键的是。 身为皇子，一旦踏足这场权力最顶端的争斗，无论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要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为能够笑到最后的赢家。 要么，拼尽全力一搏，却功败垂成，最终失去了一切。 只有胜者才能为王，宋桓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见宋桓能够坦诚自己的想法，梁帝有些欣慰地笑了。 “很好！” “老四，朕就是欣赏你身上的这股坦诚和直率。” “三个月后，只要灾情能够得到顺利解决，朕也一定不会食言。” “绝不会让你失望！” “不过——” 宋桓就知道，梁帝这老狐狸，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将储君之位交付给自己。 俗话说得好，当一个人说话时加了两个字“不过”，那么在此之前所说的所有话，就都不算数！ 见梁帝话有转折，宋桓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父皇，您还有什么指示么？” 梁帝翻了个白眼：“看给你这臭小子紧张的！”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既然你是大梁未来的储君，那么替朕送一送夏国使者，也是理所应当。” “朕身体抱恙，午后使者离京，就不必来宫中面圣了。” “你作为大梁代表，送使者出城吧。” 宋桓松了口气：“原来就是此事啊！” “儿臣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呢！” “……等一下，送使者出城？” 梁帝淡淡点了点头：“怎么，有难处？” 宋桓心中叫苦不迭，这还不如梁帝给自己提出什么天大的难题呢！ 送使者出城，那不就代表着自己又要见到夏文莺那个女瘟神了？ 想到这里，宋桓不觉戴上了一层痛苦面具，浑身难受！ 见宋桓神色古怪，梁帝有些不解：“不就是送使者出城么！” “你小子有话直说，少藏着掩着。” 这种事情，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 难不成要说，夏国真正的三公主，三番两次想要睡服自己，还想让自己跟着去夏国做上门女婿？ 别说梁帝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了，就连宋桓自己将这话说出口，都觉得有些荒谬！ “没、没什么，”宋桓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父皇放心，儿臣保证完成任务！” 宋桓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反正这是要送使者出城，怎么说也该是最后一面了。 再说了，如今名义上的夏国三公主，应该是那个假冒夏文莺的婢女才对。 就算是欢送夏国使者，想来应该和她也不会有什么正面接触。 想到这里，宋桓的心中才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些。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有忌惮一个女人的道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桓倒要看看，这位三公主究竟还能作什么妖！ …… 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彻底停下。 几道阳光冲破云层，洒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将这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装点得格外好看。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自皇宫而出，向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中，二皇子宋德正靠在车窗旁闭目养神。 一想到所有事情都正向着自己所计划的方向进展，宋德心里便忍不住地高兴，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很快，徐家军就能完全归自己所用，而徐容也终将难逃父皇制裁。 到那个时候，自己有大把兵权在手，徐容的一众老部下也都会听命于自己。 这跟有徐容在背后操控自己完全不同，这才叫做真正的大权在握！ 而那些徐容的忠心部下也已经坚信，徐容会落得这般田地，定是宋桓从中作梗。 有这些人齐心协力去对付宋桓，还用得着自己主动出手么？ 宋桓那厮一直都想跟自己斗，可是他拿什么跟自己斗？ 做梦！ “吁——” 马车戛然而止，强烈的冲击感瞬间打断了宋德的美梦。 “找死么？” 宋德怒火中烧伸出了头，打算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竟然连马车都不会驾！ 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冲着马车上的宋德不断磕头道歉。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不是奴才办事冒冒失失，实在是前面突然排起了长龙，堵得要命！” “奴才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宋德闻言，有些不耐烦地向前张望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宋德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排成长龙的队伍。 “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把这路堵得水泄不通的！” “你，过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是！”小太监不敢耽误，连忙挤进人堆里，给宋德打探情况。 过了片刻，小太监这才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启禀殿下！” “听围观的老百姓说，前面就是大商人周英凯的宅子。” “据说这个大商人刚刚被查出严重偷税漏税，这会儿户部正抄家呢！” 周英凯…… 这名字听上去好熟悉啊！ 宋德思考片刻，这才想起来，这个周英凯不就是前几天来找自己的那个商人么？ 这个周英凯被抄家的根本原因，应该不是偷税漏税那么简单吧！ 若不是得罪了宋桓，他会有这么惨的下场？ 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 有如今的下场，也实在是这人自己作死！ 宋德往地上啐了一口：“抄的是他的家，为什么挡的是本王的路？” “让前面那群屁民都给本王让开！” 第408章 大权在握的感觉，爽吗？ 半个时辰后。 宋德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他城南的宅子前。 马少星一直暂居在此处，听说宋德亲自前来，他也早早就恭候在了大门口。 “在下马少星，恭迎二皇子殿下！” 看到宋德下了马车，马少星十分尊敬地俯下身去，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宋德满脸堆笑走上了前来：“马公子何须如此客气！” “你可是本王的贵人啊！” “天气冷了，本王特意从宫中带了些上好的木炭过来，可千万不能让你冻着。” “顺便，再给你带两个暖房的丫头！” “天气冷了，床上也冷啊！” 望着出现在宋德身后那两个角色美女，马少星有些尴尬。 “谢……谢殿下的好意！” “对了殿下，不知如今的情况进展得如何了？” 听马少星提起此事，宋德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好！” “好啊！” “好得不得了！” “马公子有所不知，那李平安的手里，竟然有一块虎符掉落的碎片。” “有了这碎片在手，就与手执虎符并无两样！” “如今，李平安已经将这虎符碎片双手奉上。” “有了这东西在手，占大梁兵力半数的徐家军就将任由本王调遣！” 马少星一愣，从前并未听说这虎符还有什么掉落的碎片啊！ “可是……”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圣上很快就要对大将军动手，第一件事，必定是收回大将军手中的虎符。” “到时候整个徐家军可是要直接听从皇命的，就算您手中有虎符掉落的碎片，也不可能号令整个徐家军啊！” 宋德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对啊！ 这么重要的问题，先前怎么没有想到？ 原来自己光顾着高兴了，李平安又是个没主见、没脑子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宋德有些懊恼，继而又有些愤怒的望向了马少星。 “先前不是你让本王夺来兵权的吗？” “如今本王已在暗中掌握了整个徐家军，你却又告诉本王，用不了多久，这份权利就会被收回？” “那你为何让本王大费周章，白费力气！” 面对宋德突如其来的怒火，马少星并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愈发的气定神闲了起来。 “殿下先别生气，在下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大权在握的感觉，爽吗？” 宋德正发着脾气，被马少星突然提出的问题整得有些发蒙。 “……什么？” “你什么意思？” “本王怎么就大权在握了？” 马少星笑道：“自然是手持虎符，号令数十万徐家军的感觉啊！” “虽然殿下暂时什么也没有做，但实际上，您如今已经是数十万徐家军追随效忠的对象了。” “在下想问问您，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宋德原本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听到马少星的这一番描述，他突然心脏狂跳不止，手心也有些微微发汗！ 就连脚下也有些轻飘飘的，仿佛是人已经拔地而起，飞出了几里地之外。 宋德突然想起，当初带兵前去梁州剿匪时，自己便是说一不二的主帅。 那种唯我独尊、无人敢反驳的感觉，确实不是一般的爽！ 带领区区剿匪的士兵而已，就已经足够让人飘飘然了。 若是能够号令数十万徐家军…… 宋德更是想都不敢想！ 见宋德那一副神游九天之外的表情，马少星知道，他一定爽得不得了。 “殿下，在下之所以极力要您得到徐家军的支持，是需要您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徐家军以及大将军的追随者都能听从您的命令！” “您知道想要让人听话，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吗？” 宋德眼睛一瞥：“那自然是锦衣玉食，给出对方难以拒绝的条件做诱惑！” 马少星点了点头：“优厚的待遇，确实很吸引人。” “但既然殿下能够给出优厚的待遇，那么其他人也能给出优厚的待遇！” “若是在更加优厚的待遇面前，这些人岂不是立刻就要倒戈相向了？” 听了马少星的话，宋德若有所思：“那你说，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听话？” 马少星微微一笑，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仇恨！” “这世间从不缺乏做事的动机，合理的不合理的，都可以成为一个人去做某件事的理由。” “但所有的理由之中，唯有仇恨，才能让人忘记其他的一切因素，不断地向前、向前！” “可以说，仇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做事动机了。” 说到这里，马少星双目灼灼望向了宋德。 “徐家军追随着大将军，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待遇之好，是其他士兵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若是大将军一朝失势，徐家军不被原地遣散就已经够不错了，还怎么可能过得上从前的逍遥日子？”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由于荣亲王的告密！” “而且，不只是徐家军要遭遇变故。” “那些追随大将军多年的朝臣，也要从此失势，甚至丢了官职、性命！” “您说，他们心中怎能不恨？” “而您，是如今唯一能替他们向荣亲王报仇的皇子。” “您说，他们怎会不全力支持您？” 宋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本王悟了！” “不过，想让他们恨老四，跟本王得不得到兵权有什么关系？” “难道本王不取得这徐家军的掌控权，他们就不恨老四了吗？” 还以为这个二皇子是个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没想到，原来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嘛！ 马少星意味深长的一笑，挥挥手，遣散在屋里伺候的下人。 “殿下，您觉得您能够夺得储君之位吗？” 宋德一震，没想到马少星竟会开门见山地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够直接！ “这个嘛……” “本王自然是势在必得的！” 马少星笑道：“万一荣亲王也是对此势在必得呢？” “殿下，您真的不打算出其不意，早做打算吗？” “最好，是趁着圣上都还毫无察觉的时候，就提前做打算！” 第409章 大逆不道的发言 宋德虽然脑子转的比较慢，但也瞬间听懂了马少星的弦外之音。 只见他当即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指着马少星的脸庞。 “大胆！” “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这不是煽动本王谋逆么？” “说！” “是谁让你潜伏在本王身边的！” “你说这些的意图又是什么？” 马少星万万没有想到，宋德对此事的反应竟然会如此之强烈！ 他连忙站起身来，匍匐在宋德的脚边：“二皇子息怒！” “在下所说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二皇子着想！” “绝无半点私心！” “请二皇子明鉴！” 宋德显然被马少星这话气得不轻：“你是不是仗着本王对你太好了点，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得出口！” “你可知谋逆是什么样的罪名？” “你可知弑父杀君会被天下人如何唾弃耻笑？” “你可知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便一定会被天下人讨伐！” “你向本王提出这样的建议，究竟意欲何为！” 马少星慌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 “在下的建议虽然极端了些，但也是为了殿下考虑！” “都说胜者为王，您成为大梁真正的九五至尊时，还有谁再敢对您说半个不字？” “更何况您身边还有大将军昔日的部下、徐家军作为拥护，谁还敢讨伐您？” 马少星始终低垂着脑袋，虽然他并没有抬头看到宋德的脸，但明显能够感受到宋德的怒火已经得到了些许平息。 “谋逆之举，名不正言不顺，怎会有人心甘情愿追随？” “这些人虽然恨老四，但并不代表这些人都是傻子！” “若是被父皇擒获，包括本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要脑袋落地！” “岂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在宋德的勃然大怒下，马少星忍不住瑟瑟发抖！ 宋德的脾气，他是了解的。 自己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万一真的惹了堂堂二皇子不高兴，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马少星惊恐无措时，倏忽间，他想到了宋桓曾经给自己通信时所说过的一句话。 “人一旦提起某件事的后果，就代表此人已经在考虑是否要行事了。” 二皇子虽然生气，但他刚刚分明已经在考虑谋反失败的后果了。 难不成…… 他看似暴怒，实则已经对此事开始有些动心了？ 想到此处，马少星逐渐镇定了下来，也总算是勉强恢复了平日里的气定神闲。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的宋德：“凡事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只要有六成的胜算，那也值得一试！” “更何况，殿下您可不是师出无名！” “荣亲王趁圣上病重之际，屡屡在圣上耳边吹风，挑拨圣上与您之间的关系！” “如今更是凭一己之力，在大梁朝堂上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其心可诛！” “您这么做，算是清君侧！” “而且，谁说您需要弑父杀君了？” “您只需要请圣上退位让贤，做太上皇，安享晚年便可！” “再说了，淑妃娘娘还被圣上禁足呢……” 想到自己的母妃，宋德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马少星提出的办法实在太突然、太极端了，这，可是自己从来都不曾考虑过的一条道路。 不！ 何止是自己从来不曾考虑过？ 怕是满朝文武，都绝不会想到有人敢举兵谋反！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大梁国富力强。 除了天灾人祸，整个大梁都处在一片安然祥和之中。 谁会在这个时候谋反啊？ 除非这个人是疯子！ 一想到梁帝那张极其严肃的脸庞，宋德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用力摇了摇头。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本王念在你过去有功的份上，今天的话，本王就当你没说过。” “下次，你再敢跟本王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本王一定率先摘了你的脑袋！” 砰—— 一道剧烈的摔门声过后，寂静的正厅内就只剩下了马少星一个人。 他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所湿透！ 自从马少星接触宋德以来，还从未见宋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像是要将马少星给生吞活剥！ 马少星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哪一句话触了宋德的逆鳞，说不定立刻会殒命在对方的手下…… 马少星想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这些，他如果不愿意，大不了不采纳就是了！ 何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稍稍平静了片刻，马少星立刻来到书桌前，将方才所发生的这一切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来，并让信鸽带去给了荣亲王府。 这些自己想不通原因的问题，如果换成是荣亲王，一定能够立刻参透吧！ …… 申时一刻，吉时到。 宋桓身骑高头大马，与太常寺的几名官员立在远乐驿馆的门外，等着将夏国使者送出京城去。 而远乐驿馆的街道上，也早已挤满了无数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 夏国世子亲自出使京城，这种事实在是不可多得。 这次一走，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呢！ 有这么一个贴近观察的好机会，那还不得牢牢把握住？ 不多时，便见夏国世子夏文启携领一众夏国使者走来，向宋桓淡淡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荣亲王！” 宋桓翻身下马，亲自将夏文启的身子扶正。 “世子何须如此多礼！” “父皇身体抱恙，本王今日前来，就是代替父皇送世子出城的。” 夏文启的脸上同样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有劳荣亲王了！” “既然如此，那王爷，咱们请吧！” 简单寒暄后，夏国使者便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二人骑马走在最前，太常寺官员以及其他夏国使者紧随其后。 好在三公主坐在轿子里，无论里面坐着的那位三公主是真是假，宋桓都不必与她有任何正面接触。 想到这里，宋桓不觉松了口气！ 第410章 王爷，就此别过了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在百姓的注目礼下，缓缓向着汴京城的西门驶去。 夏文启骑在马上，一边微笑着向百姓们挥手致意，一边维持着笑容，向着宋桓不动声色道：“殿下，当真不考虑去我夏国做驸马么？” 宋桓同样面带微笑，尽量保持着嘴唇不动，道：“多谢世子好意，这样的福气，还是世子留着吧。” “我大梁也有几位样貌、品行出众的公主，若是世子愿意，也可以留在我大梁享福！” 夏文启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好看：“殿下知道我是夏国世子，是我父王的长子！” “开口让我留在大梁，怕是不妥吧？” 宋桓开口反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世子不愿意留在大梁，莫非本王就愿意随世子去夏国么？” “这样看来，世子是实在不愿意让本王继续留在大梁啊！” 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被宋桓揭穿，夏文启不觉有些尴尬，立刻转换了话题。 “此次前来大梁，倒也是不虚此行。” “只是这茶马互市虽好，但我父皇是出了名的保守！” “万一他老人家遵循祖制，拒绝此法……” 宋桓知道，这厮是半点下风都不愿意落，非要在这里跟自己分个高下呢！ “夏国王爷既然是出了名的保守，那自然是不愿意让一个小婢女冒名顶替自己的掌上明珠！” “若是这件事让王爷知道了，世子怕是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吧？” 宋桓侧头去看夏文启的脸，果然，他那张脸已经像纸一样惨白！ 这一刻，夏文启的马鞍上仿佛是长刺了一般，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来到了西门外，夏文启立刻开口道：“殿下，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请殿下向大梁皇帝问安，明年，夏国使者会如约到访的。” 如约到访？ 如约来大梁要饭么？ 宋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世子放心，本王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不过到了明年，就不必带什么公主前来和亲了。” “免得又被退货！” 宋桓此话说完，明显能看到后面那轿子的车帘动了一动。 夏文启闻言，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王爷，就此别过了！” 送走了夏文启一行人，宋桓心情大好，甚至哼着小曲回了王府。 今天没见到夏文莺那个女瘟神，宋桓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好到了极点！ 见宋桓心情不错，前来迎接的小凌子也忍不住满脸堆笑。 “殿下，您回来啦！” “真是什么事都不能说嘴！” “今早才念叨起那位苏玉如苏姑娘呢，您猜怎么着？” 宋桓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向小凌子问道：“怎么着？” 小凌子笑弯了眼，似乎对苏玉如很有好感：“今天一早，苏姑娘就来叫门了，说是还想回来伺候您呢！” 正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正殿外。 只见苏玉如早已换上了王府婢女的长裙，此时此刻正站在正殿门外，恭候宋桓的归来。 “王爷，谢谢您还记得奴婢！” “奴婢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当牛做马……” 宋桓微微抬手，制止了苏玉如的感激发言：“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 “本王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安分守己，恪尽职守就够了。” “明白了吗？” 苏玉如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王爷放心，您给了奴婢一个全新的人生，奴婢感激不尽，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王爷！” 如今虽是隆冬季节，婢女们穿着的也都是加厚的棉裙，可当苏玉如剧烈点头时，身上的那一阵波涛汹涌还是难以隐藏得住。 怪不得当初李平安会派她来自己身边，果然是身上有些过人之处！ 宋桓连忙咳嗽了两声，正色道：“对了，本王问你！” “最近一段时间，李平安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么？” 苏玉如立刻答道：“回殿下，李平安后来将奴婢安置在花房，奴婢很少会有近身伺候的机会。” “但明显能感觉到，李平安如今十分焦虑，甚至直到三更半夜，他的卧房里都还亮着灯！” “只不过他倒还是和从前一样，早出晚归，很少在府上待着。” 从前李平安要伺候大将军，所以白天几乎都会待在将军府上，直到深夜才会回来。 可现如今，将军府已经被封，李平安却依然早出晚归。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依旧在四处奔波，维系着徐容的势力！ 徐容被禁足，本就会让他的追随者乱了阵脚。 如今梁帝虽未点名，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梁帝对徐容下手，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一来，他的那些忠心部下怕是早就军心涣散，方寸大乱了！ 而身为徐容身边最忠实的拥趸，李平安自然要不遗余力，维持住这些追随者。 手下的支持者散了，徐容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倒台了！ 宋桓接过苏玉如送上的茶水，淡淡抿了一口：“本王就且等着看看，这位李副将究竟能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 “你泡的太平猴魁很符合本王的口味，浓度、水温都是刚刚好。” “本王很满意！” 被宋桓称赞了两句，苏玉如脸颊微红，低下了头去。 “谢王爷夸奖！” “先前跟在王爷身边伺候过两天，早就将王爷的喜好烂熟于心底了。” 想起上次在宋桓身边伺候时，与宋桓那耳鬓厮磨的贴身热辣场面，苏玉如便有些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从前在李平安府上时，李平安鲜少在府上出没，所以从未注意到她的美貌。 后来为了能将苏玉如安插到宋桓身边，硬是忍住了冲动，没碰苏玉如一下。 直到现如今，她都还未跟什么男子接触过！ 当然，除了面前这位身份尊贵、气质淡雅的荣亲王，宋桓。 一想到从今往后要日夜守在宋桓身边，苏玉如内心便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那感觉不是感激，也不是激动，更像是一种少女难以言说的萌动心事！ 正当苏玉如有些心猿意马时，屋外传来小凌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种种思绪。 “殿下，旺财传信回来了！” 第411章 臭味相投两兄弟 旺财？ 听上去像是小狗的名字。 传信？ ……等一下！ 狗会传信？ 苏玉如有些不可置信，但见小凌子捧上来的那封密信，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旺财是信鸽的名字啊！ 不是，谁会给信鸽取名叫旺财啊？ 苏玉如极有眼色，见宋桓有要事处理，便悄声关门退了下去。 宋桓将密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这才将密信凑到燃烧着的烛台边，将密信烧成了灰烬。 “小凌子！” “奴才在！” 守在外面的小凌子推门而入：“殿下，您有何吩咐？” 宋桓吩咐道：“你带着本王令牌入宫一趟，亲自去把三皇子请过来。” “就说，本王有十万火急的事，必要当面找他商议！” “是！” 半个时辰后。 只见宋良风尘仆仆，面色苍白地走入了正殿中。 “四弟啊，出了什么大事这么着急？” “听说你有事，三哥我可是药都没来及喝完，着急慌忙就过来了！” “没出什么事吧？” 宋桓抬起头来，见宋良面露关切，俨然是一副慈爱的仁兄形象。 宋桓屏退左右，向宋良神神秘秘道：“三哥啊，你先坐！” “今日臣弟唤你前来，的确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只不过在此之前，臣弟还需要再向三哥确认一遍！” “三哥，臣弟可以相信你的吧？” 宋桓的目光直射心底，宋良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 好端端的，这厮突然把自己找来，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最近跟老二走得太近，又被这厮疑心什么了不成？ 宋良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老四啊，”宋良咧嘴一笑，有些言不由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毫不夸张地说，三哥这条性命，你救过两次！” “两次啊！” “你救了三哥两次，三哥次次都记在心上！” “你说，你不相信三哥，还能相信谁去？”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宋桓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了三哥这话，四弟我就放心了！” “三哥啊，昨天父皇还我前去，将此次赈灾的重担交给了我。” “父皇还说，若是此次我赈灾有功，三个月之内能将流民全部安置完毕的话，就将太子之位传给我呢！” “哦……” 听宋桓说得轻描淡写，宋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刚点完头，宋良却突然惊诧万分地瞪大了双眼！ “等等！” “等一下！” “老四，你刚刚说什么？” “你说父皇打算将你册封为太子？！” “对啊，”宋桓抿了一口热茶，“父皇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君无戏言，父皇应该不可能是说着玩儿吧？” “三哥，你说呢？” 宋良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惊呆，哪里还有心思回答宋桓的问题！ 只见他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那么难看，让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加没有血色。 那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中，似乎写满了不可置信，以及不甘心！ 看着宋良那十分明显的反应，宋桓淡淡地笑了。 宋良，的确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哪怕自己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两次，也不能完完全全地将他拉拢过来。 一个内心极度自私的人，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屈居人下？ 不过，宋良的反应，也正是宋桓所需要的。 若是没有他这个催化剂，宋德怕是永远无法下定决心，迈出关键的一步！ 半晌，宋良才从震惊错愕当中回过了神来。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脸上现出的那一抹笑容，显然也是被他硬挤出来的。 “恭喜四弟，贺喜四弟啊！” “若是日后四弟继承大统，赏三哥一处宅子，让三哥能够安享晚年，三哥可就心满意足了！” 宋良这话说得没有丝毫底气，毕竟当年宋桓还是个无人在意的草包时，他就常常和宋德一起欺负宋桓。 甚至有好几次，还是他主动想出的损招，主打一个在宋桓的痛苦上建立自己的快乐！ 然而此时此刻，早已不是彼时彼刻。 如今的宋桓，可是分分钟就能把自己捏死的荣亲王！ 万一他还记得过去的事情，打算之后找自己报仇呢？ 别的不说，他先前偷偷藏起来的那个人蜡，就足够父皇治自己的罪了！ 宋良冷汗直流，望向宋桓的眼神，也逐渐充满了戒备之心。 听了宋良的话，宋桓哈哈大笑：“三哥说笑了！”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臣弟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更何况若是真到三哥所说的那一天，本王还要将三哥留在身边，让三哥为我出谋划策呢！” “就像……” “就像三哥曾经对老二的那样！” “三哥，如何啊？” 宋良是何等的聪明人，这样的弦外之音，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这一刻，他浑身汗毛直竖，甚至被冷汗打湿了后背。 老四疯了！ 绝对是疯了！ 若是真让他继承大统，他绝对收拾完了宋德，就会对自己下手！ 那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宋良艰难地吞了一口吐沫：“能为四弟出谋划策，自然是三哥我的荣幸啊！” “那什么，三哥想起来，三哥的药还没吃呢！” “既然四弟没什么大事，三哥就先告辞了！” 望着宋良落荒而逃的背影，宋桓冷冷一笑。 这厮跑得这么快，莫不是向宋德通风报信去了。 不愧是缺德无良两兄弟，永远是这么的臭味相投，沆瀣一气！ 宋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筋骨。 想到了霍启告诉自己的新练拳方法，宋桓突发奇想，决定试上一试。 王府的池塘边，泥土已经冻得梆硬。 宋桓试探着在上面走了几步，别说在这上面练拳了，就是勉强能不摔倒都够呛！ 这要是摔进了已经冻成冰了的池塘里，还不得冻的和这泥土一样梆硬？ 宋桓已经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然而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 真男人，还能说自己不行？ 宋桓咬紧了牙关，还是鼓足勇气，在冻土上摆起了阵势。 第412章 王爷要寻短见了 宋桓摆起了阵势，本以为会重重地摔他个狗啃泥，没想到，自己的下盘竟然比想象当中还要稳当许多。 许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勤加训练，让宋桓的核心以及下盘力量都有了质的提升。 所以踩在这又冻又滑的泥土上，才不至于颤颤巍巍，每时每刻都像是要跌倒一般。 勉勉强强地练了一套拳下来，宋桓已是大汗淋漓，就像是刚洗了个澡似的！ “好家伙，霍启说的果然没错！” “在池塘边练拳，不但要绷紧浑身筋肉，更要时时刻刻保持全神贯注。” “以免不慎跌入池塘当中！” “这样练下来，还真是事半功倍！” 宋桓心中大喜，立刻继续练习了几遍。 几套拳练完，不觉已是夜幕降临。 宋桓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心中却是无与伦比的畅快。 数九寒天出这么一身汗，这感觉，绝对不是一般的酸爽！ 看着天色已晚，宋桓本打算命人烧水洗个澡。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转身上岸，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尖锐急促的尖叫声。 “王爷！” “小心啊！” 话音刚落，宋桓便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人用胳膊死死地环抱了起来。 “王爷！您何必想不开呢？” “这世间还有诸多美妙之处，您都还没来得及一一亲眼见证！” “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呢！” “您要三思啊！” 宋桓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练拳而已，怎么就被人当成是寻短见了！ “那个……你先把手撒开！” “你别激动！” “本王只不过练拳而已，还没打算让自己英年早逝呢！” 宋桓此话说完，明显感到身后那人胳膊一僵，似是有些尴尬。 “原……原来如此啊……” “不好意思啊王爷，是奴婢欠考虑了！” 宋桓扭过头去，这才发现刚刚不顾一切上来抱住自己的，竟正是刚入王府的苏玉如。 “你这丫头，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嘛！” “本王好端端的，寻死干什么？”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苏玉如低下头去，嗫嚅道：“奴婢……奴婢其实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奴婢只是看见王爷独自站在池塘边，脑子一热，就立刻跑上了前来。” “奴婢害怕……” “害怕王爷真遭遇什么不测……” 说到这里，苏玉如一时情难自制，小声啜泣了起来。 她在李平安的府上，可以说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李平安对她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为了不被李平安所玷污，她每次都在花房中，将自己弄得满身污秽。 那冲天的臭气，就是猪闻到了，都要忍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头！ 李平安即便是再有色心，看到了苏玉如那邋里邋遢的模样，也实在提不起兴致。 饶是如此，他也不肯轻易放走苏玉如。 她本以为，此生大概也就只能这样，混在臭烘烘的花泥和肥料中郁郁终生。 直到影卫从天而降，把她带回了荣亲王府。 那一刻，她便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一束光！ 荣亲王对她有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荣亲王遭遇到任何不测。 哪怕是一点点遭遇不测的可能，也绝对不行！ 看着苏玉如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宋桓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仿佛瞬间被击中了一般。 “别哭了，本王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本王再在这里站两分钟，说不定真要遭遇什么不测了！” “啊？”苏玉如惊恐抬起头来，“王爷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宋桓摊手：“本王现在满身大汗，再在这里吹一会儿风，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苏玉如如梦初醒：“是奴婢疏忽了！” “王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吩咐柴房烧热水，伺候王爷沐浴更衣！” …… 夜色渐浓。 大内皇宫。 宋德惬意地靠在床榻上，任由身前的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替自己按摩放松。 “殿下，舒服吗？” “殿下，力道可以吗？” “殿下，还需要用力吗？” “……” 宋德双手枕在脑后，直觉浑身上下都极其舒展。 当然，在两双玉手从下到上的不断揉弄下，他只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爬动一般，惹得他又麻又痒！ “你们两个，可会吹奏什么乐器么？” 两名宫女乖巧回答：“回殿下，奴婢擅长吹箫吹笛。” “殿下若是喜欢，奴婢可以为殿下吹奏助兴！” 宋德的眼睛一亮。 这两种乐器，可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好！” “既然擅长吹箫吹笛，那就立刻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的厉害吧。” 宋德紧闭眼睛，正打算欣赏二女的绝佳口技。 只是，不合时宜响起的敲门声，骤然打断了宋德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雅兴。 “启禀殿下！” “三皇子殿下在外求见！” “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立刻面见殿下！” 宋德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没看见本王正忙着么？”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让他滚！” 门外安静了片刻，很快，就再次响起了小太监可怜巴巴的恳求声。 “三皇子说了，今日之事十万火急！” “若是殿下不见三皇子，三皇子就不回去了！” 宋德的兴致彻底被浇灭，不耐烦地将二女推开，朝门外不悦道：“让他进来！” 很快，就见宋良魂不守舍地走了进来。 看见宋良那死人一般的难看脸色，宋德瞬间皱起了眉头。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 “脸色这么难看！” 宋良双目失焦，向宋德开门见山：“二哥啊，大事不好了！” “刚刚老四找到我，说父皇已经决定将太子之位传于他了！” “只要三个月之内，他能解决雪灾、旱灾的问题，那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 宋德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荒谬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这么重要的事，他有可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么？” “老三啊老三，你一向心思缜密！” “怎么现如今也会被老四那厮给哄得团团转？” 第413章 从未有过的想法 见宋德根本不信自己所说的话，宋良急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没看透老四么？” “这厮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将你、我、太子都耍的团团转！” “太子显然是死于他手，接下来，他可就该向你我二人动手了！” “他必定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向我宣告着胜利的信息。” “二哥啊，二哥！” “你，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么？” 望着宋良那疾言厉色、痛彻心扉的模样，这一刻，宋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老三，你的意思是……” “老四所说的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宋良的情绪有些激动，“你觉得老四凭什么特意把我叫去，跟我说这些？” “难道是他吃饱了撑的？” “不是！” “他想看我自乱阵脚，想看咱们想他跪地求饶！”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咱们曾经是如何对他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二哥，你觉得如果你向他跪地求饶，他会念及兄弟情分，对你网开一面么？” 看着有些失控的宋良，宋德有些吃惊。 在宋德的印象里，一直以来，老三都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 哪怕自己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甚至是在外人面前狠狠的驳了他的面子，他也绝不会生气！ 反而，在自己情绪激动时，他还会主动劝自己消消气。 可事到如今，竟然连这么一个情绪稳定之人，都忍不住如此激动。 难道…… 老四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宋德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后怕！ “老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万一父皇当真做了这样的打算，那我岂不是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宋良摇了摇头：“三个月？” “二哥，你别想得这么简单！” “老四这么快就向我亮出了底牌，这就代表他已经是胜券在握，打算有所行动了。” “大将军如今不就是被父皇给盯上了吗？” “相信用不了几天，等灾情的事情得到了些许缓解之后，父皇就会立刻着手调查大将军！” “到那个时候，二哥你就真是孤立无援，身后无人了！” 宋德有些狐疑：“可是……” “三弟，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大将军并非老四去告发的！” “而是我去告发的！” 宋良目瞪口呆！ 虽然他早就知道宋德的脑子不太灵光，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傻得如此彻头彻尾！ “二哥！你……” “你……” “你好端端地，告发大将军做什么？” “没了大将军支持，老四岂不是更能为所欲为了！” 宋德怒气冲冲：“徐容表面上支持我，实际上，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他的一个傀儡罢了！” “即便他真能扶我上位，日后必定也是要把我架空，好让他独享大权！”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早点下手，趁机将他手中的权利全部夺来。” “哦对了！” “三弟啊，这个提议，还是你推荐的那个谋士——马少星提出来的呢！” “那个马少星，真是不简单……” 宋良瞳孔一震，耳边宋德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他已经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怪不得，当初老四要自己极力向宋德举荐此人。 原来他早就打好了这样的如意算盘！ 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宋德，宋良的心里，逐渐升腾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既然大家现在都是公平竞争，那么最后得到那个位置的人，凭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 既然宋德这个草包都有争夺的机会，那自己的计谋在他之上，也不该只是为他做嫁衣裳吧！ 想到这里，宋良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 “是啊，二哥！” “那个马公子是真的不错，足智多谋不说，还料事如神！” “若非如此，三弟我也不可能将这样一个奇人推荐给二哥！” “二哥啊，以后你多听听马少星的献计，说不定在他的帮助下，真能让二哥一举击败老四呢！” 宋德本以为，听到马少星给了自己这样的提议，老三必定会对此嗤之以鼻，痛斥马少星胡说八道。 肯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 又想起马少星最后告诉自己的话，那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难不成，自己终将走上这样一条绝路？ 宋德有些迟疑！ “三弟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二哥我算是看明白了。” “唯有你才是真的把我当兄弟，才是真真正正的替我考虑！” “你说，二哥如今面对这样的处境，应该怎么办才好？” 宋良的目光真挚而热烈：“二哥啊，这段时间以来，你似乎不怎么在父皇面前走动了。” “那可不行！” “据我所知，老四那厮几乎每天都要单独面见父皇呢。” “见面三分情，父皇天天面对着他，难免会对他重视几分！” “再加上近来父皇身体抱恙，这厮天天去献殷勤，难免让父皇心存好感。” “照我说，你也应该多多在父皇面前尽孝才是！” 一想到要经常在梁帝面前露面，宋德便忍不住心生胆怯。 “那个……” “三弟啊，你也知道我母妃的事！” “父皇现在见了我就没好脸色，我哪里还敢天天在他老人家面前出现？” 宋良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淑妃是淑妃，二哥是二哥！” “二哥是父皇的亲生骨肉，父皇就算是生你的气，又能生多长时间呢？” “更何况，父皇身子迟迟没有好透，若是二哥能够在父皇面前尽孝，一定会让父皇十分感动的。” “我听说，若是风寒迟迟不见好转，以血肉做药引，似乎会有奇效啊……” 宋良的计策，让宋德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啊，老三说得没错！ 要是能感动父皇一番，说不定父皇很快就能恢复了自己上朝的资格呢！ 再加上自己揭发徐容有功，父皇念及父子情分，也不至于一直生自己的气吧！ 宋德心中大喜，当即拉起宋良一只手来。 “三弟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日我继承大统后，一定让三弟你享尽人世间荣华富贵，让你安享晚年！” 第414章 出发，整顿工部！ “王爷，该上早朝了！” “王爷，醒醒！……” 宋桓还未睁开眼，就感到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睁开眼，眼前是苏玉如那张素净淡雅的小白脸。 见宋桓醒来，苏玉如面露欣喜，迎了上去。 “王爷，您醒了！” “奴婢帮您沐浴更衣吧！” 宋桓坐起身来，发现漱口和洗脸的热水都已一应准备齐全。 不得不说，姑娘家家的，确实细心！ 一番洗漱后，苏玉如替宋桓换上了朝服，又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上下凝眉打量着。 “王爷，您这朝服现在好像小了一些，肩膀那里有些窄了！” “可是您的脸也没有吃胖啊……” “您好像是比从前壮了不少！” “是吗？”宋桓若有所思，“怪不得前几天总觉得这衣服穿得不舒服，原来是号不合身了。” 这段时间练拳以来，宋桓的肌肉都变得紧实了不少，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比从前都要壮了一圈。 苏玉如开口道：“朝服不合身，那王爷穿着肯定是不舒服。” “奴婢替您重新量过尺寸吧，待会儿就差人送到宫里去，让内务府再重新给您制一件。” “哦对，还有您平时穿的衣服，也都该换了……” 宋桓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就行了。” “是！”苏玉如走上前来，“王爷，奴婢先替您量量尺寸吧。” 看见苏玉如手中连把尺子都没有，宋桓还忍不住疑惑。 莫非她的眼睛就是尺，根本不需要拿手量？ 谁知苏玉如竟伸出手来，在宋桓的肩上丈量了起来。 见宋桓有些惊讶，苏玉如笑道：“小时候家里穷，去不起裁缝铺，只能自己量好了尺寸，再去捡些碎布自己缝了衣服穿。” “时间久了，这手比尺子量得还要精确些呢！” “王爷，您张开胳膊。” 宋桓听话地张开了胳膊，不料苏玉如竟一把从背后抱了上来。 虽然隔着厚厚的朝服，但宋桓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一双灵巧玉手在腰间细细攀过的感觉。 仿佛是腰间通过了一阵细细的电流，让人感觉到腰窝一痒，又酥又麻！ 尤其是当她紧紧贴在后背上时，传来那软绵绵、弹润润的触感，更是让人一时难以自持！ 若是换成定力稍差一点的，怕是当场就要把人扑倒，行一番周公之礼了。 “王爷，量好了！” “奴婢这就去通知内务府，让他们尽快制衣。” 做完这一切之后，见宋桓竟然神色淡然如常，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和举动，苏玉如不免有些失望。 她不免在心中怀疑，难道在荣亲王的心里，自己当真就只是个小小的婢女不成？ 殊不知，她的这点小把戏，全都被宋桓看在了眼里。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只能说，小姑娘，你还嫩得很啊！ 今日早朝上的内容依旧乏善可陈，只不过下了朝之后，宋桓需要去做一件大事。 “季大人，季大人！” 下朝路上，宋桓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人。 中年人回过头来，看见是宋桓在背后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微微一怔。 “微臣季昀，拜见荣亲王！” “殿下，您可有什么吩咐吗？” 宋桓走上前去：“季大人莫不是忘了，父皇说过，让本王负责灾民的安置一事。” “季大人是工部尚书，这灾民的安置房该如何搭建，以及派遣水工前去关中等等事宜，都需要季大人协助本王来办呢。” 季昀如梦初醒：“原来如此啊！” “既然如此，那还请殿下随微臣移驾工部吧！” 宋桓点点头：“应该的。” 上了马车，二人一路无话，沉默着来到了位于城北的工部。 在宋桓的印象中，工部作为六部之中的吊车尾，一向又没有什么很强的存在感，应该是个没什么油水的部门。 最起码看上去要朴素、低调一些，不至于像户部、吏部的官员那么气派。 然而，踏入工部的大门之后，宋桓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只见工部的一众郎中、员外郎个个都肥头大耳，似乎是在这里养了好多年的膘一般，都不是一般的富态。 众人眼见荣亲王竟然跟着季昀一起回来了，全部都被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向宋桓行礼。 “拜见荣亲王！” “不知荣亲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还请王爷莫怪！”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四处淡淡打量着。 虽然宋桓之前从未和工部打过交道，但从当初钱诸彤的供词也能看出。 工部上下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徐容一手提拔起来的。 怪不得这里的人个个养尊处优，闲散逍遥得很！ 追随着大将军，自然能够得到这样的优待。 见宋桓也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四处张望，工部尚书季昀不由有些惊觉。 “殿下，既然来了，那咱们就速速开始进入正题吧！” 宋桓点点头：“本王也正有此意。” “此次救灾，工部一要为幽州雪灾逃难的灾民搭建临时安置房，二要帮助关中旱灾的百姓开槽挖渠，并教授他们如何储水。” “这两样说起来，应该都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听到宋桓对工部只有这两个要求，季昀立刻放松了下来。 就这，就这？ 这么点小小的要求，还需要他荣亲王亲自来跑一趟？ 未免也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吧！ 季昀一伸手，从面前站着的人群中指出了两个人。 “吴庆元，杨建，你二人过来。” 话音落下，便见两个矮胖的中年人低头走上前来。 季昀向宋桓介绍道：“殿下，这二人分别是工部与水部的郎中。” “工部兴营建，水部兴水利。” “您有任何问题和要求，尽管向他二人提出便可！” 宋桓打量着眼前有些紧张的二人，只见二人都低低垂下了头颅，那副心虚的模样跟害怕被老师提问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上课回答不出问题，顶多被老师训斥一番，罚一节课的站而已。 可他们若是答不上来宋桓提出的问题，那他们即将面临的，就很有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第415章 换条狗都比你强 看着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的二人，宋桓有些好笑。 大将军徐容，那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怎么他提拔起来的部下，却个个都像是窝囊废似的，完全没有继承到他身上的霸气！ “二位大人别紧张，本王只是想跟你们商讨出来一个解决方案而已。” “方案出来之后，把预算交给户部，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几人虽然并不清楚别的，但一听见“预算”“户部”这两个词，眼睛便瞬间亮了，整个人也都连带着精神了不少。 季昀更是登时打开了话匣子：“殿下，此次处理灾情，光是给关中的灾民们分发银子、粮食，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若是再拨出银子给工部搭建避难所、关中的大小水库，怕是会有些捉襟见肘吧？” 宋桓抬眼瞥了瞥季昀，见对方虽然满口唯恐预算不够，脸上却隐隐有些期待。 看来，这老东西还没开始干活，就已经开始在内心盘算，究竟能给自己的荷包里再添多少银子呢！ 宋桓撇嘴笑了笑，大手一挥：“预算的事，季大人不必操心。” “有本王在，预算那自然是管够的！” “现如今，就要看工部诸位大人打算如何利用这笔银子了。” 一听银子管够，众人的眼神又变明亮了不少！ 一眼望去，就像是看到了羊群的饿狼一般，令人有些胆寒。 见到这几个工部的官员，宋桓这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见钱眼开！ 工部郎中吴庆元率先站出一步，向宋桓喜气洋洋行了一礼。 “殿下，微臣以为，幽州一部分百姓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已经十分可怜了。” “既然要为幽州遭受雪灾的百姓搭建临时避难所，那最好将胶土与瓷砖相搭配，力求搭建出最牢固的住所。” “这样一来，也免得这些百姓四处流浪，没有一处安稳温暖的容身之处。” 说到这里，吴庆元微微抬起头来，想要从宋桓不动声色的表情当中窥探到些许态度。 宋桓却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对吴庆元道：“说下去！” 吴庆元一愣：“殿下，微臣已经说完了呀！” “您还让微臣说什么？” 宋桓内心无语到了极点，这样的蠢材究竟是如何成为工部一司之首的？ “当然是将避难所的具体搭建地点、搭建数量告诉本王啊！” “吴大人，你该不会还没有研究过此次幽州雪灾具体发生的地区，以及大致的逃难人数吧！” 吴庆元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启禀殿下，事发突然，微臣尚在研究当中，还未得出一个具体的结果……” 宋桓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而是转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水部郎中，杨建。 “杨大人，你来说吧！” “对于关中水渠、水库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原本听到预算充足的时候，杨建也跟其他人一样，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可一看到吴庆元被问到哑口无言的模样，杨建便忍不住冷汗直流！ 不是吧！ 这个荣亲王来真的？ 这么认真干什么？ 雪灾旱灾，那不是年年都有？ 那不是年年都照章办事就行了吗？ 究竟有什么方案好商量的！ 面对宋桓的提问，杨建甚至连答都答不上来，只好求救似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季昀。 季昀有些尴尬，只好向杨建皱眉道：“杨大人没听明白吗？” “荣亲王这是在问你，可曾了解过关中受灾严重的具体地形，手下有多少出色的水工可用！” 被季昀这么一解释，杨建这才终于如梦初醒。 “启禀殿下，水部如今有水工十八人，皆可前去关中旱灾严重的地方，为百姓传授引水护源的方法。” “至于具体在哪些位置……” “哪些位置……” 杨建头上的汗珠垂了下来，滴入了眼睛里，将视线模糊成了一片。 然而，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擦汗的举动被宋桓看见！ 现场彻底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望着个个心怀鬼胎、低头不语的工部官员，宋桓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 “你们身为六部之一的工部，平日里就是这样当差的么？” “天灾人祸年年都有，工部司营建、屯田、山泽、水利，每年必然少不了要出面赈灾。” “每年来来回回都是这些流程，即便是几条狗来办事，怕是早都应该学会了！” “可你们却支支吾吾，答非所问！” “竟好似听不懂人话一般！” “本王真想问问你们，这些年来，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毕竟自己方才的反应，实在是连差强人意都做不到！ 唯有尚书季昀仍有些不服：“殿下，您对我们工部的官员有什么意见吗？” “刚刚您询问吴大人、杨大人时，他二人都作出了相应的回答。” “也许并不是令殿下满意的回答，但您也总不能说他二人支支吾吾，听不懂人话吧！” 有了季昀给自己撑腰，吴庆元、杨建二人的腰杆也都不觉又硬了一些。 “是啊殿下！” “您对微臣不满可以直说，何必侮辱微臣连狗都不如呢？” “微臣也是有尊严的！” 宋桓冷笑：“尊严？” “你二人倒是会大言不惭地跟本王谈尊严！” “尊严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争取的，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施舍！” “靠别人施舍的尊严过活，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说着，宋桓望向吴庆元：“本王知道你们离谱，却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离谱到这样的程度！” “本王是要给灾民搭建临时避难所，不是给他们搭建一座宫殿！” “你用瓷砖做什么？” “这不是纯扯淡么？”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打算！” “瓷砖造价高昂，若真是用到了瓷砖，你便可以浑水摸鱼，从中狠狠赚上一笔也没人能够发觉！” “本王可有说错？” 心事一下子被宋桓说中，吴庆元连忙慌乱地跪了下来。 “殿下愿望啊！” “微臣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给灾民们搭建一个温暖结实的容身之处！” “微臣的一切想法，都是为了灾民的安危考虑！” “断没有殿下所说的这种自私想法啊！” 第416章 既然知错，那就暂且放过 宋桓冷笑：“为灾民考虑？” “若真是为灾民考虑，你就不可能连受灾人数以及受灾最严重的地方都答不出来！” “本王告诉你，幽州雪灾共计死伤一千八百人，失踪九百一十三人！” “如今仍有三万两千四百余人在外流亡逃窜！” “受灾最严重的地区，集中在幽州的东北部！” “这，是丞相昨天就呈给圣上的具体数据。” “你们身为工部官员，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连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答不出来，你还有脸说自己为灾民考虑？”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呐！” 说着，宋桓专向另一旁冷汗不断的杨建：“还有你！” “你甚至连吴庆元都还不如！” “吴庆元至少还有那么一点世俗的欲望，为了捞钱，还能勉强向本王说出几句来！” “可你呢？” “只能答出如今共有十八个水工，却连他们的分工、工期以及施工地点都答不出个囫囵个儿来！” “你是连银子都懒得贪了，就等着事成之后从中分赃呢吧？” “本王要是沦落成你这样的废物，干脆早就一头磕死算了！” 几人都被宋桓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如今个个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只觉敢怒而不敢言。 身为工部各司郎中，他们的地位仅仅在工部侍郎之下。 如今被宋桓这样百般侮辱，他们心中自然有无尽的怨恨与恼怒。 工部尚书季昀被宋桓这样打脸，更是当即就拉下了脸来。 “工部历年赈灾，都是吴大人、杨大人以及其余诸位大人商讨着来办的。” “每年皆是如此，灾情最终也都得到了妥善解决！” “当今圣上也从未说过任何不满！” “不知殿下有何良计，说出来，也好令臣等开开眼！” 季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工部年年都是这样办事，就连当今圣上都没说过什么，你一个皇子有什么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再说了，你倒是把我们批得体无完肤！ 但我就不相信了，你身为一个饱食终日的皇子，还能想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见季昀满脸不服，宋桓淡淡地笑了。 “父皇没有惩处你们，你们正当父皇就对你们办事的结果满意么？” “若你们当真赈灾有功，这灾情也不会每年反反复复，将老百姓折磨得痛不欲生！” “而你身为工部尚书，竟然向本王一个皇子寻求解决方法，实属可笑至极！” “若本王能提出一个解决办法出来，还要你们何用？” 不等季昀开口反驳，宋桓便继续道：“幽州受灾百姓的安置何其简单，只要在受灾最严重地区的外围搭建安置房，能够暂时将百姓安置便可！” “安置房可用夯土搭建，既便宜又保暖，最关键的是，能够短时间内就让灾民们入住！” “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连本王这个不懂土木之人都答得出来。” “至于关中的问题，就更加简单了！” “你杨建身为水部郎中，本应对手下水工的技能了如指掌。” “谁擅长做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可你呢？你知道什么？” “可你们自诩能将灾情妥善解决，实则满脑子铜臭，竟连最简单的道理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季昀啊季昀，你这个工部尚书之位，怕是坐得太舒服了吧！” 感受到了宋桓那怒不可遏的目光，这一刻，季昀终于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了。 不是，这个荣亲王怎么还真能将具体解决方法给答出来？ 莫不是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今日就是特意前来砸场子的？ 季昀心乱如麻，可此时此刻，他却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语。 只能匆忙跪下身来，带领一众官员向宋桓磕头认错。 “请殿下息怒！” “臣等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今后一定会严加改进的！” “多谢殿下今日这一番指点！” 宋桓哑然，这老家伙看上去闷不吭声的，没想到滑跪的速度倒是不慢。 为了保住这个工部尚书的位置，看来是脸都不打算要了！ 宋桓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虽然生气，但却明白一个道理。 这些人确实是垃圾中的垃圾，但是一时半会，还动不得！ 工部没了协调的官员，三个月之内还如何能顺利赈灾？ 那自己的太子之位，岂不是又要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里，宋桓亲自走下座位，将季昀搀扶了起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季大人以及其余大人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本王也就放下心了。” 几人没想到，宋桓的态度竟然能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荣亲王说话办事还真是随心所欲，想起一出是一出！ 季昀更是忍不住冷汗直流，心有余悸。 就算这次捞不到好处也罢，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官职，那就万事大吉！ …… 城南。 一辆豪车稳稳地停在一栋豪华的宅院前。 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身披狐皮大氅，从停稳的马车上走了下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院门。 他在此处站了片刻，似乎内心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要做吗？不做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踏上了这条路，那可是绝对回不了头的。” “若是成功，那自然是胜者为王，功成名就。” “若是不成功……” “不成功……” 想到这里，男子犹豫了。 他知道，这件事情只可以成功，绝不可以失败。 因为失败的代价，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得起的！ 就在他的耐心极其动摇之时，只听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向外轻轻地推开。 推门那人看见了院前站着的男子，显然有些吃惊。 “二皇子？” “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站在外面？” “快快请进！” 宋德正纠结着，谁料马少星竟突然打开了院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咳咳，”宋德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本王凑巧从此处路过而已。” “没什么事，本王就先走了！” 第417章 令人捉摸不透的宋德 “殿下请留步！” “外面天寒地冻，殿下还是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马少星连忙张口，试图将宋德挽留下来。 自从那日二人不欢而散之后，马少星心中便有些忐忑，不知宋德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 这个二皇子实在太过于喜怒无常，往往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高兴怎么来。 万一他越想越生气，派人把自己给杀了怎么办？ 马少星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之中，度过了两天的时间。 然而今日开门看到了宋德，马少星心里便冒出来了两个字： 稳了！ 他会在门口犹豫不前，显然就是已经把自己先前的提议给听了进去。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真的下定决心罢了。 现如今，亟需一个完美的理由，再来对他推波助澜一把！ 听到马少星的极力挽留，宋德的心里也有些动摇。 “喝茶便喝茶吧。” “喝完茶，本王就该回宫了！” 再见马少星，宋德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上次离开时，自己可是放了狠话的。 现在又这么灰溜溜的出现，多少有些折了面子！ 不过马少星倒是深色如常，热情地为宋德斟茶倒水。 “听说，圣上派荣亲王来办赈灾的事情了。” “殿下，您可有什么打算？” 宋德忍不住在心里骂娘，老子他妈的若是有什么打算，那就不必坐在这里询问你了！ 见宋德表情有些不耐烦，马少星笑道：“其实在下觉得，让荣亲王来赈灾，倒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既然办事，那就既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若是荣亲王办事不力，那岂不是相当于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德瞥了马少星一眼，半晌才有些不大高兴滴开口：“万事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本王也不必日日绞尽脑汁了！” “就算赈灾之事失败，父皇也只是对老四小惩大戒而已。” “但若是他三个月之内赈灾有功……” 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自己一直都想要得到的储君之位！ 见宋德脸色差劲得离谱，马少星幽幽开口道：“事已至此，殿下还是不打算考虑考虑在下先前的提议么？” “如今圣上还在病着，荣亲王又是如此的大权在握！” “您办事，那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可若是日后荣亲王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太子，那您再行此法，可就难了……” 马少星的这一番话，实在是说的宋德有些动心！ 只不过一想到失败的后果，宋德还是忍不住有些望而却步…… “不行不行！” “马少星，你以后不要再跟本王提起此事了！” “本王是不会考虑的！” 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再次被宋德拒绝，马少星不免有些失望。 只不过，这一次宋德拒绝的力度，好像没有上一次那么大了！ “殿下，就算此计您不做考虑，至少也要听在下一句劝吧！” “荣亲王本来就喜欢在圣上面前露脸，如今为了赈灾一事，必定又要日日去面见圣上。” “谁知道荣亲王会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 “您身为圣上的儿子，也理应多多出现在圣上面前才是！” “可不能让荣亲王将所有先机全部占尽啊！” 马少星的话，再次让宋德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许久，才见他紧紧拧住了眉头，手中茶杯一顿，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本王心中自然有数，你不必再多说了。” “本王这宅子留着还有用，给你五天时间，你另觅一个住处吧。” 宋德平静地说完了这一番话，便留下了满脸错愕的马少星，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这……” 马少星目瞪口呆！ 难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对方不高兴了吗？ 还是…… 对方已经开始对自己有所猜忌？ 那也不应该啊！ 按照二皇子的脾气，一旦对自己起了疑心，必定会立刻灭口，毫不心慈手软！ 可现在，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让自己尽快搬走。 并且，就连一句为什么都不说！ 这波操作，属实让马少星没看明白。 马少星思考片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今日一切详细记录下来，寄给荣亲王来做判断。 …… “放肆！” “竟然还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工部这几个郎中，简直是尸位素餐，好逸恶劳！” “朕真恨不得立刻摘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看看朝中哪个大臣还敢做他们这样的蛀虫！” “咳咳咳咳……” 御书房内。 面对宋桓的禀报，梁帝额上青筋暴起，双手也因为愤怒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说到最愤恨处，他竟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没事吧！” 宋桓急忙走上前去，伸手轻拍着梁帝的后背。 “都是儿臣不好，早知道儿臣就暂且不向您禀报这些了！” “儿臣这就去传陆太医过来……” 梁帝摇了摇头：“不必了，朕没什么大碍！” “今日的事，你当然该说。” “这些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一个个都养得身宽体胖，却什么正事都不干！” “依朕看来，这些人都该死！” 宋桓安慰着情绪激动的梁帝：“父皇您说得没错，这群官员食禄无为，都该死！” “只不过他们虽然该死，但并不能现在就死。” “他们死了，工部立刻就会乱的毫无头绪。” “到时候，谁来组织赈灾的诸项事宜？” “想要惩处他们，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梁帝虽然心里有气，但听宋桓的确说的在理，也逐渐平息了怒火。 “哼，这几人还真该感谢赈灾之事，让他们的脑袋能在脖子上多待几天！” “若非如此，朕现在就想摘了他们的脑袋，一刻都等不了！” 宋桓连声道：“是是是，父皇您说得没错！” “对了父皇，儿臣突然想到一事，可不知究竟该不该向父皇讲起。” 梁帝瞥了宋桓一眼：“支支吾吾，不是你小子行事的风格！” “有什么话，直接说！” 宋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再过几日，就是儿臣母妃二十周年的忌日了。” “听说当年，父皇与母妃伉俪情深，佳偶天成！” “想来母妃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也希望看到后宫和睦，父皇平安顺遂吧。” 梁帝显然没有想到，宋桓会突然跟自己提起此事。 “是啊，一眨眼你母妃都已经走了二十年了。” “不过老四，你可是从来不跟朕提起后宫事的。今日贸然提起，小子究竟想跟朕说什么？” 第418章 立刻下令，斩杀淑妃！ 面对梁帝的再三询问，宋桓握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一般。 “儿臣看父皇终日劳累，身边实在是连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都没有！” “所以儿臣恳求父皇，开春之后举办一次大型的选秀，充盈后宫！” 梁帝还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你小子刚刚说什么？” “充盈后宫？” “没错！”宋桓言辞诚恳，“父皇您想想，这些年战乱不断，您殚精竭虑，都已经多少年没有选秀了？” “您身为大梁的九五至尊，后宫嫔妃却寥寥无几，这对我大梁江山也只是有弊无利！” “儿臣是真的希望父皇身边能有个体己人啊！” 梁帝的脸色有些严肃，但是眼神却透露着欣喜：“臭小子，瞎说什么！” “朕近年来诸事缠身，哪有时间和闲心去选什么秀？” “只不过……” 说到这里，梁帝话锋一转。 “身为大梁皇帝，膝下子嗣太少，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啊！” 看着梁帝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宋桓知道，这小老头早就有选秀的心思了。 只不过没人提出来，他也不好自己明说。 现在自己主动提议，应该是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宋桓突然提出选秀，自然也不单单是为了讨好梁帝那么简单。 见梁帝那张老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些许期待的神色，宋桓趁热打铁：“既然要选秀，那必然要有后宫一位位高权重的嫔妃出面组织才行。” “现如今，皇后娘娘因为太师大人的缘故，已经逐渐式微，跟一个疯癫的泼妇并无二致。” “而其余嫔妃要么资历不足，要么能力不够，难以担当此大任！” “不如……” 梁帝面露不悦：“老四，你小子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说话办事都是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别在那里吞吞吐吐的！” 宋桓小心翼翼道：“儿臣这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就是害怕说出口了，会惹得父皇不高兴嘛！” 梁帝逐渐不耐烦：“你不说出口，朕怎么知道是什么话？” “少罗嗦，有话快讲！” 宋桓一直不肯将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口，并不是因为他忌惮梁帝。 他在等。 等一个可以让他讲此话说出口的信号！ 自从服用上官皇后坚持不懈送来的补药之后，宋桓的视力、听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尤其是练拳之后，宋桓更是对周遭的环境十分敏感。 此时此刻，他正屏息静气，听着御书房外的动静。 终于，听到了一个略带些急躁的粗重脚步声。 时机到了！ 宋桓立刻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了音量，向梁帝坦言道： “儿臣其实并不知道淑妃娘娘犯了什么大错，只知道淑妃娘娘贤良淑德，乃是后宫嫔妃之典范！” “希望父皇能够解了淑妃娘娘的禁足，由淑妃娘娘出面，来阻止来年开春的选秀！” 果不其然，宋桓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梁帝的冲天怒火。 “放肆！” “老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可知身为皇子妄议后宫之事，是什么罪名！” “朕念在你是初犯，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之后你若是再敢说，朕绝不轻饶！” 看梁帝那极其冲动愤怒的表现，显然还在对这顶泛着绿光的帽子耿耿于怀。 不过梁帝越是生气，宋桓就越是高兴。 听着御书房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似乎还停在殿前跟太监攀谈了起来，宋桓再次将音量提高了一些。 “儿臣并不知淑妃娘娘犯了什么错！” “儿臣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在妄加议论后宫之事！” “儿臣只知道，此事事关父皇幸福！” “所以儿臣不得不说！” 见宋桓的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梁帝这一刻终于怒不可遏。 “你不知道淑妃犯了什么错？” “很好！” “你也不必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她犯的错，足够朕杀她一千次、一万次！” “朕不过是顾及脸面，念及旧情，才没有立刻就杀了她！” “现如今，倒像是朕不顾及情分了！” 说到这里，梁帝的双眼中流露出森然的杀意。 “既然如此，那朕便立刻下令，斩杀淑妃！” “啪！” 梁帝话音刚落，就听御书房的大门传来一道剧烈的响声。 只见宋德冲门而入，他身后跟着的大太监薛海还在慌乱不已地规劝着。 “殿下！您还是先等奴才通报一声吧！” “您可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呀！” 宋德哪里还顾得上薛海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便已冲到了梁帝的身前。 “父皇！您当真要对母妃……” “母妃她即便有错，可是她再怎么说，也跟随了您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求您网开一面，饶了母妃吧！” 有这种无耻的母妃，宋德比谁都更希望她死了。 然而宋德知道，若是真将此事公布于众，那自己今后一定会落人话柄！ 说自己的母妃如何行为不端，秽乱后宫！ 宋德可不希望一辈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梁帝原本就处于暴怒之中，看见宋德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心中的怒火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谁让你进来的？” “你给朕滚出去！” 宋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不断地向梁帝磕头求饶。 “父皇您别生气！” “母妃她只是一时糊涂，犯了别人也会犯的错而已！” “请父皇网开一面，给母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梁帝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劝父亲把绿帽子好好戴稳的儿子！ “逆子！” “闭嘴！” “朕看着你这张脸都会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朕的亲生儿子！” “你若是心疼你母妃，便主动请旨去给她守孝三年！” “朕就当你是给她尽了孝心了！ 梁帝的这番话，让宋德倏忽间闭上了嘴。 守孝三年？ 那必不可能！ 守孝三年归来之后，整个天下怕都要变成老四的了！ 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自己还有回来的必要么？ 直接在陵园自生自灭算了！ 想起老四，宋德这才赤红着双眼，望向坐在一旁悠闲吃瓜的宋桓。 第419章 既然孝顺，那就去守孝三年吧 “宋桓！” “是你在父皇面前胡说八道，请求父皇处置我母妃的吧？” “可真有你的！” 宋桓当即面露惊恐，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白莲花状：“没有啊二哥！” “误会！” “天大的误会！” “臣弟刚刚还替淑妃娘娘向父皇求情，结果却遭到了父皇的训斥！” “不信，二哥可以问父皇！” 宋德的脾气上来，哪里还管什么父皇不父皇、误会不误会的，当即就指着宋桓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会替我母妃求情？” “宋桓，你真当我是傻子是么？” “天天处心积虑，就这么着急，要想尽办法针对我？” “怎么，你母妃死得早，所以也见不得我母妃活得好好的！” “闭嘴！” 终于，梁帝的一声暴喝，终止了这场闹剧。 只见梁帝阴沉着一张极其难看的脸，双目中的森然寒气犹如三尺寒冰，死死瞪着已经完全失智的宋德。 “逆子，闭嘴！” “朕不想再看见你这个不孝子！” “淑妃徐氏，秽乱后宫，通奸宦官，卑劣失德！” “三日后，赐徐氏白绫自尽！” “徐氏之子宋德，孝心实在感人。” “既然如此，那便去为徐氏守墓三年吧！” 梁帝此话一出，宋德直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轰然作响！ 而眼前，则是一片发黑！ 三年……三年！ 若真是去守墓三年归来，这个大梁朝堂，还会有谁认得自己？ 他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那过于冲动急躁的脾气，竟再一次将自己拉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别说宋德震惊，就连在一旁看着的宋桓，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看来，梁帝果真始终对这顶绿帽子耿耿于怀啊！ 他对淑妃的厌恶，甚至已经连带着转移到了宋德的身上。 本想着梁帝会因为此事怒斥宋德一番，说些难听话，激起宋德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就够了。 只是没想到，梁帝竟大发雷霆，直接把宋德贬去守墓！ 而且，还是三年！ 这下，宋德总该是被逼到绝路上，没得选了吧…… 宋德的大脑一片混乱，俨然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问题的能力。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请您网开一面，饶恕儿臣……” “饶恕？”梁帝满是厌恶，狠狠地瞪着宋德，“二皇子何错之有，需要朕来饶恕？” “朕成全你的一番孝心，怎就成了饶恕你的过错？” “朕意已决，你退下吧！” 宋德犹遭五雷轰顶，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一般，使他全然不得喘息！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御书房内跪了良久，不知何时，大殿内除了他之外，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殿下，您……” “您要不早点回寝宫歇着吧……” 大太监薛海正要差人洒扫，见宋德依旧跪在御书房中，便上前好心提醒道。 宋德如梦初醒，望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立刻慌乱地向薛海问道：“薛公公！父皇呢？” 薛海道：“已是子时了，陛下已经回养心殿歇下了。” “殿下，您也早些回到寝宫……” “殿下，殿下！” 薛海话还未说完，宋德便已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朝着养心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向父皇求情，一定要向父皇求情！ 母妃罪该万死，自己可是无辜的啊！ 决不能到了最后的关头，还被母妃所连累！ 宋德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向着养心殿的方向拔腿狂奔。 然而，就在他快要到达养心殿外时，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二哥！” “你做什么？” 宋德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宋良：“走开！” “我的事，你少管！” 宋良苦口婆心：“二哥！” “你的事，臣弟都已经听说了！” “怎么事到如今，你依旧不了解父皇的脾气？” “此时夜深人静，你去养心殿前闹，那不是要搞得皇宫内外人尽皆知么！” “而父皇说不定也会因此而迁怒于你，甚至连三天的期限都不给你！” 听到这里，宋德一怔：“你怎么知道父皇给了我三天期限？” 宋良摆摆手：“这些无关紧要的你就别问了！”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这三天的时间内，二哥应该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哥，先来我寝宫吧！” 宋德冷静了下来，知道宋良说的话不无道理，只好面如死灰，任由宋良将他带了回去。 刚入宋良寝宫的正殿，宋良便迫不及待地遣散了一众宫女太监。 “二哥，你想不想去为淑妃娘娘守墓三年？” “不对，臣弟应该换一种问法！” “你想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淑妃娘娘被处死？” 宋德心急如焚：“你这问的是什么废话？” “当然不想！” “守墓三年之后，太子之位，怕是就要被宋桓给坐稳了！” “到那个时候，谁还记得我这个二皇子？” 说到这里，宋德话锋一转：“可是，母妃必须死！” “她触了父皇的逆鳞，父皇一看到她，怕是就要想起她做的丑事！” “她不死，父皇永远不会把本王看顺眼！” 宋良暗暗心惊，没想到老二对他母妃竟然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甚至为了自己的夺嫡之路，恨不得自己的生母立刻去死！ 说通俗一点，这种连生母姓名都不顾的禽兽，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虽然心中对宋德腹诽了一阵，但表面上，宋良还是苦口婆心劝道：“二哥，糊涂呀！” “淑妃娘娘绝不能出事！” “你想啊，淑妃娘娘若是出了事，那不就坐实了她品行不端么？” “你若成了品行不端的嫔妃的儿子，那可是要遭到群臣非议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到时候岂不是真的要去守墓三年了么！” 宋德一个头两个大：“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是父皇要处置母妃，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原本只是听了马少星的建议，想多去给父皇请安而已。” “没想到……” 想到宋桓，宋德再次被仇恨惹红了双眼。 “若非宋桓在父皇面前搬弄口舌，此事也不会再次被父皇重新提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桓在从中作怪！” 第420章 马少星身份有诈！ 宋良立刻表示同意：“二哥，你说得没错！” “就是老四从中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所以才会让父皇对你产生嫌隙！” “那……” “接下来的这三天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宋德并没有注意到宋良那试探的目光，只是面目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原本一切都还在按计划，有序进行着。” “可突然……突然……” 宋德心如乱麻，甚至只想从此远走高飞，退出这场权力的游戏！ 见宋德一脸懊恼，甚至萌生了些许退意，宋良忍不住焦急道：“二哥！” “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退怯啊！” “你若是败下阵来，岂不是正好顺了老四那厮的心意？” “你难道就甘心看着他阴谋得逞么？” “你难道就甘心让他白白捡了太子之位么？” “一开始只是你和宋玉之间的争斗而已！” “宋玉死了，应该名正言顺继承储君之位的，是你！” “而不应该是老四！” “你甘心就这么认输么？” 宋德行将就木摇了摇头：“可是……” “我现在又能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 再次想起马少星先前的提议，宋德的心中有些犹豫。 然而他并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宋良就已经伸出手掌，重重地拍在宋德的肩膀上。 “二哥！” “别再犹豫了，真的没时间了！” “你再犹豫三天，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臣弟却明白你的心意！” “无论你做什么，臣弟都绝对会支持你的！” 望着宋良那十分诚挚的双眼，终于，宋德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好兄弟！”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如今我落难，也只有你会站在我身后，无条件地支持我！” “既然有你这句话，那二哥我也就再没什么顾虑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宋桓那厮必定会派人盯着我。” “我就算是想行事，怕是也不大方便！” “不如三弟，你帮二哥跑上几趟，送送信……” 听到这话，宋良吓了一跳！ 他只不过是想撺掇宋德行动，可没有说过自己想去参与他的行动啊！ 面对宋德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宋良支支吾吾：“那个……” “二哥啊，以咱俩之间的关系，老四难道就不会怀疑我么？”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行动就跟你行动一样！” “没什么区别！” “这……”宋德有些迟疑，“你说的也没错！” “宋桓阴险狡诈至极，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必定会派人暗中监视我！” “若是在这三天之内能够见上李平安一面……” “就一面！” “事情也能成啊！” 说到这里，宋德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那个马少星还在我城南的宅子里，应该还没来得及搬走！” “让他替我跑这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行！”宋良矢口打断了宋德，“不能让马少星跟李平安接触！” “此事，断不能交给马少星去办！” 看着宋良那格外激动的模样，宋德疑惑：“为什么？” “老三，这个马少星不是你极力推荐给我的吗？” “而且，他确实提供给本王不少的思路！” “怎么现如今，你又这么不信任他？” 宋良有些迟疑，但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宋德，这个人就是宋桓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 毕竟，这个卧底，可是经由自己之手，推荐给宋德的！ 这样一说，岂不是明摆着要让宋德怀疑自己么？ 宋良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他还是心思一横，“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二哥！” “我怀疑这个马少星的身份有诈！” “这个人的身份神秘至极，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说不定，就是宋桓处心积虑，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 宋德大惊失色：“何出此言？” 宋良表情凝重，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演技：“实不相瞒，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二哥明明也曾是父皇宠爱的儿子，怎么如今却被父皇厌恶至此！” “而且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都充满了各种巧合！” “细细想来，这些巧合，都是在二哥结识了这个马少星之后！” “所以，我便暗中调查这个马少星的身世，看看他是不是正如自己介绍的那般，出身于名门望族，洛阳马氏。” 宋德紧紧皱着眉头：“说下去！” 宋良继续道：“谁知臣弟我调查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马少星的身份全是捏造的！” “此人不过是住在京郊的一个穷苦书生而已，然而在他自己口中，却摇身一变，成了名门之后。” “当初白司年死后不久，此人便想尽办法在臣弟面前出现，让臣弟误以为他出身高贵，又有一身过人才华！” “若非如此，臣弟也不会贸然将他推荐给二哥你啊！” “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宋桓安排的……” 宋良一席话还未说完，就被暴怒之下的宋德狠狠揪住了衣领，按在了一旁的梁柱上！ “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老三啊老三！” “亏我一直以来都把你看作是好兄弟！” “没想到，你竟然跟宋桓串通一气！” “算计我！” 宋良被狠狠扼住了脖子，很快，他那苍白的脸庞就被憋得发紫，喘不上气！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向宋德开口求饶，甚至都没有奋力挣扎一下。 “咳咳咳咳……” “二哥……你……” “你杀了我吧……” “都是我的错，才让你误中宋桓的奸计……咳咳咳……” “是我不辨是非，误了你啊！” “就当……就当是我向二哥谢罪了！咳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宋良还不忘流下了几滴眼泪。 “二哥，我死了无所谓！” “只是我死之后……宋桓挑拨离间得逞……” “二哥身边……” “就真再没有半个支持者了……咳咳咳！” 听到这话，宋德猛地一下松开了手。 望着倒在地上、不断喘息着的宋良，宋德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悔意。 “三弟，对不起！”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全部都是宋桓的奸计！” “害我差一点就落入他的陷阱之中，误伤了你啊！” “三弟，你无妨吧？” 第421章 忠心，仁义，以及问心无愧 宋良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差点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听到宋德的话，他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被人掐住脖子，难道还能没事？ 这不是扯淡么！ 只不过在面对宋德时，宋良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暴躁不满的情绪来。 反而，还主动张口，安慰对方。 “二哥，臣弟没事！” “只要咱们之间的误会能够解除，臣弟受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的。” “只不过，马少星危险至极，二哥可要赶紧想办法，除了这个祸害才是啊！” 提起马少星，宋德瞬间怒气高涨，胸腔都不由自主地扩大了一圈。 “宋桓阴险狡诈至极，竟然派出这么一个无名鼠辈算计我……” “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给李平安！” “让李平安立刻去杀了他！” 宋良却将气急败坏的宋德生生按下，摇了摇头：“不！” “李平安与大将军什么关系，与二哥什么关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老四若是暗中派人监视着二哥和我，也难保不会派人去监视李平安的一举一动！” “对了二哥，大将军的部下当中，有在宫门处值守的侍卫吗？” 宋德点了点头：“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怎么了？” 既然宫门处有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宋良双眼闪过一丝光芒，嘴角也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倒不如……” 故事的走向，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 “王爷，您回来了！” 看到宋桓回到王府，苏玉如仿佛是终于盼到主人回家的小宠物一般，欢快地迎了上来。 然而，宋桓的表情却有些严肃，根本没空搭理他。 在苏玉如略有些失望的眼神中，宋桓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唤来了霍启。 “殿下，您有何吩咐？” 望着面前神色如常的霍启，宋桓淡淡开口问了一句话。 “霍启，父皇多久传召你一次？” 此话一出，霍启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殿下，您这是……” 见霍启表情有些怪异，宋桓继续道：“你身为影卫之首，虽然平时在本王身边居多，但宫中其余影卫，也都听你调遣。” “作为影卫之首，你不需要按时向父皇述职么？” 听到了宋桓的解释，霍启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若是没有陛下特殊召见的话，那就是五天一汇报。” “陛下对影卫没什么特殊的要求，故也不必总在陛下面前出现。” 宋桓继续随意地发问：“你若向父皇述职，会将本王以及其余皇子的动向禀报给父皇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霍启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殿下，您怎么突然……” “问起了这个？” 宋桓抬头瞥了霍启一眼：“你今天怎么支支吾吾的，不像是平常的你了！” “本王只是想知道，宋德、宋良等人的动向，父皇会掌握么？” 听到宋桓这样问，霍启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若是陛下没有提前吩咐，影卫不会暗中观察皇子们的行为举止。” “更不会贸然向陛下汇报。” 霍启的神色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只不过宋桓一直在低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并未注意到霍启的异常之处。 “虽然影卫并不监视皇子，不过若是皇子行为异常，你们向父皇禀报，也无可厚非吧……” “霍启，你下一次向父皇述职，应该是什么时候？” 霍启低头答道：“后天。” 宋桓点了点头：“很好。” “到时候你就向父皇禀报，说二皇子宋德最近总是在深夜频繁出宫，不知去了哪里。” 霍启的表情有些犹豫：“殿下……” 宋桓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身为影卫，虽然霍启要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但他更要直接对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梁帝忠诚。 要他在梁帝面前说谎话，就是要他背叛自己的主人！ 这，是任何一个聪明的侍卫都不应该轻易犯的错误。 然而，宋桓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容置喙。 “本王知道你会拒绝，你会觉得本王骗了父皇！” “但，宋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必不可能束手就擒，真的去守孝三年！” “若是他在这三天里做出什么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纲常的事来，而父皇又来不及准备，后果可当真不堪设想！” “然而本王同样身为皇子，总不可能告诉父皇，本王早就派你跟踪监视过宋德吧！” 说到这里，宋桓严肃认真地望向霍启。 “霍侍卫，本王的话，你能理解吗？” 霍启始终半低着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入定了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霍启才向宋桓微微侧身：“殿下，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段风波过去之后，属下也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殿下。” 见霍启竟然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宋桓不免有些欣喜。 “好！” “霍侍卫，你能理解本王的初衷就好。” “不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现在说？” 霍启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向宋桓摇了摇头。 “这件事，属下身为影卫之首，本不该说。” “但，追随殿下的这段时间里，属下想明白了很多事！” “什么是忠心，什么是仁义，什么是问心无愧……” “这些东西，殿下能做到，马少星能做到，属下想，属下应该也可以做到！” “只不过，这件事情太过于重要。” “请殿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等此事告一段落以后，属下一定会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殿下！” 看着霍启那十分诚挚的双眼，宋桓心中一动。 如今的霍启，确实和自己刚认识时的那个冷面杀手大不相同了！ 如今的他，虽然依旧人狠话不多，但还是比曾经多了许多人情味。 他仿佛从一台算法精密严格的杀人机器，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这样的转变，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好，本王等你！” 第422章 月黑风高，暗流涌动 “大人，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城北，一栋规模并不算大的府宅。 吏部侍郎孙书同正端坐在书房看书，面对两个美妾的再三催促，他不觉紧紧皱了皱眉头。 “没看见我还有事要忙吗？” “你们两个退下，不许再进我的书房！” 被孙书同训斥了一通，两个小妾吓得连忙关上了书房的大门，灰溜溜地走了。 孙书同还要再看书，只是书房大门再次响起，让他的表情更加不耐烦了。 “都说了不许进来！” “怎么，又想被家法伺候么？”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孙大人，朱雀门守门的侍卫送信过来。” “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立刻呈给您！” 朱雀门？ 那不是皇宫的南门么？ 守宫门的侍卫给自己送信，莫不是受到宫中的什么人的委托…… 想到这里，孙书同鞋都来不及穿好，连忙将那书房的大门打开。 “快请侍卫大人进来！” 见眼前如假包换，的确是朱雀门的侍卫，孙书同受宠若惊：“快请坐快请坐！” “来人，给侍卫大人看茶……” “不必了，”侍卫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孙大人，这是给你的。” 任务完成，侍卫也不多作停留，立刻扭头出了孙府，回宫里交差去了。 孙书同屏退左右，将那密函中的信件取出，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信上，是二皇子本人的字迹无误。 但是信上的内容，却令孙书同大吃一惊！ “淑妃娘娘被禁足多日，整个朝堂都在猜测，是不是淑妃说了什么冒犯皇后的话，所以才会遭此责罚……” “万万没想到，如今陛下不但不会解了淑妃的禁足，反而还打算要将淑妃赐死！” “而在背后促成此事之人，竟然是……” “竟然是荣亲王！” 看到这里，孙书同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从前废太子还在的时候，他与二皇子之间的争斗便十分激烈。 平日里二人但凡狭路相逢，必然要针锋相对一般，互相看对方都十分的不顺眼。 在朝堂上明争暗斗，那更是家常便饭！ 因为此事，当今圣上也没少训斥二人。 只不过如今与荣亲王一比，废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斗争，倒显得有些小打小闹。 甚至就像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孩子过家家，朝臣看在眼里，也都只是一笑置之！ 荣亲王出手，才真叫招招毙命，不留后路啊…… 孙书同继续读着密信上的内容，最后面的这几句话，令他的瞳孔瞬间缩紧了起来。 他来来回回将信上的内容读了三遍，原本平静的脸庞也愈发变得狂热。 “哈哈……哈哈哈哈！” “妙啊……妙啊！” “原本以为，荣亲王下手稳准狠，必定要将二皇子打击得毫无招架之力！” “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二皇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根本不给对方留情面啊！” 想到这里，孙书同已经忍不住双眼放光。 “荣亲王啊荣亲王，你如今顺风顺水，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二皇子，可要比你想象当中聪明得多！” …… 与此同时。 “副将军，您别喝闷酒了！” “妾身给你按按头，舒服舒服，好不好？” “……” 李平安府邸内。 李平安正独自坐在窗边喝着闷酒，面对一旁搔首弄姿的女子，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大将军前途未卜，二皇子那边又迟迟不肯告诉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想到这令人头痛的一切，李平安便焦头烂额，心烦意乱！ 最关键的是，明知道事态严峻，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更令李平安心乱如麻。 望着衣着清凉的妩媚女子，李平安眼都不抬一下，飞起一脚便踹了过去。 “不长眼的东西！” “也不看看老子现在有没有心情？” “噗——” 女子口吐鲜血，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当即直直向外飞了出去。 然而，女子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一般，反而连忙跪直了身子，朝着李平安连连叩首。 “奴婢知错！” “副将军息怒！” 李平安摆了摆手：“去院子里跪着思过吧。”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女子惊慌失措：“奴婢已经知错了！” “副将军，饶命啊！” 如今数九寒天，在外站上一小会儿，人就冻得发抖。 若是真要在外跪上一夜，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可李平安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悯：“我说话，你听不明白吗？” 面对阴鸷至极的李平安，女子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只能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去院子里领罚。 惩治完了婢女，李平安心情大好，仿佛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减轻了不少分量。 正打算再多喝几杯，却见管家带着两个朱雀门的侍卫来到了门外。 “副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有要事禀报！” 李平安定睛一看，来的那两个城门侍卫的确都是出身于徐家军的。 “什么事？” 其中一名侍卫掏出密函，双手呈给了李平安。 “李副将，这是二皇子给您的信。” 李平安接过信，心中不免疑惑。 三更半夜的，二皇子传信给自己，难道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二皇子从前有事，从来都是派身边随从来通知自己会面。 从未让这些宫门处的侍卫出面过！ 今晚这行为，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古怪！ 李平安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望着递来的密函，李平安有些迟疑。 送信的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目光，见李平安迟迟不肯接信，为首那侍卫张口道：“副将军，您还是快些看看信里的内容吧！” “二皇子有交代，信里的内容十万火急。” “您看过之后，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将事情办妥。” “属下也好回宫向二皇子殿下交差啊！” 李平安心里本就十分忐忑，听到这话，更是瞬间不安到了极点！ 虎符掉落的碎片就在二皇子手中，他要吩咐自己去办的事，不会就和此事有关吧…… 第42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见李平安迟迟不肯接过密函，两个侍卫已经渐渐开始失去耐心了。 “副将军，时间紧迫！” “二皇子那边还在等着属下们回去交差呢！” “您看……” 在侍卫们的再三催促下，李平安反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颤抖着伸出双手，将那密函拿在手上。 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 区区密函，有何畏惧！ 待李平安真的将密函中的内容看完之后，内心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在他将虎符碎片交给二皇子的那一天，也许，大概，就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不过，这一天还是比自己想象当中要来的再早一些！ 见李平安的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疑惑。 “副将军，您无妨吧？” “可是二皇子殿下在密函中说了什么？” 李平安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才让他得以保持住一丝冷静和理智。 甚至，在刚刚的错愕无措过后，他竟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种热血沸腾、重拾激情的错觉！ 如今的日子平淡得像是池塘里的水，浑浊而平静。 没什么大风大浪，更掀不起什么涟漪。 平心而论，这样的日子，李平安早就过腻了。 整日无所事事，只是混迹于大将军府上，不是为大将军鞍前马后地求药，就是安抚二皇子的情绪，替他收拾烂摊子。 表面上，人人尊称自己一句副将军。 可背地里，人人都说自己是大将军的鹰犬。 甚至，说自己是在大将军身边侍奉的宦官，是大将军养的一条狗！ 这样的恶评，李平安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而现如今，这样的机会，就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的眼前。 密函上面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李平安的双眼，更深深刺激到了他的大脑！ 信上白纸黑字，二皇子写得十分清楚。 事成之后，虎符便能归李平安所有。 此后的大将军不再姓徐，而是要改姓李。 此后不会再存在什么徐家军，只会存在李家军！ 如此巨大的诱惑，李平安绝不可能丝毫没有动摇。 “副将军……副将军？” “您还好吧！” “大将军骤然遭遇变故，您如今可是全体徐家军将士心里的主心骨了。” “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侍卫焦急的声音，让李平安回过了神来。 “徐家军的兄弟们……” “真的是这么想的？” 侍卫微微一怔。 不过就是安慰安慰你，趁机拍拍马屁而已！ 你怎么还当真了？ 只不过面对李平安认真严肃地询问，侍卫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侍卫的话，无异于一支强心剂，瞬间让李平安下定了决心。 “好……好！” “兄弟，有你这句话，我便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李平安的眼神陡然坚毅，只见他把密信凑近到了烛台边上，将这封密信烧成了灰烬。 “你们二人出宫前来的时候，可曾被人跟踪过？” 两名侍卫摇了摇头：“二皇子殿下特意叮嘱，让属下扮成出宫办事的太监。” “再加上朱雀门看守的侍卫，几乎全是咱们徐家军的兄弟。” “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李平安点了点头：“很好。” “我如今行动不便，接下来你二人务必要代替我，去为二皇子办一件事！”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窗外西风长啸，那尖锐的声音，像是要把屋顶掀下来一样。 “砰——” 呼啸肆虐的长风撞开了窗子，巨大的声响，将马少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望着不断灌入寒风的窗子，马少星抚了抚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不过是窗户被风撞开而已，马少星自嘲般地笑着摇了摇头。 “还以为是二皇子派人来了，毕竟今早他的举动，实在反常！” “二皇子发起脾气来，可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 “看来是自己太过于惧怕此事，竟然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自从宋德让自己搬走之后，就整整一天都没有再露面，也没有派人来驱赶自己。 这样的做法，实在让马少星摸不着头脑！ 犹豫再三，马少星还是选择赖在这里，先不搬走。 万一宋德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呢？ 再说了，荣亲王交代的任务，如今还不能算是全部完成！ 荣亲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若非他提携，自己如今还是个在郊外默默放牛的穷苦书生。 哪里还有现在的机会，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 有了机会，就该好好珍惜！ 马少星披衣起身，关上了窗户之后，却已是毫无睡意。 本打算伏案看一会儿书，奈何窗外风声太过于喧嚣，不断地拍打着窗棂，扰得马少星心烦意乱，沉不下心来。 “砰——” 又是一声巨响，马少星无奈放下毛笔，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本来就心中烦躁，今夜这风却又如此喧嚣，更加给人添乱！ 马少星踱步来到窗前，刚要伸手将那被风拍打的窗户关上，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令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啊！” “你们是谁？” 望着赫然出现在窗外的两名侍卫，马少星险些吓破了胆！ 三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了两个人，无论谁看见，怕是都要被吓个半死！ 那二人倒是颇为淡定，左边那人张口道：“是二皇子殿下派我们来的。” “殿下现在要见你，你立刻随我们走一趟吧。” 马少星满腹狐疑：“殿下现在要见我？” “殿下晚上不是应该在宫中，不能出来吗？” 对面那人极其不耐烦：“不该问的少打听！” “你随我们走就是了！” 见二人均是面无表情，甚至脸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煞气，马少星心中便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个……” “二位可否稍等片刻，容我入内上个茅房再走？” “不行！”那人一口回绝，“想上茅房，到地方之后再让你上个够。” “现在立刻出发！” 马少星哀求道：“那容我进去拿件外衣总行了吧？” 另一个久久未开口的人，终于向马少星张口道：“马公子，我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们的底线。” 此人远没有左边那人凶神恶煞，可他那鹰隼般的眼神，却令马少星不寒而栗！ 马少星本想速速给宋桓传完信再走，可如今一看，却是再无机会了。 第424章 风寒未愈的梁帝 “荣亲王，早！” “早啊王爷！” “拜见王爷！” “……” 翌日早朝。 宋桓刚刚抵达太和殿内，便有朝臣络绎不绝，前来向宋桓问安。 还有几人一看见宋桓，便满脸讨好，似乎是生怕宋桓看自己不顺眼似的。 宋桓有些奇怪，先前对这些朝臣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主打一个渣男外交——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谁想跟自己攀上关系，那对不起，我社恐。 但，又不至于真的将对方得罪，太过于折损了对方的面子。 所以有些朝臣即便是有心想要巴结宋桓，也都会把握住那个尺度，绝不会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但今天，很显然跟平日里有些不同！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吃错药了？ 见宋良站在一旁，宋桓快步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这些人今天都是怎么回事吗？” “表现的好生古怪！” 宋良的表情有些诡异，有点像幸灾乐祸，又有点像是羡慕嫉妒恨。 “还不是因为四弟你如今得了父皇的旨令，负责赈灾之事，大权在握嘛！” “身为大梁未来的储君，自然会惹得群臣前赴后继、趋之若鹜地巴结了。” “四弟啊，习惯就好！” 听着对方那酸溜溜的语气，宋桓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三哥，你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朝臣们又不傻，自然不可能挖空心思，去巴结一个无用之人了。” “三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望着宋桓那张无比纯良的笑脸，宋良气得牙根直痒痒，却还是只能拼命挤出了一个笑脸出来。 “是啊四弟，谁说不是呢！” 宋良虽然表面笑嘻嘻，可心里，早就已经骂了一万句妈卖批。 本想朝宋桓阴阳怪气几句，却一不小心，被对方给嘲讽了！ 宋良只能将这一腔怒火强压下去，毕竟忍一时风平浪静。 现在，还不是跟老四翻脸的时候！ 宋良的这点小心思，宋桓自然是一清二楚。 还好手中依旧留着他的把柄，让他不敢太过于嚣张放肆。 若非如此，这厮怕是早就联合着宋德一起来对付自己了！ 宋桓心里明白，二皇子宋德先前之所以能够和太子宋玉抗衡，无非是他那个做大将军的舅舅而已。 而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宋玉整死，则完全是因为他身边有这个支持者，宋良！ 如果说宋德是一头张牙舞爪的老虎，那么宋良，就是他的利爪与剑齿。 之所以马少星能够顺利成为宋德身边的谋士，也是因为宋良如今不再插手宋德的事情了。 否则，如何对付宋德，还的确是一件十分棘手的问题！ 众人在太和殿内等了半晌，已经过了上朝的时间，却依旧迟迟不见梁帝的踪影。 最终，还是太监薛海出面，向众人道：“诸位大人，请先回去吧！” “陛下身体不适，今日早朝暂免。” 群臣一一散去，宋桓却走上前去，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薛海。 “薛公公，父皇的病情这么又严重了？” “本王随你一同去养心殿，向父皇问安之后再出宫吧！” 薛海摇了摇头：“殿下，您有心了！” “只不过陛下身子实在不适，正在休息。” “而且陛下有吩咐，任何人不许贸然打扰！” “您还是请回吧！” 宋桓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薛海一口回绝！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被梁帝一口回绝才是。 按照常理，自己身为皇子求见梁帝，薛海多少应该先去通传一声才对。 可薛海却不假思索，张口就拒绝了宋桓。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梁帝一早就吩咐过的！ 他了解宋桓的为人，早就猜到自己身子不适，宋桓会前来问安。 只是，宋桓百思不得其解，梁帝为何连自己都不愿意见！ 而且梁帝这风寒，断断续续也有三五天了。 以陆千雪的医术，是绝不可能让病情拖沓这么久的…… 想到陆千雪，宋桓抬腿便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还未踏入太医院的大门，就听太医院内极其热闹。 只见众太医个个一路小跑，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停不下来。 陆千雪那高挑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出彩，一张素净脸庞不施粉黛，在太医深蓝色的官服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照人。 这，也许就是制服的效果吧！ 宋桓也很识时务，默默在太医院外等了许久，才见众太医逐渐空闲了下来。 “咦？”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我正要出宫去找您呢！” 陆千雪刚要出太医院，谁知竟迎面撞上了宋桓，让她不由又惊又喜。 宋桓并未着急询问自己的问题：“你找本王有什么事？” 陆千雪看上去有些兴奋：“太医院接到通知，说是您吩咐的，要尽快研制出一种防治冻伤的药膏。” “我陆家有一道古法配方，治疗冻伤格外有效果！” “如今药膏已制出，可以拿去民间，大量生产了。” 望着陆千雪拿在手中的那一罐药膏，宋桓立刻明白了陆千雪兴奋激动的原因。 这姑娘开心的原因很简单，也很纯粹。 就是四个大字——救死扶伤！ 身为医者，这本是他们立于世间的准则。 然而，这道理懂得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却很少。 而陆千雪，则正是为数不多能做到的人之一！ 宋桓点点头：“陆太医，辛苦你了！” “有了这药膏，幽州那些受灾百姓的死伤数量，必定能够得到锐减。” “本王今日前来，其实有是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只不过，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说着，宋桓伸手指了指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 从前的宋桓还不是荣亲王，只是无人问津的四皇子。 他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梁帝的指示。 那个时候，宋桓将陆千雪带回宫中做太医，众人只能看到陆千雪医术高超，四皇子办事有功而已。 然而事到如今，宋桓已不再是青涩懵懂的四皇子，而是大权在握的荣亲王。 陆千雪也已成为太医院之首，梁帝的身体健康，由她全权负责。 堂堂荣亲王屡次入宫，私下面见太医院之首，难免会有窥探梁帝健康之嫌！ 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大可以此为话柄，编造宋桓与陆千雪之间的流言。 陆千雪心领神会，向宋桓迅速点了点头。 “殿下，我明白了。” “那就一个时辰之后，畅春坊见吧！” 第425章 带你上街消费 一个时辰后。 畅春坊，包厢内。 “殿下，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制药膏又耽误了些许时间，不过殿下放心，如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陆千雪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畅春坊内，刚一露面，便连声向宋桓道歉。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头顶发丝也有些散乱，一看就是一路小跑，紧赶慢赶地奔来了此处。 宋桓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本王也是刚到！” “陆姑娘，你制作防冻药膏，熬夜了吧？” 陆千雪一怔：“殿下怎么知道？” “这药膏属于古法配方，试了几次才试出效果最好的。” “为了此药，这两晚是没怎么睡好。” 宋桓道：“看你眼下乌青便知，这两日一定是为了此药膏殚精竭虑，没有好好休息。” “你赈灾有功，本王日后一定会禀明父皇的。” 禀不禀明圣上，陆千雪其实并不关心。 但宋桓对她如此关怀入微，却令她心中十分开心。 他，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若非如此，怎能连自己眼下的乌青都能及时发现？ 想到这里，陆千雪心中便漾起了甜蜜。 “对了殿下，您想要问我什么重要的事，还不惜特意出宫，到这里来问？” 宋桓问道：“本王是想问问父皇的风寒为何久久不愈？” “不但如此，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了似的！” “以陆姑娘你的医术，不该如此啊！” 听了宋桓的话，陆千雪有些吃惊。 “风寒未愈？” “这……” “这不可能啊！” “三日前我去请平安脉，圣上的脉象就已经完全平稳，毫无半点风寒的迹象了。” “而这三日以来，圣上也没有再服用过治疗风寒的汤药！” “怎可能风寒未愈呢？” 宋桓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梁帝的风寒早就已经好了？”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屡屡称病，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 “莫非……” 想到这里，宋桓突然一拍脑袋。 明白了！ 一定是昨晚霍启听了自己的话之后，立刻去面见了梁帝，说了宋德深夜出宫的事。 正因如此，梁帝才突然称病，打算看看宋德究竟想要干什么！ 宋桓哑然，没想到梁帝这老小子的心眼，简直比马蜂窝上的窟窿还要多！ 此事若是落到了自己头上，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毕竟，身为一代帝王，若是胸中没点权谋之术，拿什么跟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大臣玩？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凝重，陆千雪还以为是自己诊治有误，耽误了梁帝的病情。 “该不会是圣上的龙体又有了什么不适吧？” “殿下，要不我立刻回宫一趟，再提圣上诊治一番……” 见陆千雪的脸色吓得煞白，宋桓内心突然生起一股恶趣味。 “陆姑娘，不瞒你说！” “父皇龙体大受折损，这段时间以来，父皇的身子骨是一天比一天还要差！” “今早甚至病得起不来床，拒了早朝呢！” “本王担心是你的问题，所以这才连忙唤你出宫，一探究竟！” 此话一出，陆千雪瞬间面如死灰！ “这……这怎么可能？” “圣上的龙体明明早就恢复了康健，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而且一开始圣上也只是染上了普通的风寒，甚至不用加以治疗，便能够自愈……” “怎会如此……” 陆千雪想不通事情的缘由，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决不能让荣亲王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她慌忙向宋桓开口道：“我这就入宫，向圣上主动认错，重新替圣上诊治！” “虽然当初是殿下您引我入太医院，但我医术不佳，跟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圣上一定不会因此而怪罪殿下的……” 说着，陆千雪竟站起身来，这就打算回宫领罚去。 宋桓一把拉住了陆千雪的手腕：“别别别！” “陆姑娘，本王是跟你开玩笑的！” “父皇的龙体应该并无大恙，今日没有上朝，也该也只是有别的安排了而已！” 陆千雪闻言，竟丝毫没有埋怨宋桓，反而重重地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还害怕因为自己医术不精而牵连了殿下，既然是虚惊一场，就好……” 没想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陆千雪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自己会不会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宋桓不觉有些感动。 “陆姑娘放心，只要有本王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落入任何困境当中！” “你只需安心做你的太医，就好！” 望着宋桓坚定微笑的脸庞，陆千雪只觉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被宋桓握住的手腕，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沁出了汗水。 “殿下……” “您……”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桓咧嘴一笑：“废话！” “你是本王亲自带入宫中的，本王自然要护你周全！” “又岂能看着你受人欺负，或者面临险境？” “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实在太可怜了。” “本王视你为知己，理所应当应该对你好才对的。” 见宋桓说得一脸坦然，陆千雪眉宇间却显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 好消息是，荣亲王确实重视自己，甚至还向自己许下了承诺，会守护自己的周全。 坏消息是，他…… 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知己。 陆千雪很想问问宋桓，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看着坦诚的宋桓，身为女子的矜持，却又让她问不出口！ 见陆千雪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宋桓还以为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得太过分，让人家姑娘生气了。 “陆姑娘你别生气！” “刚刚是本王开的玩笑不合时宜，让你受惊了。” “这样吧，咱们速速用膳，速战速决！” “用完膳，本王带你上街消费去。” “消费？”陆千雪回过神来，“消费什么？” 宋桓笑道：“本王看你日日待在太医院里，不是跟太医打交道，就是跟各种药材做朋友！” “身为花季少女，哪能连个胭脂水粉、首饰配件都没有？” “今日本王闲来无事，就带你好好消费消费！” 第426章 茶馆门口的说书人 二人吃过午饭，便一同来到了汴京城的大街上。 虽然天气恶劣，但街上的行人依旧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宋桓带着陆千雪，一路直奔汴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 大手一挥，便将时下最时兴的色号全都包了下来。 出了胭脂铺，宋桓又带着陆千雪，来到了全汴京最大最豪华的裁缝铺。 望着各色丝绸、蜀绣一应俱全的布样，宋桓随意地一摆手：“全都包下来！” “上好的狐皮也来几张，做成大氅和披肩，刚刚好。” 如此豪横的操作，惊得裁缝铺的掌柜当场就傻了眼。 “是是是！” “这位贵客，您先坐下来，慢慢看，慢慢挑！” “我们这儿还有更好的布样……” 宋桓可没耐心一个一个看下去，当即向那掌柜的吩咐道：“不必看了，有什么好的，全都拿下就是。” “立刻为姑娘量体裁衣吧！” 陆千雪吓了一跳，这么多布料，那得制成多少件衣服啊！ “公子，够了够了！” “真的太多了！” “要不了这么多啊！” 宋桓却固执道：“怎么就要不了这么多了？” “我说需要就需要，你只管去量尺寸便是了！” 宋桓这一番霸道总裁言论，成功让店里的一对小情侣互相翻了个白眼。 “看看人家公子，你再看看你！我不过就想要一件狐皮大氅过冬而已，看把你给为难的！” “我为难？一件狐皮大氅得多少银子？刚给你家拿了五十两彩礼，你别得寸进尺啊……” “什么？我得寸进尺！人家公子大手一挥，直接拿下店里最好的料子！可你却连最便宜的料子都不肯给我买！这日子没盼头了！呜呜呜……” “你也不看看，人家那姑娘是何等的貌若天仙？自然值得这最好的料子！你有这件棉袄过冬，就已经够不错了！” “……” 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吵架声，宋桓觉得有些头疼。 大概，这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在裁缝铺里待了良久，出来时，宋桓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了，接下来还有首饰铺呢！” “本王还知道一家铺子，里面卖的可都是上好的奇珍异宝……” 见宋桓还要给自己花钱，陆千雪连忙找了个借口：“殿下，剩下的改天再逛吧！” “逛了这大半天，我有些渴了。” 被陆千雪这么一说，宋桓也觉得口舌有些发干。 “既然如此，那就去前面的茶馆歇息片刻吧。” “本王看前面的茶馆生意不错，为了不少人呢！” 二人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原来茶馆的门口有个说书的，吸引了不少听众驻足观看。 “……上回书说到，这位大户人家的四公子可不是简单人啊！” “怎么个不简单法呢？” “话说这个大户人家的家主，是当地有名的员外。” “员外膝下一共四个儿子，大儿子根正苗红，是员外正妻所生嫡子。” “二儿子英勇无畏，骁勇无双，是一众儿子中最为亮眼的存在！” “三儿子从小饱读诗书，富有才学。” “至于老四儿子嘛……” “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听到这里，满场看客哄然大笑！ “你这话说的，这四公子是个大傻子，怎么还不是简单人呢？” “莫不是因为他傻得标新立异，傻得惊心动魄，傻得独领风骚？” 此人这话一出，更是引来周遭众人捧腹大笑。 那说书的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这位看官，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 “这位四公子虽然傻，但也只是看起来傻！” “实际上可是比谁都要精明啊！” “殊不知，他扮猪吃老虎，韬光养晦，到后来更是凭一己之力，搞垮了员外的大儿子！” 说书人的话，瞬间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一个傻子怎么搞垮人家员外的嫡子？这不是扯犊子嘛！” “是啊！这员外也不是什么糊涂之人，更何况他还有二儿子这样出色的子嗣！怎么可能被这个老四所骗呢？” “快讲快讲！你快些讲！” “……” 宋桓刚听了没几句，心下就已经大致明了。 什么员外郎、四儿子…… 这说书人明摆着是换了个身份，在说四子夺嫡的故事啊！ 员外郎的身份对标的是梁帝，其余一众儿子，自然对应的就是四个皇子。 接下来说书人要讲什么，宋桓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四儿子阴险狡诈，通过种种手段整死了大儿子，得到了员外的认可和宠爱罢了！ 只不过宋桓有些好奇，毕竟宋玉的死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这说书的平白无故，为何会旧事重提？ 而且，他不过一个小小的说书人。 脖子上有几个脑袋，胆敢含沙射影，编排皇帝皇子？ 说他背后无人授意，怕是鬼都不信！ 只见那说书的故弄玄虚地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话说这四公子，手段实在高明。” “他找准了机会，让那大公子在家宴上当众出丑，惹得员外心生不满！” “不但如此，他更是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就在那大公子被员外误会之时，他竟找出一味无色无味的剧毒药物，将那大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了！” “谋杀手足，本就是禽兽行为。” “这四公子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还将那大公子的死安排成一场自杀……” 听说这四公子的手段竟然如此歹毒下作，周遭的看客终于被成功激起了民愤。 “大公子也没对他怎么样，他凭什么对人家痛下杀手？” “那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骂一句禽兽行径，根本不过分！” “不对！什么禽兽，明明就是禽兽不如！” “有这么个弟弟，这位大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陆千雪在一旁听了半晌，听到此处，也终于忍不了了。 “殿下，这说书的胆子也忒大了！” “这哪里是在说书，明明就是借这个由头口出狂言，对您大不敬！” 见陆千雪一副义愤填膺、难以忍受的模样，宋桓摇了摇头。 第427章 另辟蹊径，化解危机 “这说书的虽有含沙射影之嫌，但本王若是主动跳出来责罚他，反倒像是本王自己心虚了一样！” “人家说书的又没有指名道姓，本王大发雷霆，那岂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扔下了骂名？” “背后指使之人，怕是就等着本王发怒呢。” “本王一生气，那可就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了！” 宋桓本以为，这背后指使的人是借着说书人的嘴，在这里给自己造谣抹黑。 可突然间，宋桓想明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要的就是自己冲动生气！ 若是当着百姓的面，在大街上降罪于这个说书人，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岂不是要大大受损？ 到那个时候，即便说书人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也会被看客们当成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背后指使者的目的才算是真正达成了呢！ 宋桓说的，陆千雪全都明白。 可是她一看到说书人那吐沫横飞、张牙舞爪的兴奋模样，就忍不住心里来气！ “殿下，我实在看不得有人就这么造谣、抹黑您！” “就算此人所说全是谣言，而且有些看客也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可万一……” “万一有人对号入座，把这些当成真的可如何是好？” 陆千雪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宋桓略一沉思，开口向那说书人问道：“这位老哥，你说的这故事是完全杜撰的？” “还是确有其事呢？” 不等说书人张口，其余看客就已经向宋桓解释道：“你没听人家说书的说嘛？” “这就是发生在咱们大梁的真实故事！” “完全真实，没有一点杜撰！” “噢……”宋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在下很想知道，这是咱们大梁哪里的故事？” “从前听人说书，人家可都是把来龙去脉给讲得清清楚楚的。” “什么阳谷县城东景阳冈，渭州经略提辖鲁智深……” “最起码你得把主角姓谁名甚、家住何处告诉咱们吧？” “这样听起来才更有代入感不是！” “要不然的话，咱们这就跟听天书似的，完全没什么感觉！” 宋桓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看客们的一致同意。 “是啊老哥！你这说书得怎么跟讲神话故事似的，连个故事起源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小兄弟说的鲁智深是谁，但他说的没错！” “我就说这故事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原来闹了半天，这是没给咱们介绍人物背景呐！” “这还当真是真人真事啊？我还以为这是说书人假借民间的故事，在讽刺些别的什么呢……” “……” 见众人也都对自己的话连声附和，宋桓继续笑道：“既然老哥你说的故事都是真事，那就把故事背景也给咱们讲讲吧！” 那说书人的冷汗，很快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什么故事背景？ 哪来的故事背景？ 都是扯淡！ 整个故事，完完全全就是杜撰的！ 今早出摊之前，有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找到了自己，二话不说就给了一锭金元宝。 此人要求十分简单，只要连续讲这个故事讲上七天，便就足够！ 这对于说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讲什么故事不是讲？ 反正他原本也就靠讲故事混口饭吃。 更何况讲这个故事，还能得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说书人不疑有他，当即利索收下银子。 这，也就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只是这说书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较真的看客，会张口向自己询问具体细节！ 这具体的细节，自己哪里知道？ 给元宝那书生也没明说啊！ 说书人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这……” “这……” “这是清水县城的故事。” 然而，看客们却并不买他的账。 “清水县？哪个清水县？” “咱大梁大大小小的清水县，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二十几个！” “你得说明是哪个清水县啊！” 说书的愈发心虚，面对看客们的逼问，只好吞吞吐吐：“是……” “是肃州的清水县。” 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出，人群中便有个老汉张口道：“肃州清水县？” “俺就是肃州清水县的！” “俺在清水县活了大半辈子了，去年才来汴京投奔俺小儿子！” 没想到竟然真能碰见个当地人，一众看客登时沸腾了。 “大爷，你真是清水县人啊？” “说书匠说的这个员外，究竟是什么人？” “是啊是啊，你也给俺们讲讲呗！” 那老汉却连连摇头：“俺在清水县待了五十来年，从没听说过说书匠说的这个员外一家！” “俺们那清水县，蛋大点的地方。” “出点什么事，早就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要真有此事，俺不可能没听说过呀！” 说着，那老汉朝着说书人大声问道：“说书匠，你说的这个员外一家，姓甚名甚？” 说书人早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傻了，大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面对一众看客的逼问，他哪里还有半点颜面，只能立刻卷着他那摊位，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望着说书人那潇洒离去的背影，众看客微微错愕之后，皆露出了极度鄙夷的神情。 “靠！看他刚刚说的天花乱坠的，原来只是个江湖骗子！” “人家其他说书匠，要么就大大方方承认是个杜撰的故事，要么就说清楚来龙去脉！” “哪像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不是把我们大家伙儿都当傻子么！” “多亏了刚刚那位小兄弟心思缜密，仗义执言！” “若非如此，我们一个个的都还被他当成傻子耍呢！” 宋桓微微拱了拱手，笑道：“诸位父老乡亲可要擦亮了双眼，千万别被这江湖骗子给骗了！” “他现在敢编故事骗大家伙儿，以后就敢骗大家荷包里的银子！” “临近年关了，这种骗子越来越多，各位父老乡亲可要小心啊！”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向宋桓张口道谢。 一旁的陆千雪更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向宋桓压低了声音：“殿下，可真有您的！” “没想到您另辟蹊径，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将此危机瞬间化解！” 第428章 他的安危最重要 相比较于陆千雪的一脸轻松，宋桓脸上表情则要凝重得多。 宋桓心里清楚，这个说书人，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街上，说这些带有引导性的故事。 而且，像他这样的说书人，汴京城内大概率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而这些突然出现的说书人，必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至于这幕后指使者是谁，宋桓不用带脑子想，都能想明白—— 宋玉的势力早就彻底溃败，如今除了宋德，还有谁会与自己针锋相对？ 只是，令宋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宋德这厮，竟然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 他可是出了名的头脑简单，主打一个能动手绝不逼逼。 利用舆论来给自己制造压力这种事，仅凭他的智商，是绝对做不到的。 并且，最关键的是。 宋德这么重要的行动，马少星竟然都没有提前向自己汇报！ 是他也被宋德蒙在鼓里了吗？ 若是他失去了宋德的信任，那岂不是代表，他即将身处险境……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一顿，也再没心思陪陆千雪逛街购物了。 “陆姑娘，不好意思。” “本王有事要速速处理，剩下的街，怕是只有改天才能陪你逛了。” 见宋桓表情严肃，陆千雪便大概猜到，此事一定与方才的说书人脱不了干系了。 “殿下快去忙吧！” “更何况，殿下今日也已经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实在已经够多的了！” “殿下，谢谢您！” 宋桓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答应过要带人家购物，必须得让人家买爽了才行。 无奈实在担心马少星的安危，只能速速将陆千雪送回宫之后，赶回王府之中。 宋桓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霍启给召唤了出来。 “霍启，这两天你可曾与马少星有过联系？” 霍启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他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没有啊殿下。” “自从前段时间马少星搬入二皇子城南的住处后，便告诉属下，只需守护殿下安危即可。” “自那之后，属下便没再去看过马少星的情况了。” 见宋桓眉头紧紧凝成了一个疙瘩，霍启心中便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可是马少星那里遭遇到了什么变故？” 宋桓摇摇头：“这本王也还不确定！” “对了，这两日宋德一直在宫中，未曾外出么？” 霍启立刻点头：“二皇子一直待在宫中，只是在宫中四处溜达溜达，并未出过宫门。” “三皇子倒是偶尔出宫，只不过跟平时一样，也只是去饮酒而已。” 宋良倒还是那么的正常，就是宋德…… 宋桓对他谈不上了解，但也知道他是个坐不住的人。 从前徐容尚未被禁足时，宋德便天天在徐容的府上呆着。 要么就是在畅春坊里听听小曲儿，打发时间。 让他在宫里待上整整一天，对他来说，大概和坐牢没什么分别！ 再有两日梁帝就要动手了，这厮当真能在宫中坐得住么？ 宋桓思索片刻，继续向霍启询问道：“那大将军府外可有什么动静？” “李平安那里呢？” 霍启一一答复道：“大将军府外一切如常，御林军日夜看守，并无异样。” “至于李平安，也跟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天亮了就去南郊的兵营里呆着，一直到天黑才离开。” 听到此处，宋桓的眉间已经狠狠地皱成了一道“川”字。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正常，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按理说，宋德只剩下三天的时间，绝不可能还这么淡定。 而李平安即将失去所有的靠山，也不可能这么正常才对。 这两个人如今的冷静程度，令宋桓极其意外！ 事到如今，宋桓只知道这三日内宋德一定会反。 却不知道他打算怎样反，什么时候反！ 这种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的感觉，让宋桓有些不爽。 “不管这些，先去看看马少星的情况吧。” “他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如今情况危险，直接带他来本王这里吧。” 霍启一怔，显然是对宋桓刚刚所说的话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您确定要直接带马少星回来吗？”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在二皇子身边有了如今举足轻重的地位……” “您若真的就这么轻易将他召回，那二皇子岂不是就什么都知道了？”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霍启不懂。 他只知道，先前荣亲王为了让马少星接近二皇子，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现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了，为何又要将马少星给带回来？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么？ 宋桓却摇了摇头，严肃道：“马少星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 “他是替本王办事不假，但，他这条命又不是卖给本王了！” “本王有必要为他的安全负责！” “包括你，霍启，”宋桓有些动容地望向霍启的双眼，“本王对你，也是这样想的。” 宋桓的话太过于理所应当，让一向冷静淡定的霍启瞬间惊诧不已！ 这些年来，他的存在，就好比是梁帝手中的一把利刃。 绝对的服从，是他这些年来唯一学到的东西。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若是主人要他去死，他也要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许多时候，霍启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他是鹰犬，是利刃，是无处不在的梦魇，是无所不能的影卫…… 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霍启从来没有想过，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在活着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荣亲王！ 想到这里，霍启只觉胸中一股热浪难以平息，久久挥散不去。 “是！” “殿下，属下这就去接马少星回来！” 霍启走后，宋桓起身来到窗边，望着窗外那随着狂风疯狂摇摆的海棠枯枝。 这一场酝酿了几日的大雪，也是时候该落下了吧。 第429章 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哗——” “啊！” 一桶混合着冰块的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下，将马少星从昏睡中陡然惊醒。 刺骨的冰水浇在身上透心凉，让马少星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哆嗦。 马少星想要试着活动活动腿脚，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稍稍一动，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等双眼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之后，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间烛光昏暗的房间内。 四周的窗户像是被钉死了似的，看不到任何光亮透进来，只能听见被风拍打在窗户上那啪啪的声响。 这是哪？ 至少可以肯定，这里一定不是二皇子城南的府邸。 马少星不知道这是哪里，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记得自己跟随那两名侍卫——不，应该是在那两名侍卫的胁迫下——上了马车。 至于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马少星便就再也记不得半点了。 “哟，醒了？” “马公子身体不错啊，要不是我们把你叫醒，还不知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马少星一跳，他扭头望去，就见那两个带自己前来的侍卫正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的身后。 左边那男子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疤，长得凶神恶煞，说话也透露着凶狠。 右边那男子个子稍矮一些，长得平平无奇，但眼神中的那种阴翳，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可一开口，就是令人极其窒息恐怖的发言。 见马少星满脸惊恐地四处打量着，那刀疤脸微微一笑：“是不是很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 “马公子，你不必害怕。” “我们没有害你性命的意思！” “你呢，只需要乖乖地配合我们，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如果你足够配合，我们立刻就把你放了。” “当然，如果你有心，也可以继续辅佐二皇子殿下！” “能听明白么？” 听到这里，马少星当然已经明白了。 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而这两个侍卫，就是宋德特意派来，从自己口中套话的。 让马少星感到意外的是，依照宋德的冲动性格，竟然没有亲自出面，来解决自己这个“奸细”！ 只不过，他要从自己口中知道什么？ 见马少星低头不语，刀疤脸瞬间暴躁了起来，一脚踹在了马少星的小腹之上。 “我跟你说话呢！” “你能听明白么？” 马少星气血翻涌，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 “能能能，”马少星连声道，“侍卫大哥，你想问什么？” “尽管问！” 看着马少星那有些怂怂的样子，两名侍卫不由得相视一笑。 都说这些读书人有着文人不屈的风骨，他们宁死不屈，怕是从他们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如今一看，这个马少星为了不挨打，竟然如此胆小狼狈。 简直同鼠辈没什么分别！ 只不过，他越胆小，二人就越高兴。 因为这就代表着，审讯他的麻烦，也会相应地减少许多！ “很好，既然马公子愿意配合，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我问你，究竟是谁派你接近二皇子身边的？” “是不是荣亲王！” 听到刀疤脸的问题，马少星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侍卫大哥，你太高看我了。” “我出身于洛阳马氏一族，家中世代从文，所以得到了三皇子殿下的赏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三皇子引荐给了二皇子。” “这从头到尾，都和荣亲王没有半点关系……” 马少星话音未落，小腹上便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马公子是真的硬骨头啊！”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胡搅蛮缠？” “我说了，如果你乖乖配合，我们马上就能放了你。” “可你若是继续信口开河，那必然免不了皮肉之苦！” “马公子，你是聪明人。” “你也不想让自己走弯路吧？” 刀疤脸的这一脚极狠，马少星“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就这……就这？” “我马少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出身于洛阳的马氏……” “是三皇子引荐我……” 这次，不等马少星说完，那刀疤脸便已在马少星的身上飞脚踹了起来。 “嘴硬是吧？” “不说是吧？” “真能坚持啊！” “今天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鞋底硬！” 说着，刀疤脸抬起脚底，便朝着马少星的脸上恶狠狠地踹去。 没几下的功夫，便见马少星满脸鲜血倒在了地上。 他的鼻孔和嘴巴都朝外汩汩冒着鲜血，门牙也被踹掉了一颗。 可饶是如此，马少星却依旧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甚至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是无声的嘲讽，正肆无忌惮地扇着那侍卫的脸颊。 刀疤脸气急败坏，还想再抬脚踹人，却被一旁的矮个子伸手拽住了。 矮个子蹲下身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马少星。 他的眼眸中有玩味，有惊喜，仿佛在打量着一个生命力格外顽强的猎物。 那种眼神，让人心里发怵！ “马公子，他刚刚的问法不对，我重新再问一遍。” “你接近二皇子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只问一遍。” “如果你不回答……” 说着，矮个子的目光移向了马少星的右手。 “你们文人读书写字，右手一定很重要吧。” “若是马公子答不上来，那马公子的右手，我就留下来了。” 这一番狠话被他说得轻描淡写，留下一只右手，就仿佛留下一片树叶那么简单！ 马少星的心脏当即提到了嗓子眼里，这一刻，他说不害怕，那一定是假的。 但他的内心，还有比右手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去守护！ 那，是一颗在面对绝境时，永远都不能轻易投降的赤子真心！ 马少星努力牵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在刚才的踩踏中被撕裂。 轻轻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呵呵呵呵……” “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 “我也只有四个字……” “无可奉告！” 第430章 把他杀了，怎么样？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充斥了整个逼仄昏暗的房间。 矮个子死死盯着马少星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取到一丝怯懦与恐惧。 然而，结局却令他失望了。 马少星虽然脸上满是血污，可他的眼眸却闪闪发亮。 里面非但没有半点惊恐，反而只有无尽的淡定与坦然。 这一刻，矮个子彻底被激怒了。 “啪！” 只听一道又闷又钝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只消瘦苍白的右手伴着喷涌而出的鲜血，骨碌碌地滚出了半米远。 马少星只感觉右臂一热，眼见自己的右手离开了身体，可他却没有半点感觉。 仿佛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正悬在半空之中，冷冷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那，是自己的右手吗？ 从今以后，就不能再写字读书了吗？ 马少星的大脑一片混乱，可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瞬间丧失掉一切思考问题的能力！ 巨大的痛感，让他想要张嘴大叫。 然而，他紧张干涩的喉头，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失去了大量的鲜血，让他很快就脸色发白，头脑发晕，呼吸急促。 甚至在这巨大的疼痛之下，他的眼皮也仿佛是不受控制一般，就快要合在了一起。 见马少星失血过多就快晕了过去，刀疤脸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不爽地朝矮个子张口道：“你疯了吧你！” “二皇子明明已经交代过，留这个姓马的一条活路！” “还有重要的话要问他！” “你倒好，上来就把他手给砍了！” “这还怎么审？” “这厮万一死了怎么办？” 刀疤脸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着，一边从长袍上扯下一条，包扎在马少星断掉了的手腕上。 “还愣着干嘛？” “去叫郎中来啊！” 矮个子面色不善，对刀疤脸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满脸不服地把头转到了一旁去。 刀疤脸似乎也不敢多招惹矮个子似的，包扎完伤口，他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郎中！” “给我叫个郎中过来！” 马少星的视线逐渐模糊，可他却一直在强打着精神，提醒自己。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睡着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御花园内。 “咳咳……咳咳咳……” 宋良正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品茶。 寒风一吹，将宋良那苍白的脸颊冻得发红。 自从得到治愈白玉散后遗症的解药之后，宋良便每天坚持服用，调理身子。 如今虽依旧是一副病秧子模样，但相比较于染上白玉散时，那不人不鬼的状态来说，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若不是老四给的解药，自己这会儿怕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 想到这里，宋良神色淡淡，举目眺望向了远方。 自己可是他的三哥，他的亲哥哥！ 他给自己调制解药，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自己没必要有任何愧疚感…… 一阵西风吹过，宋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长毛大氅又使劲裹了裹。 如今正值隆冬季节，御花园除了冬柏和蜡梅之外，大半的花草树木都已凋敝。 这么冷的天，就连喜欢闲话家常的嫔妃都窝在各自的寝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想到自己还不知要在这里吹多久的冷风，宋良心里便止不住的烦躁。 不知又这么等了多久，直到宋良的脸颊都快要没有知觉的时候，才见远处一个小黑点逐渐逼近，不断放大。 “哟，这不是三弟嘛！” “三弟今天好雅兴，也在这里品茶啊！” 见宋德终于出现，宋良简直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只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意外偶遇的样子。 “哟，这不是二哥嘛！” “没想到二哥你也有这般雅兴啊！” “既然如此，那就同臣弟一同品茶谈天吧！” 二人相对而坐，宋良立刻压低了声音：“二哥，有话速说，你绝不可在此处多加逗留！” 宋德哑然：“三弟啊，你会不会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这宫里可是咱们平常居住的地方！” “你我二人在宫中偶遇，谈会儿天喝会儿茶又怎么了？” “有必要这样严加防范么？” 宋良却表情十分严肃：“二哥，你也太低估影卫了吧！” “如若真是老四有心防范，派影卫监视你我二人，哪怕是咱们见了几次面、说了多久的话，都会被影卫一一监视下来，禀报给老四！” “现在情况特殊，断不能让老四对咱们起了什么防范之心！” “所以咱们二人只能提前约好，制造偶遇！”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宋德虽然对宋良的话不置可否，但他并没有再围绕此事多说什么。 “南营传来的消息，马少星已经被他们带去审讯了。” “但那家伙可是一口咬死，说的确是受你引荐，所以才来到我身边的。” “据他所言，他可是跟宋桓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根本都不认识！” “一派胡言！”一向冷静的宋良突然情绪有些激动，“大放厥词！” “二哥，这厮是摆明了受到老四的指使，在这里诬陷臣弟！” “挑拨二哥你与臣弟之间的关系！” “太歹毒了，其心可诛！” 宋德的眼神有些古怪，宋良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可是在经历了严刑逼供之后，马少星却依旧不肯松口啊。” “三弟，你说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逼供之下，依旧不肯松口呢？” 宋良恶狠狠地说道：“那必是因为严刑的力度还不够，他还不够害怕！” “二哥，重刑之下，我就不信这个马少星不肯吐出实情！” 宋德眨巴了眨巴眼睛：“马少星的右手都被砍了。” 宋良瞠目结舌：“什么？” 右手都被砍了，依旧不肯吐出实情？ 这这这…… 就凭马少星那个肩膀瘦弱的书生？ 怎么可能！ “二哥，总之你要相信我！” “一定是老四蓄意陷害，想让咱们自相残杀的！” “如今的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俩一定要互相团结！” “绝不能让他有机可乘！” 宋德并没有主动接过宋良的话，而是神色诡异道：“那你说，我把马少星杀了怎么样？” 第431章 根本就成不了大事 宋良下意识地想要张口阻止。 想当初，可是在宋桓的安排下，自己才将马少星引荐给老二认识的。 若是马少星死了，最后老二又没成事，最后宋桓岂不是要把马少星的死归咎到自己的头上来？ 可是现在若是护着马少星，势必又会被老二所怀疑…… 想到这一切，宋良便觉得心如乱麻！ 但他心里明白，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给他思考和犹豫。 短暂的思忖过后，宋良淡淡向宋德开口道：“一个穷书生而已，二哥想杀就杀了吧。” “留给二哥的时间不多了，这三天内，二哥是无论如何都要动手的！” “只是不知道，老四他们究竟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若是能从这个马少星嘴里知道些什么，二哥行事也更加稳妥了。” 听了这话，宋德眼中的戒备明显减淡了不少。 甚至，他还仿佛是深深地松了口气似的。 “有三弟这话，二哥我便放心了！” “看马少星那么坚定，我还以为他真是你和宋桓串通一气，安插在我身边的！” “三弟啊，二哥又差点误会你了！” 宋良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二哥是做大事的人嘛！” “小心点，总没有坏处。” “不知李平安那边准备得如何？” 提及此事，宋德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李平安已将一切筹备就绪了。” “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行动！” “只不过老三，我有个想法。” 听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宋良瞬间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没想到听上去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竟然眨眼间就要实现了！ 宋良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只是听到宋德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宋良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哥，你有什么想法？” 宋德眼神中萌生出无尽的恨意：“等到行事的那天，我想先去把宋桓杀了！” “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我也不会被逼上绝路！” “是他误我！” “不杀他，实在难以平息我心头的怒火！” 宋德目眦欲裂，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宋良毫不怀疑，若是此刻宋桓就在眼前，宋德一定会将他啃到渣都不剩！ “二哥啊，你生气，臣弟可以理解。” “等到事成之后，你想怎么处置老四，臣弟我都举双手赞成！” “但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时间紧迫，争分夺秒。” “绝不是惩治老四的最佳时机！” “二哥难道就不怕因为老四，最后落得个全盘皆输么？” 宋德咬紧了牙关，似乎已经气到失去了理智。 “全盘皆输？” “我不可能会输！” “我不但不会输，而且，我还要让老四看看，我是如何笑到最后！” “老三，我的感受，你是不会明白的。” “到时候你就守在宫中，等着与我接应便是了！” 说着，宋德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 望着宋德的背影，宋良皱紧了眉头。 早就知道老二不靠谱，是个会被情绪和仇恨左右的冲动之人。 但没想到的是，这厮竟然已经冲动到了这样的地步！ 举兵造反，这是何其重要的大事。 可在这样重要的大事面前，这厮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要先杀了老四！ 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这一刻，宋良终于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宋德这个人，根本就成不了大事。 最终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啊嚏——” 寒风呼啸而过，让宋良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婢女迎上前来：“殿下，外面风太大了，您还是快回寝宫吧！” “小心感染风寒！” 宋良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走，去养心殿。” “去看看父皇龙体恢复得如何了！” …… “殿下，城南府邸中并没有马少星的身影。” “甚至除了马少星之外，也不见任何其他人的踪影！” “城南府邸早已人去楼空！” 霍启眉头微皱，向宋桓详细地禀报着。 宋桓心里一沉。 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没想到，马少星竟真会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霍启，除了留在父皇身边的影卫之外，还有多少影卫是可以任你调遣的？” 霍启答：“一共一十八名影卫，除了三人必须留在陛下身边守护陛下周全外，其余皆可任由属下调遣。” “只不过时间不能太久，最多只能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聊胜于无！ 宋桓当即下令：“速速搜寻马少星，别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还有，宋德最近都并且出宫，所以此事一定是他指使手下办的。” “查一查他寝宫侍卫的出入情况，看看可否有什么异常！” 霍启点头领命，立刻出宫办事。 面对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宋桓却已无心睡眠。 只要是斗争就一定会有牺牲，宋桓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饶是如此，宋桓也不愿意牺牲一个无辜者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皇图霸业！ 若真要自己见死不救，那跟手中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宋桓靠坐在窗边，静静凝眉思考着。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误？ 马少星每次传来的消息中，无一不充斥着宋德对他的信任。 但他这一次，却又消失得没有任何征兆！ 以宋德的脑子，是绝不可能自己参透这样一个秘密的。 除非，有人向他告密！ 而他身边，唯一知晓马少星真实身份的…… 除了宋良，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想到这里，宋桓当即站起身来。 “小凌子，小凌子！” “奴才在！”小凌子推门而入，“殿下，您可有什么吩咐？” 宋桓面色凝重：“备车，本王要入宫一趟！” 听宋桓这么晚了还要入宫，小凌子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但还是立刻躬身：“是！” 不多时，在如墨般漆黑的浓重黑夜中，只见一辆马车向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哒哒哒的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响彻了寂静的夜空。 换做平时，宋桓一定让车夫轻点开，慢点开，免得太过于扰民。 可今夜，宋桓却无暇顾及这些。 入了宫门，宋桓并未去看望梁帝，而是直奔三皇子寝宫。 第432章 今天是坦白局 三皇子寝宫内。 宫女、太监们刚刚服侍宋良睡下，听到了骤然响起的拍门声，不觉有些烦躁。 “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 “不知道这里是三皇子殿下的寝宫吗？” “殿下睡眠不好，怎么还有人在面如此大声喧闹！” 小太监不耐烦地上前开门，仅仅是向外张望了一眼，便登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荣……荣亲王？” “您怎么来了！” 宋桓根本看都不看那小太监，而是自顾自地向寝宫内走去。 “宋良呢？” 看到宋桓突然出现，一众宫女太监明显都被吓了一跳。 “荣亲王，我们家主子已经歇下了！” “要不您暂且先回去，等到明日再说……” 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么晚了，荣亲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三皇子寝宫之中？ 而且，脸色看上去还不怎么好…… 宋桓始终双唇紧闭，一言不发，还是身边跟着的小凌子张口道：“荣亲王深夜前来，自然是又要事面见三皇子殿下。” “劳诸位通报一声吧！” 宫里的太监、宫女，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 他们知道，荣亲王没有开口，而是他身边的太监先开口，无非就是四个字—— 先礼后兵！ 若是自己再不懂规矩，推三阻四，那就是在荣亲王面前放肆了。 荣亲王如今风头无两，谁敢招惹？ 一众奴才哪里还敢多说，连忙进屋，将刚刚睡下的宋良唤醒。 宋良满脸倦容，一听是宋桓来了，瞌睡的劲儿便立刻被驱散了大半。 只见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披着头发、打着赤足，便从寝殿中夺路狂奔了出来。 一边向宋桓狂奔，一边还拼命从眼眶里挤出了几滴泪花。 “四弟！四弟啊！” “你总算是来了！” “你若再不来，三哥我怕是要被梦魇缠身，不得安宁啊！” 宋良这极其拙劣的演技，实在令宋桓有些作呕。 只见宋桓阔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宋良瘦弱的胳膊，将他朝着房间里拖了过去。 “砰——” 直到宋桓一把将大门关上，宋良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向宋桓倒着苦水。 “四弟，你出现得太及时了！” “你是有所不知，这两天老二像是发疯了似的，天天向我询问马少星的身世！” “而且还威胁我，他早已派人将我监视了起来，让我不能轻易出宫！” “四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敢胡说八道什么？” “只能一口咬死，说马少星的的确确是名门望族出身！” “不过老二究竟肯不肯相信，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四弟，你可要多多注意马少星的安危啊……” 宋桓始终抱着胳膊，冷冷地打量着宋良，一副“我就静静看你演戏”的架势。 这格外蹩脚的演技，惹得宋桓有些想笑。 “行了，别演了。” “不累么？” 宋良皱巴着一张脸：“你看老四，你果然是误会我了吧！” “我知道，我现在是百口莫辩！” “无论我说什么，你是绝对都不可能相信了。” “但你至少要相信我，马少星的确身陷囹圄，生死难料！” “你若真的关心他，那就速速去救他吧！” 宋桓目光直逼宋良双眼：“他现在在哪？” 宋良的目光有些闪躲：“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老二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你也知道，老二的脾气，旁人可是摸不准！” “马少星还能活着，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宋良一派说辞，宋桓肯定是不信。 但影卫早就在暗中监视过，宋良跟宋德之间除了偶遇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就算宋良要出卖自己，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机会才是。 只是，此人一向诡计多端，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几乎是一句都不值得相信！ 宋桓实在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再次拽起他的胳膊，抬脚向外走去。 见宋桓不由分说就拽着自己向外走，宋良再一次急眼了。 “四弟，四弟！” “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 “我是真不知道！” “你说我要是知道了，我能不告诉你么？” “等一下！四弟，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 眼见宋桓拽着自己直奔养心殿，宋良彻底慌了。 宋桓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宋良。 “三哥，你也是最了解我的。”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我不喜欢这种谁都不能信任的感觉！” “既然你一口咬死，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不如就去找父皇评评理吧。” 听到宋桓竟然要去找父皇评理，宋良彻底傻眼了。 “不是……你找父皇评什么理啊？” “你不知道，父皇最恨皇子之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么？” “这些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父皇一定会责罚你的！” “责罚就责罚吧，”宋桓满脸无所畏惧，“我累了，实在懒得和你、和宋德斗来斗去。” “今天是坦白局，咱们就去找到父皇，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向父皇一一禀明！” “看看父皇怎么说！” 说完，宋桓便再次不由分说，扯着宋良继续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宋良瞠目结舌，极其不可置信！ 疯了…… 都疯了！ 宋德疯了，这个素来冷静的宋桓也疯了！ 这些事情哪里能跟父皇明说？ 要真说了，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就算今天是坦白局，也不能是自杀式坦白局吧！ 再说了，万一真见到父皇，那自己今天下午向父皇说的那件事…… 想到这里，宋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生生地将宋桓给拉了回来。 “老四！” “你别冲动！” “听三哥一句劝！” “你就算现在去找父皇说明一切，也不一定能找到马少星的下落！” “就老二那臭脾气，怎可能将马少星的下落告知于你？” “说不定他还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父皇都已经知道一切了，大不了撕破脸皮！” “他身后可还有徐家军做支持呢，你呢？” 见宋良确确实实慌了，宋桓明白，自己刚才这一番连哄带骗的恐吓奏效了。 第433章 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 宋桓咧嘴冷笑：“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宋德不就是想要太子之位么？” “这个位置我不要，他也别想得到！” “大不了，所有人抱着一起死。” “我是无所畏惧，没什么怕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倒要看看，他宋德豁不豁的出去！” 宋桓那一脸狠辣果决的模样，成功把宋良吓到了。 认识老四这么多年，也见过老四霸气侧漏的模样。 但像今天这般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老四，我真的就不明白了！” “一个穷书生而已，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地付出么？” “他的命就那么重要？” 宋桓心中的怒火，成功被这一番话激了起来。 “一个穷书生而已？” “而已？” “你口中的‘而已’，是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 “马少星的前半辈子过得虽然贫苦，郁郁不得志，但至少可以和母亲相依为命。” “要他安稳地度过后半生，完全不是问题。” “他本不必身陷囹圄，把自己处于险境当中。”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只为施展心中的抱负，只为成全一个‘义’字！” “现在，你问我他值得不值得？” “我倒想找到他，问问他！” “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值得不值得？” 宋桓双目赤红，狠狠瞪着宋良。 这一刻，他那冲天的气势与魄力，震得宋良大脑发懵，一时之间竟在说不出半句话来！ 见宋良被震惊到哑口无言，宋桓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算了，说得再多，你和宋德这样的人也不会懂的。” “不过没关系，正如我刚刚所说！” “我问不出来，父皇总能问得出来吧！” 见宋桓铁了心地要拖自己去养心殿，宋良甚至都快要急哭了。 “好好好！” “四弟你先放手！”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宋桓松开了手，冷冷望着宋良。 发疯，果然是有用的。 只见宋良一边活动着被拽疼了的手腕，一边皱紧了眉头。 似乎对宋桓有诸多不满，但却不敢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老四啊，你……” “哎！” “这件事，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我只知道老二确实对马少星有疑心，现如今肯定把他藏在什么地方，严刑逼供了。” “我虽不知道他究竟把人藏在了哪里，但是大概想一想就能想明白……” “除了城南的府邸，老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人，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宋良一语点醒梦中人，令宋桓猛的睁大了眼睛！ 是啊，宋良说得没错！ 整个汴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皇子们没有自己的房产，能藏人之处本就不多。 若这个地方还要十分隐蔽，不被自己发现，那大概，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宋桓倏忽间松开了拽着宋良的手。 见宋桓转身就走，宋良刚想松一口气，却见宋桓突然间回过了头来。 “宋良，你夹在我和宋德之间，互相传消息，这叫吃里扒外。” “你真以为我完全没有察觉么？” 说完，宋桓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给宋良一个潇洒的背影。 宋良心中大骇！ 原来老四早就知道老二想干什么，但他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老二想干什么。 老二以为老四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绞尽脑汁不想让老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殊不知，老二到底都干了什么，很有可能就是老四早就计划好的！ 宋良头疼欲裂，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一百个程天临在同时舞剑一样。 虽然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浆糊，但这一刻，宋良总算是捋清楚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 原来，原来！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宋桓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包括要老二揭竿而起，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若是今晚老二真的要有所行动，那岂不是正中宋桓下怀？ 宋良猛地一拍脑袋，大叫不好，拔腿便向着宋德的寝宫飞奔而去。 然而，跑了一半，他却突然间放缓了脚步。 既然早就决定不再依附于老二，那他是死是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回想起下午在养心殿时，向父皇所说的一切，宋良更是当即停下了脚步。 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子时一刻，父皇也一定都睡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叨扰老人家休息了。 宋良当即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回寝宫，睡大觉！ 这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跟自己无关…… …… 子时，三刻。 荣亲王府。 “启禀殿下，属下以及一众影卫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会不会……” 霍启面色凝重，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料宋桓却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焦急。 “本王知道马少星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留给我们救他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霍启吃惊：“殿下，您的意思是……” 宋桓道：“即便是你们影卫出动，可整个汴京城中却依旧找不到马少星的踪影。”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时此刻，他就在南郊的徐家军大营中！” “徐家军大营……”霍启喃喃道，“没错。” “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当年陛下为表彰对大将军的重视，特意在南郊设立兵营，专供徐家军所用。” “兵营重地，一般人绝不可能轻易踏足。” “除非……” “此人就是大将军的亲信！” 宋桓点点头：“若非宋良给出现线索，本王也不可能想到这么个地方。” “只是本王隐隐有感觉，今晚宋德一定会有所行动！” “此时的南大营，一定比平时更加地固若金汤。” “本王担心……” 霍启坚定摇了摇头：“殿下，您不必担心。” “对于属下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固若金汤的地方！” “只要是殿下您的命令，属下排除万难，也一定会做到！” “殿下，您下令吧！” 望着无比坚决的霍启，宋桓心中一阵热流涌过。 这，就是被人誓死效忠的感觉吧！ “好！” “霍启，本王命你即刻出发南大营，务必救出马少星！” “还有，通知程天临，随时待命。” 霍启单膝跪地，向宋桓拱了拱手：“是！” 第434章 要动手，就现在！ 一个时辰前。 亥时，三刻。 二皇子寝宫内。 宋德气喘吁吁，从一旁香汗淋漓的宫女上翻身躺了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股索然无味的空虚感瞬间袭上心头。 “殿下……” 一旁的宫女满脸甜蜜，面带娇羞，直往宋德的怀里面钻。 得到了二皇子的宠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说不定，还能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子妃就不指望了，做个侧妃，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然而，宫女的美梦只来得及做一半，就被宋德劈头盖脸的两个巴掌彻底扇醒了。 “啪！” “啪！” “滚！” 两巴掌，一个字，便让小宫女满嘴鲜血，披上了衣服落荒而逃。 望着地上的鲜血以及床上的那一抹鲜红，宋德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萌生出一股甚是乏味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宋德的心事似有千斤重，无论是女人还是鲜血，都无法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宋德心烦意乱，朝着寝殿外振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慌忙进屋，向宋德低声道：“启禀殿下，亥时三刻了。” 亥时三刻，整个皇宫早已陷入了一片沉睡当中。 可宋德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望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宋德越看，越觉得烦躁。 再过四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过完了这天，母妃便要被父皇赐死。 而宋德也要遵旨前去皇陵，守孝三年。 宋德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早晚都要动手，那为什么自己还要在此处备受煎熬？ 事不宜迟，要动手，就现在！ 宋德披衣起身，朝着地上那太监吩咐道：“备马，本王要出宫！” 一听宋德要出宫，那小太监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吃惊。 “殿下，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宫……” “若是被陛下知道……” “砰！” 宋德一脚踹在了小太监的心窝，不耐烦地叫那小太监闭上了嘴。 “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一个阉人说三道四？” “备马！” 小太监被这一脚踹得不轻，整个人瞬间倒在了血泊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见小太监如此不堪一击，宋德脸上的烦躁藏都藏不住。 “来人！” “给本王备马！” 虽然一众奴才都只是守在外面，但房间内的动静，众人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哪里还有人敢再多嘴阻拦，所有人都只能对宋德的话言听计从，乖乖照做。 不多时，宋德趁黑骑上一匹高头大马，一路直取南门朱雀门，朝着城南方向狂奔而去。 南大营内。 校尉沈达独坐在窗前，同样愁容满面，难以入眠。 自从前几日，京中传来大将军被禁足的消息之后，整个徐家军就军心涣散，无心操练。 尤其是听到大将军被荣亲王揭发、不日便要被梁帝惩治的消息，徐家军上下更是瞬间哀号不断。 上一次徐家军被神弓营打脸，众人就对荣亲王宋桓颇有意见。 听闻这次大将军落难，竟然又是荣亲王所为，徐家军上下士兵心中的愤怒直接到达了顶点！ 甚至有人提议，提前埋伏在荣亲王下朝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好好地让他长长记性。 又或者，关照关照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让他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其中，有人不愿失去现如今优渥的条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也有人是真心追随大将军，不愿看到大将军落得一个黯淡的下场。 显然，校尉沈达正是后者。 他追随大将军二十余年，早就对大将军死心塌地。 如今大将军有难，他比谁都要着急。 然而，几天前，李平安却带来了一个令人既不安又动心的消息。 二皇子为了给大将军报仇，决定揭竿而起。 反了！ 身为大梁士兵，这样一个消息，实在让沈达心惊肉跳，直呼大逆不道。 但，身为大将军的忠心部下，沈达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 更何况二皇子手持虎符碎片，他的命令，那就是大将军的命令！ 大将军有令，整个徐家军谁敢不从？ 大将军有难，整个徐家军谁敢不救！ 沈达正想得出神，外面的一阵喧闹声，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回事？” 沈达皱眉走出了房间，只见二皇子被几人簇拥在中央，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兴奋。 沈达暗暗心惊。 难道……就是今晚么？ “属下沈达，拜见二皇子殿下！” 宋德挥了挥手，示意沈达起来说话。 “沈校尉，召集南大营所有徐家军的士兵。” “一个时辰后，向着荣亲王府，出发！” 沈达有些吃惊：“殿下……荣亲王府？” “属下还以为，咱们是要……” 宋德的表情恶狠狠的：“到时候，自然是要直接入宫，劝父皇退位让贤。” “但在此之前，不取宋桓首级，本王心绪难平！” 没想到宋德竟然还要先去荣亲王府上一趟，这令沈达有些犹豫。 “殿下，咱们今晚行事，本来就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差错！” “您若是要先去荣亲王府，这恐怕会耽误咱们的时间，延误了大好时机……” 宋德有些不耐烦：“本王直捣黄龙，一路入宫，可宋桓却在宫外，那他岂不是成了此次行事最大的威胁？” “留他在宫外，本王还如何能够安心行事！” “再说，取他个脑袋而已，能耽误多少功夫？” 说着，宋德掏出那虎符的碎片，定定望着沈达。 “沈校尉，舅父一直被禁足在大将军府上，其中可少不了宋桓的‘功劳’。” “你身为舅父多年来的忠心部下，比李平安追随舅父的时间都要久！” “你应该，比谁都想要置宋桓于死地吧？” 宋德的这一番话，令沈达彻底不再犹豫。 “是！” “属下明白了！” “属下已选出两万精兵，随时可以出发！” “此外，剩余三万将士原地待命。” “等事成之后传出消息，再驻守宫门之外！” 宋德满意地点了点头：“沈校尉，你安排得很到位。” “派人去通知李平安吧，两万士兵既然已经就位，那便提前出发！” “不过，在出发之前，本王要见一见马少星。” 第435章 那就让你笑个够 沈达一愣。 没想到在这么个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二皇子竟然还有闲心去干别的！ 只是，看着宋德那阴云密布的脸庞，沈达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刀疤脸的带领下，不多时，宋德便来到一间角落中的房间前。 一推开门，一股恶臭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宋德差点翻了个跟头。 阴暗逼仄的小屋内，不见半点光亮，气味令人作呕。 宋德虽然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但也知道，这里就是南郊大营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刑讯室。 待双眼好不容易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后，宋德这才发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少星。 看见马少星现在的惨状，宋德忍不住有些吃惊。 只见他蓬头垢面，仰面倒在地上，面上满是血污以及难以言说的污秽。 本就消瘦的脸颊，此刻更是狠狠地凹陷了下去，凸出两个格外突兀的颧骨。 他的右小臂处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绷带的边缘早已被血迹浸得污黑。 而他的右手就躺在距离右小臂不远的地方，已经发青发白，像一块森然的白骨。 这和印象中儒雅翩翩的马少星，简直大相径庭！ 但，看着眼前马少星的惨状，宋德心中涌起一丝大仇得报的愉悦感。 他快步走上前去，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抬脚踩在了马少星的断臂之上。 “啊……” 马少星被这钻心的疼痛折磨醒来，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几欲让他昏死过去！ 他想放声叫喊，可嗓子却好似早已锈住了一般，只能勉强从喉头挤出些许喑哑的声响。 宋德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仿佛正在欣赏和享受眼前这极度扭曲的一幕。 “马少星啊马少星。” “你处心积虑接近本王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又沦落到这般田地的这一天？” “你不是自诩心高气傲的文人么？” “现在你的右手没了，还拿什么看书写字？” 说到这里，宋德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 “哦对，是本王疏忽了。” “过了今晚，你这条命能不能留着还不一定！” “能不能读书写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是吧？” 马少星勉强地抬起了一只眼皮，看见眼前对自己无限嘲讽之人正是宋德，心中便大概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宋德动手的时候了。 他果然，还是被荣亲王闭上了这条路…… 见马少星沦落成这幅惨样，竟然还不忘露出那极其嘲讽的笑容，宋德彻底怒了。 他高高地把脚抬起，再次朝着马少星的断臂上狠狠地踩了下去。 “让你笑！让你笑！” “你竟然还敢笑！” “本王要杀了你……杀了你！” 身体上的剧痛，令马少星几乎快要神智不清，昏迷了过去。 可宋德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却让马少星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皇子不让我读书写字，如今却连笑都不许我笑了么？” 看着马少星放肆大笑的模样，宋德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好啊，很好！” “既然你喜欢笑，那本王就让你一次笑个够！” 话音刚落，宋德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将刀刃塞进了马少星的嘴里。 向左一划，向右再一划。 一个冒着鲜血的笑脸，在马少星脸上赫然出现。 “笑啊！” “接着笑啊！” “你怎么不笑了？” “你不是很喜欢笑吗！” “本王这就让你一次笑个够！” 脸颊上那钻心剜骨的疼痛感，瞬间将马少星吞噬。 “咕噜咕哩咕噜……” “呃呃……” 疯狂涌出的鲜血，呛得他就快要窒息。 看着马少星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遍布了宋德的大脑，让他简直快要达到了巅峰。 血腥的气息和鲜红的颜色，让他头皮发麻。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爽！ 这种感觉，才真他妈是活着的感觉。 刀疤脸和矮个子侍卫始终站在宋德的身后，将方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二人自诩杀伐决断，手腕强硬。 可看到了二皇子这有些恐怖的模样，二人还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殿下……殿下！” “时辰到了！” “是时候出发了……” 门外传来的声响，将宋德拉回了现实。 “什么时辰了？” 宋德眉头微皱，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门外的声音继续道：“启禀殿下，已经过了子时三刻，马上就到丑时了。” “若您还要再绕道去荣亲王府，怕是时间就要不够了！” ……嗯，确实是时候该出发了。 宋德转身要走，刀疤脸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要把这个人杀了吗？” 宋德扭头望了望只剩一口气的马少星，淡淡道：“不必了，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全体戒备，立刻出发！” “是！” …… 南大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队人马声势浩大，一路向北，朝着汴京城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一道人影悄无声息，从房顶一跃而下，跳进了南大营的院墙内。 这道身影矫健至极，轻巧避开了剩余巡逻的士兵，摸索到了刑讯室的门外。 “吱……” 他将刑讯室的大门轻轻推开，见马少星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不觉微微一怔。 “马少星，马少星！” “你别睡，你醒醒！” “我带你回殿下那里去！” 马少星眼皮沉得似乎有千斤重，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看到眼前之人是谁，马少星竟然轻松地笑了。 “霍侍卫……是你！” “我就知道……” “荣亲王不会弃我于不顾，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出去的……” 没想到马少星的现状竟然如此之凄惨，就连一向冰冷的霍启也忍不住面露不忍。 “殿下一直在找你，好在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撑着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去……” 霍启刚想把马少星扛在肩上，不料却被马少星摆手拒绝了。 只见马少星拼尽浑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向霍启摇了摇头。 “不！” “霍侍卫……” “你……”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第436章 所有人听令，生擒宋桓 霍启罕见地急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你撑着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去见王爷。” “有什么话，你亲自去跟王爷说！” 然而马少星的力气却大得离谱。 眼神，也极其清亮且坚定。 “霍侍卫，你先听我说！” “时间不够了……来不及了！” “你必须立刻回去告诉王爷！” “二皇子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皇宫……” “而是荣亲王府！” 霍启也有些吃惊，毕竟这个操作，先前谁都没有意料到！ 见霍启有些迟疑，马少星撑着一口气，坚定道：“你背着我，行动一定会慢很多的。” “二皇子已经出发了，再不去通知王爷，就真的来不及了！” “霍侍卫，你我二人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荣亲王。” “通知王爷行事要紧……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马少星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霍启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但他心里明白，此刻若是不带马少星走，怕是…… 马少星笑了：“霍侍卫，你我二人还有一顿酒没喝……” “我都还记得！” “你放心，我一定会撑下去……” “事成之后再来找我……我们……” “去喝酒！” 看着马少星那无比坚定的模样，霍启心头一热，眼窝子也跟着有些湿润。 虽然面前的瘦弱男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在霍启眼里，他却比自己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还要英勇。 “好！” “马少星，你撑住。” “我协助完王爷，这就回来找你。” “找你喝酒！” “你一定要撑住……” 望着霍启飞身离开的背影，马少星终于欣慰地笑了。 “对……” “对不起……霍侍卫！” “这一次，我也许要食言了……” “但我……并不……后悔！” …… 丑时，一刻。 身着玄色铠甲的战士整齐划一，神情严肃而坚定，全速向着汴京城内奔去。 马蹄声与士兵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踏破了这浓墨一般低沉的夜空。 宋德也早就换上了一身铠甲，手持宝剑，率领两万精兵，纵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身后，分别跟着副将李平安，以及校尉沈达。 周遭的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望着这过分平静的一切，李平安的心里七上八下，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觉。 “殿下，咱们真的要先去荣亲王府么？” “属下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很不踏实！” “咱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京城里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论开封府士兵还是皇城侍卫，都仿佛是原地蒸发了一般，丝毫不见任何踪影……” 这一切都实在太过于顺利了一些，令校尉沈达心中也直打鼓。 “是啊殿下！” “咱们还是直捣黄龙，直奔皇城吧！” “免得这中间又生出什么变故……” 相比较于二人的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宋德则要淡定得多。 “本王今夜举兵行事，本就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怕是就连父皇也想不到，本王会鼓起勇气，孤注一掷吧！” “所以汴京城内不见任何侍卫、士兵，自然也正常得很。” “更何况……” 说到这里，宋德眼里闪过一丝汹涌的恨意。 “宋桓不死，本王大业难成！” “唯有杀了他，本王才能心无旁骛！” 见宋德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将荣亲王手刃，李平安、沈达二人也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达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事成之后，要不要通知南大营，先将大将军解救出来……” “毕竟大将军已经被禁足多日，今日大业若成，也该第一时间通知大将军才是……” 一听此话，宋德不悦皱起了眉头。 好一条忠心耿耿听话的狗啊，造反的路上，还不忘提起他心心念念的大将军！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忠心赤胆的校尉去给大将军陪葬吧！ 宋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旁的李平安抢先一步：“沈校尉，看你这话说的！” “即便是大将军，不也要向天下之主效忠么？” “二皇子殿下大事将成，你却在这里提起大将军！” “怎么，难道想让大将军将这天下之主取而代之么？” 沈达万万没想到，从前在大将军面前比自己还要忠心耿耿的李平安，此时竟然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 望着宋德那恶狠狠的眼神，沈达心中慌乱，只觉百口莫辩。 “不不不……” “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属下只是觉得，徐家军之所以能如此团结，也要拜大将军调教有方所赐……” “所以今日事成，大将军也该有一份功劳才对！” 李平安立刻反唇相讥：“是吗？” “所以沈校尉是打算，将今日的功劳全部归功到大将军头上去了？” “如今大业还未成呢，沈校尉就一直念叨着大将军的好！” “若是一会儿事成了，沈校尉是不是还打算直接拥护大将军问鼎九五？” 李平安这一番话，成功将沈达给激怒了。 “李平安！你什么意思？” “你是有意要针对我是吧？” “我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再说了，你难道就不是大将军的忠心部下了么？” “大将军被关押，你就没有半分着急？” 李平安冷哼：“大将军大将军，你看看你一句话里面到底要说几遍大将军！” “我看你今日行事，根本就不是因为拥戴二皇子殿下，只是为了大将军吧！” 李平安明白，自己虽是徐容副将，但在徐家军中的声望却远远不及沈达。 若是此刻能找个由头，把沈达除了，那自己今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徐家军统帅！ 整个徐家军，都得听他李平安的号令！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争论，宋德实在烦不胜烦。 “都给本王闭嘴！” “再吵，就都给本王滚蛋！” “你们也不睁眼看看，到什么地方了！” 经宋德这么一提醒，二人这才发现，经过一路疾驰，竟然这么快就已到达荣亲王府的大门前了。 望着荣亲王府那紧闭的大门，宋德嘴角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所有人听令，生擒宋桓！” “本王要亲自处置！” 第437章 为什么不跪地求饶？ 宋德高举手中佩剑，正要带头闯入荣亲王府内。 却见荣亲王府的大门“啪”的一声，竟然主动打开了。 望着那黑漆漆的门洞，宋德满脸疑惑。 不可能啊！ 宋桓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来？ 沈达更是主动拦在了宋德的身前，好言劝道：“殿下，小心啊！” “这荣亲王府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究竟要不要进去，还请殿下三思啊！” 见沈达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李平安反唇相讥：“平时在大将军面前，沈校尉不是英勇无畏，总冲在最前面么？” “怎么如今到了殿下的面前，竟然如此谨慎了！” “你若是不想助殿下成事，最好就趁早说！” “没人逼你！” “你！”沈达忍无可忍，伸手指着李平安的鼻尖，“你放屁！” “李平安，你针对我！” “从刚才出发开始，你就字字带刺！” “平心而论，我沈达没有招你惹你吧？” 李平安冷哼一声。 没招惹？ 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招惹！ 若不趁现在除掉你，日后徐家军如何能心甘情愿地任我调遣？ 即便有二皇子的许诺，李平安也一定要为自己提供一道保障！ 宋德暴躁地打断了针锋相对的二人：“都给本王闭嘴！” “沈达，你进去看看情况！” 沈达哑口无言，只能在李平安那得意扬扬的目光下，咬牙踏入了荣亲王府内。 然而，沈达进去了良久，都没有再出来，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宋德有些急了：“李平安，你进去看看情况！” 李平安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会派自己进去！ 他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殿下，时间紧迫！” “大军就在外面等着，时间久了，必然会吸引到他人注意！” “不如立刻率大军闯入吧！” 李平安的话，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宋德当即下令：“全军听令！” “踏平荣亲王府，生擒宋桓！” 一众士兵一哄而入，可荣亲王府却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像是空无一人一般！ “启禀殿下！没有发现荣亲的身影！” “启禀殿下，我也没有发现荣亲王的身影！” “……” 宋德彻底懵了。 宋桓不在？ 他竟然不在？！ 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儿？ 而且他不在也就算了，怎么荣亲王府的一众奴才也都消失了？ 就连刚刚被派进来侦查的沈达，如今也都不见踪影！ 宋德瞬间觉得，这座漆黑的王府好似一头沉睡的野兽，将所有人都吞没了其中。 宋德心里有些发毛。 即便是宋桓知道自己要行事，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荣亲王府变成一个空壳吧？ 周遭这诡异至极的气氛，让宋德心里发慌。 他正要下令退出王府、向皇宫出发时，却见一名士兵突然伸手，指向了远处的一间屋子。 “殿下快看！” “那里有亮光！” 宋德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王府深处的一间屋子里，果然发出淡淡的光亮。 “这就是你们搜府的结果？” “这么亮的一间屋子，你们都看不见！” “都他妈瞎了是不是？” 宋德骂骂咧咧，一马当先，朝着那亮光的屋子拔腿奔去。 “哐——” 一脚踹开了屋子的大门，宋桓果然正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看到宋德骤然出现，宋桓像是没有半点意外似的，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凳子。 “二哥，坐。” “我坐你妈！” 宋德破口大骂，抽出宝剑架在了宋桓的脖子上。 “宋桓，你误我！” “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逼到这条绝路上！” “都是因为你！” “我今日才不得不反！” 看着宋德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宋桓冷笑出声。 “我逼你？” “你自己对皇位早已垂涎三尺，只不过是找了个由头，做你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就算没有这个借口，你一样也会找其他的借口。” “你们这种人的嘴脸，我看得最清楚。” “明明自己心里想要，却把原因都归结到其他人的头上去！” “贱不贱啊？” “太贱了这个！” 被宋桓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宋德登时恼羞成怒。 “闭嘴，闭嘴！” “你死到临头还敢挑衅！” “你信不信，我这就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宋德直视着宋桓的双眼，试图从对方的瞳孔中窥见一丝惊慌与恐惧。 然而事实，却令他失望至极。 因为宋桓的眼眸中非但没有半点惊恐，反而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那种满是嘲讽的笑意，竟然和马少星眼中的嘲意如出一辙！ 宋德彻底被激怒，一把拽起宋桓的衣领，将那剑锋又将宋桓的脖颈处凑了凑。 “你不是有影卫时时守护在侧么？” “你的影卫呢？” “怎么现在不来救你了？” 宋桓毫无惧色，直视着宋德的双眼。 “因为就连影卫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敢动我分毫。” “宋德，你自诩骁勇无双，自认为整个皇城除了父皇之外，再没人敢小看你。” “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整个京城害怕你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做皇子做到这个份上，实在失败。”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更是和垃圾废物没什么两样！” “我若是你，不如一剑把自己砍死算了。” 听到此处，宋德已经恼羞成怒，忍无可忍。 他想亲眼看着宋桓惊慌失措，想亲眼看见宋桓四处流窜，跪地求饶！ 他想亲眼见证宋桓在惊恐中战栗不已，带着极度的恐惧，流干身上的最后一滴鲜血。 然而事实事与愿违，根本就不是宋德所想的那样！ 宋德眼中杀意骤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便向着宋桓脖颈上跳动着的脉搏砍去。 “砰——” “啊！” 谁料远处飞来的小小石子，竟精准无误地打在了宋德的虎口之上。 宋德手上吃痛，手腕一松，宝剑便轰然坠地，发出了极其刺耳的鸣响。 “是谁！” 宋德连忙再次拾起宝剑，慌乱地四处张望。 可房间内空空如也，除了他和宋桓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三个人的踪影！ 第438章 收手吧阿德，外面全是兵 宋德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已经大概猜到了。 这位躲在暗处、并未露面的高手，正是传闻中一直守护在旁的影卫。 怪不得宋桓能够有恃无恐，甚至面露嘲讽。 原来，这影卫的武艺，竟比想象中还要高超这么多！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头，宋德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来人！” “谁能取宋桓首级，本王重重有赏！” 你的影卫不是厉害么？ 可本王有人海战术！ 看看你的影卫再厉害，能不能架得住这两万士兵的围攻！ 宋德搬救兵的行为，让宋桓大跌眼镜。 就这，就这？ 还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壮举，闹了半天，原来只是搬救兵！ 宋德啊宋德，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让人失望。 这么当众打脸的行为，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了！ 宋德原本正信心满满，等着手下精兵一拥而入。 谁知等了半晌，门外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宋德急了，抬高了音量，将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谁能取宋桓首级，本王重重有赏！” 然而话音落下，外面依旧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响声！ 看着强装镇定的宋德，宋桓忍不住笑出了声。 “收手吧阿德，外面全是程天临的兵。” “你逃不掉的！” “不可能！”宋德赤红了双眼，“谁不知道你诡计多端？” “定是又编出瞎话唬我！” “再说了，程天临手下才有几个兵？” “凭什么和我抗衡！” 宋桓摇了摇头：“宋德啊宋德，你的无知总有一天会害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忘记程天临如今已经是开封府总镇了么？” “整个开封府的士兵、侍卫，全部由他调遣！” “怎么，开封府的其余士兵，还不如南大营的徐家军多么？” 这一番话，成功让宋德面如死灰。 是啊，程天临如今可是开封府总镇！ 自己怎么竟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不！ 不对！ 宋桓是如何知道自己今晚起兵的消息？ “你……你怎么知道？” “说！” “除了马少星之外，你还在我身边安插了什么眼线？” 宋桓冷冷望着宋德，眼中的寒意，似乎恨不得将宋德杀死。 “对付你，一个马少星足够了！” “听说你的手下砍了马少星的右手，让他以后再不能读书写字了。” “是吗？” 宋德嘴巴一咧，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他不是读书人么？” “摘了他的右手，看他以后还怎么握笔！” “他不是喜欢嘲讽我么？” “我就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笑脸，我要让他带着这副笑脸下黄泉，今生笑，来生笑，生生世世笑……” 宋桓早已忍无可忍，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朝着宋德的掌心扎了过去。 “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宋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用左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望着那狠狠贯穿掌心的匕首，宋德疼得就快要失去理智。 他的双目猩红，甚至要滴出血来。 “宋桓！” “我要杀了你！！” “嘭——” 话音刚落，就听房间大门再次被人一脚踹开。 “大哥，你没事吧！” 只见程天临身披铠甲，率领一支精锐士兵冲了进来。 宋桓摇了摇头：“我没事。” “天临，外面情况如何？” 程天临严肃道：“所有叛军都已得到了控制。” “此外，我还按照大哥的吩咐，命人速速赶往南大营控制局面！” 宋桓问道：“向宫中汇报过了吗？” 程天临点头：“大哥放心，已经派人入宫，向圣上禀明实情了。” 宋德被几个士兵按压在了地上，听着程天临禀报的一切，他一瞬间面如死灰！ 宋桓欣慰地拍了拍程天临的肩膀：“好兄弟，干得不错！” “清点叛军人数，集中押回南大营关押，静候圣命处置。” 程天临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大哥……” 说到这里，程天临的目光若有似无，瞟向了一旁的宋德。 二皇子虽然是叛军之首，但毕竟还是皇子。 即便程天临身为开封府总镇，也无权擅自处置！ 宋桓淡然：“天临，你先去吧。” “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 程天临还有些放心不下：“那好吧大哥！” “我在门外留了我的亲卫队，时刻守护你的安危！” 说完，程天临便一路小跑，办事去了。 眼见宋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宋桓知道，他气数已尽，回天乏术了。 “霍启，你速速去南大营，将马少星救回来吧。” 宋桓一声令下，便见一道人影如闪电一般，闪身破窗而出。 而宋德早已经双目无神，根本无心注意刚才所发生的这一切了。 这样的一个结局，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一意孤行，非要先来荣亲王府不可…… 早知道，自己一定直捣黄龙，直接入宫！ “呵呵呵……” “宋桓！” “败在你手中，是我命不够好！”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直接入宫！” “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一定入宫之后，再来杀你！” 宋德满腔的怒火，简直藏无可藏。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么他早已经把宋桓杀了百次、千次、万次！ 宋桓居高临下盯着宋德，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和你，虽然不是亲兄弟，但骨子里流淌着的鲜血不会骗人。” “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你能保证，向父皇自请离京，到封地去自生自灭……” “也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宋桓所言，绝不是假意做戏。 若是身后没有靠山，宋德绝对成不了事。 如今宋德大势已去，即便留他一条性命，他也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而已！ 只要让他对自己再无法造成威胁，宋桓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而且替他求情，还能顺便在梁帝面前拉一波好感。 何乐而不为？ 第439章 知晓一切的梁帝 宋德抬起头来。 迎着宋桓那既怜悯、又讥诮的表情，他竟忍不住闪过了一丝迟疑！ 生死关头，低个头认个错，实在是微不足道。 毕竟，这能保命啊！ 但现如今看着宋桓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心里就忍不住的冒火！ 凭什么，凭什么要给这个先天痴傻的草包老四低头？ 明明论出身、论背景、论武艺，自己都是能和太子宋玉相抗衡的存在！ 事到如今，怎么竟要向老四低头？ 这种虎落平阳的感觉，令宋德实在不爽。 见宋德满脸不服，宋桓便心下了然。 “好，不错！” “是块硬骨头！” “平心而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得起你过。” “但你现在的表现，却令我刮目相看！”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宋桓话音刚落，就听宋德极其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 “那个……” “四弟啊。” “二哥今天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上纲上线起来了呢？” “更何况，二哥这不是也还没做什么呢！” “父皇他一定不会怪罪我的，对吧？” 宋桓啼笑皆非！ 万万没想到，刚夸完宋德是块硬骨头，他竟然就在自己面前搞这一出！ 就差把“跪地求饶”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本以为他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男儿，宋桓还对他有些肃然起敬。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高看他了！ 半晌都未得到宋桓的回应，宋德急了。 “四弟，你说句话啊四弟！” “你看，二哥我现在也是真心悔过，真心知道错了……” “不如你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父皇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宋桓哭笑不得，这个老二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刷新别人的三观和下限！ “你要我在父皇面前求情，可以。”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若父皇当真放你一马，你便要生生世世远离京城。” “再不许回来！” 宋德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四弟放心！” “你放一百个心！” “我这辈子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就算是请我，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宋桓知道，徐容一朝落败，他的一众党羽也会被梁帝修剪得干干净净。 而宋德暴躁的脾气和高傲的性格，让他从小就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少朝臣。 徐容一倒，他就再没什么靠山，真的回天乏术了。 而今日举兵谋反，即便是梁帝不杀他，今后定也是对他心存芥蒂。 就算留他一条性命，梁帝也一定会选择将他流放或者圈禁。 可以说，从宋德下定决心举兵谋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彻底退出了这场权力的游戏了。 见宋德那只求生的眼神比谁都要真情实感，宋桓淡淡点了点头。 “好，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 “但具体父皇会怎么对你，那我可就不能打包票了！” 呼啦—— 说着，宋桓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房间的大门。 房门外，程天临的一众亲信部下正严阵以待。 可看见宋桓、宋德二人竟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房门，众人眼神中都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尤其是看见二皇子宋德竟主动走上前来，束手就擒，众人的嘴巴更是张得有鸡蛋那么大！ 没看错吧！ 二皇子和荣亲王之间一片祥和？ 这不是开玩笑么！ 印象中，二人之间的关系，从未像如今这般亲密无间过。 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 这样的场面，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宋桓大手一挥，朝着众人提醒道：“都别愣着了。” “时间紧迫，进宫！” …… 半个时辰后。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踏入了宫门之中。 令宋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早已有不少严阵以待的士兵，神情严肃地列在宫门的两侧。 这些士兵一看就不是宫中的御林军，那坚毅的神情，也并不像是临时被召集到了这里。 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宋桓忍不住心中生疑。 难道说今晚的事，梁帝早就已经有所察觉？ 若非如此，最近一段时间，梁帝为何屡屡假装称病？ 这些等候多时的士兵，又作何解释？ 宋桓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一路驾马来到了养心殿外。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在这一片漆黑的深宫当中，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令人望而生畏。 宋桓带队走在最前，而宋德则被士兵押解着，跟在后面。 看到眼前的场景，宋德也忍不住深深地打了个哆嗦。 似乎，是感受到了梁帝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 “四弟啊，刚才咱们之间的承诺，你可千万别忘了！” “你答应过我，会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情的……” 宋桓并没有闲心搭理宋德，只因刚刚看到的一切，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梁帝了，可如今一看，自己对他的认识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根本，就不算什么。 养心殿外立了几名身着铠甲的中年人，宋桓认得，这几人分别是金吾大将军陈骞、骠骑将军鲁三霖，以及右卫将军赵衡。 这几人分别执掌着北大营与西大营的士兵，但北大营和西大营全部距离汴京遥远，想要赶回皇宫，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唯有南大营距离皇宫最近，一路长驱直入，最多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足矣。 这也是为何，宋德率领南大营的士兵起事，会如此地有恃无恐！ 看到这几人同时出现，宋桓心中瞬间明了。 原来，宋德的一切行动，梁帝早就已经猜到了！ 不，甚至可以说，梁帝跟自己一样，一直在等着宋德的行动。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提前将京城附近的所有士兵调入宫中。 为的，就是提防宋德随时造反！ 梁帝竟然如此能沉得住气，这是有些出乎宋桓意料的。 而且他能对自己的儿子地方到这个地步，这也是令宋桓吃惊的地方！ 身为一代君王，就连最基本的父子之情，都已经变得如此之淡漠。 想来，实在令人无比唏嘘！ 第440章 想要朕的王位，你也太着急了 看见宋桓一行人出现，几名将军仿佛早已料到一般，闪身为宋桓让开了一条道路。 养心殿内。 梁帝身着寝袍，正坐在圆桌边喝茶。 他脸上的表情无悲也无喜，宋桓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这位九五至尊的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拜见父皇！” “父皇，儿臣……” 宋桓走上前去，向梁帝行了一礼。 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梁帝摆了摆手。 “老四，坐吧。” “老二，你也坐吧。” 宋桓有些吃惊，梁帝简直淡定得有些过分！ 就算宋德谋反一事早就在梁帝的意料之中，可自古以来老子被儿子反了，没有一个不是暴跳如雷的。 可平日里性格有些暴躁的梁帝，今天却极其平静。 甚至宋桓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会不会有点太大了，让梁帝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带着心中的种种疑惑，宋桓还是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不过宋德可就没那么自然了，他被侍卫们五花大绑，裹得像个大闸蟹似的。 想要坐在桌边喝茶，并非是什么易事！ 但见梁帝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般大发雷霆，宋德不由放松了下来。 “父皇，儿臣有愧，儿臣站着就是了。” 梁帝对宋德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挥手遣散了养心殿内的闲杂人等。 “朕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你们坐在一桌饮茶用膳了。” “记得你们还小的时候，总是和老三一起，在饭点的时候来向朕请安。” “后来朕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喜欢御厨给朕备的饭食，所以才专门挑这个时间来！” “后来你们长大了，在朕面前，也就没有那么随意了。”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宋桓只是低头品茶，并没有回答梁帝的话。 这老头，今天很不正常！ 亲儿子都要举兵谋反了，他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坐在此处品茶谈旧事。 想来在他平静的表面下，必然是暗流涌动。 此情此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那涌动的暗流得到爆发！ 所以宋桓很保守地选择了闭嘴，毕竟少说一句，就能多份平安。 然而，这样的道理宋桓明白，宋德可就没那么聪明了。 听到梁帝提起旧事，宋德也忍不住满脸感慨。 “是啊父皇，一眨眼的功夫，儿臣们都长大了！” “这些年来，是儿臣做得不好！” “很少来向您请安不说，还总是惹您生气！” “父皇，儿臣这次真的知错了！” “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请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宋德那可怜巴巴的求情，让宋桓有些好笑。 梁帝能勉强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很念及父子之情了。 怎么可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给他什么机会，养虎为患的机会么？ 梁帝又不是傻子！ 想到此处，宋桓忍不住感慨。 不得不说，若是父母表现得太过于强势，子女的性格和能力势必不会出众拔尖。 想当初，宋玉身为中宫嫡子，天选太子，本应该将储君之位坐稳了才是！ 即便有宋德、宋良虎视眈眈，屡屡挑衅，可只要宋玉不出什么大错，太子之位就根本不可能被人抢走。 但，宋玉却是个被上官皇后宠坏了的孩子。 他的权威容不得别人挑衅，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出众耀眼。 沉不住气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他连上官仪的傀儡都做不好，也难怪会落得个黯淡收场！ 至于宋德，那就是自信心太过于爆棚的存在了。 他自诩出身和能力都在宋玉之上，殊不知，单是没脑子这一点，就注定他成不了事！ 再加上宋良在他身边恭维、误导，更是屡屡让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天真地觉得，梁帝不发脾气，就代表着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的行为，难道还算不得是愚蠢么？ 果然，宋德此话一出，瞬间让梁帝变了脸色。 梁帝抬起头来，平静地注视着宋德。 “老二，这些年，朕可有亏待过你？” 宋德连连摇头：“不不不！” “父皇何止没有亏待过儿臣？” “简直是给了儿臣最优厚的待遇！” “是儿臣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决定！” “但儿臣已经知错了！” “不信，您去问问四弟！” 宋桓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鸵鸟，突然被宋德提起，不觉有些尴尬。 “……这一路上，二哥确实说了不少追悔莫及的话。” “最终在儿臣的劝说下，他也愿意向父皇坦白错误！” 宋桓确实打算为宋德求情，但也只能求这么多了。 若是说得再多，怕是会让梁帝觉得，宋桓也支持宋德的行为。 到那个时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梁帝对宋桓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宋德的身前。 “你明知朕待你不薄，可你却还是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想要将朕取而代之！” “朕是老了，可朕不是死了！” “想要朕的王位，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感受到了梁帝的雷霆之怒，宋德身躯一阵，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儿臣不敢！” “儿臣知错了！” “儿臣是真的知道错了！” “求您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吧！” 梁帝愠怒无比，鬓上的胡须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眼中也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那冲天的愤怒，就连一旁的宋桓，都忍不住感受到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只见梁帝伸手抽出腰间的玉带，颤抖着指向了宋德的鼻子。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你什么机会？” “彻底将朕取代的机会么？” “你弑父杀君，罪无可赦！” “如此忤逆不孝，还想让朕如何放过你？！” 说到激动处，梁帝竟挥舞起手中的玉带，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宋德的身上。 “啪！” “啪！” “啪……” 玉带极其沉重，第一下抽打在宋德的身上，便将宋德抽得皮开肉绽！ “父皇饶命！” “父皇饶命啊！” 宋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脸上鼻涕泪水与鲜血齐飞，看上去极其狼狈。 但梁帝却仍旧像是感受不到疲累一般，发泄似的挥舞着手里的玉带。 一时间，宋德的哀号声与抽打在皮肤上的闷响声融合在一起，让养心殿里的气氛尤为惊悚与压抑。 第441章 被梁帝软禁 宋桓心中大骇！ 望着梁帝那一下又一下、愤然挥舞手中玉带的模样，宋桓的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并不是因为他惧怕梁帝此时的举动，而是因为面前的梁帝，早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面前的梁帝，与印象当中，那个严肃中又不失和蔼的老头形象大相径庭。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的那冲天的戾气，令人既恐惧，又不安。 在梁帝的抽打下，宋德的惨叫声很快便微弱了下去。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宋德便已经一动不动，在发不出半点声响。 而他的脸上也早已经不成形状，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梁帝竟然就这么把宋德给活活…… 抽死了！ 宋桓瞠目结舌！ 心腹大患一除，宋桓本该松了一口气，甚至高兴才对。 可此时此刻，宋桓心中竟全无轻松的感觉。 甚至，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令人难以言说！ 虽然知道梁帝心中一定有怒气，只是没想到，这股怒气竟然会支撑梁帝，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 虎毒尚不食子，梁帝他就这么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手段…… 会不会，实在太极端了一些！ 梁帝做完了这一切，早已是大汗淋漓，赤红了双眼。 他并未理睬身边早已吓呆了的宋桓，而是自顾自地抬步离去。 就仿佛，他刚刚处置了的，只是一只小猫、小狗，甚至蝼蚁。 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梁帝走后，很快，便见金吾大将军陈骞走入殿内，向宋桓行了一礼。 “殿下今晚受累了！” “圣上有令，请殿下暂且回王府歇息吧。” 宋桓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陈骞点了点头。 “有劳金吾大将军了！” “敢问陈大将军，本王可还需要在宫中稍候片刻，万一父皇还要问及今晚细节……” 依照梁帝的脾气，这些细节他若不一一过问清楚，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就算梁帝早有准备，但也绝不可能不向宋桓过问细节。 没想到陈骞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即便是面对堂堂荣亲王，也没有一丝迟疑与松动。 “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 “圣上有令，最近几日暴雪难行，就不必来早朝了。” 听到这里，宋桓心中当下明了！ 什么暴雪难行，不必早朝！ 明明就是梁帝要在接下来的这几天内，亲自查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到如今，他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 毕竟刚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过，梁帝还能选择去相信谁？ 既然如此，宋桓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向陈骞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陈大将军了。” 待宋桓回到王府时，小凌子、苏玉如等一众奴才都等在府门外，翘首以盼宋桓的归来。 远远地望见了宋桓的马车，苏玉如更是眼含热泪，险些哭了出来。 “王爷！” “您回来了！” 宋桓跳下马车，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向众人挥了挥手。 “先进去吧！” 看到宋桓回来，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毕竟此事事关皇子谋反，荣亲王能从此事中全身而退，已经实属不易了。 苏玉如更是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接过了宋桓取下来的披风。 “奴婢早就知道，王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若不是王爷英明，早早就让奴才们躲入了密道当中，方才奴才们说不定就被……” 想到刚刚闯入王府的徐家军们那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架势，苏玉如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即便王爷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若是自己或者其他婢女落入那士兵手中，会落得个什么后果…… 苏玉如简直不敢想象！ 感激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听到王府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人重重关上了。 从脚步声判断，整个王府应该瞬间就被士兵们重重把守了起来。 众人惊慌失措地望向了宋桓。 “王爷！这……” 这也有些出乎宋桓的意料，宋桓原本还以为，梁帝只是要自己来调查真相而已。 如今看来，梁帝竟是要把自己给软禁起来！ 至于究竟要软禁到什么时候，怕是只有等他自己将真相调查清楚了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宋德谋反，反正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帝怕是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软禁的这几天对自己来说，岂不就跟放假一样悠闲？ 想到这里，宋桓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小凌子，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好肉。” “明天晚上，本王要带着大家一起吃火锅！” “苏玉如，给本王烧一锅热水。” “本王今晚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做个spa，放松一下……” 宋桓的这一番操作，成功把王府的一众下人都看呆了！ 都被圣上给软禁了，殿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竟然还有闲心吃火锅、泡热水澡？ 心也太大了吧！ 换成一般的皇子，若是因为此事被圣上软禁，怕是急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众人心中疑惑，但见宋桓气定神闲，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 王爷运筹帷幄，自己只不过是个奴才，就不妄自揣测了。 遣散了一众下人，宋桓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房间内。 “霍启，霍启！” “马少星他……” 宋桓兴冲冲地赶回了房间，张口便向霍启询问马少星的情况。 这次能如此顺利，马少星功不可没，是最大的功臣。 宋桓早就已经想好了，等这段风波过去之后，就把马少星安排到开封府去任职。 他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的性格，最适合在开封府任职了。 宋桓想得很完美，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宋桓瞬间愣在了当场！ 只见霍启满身血迹坐在地上，他衣服上的大部分血迹都已经干涸，看上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而在他的身边躺着的，正是面颊惨白、一动不动的马少星。 看到宋桓出现，霍启努力镇定下来，站起身来，向宋桓拱手行了一礼。 “启禀殿下！” “马少星他……” “他已经……” “已经……” 已经死了。 寥寥四个字，何其简单。 但霍启却始终都说不出口！ 第442章 霍启的秘密 望着眼前尸骨已寒的马少星，宋桓心中既震惊，又错愕。 “霍启，怎么会这样？” “你先前回来的时候还告诉本王，马少星还活着……” 霍启一向泰然自若的脸，此刻也充满了悲痛。 “马少星他……” “他被砍去了右手，脸上也被人划烂了。”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等属下再去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冰凉，气绝多时了……” 霍启的眼眶中隐隐有泪，但还是被他强忍了下去，没有垂泪下来。 “先前属下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情况就不太好。” “但若不是他拼死将消息告诉属下，殿下或许就没那么充足的时间，来通知程大将军行事了！” “他是……” 霍启话没说完，但宋桓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马少星是为了让霍启把消息带给自己，耽误了最后的治疗时机，失血过多而亡的。 从翠眉之死开始，宋桓虽然早就做好了身边会有人牺牲的准备。 可当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的时候，宋桓还是感觉到那么的猝不及防！ 尤其是没有意料到，马少星竟然会以如此凄惨的方式离去…… 若不是自己当初找到马少星，问他愿不愿意为自己冒险做一件事，也许他此刻还和老母亲在郊区的老房子里，耕地放牛，平淡的过着生活…… 见宋桓一脸懊恼，霍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殿下，您不必自责！” “马少星不止一次，感激过您的知遇之恩。” “他说，若不是因为您的赏识，他到如今还在过着寂寂无名的生活，永远都实现不了心中的抱负！” “属下相信，虽然他的生命只能到这里，但他并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况且，殿下优待他的老母亲，也算是了却了他最后的一桩心事了！” 斯人已逝，如今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 宋桓默默哀叹了一口气。 “可惜……” “本王一直想和马少星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但现如今，却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霍启，你随本王一同将他埋在院子后面的海棠树下吧！” “来年海棠开花结果，本王便知道，是他回来了。” 霍启眼眶一热，向宋桓点了点头：“是！” 疯狂肆虐了几天的西风，终于停止了它的喧嚣。 宋桓、霍启一人一把铁锹，沉默不语地在土地上挖着。 天寒地冻，后院一片冻土格外难挖。 没过一会儿，宋桓的虎口便被铁锹磨破了皮，硌出了鲜血。 霍启开口道：“殿下，您让属下来挖就可以了！” 宋桓却摇了摇头：“不！” “就当，是本王送他最后一程吧。” 霍启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再次对眼前的男人肃然起敬。 荣亲王身居高位，手下即便是前仆后继地为他去死，也是理所应当的。 别说是马少星这样寂寂无名的布衣书生，就算是朝廷命官，一条性命也不足为惜！ 可现如今，荣亲王竟然能对马少星的死如此重视。 这一刻，霍启心中彻底意识到，自己选择追随的主子，并没有错！ 有这样的一个主子，即便是为他舍出了性命，那又何妨？ 二人沉默的挖土、埋葬、填坑。 等做完这一切时，天空终于飘下了一朵雪花。 望着那纷飞的大雪，宋桓心中愕然。 虽然已经除去了宋玉、宋德，但此刻，宋桓心头却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唏嘘与迷茫。 身边最大的隐患，都已被一一清除。 按理说，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宋桓不必在做什么，便唾手可得。 然而此时此刻，宋桓却没有想象当中的狂喜与激动！ 马少星的死，令宋桓心情有些沉重。 而刚才在养心殿内，梁帝那近乎癫狂的举动，更是让宋桓心中不适！ 他不禁扪心自问，那个既严厉又慈爱的父亲，就是梁帝真实的模样么？ 宋桓心中也毫无头绪！ “霍启，取酒来。” “咱们二人跟马少星喝一杯吧！” 霍启拿了酒来，与宋桓各执一杯，站在海棠树前。 “马少星，本王与你结识不久，甚至连一杯酒都没来得及跟你喝过。” “这一杯，是本王欠你的！” 宋桓仰起脖子，将一碗醉太平一饮而尽。 白酒贴喉滚入肠中，那辛辣的热气，熏得宋桓双目通红。 嗯，一定是被酒熏得眼睛发红！ 霍启放下酒杯，向宋桓拱了拱手。 “殿下，属下要入宫一趟，向圣上……” 霍启话未说完，但宋桓明白霍启的隐衷。 “没关系，你去吧。” “本王再与马少星多饮几杯！” 霍启点头，鼓起勇气向宋桓张口：“殿下，等属下回来之后，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您！” 说完，霍启便飞身消失在了一片无尽的夜空当中。 从荣亲王府到大内皇宫，这条路，霍启已经走了无数次。 每一次都轻车熟路，可这一次，霍启的身影却有些沉重。 养心殿内。 桌上只有一盏豆般的火苗，正在左右飘摇着。 霍启轻手来到了榻前，向梁帝俯身跪下。 “属下拜见圣上！” 梁帝的身影隐藏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霍启不敢抬头，也看不清梁帝脸上是何表情。 “霍侍卫，今日之事，为何没有提前告诉朕？” “若非三皇子提醒，朕还不知老二何时才会行动！” 霍启低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属下只知道，最近二皇子频繁出入南大营，却不知二皇子打算何时行动……” 梁帝低头俯视着霍启：“二皇子当真频繁出入南大营么？” 感受到头顶那凝视的目光，霍启心中一紧！ 霍启知道，一般情况下，梁帝绝不会将同一个问题复述第二遍。 除非他心中，早已经对此存疑！ 霍启有些惊惧，但还是咬紧了牙关：“二皇子每次出入都经过朱雀门，那里都是大将军的亲信，所以自然不会有人通报。” 梁帝对霍启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热茶。 过了良久，梁帝这才在此朝霍启开口。 “霍侍卫，别忘了朕一开始派你到四皇子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他，时时向朕汇报他的动向。” “不会到了现在，霍侍卫已经全然忘记，谁才应该是霍侍卫追随的主人了吧？” 第443章 让你来替朕看着他 霍启瞳孔猛地一震！ 他当即抱紧了双拳，向梁帝振声道：“属下从未忘记！” 梁帝意味深长的眯起了双眼，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让人看不透他脸上究竟是何必表情。 “四皇子聪慧，年纪太轻，如今在夺嫡这条路上杀出重围，身边已无什么威胁了。” “朕不希望他得意忘形，这么早就把路走窄了。” “所以派你在他身边，是让你替朕看着他，免得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霍启，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霍启追随梁帝多年，知道梁帝说话向来点到为止，很少会说得如此透彻。 今日竟将这些话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看来，他是真的对四皇子心有戒备！ “圣上放心，属下明白您的意思！” “今后四皇子有任何动向，属下一定在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梁帝知道霍启的性格，说一不二，绝无虚言。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梁帝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朕相信你。” “你去吧。” “是！”霍启站起身来，一转身，消失在了养心殿晦暗的灯光中。 出了养心殿，霍启这才发现，双手掌心竟早已沁满了汗珠！ 从今往后，何去何从，实在是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 三皇子寝宫内。 太监林宝一路小跑，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 “殿下，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了！” “荣亲王率人亲自将二皇子押入宫中，但是等了许久，只见荣亲王自个儿出来了。” “二皇子……” 听到宋德果然被宋桓生擒，宋良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呵！” “本王就知道！” “老二那厮一定会绕道去老四的府上，先杀老四！” “他对老四，竟然已经仇恨入骨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不管他先去找老四还是先入宫，横竖都难逃一个死字！” “就算他直接入宫，父皇得到本王的消息，也早就命三大将军带兵蛰伏在宫中。” “只是没想到，老四竟然也提前早有准备，提防了老二一手！” 说到这里，宋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林宝，老二现在什么情况？” “养心殿里还传来什么别的消息了没有？” 林宝摇了摇头：“二皇子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如今几位将军亲自将养心殿层层把守起来，圣上身边无人伺候。” “所以，自然就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不过，倒是有件极好的消息，需要向殿下禀报。” 看着林宝那神神秘秘的模样，宋良轻笑。 “是不是和老四有关？” 林宝眼睛一亮：“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殿下！” “殿下猜得没错，此事确实和荣亲王有关！” “荣亲王出宫回王府之后，已经被殿下派人看守了起来。” “具体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还犹未可知！” 这样的消息，令宋良精神大振！ “好！好啊！” “若不是本王灵机一动，及时将老四、老二之间的事告诉了父皇，怕是这次老四勤王有功，还会被父皇奖赏呢！” “若真是那样，父皇一定会夸赞老四心思缜密，面面俱到！” “可现如今，老四明明早就知道了老二的动向，却隐瞒着并未告诉父皇。” “这是知情不报，跟谋逆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父皇不对老四起疑心才怪呢！” 林宝也忍不住兴奋附和道：“殿下说得没错！” “荣亲王成也成在太聪明，败也败在太聪明！” “就是因为他实在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才会漏出这样一个破绽！” “若是荣亲王能从此被圣上所忌惮，那他从今往后，可就与储君之位彻底无缘了……” 宋良虽然高兴，但也并没有因此而丧失了理智。 只见他淡淡摇了摇头：“本王了解父皇的脾气，他虽然对老四有所怀疑，但老四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而且，现如今太子、老二接连出事，父皇不会再轻易地处置哪个皇子。” “除非，这个皇子犯了什么严重的大错！” “比如，挑唆趋势其他皇子谋反……” 听到这里，林宝大惊失色！ “殿下，您怀疑是荣亲王怂恿二皇子，让他主动谋反的么？” 宋良面露狐疑：“只是怀疑，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本王了解老二，他虽然性情鲁莽冲动，但面对父皇，他的胆子可以说是小到离谱！” “怎可能轻易就说谋反？” 林宝思忖道：“会不会是和淑妃娘娘有关？” “圣上先前下令，三日之后就要赐死淑妃。” “是不是二皇子对淑妃娘娘母子情深，所以才不得不反……” 宋良讥讽一笑：“那就更不可能了。” “先前淑妃刚出事的时候，老二还曾经恶狠狠地告诉过本王。” “淑妃这样的母妃实在令他蒙羞，有这样的母妃，还不如没有！” “你说，像他这样的大孝子，怎么可能为了给母妃报仇，就贸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更何况徐容现在还正被禁足，他就更没有做此事的动机了。” “若说他的背后无人指使怂恿，本王才不相信！” “确实……”林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殿下，您下一步要怎么做？” “是否要立刻向圣上告发此事，趁热打铁，让圣上彻底对荣亲王心生嫌隙？” 宋良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此事还是等本王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之后，再做打算！” “更何况……” 更何况宋桓的手中，还有先前人蜡的证据呢！ 这个时候去父皇那里告发宋桓，岂不是相当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等日后找到了板上钉钉的证据，再告发他也不迟！ “对了林宝，明日天亮前，你便替本王办几件事去。” 林宝一拱手：“殿下请讲！” 宋良娓娓道：“一来，找找那个马少星的下落！” “老四如今被软禁，说不定已经无暇顾及那厮了。” “二来，看看还能不能出入老二寝宫。” “看看他这段时间以来，和什么人通过信没有！” 这两个要求都不算容易，尤其是第二个要求，还显得有些过分！ 不过林宝还是咬咬牙，答应道：“是！” “殿下，奴才明白了！” 第444章 闭门造炮！ 晨光熹微。 大雪不知疲倦地落下，一夜的时间里，就让大地银装素裹，堆满了积雪。 太和殿内的早朝，气氛格外压抑。 一众朝臣都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梁帝不提，众人也都默契地选择闭上了嘴。 而梁帝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李平安、沈达以及一众叛乱的徐家军，更是令人心惊胆寒！ 狡兔死，走狗烹。 大将军徐容以及一众同党，此刻是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无回天之术！ 下朝的路上，宋良裹紧了大氅，正打算回宫，不料身后却响起了一阵呼唤声。 “三皇子殿下，请留步！” 宋良回过头来，见到一个并不算是很熟悉的面孔，正急切地呼唤着自己。 “你是……” 那人满脸热络：“殿下贵人多忘事，怕是把在下给忘记了吧！” “下官乃是吏部侍郎，孙书同啊！”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宋良这才回想了起来。 “噢，原来是孙大人啊！” 宋良猛地一拍脑袋。 “自从上次本王大病一场之后，这记忆力是愈发下降了。” “竟连孙大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是本王疏忽！” “不知孙大人可有什么事么？” 孙书同微笑道：“殿下每天要忙的事太多，记不住下官的名字，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今日闲来无事，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到下官府邸来，饮茶谈天？” 宋良脸上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路滑难行，本王如今又畏寒，实在不愿意出宫去。” “孙大人有什么话，不如就在宫里说了吧！” 孙书同微微一怔，没想到宋良竟然谨小慎微到了这样一个程度！ 人人都说三皇子心思最为细腻，今日意见，果然非同寻常！ 孙书同立刻一拍脑袋：“哎哟，下官怎么忘记了！” “三皇子殿下大病初愈不久，实在不适宜冒雪出宫。” “下官这里只是有些消息，跟二皇子殿下有关。” “还以为殿下会对这些消息有兴趣呢……” 听到这话，宋良忍不住两眼放光。 早就知道老二那厮不可能单独行事，除了马少星之外，身边必定还有其他的谋士才对。 没想到他身边的那个谋士，竟然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毫无存在感的孙书同！ 只是这个孙书同实在没什么话语权，众所周知，吏部可是只有另一位侍郎方万霖说了算的。 这个孙书同算哪根葱？ 只不过腹诽归腹诽，孙书同所说的话，宋良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咳咳……” “本王确实不大耐寒，但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也不得不去。” “孙大人，不如这样吧！” “今天下午申时，汇贤雅阁见吧。” 孙书同行了一礼：“但凭殿下安排！” …… “殿下！” “醒醒，醒醒！” 宋桓徐徐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庞。 一睁眼就看到如此美艳的脸庞，宋桓心情大好。 “玉如，什么时辰了？” 看见宋桓醒了，苏玉如连忙道：“启禀殿下，这会儿都已经快过了午时了！” “奴婢还以为您身子有什么不适，焦急得很呢……” 过了午时？ 那不就是刚到中午么？ 好不容易有个放假的时间，睡到这个时候，实在没什么可稀奇的。 宋桓摆了摆手：“不过才刚刚过了午时，还早着呢！” “本王再睡会儿……” 见宋桓又要继续埋头大睡，苏玉如一把拉住了宋桓。 “殿下，您别睡了！” “刚刚小凌子说，您吩咐的东西，外面的人都已经给送来了。” “还有，程姑娘也托人送了信进来呢！” 听到这里，宋桓这才重新睁开了一只眼。 “本王要的东西，都已经弄来了？” 苏玉如点点头：“殿下要的硝石、硫磺、木炭以及钢材等等，都已经拿来了。” “听来送东西的刘庆公子说，这一批钢材在您的指点下，质量格外的好！” “而且那些工匠们越来越熟练，如今炼钢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宋桓闻言，也不由十分激动。 “那就好！” “让本王看看，本王吩咐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没有？” 如今宋桓虽然算是被梁帝禁足，但门外看守的士兵都心知肚明，宋桓可是位高权重的荣亲王。 如今二皇子已死，荣亲王应该就是太子毫无争议的候选人，没有之一！ 所以，宋桓若是想从外面得到些什么东西，士兵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通融就通融了。 见宋桓精神不错，苏玉如放下心来，连忙吩咐下人，将宋桓要求的这些原料悉数抬上前来。 不多时，就见几名小太监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殿下，您昨晚要求的那些原料，都已经悉数在此了！” 宋桓向箱子里打眼一看，里面有硝石、硫磺、木炭、锻造好的钢管以及铁球等等原料，可谓是应有尽有了。 既然原料一应俱全，那便刻不容缓，说干就干！ 身为工科生，宋桓早已将火药的配比烂熟于心。 硝石75，硫磺10，木炭15…… 将这些原料研磨过后，按照极其精密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得到了…… 一撮黑灰色的粉末。 看着宋桓又是用臼研磨、又是用秤称重量，忙活了半天，最终却只得到一撮不起眼的粉末，一旁的苏玉如忍不住极为好奇。 “殿下，这是什么？” “这些东西闻上去怪呛鼻子的，有什么用？” 望着好不容易制成的这一撮粉末，宋桓倒是十分兴奋。 “别小看这些粉末，等下就让你看看，这些东西的厉害！” 只见宋桓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小撮粉末倒入一个密闭的小盒子内，带着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苏玉如早就按照宋桓先前的吩咐，命人收拾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 宋桓将那包着粉末的小盒子放在远处，又沿着那小盒子一路撒了些木炭的碎屑。 万事俱备，宋桓在遥远的另一端点燃了木炭。 “噼啪……噼啪……” 木炭屑很快烧了过去，再接触到粉末盒子的那一刻，瞬间将那木盒点燃。 木盒迅速被点燃，冲天的火光，将院子里的皑皑白雪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啪！” 终于，木盒不堪火药燃烧的高温与高压，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大的爆响。 第445章 宋桓内心的忐忑 “啊！” 苏玉如娇呼一声，立刻躲在了宋桓的身后。 这一道爆响动静实在太大，大半个荣亲王府的下人都闻声跑了过来。 “殿下！” “您没事吧？” “奴才立刻为您请太医来！” 看见院子里冒出阵阵浓烟，小凌子还以为宋桓是突然遭遇到了什么变故，瞬间吓得不轻。 宋桓哭笑不得：“请什么太医？” “本王没事！” “只不过是试验一下，这火药的威力如何！” 刚刚只不过加了一点点火药的粉末而已，没想到威力倒并不算小。 这样一来，火枪的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见宋桓还有心思摆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凌子便忍不住心生好奇。 “从前殿下就喜欢摆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初神臂弓就是殿下闲来无事，做出来的。” “今日这个火药，应该也是殿下研制的新物种吧？” “嗯，”宋桓从那一堆零件中挑挑拣拣，打算找一支合适的枪管出来，“这东西的威力，可比神臂弓大多了。” 一听这东西的威力竟然比神臂弓还要大，众人心里更加好奇了！ 要知道，神臂弓一经面世，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当初徐家军派出几名百步穿杨的神弓手，都没能比得过使用神臂弓的士兵！ 不仅如此，当时的神机一出马，瞬间就剿灭了梁州马匪。 可以说，是现如今大梁战斗力最高的兵器之一了。 只是没想到，战斗力如此之高的神臂弓，竟然会被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粉末轻松打败！ 小凌子啧啧称奇：“殿下，这粉末是什么珍奇物件儿？” “竟然这么厉害！” “怕不是什么世间罕有的毒药吧？” 宋桓笑道：“这东西还只是冰山一角，连个雏形都还没有呢。” “对了小凌子，这里还缺少几种材料，你想办法送出去，让刘庆给本王找齐吧。” 小凌子微微躬身：“是！” “殿下放心，外面虽有不少看管的士兵，但您若是要什么东西，他们还是能帮着通融通融的。” “对了殿下，早上的时候程姑娘在外面待了许久，见实在没办法进来，所以留了封信给您。” 望着小凌子呈上的信，宋桓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下着大雪的天，她那么单薄的身子在外面站了一早上，一定冻坏了！ 想到程素素那冻得发白的小脸，宋桓便有些心疼。 打开信笺，上面并没有太多的话，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虽然只是寥寥三个字，但宋桓似乎已经能听到程素素那无比坚定的语气。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会坚定的等着自己、陪伴自己，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何其幸运！ 说实话，从昨晚到现在，宋桓的觉睡得并不算安稳。 按理说，自己勤王有功，不被梁帝奖赏也就罢了，最不应该的，就是被梁帝软禁起来！ 而霍启自昨晚走后，又一去不复返，没了音信。 宋桓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霍启早就向梁帝告了密，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若真是那样，那这就相当于欺下瞒上，挑唆皇子谋反了。 这样的罪名，实在不小！ 宋桓看似云淡风轻，但心里，却已经慌得一批。 但选择相信霍启，宋桓并不后悔。 被梁帝软禁，也只能说是自己千算万算，棋差一著。 即便结局不好，宋桓也认命了！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宋桓气定神闲，胜券在握时。 唯有程素素，看到了宋桓心中的忐忑与焦灼，给了宋桓莫大的支撑与鼓励。 这，对于此时此刻的宋桓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束光。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桓将程素素的信叠好，小心塞进了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 香囊是程素素送给自己的生辰贺礼，宋桓随身携带，一直都不肯取下来。 这香囊紧紧贴合着宋桓，在这一刻，他与她心神合一。 …… 汇贤雅阁内。 孙书同已经唉声叹气了整整一路，可进入了汇贤雅阁之后，他的眉头更是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疙瘩。 虽然他身为吏部侍郎，但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让他养成了节约的生活习惯。 府邸和妻妾倒是应有尽有，但偌大的一个孙府却找不出几个奴才，全靠一妻一妾亲自动手干活。 至于吃穿用度，那就更不用说了。 其他三品及以上的朝臣都是身着锦衣华服，吃山珍海味，出行也要乘坐华丽的马车。 可孙书同一年四季都是布衣棉袍、粗茶淡饭，无论走到哪里，都全靠一种交通工具——腿。 不了解内情的人，会由衷地夸赞一句孙大人真是两袖清风，清正廉洁。 可了解孙书同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并不是他不圈钱，活成这样，全靠一个字——抠！ 先前几次来汇贤雅阁请宋德喝酒，那是为了巴结二皇子，不得不为。 但喝的那几次酒，每次都要花费数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天价酒！ 每次喝完，孙书同都心疼得要命。 只是一想到这样能够拉近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孙书同也就咬牙承受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喝了几次酒后，二皇子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这不就相当于，先前喝酒花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白白浪费了？ 孙书同简直心在滴血！ 今日故地重游，只不过宴请的对象从二皇子换成了三皇子。 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让自己白白浪费了银子吧！ 孙书同包下一间包厢，掏出了一锭银子，颤抖着交给了小厮。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来！” “是！” 拿了银子，小厮眉飞色舞，出去备酒了。 过了半个时辰，三皇子宋良这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孙大人，雪天道路难行，耽误了些许时间。” 孙书同连忙站起身来，有些受宠若惊地将宋良迎到了主座上。 “殿下，您也太客气了！” “微臣今日无事，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外面冷，殿下还是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说着，孙书同特意将那醉太平的酒瓶子亮了出来。 这可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好酒，二皇子见了，也一定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第446章 两个人聊天，八百个心眼 宋良淡淡瞥了那酒瓶一眼，便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了孙大人，本王自上次大病过后，便不再饮酒了。” “况且，这醉太平，好像是荣亲王制的酒。” 宋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孙书同瞬间如同炸毛的猫咪一般，站了起来！ “是微臣疏忽！” “请殿下赎罪！” 宋良大笑道：“本王只不过是不饮酒而已，孙大人何须如此激动？” “无妨无妨，待本王身子骨好些，再与孙大人开怀畅饮便是了。” “孙大人，请坐吧！” 孙书同这才重新回到位置上，默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如果说二皇子的凶狠只是浮于表面的暴力，那么三皇子的狠厉，则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向你发动攻击，更不知道他的獠牙究竟是只会让人受伤，还是会将人一击致命！ 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才是最为危险的人！ 跟二皇子交流，只用说好话哄着对方就是了。 可是，跟三皇子交流，则要处处小心，以免哪句话说错，被他打击报复！ 只见宋良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朝孙书同张口道：“本王知道，孙大人也是爽朗之人。” “所以孙大人想说什么，尽管畅所欲言就是了！” 孙书同咳嗽了两声：“既然如此，那微臣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昨晚的事，虽然圣上并未明说，但朝堂内外早已是心知肚明。” “下官只是觉得，此事事发突然，实在太过于蹊跷！” “哦？”宋良扬了扬眉毛，“此话怎讲！” 孙书同回忆道：“事发前一天的下午，微臣接到二皇子的消息。” “二皇子吩咐微臣，让微臣在城里找上几个说书匠，并让他们散布一些民间轶事。” “微臣还以为，二皇子想要行动，必得提前造势，所以就立刻安排了下去。” “没想到此事才发酵了不到一天，二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行动了！” “您说，殿下他怎么连再多等一天都等不了呢？” “微臣以为，其中一定有什么人唆使怂恿，才会让二皇子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孙书同说的这事，宋良心知肚明。 因为当初就是听了宋良的话，宋德才得到这么一个妙计的！ 只是，彼时的宋良还不知道，被宋德吩咐去办事的，就是眼前的孙书同。 “孙大人的意思是，二哥肯定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突然有所行动的？” 孙书同点了点头：“不错！” “从前总听殿下提起身边的一个谋士，叫做马少星。” “听说此人最会出谋划策，二皇子留他在身边，应该也听了他不少的建议。” “殿下，您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在背后怂恿二皇子的人？” 听到这话，宋良忍不住对孙书同刮目相看！ 自己先入为主，早就知道马少星是宋桓引荐给老二的人，所以自然知道他在背后给老二出了不少歪主意。 但孙书同可不知道此事，在他的眼中，马少星只不过是老二身边的一个谋士而已。 尽管如此，孙书同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个马少星不太对劲。 证明，这个人确实聪明！ 宋良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什么？” “竟是这个马少星从中作梗！” “亏本王从前还觉得，此人可堪重用，是二哥身边的一员得力干将呢。” “如今看来，此人竟有这样的心机！” “本王这就派人去找马少星，掘地三尺，也要将这厮挖出来！” “还二哥一个公道！” 看着宋良那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模样，孙书同微微一怔。 如果没记错的话，二皇子曾经说过，这个马少星正是经由三皇子引荐，才来到他身边做谋士的。 按理说，马少星的底细，三皇子应该是最为了解的才对！ 这也是为何，孙书同会故意在宋良面前，提起此人。 可没想到，听到马少星的名字，三皇子竟像是从来不认识此人似的。 甚至，还在极力撇清关系！ 那副着急的模样，很难说和马少星之间并没有猫腻！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表面上，孙书同还是做出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 “有殿下您这样的兄弟，实乃二皇子之幸啊！” “实不相瞒，微臣对二皇子倾慕已久，早就想要追随侍奉在侧了。” “只可惜……” “唉！” 望着孙书同长吁短叹的模样，宋良知道，这厮是着急给自己找个靠山呢。 “孙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若是能早日成为二哥的得力助手，怕是二哥也不必走那么多的弯路了！”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了。” “孙大人，你是我大梁的肱骨权臣。” “若是能与你结交一番，也算是本王身为皇子的荣幸！” 听宋良对自己一番夸赞，孙书同壮着胆子，试探道：“斯人已逝，再说这些，也是徒劳。” “能够追随殿下您，实在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只是微臣现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在吏部根本说不上话！” “自从吏部的孙万里倒台之后，吏部便由左侍郎方万霖一个人说了算。” “微臣身份微末，怕是无法尽心尽力辅佐殿下……” 听到这里，宋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个孙书同狡猾得很，说这话不就是在暗示自己，想让自己帮助他升职么？ “孙大人啊，本王为人处世，向来只相信四个字——” “事在人为！” “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又怎么可能只满足于现状呢？” “一直没办法上位，有时候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这么多年，职位升没升？” “有没有认真工作？”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借口！” 听到宋良的话，孙书同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个三皇子，果然不好糊弄！ “不是微臣不认真办事！” “您也知道，方万霖可是丞相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丞相大人又是荣亲王的岳父，如今丞相与荣亲王一起，负责操办修建贡院、科举等事。” “这方万霖在吏部中，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微臣身后没有靠山，自然也就难以和方万霖抗衡啊！” 第447章 没有证据，还可以制造伪证 宋良虽然看出了孙书同的花花肠子，但他最后所说的这话，却是一点没错。 随着上官仪、徐容的彻底倒台，朝堂上的官员，也即将面临一次大洗牌。 宋桓身为身份高贵的荣亲王，想要巴结奉承他的朝臣，一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数不胜数。 而他的岳父又是当朝丞相，近来有不少官员，就是得到了程勋的举荐，才身居高位。 若是宋桓和程勋勾结一通，将一些重要的官职都换成他们的手下…… 那日后自己再想翻盘，可就难了！ 宋良沉思片刻，向孙书同露齿一笑：“孙大人有难处，本王又岂会不知呢？” “不过嘛，只要是人人，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本王就不信，那个方万霖真是什么完人，从他身上就找不出半点漏洞来！” 孙书同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殿下说的道理，微臣何尝不知？” “只是这方万霖简直跟丞相如出一辙，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 “从他身上，根本就找不出任何行事的漏洞。” “可以说，此人是大梁官场难得一见的清廉之人！” 清廉的官员，无论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受人敬仰的存在。 然而到了宋良和孙书同的口中，却让人格外头疼！ 孙书同看上去有些懊恼，然而宋良则要气定神闲不少。 “孙大人不用着急！” “谁说想拉一个人下马，就必须要证据确凿的？” “大多数时候，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 “这就叫，眼见为实！” “而证据，也并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才能叫做证据。” “有一个词，叫做伪证，孙大人应该也听说过吧！” 孙书同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殿下，您的意思是……” 宋良淡淡一笑：“据本王所知，各个州府如今正在热火朝天地修建贡院，以备明年开春的春闱所用。” “大梁几座繁华的城镇，也在修建中小学校。” “只等开春之后，迎接学子读书。” “你也知道，自从上官仪、徐容出事之后，父皇最恨的，就是做官的贪图银两，中饱私囊。” “若是吏部在修建贡院和学校这两件事上出了什么猫腻……” “当然，若是实在没有猫腻，孙大人也不妨自己制造一个嘛。” 听了宋良的话，孙书同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开窍！ “殿下所言极是！” “从前微臣只知道苦苦探寻线索，却不知若是找不到线索，自己制造也无妨。” “今日听殿下一说，微臣这才发现，原来是从前自己找错了办法！” 宋良淡淡开口道：“此事也怪不得孙大人。” “想要制造伪证，凭孙大人一个说不上话的侍郎，还是远远不够。” “孙大人放心，需要的东西，本王会提前准备好。” “等到时机成熟，就是孙大人动手表现的时候了！” 到那个时候，若是孙书同能够借此机会扳倒方万霖，也算是替自己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不但如此，到那个时候，吏部尚书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何乐而不为？ 孙书同闻言，当即站起身来，向宋良俯身行礼。 “多谢殿下！” “微臣就知道，选择追随您，绝不会出错！” 今天这顿酒钱，可比从前请二皇子时花的那些值多了！ …… “呼……” “呼……” “呼……” 入夜。 宋桓站在后院的池塘边，再次摆起架势，施展拳脚，练起了那套修行的拳法。 第一次在池边练拳时，宋桓虽然能勉强保持身子站直，不掉下去，但练得却是小心翼翼，半点都不轻松。 一套拳下来，整个人都汗流浃背，像是刚刚被人从池塘里捞出来似的。 但现如今，再在池塘边打拳，宋桓就变得得心应手的许多。 即便池塘边上早已是又硬又滑的冻土，宋桓也能游刃有余。 轻松打完一套拳，不是问题。 练了几套下来，宋桓觉得浑身微微发汗，还是有些不尽兴。 眼神一专门，宋桓盯上了池塘上覆盖的那层薄薄的冰。 不知在这上面练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说干就干，宋桓事不宜迟，当即踏上了池塘的冰层。 这层冰要比宋桓想象当中厚实许多，却也比看上去的要更加湿滑一些。 宋桓光是走了几步，都差点滑倒。 若是在上面练拳，少不了要频频摔到！ 然而，条件越是困难，宋桓就越是兴奋。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稳稳扎在了池塘的冰面上面，尽量让自己的重心下移，不要左摇右摆。 宋桓将十根脚趾都牢牢地抓在地面上，就像是老鹰的爪子紧紧抓住猎物一般，丝毫不肯松懈。 果不其然，运行起拳法时，身子便不再左摇右摆。 一套拳打完，宋桓已是浑身湿透，大汗淋漓！ 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先前每次练拳，宋桓只能感觉一股真气十分微弱，在体内四处流动。 但这一次，宋桓明显能够感觉，这股真气开始向下沉积了。 此刻，宋桓明显能够感觉自己的丹田处有些发热，仿佛有一股真气聚在此处，让周身都变得僵硬了不少！ 宋桓猜测，也许是因为从前练拳时，下肢的参与不够多，所以丹田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但今日在冰上练拳，下肢明显发力，丹田处也就有了“气”的感觉。 正是因为有“气”在丹田内沉积，所以宋桓才会觉得浑身毛孔闭塞，肉身仿佛是罩了一层看不见的壳子般坚硬。 一些传统的练家子，入了明劲大门之后，周身也会变得无比坚硬，甚至刀枪不入，就是因为有这股真气护体。 有一招叫做“金钟罩”的武功，就是将真气凝集丹田，充分游走于四肢百骸，才能让人闭塞毛孔，抵御刀剑棍棒！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有些兴奋。 是不是自己再修炼一段时日，就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了？ 若是霍启在身边，还能向他请教一番……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有些失落。 霍启跟随自己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在这期间，他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尽忠尽职。 只要是自己交给他的事，没有一件，是他办不妥的。 宋桓又回想起昨日在海棠树下，他那格外真挚的表情。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宋桓心里也不清楚！ 第448章 梁帝深夜的召见 “殿下……殿下！” 岸边的一道道急切呼唤，换回了宋桓无限的思绪。 只见苏玉如正手持斗篷站在岸边，一脸焦急地向宋桓呼喊着。 “殿下，池塘刚刚结冰还没多几天！” “冰面太薄，实在不安全！” “您快些下来吧！” 这个荣亲王，怎么经常跟小孩子似的，让人不省心！ 上次他也是站在池塘边上，手舞足蹈的，吓得自己差点以为他要掉进去了。 结果这次倒好，他竟然直接站到冰面上去了！ 这不是胡闹嘛？ 宋桓练了半晌，恰好这会儿力都已经泄了，便就顺势上了岸。 “这冰面已经挺厚的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该上冻的地方，都已经冻得差不多了。” “回头准备两口大缸，冻些冰块，赶明儿做冰煮羊火锅吃。” “冰煮羊火锅？”苏玉如有些好奇，“殿下，那是什么？” 宋桓笑着解释：“就是用鲜羊肉和冰块下锅，不加一滴水的火锅。” “这样的火锅煮起来，那叫一个鲜，那叫一个嫩！” “简直半点腥味都没有！” “能把人当场就给香迷糊了！” 听着宋桓的描述，苏玉如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听上去就很好吃！” “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冻冰块，给您做冰羊肉火锅吃。” 看着苏玉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桓忍不住好奇道：“你这丫头支支吾吾，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 苏玉如有些不好意思：“殿下，奴婢其实一直都很想谢谢您！” “谢本王？”宋桓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谢本王做什么？” 苏玉如的眼眶有些发红：“当初李平安逼迫奴婢，要奴婢潜伏在您身边加害您。” “您知道真相之后，非但没有惩罚奴婢，反而给了奴婢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不但如此，您还记得和奴婢之间的约定，及时将奴婢从李平安府上救了出来。” “若非如此，奴婢就算没有被李平安玷污，说不定等李平安出事之后，也会和李平安府上的其他奴婢一样，被人卖了……糟蹋了……” 想到这里，苏玉如便忍不住有些后怕！ 李平安大逆不道，竟敢追随二皇子谋反。 他被砍脑袋抄家，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无其他可能了。 苏玉如虽然从未经历过抄家，但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抄家的可怖。 被抄家之人府上的女眷，全部都要被人贱卖甚至欺凌，还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想到这里，苏玉如便觉得头皮发麻！ 还好荣亲王及时将自己从李平安府上带了出来，若非如此，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宋桓笑道：“本王之所以能够信守承诺，也是因为你信守承诺在先，帮本王办成了事。” “你能成功脱身，也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所以你该谢的人并不是本王，而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宋桓的发言，让苏玉如有些震惊。 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说出让自己感激自己的话出来？ 苏玉如甚至想过，即便是王爷要求自己以身相许，自己也一定心甘情愿。 毕竟，自己这条命，都是王爷给的！ 但，他非但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要自己感谢自己。 这是一个居高位者能够说出来的话么？ 对于苏玉如来说，这样的话，实在令她震惊不已！ 见苏玉如满脸的不可置信，宋桓笑了。 “好了，跟在本王身边，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将来升职加薪，不是问题。” 还能升职……加薪？ 苏玉如一时间听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从前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凌子急匆匆赶了过来。 “殿下，殿下！” “宫里传来消息，圣上召您入宫觐见！” 宋桓心里一沉。 没想到这么快，梁帝那边就调查出结果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入宫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苏玉如连忙道：“殿下，您满身大汗，入宫面圣恐有不妥。” “请速速让奴婢帮您沐浴更衣吧！” 事已至此，那还是先洗澡再说吧！ 宋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了个澡，踏上入宫的马车时，发梢都还在想些滴水。 养心殿内。 “拜见父皇！” “二臣来晚了，让父皇久等了！” 梁帝已准备了一桌子宵夜，等待宋桓的到来。 见宋桓终于来了，梁帝顿时拉下脸来，作不悦状。 “你小子，迟到也就罢了，怎么今天还空着手来了！” “朕的蛋挞呢？” “朕的炸鸡呢？” “朕的烤肉呢？” 宋桓一愣，随即哭丧着脸，朝梁帝道：“都是儿臣准备不周！” “儿臣这不是想着，父皇风寒久久未愈，实在不适宜吃这些过激的食物嘛。” “都怪儿臣疏忽了！” “不过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命王府的奴才准备冰块了。” “明天儿臣就把这些冰块带进宫，给父皇做冰煮羊火锅吃！” 梁帝有些诧异：“别人被禁足，都是心中忐忑，或者在府上静静思过。” “你小子被禁足，天天就光琢磨着怎么吃了？” 宋桓大大咧咧地咧嘴一笑：“儿臣不光是研究怎么吃了，还研究了一个好东西呢！” “只不过，那好东西还得改上几次，才能带来让父皇过目。” “儿臣问心无愧，所以在王府待了这一天，就像是放假一样轻松。” “又怎会心怀忐忑，或者思过呢？” 宋桓所言极其坦然，面无愧色，说话也没有半点犹豫迟疑。 梁帝沉吟片刻，突然淡淡地笑了。 “原本朕以为，朕的一众儿子当中，老大行事一板一眼，老二行事鲁莽，唯有老三算是聪明。” “只可惜，他心机颇为深沉，即便朕身为他的父亲，也无法轻易猜透。” “可事到如今，朕才发现，朕的一众儿子里，你才是最为聪颖的那一个！” “很好，这一次，你并没有让朕失望。” “好了，坐下用膳吧！” 第449章 二哥谋反，与儿臣无关！ 宋桓挨着梁帝坐下，忍不住淡淡地松了口气。 从梁帝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没有查出什么自己和宋德谋反有关的事来。 这就证明，霍启并没有在梁帝面前出卖自己！ 想到这里，宋桓竟然忍不住有些开心。 可以肯定的是，这份开心，并不是因为自己从宋德谋反一事中洗脱了嫌疑而感到开心。 而是因为霍启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信任，即便是面对大梁的九五至尊，也依旧能为自己守口如瓶！ 平心而论，即便是霍启真的向梁帝出卖了自己，宋桓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兹事体大，牵扯到了谋反，宋桓就不可能把这事当儿戏，完全地信任身边的某一个人。 但没想到的是，霍启的所作所为，也确确实实担得起宋桓的一番信任。 这样的结局，既在宋桓的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对了，”梁帝突然开口道，“幽州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冻伤药，已经发放到受灾严重的居民手中了。” “工部的第一批安置房，也已经按你先前所说的那般，搭建成功。” “老四啊，这幽州雪灾一事，你确实处理得很好！” 宋桓连忙放下筷子，向梁帝恭敬道：“既然父皇选择将此事托付给儿臣来办，那儿臣自然要尽心尽力，绝不能辜负父皇的期望！” “其实幽州雪灾的问题能顺利解决，一来是因为雪灾已有收敛之势，实属天佑我大梁。” “二来受到雪灾困扰的灾民数量不算多，父皇又英明决断，及时出手，才让灾民数量不增反减。” “若非如此，幽州灾情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了控制！” 梁帝一边夹菜，一边抬头瞥了宋桓一眼。 “你这臭小子，是在拍朕的马屁，哄朕高兴么？” 宋桓“嘿嘿”一笑：“儿臣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不敢有半句瞎话！” 梁帝嘴上满满的嫌弃，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对宋桓所说的话十分受用。 “这次你赈灾有功，朕先前答允你的话，也绝不会忘记。” “只不过老四，朕心中有个疑问，不吐不快！” 宋桓并没有想太多，大大咧咧道：“请父皇明示！” 梁帝眼神深邃，直视着宋桓的双眼。 “朕问你。” “老二谋反，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宋桓的心跳，猛地漏跳了半拍！ 原本以为，今日梁帝召见自己，是因为他已经完全重拾对自己的信任。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原来梁帝要当着自己的面，亲自将这个问题询问清楚！ 宋桓抬起头来，迎上了梁帝的目光。 宋桓的目光平静、澄澈，就像是阳光洒在了午后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敞亮得没有半点涟漪。 “父皇，二哥谋反，与儿臣无关！” “这段时间以来，儿臣早就察觉到了二哥不太正常。” “但儿臣不敢明说！” “毕竟谋反是一顶大帽子，无论就在谁身上，都不是好事。” “儿臣也不敢妄自告诉您，您一直风寒未愈，若是儿臣就这么将私自猜测的结果告诉了您，一定会伤了您的心！” “所以，儿臣只能一面留心二哥说动向，一面早早通知了开封府总镇程天临，要他这几天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当差。” “这些天，儿臣每天都在心中祈祷，二哥最终什么也不会做，只是单纯地发脾气了而已。” “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让父皇您如此失望，让儿臣这个做弟弟的替他蒙羞！” 说到这里，宋桓垂下头来，用手帕轻轻地拭了拭眼角。 从梁帝的视角来看，宋桓这是又伤心又生气，流下了复杂的眼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宋桓只是差点演不下去了，借着擦眼泪的机会，平复一下心情而已。 这么绿茶的演技，就连宋桓本人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宋德谋反，却是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即便宋德的身边没有马少星，也一定会有王少星、刘少星…… 即便没有这些出谋划策的谋士，也一定会有那个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宋良，在背后怂恿驱使。 若是本就无意谋逆之人，无论你如何在他耳边吹风，他都坚决不会动了这样的念头。 可宋德心中早就种下了一颗反叛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他之所以自食恶果，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半点怨不得别人！ 见宋桓情深意切，甚至流下了几滴眼泪，梁帝便不再多说什么。 “好了，老四。” “你说的话，朕明白了！” “朕与你父子二人，已经许久未一同共用晚膳了。” “今晚不谈政事，咱们只用膳！” “是！”宋桓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声，再次拾起了筷子，默默用膳。 梁帝这话是不是可以代表着，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提起跟宋德有关的事了？ 毕竟自己的儿子要造反，这事每每被提起，都不算是什么光彩之事！ 既然是不光彩的事，那就让它早早过去便是了。 宋桓正想得出神，却听梁帝突然开口道：“对了老四。” “滇池安宁镇，这地方你听过么？” 宋桓：“……” 老头，你不是刚刚才说过，今晚吃饭，不谈政事的么！ 不过只要不是谈跟宋德有关的事，其余谈什么，就都是小事。 宋桓点点头：“回父皇，儿臣听说过。” “听说这地方乃是茶马互市的必经之路，更是修建茶马司的重要地点。” “只是，当地百姓占山为王，自给自足，不愿配合朝廷办事。” “据说滇池派去了几名官员游说，最终都被当地人给赶回去了！” 梁帝愁云满面：“不错！” “安宁当地人占山为王数十载，只是先前大梁一直与北元相抗衡，朕也就无暇顾及当地的问题。” “现如今，与北元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成立茶马司迫在眉睫。” “可当地非但不配合，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我大梁泱泱大国，又怎能容忍他们为所欲为？” “所以朕打算趁此机会，收回安宁镇的统治权，一举将这些山匪剿灭！” 第450章 好一个先礼后兵 “三思啊父皇！” 宋桓下意识地张口道。 只是这话说完，宋桓就多少有点后悔了。 跟宋德有关的误会还不知有没有彻底解除，眼下自己又如此疾声厉色，否决了梁帝的话。 这不是上赶着要让梁帝心里不高兴么？ 若是换成其他皇子，此刻为了讨梁帝的欢心，必定会对梁帝所说的话百依百顺，根本就顾不了别的。 但，违心的事、违心的话，宋桓却做不出来、说不出口！ 更何况梁帝又不是什么昏君，一番解释过后，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初衷。 梁帝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宋桓竟然会阻拦自己，不觉更加气恼。 “为何？！” 宋桓苦口婆心道：“如今四海太平，我大梁刚刚结束与北元的十年之战，又平定了梁州的马匪。” “可以说，这样的太平，是格外来之不易的。” “若是在此刻向安宁县发难，那岂不是再起战事？” “而且儿臣听说，安宁当地人虽占山为王，但并未迫害过往路人，只是自成体系而已。” “而且儿臣让丞相查过，当地百姓除了不愿修建茶马司外，其他一切都还算配合。” “每年的赋税、交粮等等，也从未断过。” “甚至当初，当地还有不少百姓选择参军，对抗北元！” “若只是因为茶马司的问题，就对其大动干戈，只怕并不是善举啊……” 梁帝冷哼：“善举？” “朕是大梁的皇帝，朕的职责，便是让大梁四海平定，一统九州！” “如今安宁县拒不与朝廷合作，这和自立门户有什么区别？” “朕若是放任其不管，才叫真正的不作为！” 见梁帝情绪激动，宋桓赶忙解释道：“父皇，您误会儿臣的意思了！” “儿臣只是劝您别急在一时，并不是希望您放任不管的意思。” “有句话说得好，先礼后兵！” “安宁镇的问题，只是当地府衙派人去问了两次话。” “具体情况，您也未可知！” “若只是因为当地府衙的几句推托之言，您就征兵讨伐，未免太过草率。” “再说，眼下正值隆冬季节，雪灾、旱灾都花了不少银子。” “若是要向安宁镇出兵，少不了又是一大笔支出。” “到时候国库捉襟见肘，情况可就不妙了！” 听宋桓一番分析确实言之有理，梁帝也逐渐没了刚才的激动怒火。 “那照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宋桓道：“儿臣先前和丞相大人讨论过此事，我们一致认为，向安宁县派出钦差大臣，是最好的选择。” “派出钦差，第一，有可能能够化解此次危机，免去一场战事。” “毕竟茶马互市是好事，但若为此兵戎相见，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最关键的是，若是讨伐安宁县被夏国知道，难免会引起夏国人的非议。” “但，若是派了钦差，就有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 梁帝若有所思：“那第二呢？” 宋桓娓娓道：“若是安宁当地人拒不服从，竟连钦差的面子都不给，那父皇也就不必再给他们机会了。” “小小一个县城，还想翻天？” “直接拿下！” “若真是走到了这一步，派去的钦差，自然也就有了别的用途。” “那就是提前勘察安宁当地的情况，让咱们对战局有足够的了解！” “换言之，到了那个时候，钦差去的使命，就相当于是战场上的探子了。” 听完了宋桓的一番解释，梁帝已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好！” “好一个先礼后兵！” “老四啊老四，你果然从来不会让朕失望！” 宋桓谦虚低头：“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的职责所在！” “只是，若当真要派遣钦差那这名钦差的人选，就格外重要了。” “此人不但要在朝堂上身居要职，以彰显父皇您对当地百姓、对茶马司的重视。” “而且，此人还必须要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向当地的百姓进行游说。” “当然，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关键的！” 梁帝忍不住疑惑：“那你说，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宋桓坚定道：“最关键的是，此人还必须要有一颗刚正不阿、勇敢不退缩的心！” “并且，还要对当地百姓有着无尽的耐心，以及势必要促成此事的决心！” “只要有了这样的条件，即便是再难，他都一定可以办到！” 梁帝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老四啊，你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朕想知道，放眼整个大梁朝堂上，有这样的人么？” “朕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丞相程勋！” 听到梁帝的话，宋桓暗暗心惊。 坏了。 梁帝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在他心里，已经将程勋看成是头号备用人选了。 只是自己先前答应过素素，只要有自己在，就绝不会让程勋往安宁县跑这一趟的。 此去安宁，山高路远，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和变故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答应过素素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宋桓咳嗽了两声，张口道：“父皇说得没错，丞相大人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丞相大人可是我大梁群臣之首，派他去做这个钦差，未免是杀鸡用牛刀了！” “更何况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每天要有他负责和协调的政务，数不胜数。” “他这一去，少则个把月。” “这样一来，多出来的政务，岂不是就无人处理了么？” 梁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话，也确实不无道理。” “安宁县的事虽然不急在这一时，但年关将至，拖下去也不是好事。” “明日早朝上，朕会向朝臣宣布此事，看看有谁毛遂自荐，愿意去这一趟的。” “从这些毛遂自荐的人当中，挑出一个最为合适的人便是了！” 宋桓向梁帝拱手：“父皇英明！” 此事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梁帝心情大好，胃口也变好了不少。 看得出来，这两天梁帝心里压了块大石头，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今天晚上，怕是真的饿了！ 望着面前大快朵颐的梁帝，宋桓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开怀大吃了起来。 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 第451章 有把柄在手，那就不着急了 入夜。 三皇子寝宫内。 太监林宝神神秘秘，潜入了宋良的书房中。 奇怪的是，一向早睡的宋良，今晚竟然仍未阖眼，而是披衣坐在书桌前，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林宝向宋良行了一礼：“殿下，奴才回来了！” “奴婢派人四处打探那个马少星的下落，只可惜，这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踪影！” “就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奴才办事不力，单凭殿下责罚！” 宋良的表现却十分淡定：“这样的结局，本王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 “马少星这么重要，即便老二不处置他，老四也一定会亲手处置他。” “看来，老四怕是已经先本王一步，将这个马少星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说到此处，宋良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老四这厮，果然杀伐果决，就连为他办事的人都不放过。” “这一点，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林宝赶忙继续道：“不过殿下，奴才也并非全无发现！” “虽然没有找到那个马少星，但奴才托人从二皇子寝宫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林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纸，呈给了宋良。 那信纸看上去皱皱巴巴的，还被烧掉了一大半。 最关键的是，那信纸已经发黄发污了，上面还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息，实在是令人作呕。 宋良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林宝脸上满是期待：“这是从二皇子寝宫的泔水桶中，发现的信件！” “您看，这信被烧了一半，一定是二皇子与其他人的来往的密信……” 听到这是从泔水桶里找出来的，宋良脸上的厌恶早已溢于言表。 可又听说这有可能是宋德烧了一半的密信，宋良也顾不上什么恶心不恶心，当即将那信纸展开，仔细查看了起来。 宋良将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越看越忍不住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好！” “好！” “好！” 见宋良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直呼三个“好”字，林宝便忍不住有些疑惑。 “殿下，这信里有什么可用的内容么？” 宋良大为兴奋：“岂止是可用？” “简直太重要了！” “虽然内容被烧掉了一半，但上面清清楚楚，正是老二的笔迹。” “并且还提到了马少星的名字，指出了马少星建议老二谋反的事！” “这不是老二与他人来往的密信，是老二自己写了一半觉得不好，但又没烧干净的证据！” 听到这里，林宝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那这岂不是更好？” “既有了二皇子的字迹作证，又有马少星煽动谋反的铁证！” “这样一来，荣亲王必定无法逃脱嫌疑！” 宋良喜不自胜，朝着林宝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林宝，你这事办得不错！” 得到了宋良的夸赞，林宝喜不自胜：“都是殿下您提前吩咐，奴才才能搜集到这样的证据！” “您早就让奴才买通各宫的太监，无论您需要谁的证据，他们都能为您找到。” “甚至就连圣上身边，都有您早就布好的眼线！” “您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掌控全局啊！” “殿下，那您岂不是可以以此为证据，一举扳倒荣亲王了！” 宋良有些飘飘然，捏着信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力。 有了这东西在手，从今以后，那还不是将老四轻易拿捏？ 宋良知道，这东西尤为重要，只要将它拿出来，就一定能让父皇对老四生出嫌隙。 只是现在，还不是把这张王牌拿出来用的时候！ 宋良微微摇了摇头：“这东西很重要，不到关键时候，不能轻易让老四知道它的存在！” “老四本就诡计多端，十分狡猾。” “再加上他身边又有影卫守护在侧，若真让他知道本王有这样的证据，怕是早就派影卫将此物盗走了！” 林宝疑惑：“那，您为何不直接将此证据带去面圣呢？” “若是这样，必然能打荣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宋良意味深长地笑了。 “不，你不了解老四。” “老四这个人很神奇，总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很多次，本王都以为，他已入险境，必死无疑了。” “谁知他竟然化腐朽为神奇，硬生生地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路！” “这次，若是本王贸然举证，怕是也能被这小子找到一条逃出生天的路啊。” 听到这话，林宝瞬间耷拉下脸来。 “有如此事实确凿的证据，却不能立刻用！” “这不是更让人着急嘛！”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宋良却很淡定：“不急，不急！” “既然把柄在手，那就不着急了。” “因为早晚，都会有将这东西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说着，宋良的眼神中竟迸发出了些许期待感。 “老四啊老四，接下来，咱们拭目以待吧！” …… “殿下、殿下！” “该起床上朝了！” “快来不及了！” 苏玉如趴在床前，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宋桓却始终紧闭双眼，纹丝不动。 看上去就像是入定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苏玉如急了，只好伸出手，在宋桓的身上推搡了两把。 “殿下！” “您真的不能再睡了！” “再睡，就来不及了！” 苏玉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可惜，宋桓的鼾声依旧保持稳定输出。 眼看怎么叫都叫不醒宋桓，苏玉如实在无奈，只能凑上前去，在宋桓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大爷，有空再来玩！” “嗯？” 这一次，宋桓终于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正做梦吃满汉全席呢，怎么突然感觉被人亲了一口，仿佛是来到了烟花之地一般！ 宋桓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想的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 见宋桓终于醒了，苏玉如很是高兴。 “殿下，您终于醒了！” “刚才怎么叫您都叫不醒，奴婢都着急死了！” ……废话！ 昨晚在宫中陪梁帝用晚膳，宋桓直到丑时快过完才回到府中。 这刚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要去上早朝了。 换谁，谁能起得来啊！ 一想到舒坦的懒觉只睡了一天，宋桓就忍不住气的牙痒痒！ 第452章 这就叫，斩草除根 在苏玉如的连拉带拽下，宋桓总算是换好了朝服，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下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一轮红日映在天空，将地上的皑皑积雪照得明亮。 太和殿内，群臣早已各就各位，恭候梁帝的到来。 朝臣们原本正在各自低声闲聊着，看到宋桓的身影出现在朝堂之上，一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 望向宋桓的眼神中，有惊讶，有猜疑，有不解，还有欣喜。 “荣亲王！您回来了！” “您终于回来了荣亲王！微臣几日未见，心中甚是挂念啊！” “殿下看着清瘦了不少！一定是担心陛下的安危，寝食难安吧！” “……” 身边瞬间就堆满了前来搭讪的朝臣，宋桓哑然失笑。 这些大臣变脸的速度，可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快速许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些人从前根本就没跟宋桓说过几句话，此刻也站了出来，硬要装出一副和宋桓很熟的样子。 让宋桓忍不住感慨，在大梁的朝廷中任职，第一个学会的技能。必然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 宋桓礼貌回绝了众人的好意，神情淡淡地站到了一边。 梁帝最不喜皇子与朝臣来往过于密切，自己还是多注意一点，免得又惹梁帝猜疑！ 宋桓刚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稳，便感觉身边多出了一道人影。 “恭喜四弟，贺喜四弟啊！” 宋桓抬头，见宋良笑意盈盈，站在自己的身边。 宋桓冷着一张脸：“何喜之有？” 宋良自然察觉到了宋桓冰冷的态度吗，不过还是笑着张口道：“当然是恭贺四弟终于与父皇消除了嫌隙，得以重见天日！” “三哥原本还以为，四弟还要再被关上几天呢。” “没想到，四弟这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实在可喜可贺！” 宋桓冷笑：“三哥说笑了吧！” “父皇与我之间，从来未曾有过什么误会。” “又何来解除嫌隙一说？” “父皇只是念在我辛苦劳累的份上，给我放了一天假而已。” “三哥若是羡慕，大可也去向父皇请假！” “想请几天请几天！” 宋良脸上尴尬，自知在宋桓面前讨不到什么口舌的上风，只能悻悻离去。 “陛——下——驾——到——” 随着薛海尖锐嘹亮的通传声，梁帝迈着四方步，缓缓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梁帝缓缓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吧。” 说着，梁帝环视全场，缓缓开口道：“两日前发生了何事，即便朕不明说，相信在场的诸位也都早已心知肚明了。” “二皇子宋德，试图篡位夺权，犯上作乱！” “但，好在金吾大将军陈骞、骠骑大将军鲁三霖以及右卫将军赵衡救驾及时，这才得以平息此事。” “当然，荣亲王救驾有功，同样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梁帝略微顿了一顿。 “朕念及父子之情，本想给二皇子一个机会。” “但二皇子迷途知返，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所以便在朕的面前自刎而亡。” “朕决定对他的行为不予追究，并追封其为茂亲王，享亲王待遇！” 听到这里，朝臣忍不住纷纷对梁帝出口夸赞了起来。 “陛下圣明！简直是一代明君啊！” “二皇子……哦不，茂亲王犯下此等大错，陛下竟然还能既往不咎！” “甚至还要追封茂亲王！” “可怜天下父母心，陛下的这一番心意，实在感天动地，感人至深啊……” 在朝臣齐齐的称颂声中，宋桓却仿佛是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宋德明明是被他的父亲亲手抽死的，时至今日，宋桓还能回忆起当初那玉带抽打在躯体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回想到那日在养心殿中，极其压抑的气氛，宋桓就有些生理不适！ 然而，梁帝为了在朝臣面前保全面子，还是将宋德的死伪造成了他生前的良心发现。 为了展示自己的慈父形象，梁帝更是对宋德进行了追封。 这一连贯冠冕堂皇的行为，让宋桓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但，平心而论，梁帝这样的做法，的确是此事最佳的解决方式。 宋德莫名其妙失踪，朝臣早已对此事议论纷纷。 有人说，宋德被梁帝秘密杀掉了。 也有人说，宋德已经被梁帝贬为了废人，秘密送往了极北苦寒之地，让他自生自灭。 各种说法喧嚣尘上，再这么发酵下去，自然是对梁帝不利。 但梁帝总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我的亲生儿子要逼我退位，最后是我亲手杀了他吧！ 权衡之下，这样的谎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宋桓明白，这是身为帝王的权谋之术。 但看着梁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宋桓还是忍不住佩服梁帝的精湛演技！ 也许越是要身居高位者，越是要时时戴着面具生活，不能轻易让人看清楚真相吧。 在这一刻，宋桓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若是有一天自己做错了什么，会不会也遭受到这样的待遇？ ……呸呸呸！ 好端端的，想这个做什么？ 太不吉利！ 过了片刻，梁帝淡淡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茂亲王为人至纯至孝，朕对他甚是了解。” “他之所以会做出此等反常的出格举动，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驱使！” “大将军徐容，身为茂亲王舅父，却从未为茂亲王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反而将虎符交给茂亲王，怂恿他谋反！” “如此行为，朕断不能忍！” “一切与此事牵扯的人员，朕必当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人喜笑颜开，更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那些昔日里依附徐容的朝臣，更是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他们知道，原本只是牵涉到贪污有关的问题，自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一旦牵涉到教唆皇子谋反，事态立刻就变得不同了。 一旦被定性为徐容同党，那自己必死无疑！ 而宋桓站在一旁，已忍不住敬佩梁帝的好手段。 梁帝怕是早就想下手惩治徐容一党了，只是人多事杂，想要搜集证据定案，必定是个庞大的工程。 如今倒好，宋德谋反事出，梁帝正好可以快刀斩乱麻，一举灭了徐容及其同党。 这，就叫做斩草除根！ 第453章 你不愚蠢谁愚蠢？ 见梁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此迅速便铲除了徐容一党，朝臣无一不噤若寒蝉。 就连有权有势如大将军者，也会有大厦倾倒的这一天。 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在一片寂静之中，只见丞相程勋站出一步，朝着梁帝微微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户部已拨出了足够的粮食和银两，驰援关中逃难灾民了。” “今早，工部水工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出发帮助灾民治理旱地了。” 这样的消息格外振奋人心，众人听闻，无一不心潮澎湃。 往年处理旱灾、雪灾时，都从未像今年这般迅速过。 像今年这样雷霆万钧的办事效率，众人都还是头一回见！ 梁帝也忍不住为之精神一振：“好啊！” “若是这样，不出三个月的时间，雪灾、旱灾便都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以朕看，甚至两个月的时间内，就能将灾民尽数安置好！” 说着，梁帝笑意盈盈地转向了宋桓。 “老四，此次赈灾，你功不可没！” 宋桓上前一步，朝着梁帝盈盈一拜。 “父皇过奖了！” “事情能进展得如此顺利，也少不了各部大人的支持。” “唯有团结一致，才能将问题妥善解决！” 梁帝忍不住点头附和道：“说得不错！” “唯有团结，才能让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眼下确有一事，需要诸位爱卿毛遂自荐！” 一听梁帝此话，众人都纷纷开始活跃了起来。 “微臣身为大梁朝臣，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大梁江山社稷身先士卒，做出贡献！” “没错！有什么问题，微臣愿意第一个顶上！” “只要是微臣力所能及的事，微臣绝不会推脱！” “还请陛下尽管吩咐便是！” 看到这些朝臣们一个个都是如此的积极主动，梁帝不由十分欣慰。 “诸位爱卿，你们这样身先士卒，朕很感动！” “不过话说回来，此事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大梁与夏国交界处，有一地方，名叫滇池。” “滇池内有一县城，名曰安宁。” “安宁地处要塞，是建立茶马司的关键位置。” “只是，当地的百姓很不配合，所以设立茶马司一事，也就因此而搁置了下来。” “朕不愿大动干戈，所以想问问诸位爱卿，有谁愿意毛遂自荐，来做这个钦差大臣。” “说服当地的百姓，支持朝廷的政策！” 此话一出，热闹的太和殿内霎那间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脸红脖子粗、嚷嚷着要为梁帝献出一切的朝臣，如今也都低垂着脑袋，不敢作声。 安宁县的大名，这些朝臣可是如雷贯耳，早就听说过了。 安宁这个地方并不安宁，简直和它的名字的大相径庭。 人们都说，这个安宁县满山都是山匪，至今依然还在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么一个文明未经开化的蛮荒之地，派钦差去谈判，有用吗？ 即便是派了天王老子去，只怕都是徒劳无功！ 见众人个个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梁帝难免心中不爽。 “怎么，如此重要的差使，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身来，毛遂自荐么？” 梁帝话音刚落，便听程勋张口道：“启禀陛下！” “臣愿意承担此责，前去安宁，说服当地百姓，协助朝廷设立茶马司！” 只见程勋目光闪烁，言之凿凿，似乎是抱着必去的决心，才向梁帝开口的。 梁帝的面色稍微有些缓和：“丞相，你的苦心，朕能理解。” “只是你乃大梁一国之相，朝臣之首！” “你若贸然前去，许多政务没了人做交接，难免出错。” “所以，你不能去！” 说着，梁帝再次抬头，目光在朝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感受到了梁帝那审视的目光，众人忍不住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虽然大部分朝臣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梁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然而去安宁县办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 稍有不慎，性命丢在那里都有可能！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们自然不敢再贸然开口。 眼见梁帝脸色极差，又要发飙，孙书同连忙站出一步，向梁帝行礼道：“听闻安宁县拒不服从大梁管理，实在大逆不道！” “微臣以为，不如直接派兵镇压，让他们直面皇恩浩荡！” “以儆效尤！” 孙书同的话，很快就迎来了几个朝臣的随声附和。 “臣附议！” “孙大人说得没错，对待这些未经开化的蛮荒之地，就应该采取强硬手段！” “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山匪，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怕是他们真要自立为王，无法无天了！” “……” 看着身边几名朝臣连声附和的模样，孙书同惊愕之余，不免有些欣喜。 这，就是被人追捧赞同的感觉么？ 孙书同做梦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会有被他人肯定的这一天！ 在这一刻，孙书同的虚荣心膨胀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宋桓抬眼一瞧，发现竟有四、五个大臣都同意孙书同的观点。 “哎……” “愚蠢，愚蠢！” 孙书同正享受着被人附和的感觉，见宋桓一脸嘲讽，顿时冷下脸来。 “殿下，您这是在说微臣愚蠢么？” 宋桓诚实地点了点头。 “不是说你，又能说谁？” “你们身为大梁的朝臣，怎么也对这些民间的无稽之谈如此深信不疑！” “但凡你们查过各部历年明细，就会发现，安宁县每年正常纳税、正常交粮，从未有过任何公然违抗皇命的举动。” “当地的百姓只是推崇自治而已，又不是真的反了！” “这些信息，但凡你们真的有稍稍留心过，就不至于把安宁县想象成一个蛮荒之地！” “更不会觉得，当地百姓都是些未经开化的野蛮人！” “作为朝臣，有这样无知的见地，你不愚蠢谁愚蠢？” 宋桓一席话洋洋洒洒，话还未说完，孙书同就已经捏紧了双拳！ 只见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十指深深嵌入肉中，仿佛正在遭受着此生最大的屈辱。 第454章 孙书同被骂哭了 荣亲王……荣亲王！ 又是这个杀千刀的荣亲王！ 每次在自己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都是这个荣亲王突然出现，劈头盖脸地给自己泼下一盆冷水！ 翻涌的恨意在孙书同的心中无限疯长，望向宋桓背影的双眼，也不知不觉变得猩红可怖。 其余朝臣被宋桓批评了几句，都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孙书同越想越生气，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宋桓夺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 “呵，殿下说的倒是很容易！” “那照您说，应该如何解决安宁县的问题？” 宋桓刚才一席话说完，原本只想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这个孙书同竟然死乞白赖，再次向自己发起挑衅！ 宋桓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转向了对方。 “孙大人，方才我父皇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圣上说得明明白白，要挑选一名钦差前去安宁县了解情况，劝说当地的百姓！”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想不出应对之策。” “而是像孙大人这样，喜欢互相推诿的朝臣太多，竟让圣上连一名可用之臣都找不出来！” “还要难为我大梁一国丞相，主动请缨，前去做这个钦差。” “堂堂丞相去做钦差，难道不好笑么？” “本王若是朝臣，本王怕是都要觉得丢脸！” 说到这里，宋桓鄙夷地打量了孙书同几眼。 “不过即便是孙大人想要毛遂自荐，怕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够不够资格！” “这钦差派去安宁，可不光是耍耍官威、震慑当地百姓那么简单。” “而是要去真正解决问题的！” “本王看，孙大人也不像是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啊。” 此话一出，有几名和孙书同不对付的大臣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孙书同并不算是个长袖善舞的朝臣，性格有些孤僻，并不善于处理好人际关系。 再加上此人锱铢必较，和人争论时，无论对错，从不肯让自己落了下风。 一来二去，整个大梁朝堂之上，真正与他交心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眼见一向喜欢争强好胜、心思狭隘的孙书同，竟然当众被荣亲王打了脸，好几个人都差点没忍住，爆发出了喝彩之声。 如果说孙书同只是强词夺理，那么荣亲王则逻辑清晰，调理清楚，字字句句都十分扎心，精准地打击在了孙书同的痛点上！ 孙书同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眼前也是一片天旋地转，几欲昏了过去。 士可杀……不可辱！ 荣亲王此举，简直就是在当中羞辱自己！ 孙书同两眼喷火，同时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想要找出三言两语能够反驳对方。 可是试了半天，也都只是徒劳！ 一向能言善辩的孙书同，面对宋桓的一番奚落，竟然哑口无言，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这对于孙书同而言，更是莫大的屈辱！ 孙书同眨了眨眼，没想到脸颊上竟然淌过了一阵热流。 有几个好事的大臣立刻伸手指向孙书同，惊诧开口道：“哭了……哭了！” “孙大人竟然哭了！” “万万没想到，最为伶牙俐齿的孙大人，竟然被荣亲王给骂哭了……” 孙书同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孙书同简直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 见场面逐渐失控，梁帝这才开口道：“好了，都给朕闭嘴！” “让你们毛遂自荐，你们鸦雀无声。” “让你们看热闹，你们却比谁都还积极！” “这就是我大梁的巩固之臣？” “简直让朕寒心！” 说完这句话，梁帝便衣袖一甩，愤然离席。 眼见梁帝走了，朝臣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郑大人，你刚刚为何不开口，向陛下毛遂自荐？做一圈这个钦差大人再回京，你必能晋升二品啊！” “呵呵，刘大人这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既然这钦差这么好做，你怎么不做？” “谁不知道，安宁县这样的不毛之地，去一趟可是凶多吉少！” “想要晋升二品，那也要有命回来才行啊！” “……” 听着朝臣们的讨论之声，宋桓无奈摇头苦笑。 官场上的朝臣，大多只想着自己的切身利益，只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升职。 至于其他的，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乎！ 看来，铲除上官仪、徐容这样的大老虎，并不是肃清官场最好的办法。 整治朝臣不作为的问题，实在是道阻且长啊！ 宋桓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满是敌意的眼睛睁死死盯着自己。 朝臣都已皆数散去，可孙书同依旧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宋桓的背影。 今天，是孙书同入仕以来，最屈辱的一天。 说不过这个荣亲王也就罢了，谁知当着文武百官以及梁帝的面，自己竟然会被对方生生说哭！ 如此奇耻大辱，即便是化作骨灰，孙书同也绝不会忘！ “孙大人，恨么？” 耳边传来一道问询声，孙书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荣亲王此番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我与荣亲王理念不同，争辩了几句，也无可厚非！” 然而，当孙书同转过头来，看到身后那笑得讳莫如深的宋良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殿下！” “微臣……” “怎能不恨！” “这样的屈辱，微臣即便是投胎做成厉鬼，也绝不可能忘记！” 宋良竟然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孙大人心中有恨，那就一定能成大事。” “老四他就是这样的人，自以为说得都对，根本就不给他人留情面！” “可是，他身为眼下最得宠的皇子，谁又敢反驳他半句？” “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对其无限的追捧……” 孙书同冷笑：“最得宠的皇子？” “殿下，您说过一句话。” “是人就一定会犯错，会有破绽！” “微臣就不信，找不出他的半点破绽！” “到那个时候，看他还怎么做最得宠的皇子！” “很好！”宋良的眼神中盛满了赞赏，“孙大人，本王欣赏你不服输的精神。” “昨日讨论过的事情，本王已经吩咐手下去办了。” “孙大人只管找准机会，及时下手便是。” “等孙大人坐上了吏部尚书之位……” “到那个时候再去对抗皇子，岂不是又更加容易了一些？” 孙书同原本满脸阴鸷，但听到宋良的话，他脸上的阴云便瞬间悉数散去。 “谢殿下！” “请殿下放心，微臣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第455章 咱们工人有力量 出了皇宫，宋桓一路向西，径直来到了西郊一带的炼钢厂。 上次让刘庆找的零件，还有好几处对不上号的。 宋桓形容起来实在太麻烦，索性直接亲自来找，肯定要方便不少。 宋桓还未下马，便听到炼钢厂内传来工人们整齐有力的号子声。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 “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夜——工作忙！” “嘿！” “每天每夜工作忙！” “……” 听着那整齐划一的声音，宋桓竟也不由自主的热血澎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炼钢厂是发展得越来越像样了。 跟普通的作坊相比，这里不仅占地面积更大、工人数量更多，就连生产线也更加接近现代化。 相信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再开设汴京第二钢铁厂…… 宋桓正想得出神，却听一旁传来了一道十分激动的声音。 “殿下！” “真的是您么殿下！” “我没看花眼吧！” 宋桓还未来得及看清说话那人是谁，便感觉身边一阵旋风刮过，像是一道人影急速奔了过来，正绕着自己团团打转呢。 “殿下，真的是您！” “我这都已经多久没见到您了？” “想不到，您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呸呸呸！不对不对！你哪里被关进去过？” “您看我这实在是太兴奋了，竟然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桓只觉得耳朵烦不胜烦，简直都快要被这厮聒噪的声音给震聋了。 “停停……停！” “刘庆，你别转了！” “再转几圈，本王脑袋都要被你给转晕了！” 也不知刘庆从哪里学来的毛病，一激动就绕着人团团转！ 跟个陀螺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听到宋桓的话，刘庆“嘿嘿”一笑，停下了脚步。 “殿下，小的这不是许久未见您，心中是在兴奋激动嘛！” 几日不见，刘庆黑了，也瘦了。 想来是每日都在炼钢厂里待着，活动量一大，自然也就瘦了下来。 宋桓张口问道：“最近可出过什么问题没有？” 刘庆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哪里有什么问题？” “殿下放心，不存在任何问题！” “自从殿下您提出新的工艺之后，工匠们都效率是越来越高！” “现在炼出的钢材，几乎是零废品！” 宋桓十分满意：“那就好。” “正好，本王还需要打几种形状特殊的钢材。” “没问题吧？” “没问题！”刘庆当即拍着胸脯，“当然没问题！” “殿下请稍等，小的这就找工长过来！” 刘庆一溜烟跑进了厂里，没多久，就带了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折返了回来。 “殿下，这就是炼钢厂的工长，徐满仓！” “徐师傅可是汴京城数一数二出名的工匠，当初圣上随先帝出征所用的宝剑，就是徐师傅的师父锻造的。” 这话虽然拗口，但能听出，这位徐师傅的来头可不低。 徐满仓向宋桓行了个礼：“小人拜见荣亲王！” 宋桓笑道：“徐师傅，辛苦了！” “本王想要打几个特殊形状的零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徐满仓有些吃惊，没想到堂堂荣亲王，竟然对自己一个铁匠这般客气！ “殿下，您太客气了！” “只要是您吩咐的，小的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桓笑道：“那倒也不必。” 说着，宋桓掏出一张图纸，向徐满仓展示了起来。 上面用三视图详细地画下了零件的模样，并标注好了尺寸。 徐满仓看后，忍不住连连咋舌！ “专业……太专业了！” “殿下，您这图纸画得，实在是既专业，又讲究！” “简洁明了，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莫非这荣亲王也是同道中人，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就爱研究个木工铁器？ 宋桓笑而不语，身为一名合格的工科生，这可是最基本的技能。 “徐师傅，这几个零件能打得出来吗？” 徐满仓将那零件尺寸一一看过之后，这才向宋桓回复道：“殿下，这些零件形状和尺寸比较特殊，需要另外开模具。” “虽然能够打造出来，只不过时间就要久一些。” “大概，需要五天吧！” 宋桓颔首：“没关系，本王不着急。” “只要能够打得出来就行！” 看着宋桓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徐满仓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乖乖咧！ 咱这大梁位高权重的王爷，竟然对咱一个手工匠人这么客气！ 饶是自己技术精湛，可也没在那些个官老爷面前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既然是荣亲王吩咐咱的任务，那咱必当尽心尽力，把这任务办好！ 徐满仓走后，宋桓抬头估摸了下时间，向刘庆张口道：“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本王知道，你小子就爱吃口好的。” “走吧，畅春坊，本王请客！” “让你吃个肚圆！” 本以为刘庆一定会很是兴奋，想不到这小子竟然神秘一笑。 “殿下，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 “咱炼钢厂有排面，中午可是有人送饭呢！” 宋桓：“……” 刘庆这小子是真聪明，学什么都快。 自己曾经说过一次“有排面”，没想到这厮就立刻学会了！ 不过刘庆的话，还是引起了宋桓的好奇。 “送饭？” “谁来送饭？” 刘庆刚想张口，可望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他便登时眉开眼笑。 “看！” “殿下，午饭来了！” 宋桓顺着刘庆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向着炼钢厂的方向缓缓驶来。 虽然距离还有些遥远，但宋桓还是发现，这马车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一眨眼的功夫，马车便已牢牢挺稳在了宋桓面前。 刘庆热情地同那车夫打招呼：“邓叔，你来啦！” “今天是什么菜？” 邓叔咧嘴一笑：“今天有蒜泥白肉、香菇菜心、糖醋鸡块、一品豆腐。” 宋桓听后，忍不住有些吃惊。 这几道菜放在民间，那可都是硬菜！ 炼钢厂里共有工人五十余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按照这个分量做菜，那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 刘庆口袋空空，是没有实力办这个事的。 那主动承包伙食的，会是谁？ 宋桓刚想询问，却听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悦耳女声，自马车内传了出来。 “邓叔，你还少说了一道乌鱼蛋汤呢！” 第456章 炼钢厂食堂的承包权 宋桓越听那女声，越觉得十分耳熟。 “沈姑娘，是你么？” 车内的人影似是顿了一顿，便匆忙动手拉开了车帘。 车帘后，是沈眉那张既惊喜、又意外的脸庞。 看到宋桓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沈眉一双美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殿下……竟然真的是您！” “您不是……” 宋桓笑道：“本王放了一天假，现在假期结束，不得不继续打工了。” 沈眉呆呆地望着宋桓，竟丝毫没有理会宋桓口中那根本就令人听不懂的词汇。 “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眉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京城内的风吹草动，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宋桓被禁足一日的事，她自然也心知肚明。 见如今宋桓得以重见天日，沈眉忍不住眼眶湿润，打从心底里替宋桓感松了口气！ 宋桓却并未感受到沈眉那炙热的目光。 “对了沈姑娘，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给工人们送饭么？” 沈眉收敛思绪，恢复成平日里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向宋桓淡笑着点了点头。 “先前偶然听刘公子说起，炼钢厂起步艰难，许多工艺都要一一研究突破。” “所以，大部分工匠师傅便日以继夜留在工厂里，只为提高钢材的纯度，锻造出更加精粹的钢材。” “我身为皇商协会的会长，也想为炼钢厂做些什么。” “只可惜，我对这炼钢的技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虽然专业的东西我不懂，但打打杂、做做饭的小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再说……” 说到这里，沈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伤感。 “我知道，这些工匠师傅们虽然辛苦，但他们赚的银子却是很少的。” “我能多做一顿饭，他们就少花一顿卖饭的钱。” “剩下来的银子，岂不是可以拿去补贴家用吗？” 望着沈眉那一双至真至纯的眼睛，宋桓竟不由得看呆了。 如此善良的姑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姐姐吗？ 这么好的姑娘，将来谁娶到了手，那都是走了狗屎运！ 见宋桓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沈眉不禁脸颊微红。 “殿下，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还是这样做……” “有些欠妥？” 宋桓当即摇头：“不不不！” “沈姑娘深明大义，行为慷慨，比大部分唯利是图的商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沈姑娘考虑得如此周到，本王替这些工匠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又怎么会嫌你行为欠妥？” “至于工匠的工钱问题，沈姑娘倒是不必担心。” “本王给他们的待遇，可比他们在铁匠铺中拿到的待遇要高得多！” 听到这里，沈眉似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我就知道，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会优待这些匠人师傅们的。” “他们是真正靠本事吃饭的手艺人，自然值得更好的待遇！” 宋桓点头附和：“是啊，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 听宋桓话锋一转，沈眉赶忙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桓叹气道：“炼钢厂倒是没什么问题，本王只是觉得，沈姑娘你为了炼钢厂和琉璃厂，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再让你这样投钱费力，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 沈眉粲然笑道：“殿下，怎么会呢？” “身为皇商之首，我本就该献出绵薄之力。” “更何况，从小父亲就教导我，我们经商之人，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因此我所做的这些，也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更何况……” 说到此处，沈眉狡黠一笑。 “殿下，您知道畅春坊吧？” “畅春坊对食材的要求极其考究，每道菜品必须采取最新鲜的食材，其严苛程度，甚至已经可以用‘铺张浪费’来形容了。” “既然多余的食材也要扔掉，何不低价卖给我，让我来为工匠师傅们准备午饭呢？” “畅春坊的老板苏文钱，是我父亲生前挚友，对我也颇为关照。” “我一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便当即爽快答应了。” “所以殿下看这些菜品算是昂贵，可实际上我花的银子，却并没有殿下想象中那么多！” 听到这样的解释，宋桓才终于恍然大悟。 这姑娘的心思是真的活道，竟还能想出此等妙计！ 不过话虽如此，但每日采购大量的食材，还要投入不小的精力，也足够令人心力交瘁了。 “沈姑娘一片苦心，本王很是感动啊！” “沈姑娘深明大义，实乃皇商中的典范！” “但，沈姑娘又出钱又出力，本王身为炼钢厂的创始人，实在于心不忍。” “不如这样吧！” “从今往后，本王将这炼钢厂的食堂承包给沈姑娘。” “沈姑娘不必自掏腰包，只需派些人手来食堂帮忙，就足够了！” 沈眉听得一头雾水。 “食堂……承包？” “民女不才，敢问殿下，这都是什么意思？” 沈眉从小便跟随沈万山接触生意，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叫承包！ 宋桓笑着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从今往后，炼钢厂工匠的用餐问题，就交给沈姑娘解决了。” “只不过，本王会向父皇申请一笔资金，专门用于食材的采购，以及食堂工人的俸禄等等。” “这样一来，沈姑娘只需要出些精力进行管理，就足够了。” 沈眉有些惊讶：“殿下，不必如此！” “沈眉这样做，也是希望能尽一尽自己的能力与责任。” “不需要朝廷再专门花钱的！” 宋桓的语气却不容置喙：“沈姑娘的好意，本王和诸位工匠师傅都能心领。” “只是沈姑娘日理万机，长年累月这样操劳，难免会力不从心！” “再说了，每天采购食材、开火做饭，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积年之后，这银子就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也会让人吃不消！” “所以沈姑娘还是听本王一句劝，将这食堂的承包权一举拿下吧。” “沈姑娘出人出力，也算是对此事做出了贡献呢！” 第457章 人与人之间的真心 听宋桓的一番分析确实有理，沈眉思考片刻，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 “一切单凭殿下安排！” “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 因为这炼钢厂，是荣亲王您亲自操办的！ 所以，我才会如此的上心啊！ 这样的话，沈眉只敢在心中想一想，并不敢明明白白的说出口。 对方是身份高贵、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又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可谓前途无量。 但自己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商人，即便如今成了皇商，却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自己与荣亲王之间，就好似高山与沟壑一般，有着云泥之别！ 沈眉有自知之明，又怎么可能轻易吐露心声？ 听沈眉终于松口答应，宋桓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沈姑娘，这就对了！” “当初是本王引你做的皇商，总不能真把你给坑了吧！” 眼下国库的银子还算充裕，每个月拨一点点出来做伙食费，也只算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到时候带着组好的火枪给梁帝看，让他明白炼钢厂的重要性，他自然会心甘情愿地拨款。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给食堂拨款了。 怕是遣几个御厨出来给这些工匠做饭，梁帝也能甘之如饴！ 宋桓与沈眉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准备充足的午餐就被分完了。 沈眉鼓起勇气，向宋桓邀请道：“殿下若不嫌弃，请随我回府上一同用午膳吧！” 宋桓婉拒道：“多谢沈姑娘好意，本王心领了。” “只是本王还要去赴一场家宴，实在不好意思了！” “沈姑娘，本王先走一步了！” 望着宋桓策马飞奔的背影，沈眉有些失落。 殿下，无论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意，我都愿意默默为你付出一切。 绝不后悔！ …… “吁──” 宋桓一路飞驰，终于勒紧了缰绳，停在一座宅子的大门前。 大门之下，一道倩影似是等待许久，已有些烦躁不安了。 见宋桓终于出现，那身影先是一顿，随即朝着宋桓飞奔而去。 “宋郎！” 宋桓刚刚翻身下马，便被等了半晌的程素素抱了个满怀。 宋桓用力地裹紧了怀中人，她的骨骼还是那般消瘦，甚至更瘦了。 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等待太久而冻得发抖，还是肩膀一抽一抽地正在哭泣。 宋桓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这此刻。 正是这个拥抱，让自己在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时，有了可以寄托思念的场景。 宋桓抬手摩挲着程素素的后背，柔声道：“我家母老虎莫不是太久不见夫君，喜极而泣了？” “别怕！” “夫君答应你，从今以后都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丢下你独自一人了！” 程素素从宋桓怀中抬起头来，不出意外，这傻丫头已经哭成了一张花猫脸。 “谁让你来这么晚，我都等了半天了！” “下次不许来这么晚了，知道不知道？” 这母老虎，发飙都发得这么可爱！ 宋桓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老婆大人教诲的是，我今后再也不敢迟到了！” “若是再有此举，那就任凭老婆大人处置！” “好不好？” 程素素终于“噗哧”一声，被宋桓逗笑了。 “油嘴滑舌的家伙！” “今后不许再让我那么担心了！” 宋桓点点头：“放心，再也不会了。” “不过我被禁足的时候，你有没有担心过，自己还没来得及进王府，就要为了我守寡……” “呸呸呸！” 程素素柳眉倒竖，立刻伸手去捂宋桓的嘴巴。 看上去，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好端端的，不许你瞎说八道！” “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宋桓眯起笑眼，捏了捏程素素软绵绵的小脸，“我不乱说了！” “咱们赶紧回去用膳吧，别让岳父大人他们久等了。” “用完午膳，我带你出去玩！” “好不好？” 程素素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一听要出去玩，两只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好！” “快回去用膳吧！” 相府正厅内。 程勋携夫人林氏、儿子程天临一同围坐在桌前，等宋桓到来后一同用膳。 见程素素带着宋桓进来，程勋带头站了起来，向前迎了几步。 “臣程勋，携家眷拜见荣亲王！” 宋桓无奈，这么久了，这岳父大人还是如此的客气！ 不过程勋就是一个固执且执拗的人，宋桓发现自己无法改变他之后，便也不再做尝试了。 “岳父大人，快快请坐！” “本王今日来晚了，得先自罚三杯！” 说完，宋桓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仰脖灌了下去。 见宋桓竟要一连灌下三杯，程勋大惊。 “殿下，不必如此啊！” 想不到程素素却笑道：“爹爹，您别管他！” “我看他就是渴得慌，想多喝几杯呢。” 宋桓：“……” 这鬼丫头，要不要这么了解自己啊！ 三杯酒下肚，宋桓冻得僵硬的身子也略微有了些热乎的感觉。 面对好久不见的宋桓，一旁的程天临忍不住泪眼婆娑。 “大哥，好久不见！” “我都想死你了！” 宋桓拍拍对方的肩膀：“没事的好兄弟，咱们今早早朝才刚见过。” “不！”程天临言不由衷地摇了摇头，“我是指距离上一次和大哥把酒言欢、促膝长谈，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还以为……” 程天临话未说完，但宋桓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自己被禁足的这一天里，还是有人真情实感地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不免十分感动。 “天临，不得无礼！”程勋严厉开口，吓得程天临缩了缩脖子。 宋桓原本还以为，针对那日发生的事，程勋也许还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程勋竟对此事绝口不提，而是向宋桓招呼道：“殿下，菜凉了，您快用膳吧！” 看着程勋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宋桓明白，他并不是对自己漠不关心，而是生怕将此事反复提起，又揭了自己的伤疤。 看来，这位岳父大人并非不擅长与人交流，反而心细如发，很会照顾他人的情绪嘛！ 不知为何，和丞相一家四口呆在一起时，宋桓总能体会到难得的放松感。 仿佛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有了得以松弛的机会。 也许，这就叫人与人之间的真心吧！ 第458章 你在教我做事啊？ 酒过三巡，宋桓和程氏父子都喝得有些微醺。 “对了岳父大人，”宋桓突然开口道，“那个孙书同，是什么来头？” 宋桓对此人的印象并不算深，只记得此人总和自己针锋相对，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程勋放下酒盅，开口道：“说起来，这个孙书同也算是个寒门出身的典范。” “他一没出身，二没靠山，全靠自己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 “只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所以跟大部分朝臣的关系并不算好。” “至于办事的能力……” 说到这里，程勋微微皱起了眉。 “臣总觉得，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但真做到了这吏部侍郎的位置之后，倒有些不大作为了。” “这三年来，也没做出过什么实绩，只能勉强说一句无功无过。” “他这个人，臣还当真是估摸不透！” 宋桓笑了，端起酒壶又给程勋满上。 “岳父大人，你要这么说，本王就能听明白了。” “有些人才干过人，凭着不懈的努力爬上了高位，是为了用自己的这一身才干造福百姓，实现心中的理想抱负。” “但，有些人虽有真才实学，但毕生的才学却全都被他拿去，让自己攀升仕途了。” “一旦坐上了高位，他们只会贪图荣华富贵，享受着居高位者应有的虚荣与待遇。” “但若要问他们能做出什么实质上的政绩，那倒真没有！” “本质上来说，和那些贪官污吏并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程勋不由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大梁官场早已被侵蚀得不成样子。” “大部分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罢了！” “做官的初衷？” “他们有些人怕是早就已经忘了，有些人怕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初衷！” 见程勋难得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必定是今日无人毛遂自荐一事，让他大受打击。 宋桓无言，只能执杯与程勋默默对饮。 “岳父大人也别太灰心了，朝堂上的两个大毒瘤一处，情况也一定会慢慢有所好转的。” “本王记得，吏部的另一位侍郎方万霖，的确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 提起方万霖，程勋才总算露出些许欣慰的表情。 “方大人确实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吏部在他的整顿下，也减少了许多浊气。” “先前臣征求过他的意见，想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他做吏部尚书，却被他一口回绝了。” “他说，尚书和侍郎，只是官职上的差别而已。” “只要能够让吏部越来越好，他是何职位，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话，宋桓也忍不住对其肃然起敬！ 尚书与侍郎之间，虽然只有一级之差，但所享受的待遇却有着千差万别。 不仅如此，两个官职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大不相同。 有丞相举荐这么好的机会，一般人可是求之不得。 但这个方万霖却不贪图别的，只求以一己之力，改变那浑浊的官场。 这，还不算是大梁朝堂上的英雄么？ 宋桓情不自禁地举杯，向程勋微笑道：“本王相信，像方大人这样的好官，一定会越来越多，层出不穷的。” “肃清官场，指日可待！” 望着宋桓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程勋也不觉恢复了些许信心。 “好！” “殿下，臣也愿意相信，肃清官场，指日可待！” …… “啪！” “啪！” “啪！” “……” 几道闷声骤然响起，那皮鞭打在肉身上的声音，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阴暗逼仄的小暗房内，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正赤着上身，发泄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皮鞭。 尽管门外寒风凛冽，可那中年男子却满头大汗。 而最令人可怖的是，男子手中挥舞着的皮鞭，竟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了面前女子的背上。 女子的嘴被封得严严实实，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她眼神中洋溢着的惊恐，却在无声控诉着她肉体与精神所遭受的双重折磨。 终于，男子抽累了，气也消了，这才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鞭子，走出了暗房。 门外刺骨的寒风，吹得那男子一哆嗦。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吏部侍郎，孙书同。 有个妇人正抱着斗篷等在门外，见男人走出了房间，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 “大人，您受累了！” “都怪妹妹太不懂事，竟然说错了话惹您生气。” “她被您惩罚，一点都不冤！” “只是您还要亲自动手，实在是让您受累了！” 孙书同冷冷地瞥了妇人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她不懂谨言慎行，你这个做大房的也难逃其咎！” “若是下次她再敢这样不知深浅，我就连你一起罚！” “听到没有？”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仿佛想到了那皮鞭抽在背上的撕心裂肺的疼，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脖子。 “是，大人。” “我知道了！” 可是，二房刚刚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啊？ 只不过是吃午饭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那天带回来的醉太平很好喝而已。 只是一壶酒而已，怎会惹得大人不高兴呢？ 妇人懒得多想，只好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言行谨慎，免得哪句话说错，又招惹来一顿惩罚！ “对了大人，刚刚三皇子派人送信给您了。” 说着，妇人恭恭敬敬，向孙书同呈上了一封信函。 孙书同擦干净手上的污迹，将信函展开，细细读了起来。 读到最后，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也愈发的急促了起来。 “好……好！” “没想到三皇子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办事却如此雷厉风行……” “实乃天助我也！” 见孙书同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身边的妇人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孙书同瞟了那妇人一眼，冷笑道：“你现在恭喜我做什么？” “等我顺利成为吏部尚书的那一天，你再说恭喜也不迟！”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孙书同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联合三皇子，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荣亲王除掉。 一定……必须！ 第459章 平平淡淡的幸福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夕阳的余晖洒下，照耀在纯白的积雪上，将那积雪照成了红色。 一辆马车吱吱呀呀，从丞相府缓缓驶出。 车厢内。 宋桓与程素素并肩而坐，程素素自然地将头靠在宋桓的肩上，二人就这么默契地静享这一刻。 宋桓时不时地讨些手上便宜，感受着手中的温软香玉，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身边有个温软可人的姑娘，就是好！ “宋郎！”程素素被宋桓这不正经的举动惹得有些害羞，“光天化日的，你干嘛……” “干！”宋桓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身边这位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就算自己想干什么，那也是合理合法的。 有什么问题？ 程素素满脸通红：“好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今早爹爹下朝回来，有些不大开心。” “说是毛遂自荐要去安宁，结果被圣上给拒了。” “宋郎，是不是你提前将此事告知给了圣上？” 宋桓将双手枕在脑后，随意道：“是啊。” “先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况且我也觉得，让岳父大人这个丞相做钦差，实在不妥！” 听了宋桓的话，程素素的眼底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泪花。 “宋郎，谢谢你！” “我了解我爹爹，他的执拗劲上来，谁都拦不住。” “若不是被圣上一口回绝，他肯定还会继续尝试的！” 说着，程素素深情望向宋桓。 “宋郎，我说过的话，你都会一一记得吗？” 宋桓笑着捏了捏程素素的鼻梁：“废话！” “你可是我老婆，我不记得你的话，还能记得谁的话？” “你老公我可是记忆力超群，你说什么，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宋桓话还未说完，便被程素素的樱桃小口封住了嘴！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但宋桓还是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母老虎竟然主动亲自己了！ 二人虽然已有肌肤之亲，但程素素总是十分害羞，扮演被动的那一方。 像今天如此主动的表现，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见宋桓一脸惊喜地盯着自己看，程素素的脸颊红得就像是番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玩啊！” “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到？” 程素素话音刚落，马车便倏忽间停了下来。 “殿下、程姑娘，到了！” 宋桓有些无语。 怎么气氛才刚刚烘托到位，就到地方了？ 这个车夫也太不懂事了！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程素素打量了一周，不觉有些诧异。 “宋郎，这里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玩的？” 程素素还以为，宋桓会带自己去集市上玩。 没想到，宋桓竟把自己领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里虽然偏僻了些，环境却不像其他荒郊野岭那么苍凉潦草。 远处的松柏傲然挺立，红梅开得正艳，散发出阵阵幽香。 而且，最令程素素感到意外的是，不远的地方竟然还凭空出现了一个小亭子！ 那小亭子格外精致，一看就是刚刚建成不久。 不过，与其说这里是野外，倒不如说是一座天然的花园。 看着程素素由失落转变为惊喜的模样，宋桓笑意盎然：“怎么样，喜欢吗？” “半个月之前，我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并命人开始着手准备了。” “以后，这里就是独属于咱们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而且，我早就让厨子备好了烛光晚餐。” “咱们一边用餐一边赏景，岂不美哉？” 程素素顺着宋桓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小亭子中的圆桌上，已备好了丰盛的菜品。 一想到宋桓为自己如此尽心尽力，程素素不觉红了眼眶。 “宋郎，你……”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宋桓捏了捏程素素的小脸：“这才哪到哪？” “看那边！” 宋桓话音刚落，就见天空骤然变得格外明亮。 一朵璀璨夺目的花朵，竟然栩栩如生地开在了天边，甚至映亮了一大片天空！ 望着那绚烂的彩色花朵，程素素目瞪口呆，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眨。 “宋郎，这是什么？” “好美啊？” 程素素只知道天上的烟花美，却不知此时此刻，正在仰望天空的她，更是美的过分。 “这叫烟花，虽然美，但只有一刹那的绚烂。”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放给你看！” “好吗？” 程素素眼眶中蓄满了热泪，忍不住一把勾住了宋桓的脖子。 “宋郎……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回应你对我的好！” 宋桓刮了刮程素素的鼻梁：“那就速速嫁到王府来，赶紧给我生个儿子！” “不不不，一个儿子肯定不够。” “最起码给我生三个儿子，三个女儿！” “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大家子该有多热闹？” 程素素佯装生气：“宋郎，你又逗我玩！” 然而心底里，程素素还是忍不住对宋桓所描述的未来向往了起来。 也许所谓的岁月静好，应该就是宋郎口中所描述的那样吧！ 这一刻，就连程素素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惊讶。 原来以为自己心高气傲，不甘心做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但现如今，程素素却对宋桓所描述的生活格外心驰神往。 只希望能够洗手作羹汤，一生一世都守护在自己心安的男子身边…… …… 与程素素约会完回王府时，已经临近深夜了。 宋桓洗漱完毕，正打算就寝，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异响。 仿佛，是什么人正悄声站在窗外。 宋桓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冲着窗户的方向淡淡开口道：“进来吧！” 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身而入，霍启那苍白的脸庞在黑暗的映衬下，更是显得白如鬼魅。 “属下拜见王爷！” 宋桓颔首：“回来就好。” “天色不早了，本王先歇着了。” 见宋桓神色如此淡定，霍启极其惊讶。 “殿下，您……”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属下么？” 宋桓摇了摇头：“你知道本王用人的原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本王还留你在身边，就表示自始至终，本王都对你没有产生过一秒的怀疑。” “自然，也没什么好问的。” 宋桓的回答，让霍启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即便是经历过被禁足一事，荣亲王还能选择相信自己。 这一刻，霍启心中的坚冰，终于彻底融化。 他当即单膝跪地，向宋桓坚决道：“殿下放心，属下只要在殿下身边侍奉一日，就绝不会背叛殿下！” 望着霍启那十分坚决的模样，宋桓重重点了点头。 “好。” “本王相信你！” 第460章 又细又长，像个棍子 风平浪静，过了五日。 这五天以来，虽然朝堂之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奇闻异事，但许多朝臣却人心惶惶，各怀鬼胎。 五天之内，梁帝命刑部以雷霆之速，惩治了徐容及其一众同党。 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因为唆使皇子谋反，已被梁帝处以斩首的罪名。 行刑那天，午门外聚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在百姓的眼中，曾经的大将军徐容可是大梁的功臣，驱逐北元的重要人物。 但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个所谓的虎符大将军，只不过是跟在程天临屁股后面捡漏的无耻之徒！ 这一刻，百姓对他的滤镜彻底破碎了。 现如今在百姓的眼里，徐容只是个挑唆皇子谋逆的乱臣贼子而已。 他要死，那也是死不足惜！ 哪怕徐容一再重申，他对谋逆之事全不知情，他是无辜的，可百姓却无一人相信。 “这狗贼骗了咱们老百姓这么多年，如今死到临头，还想蒙混过关？做梦！” “天杀的徐容，据说昨天抄家的时候，从他府上搜出来的财宝，可不比老贼上官仪的家产少……” “不光如此，还从他府上搜到不少仙丹妙药呢！” “这厮都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长生不老了么？” “说他没有谋逆之心，我可不信！” “……”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讨伐声中，徐容脑瓜子坠地，就这么潦草而憋屈地结束了一生。 树倒猢狲散，徐荣死后，包括李平安在内的一众余党也都随他而去。 一部分朝臣直呼痛快的同时，还有许多朝臣对此事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就连有权有势的大将军，都这样说败落就败落。 从此以后，又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从此便高枕无忧呢？ ……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梁帝批完了折子，正打算去御花园晒太阳散心，却被迎面走来的薛海打断了。 “启禀陛下，荣亲王在此求见。” 老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梁帝开口道：“宣他觐见吧。” “是！” 不多时，便见宋桓神采奕奕，走了上来。 刚一露面，宋桓便迫不及待地向梁帝张口道：“儿臣拜见父皇！”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啊！” 梁帝被宋桓这一顿操作整得有点懵。 “恭喜朕？” “老四，这平白无故的，你恭喜朕做什么？” 宋桓笑意盈盈：“那自然是恭喜父皇喜得神器！” “有了此物，咱们大梁绝对能够率先踏入强国之列！” “在武器装备方面，最起码领先其他国家五十年！” “称霸一方不成问题！” “到时候别说是北元，就是北元和夏国联起手来，都不是咱们大梁的对手……” “停！” 见宋桓说得天花乱坠，梁帝连忙出声制止了他。 “老四，说了半天，你究竟要跟朕说什么？” “什么神器，竟然可以这么厉害！” 宋桓神秘一笑：“这东西威力太大，在御书房内不便展示。” “还请父皇移驾御花园，让儿臣亲自为您演示吧！” 说着，宋桓又将头转向了一旁的薛海。 “有劳薛公公准备几个装满水的大木桶，本王一会儿要用！” “是！” 宋桓的言行举止，成功勾起了梁帝那强烈的好奇心。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这么厉害，竟然都被老四这家伙夸到了天上去！ 御花园内的空地上。 薛海动作爽利，很快就准备好了宋桓要求的水桶。 只见宋桓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捧着呈到了梁帝的面前。 “这就是儿臣刚刚所说的神器。” “请父皇过目！” 梁帝充满了好奇，向那木匣中定睛一看，不觉有些失落。 “老四，这就是你口中的神器？” “朕怎么瞅着这东西又细又长，长得像个棍子似的！” “好像一折就能折断了！” 宋桓笑着解释道：“父皇，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这神器乃是由钢材所制，看着又细又长的，实际上却硬得不得了！” “比铁可硬多了！” “不信，您摸摸？” 梁帝将信将疑，伸手在那神器上轻轻地碰了碰。 这东西触手生凉，敲上去叮当作响，确实挺硬。 难道老四是打算用这硬棒子把人敲死不成？ 宋桓看出了梁帝的疑惑，伸手将这神器取了出来。 “父皇，儿臣来给您介绍一下。” “这个神器名叫火枪，既可远战使用，又能近战使用。” “这东西打在人身上，能够瞬间一击致命，把人的身子打开花！” “威力极大！” 梁帝将信将疑：“就这？” “这么小小的一个杆子，竟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吗？” 宋桓点头笑道：“儿臣可不敢夸大其辞，欺瞒父皇！” “这火枪的威力，就来源于它的子弹。” 说着，宋桓掏出几个圆圆的小疙瘩，展示在梁帝的面前。 ……就这？ 就这？！ 梁帝的嘴角一阵抽搐！ “老四啊，朕知道你想让朕开心高兴。” “但你也不能信口开河吧？” “这么一个细细的杆子，再加上这几个小小的铁疙瘩，就能把人的身子打开花？”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朕是不信！” 不光是梁帝不信，就连侍奉在侧的小太监听了，也不免默默腹诽！ 这不就是一根造型奇特的铁管子，再加上几个鹌鹑蛋大小的铁珠子么？ 怎么可能像荣亲王说的那么厉害！ 看着梁帝满脸不信，一副犟种模样，宋桓掩嘴偷笑。 巧了，自己专治犟种！ 待会儿宋桓倒要看看，梁帝如何从满脸不信转变为瞠目结舌！ “父皇稍安勿躁，儿臣这就为您演示一番！” “您看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宋桓仔细将子弹填入枪膛中，站在距离水桶约莫五十米的地方，朝着水桶的方向略一瞄准。 “砰！” “砰！” “砰！” “……” 随着宋桓手起枪落，御花园内瞬间水花四溅，惊起了树上的飞鸟一片！ 望着那几个早已炸开了花的木桶，梁帝瞠目结舌，眼神中写满了四个大字—— 不可置信！ 第461章 重中之重，军工问题 “老……” “老四啊！” “这神器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 “离得这么远，射得还这么准！” “竟然能将这几个木桶都射穿！” 宋桓心里偷笑，果然人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上一秒还说这是个又细又长的棍子，现在见它威力巨大，就变成有魔力的神器了。 “父皇，这就是火枪的巨大优势！” “您别看那小小的子弹很不起眼，可里面填充着的火药，正是带来巨大威力的根本原因！” “别说是五十步开外的木桶了，若是能将这火枪加以改良，射爆几百步之外的东西，也丝毫不成问题！” “至于怎么能射得这么准嘛……” “那自然是需要勤加练习，方能越来越准！” 宋桓当然不可能告诉梁帝，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准，全靠前一世疯狂在cs里面上分。 听宋桓说，这神器竟然还能产生更加巨大的威力，梁帝更是忍不住两眼冒光。 “好好好！” “有了这等神器，今后若再有敢犯我大梁者，虽远必诛！” “老四，你可是大梁的头号功臣！” “告诉朕，以大梁国力，可否大规模造此神器？” 宋桓点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梁帝大手一挥：“在朕面前，没有‘只不过’这三个字！” “老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向朕提出便是！” 看得出来，梁帝是真的极其兴奋，一张口，就要比从前大方不少！ “既然父皇势在必得，那儿臣也必须要让父皇满意才是！” “父皇若想量产火枪，并且造出威力更大的枪械，还需做到三点。” “其一，设立军械处，将大梁最顶尖的匠人召集起来，研发各式火枪。” “其二，开设火药厂，专门负责将研制好的火枪量产化。” “当然，想要大量生产火枪，自然需要大量的钢材做原料。” “对比最常见的铁来说，钢材制作的枪在强度和耐用性上都更好，枪管也更加稳定。” “所以最后一点，还请父皇提高对炼钢厂的重视，尽快设立第二炼钢厂！” “只有钢材的产量得到提升，才能源源不断造出更多各式各样的火枪！” 梁帝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不错，不错！” “老四，你说的句句在理！” “朕都允了！” 宋桓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父皇，此话当真？” 梁帝什么时候如此大方过，宋桓怎么不知道！ 梁帝大手一挥：“君无戏言！” “这么重要的大事，朕就更不可能说假话了！” “老四，这几件事，朕都全权交给你来办。” “务必要给朕办妥当！” 宋桓有些激动：“那父皇，预算呢？” 先前开厂的时候，梁帝也说过预算无上限这样的话。 但当宋桓真的派人去户部讨要预算时，户部的人却支支吾吾，半天也挤不出来多少银子。 宋桓知道，若非梁帝授意，户部是不可能这么抠门的。 这老登竟然开空头支票，着实把宋桓坑得不轻！ 无奈之下，宋桓才想到了找皇商投资这么办法。 如今又要面临这样的情况，谁知梁帝会不会故技重施，再摆自己一道？ 梁帝大方直言：“朕先给你批五千万两银子，预算无上限！” “银子不够，你随时找朕，朕随时批。” “够意思吧？” 宋桓双眼发光：“够够够，太够了！” 只要梁帝给出了具体的数额，宋桓就不怕他耍赖！ 更何况，这军工问题，可直接关系到大梁的综合国力。 梁帝在别的地方抠搜也就罢了，在这么重要的问题上，是绝不可能一毛不拔的。 “对了父皇，”宋桓突然想到一件事，决定趁梁帝高兴，一块儿提出来，“儿臣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应该不算过分！” “儿臣希望能在炼钢厂成立一个食堂，解决工匠师傅们的后顾之忧。” “唯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嘛！” 梁帝心情大好，当即应允道：“这些工匠都是我大梁的功臣，朕岂能让他们饭都吃不饱了？” “朕每个月再多给你五千两，够不够给工匠们做饭用的？” 何止是够？ 简直给的太多了！ 宋桓大喜过望，刚想张口谢恩，却听梁帝话锋一转。 “不过老四，一直都是你在给朕提条件。” “朕也有一个条件！” 宋桓一愣，这老头怎么这么锱铢必较！ “父皇是担心，火枪制造的周期太长么？” “放心吧父皇，别的儿臣不敢说，但儿臣可以保证！” “半年之内，一定给父皇打造一个百人众的火枪护卫队！” 只要资金到位，后续就什么都好说！ 梁帝摇了摇头：“朕要说的，不是这个。” “朕明白精工出细活的道理，况且此乃我大梁的头号大事，实在是着急不得。” 宋桓疑惑：“那父皇，您想……” 另宋桓出乎意料的是，梁帝竟露出了一个颇为狡黠的笑容。 “老四，你得先教教朕，如何使用这火枪！” 宋桓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原来梁帝所说的要求，就是这件事啊！ 没想到大梁的九五至尊，玩心还挺重！ 宋桓当即将那把火枪举起，向着梁帝耐心讲解了起来。 “父皇您看，这个叫枪杆，这个叫枪口，这个叫手柄，这个叫扳机。” “最上面的这个小东西名叫准星，是用来瞄准用的。” “这是枪膛，您需要把子弹填进去之后，才能让火枪发挥出作用。” “如果火枪里没有子弹的话，是不会造成任何威力的。” 时间有限，宋桓制造的火枪，是早期最为常见的滑膛枪。 在宋桓的指导下，梁帝成功将子弹装进了枪膛，并将火枪端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身着龙袍的梁帝一本正经地端起火枪，宋桓竟差点没憋住笑。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父皇，您的眼睛和准星、目标要形成三点一线，才算是瞄准了。” “瞄准之后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就算是您成功打出了一枪！” 在宋桓的指挥下，梁帝面准远方的水桶，眼神坚毅，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第462章 圣旨在手，预算不愁 “砰！” “砰！” “砰！” “……” 梁帝手极稳，一口气将枪膛中的五颗子弹全部发出，也未被强大的后坐力而震得后退。 五发子弹虽然只命中了一发，但对新手而言，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看见自己只射中了一发，梁帝不禁有些懊恼。 “看来，朕当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这种新式兵器，还得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能发挥出作用来！” “怎么会呢？”宋桓赶忙安慰道，“这种火枪杀伤力大，上手的难度自然也就很高。” “即便是作战能力上乘的士兵，也不可能快速上手！” “父皇第一次接触火枪就能射中，已经十分厉害了。” 听了宋桓宽心的话，梁帝这才喜笑颜开，高兴地像个五十多岁的孩子。 “是吗？” “这火枪真有那么难吗？” “朕倒是觉得只要稍加练习，就能发挥出十分巨大的威力嘛！” 宋桓：“……” 说你胖，你倒还真喘上了！ …… 完美解决了火枪量产化、以及员工食堂的问题，宋桓一时间心情大好。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梁帝终于重视起来，不再给自己开空头支票了！ 宋桓还专程跟梁帝回了御书房一趟，拿到了梁帝亲自拟的圣旨。 宋桓能拿到多少预算，有什么样的权限……都一一详细记录在了圣旨上。 到时候谁敢再推三阻四，那就是罔顾圣旨，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宋桓的脚步也不觉轻盈了不少。 正哼着小曲准备出宫，却不想一抬头，碰上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四弟，出宫去啊？” 看着宋良那虚情假意的笑脸，宋桓便忍不住心中作呕。 宋良的心思，宋桓早就知道。 并且也早就看透，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和自己结盟！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得更贴切一些，应该算是互相利用。 宋桓知道，宋良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表面上，还是同他维持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和平。 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宋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从前跟在宋德身边时，也没少给宋德出损招。 但经过人蜡事件以及白玉散一事后，宋良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地位也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昔日的大梁第一才子，如今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也因为人蜡案的丑闻而不再受到梁帝重视。 后来的宋良，可以说是自顾不暇。 所以宋桓在面对他时，也大多会笑着寒暄几句。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在经历了宋德谋反一事后，再看见宋良时，宋桓只觉无比的厌恶。 马少星之所以会遭遇不测，全是因为这厮临时倒戈，向宋德告了密！ 但，纵使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宋桓却无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正是让宋桓心中最为不爽的地方！ 见宋桓表情冰冷，转身就要走，宋良急忙道：“四弟，怎么见了我就要走？” “三哥扪心自问，应该没做错什么事吧！” “刚刚还听四弟跟父皇在御花园中，开怀畅谈，好不开心呢！” 宋桓冷冷地瞥了宋良一眼。 “私自窥探父皇，可是死罪。” “你该不会忘记，宋玉当初是如何被父皇厌弃的吧？” 宋良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哀伤：“父皇早就对三哥我厌弃了，又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更何况，父皇听了四弟的话，就急匆匆地从御书房来到了御花园。” “刚才御花园传出那接连几声的巨响，我怕是听不见都难呢！” “四弟，你现在可真会哄父皇开心呢！” 宋良那醋意满满的发言，实在让宋桓心中发笑。 但很快，宋桓就从宋玉的话中品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等一下……” “你怎么知道，父皇是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才从御书房赶到了御花园？” “刚才，你应该并未在现场吧！” 感受宋桓那犀利的眼神，宋良心里猛地一沉。 糟糕！ 刚刚说话的时候竟全然没有注意，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宋良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慌乱，很快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啊？” “先前我去向父皇请安，就听说父皇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十分繁忙呢。” “我刚走不久，四弟你就和父皇出现在御花园了。” “不是四弟你请父皇去了御花园，还能是谁呢？” “四弟若是真不信，大可以找父皇对证，问个清楚！” 说到这里，宋良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四弟啊四弟，你对三哥，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你我二人兄弟一场，如今你竟然怀疑我！” “太让人寒心了！” 宋桓才懒得理睬宋良的胡搅蛮缠，他刚刚那十分不自然的表现，很难不让人心中生疑！ “多行不义必自毙，宋玉和宋德就是前车之鉴。” “宋良，你好自为之吧！” 扔下了这句话，宋桓便不再理睬对方，自顾自地踏上了出宫的路。 就在宋桓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宋良原本痛心疾首的脸上，瞬间没了任何表情。 “林宝！刚刚宋桓所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林宝急忙站出一步：“奴才听清楚了！” “荣亲王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废太子和二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宋良无语至极，“本王说的是，他刚刚问出来的那句话！” “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开始怀疑，宫中各处都有提前布下的眼线了？” 林宝微微一愣：“殿下，不会吧！” “荣亲王刚刚也并未多说什么啊！” “依奴才看，荣亲王之所以态度发生转变，多半还是因为二皇子谋逆一事。” “也许是那马少星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才会如此的！” “再说，殿下您向来小心谨慎，这么多年来，都未被圣上所察觉！” “圣上都察觉不到的事，他区区一个皇子，又能发现什么？” 宋良却表情凝重，似乎并未被林宝的发言所劝服。 “可是，本王却觉得，刚刚宋桓分明已经有所察觉了……”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立刻通知下去，让各处小心行事。” “绝不能被宋桓发现了把柄！” 见宋良深情严肃，林宝也连忙正色道：“是！” 第463章 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回到王府之后，宋桓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唤来了霍启。 “霍启，你从前在宫中当差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什么宫女、太监，行为举止很不正常么？” “尤其是喜欢在父皇身边打转，有事没事就往养心殿、御书房外靠的。” “而且，还特别喜欢跟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打交道！” 霍启当即答道：“启禀殿下，并没有这样的人。” “但凡能留在宫中、尤其是御前伺候的，必当要谨言慎行。” “稍有任何窥探圣上的举动，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是宫中大忌，太监宫女们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听了霍启的话，宋桓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你说得没错。” “既然宋良能布下眼线，并能让他的眼线为他传递消息，那就证明，这眼线一定不是浮于表面，而是隐藏极深的。” “再加上宋良本就心思阴沉。更不可能让此举轻易被人发现！” “刚刚问出这话，实在是本王有些欠考虑了。” 霍启闻言，试探道：“可是殿下有什么苦恼之处么？” 宋桓微微皱眉：“的确是本王心中有种种疑惑，但诚如你所言，这可是在宫中当差的大忌！” “这些奴才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这种事。” “而且，他们的心理素质也不可能如此强大，强大到能够在深宫之中，窥探皇帝的一言一行，并将消息快速传递出去！” “除非……” 说到这里，宋桓眼睛一亮。 除非这些人通过了专业的培训，才能够脸不红心不跳，轻车熟路地办这些事情！ 而且，以宋良行事的谨慎程度来说，他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见宋桓双眼逐渐迸发出了光芒，霍启明白，荣亲王一定是想到了问题的解决之道。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宋桓展颜道：“本王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还得你亲自查过之后，才能验证本王的猜测是否准确！” “霍启，本王问你。” “宫中各处的宫女、太监，是在宫中带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就要被放出宫么？” 霍启思考片刻：“也不全是。” “有些手脚麻利、干活稳妥的，也可一直留在宫中当差！” “只不过，大部分奴才伺候主子了一辈子，大多都巴望着能早点被放出宫去，过几天轻省日子。” “所以愿意继续留在宫中的奴才，并不是特别多！” 宋桓当即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霍侍卫替本王查一查，宫中各处有多少太监宫女，是过了出宫的年纪之后，依旧被留在宫中的吧！” 宋桓想到，既然宋良培养眼线不易，那就必定要让派出去的眼线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只用了几年而已，就要因为年满被放出宫去，岂不可惜？ 再说了，宋良埋伏眼线，必定是低调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可用之人并不在于多，而是在于精！ 在宫中留的年数久了，自然也就熬成了人精。 替宋良办起差使，就格外的游刃有余了。 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宋桓的猜测而已！ 究竟是对是错，还要等霍启查过之后，才能知晓答案。 霍启当即答道：“是！” “属下查过之后，便会立刻向殿下禀明！” 霍启刚刚转身要走，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停下了脚步。 “对了殿下！” “您昨日练拳，属下在暗中都已经看到了。” 宋桓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出了错误，所以不由有些紧张。 “可是本王哪个环节练得有误么？” 霍启却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殿下非但没有出错，反而是正蒸蒸日上了。” “属下看到，殿下您已经学会结合下盘的力量，让真气向下扎了。” “如今殿下再练拳时，应该已经能够感受到真气凝结于丹田，再游遍四肢百骸，将气孔闭塞的感觉了吧！” 宋桓精神一振：“对对对！” “就是这种感觉，一点没错！” “霍侍卫，本王是不是已经快要踏进明劲的大门了？” 霍启忍住笑意：“是的，快了快了！” “殿下如今已经学会凝结真气了，再炼拳，就得不到提升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殿下除了练拳之外，就要再练习别的东西了。” 听到这话，宋桓大喜过望！ “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你可知道，本王天天练拳，都快要练吐了！” “霍侍卫，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教本王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 霍启听得满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当然不是！” “殿下接下来要练的，很有可能会比练拳还要让人觉得枯燥！” “但只要殿下能够突破瓶颈，属下可以保证，殿下能够脱胎换骨！” 一听下面要练的招式更加枯燥，宋桓不免有些失望。 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练成武侠小说当中，那种高手的境界！ 但又听霍启说，接下来要学的内容能让人脱胎换骨，宋桓还是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只有根基打得稳，日后的功夫才能沉稳有力！ 宋桓有些迫不及待：“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开始吧！” “霍侍卫，接下来要学什么？” 霍启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秘，嘴里蹦出了三个让宋桓大跌眼镜的字—— “扎马步！” “扎马步？” 宋桓瞠目结舌！ 扎马步有什么好学的？ 不夸张地说，但凡是个核心力量出众的，马步都可以随便扎！ 虽然早就想到，接下来要学的内容，一定是十分基础的内容。 可宋桓却没有想到，这内容竟然能够基础到这样的地步！ 别人是给自己打地基，这倒好，一下都扎到地心深处去了！ 见宋桓满脸不解，霍启笑着解释道：“殿下，您先别误会。” “属下所说的扎马步，并不是江湖骗子口中，那种一动不动的马步。” “这些光靠嘴说，是说不明白的。” “请殿下稍安勿躁，属下这就为您演示一遍！” 第464章 一练腿力，二练内功 说着，霍启便在原地摆开了架势。 只见他双腿分开与肩同宽，两脚间距离约莫三个脚掌的长度，含胸拔背地蹲了下来。 见霍启用双手环抱在胸前，宋桓便明白，霍启所说的马步，果然和自己所理解的那种不一样！ 摆好了架势，霍启张口解释道：“习武者站马步桩，不外乎两个目的。” “一是练腿力，二是练内功。” “现在的站桩，就是为了练习聚气。” “站桩时，胯要向前内收，这叫原裆。” “两手可环抱胸前，好似抱了个大圆球。” “虚灵顶劲，头向上顶，头顶如被一根线悬住。” “这，就是站马步最基本的要求了。” 看着霍启略有些扭曲的动作，宋桓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动作听上去简单，真要做起来，绝对会让人累得不轻！ 霍启略微一顿，继续道：“殿下刚开始练习时，可以先从一刻钟练起。” “此事贵在坚持，也不需要意守丹田，时间久了，自然会气聚丹田。” “等殿下能够轻松站上两个时辰的时候，便能稳稳将真气固于丹田之内了。” “到那个时候，殿下便可增加难度，练习单脚马步。” “若是单脚马步也练得稳了，殿下便可尝试腰马合一，让身子像海浪一般，微微上下起伏。” “那，才是站桩的最高境界！” “等殿下突破了站桩最高境界之后……” “停！” 听宋桓越说越离谱，宋桓赶忙出声叫停了对方。 这厮平日里是个默不作声的闷葫芦，怎么一聊起习武，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了起来！ “霍侍卫啊，饭要一口一口吃，桩，也要一步一步站嘛！” “本王就先从最基本的练起，总有一天，能够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境界！” 霍启不觉面露赞赏：“殿下，您说得没错！” “属下先去查您吩咐的事情了，您可以先尝试着练一练！” 这小子还挺贴心，生怕自己不好意思，这是专门给自己腾出练习的时间呢。 宋桓大概活动了一下筋骨，接着便按照霍启刚才的模样，在地上摆起了架势。 看刚刚霍启那马步扎得轻轻松松，可真当自己亲自来做，才知道这个动作究竟有多难！ 别说是站一刻钟了，就是站五分钟，宋桓都有些支撑不住。 尤其是小腿外侧那强烈的酸痛，更是让宋桓汗流浃背。 这酸爽，简直跟抽筋的感觉差不多！ 宋桓很想放弃，但一想到霍启刚刚所描述的至高境界，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想要成为大师，哪里能不吃半点苦呢？ 即便是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不劳而获！ 在宋桓咬紧牙关的坚持下，终于，站够了整整一刻钟。 这一刻钟对于宋桓而言，简直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但有一说一，虽然身上各处都传来阵阵酸痛。 但站完马步之后，宋桓身上那种“气沉丹田”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小腹的灼热感告诉宋桓，站桩虽然很苦，但真的有用！ 想到这里，宋桓心情大好，身上的酸痛感也似乎减轻了大半。 至少，证明自己刚刚的辛苦没有白费嘛！ 宋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只觉身上湿哒哒、粘腻腻的，十分不爽。 “玉如！” “奴婢在！” 苏玉如仿佛一只翩跹而至的轻巧蝴蝶，快步走入了房间内。 见宋桓整个人都泡在汗水里，苏玉如有些吃惊。 “殿下，您这是……” 宋桓耸了耸肩：“本王突然觉得有些热，你去给本王准备些热水吧。” “本王要洗个热水澡！” 苏玉如哭笑不得。 这哪里仅仅只是“有些热”，即便是三伏天也出不了这么多的汗呐！ “是！” “殿下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 “不过殿下，您得先把衣服脱了。” “啊？！”宋桓下意识伸出双手，护在了胸前，“现在又不洗澡，脱什么衣服？”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想吃本王豆腐！” 苏玉如一愣：“……豆腐？” “殿下，您哪里有豆腐？” “奴婢现在还不饿，先谢过殿下的好意了！” 宋桓：“……” 这姑娘总是清澈中透露着一丝愚蠢，精明中夹杂着一分傻气。 这副呆萌的模样，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 见宋桓一动不动，苏玉如解释道：“您刚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容易招了风寒的！” “奴婢去给您拿件干衣服，您先还上。” “这样，待会儿见了风，就不冷了。” 苏玉如这么一解释，宋桓立刻就明白了。 想到刚刚的举动，宋桓尴尬地咳嗽了两首：“咳咳……”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下次让别人脱衣服的时候，能不能尽量说得清楚明白一些！ 要不然，真的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见宋桓那副不自在的样子，苏玉如忍不住俏皮一笑。 “殿下，除了婢女之外，您该不会还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衣服吧？” 士可杀不可辱！ 看着苏玉如那的狡黠笑容，宋桓有些冒火。 小小丫头，看不起谁？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宋桓一把扯下了湿哒哒的长衫，伸手拽过了苏玉如那雪白皓腕，翻身将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臭丫头，说谁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衣服？” “竟然敢编排本王，小心本王家法伺候！” 苏玉如笑得花枝乱颤，连声向宋桓求饶。 “殿下饶命！” “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宋桓对苏玉如认错的态度十分满意，“下次注意点，听到了没有？” 苏玉如乖巧地点了点头，面对此刻坦诚相待的宋桓，她忍不住偷偷地羞红了脸！ 感受着宋桓身上那喷薄而出的男子气概，她更是一时间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此时此刻气氛刚刚好，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自己和他之间，会不会趁着这样的醉人气氛，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些什么？ 苏玉如心中小鹿乱撞，却发现压在上面的宋桓却已经站了起来。 苏玉如不禁有些失望！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失望呢？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 只要能跟在荣亲王身边，照顾他的衣食住行，苏玉如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别的…… 她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 第465章 微臣要揭发方大人！ 宋桓本以为，第二日早朝，梁帝要兴奋地将火枪、军械处等等好消息公之于众。 然而没想到的是，早朝上，梁帝的表现却十分淡定。 仿佛昨天呲着大牙乐的那个老头，并不是他本人似的。 起初，宋桓还有些疑惑。 这么劲爆的大事，梁帝竟然能憋住不说？ 但稍加思考，宋桓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可是大梁的绝密军机，怎么可能在这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着急昭告天下？ 即便是日后成立了军械处，那这个军械处也一定会成为大梁最为机密的部门，没有之一。 闭门造车的道理，放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出错！ 想到这里，宋桓不觉对梁帝心生敬佩。 身为大梁的最高统治者，梁帝的确头脑缜密，深谋远虑，令人折服！ 整个早朝的内容都乏善可陈，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梁帝正要宣布退朝时，突然间，大殿内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启禀陛下！” “微臣冒死揭发吏部侍郎方万霖，藉由职位之便贪赃枉法，大肆敛财！” “这就是微臣收集到的证据，以及相关人员的揭发信！” 只见孙书同向前站出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 手上，赫然捧着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 孙书同这几句话，仿佛是给平淡无奇的早朝注入了一支兴奋剂，让一众朝臣都瞬间惊讶不已！ “吏部的方大人？不可能吧！” “谁都有可能徇私枉法，唯有丞相大人和吏部的方大人没有这个可能！” “若是方大人手脚都不干净，还有谁的手脚是干净的？” “……” 方万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解。 “孙大人，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一生不追求功名利禄，做事只图一个问心无愧！” “你所说只是，我绝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 孙书同对方万霖所言置若罔闻，只是继续面向梁帝，痛心疾首道：“陛下，方万霖身为吏部左侍郎，竟然利用建造贡院一事，大肆敛财！” “远的不说，就说汴京城南的那座贡院吧！” “众所周知，建造贡院，是由吏部计算出预算后报给户部，待吏部拿了银子后，再派遣劳工搭建。” “当初方万霖给户部报出的预算，是一千两银子。” “但实际上，建造这件贡院，只需要六百两银子便足够！” “微臣手中的证据，便是工匠队向微臣揭发方万霖的亲笔信！”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光是这一间贡院，就要抽成四百两银子？” “整个大梁大大小小的贡院不计其数，这全部加在一起，得贪多少两银子啊！” “这么黑！都快赶上当初的上官仪了！” “可是我还是选择相信方大人！方大人实在不像是能做出此事的人啊！” 方万霖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布满了无奈。 “孙大人，这吏部也不是全由我方某一人说了算的！” “当初挑选地址、统计预算甚至挑选工匠队，是吏部上上下下三十四人一同努力的成果！” “我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剩下三十三位同僚面前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我倒是想问问孙大人，你手中所谓的证据，是哪个工匠的揭发信？” 孙书同冷哼一声：“如今谁人不知！” “方大人可是丞相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大人物，虽然还未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但整个吏部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们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有人听吗？” “至于揭发方大人的工匠，方大人应该也认得。” “此人正是工匠队的领头，李二毛！” “李二毛在揭发信中说得很清楚，当初是你威逼利诱，以他家人作威胁，要他配合你造假！” “但李二毛实在良心有愧，每到夜里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实在难以逃脱良心的谴责，所以才鼓起勇气，向我递交了这封揭发信！” “现在李二毛的家眷已经被我派人保护起来了，方大人，你就别想着再去为难他的家人了！” “除了揭发信之外，我也早已仔细核对了账单。” “方大人，这一千两的预算，实在是水分不少啊！” 孙书同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梁帝听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把你的证据拿来，让朕看看！” 见梁帝似被自己说动，孙书同心中窃喜，连忙将那所谓的“证据”交给了御前太监。 梁帝接过太监呈上来的账单与亲笔信，凝眉看了许久。 大殿内，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细细观察着梁帝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那细微变化的表情当中，窥见方万霖未来的命运。 梁帝将那账单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眉间的皱纹也愈发深刻。 “方万霖，朕问你！” “那个李二毛在揭发信中说，当初选材时，你明明可以选择造价更低廉的石料。” “但你为了敛财，故意选择了造价高昂的石料，只因这种石料的利润水分更大！” “而且建造贡院，选材这类的杂事、小事，本该由吏部郎中负责。” “但你为了一己私欲，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只为了让更多的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 “你告诉朕，可有此事？” 方万霖向梁帝深深行了一礼，厉声道：“在微臣心中，建造贡院，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所以微臣即便身为吏部侍郎，但还是事无巨细，就连选材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过问。” “微臣为社稷为百姓，这样做，问心无愧！” “至于石料的选材，当初李二毛的确劝过微臣，让微臣考虑造价更低的石料。” “但那些石料造价低，质量也不过关。” “尤其是汴京风沙大，若是采用这种廉价石材，不出五年，贡院一定会遭到风沙侵蚀！” “微臣记得，年初开春的时候，工部就报了几处需要翻新的地方。” “翻新既浪费银子，又耗费时间精力！” “所以微臣认为，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选用质量更好的石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466章 来自程勋的反击 方万霖的一番陈词，引起了一众朝臣的点头附和。 “方大人说的也没错啊！” “是啊！礼部的院墙三年前才刚刚翻修过，今年都有已经不成样子了！” “像方大人这种事必躬亲的侍郎，属实不多！” “看来，人家方大人并不是想要捞银子进口袋，只不过是为大局着想而已。” “原来都是误会，误会啊！” “……” 听到此处，宋桓算是看明白了孙书同是什么操作。 原来这厮处心积虑，不过就是想找到一点点有可能成为证据的“蛛丝马迹”，并借此机会扳倒方万霖，成功上位！ 只不过，他自己怕是也没想到，人家方万霖是真正心怀天下之人，才不会像他所描述的那般龌龊不堪。 估计方万霖这么做的原因，他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出来！ 这个方万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肱骨忠臣。 此事过后，必要找个机会，同此人结交一番！ 见一众朝臣竟开始对方万霖出口夸赞了起来，孙书同目露凶光。 “既然方大人自己也肯承认，的确是选择了造价高昂的石料，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具体原因还不是你空口白牙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又如何能够得知？” “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李二毛也在信中写得很明白！” “造价高昂的石料，却是利润更大！” “谁知道方大人从中捞了多少银子？” 说着，孙书同再次面向梁帝，疾言厉色道：“陛下！” “微臣也整理出了一份账单明细，请您过目！” “建造贡院，六百两银子就已足够。” “可方万霖却狮子大张口，向户部索要了一千两银子！” “铁证如山，证据确凿！” 梁帝翻了翻孙书同呈上来的账单，脸色始终是淡淡的，没什么十分明显的起伏。 “方万霖，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此前的方万霖都还算是镇定，可听到这话，方万霖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汴京的贡院是整个大梁最大的一座，所以六百两银子绝对不够！” “即便是微臣算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预算，那也是能减则减，能缩则缩！” “真的不能再少了！” “孙大人所说的六百两预算，那更是无稽之谈，绝无可能！” 孙书同冷哼：“方大人刚刚不是还说了，要一步到位吗？” “怎么到了现在又突然改口，说自己能减则减，能缩则缩？” “这不是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么！” 眼见方万霖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困境，心急不已的程勋连忙站出一步，向梁帝道：“陛下，臣相信方大人的为人！” “方大人为官十数载，向来清正廉洁，最痛恨以权谋私之事！” “在方大人的带领下，建造贡院一事才能进展得如此顺利！” “臣相信，方大人绝不是这样的人啊！” 看到程勋亲自站出来为方万霖开脱，孙书同忍不住更加兴奋了。 今日之事，一来是为了铲除方万霖，好让自己成为吏部真正的掌权人。 二来是借由方万霖打压程勋，让他在梁帝面前信誉受损。 想不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向程勋发难，他倒迫不及待，自己先跳出来了！ 这不是主动给自己制造机会么？ 他飞快地与远处的宋良对视了一眼，见宋良眼中也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孙书同立刻心领神会。 “下官原本还以为，丞相大人刚正不阿，实乃我大梁文武百官的典范，是当之无愧的群臣之首！” “但今日丞相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包庇行为，简直令下官大开眼界！” “丞相大人也不管事实如何，只知道一味地包庇方万霖。”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方万霖究竟是给了丞相大人多少好处，才能让丞相大人冒着风险，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替他说话！” 程勋能做到丞相的位置，自然不是仅凭三言两语就会被激怒的人。 “孙大人今日特意等到早朝快散时，才突然向方大人发难。” “此事怕是蓄谋已久，早就被孙大人暗中筹谋策划了吧！” “只可惜，孙大人提出的这两个所谓的‘线索’，都不足以做那如山的铁证。” “工程预算，本就可多可少，没有定数。” “方大人在该省的地方省，该花的地方花，绞尽脑汁节省银子，这是吏部、户部乃至整个朝堂都亲眼所见的。” “至于工匠的检举信，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孙大人口口声声说，当初是方大人率先威胁李二毛的家人，比他不敢开口。” “但此事除了李二毛自述之外，可还有别的证据么？” “倒是孙大人刚才说了，已经派人将李二毛的家眷保护了起来，反倒更让人心中生疑。” “让人很难不猜想，究竟谁才是借由家人来威胁李二毛的幕后黑手！” 程勋一番话有理有据、张弛有度，令在场众人无一不深深信服！ 这些年来，丞相就像是老黄牛一般，说得少做得多。 这让大部分人都已经忘记，当年的程勋，可是单枪匹马舌战群雄，都丝毫不落下风的存在！ 就连宋桓目睹了程勋刚刚的精彩表现，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早就知道，岳父大人能够稳居丞相之位，可不是靠着忠臣世家的出身以及埋头做事的风格。 如此条理清晰、质问中又不缺乏讽刺的发言，试问整个朝堂上，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果不其然，面对程勋的一番辩驳，孙书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 他当即面向梁帝，“咣当”一声跪了下来。 “微臣愿以项上人头为担保，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若有半点掺假，微臣便死无葬身之地” “请陛下明鉴！” 在孙书同的心中，发誓只不过是用来让他人信服的手段而已。 孙书同可不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不吉利！ 只要最终能够达成目的，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又有何重要？ 只要能够扳倒方万霖、打压程勋，即便再让他说出更加狠毒的誓言，他也无所畏惧！ 第467章 怎么就破防了？ 果然，孙书同立下这样的毒誓，众人闻言，无一不震惊无比！ 连这么狠毒的誓都敢发，足见孙大人并没有说假话，诬告方万霖！ 一边是义正严词、理直气壮的丞相，一边是发毒誓也毫无惧色的孙书同。 究竟谁才是对，谁才是错？ 这一刻，吃瓜群众们的好奇心终于到达了顶峰。 梁帝也被这一系列的行为给迷惑了。 “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之间，朕也难以决断。” “此事就交给刑部调查吧！” 听到这话，宋桓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就怕梁帝在气头上，听信了孙书同的一面之词，当场就下令处置了方万霖。 既然交给刑部去查，那这件事就好办得多。 刑部行事严格，不可能像过家家似的，仅凭一个账本、一封莫须有的揭发信，就能给人定罪！ 身正不怕影子斜，方万霖既然无错，就不怕刑部的调查。 但孙书同听到这话，可就瞬间不淡定了。 这些所谓的“证据”，可都是三皇子提前准备好的。 孙书同也不知道，这证据究竟牢靠不牢靠。 万一刑部查过后发现，这证据竟然是伪证，那么自己身为揭发方万霖的人，必定难逃其责！ 拉孙书同下马不成，反倒赔了自己的仕途，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孙书同才不可能会做！ “陛下！” “微臣认为……” “父皇英明！” 孙书同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半晌不发言的宋良打断了。 只见宋良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气定神闲走上了前来。 “父皇不偏不倚，将此事交由刑部审查，实乃英明之举！” “在儿臣看来，方大人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得到丞相大人的极力举荐。” “没记错的话，方大人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就已经出任吏部侍郎一职三年有余了吧？” 方万霖始终不卑不亢，略一颔首：“正是。” 宋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年纪轻轻就能升为吏部左侍郎，如今更是在吏部扮演着尚书的角色。” “方大人着实不简单啊！” “不过，方大人这一路上取得的成功，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跟丞相大人的力荐也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 “可以说，没有丞相大人，就没有如今的方大人！” 程勋淡淡开口：“臣是个爱才之人，只希望能为大梁多多挖掘人才而已。” 见程勋对自己所说的内容供认不讳，宋良一时间颇为满意。 “既然如此，那敢问丞相大人是否可以以自己的官职和人品为担保，证明方万霖方大人是无辜的？” 听到这里，宋桓心中瞬间明了！ 原来这从头到尾的一个局，其根本目的，都是在针对程勋！ 如果程勋在此刻点头答应了，那若是刑部查出方万霖确实有问题，程勋必定也要负起连带责任。 以梁帝多疑猜忌的性格，程勋一旦失势，很快就会被梁帝找个借口除掉。 到那时，自己在整个朝堂之上，便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宋良再想对自己下手，那就好办得多！ 不得不承认，宋良实在好手段。 这一箭双雕的做法，若换成之前的宋玉与宋德，怕是让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见程勋要张口答应，宋桓急忙出声打断道：“三哥啊，说这些干什么呢？” “父皇不是已经下旨了么，将此事交由刑部去查。” “刑部的齐大人，办案一丝不苟。” “自然能还方大人一个公道！” 宋良自以为拿捏了程勋，可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人。 那，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让自己哑口无言的宋桓！ 被宋桓突然横插了一脚，宋良一时间失去了节奏，脑子也有点发蒙。 眼瞅着程勋就要张口答应了，这个惹人烦的老四怎么阴魂不散，非要跳出来插嘴！ 梁帝似乎有些烦躁，只见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此事就交给刑部查证吧！” “朕乏了，退朝吧！” 宋良错失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实在难以掩饰对宋桓的恨意。 “从前可真没看出来，四弟对自己的岳丈，竟然如此维护！” “想来是娇妻的美人计到位了，才能让四弟服服帖帖，甘之如饴！” 宋桓冷冷瞪了宋良一眼：“三哥这招一箭双雕，才是技高一筹吧！” “只希望父皇查出三哥做伪证的证据之后，三哥的嘴依旧还可以这么硬。” “哦，对了。” “想起来了。” “这也不是三哥第一次做伪证了吧？” “先前的人蜡案，三哥不也靠着做伪证这个办法，洗脱了嫌疑吗？” 听到这话，宋良瞬间变了脸色。 宋良是何等的聪明，立刻便听出来，宋桓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自己！ “我做伪证？” “四弟可别忘了，当初这伪证，可是四弟你替我做的！” “我若是主犯，那你就是头号从犯！” 认识宋良这么久了，宋桓这还是头次看见他破防的样子！ 看来，即便此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对于宋良来说，依旧是心理阴影一般的存在。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三哥怎么就破防了？” “别急，来日方长！” 丢下这几句话，宋桓便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宋良站在原地，眼神中那翻涌的恨意，令人望而生畏！ 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宋德那封没烧完的信件呈给梁帝。 谁跟你来日方长，你死得越早，我越高兴！ “……殿下，您无妨吧？” 看到宋良那极其令人可怖的眼神，孙书同有些惧怕，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三皇子向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从未露出过如此恶毒的神情。 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阴森可怖，简直和平日里那副才子模样判若两人！ 难不成是因为，刚才自己办事不力，所以才会引起三皇子的愤恨…… 宋良被孙书同唤回了理智，立刻恢复成平日里那温和谦逊的模样。 “孙大人，此处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本王与你，还是在老地方见吧！” 第468章 手段极其残忍 汇贤雅阁的包厢内。 “殿下，若真让此事转入刑部，那可如何是好？” “刑部万一真找到了那个李二毛，怕是审都不用审，就能把他吓得吐出所有的真相！” “制造伪证构陷朝廷重臣，那可是死罪啊！” 想到这些，孙书同便胆战心惊！ 他一生小心谨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如今以身犯险，还是因为有了三皇子创造的条件，才让他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孙书同的意料，谁能想到，一向对贪污深恶痛绝的梁帝，这次竟然会将此事交给刑部调查，而不是直接定罪！ 孙书同紧张到了极点，唯恐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又全部都赔了进去。 当然，丢了官职，甚至还算小事。 若真因此事而丢了脑袋，那可真就顾此失彼，得不偿失了！ 相比较于无头苍蝇一般的孙书同，坐在他对面淡淡品茶的宋良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淡定，淡定！” “孙大人，初识你时，本王就是看中了你的淡定。” “那种泰山崩塌于眼前，还能泰然自若地镇定淡定，很是让本王欣赏。” “怎么今天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孙大人如此乱了方寸？” 孙书同拧紧了眉头：“殿下，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啊！” “若是被圣上发现了真相，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微臣纵使再淡定，也不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啊！” 看得出来，这一次，孙书同是真的特别着急。 宋良咧嘴一笑：“怎么就成了掉脑袋的罪名？” “孙大人一心为大梁，也是因为担心有人趁机谋私，所以才会做出此等举动。” “至于那个主动写信，揭发方万霖的李二毛……” 账本的问题，孙书同倒并不是最担心的。 账本上的内容并没有错，只是各项原料都记录了最低价，所以才和最终预算有出入。 而那个写揭发信的李二毛，才是真正让孙书同担心的所在！ 回想起昨日面见李二毛的场面，孙书同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与其说此人是工匠代表，倒不如说此人就是个目不识丁的地头蛇。 此人手中攒了点小钱，便给自己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 摇身一变，成了到处承接工程的工匠队队长。 但说白了，连包工头的资格都不够！ 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手下的那些石匠、瓦匠，却都是有真功夫的。 当初吏部选择和此人合作，也正是看中了那些工匠的真本事。 当这个李二毛听说需要以他的名义，来写一封揭发方万霖的信时，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然而，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他的面前，他的态度便立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孙书同至今仍还记得，这厮抱着银子，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架势，令人格外想笑！ 孙书同知道，像李二毛这种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小人，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一旦刑部找上了门，根本就不必严刑拷打，他就能把真相完全吐露个干净！ 到时候真相大白，该傻眼的，可就是孙书同本人了。 “殿下，微臣就是担心这个李二毛！” “此人是个软骨头，一问就全招了。” “他要是进了刑部，那就全完蛋！” “谁说要让他进刑部了？”宋良眼珠子一转，“明明是吏部侍郎方万霖为了封口，已经将李二毛一家六口全部灭门！” “手段极其残忍！” “方万霖佛口蛇心，口口声声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为了黎明百姓！” “然而为了一己之私，他竟然做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简直是惨绝人寰！” “贪污再加上灭口，你猜方万霖还能不能继续逍遥法外？” 孙书同瞠目结舌，被宋良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这事儿竟然还能这么办？ 反客为主，颠倒黑白！ 灭了李二毛一家的口，再将整件事全部嫁祸到方万霖的头上。 毕竟，一个死了的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而且这样一来，到时候，方万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着宋良井竟然轻描淡写，说出如此凶残的话来，孙书同默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从前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三皇子还有手段如此狠辣的一面！ 可是…… “可是殿下，您说的虽然可行，但未免还是有些牵强！” “李二毛一死，此事就相当于是死无对证了。” “若是再找不出什么别的证据，那咱们如何能让刑部给方万霖定罪？” 宋良摇了摇头：“谁说方万霖的罪名，是刑部给他定的？” “今早，若是父皇心情不好，或者对方万霖印象不够好，那么凭着那封揭发信，方万霖现在就已被关押至刑部大牢了。” “正是因为父皇网开一面，才让刑部先行调查，并未对方万霖有任何处置。” “既然如此，那何不趁此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败一败方万霖的名声？” 说到这里，宋良歪嘴一笑。 “他做事直来直去，吏部的人虽然佩服他，但也对他不满很久了吧。” “还有，他被丞相如此极力举荐，难道他和丞相之间，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想来，都细思极恐啊！” 孙书同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原来事到如今，宋良已经不再着手于制造伪证，定方万霖的罪。 所谓的证据还要留下一个，便已足够。 眼下最重要的，是改变梁帝对方万霖的看法，甚至连带着让梁帝猜测，方万霖的上位，是否来源于与丞相的勾结！ 怀疑一旦成立，哪怕证据不够充分，怀疑者也必定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就是帝王的疑心！ 能将帝王之心研究得如此透彻，看得出来，三皇子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孙书同试探问道：“那李二毛……” 宋良悠闲道：“本王已经吩咐下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刑部出动拿人之前，他应该已经凉透了。” 说着，宋良意味深长地望了孙书同一眼。 “孙大人，遇事不慌，方能在绝境中寻得一条生路。” “本王很看好你啊！” 孙书同瞳孔一紧，急忙站起身来，向宋良躬身作揖。 “是，微臣明白了！” 第469章 两个好消息 宋桓端坐于书桌前，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件，又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遍。 原本宋桓还以为，是孙书同上位心切，不惜制造伪证，也要嫁祸方万霖。 看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他表面上针对的是方万霖，却同时也将矛头对准了程勋！ 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费心费力去针对丞相做什么？ 更何况他若是真想上位，早在当初吏部尚书孙通落马时，就主动为自己争取了。 又何必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动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 孙书同早已被宋良收编，二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那么孙书同总是针对自己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心眼怕是比马蜂窝上的孔还要多。 还是早点提醒一下程勋，免得着了他们的道吧！ “启禀殿下！” “马车备好了，您随时可以用！” 苏玉如从门外探了个脑瓜进来，向宋桓轻声道。 宋桓点了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你先去吧。” 苏玉如对每天不着府邸的宋桓很是好奇，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待会儿准备去哪儿？” 宋桓头也不抬：“去蹭饭。” 蹭……饭？ 堂堂荣亲王，放着王府里那些不比御厨逊色的厨子不用，竟然要出去蹭饭？ 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苏玉如便也大概能想到，宋桓所说的“蹭饭”，是要去哪里蹭了。 荣亲王的未婚妻，乃是当朝丞相大人的千金。 王爷时常去丞相府上走动走动，与岳父一家搞好关系，顺带着还能见见自己的娇妻，这何乐而不为？ 这样的蹭饭，怕是许多男人都不会轻易拒绝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苏玉如竟有些吃醋。 “砰！” 听到苏玉如猛地将门关上，宋桓突然间被吓了一跳！ 这丫头，发什么神经？ 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 原本宋桓就打算去一趟西郊的炼钢厂，亲自把开二厂、建食堂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正好赶上了饭点，那就顺便在厂里吃顿饭，与民同乐一番。 不知道这姑娘想到什么了，竟仿佛是在跟自己发脾气似的！ 宋桓无奈摇头，只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 难猜！ …… 半个时辰后。 “殿下，您来啦！” 刘庆笑眯眯地，将宋桓迎下了马车。 几日不见，刘庆竟比想象当中成熟和稳重了许多。 从前的混世魔王、纨绔官二代，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第一炼钢厂厂长。 这样的转变，实在让宋桓感到欣慰。 宋桓点头：“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的。” 一听宋桓带来了好消息，刘庆瞬间两眼放光。 “什么好消息？” “殿下，是什么好消息？” “该不会是殿下增加了预算，又要给咱们炼钢厂里投钱了吧！” 宋桓无奈，这厮纵使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但依旧不改初心，对银子情有独钟！ “差不多吧，甚至比直接投钱还要好！” 听到这话，刘庆愈发激动了起来。 “殿下，您就别卖关子了！” “究竟是什么好消息呀？” 宋桓正要开口，却见送午饭的小车吱吱呀呀，从远处驶了过来。 “殿下？您也在！” 沈眉跳下马车，看到宋桓竟然也在，脸上的惊喜挡都挡不住。 “嗯，”宋桓笑着点头，“本王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顺便，蹭一顿午饭。” 一旁的刘庆忍不住笑道：“沈姑娘，你面子可大了呢！” “刚刚王爷一来，就说要宣布好消息。” “可我问王爷是什么好消息，王爷就是不说！” “若不是沈姑娘你来了，王爷还打算继续拖着呢！” “照我看，王爷就是特意要等你来了之后，亲口跟你说呢。” 听到这话，沈眉眉头微动。 虽然知道刘庆这话是在逗自己玩儿呢，但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若真像刘庆所说，荣亲王的确有这么的在乎自己，那该有多好…… 宋桓冲刘庆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现在连本王都敢编排了。” “涨本事了是吧！” “还不速速将工匠师傅们都召集过来？” 刘庆“嘿嘿”一笑，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编排您呀！” “请殿下稍等，小的立刻去！” 不多时，众工匠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全部召集在了一起。 看到大名鼎鼎的荣亲王竟再次亲历工厂，大部分工匠都是既兴奋，又惊恐。 “草民拜见王爷！” 工匠们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面向宋桓紧紧地贴合在地上，似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毕竟，面前之人位高权重，可是大梁鼎鼎有名的荣亲王呢！ 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身为平民，自然是心中惶恐。 宋话连忙走上前去，亲自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工匠搀扶了起来。 “师傅们速速请起，不必多礼！” “你们都是我大梁的有功之人，所以日后见了本王，就不必再行此大礼了。” 众人错愕地抬起头来，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堂堂荣亲王，竟然会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工匠是大梁的“有功之人”？ “殿下，您谬赞了！” “我等都是些普普通通的铁匠，哪里配得上做咱大梁的有功之人？” “是啊殿下！” “您这是要折煞小人了！” 宋桓严肃摇了摇头：“不！” “你们手中打造出来的钢材，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保家卫国的利器。” “会变成撑起房屋的脊梁。” “会变成百姓生活中必不可缺少的一环！” “就是因为有了诸位这样兢兢业业的炼钢工人，我大梁的未来才会被建设得越来越好！” “你们都是我大梁真正的无名英雄！” 听了这一番话，每个工匠都不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原来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伟大！ 而且最关键的是，说出此话之人，竟然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亲王！ 那岂不是更加证明了自己的重要性么？ 想到这里，众人脸上都泛起了骄傲自豪的笑容，腰杆也不自觉地又挺直了一些。 第470章 殿下，啥是工资？ 宋桓点到为止，向刘庆吩咐道：“先给大家伙儿放饭吧。” “别的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画饼这种事情，隔三差五来那么一次，差不多就行了。 次数多了，就会显得又假又大又空。 还不如不说呢！ 众工匠在宋桓面前放松了下来，各自领了午饭后，也都纷纷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只见宋桓竟然也去领了一份饭，随处找了个空地一坐，不拘小节地吃了起来。 “这……” “这可是位高权重的荣亲王呀！” “竟敢跟咱们这些个大老粗一般，也坐在这里吃饭？” “这这这……” 宋桓的行为，实在大大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在他们的心目中，身为皇子，每日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必定会对这些粗茶淡饭嗤之以鼻。 至少，是肯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这寒风呼啸的室外席地而坐，潦草开饭！ 就连刘庆，也对宋桓的行为感到大为震惊！ “殿下，要不小的陪您上馆子里吃去……” “让您在这里跟工匠一起吃饭，多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宋桓大大咧咧摆手，“本王觉得挺合适的啊！” “你别说，沈姑娘准备的饭菜，还真是可口。” “一点不输外面那些大饭馆啊！” 沈眉嫣然一笑：“殿下能吃得习惯就好！” “这些食材虽然都是从畅春坊里低价购入的，但也是最新鲜的食材。” “众口难调，怕工匠师傅们吃不习惯，我就每天换着花样做。” “只怕大家吃不饱呢！” 宋桓赞许道：“沈姑娘有心了。” “本王将这炼钢厂的食堂交给你打理，看来的确没有选错人！” 沈眉微微有些吃惊：“殿下，食堂的事情，已经确认了吗？” “嗯，”宋桓一边吃饭，一边轻描淡写道，“以后会每个月拨给食堂五千两银子，应该够了吧？” 沈眉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哪里仅仅是够了？ 这简直也太多了吧！ 一旁的刘庆更是双眼直冒光：“五千两！” “殿下，工匠师傅们就是天天吃山珍海味，怕是都花不完！” “这可太够了！” 看着两个人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宋桓神秘一笑。 “那如果本王说，这五千两银子可不单单是炼钢厂食堂的费用。” “还包含了二厂的伙食费用呢？” 刘庆当即笑眯眯地说道：“即便是两个厂，那肯定也是充足得很！” “……等等！” “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话刚说出口，刘庆就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二厂？ 二什么厂？ 哪来的二厂？ 殿下的意思莫非是…… 宋桓笑道：“对没错，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本王说的，就是大梁第二炼钢厂。” “第二炼钢厂？”刘庆那双小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马上还要再建一座厂？” 宋桓点头：“是啊。” “怎么，要再建一座炼钢厂，你不高兴？” 刘庆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王爷要宣布的两个好消息！ “高兴……高兴！” “殿下，小的不是不高兴，是实在太高兴了！” “小的是亲眼看着这炼钢厂从零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 “刚起步的时候，一切都很艰难……” 说到这里，刘庆有些哽咽，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宋桓伸手拍了拍刘庆的肩膀：“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了。” “本王诸事缠身，若不是你日日夜夜在这里盯着，炼钢厂也不会取得今日这样的成就。” “你的付出，本王都看在眼里！” “放心，本王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刘庆擦擦眼泪，抬起了头来。 “殿下，平心而论，我确实是个爱财之人！” “以前只要从我爹那里得了些银子，我就开心！” “但自从有了这炼钢厂之后，我却发现，我好像没那么爱银子了。”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虽好，但这些千锤百炼的钢铁，才成了我眼里的宝贝！” “我现在觉得，以前那十数年浑浑噩噩的人生，简直都白活了。” “现在的我一无所求，只希望炼钢厂能发扬光大，越来越好！” 看着刘庆那格外明亮的双眼，宋桓知道。 这一次，这小子是真的走心了！ “本王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理想归理想，肚子也要填饱嘛。” “从这个月开始，本王每个月给你五百两的银子，算是工资。” “你小子可别嫌少啊！” 刘庆一愣：“殿下，啥是工资？” 宋桓无奈解释：“就是俸禄。” 刘庆大喜，简直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殿下，谢谢您！” “不嫌少不嫌少！” “我怎么可能嫌少呢？” “这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的银子，哪怕只有五两十五两，我都甘之如饴！” “我就知道，跟着殿下，一定会有肉吃的。” 与初始时相比，刘庆确实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看着刘庆身上这惊人的改变，宋桓也颇为欣慰，深藏功与名。 离了西郊工厂，宋桓本打算先回王府一趟，找霍启问一问前一天让他打探的消息。 顺便让他留意一下，刑部那边可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然而刚回到王府，就看见程素素满脸泪痕，失魂落魄地坐在正厅里等待自己。 宋桓吓了一跳：“素素，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看到宋桓回来，程素素心中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忍不住再次抹起了眼泪。 “宋郎，你快去劝劝我爹吧！” “刚刚我爹看了一封信后，便情绪十分激动，说要去吏部一趟，召集吏部一众官员集体面圣呢！”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但见我爹爹神情严肃，便知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我爹爹鲜少会露出那么严肃的神情，也很少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 “我实在害怕他到了御前，会冲撞了圣上……” 第471章 最难斟酌是圣心 宋桓眉头紧蹙，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个情况了。 定是宋良唯恐天下不乱，生怕程勋不能因此方万霖一事而受到了牵连，所以才想出此计。 为的，就是利用程勋重视人才的心理，让他冲动行事，在梁帝面前出差错！ 如此一来，他借由方万霖打击程勋的目的，才算是真正办到了。 事不宜迟，宋桓当即拉过了程素素的手腕。 “你别着急，我这就跟你回去一趟，劝劝岳父大人！” 马车一路飞驰，眨眼间，便已停在了相府外。 宋桓、程素素二人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总算是迎面撞上了正打算离开相府的程勋。 程勋风风火火，眼见自家女儿带着宋桓同时出现，便大概猜到了原因。 “殿下，这件事不用您出马，臣召集吏部其余官员面圣便是！” 宋桓便哭笑不得。 程勋怕是还以为，自己是来加入他的吧！ 殊不知，自己慌忙赶到这里，其实是为了阻止他的。 “岳父大人，先别着急！” “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勋脸上阴云密布，写满了凝重。 “臣刚刚得到刑部的消息，刑部前去寻找证人李二毛时，却发现李二毛已经暴毙！” “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遭遇毒手，他一家六口都难逃幸免！” “而且，那李二毛还在身上留下了一封信件。” “信里说得很是清楚，若他遭遇任何不测，那一定是方万霖对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宋桓越听越觉得离谱：“这……” “这嫁祸的手段，也太过于低劣了一些吧？” “就差把‘我要嫁祸方万霖’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他们这是要把方大人往绝路上逼！” 程勋严肃点头：“臣也是这么想的。” “此事来得突然，又是直奔方大人而来，定是有人蓄谋已久了。” “所谓的证据，他们怕是已经准备齐全，根本就不怕刑部去查！” “如今，刑部已经带人去缉拿方万霖了。” “臣决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让他们抓走了方万霖，最终得逞！” 程勋很是着急，话还没说完，就又急着要向外走。 宋桓一把拦住了程勋：“岳父大人请稍等！” “时至今日，岳父大人该不会依然觉得，这些人仅仅是直奔方大人去的吧？” 令宋桓没想到的是，程勋竟然淡淡摇了摇头。 “殿下，臣其实心里很清楚。” “孙书同看似是在针对方万霖，但其根本目的，还是冲着臣来的。” “若非如此，三皇子也不会如此步步紧逼，让臣为方万霖做担保了。” 程勋竟然也能想到这点，这令宋桓错愕不已。 然而令宋桓更加错愕的是，程勋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这么做！ 这不是相当于心甘情愿，掉进对方精心准备好的陷阱当中吗？ 宋桓实在无法理解！ “既然岳父大人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让对方得逞？” “为何还要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 “我实在不能理解！” 程勋的眼神却透露着坚定。 “其中的利弊，臣虽然能看得透彻，却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让自己做到见死不救！” “明明知道他们是在借方万霖针对臣，可方万霖何其无辜。” “臣若不出面，那整个朝堂之上，便不会有人主动站出身来，替方万霖讲一句公道话！”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臣就感觉到无比的悲凉。” “臣实在不愿面对那样的局面！” 宋桓震惊不已！ 虽然早就听说过，程勋爱惜人才。 可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珍惜的栋梁之才，竟然连自己的仕途都不在乎！ “可是岳父大人可曾想过一点！” “以父皇多疑的性格，非但不会因此原谅了方大人，反而会因为岳父大人的求情而更加记恨方大人！” “到那个时候，不光方大人要被他们设计陷害，就连岳父大人你也难逃幸免！” “这样一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得逞！” 程勋眼神一变：“臣相信，圣上不会如此猜忌。” 虽然是肯定的话语，但程勋的语气，却没有那么的坚定。 圣心难测，对于梁帝喜好猜忌的性格，程勋也不是全无了解。 他原本是抱着自己被梁帝责罚的心态，拼尽全力，也要洗脱方万霖的嫌疑，还他一个清白。 可听了宋桓的话之后，程勋却没有那么的确定了。 万一真如荣亲王所言，那自己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害了方万霖？ 程勋虽然明白，眼下按兵不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他实在无法做到，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这种被人捂嘴的感觉，实在难受。 见程勋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宋桓趁热打铁：“不如这样吧！” “我先派人去打探情况，看看除了李二毛的死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 “我知道岳父大人爱才心切，但也要讲究合适的方法。” “万一到时候人才没保住，又把自己给赔了进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岳父大人稍安勿躁，此事断然急不得啊！” 听了宋桓的一番分析，程勋别无他法，也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臣便听从殿下的安排。” “素素，你就替我送一送殿下吧！” “是！”程素素点点头，领宋桓出了相府。 见一向执拗的父亲，竟然能被宋桓说动，程素素心中感慨万千。 “宋郎，今天多亏有你在，才能及时劝住了我父亲！” “若非如此，以我父亲过于刚正的性格，必定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万一我父亲在御前失态……” 说到这里，程素素心头涌起一阵后怕，想都不敢想！ 宋桓轻轻将程素素拥入怀中，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岳父大人已经看透了一切，但还是愿意为了爱惜的人才而孤注一掷。” “他这是想要以身殉道，用自己的肉身，为重视的人才洗清罪名。” “平心而论，我做不到。” “所以，我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尊重他。” “只可惜……” 只可惜，这世上最难斟酌的，就是圣心！ 梁帝心中究竟是何打算，就连身为皇子的宋桓，也完全捉摸不透！ 第472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回到王府，宋桓第一时间，召唤来了霍启。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你可曾有所耳闻？” 霍启点了点头：“一向清廉的大臣竟然贪赃枉法，甚至还痛下杀手，灭人满门。” “此事不光属下知道，整个朝堂内外都已经被传遍了。” 宋桓冷笑，让此事在民间传播发酵，通过舆论的压力来影响梁帝的判断…… 这的确像是宋良的做事风格。 “刑部现在封锁了消息，不肯再向外透露了。” “你替本王去刑部一趟刑部，打探一下消息……” 霍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向宋桓开口道：“殿下，您……” “您愿意听属下一句劝告吗？” 宋桓有些吃惊，印象中，这还是霍启第一次主动打断自己说话！ “霍启，你要说什么？” 霍启低下头去，并不与宋桓对视。 “殿下，这件事圣上已经有了决断。” “您……” “您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难道说，梁帝是真听信了宋玉、孙书同的谗言佞语，对方万霖甚至程勋产生了怀疑…… “霍启，本王也想顺其自然。” “可那是一条忠臣的光明仕途，甚至是他的一条性命！” “本王怎么顺其自然？” 霍启皱紧了眉头，似乎内心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殿下，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余地。” “圣心难测，即便是您亲自出面，也救不了方万霖！” “他必死无疑！” 道理，宋桓都懂。 但是，宋桓不服！ 难道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下场，就是被猜忌、被诬陷、被定罪？ 凭什么？ 这个世道不应该如此！ “霍启，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 “说来好笑，半个时辰以前，本王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丞相，让他看清眼前的形势，切勿冲动行事。” “可事到如今，真正冲动行事的人，竟然变成了本王自己！” “本王这就入宫找父皇，即便有可能被他责罚，本王也必须要试一试……” 见宋桓竟铁了心地要替方万霖说话，霍启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用的殿下！” “圣上已经下旨，方万霖徇私枉法，草菅人命，明日便要被处决！” 宋桓刚要转身离开，可听到霍启这话，他的脚步瞬间停在了原地。 这个官场上难得一见的清廉之人，难道真的要身怀骂名被冤死，潦草地结束这一生？ 宋桓不愿意相信！ 程天临苦口婆心：“您觉得，圣上难道会这么容易，就听信了孙书同的谗言吗？” “可圣上为何会执意惩处方万霖？” “殿下，有一句话，叫做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这四个字犹如惊雷一般，在宋桓的脑海中闪过。 若是换做从前，梁帝怕是不会对官员间的关系如此敏感。 从前的大梁朝堂，上官仪拥趸众多，大将军徐容又有一群忠心部下。 二人针锋相对，各成一派。 彼时的梁帝，还巴不得丞相能够迅速发展属于他的势力，让大梁朝堂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牵制。 然而，随着上官仪与徐容的接连倒台，局势也瞬间发生了逆转。 梁帝的眼睛会紧紧地盯住每一个朝臣，以免再出现来往过密、结党营私的现象。 尤其是这二人倒下之后，身为丞相的程勋便成了真正的百官之首。 程勋是真正兼具身份与实力之人，梁帝害怕他步了上官仪，自然会对他格外重视。 若方万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侍郎，关于他贪污的案子漏洞百出，梁帝一定会命人仔细调查。 但事实是，方万霖乃是程勋一手提拔上来的。 可以说，算是程勋的亲信！ 有了这层身份，梁帝必定会更加敏感。 毕竟，能办事的官员，大梁还能找得出第二个。 但若此人真与程勋往来甚密，那梁帝决不允许他继续出任吏部侍郎一职。 甚至，要取了他的命！ 而这件事更深层的意义，便是杀一儆百，震慑朝臣。 但凡有一点点官官相护的可能，梁帝都绝对不可能放过！ 就连像方万霖这样的清廉之臣，都会被梁帝处决。 朝臣们看在眼里，日后，谁还敢做出遮掩的故事来？ 此时此刻，宋桓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关于方万霖的死，宋良只是一个导火索。 真正引爆这颗炸弹的，正是梁帝本人！ 身为帝王，梁帝决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存在于这朝堂之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 方万霖，非死不可！ 见宋桓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半晌不发一言，霍启知道，他这是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听进去了。 “殿下，如今是特殊时期，所以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属下明白，您和丞相大人一样，都爱惜人才。” “但若是为了人才而把自己的未来也搭进去，这真的值得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孙书同用了诡计除掉方万霖，但他的所作所为，圣上也是心知肚明的。” “一旦让他这种人身居要职，很快，他的本性便会暴露无遗。” “到那个时候，他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霍启从未一口气说过如此多的话。 今日所言，其一是为了给宋桓宽心，其二，这也是他心中的肺腑之言。 只是帝王也有他自己的思忖与考虑，自己一个小小的影卫，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大局已定，宋桓明白，此时此刻再继续沉溺于此事，只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方万霖可有什么家人吗？” “回殿下，方万霖有一妻一子，就住在汴京城中。他儿子才刚刚三岁，孤儿寡母，着实可怜！” 宋桓沉吟片刻：“方万霖是罪臣，他的儿子也是罪臣之后。” “他的妻儿继续住在汴京城里，只是流言蜚语，也足够把人杀死了。” “雒州距离汴京不远，你替本王去雒州置办一栋宅子，将他的妻儿接去安置吧。” 孤儿寡母，光有宅子，肯定不够。 之后再吩咐小凌子，每个月给他二人送五百两银子，让他们足以安身立命吧！ 第473章 梁帝的防备之心 霍启点了点头，见宋桓眉宇间颇为伤感，不觉也跟着有些动容。 “对了殿下，”霍启突然正色道，“您让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宋桓扬起了眉毛：“怎么说？” 霍启的表情有些严肃：“经属下查证，大内二十四衙门中，每部竟然都有超出年龄还未出宫的老太监、老宫女！” “而且最为巧合的是，每个部门都只有一个超龄未出宫的奴才。” “虽然宫女太监、太监若有表现出众者，可以被准许继续留在宫中当值。” “但，自先帝那一朝开始，这种情况便极少再出现了。” “即便有，整个宫中最多也只有三五个。” “绝不会同时有这么多人出现！” “如果不是有意而为之，这也实在太过于巧合了。” 听到这里，宋桓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这些宫女、太监，正是被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至于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人…… 除了宋良之外，应该再无可能会是其他人选了。 不过宋桓最关键的是，在梁帝身边潜伏的那个眼线，会是什么人？ “在养心殿、御书房中侍候的奴才，也有超龄未出宫的吗？” 霍启侧首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御前伺候的人选十分严格，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安插眼线之人十分严谨，怕是不会冒险在陛下眼前做出这种事来。” 霍启言之有理，但宋桓却并不这样认为。 之所以安插眼线，无非是为了能够及时掌控到梁帝的一举一动。 在宫中其他部门安排得再多，都不及在御前安排一个！ 宋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本王明白了。” “你先去吧！” 遣退了霍启，宋桓沉思良久，终究还是提笔了写下一封信。 “小凌子。” “奴才在！” 小凌子推门而入，躬身站在宋桓面前。 宋桓将信递了过去：“把这封信送到丞相府上去，务必要亲自送到丞相的手上。” “低调一些行事，最好不要让人发现了。” 小凌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 …… 大内，御书房。 梁帝随意坐于书桌前，随手翻看着奏章。 不一会儿，一道黑色影子从暗处逐渐显了出来，单膝跪在梁帝的面前。 “属下霍启，拜见陛下。” 梁帝淡淡抬眼，瞥了瞥跪在对面那面无表情的霍启。 “你今天来迟了。” 霍启有些惶恐：“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复命有些迟了。” “属下知错！” 听到这里，梁帝放下手中的奏章，专心地凝视着对方。 “你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知道吗？” 见霍启低头不语，梁帝冷冷笑了。 “人死了？” “回陛下，已经死了。” “老四对此事怎么说？” “……回殿下，荣亲王还并不知道此事。” 梁帝抬了抬眉毛：“老四这么能沉得住气？” “难道从始至终，他就没向你询问过关于此事的任何细节吗？” 霍启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平日里，荣亲王非要事不会传召属下。” “所以，此事荣亲王也并未过问。” 梁帝对霍启的回答不置可否。 “霍侍卫，不要忘记自己真正的职责所在。” “老四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朕！” 霍启紧紧把头低了下去：“是！” …… 翌日清晨。 早朝才刚刚开始，刑部尚书齐远道便迫不及待地站出一步，向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方万霖留下一封悔过书，已在刑部大牢中畏罪自杀。” 群臣听闻此言，并未表现出太多的震惊与错愕。 毕竟这样的消息，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传遍了整座汴京城了。 然而今日早朝之上，再次正式听到了这个消息，众人只觉浑身上下的汗毛直直竖起，心中大骇！ 能在大梁的朝堂中担纲职责，这些朝臣都不是傻子，自然是读懂了梁帝的真实用意。 梁帝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惩处贪官，而是为了杀一儆百，让文武百官都长记性！ 而程勋站在人群中，也只是默默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他想为方万霖平反，可昨日收到的那封来自宋桓的信，却让他除了闭嘴之外，别无选择！ 信上写得很明白，梁帝如今对接结党营私一事深恶痛绝，哪怕是只有一点点这样的可能，他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谁敢在这个时候公然为方万霖说话，那就是有意要逆触龙鳞，跟梁帝对着干。 程勋不顾自己没有关系，却不能不顾同在朝中为官的儿子，程天临！ 想到这里，程勋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整个早朝的过程都相当压抑，宋桓心里也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十分不舒服。 还好今早霍启告诉自己，已经将方万霖的妻儿全部都安顿好了，这才让宋桓心中得到了些许慰藉。 下了早朝，宋桓并未着急出宫，而是随梁帝来到了御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 “坐！” 梁帝随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并未抬头看宋桓，而是自顾自地翻阅着奏章。 宋桓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半晌，直到奉茶的小宫女给梁帝换了三站三盏茶，梁帝这才忙完了手上的工作。 “老四，你来找朕，要说什么？” 今日的梁帝，并不似从前那和颜悦色的模样。 反而，像是对宋桓还带有些若有似无的防备。 宋桓知道，梁帝见到自己如此迫不及待地前来见他，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因为方万霖的事，才特意前来找他的吧！ 方万霖是程勋举荐之人，程勋又是自己未来的岳父。 若自己真是因为方万霖的事前来，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然而宋桓一开口，所说的内容却有些出乎梁帝的意料。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有件不好的消息要禀报您！” “儿臣昨晚在府上彻夜研究，发现这火枪有几处设计很不合理的地方，需要立刻改进。” “儿臣立刻带着其中几处零件，找到了工部，希望工部的几个郎中能给儿臣一些意见。” “然而那几个郎中却推三阻四，不知是不懂还是懒得说，只知道糊弄儿臣了事！” “儿臣无法将制作火枪的事情透露出去，面对这些郎中的敷衍，也只能就此作罢。” 第474章 御前的眼线，是谁？ 宋桓所言，并不是信口开河。 昨晚在府上无聊，宋桓便又琢磨起了火枪，发现他造出的火枪经常卡壳，安全系数有些低。 毕竟自己只能算是个理论派，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有一些不足。 炼钢厂的工匠虽然手艺精湛，但他们向来和铁器接触较多，设计机械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难题。 无奈之下，宋桓灵机一动，打算到工部去碰碰运气。 可没想到，工部那几个郎中见了宋桓，就仿佛是耗子看见了猫，恨不得拔腿就跑！ 宋桓提出问题，他们也各种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宋桓气急，只好趁着今日早朝过后，来梁帝面前告状。 有必要的话，就赶紧把这些没什么真本事的郎中都换了吧！ 这帮人什么活都不会干，朝廷还要白养着他们，岂不是做了冤大头么？ 当然，在梁帝面前告状，也只是宋桓的其中一个目的。 至于另一个目的嘛…… 还要等梁帝发火了之后，才能知道目的是否达成。 听了宋桓的话，梁帝有些吃惊。 没想到，宋桓要告诉自己的，竟然是和方万霖毫无关联的另一件事。 然而吃惊过后，梁帝便瞬间愤怒。 “废物！” “工部分营建、屯田、山泽、水利四部，每部的郎中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其中，营建也负责设计与制造兵器。” “工部的这些郎中本应是大梁的人才，可朕听了你几次的汇报，怎么发现工部这些人好像什么都不会做？” 见梁帝只是微微有些恼怒，还远远达不到大发雷霆的模样，宋桓决定再给梁帝这把火上浇一桶油。 “父皇明鉴！” “这些人何止是什么都不会做？” “简直就是蠢材中的蠢材！” “您知道这些年来，大梁为何总是灾祸不断吗？” “正是这些人丝毫不知变通，只知道用些早就过时的老办法、土办法。” “所以大梁这些年来，才会灾难频发，祸事不断！” “但凡这些人肯动动脑筋，都不会让那么多百姓一次次的流离失所，也不会让您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 “真是造孽啊！” 一听自己这些年来竟然枉花了这么多银子，而根本原因正是因为这些官员的不作为，梁帝登时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如此放肆，工部的这几个郎中实在可恨！” 见梁帝怒不可遏，将那桌子拍得震天响，怕是守在殿外伺候的奴才都能听见，宋桓的目的才终于算是达成了。 “父皇您别生气，儿臣这就回去给您列个名单，把那些德不配位、为官不为的官员全给您列出来。” “儿臣告退！” 成功惹怒了梁帝，宋桓也不多做停留，一阵风似的拜别了梁帝。 出御书房时，宋桓有意无意，多瞟了在门外候命的太监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等在外面的并不是刚刚自己来时，候着的那个小太监。 不知何时，在外等待之人，竟然变成了太监总管，薛海。 看见是薛海站在门口，宋桓一愣，下意识问道：“薛公公，你今天当值吗？” 薛海垂下眼睛，笑道：“回王爷，今天是奴才当值。” “刚才奴才突然闹了肚子，所以才让徒弟顶了一会儿。” 宋桓换了个话题：“薛公公在御前侍候许多年了吧？” “是啊，”薛海始终笑意盈盈，“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奴才就侍奉在侧了。” “少说，也有三十几年了吧！”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打量了薛海一眼。 薛海脸上始终带着谦逊得体的笑容，身为太监总管，他说话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 这些年来，他也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能在梁帝身边侍候三十多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想到这里，宋桓刚起的那点疑心便又打消了。 出了御书房，宋桓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绕到了御花园，打算欣赏欣赏御花园里盛放的冬梅。 远远的，宋桓便听见几个路过的小宫女正压低了声音，讨论着什么。 “……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之内，淑妃娘娘被赐死，皇后娘娘也被陛下冷落。” “如今的皇后娘娘，仿佛被打入冷宫一般！” “岂止是打入冷宫呢！听说皇后娘娘不堪打击，现在已经疯了！” “我也听说过！据说有人深更半夜，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公路四处游荡。后来听说这不是什么女鬼，而是皇后娘娘……” “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我听说是淑妃娘娘的冤魂散不出去，回到后宫索命来了……”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 宋桓站在远处，听到几名宫女的闲言碎语，不觉有些唏嘘。 前朝后宫，向来都是一体的，从未分开过。 从前的上官仪和徐容有权有势，皇后和淑妃身为他们的女儿、妹妹，自然也在后宫中享尽尊荣。 可这二人一旦失势，皇后、淑妃的儿子也彻底退出了夺嫡的舞台，她们二人的后妃之路，也就此走到了尽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过来，也是一样！ 几名宫女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抬头望见了远处的宋桓，几人吓得连忙闭上了嘴。 “拜见荣亲王！” 几名小宫女诚惶诚恐，一路低头小跑，从宋桓身旁溜了过去。 平时，荣亲王很少在御花园中闲逛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们不知道，宋桓今日特意到此，正是为了制造一场偶遇。 御花园乃是皇子出宫的必经之路，稍等片刻，应该会见到宋桓要见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就见三皇子宋良身着常服，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上去，是正打算要出宫去。 看到宋桓，宋良脸上并未有任何吃惊的神情，反而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听说今天四弟说错了话，惹得父皇大发雷霆了？” “怪不得四弟今日这么好的兴致，竟在御花园中赏景。” “怕是被父皇责罚，心情不太好吧！” 第475章 奉茶的宫女 宋桓眼皮微微一跳。 “听说？” “你听谁说？” “看不出来，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 宋良一愣，随即冷哼道：“你惹得父皇那么生气，整个宫里怕是都能听见！” “我还用得着听谁说？” “不过，四弟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方万霖道貌岸然，背地里坏事干尽！”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替他说话？” “我真佩服你！” 听到这里，宋桓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宋良虽然在梁帝身边安插了眼线，却并不能将关于梁帝的一切细节都精准把握。 他只能大概知道，什么人见过梁帝、梁帝是发脾气还是开心。 至于真相，就要靠他自己捕风捉影去猜了。 所以，薛海绝不可能是宋良安排的眼线！ 不是薛海，那能是谁？ 今日御书房内，还出现了什么人…… 见宋桓半晌都不答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宋良不觉有些扫兴。 除掉宋德之后，这厮怕是突然没了负担，得意忘形了吧！ 宋良并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绕开了沉思中的宋桓，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汇贤雅阁内。 “殿下高明，殿下高明啊！” “若非殿下出此良计，方万霖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被轻易除掉！” “这样一来，丞相怕是也要深受打击。” “说不定，圣上已经对丞相起了疑心！” 孙书同眉飞色舞，高高举着手中的酒杯，毫不吝惜对宋良的颂赞之词。 虽然早就听说过三皇子的机敏，但孙书同没想到的是，三皇子竟然能对圣心揣测到这样的程度。 令人不得不拜服！ 宋良脸上也洋溢着淡淡的喜悦：“此次能够成功，仰仗的就是父皇对程勋的疑心。” “若不是程勋那日的一番言论，本王怕是还找不到一个如此绝佳的机会呢！” “只不过这次的事，也透露出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啊。” 孙书同不解：“什么信息？” 宋良目光悠远：“父皇对朝臣结党营私的厌恶程度，竟然比本王想象当中还要再严重许多！” “孙大人，你今后在官场上，可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千万别被有心之人抓住了任何蛛丝马迹！” “尤其是今后在吏部，只有你身居高位。” “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再能竞选吏部尚书的有力人选了……” 听到这里，孙书同只觉大脑发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就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面一样，浑身都软绵绵的，感觉极其不真实。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的吏部尚书，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的孙书同，浑身上下所充斥着的，都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宋良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心里。 “微臣明白！” “多谢殿下提点，您的话，微臣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宋良瞟了孙书同一眼，只见对方脸上写满了兴高采烈，已经高兴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顿时心生不满，冷冷咳嗽了两声。 “本王也算是为孙大人扫清障碍，助孙大人得偿所愿了。” “只是孙大人该不会已经忘记，当初对本王所做过的承诺吧！”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一顿，立刻连声道：“怎么会？” “微臣说过的话都牢牢记在心中，绝不敢忘！” “殿下放心，微臣早就已经想好了。” “等过了年，各地便要开始进行第一轮春闱了。” “这是我大梁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圣上自然对此极其看重。” “而且不光是圣上看重，全天下这么多双眼睛，都会齐齐聚焦此次春闱。” “荣亲王身为科举制度的发起人，到时候必定要在春闱中担纲重责。” “若是到时候春闱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泄题、卖题……” 听到这里，宋良终于满意地笑了。 “很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既然孙大人都已经计划好了，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二人举杯对饮，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们仿佛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知己。 …… 回到王府之后，宋桓细细将今日所发生的细节回忆了一番。 梁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并不多，除了薛海之外，几个小太监全部都是薛海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至于在梁帝身边伺候的宫女，更是要进行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人选。 而且，这些宫女更是要半年一小换，一年一大换。 若是想要处心积虑，在梁帝身边安插宫女做眼线，怕是不太可能。 那究竟会是…… 宋桓正想得出神，忽听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宋桓抬头瞟了一眼，原来是苏玉如端了一壶热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看见宋桓正在想事，苏玉如也不敢叨扰，放下茶壶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砰”。 听到大门被苏玉如轻轻关上，宋桓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一个非常重要、但却被自己轻易就忽略了的重点！ 谁说只有在梁帝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才能成为埋伏在梁帝身边的眼线？ 若是奉茶宫女趁着倒茶的功夫，有意无意地站在旁边偷听两句，恐怕也不会引起梁帝的注意。 而且宋桓分明记得很清楚，当时坐在御书房中，确实有个奉茶宫女进来，替梁帝换过茶水。 而且，足足换了三次！ 当时宋桓还在心中疑惑，梁帝这老头一个劲地喝茶，竟然还不往茅房跑。 他这个年纪保养得如此得当，着实让人佩服。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原来梁帝并不是每天都要喝掉那么多茶水。 而那个奉茶宫女，也并不是每天都要为梁帝准备那么多杯茶。 除非…… 除非自己就在梁帝的面前！ 突然间，宋桓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霍启，霍启！” 片刻后，霍启悄然出现在了宋桓的身边。 “殿下，您找我！” 宋桓点头：“你帮本王查一查，今日在御前奉茶的宫女是谁。” “带她来见本王！” “是！” 第476章 真相，就是如此吗？ 一个时辰后。 霍启再次出现在了宋桓的书房，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脚边多了一个黑色的麻袋。 那麻袋正在剧烈地扭动着，时不时还有阵阵呜咽声从中传出。 宋桓：“……” 让你把人带来，也不是让你把人绑架来啊！ 霍启一把将那麻袋打开，麻袋中，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瞪大了双眼，眼中是无尽的惊恐。 她的嘴巴已经被霍启紧紧封住，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宋桓认得，这个宫女正是方才御书房中，替梁帝奉茶的那个宫女。 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宋桓，那宫女的身子顿了一下，竟逐渐平复了下来。 宋桓摆了摆手，霍启一把将那宫女嘴上的布条取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但还是向宋桓回答道：“回荣亲王，奴婢名叫秋蓉。” “秋蓉，”宋桓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你在御前奉茶多长时间了？” 秋蓉低头：“回殿下，奴婢在御前伺候已经满一年了。” 宋桓若有所思：“噢……” “没记错的话，在御前奉茶的宫女，每年都要进行轮换。” “你应该很快就要被调去别的地方了吧？” 秋蓉回答道：“循例是如此的。” “只是奴婢泡的茶，圣上爱喝。” “所以薛公公准许奴婢，可以在御前多伺候一年。” 薛海……又是薛海！ 怎么这个疑似是眼线的小宫女，也能跟薛海牵扯上关系？ 难道薛海真的是…… 见宋桓的眼神很是犀利，秋蓉仿佛有些心虚似的缩了缩脖子。 “殿下，您带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宋桓冷笑，有什么吩咐，你怕是比谁都还要清楚吧！ “你在圣上做眼线，有多久了？” 秋蓉脸上的表情瞬间呆住。 她飞快地抬头瞟了宋桓一眼，紧接着又迅速将头垂了下来，做出惊恐万分的模样。 “殿下，您……您说笑了！” “奴婢怎么可能会是圣上身边的眼线呢？” 宋桓淡淡地笑了。 “普通宫女被本王绑来，怕是不可能如此淡定吧。” “你把实话告诉本王，本王不为难你。” 宋桓面对秋蓉，并未有半点疾言厉色的模样。 人家一个小姑娘，万一自己凶神恶煞的，把人家吓到了怎么办？ 秋蓉却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殿下，奴婢真的不是什么眼线！” “您误会奴婢了！” 宋桓还要开口，却听一旁的霍启“蹭”的一下，将短刀从怀中抽了出来。 那把玄铁打造的短刀就架在秋蓉脖子旁边，紧紧地贴在她那跳动的柔软动脉上。 玄铁极冰极凉的触感，惊得秋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爷有耐心，我没有。” “王爷不愿为难女流之辈，我不怕！” “这是王爷最后一次问你，你若不说……” 说到这里，霍启胳膊一扬，秋蓉鬓边的一撮青丝被瞬间斩断！ 面对此情此景，秋蓉早已经抖若筛糠，浑身发软！ “奴婢说……奴婢说！” “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还请殿下放过奴婢啊！” 宋桓默默给霍启递了个眼神，仿佛在夸他干得不错。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审讯效果的确提高了不少！ 见秋蓉愿意松口，宋桓和颜悦色：“很好。” “那你告诉本王，三皇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派遣你在御前做眼线的？” 秋蓉满脸泪痕，颤声道：“奴婢的母亲是大将军府上的奴才，原本等奴婢成年后，也要跟着母亲一起在大将军府上服侍的。” “三年前，三皇子在大将军府上第一次看见奴婢，觉得奴婢机灵、聪明，便将奴婢留在身边，加以培养。” “三皇子告诉奴婢，只要奴婢平日里机灵着点，能多多替他留意一下圣上的动态就好了……” “至于别的，奴婢不用担心……” “三皇子说了，他自会打点好一切……” 说到这里，秋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殿下，奴婢已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求求您，千万不要杀了奴婢啊！” 宋桓微微笑道：“怎么会呢？” “本王从来不会为难一个女子。” “更何况，你把该说的全都已经告诉本王了。” “本王又有什么理由杀了你呢？” 说着，宋桓亲自俯下身去，将秋蓉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秋蓉姑娘，不如这样吧！” “你帮本王一个忙，事成之后，本王亲自将你安置，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秋蓉怯生生地说道：“殿下！奴婢愚钝，恐怕不能胜任殿下要吩咐的事情啊！” “怎么会呢！”宋桓笑眯眯地说道，“本王让你办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只需要在父皇面前，将刚才所说的话再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即可。” “这，总能做到吧！” 秋蓉大惊失色：“不要啊殿下！” “奴婢哪里敢在圣上面前提起此事呀！” “圣上若是得知了此事，岂不是立刻就要摘了奴婢的脑袋吗？” “奴婢就是有一百条性命，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宋桓在心中冷笑，当初窥探梁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这一个脑袋够不够给梁帝砍的！ “放心吧秋蓉姑娘，到时候在父皇的面前，本王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毕竟你也只是被宋良胁迫而已，是无辜的！” “父皇如此深明大义，又怎会为难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呢？” “可是……”秋蓉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无法对宋桓说出口。 看到秋蓉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宋桓明白，自己方才这一番试探确实出了效果。 按理说，自己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秋蓉既然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只需要配合自己做事，就够了。 可她的表现却很反常，明显对面见梁帝一事十分抗拒。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宋桓不得不有所怀疑！ 真相，真的就是如此吗？ 见宋桓使出了一个眼色，霍启会意，立刻再次将秋蓉的嘴巴堵上，又不由分说地将她塞入了麻袋之中。 第477章 这个姑娘，是块硬骨头 “呜呜……呜呜呜！” 秋蓉极力扭动着身子，想要进行反抗。 奈何她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哪里拗得过人高马大的霍启！ 这一次，秋蓉不光被霍启封住了嘴巴，更是被他牢牢蒙上了眼睛。 “啪！” 麻袋再次被紧紧封住，一片黑暗中，秋蓉的心脏砰砰直跳，忐忑无比。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扛起来搬上了马车，就这么一路颠簸了许久，才终于被人扛下了车。 难道…… 荣亲王真的带自己前来面圣了吗？ 这一刻，秋蓉的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中跳了出来！ 想起梁帝那威严的模样，秋蓉便口舌发干，双手发麻。 最难揣测是圣心，万一圣上暴怒，一气之下先杀了自己…… 秋蓉不敢多想！ “咚！” 不知道究竟被人扛着走了多久，终于，秋蓉感觉自己被人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秋蓉身上罩着的麻袋被人打开，她只感觉自己被人强硬地拽了出来，又被粗暴地摔在了地上。 “父皇！” “这是在您身边奉茶的宫女，秋蓉！” “经儿臣查证，这个秋蓉乃是三哥为了能够日日窥探您隐私，特意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 “请父皇明察！” 秋蓉抖得像个筛子一般，汗水早已将她的衬裙完全打湿。 她本就被蒙着眼睛，完全看不清周遭的环境。 这极致的黑暗，就已经令她惊惧万分！ 而那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更是险些让秋蓉吓破了胆！ 秋蓉日日观察梁帝的习惯，知道梁帝久久沉默不语，必是暴怒之前的平静。 想到这里，秋蓉终于彻底破防。 “陛下饶命！” “是……” “是荣亲王逼迫奴婢这么说的！” “荣亲王要奴婢在您面前诬陷三皇子，承认奴婢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 “若是奴婢不按照荣亲王所吩咐的办事……” “荣亲王就绝不轻饶奴婢！” “还请陛下给奴婢做主啊！” 秋蓉摸索着跪直了身子，朝着梁帝大概所在的方向咣咣磕了几个响头。 本以为此话一出，势必会引起梁帝的勃然大怒。 可秋蓉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说完，周遭却依旧是寂静一片！ 正当她内心疑惑不已时，突然，一双大手将她的眼罩粗暴取了下来。 “啊！” 秋蓉发出一声惊呼，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挡。 然而，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她的瞳孔便瞬间不受控制地缩在了一起。 眼前的装潢并不是宫里的装潢，梁帝也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原来自己刚才被人带着转了一大圈，最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荣亲王府里…… 宋桓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宫女。 刚才秋蓉没有丝毫犹豫就吐出了实情，便立刻引起了宋桓的疑心。 能够被宋良派到御前做眼线的，那必定要经过极其专业的训练，是人精中的人精才行。 可这个秋蓉却根本就没什么犹豫，如此轻而易举，就将真相全部讲了出来。 这，难道还不够引人怀疑吗？ 望着眼前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的宋桓，秋蓉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荣亲王要杀要剐，奴婢都悉听尊便。” “就请荣亲王给个痛快吧！” 宋桓笑了：“想让本王给你一个痛快？” “那你怕是在做白日梦！”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能对宋良忠心耿耿到这样的一个程度。” “甚至不惜为了他而污蔑本王！” “本王很好奇，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是宋良安插在御前的眼线？” “薛海，是吗？” 秋蓉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究竟是在作何打算。 听了宋桓的话，秋蓉冷冷地笑了。 “对啊，薛海也是三殿下安插的眼线！” “荣亲王何不像将我绑来一样，也将薛海绑来，找他问个清楚呢？” “还是荣亲王只敢为难奴婢一个弱女子，不敢得罪身为太监总管的薛海呢？” 秋蓉满脸挑衅，根本就不把宋桓放在眼里。 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身无可恋，一心求死了。 见她对宋桓如此不敬，霍启怒不可遏，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面对荣亲王，竟敢如此不敬！” “怎么，你不想活了吗？” 秋蓉的脸涨得紫红，额上青筋暴起，眼眶里也瞬间充满了红血丝。 “咳咳……咳……” “杀了我……杀了我！” 霍启的手既不用力，也不泄力，只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力道，让她痛苦的同时又不至于会窒息身亡。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最让人感到绝望可怖的。 然而，那秋蓉却依旧牙关紧咬，两只硕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桓，仿佛要把这种愤怒带进坟墓一般。 宋桓知道，无论给她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吐出一个字了。 虽然她刚刚对自己出言不逊，而且还是宋良安插的眼线。 但她身为女子，却能保持这种许多男人都达不到的忠诚与坚韧。 光是这一点，宋桓便心生敬佩！ “放开她吧。” 霍启闻声松开了手，秋蓉就仿佛是重新回到了水中的鱼儿一般，立刻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殿下，留着此女已然没有用了！” “她既不肯向您交代清楚，又不肯乖乖配合，去圣上面前说出实情。” “甚至，她连死都不怕！” “真的……要把薛海带来盘问吗？” 一个连死亡都不害怕的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够威胁到她呢？ 宋桓却并不慌张，因为他的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本王相信薛海的为人，但光是本王相信，是不够的。” “刚刚本王拿薛海去试探她，她不仅没有任何惊讶与慌乱，反而一口承认了下来。”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会被人怀疑的可能，他们也不会轻易承认谁是谁他的同党。” “所以本王可以断定，薛海跟他们，没有关系。” 听到最后这点线索也就这么落了空，霍启忍不住微微皱眉。 “殿下，难道此女不招出实情，咱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第478章 你以为你是谁 宋桓笑了。 “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本王了。” “她不说，本王难道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笑话！” “霍启，先前本王命你调查的那些宫人名单，你都还留着吗？” 霍启点点头：“殿下，您说的是那些超龄仍未放出宫的宫女、太监么？” “属下都还留着他们的名单。” “很好，”宋桓微笑道，“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宋良提前布好的眼线。” “明日之前，本王要这些眼线从宫中全部消失。” “没问题吧？” 霍启站直了身子：“没有问题。” 宋桓满意点了点头：“还有，你帮本王查一查，这位秋蓉姑娘可还有什么亲人留在世上。” “如果有的话，把秋蓉姑娘的亲人也接到王府来，正好也能让秋蓉姑娘与家人共赏天伦之乐。” 原本听到宋桓先前那句话时，秋蓉的脸色就已经有些变了。 她似乎不敢相信，宋桓竟然能够猜出那些超龄宫女、太监的秘密！ 那些奴才可都是三皇子在年少时，便开始秘密培养了。 这些年来，三皇子之所以能够左右逢源，就是因为这些眼线暗中为他提供了梁帝的言行与喜恶。 虽然，眼线偶尔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不过，也算聊胜于无！ 这些眼线在宫中分布多年，总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但谁能想到，这些如此不起眼的眼线，竟然会被荣亲王发现！ 而且，还是如此精准，发现这些眼线的特点！ 光是想到这里，秋蓉便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然而在听到宋桓提起自己的家人时，秋蓉的心脏，更是突然漏跳了半拍！ 她突然像是发疯一般地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瞪向宋桓。 配着她那煞白的面孔以及赤红的双眼，看上去就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罗刹，格外瘆人。 “我没有家人！” “荣亲王，你不是就想要真相吗？” “你不是就想让我在皇上面前说你想听的话吗？” “你现在就带我去面圣，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 “但你要承诺，事成之后，必须要保我周全。” “并且，要给我足够的银子！” 望着秋蓉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宋桓嘲讽地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敢用这样的口气和本王说话？” “本王的确是不会为难女人，但这不代表本王是一个可以随便让人狮子大张口的凯子。” “本王给过你机会，只可惜……” 说到这里，宋桓略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径直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看着宋桓一言不发便离开的背影，秋蓉仿佛是炸了毛的猫咪一般，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真相！” “你不是很好奇，薛海究竟是不是三殿下的眼线吗？” “我可以告诉你实情！”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宋桓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秋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逐渐完全变成一团听不清楚的杂音。 霍启面露忧色：“殿下，您刚刚是要吓唬这个女子的，还是……” “不，”宋桓摇了摇头，“本王是认真的。” “从她刚刚的反应能看得出来，本王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那些超龄的宫女太监，的确就是宋良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眼线。” “若非如此，这个宫女刚才的反应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霍启有所不解：“既然您可以确定，这些就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那您为何不借此机会，在圣上面前参三皇子一本呢？” “窥探圣上，这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宋桓却说：“就连宋良培养出来的宫女都知道，真要到了父皇面前，也不会忘记反咬本王一口。” “若真是宋良被本王给告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可不是宋玉那种处处仰仗上官仪的废物，也不是宋德那种容易气急败坏的爆炸性格。” “这些年来的左右逢源、察言观色，让他早就养成了谨慎的性格。” “即便他注定会被父皇责罚，那么他也一定会给自己拉一个垫背的！” “所以，本王没必要去冒那个险，跟他同归于尽。” “除掉他精心培养的眼线，应该已经够他难受一阵子的了。” 霍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殿下深谋远虑，属下拜服。” “不过还有一点，殿下您就当真不好奇，薛海究竟是不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吗？” “薛海可是在圣上身边服侍多年的太监，如果他也被三皇子所收买……” 宋桓的眼神犀利而悠远：“凭直觉来说，本王不相信薛海会被一个皇子收买。” “从刚才秋蓉的反应来看，薛海似乎也不是宋良的人！” “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太过于依赖直觉，也不一定完全准确。” “所以这段时间，你多多替本王留意薛海的动向。” “有任何不妥，立刻告诉本王。” “是！”霍启点头，“那这个宫女呢？” “该如何处置？” “她说过，她会告诉您真相的！” 宋桓冷汗：“她骗了本王一次，所以本王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欺骗本王的机会！” “至于如何处置……” 宋桓略一思索：“先把她关在王府吧。” “至于她的家人……” 回想起秋蓉刚才那歇斯底里的冲动模样，宋桓继续道：“不麻烦的话，也顺便找找她的家人吧。” 这些眼线能够这样为宋良卖命，并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也许家人，就是这些人的软肋！ 霍启一拱手：“是！” “属下明白！” …… “殿下，殿下！” “不好了，出事了！” 三皇子寝宫内。 只见太监林宝满脸焦急，一路小跑，奔到了宋良的寝宫门外。 林宝本就有些肥胖，稍微跑上两步，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是汗。 “进来吧！” 看着推门而入、仪态全无的林宝，宋良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太开心。 “跑得气喘吁吁，成何体统！” “你是本王身边伺候的太监，怎么一点形象都不顾？” 林宝一皱眉头，整个脸上的肥肉都委屈地皱成了一团。 “殿下，不好了！” “出大事了！” “秋蓉不见了！” 第479章 极其反常的情况 相比较于林宝的莽撞冒失，宋良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急什么？” “不就是一个宫女么？” “再说了，今天上午她不是已经跟你汇报过了吗？” “本王记得，今天下午，应该也不是她在御前当值了吧？” 林宝焦急万分：“秋蓉今天确实已经跟属下汇报过了！” “但……” 说到这里，林宝垂下头去，表情有些唯唯诺诺。 看着林宝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良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突然间，宋良眼神犀利，死死盯着林宝。 “怎么，你又私自去御茶司找秋蓉了？” 林宝脸上有些尴尬：“殿下，奴才跟了您这么久了，这些年来是忠心耿耿，别无所求呀！” “奴才是真心喜欢秋蓉，就想着跟她能搭伙过日子，日后彼此也算是有个照应！” “求求您就成全奴才了吧！” 宋良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厌恶。 “不是本王成全不成全你！” “宫中不允许太监和宫女对食，你是知道的吧？” “本王在御前只有秋蓉这么一个眼线，若是你们对食被发现，那本王岂不是要丢了这么一个关键的眼线？” “不行！” 林宝哭丧着脸：“殿下您放心，奴才真的会非常小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再说了，秋蓉已经在御茶司待了一年，最多到明年，就会被调去其他地方。” “到那个时候，奴才总该有机会了吧？” 望着林宝那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宋良在心中大骂其没出息。 “本王好不容易培养这么一个御茶司的宫女，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离开御茶司？” “今后秋蓉要一直留在御茶司，直到做了御茶司的掌事宫女为止。” “所以，她这个人，你就别惦记了！” 见林宝的眼中装满了失落与懊恼，宋良淡淡安慰道：“不就是一个小宫女而已，有什么好不舍的？” “你是本王身边的第一太监，待日后本王继承大统，你就是薛海那样的人物。” “到时候别说是区区一个宫女，你就是相中什么户的小姐，本王也会想办法帮你促成！” “眼界又何必如此狭隘？” “可是……”林宝还想继续解释，但突然想到刚刚自己说话的重点，“对了！” “殿下，眼下最着急的可不是这事！” “秋蓉是真的不见了！” “奴才听御茶司的其他宫女说，今天上午秋蓉在御前当值过后，就不见踪影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宫女可是不能擅自离宫的，您说光天化日，她一个小小的奉茶宫女，究竟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听到这里，宋良的表情逐渐严肃，似乎也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平日里，这个秋蓉和其他人可曾有过什么走动？” 宋良自十三岁起，便有意在浣衣局、慎刑司……培养属于自己的眼线。 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几乎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经过这些年来的不断策划和努力，终于，宋良在御茶司埋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眼线。 有了眼线在御茶司，就等于他可以掌握梁帝大部分时间的动态。 能够掌握梁帝的动态与喜好，那岂不是就在夺嫡路上抢占了先机？ 因此，宋良也对御茶司的宫女秋蓉格外重视。 听到秋蓉不知所踪，宋良心中也不觉有些焦急。 林宝焦灼不已：“秋蓉平日里谨慎得很，除了奴才之外，从来都不跟其他人走动！” “这姑娘聪明得很，按理说，是不可能做出此等莽撞冒失的事情来的！” 宋良的表情有些严肃：“本王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殿下，已经过了亥时了。” 宋良略一思索：“现在还太早。” “再过一个时辰，你找其他人问问，看谁还见过秋蓉！”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更不能被内务府的发现！” 内务府是专门管理太监、宫女的部门，这地方人多口杂，实在不方便安插眼线。 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走丢了，宋良身为皇子，是不可能派人去找的。 若是被内务府的人发现了端倪，再透露到梁帝那里，可就不太好看了！ 林宝一顿首：“是！” “奴才明白！” “殿下，奴才先伺候您休息吧。” “等天再晚一点，奴才就去找其他人！” …… 后半晌的宫廷，仿佛一头沉睡着的巨大猛兽。 那潜藏在黑夜中的起伏轮廓，远远看去，仿佛要将人活生生吞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心生恐惧。 丑时一刻。 宫中几乎所有人都已沉沉睡去，除了定时巡逻的侍卫之外，空旷的甬道上不见半点人影。 林宝手执一盏如豆般小小的宫灯，见四下无人，便迅速穿过甬道，熟练地来到了平时跟其他人接应的地方。 宋良办事十分小心，轻易不会留下破绽。 若不是什么紧急事情需要立刻告诉林宝之外，其余人汇报情况，都会选择在夜深人静时避开巡逻，在御花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速速见上一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丑时二刻，正是林宝玉第一个人见面的时间。 然而，林宝在御花园中等了许久，都不见任何人前来接头。 一个时辰后。 林宝跺了跺被冻得发麻的双脚，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要被冻僵了。 “奇怪！” “都在此处躲过了三轮巡逻的侍卫，怎么还不见这些人的踪影？” “难道这些人都睡过头了？” “不可能啊！” 这些人为三皇子办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奇怪！ “谁在那边？” “什么人？” 听到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林宝吓了一跳，连忙将脖子缩了下来，躲在了假山的后面。 林宝虽然胖，但个子却不高。 就这么猛地一缩，便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块假山旁的石头下。 “没人，大概是野猫吧！” “天这么冷，野猫还没冻死啊？” “野猫哪会冻死？开玩笑！人会冻死，野猫怕是都冻不死……” 林宝心惊胆战，听着侍卫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 看来今晚，是决计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要立刻将这反常的情况汇报给殿下，否则，要出大问题！ 第480章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殿下！” “殿下！” “大事不好啊殿下！” “……” 林宝避开巡逻的侍卫，拔腿狂奔，这才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三皇子的寝宫内。 宋良睡得正酣，听到林宝那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声，极其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你不知道本王的睡眠浅，经不起惊吓么？” “有什么话，明日一早再说！” 林宝浑身是汗，仿佛是刚刚被人从湖里捞出来似的。 见宋良竟如此不以为然，林宝急得简直快要冒烟！ “殿下，真出事了！” “今晚那些眼线本该和奴才接应的！” “可是今晚……” “这些人竟然像是约好了一般，集体消失了！” “什么？” 听到这里，宋良终于彻底清醒，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宝，你刚才说什么？” “集体消失？” 林宝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张口：“奴才在御花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差点被来往巡逻的侍卫发现！” “结果那些人连面都没露，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殿下，您说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 宋良刚刚睡醒，相当于大脑突然被人强制开机，还处在一个极其懵逼的状态。 听到林宝如此急切的询问，他的大脑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闭嘴！” “你先让本王好好捋一捋！” “你的意思是说，秋蓉消失了，宫里其他各部的人，也都跟着消失了？” 林宝不敢说话，只能重重地点点头。 宋良反应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下午你发现秋蓉消失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消失了吗？” 林宝侧头回忆了片刻，立刻摇了摇头。 见林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宋良极度暴躁：“本王问你话，你是哑巴了吗？” “说啊！” 林宝有些委屈：“刚才是您让奴才闭嘴的……” 见宋良面露愠怒，林宝不敢多说什么，急忙道：“下午奴才从御茶司出来的时候，正巧还看见了花房的小路子呢。” “小路子也是殿下您的人，他那个时候还在宫里。” “就证明其他人应该也都还在宫里才是！” 听到此处，宋良总算是明白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也就是说，先是秋蓉消失，后来才是其他人消失不见？” 林宝点了点头，接着连忙补充道：“是啊殿下！” “殿下，您说，此事会不会与秋蓉有点关系？” “难道是她临时反水，让其他所有人也跟着……” “不可能！”宋良冷冷道，“她不敢。” “她这条贱命无所谓，只不过，她肯定不敢用她妹妹和她娘的命来冒险。” “就算她要死，也不可能拉着她妹妹和她娘一起死！” 林宝若有所思：“的确……” “那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良心乱如麻，听林宝还一直在一旁给自己添乱，心情不由更加糟糕了。 “问问问，你就知道问！” “本王若是养条狗，还知道闻闻味儿，给本王查一查他们的踪影！” “你除了只知道问本王之外，还会做什么？” 见林宝垂头丧气，不敢吱声，宋良叹了口气，语气又稍稍缓和了一些。 “本王心里着急，所以才多说你几句。” “你不至于对本王有意见吧？” 林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会！” “殿下，您说的这叫什么话？” “小时候奴才走投无路，无家可归，是您收留了奴才，一直将奴才带在身边！” “若不是您及时救了奴才，奴才怕是早就冻死在外面了！” “您对奴才的恩情，奴才就是八辈子都还不完！” “奴才连为您去死都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对您心生怨恨呢？” 得到了林宝如此坚定的答复，宋良仿佛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本王怎可能让你去死呢？” “别忘了，日后，本王可是要让你做薛海那样的大人物！” 听到此处，林宝眉开眼笑：“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奴才一定唯命是从，殿下说什么，奴才就去做什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殿下您一声令下，奴才一定照做！” 宋良沉思了片刻，继续向林宝道：“宫中来往巡逻的侍卫太多，再出去打探消息，实在不太保险。” “明日一早，你往内务府跑几趟，就说那花房的小路子，原本要给本王送花的。” “但是你等了他大半天，他都迟迟未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去内务府找人，也到处都找不到！” “看看内务府那边怎么说！” “记住！” “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让内务府发现什么破绽！” 林宝连连点头：“是！” “奴才办事，殿下您还不放心么？” “明儿个一早，奴才就去内务府打探消息！” 林宝走后，望着窗外依旧昏沉的夜色，宋良已经毫无睡意。 他并不担心这些眼线会出卖自己，因为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会有弱点。 有些人的弱点是贪婪，有些人的弱点是嫉妒，有些人的弱点是亲情…… 人活在世上，总要成为某件事物的奴隶！ 甚至，他们会将此事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一旦掌握了某个人臣服的目标，那么便可将对方轻松拿捏。 这，也是宋良行走人世间二十载，唯一信奉的准则！ 所以，宋良根本就不怀疑，这些人会轻而易举地背叛自己。 但这些眼线全部消失，也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可是宋良从小便布下的眼线，短则两三年，长则七八年。 更重要的是，宋良向来守口如瓶，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这，可是连宋德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此事都极其隐蔽，绝无被任何人发现的可能！ 宋良想过任何种可能，但最终却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了。 难道说…… 是老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四只不过有几分小聪明而已，在我面前，他只是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他若真能一口气将所有眼线找出，我愿意趴在地上，给他磕十个响头！” 宋良不禁嗤笑，老四连父皇的心情都揣测不出来，还能发现如此隐蔽的秘密么？ 没有这种可能！ 看来，真相，只有等明日林宝问过内务府后，才能大概确定了。 第481章 派个武将做钦差 翌日早朝前，太和殿内。 群臣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喧闹，早已将方万霖的事抛却到了脑后。 仿佛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宋良有意打量了宋桓的脸色，试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挖掘出些许不同寻常的神色。 万一那些眼线同时消失，当真跟他有关呢？ 但宋桓的神色却与平时并无二致，甚至当其他人都若无其事地讨论时，他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凝重。 似乎，还未从先前的事走出来似的！ 难道，此事真跟他无关？ 宋良心中疑惑至极，百思不得其解！ “啊嚏！” “啊嚏！” “啊嚏……” 宋桓鼻子一痒，一个没忍住，竟然连着狂打了三个喷嚏。 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骂自己，而且，骂得还挺难听！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梁帝伴随着太监嘹亮的通传声，阔步走到了龙椅前坐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吧！” 梁帝一挥手，第一时间面向程勋：“丞相，各地灾情的进展如何了？” 程勋的脸色有些发白，还是不怎么好看。 不过既然梁帝问起了灾情，程勋还是站出一步，朝梁帝拱了拱手。 “回陛下，接纳幽州雪灾灾民的安置房都已建成。” “现在正有序安排灾民们入住，并为百姓们分发粮食与冻伤药膏。” “关中旱灾的灾民们也已陆续返回关中，还剩一部分较为顽固的，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劝阻。” “总体来说，进展得还算顺利。” 听到这里，一众朝臣已经忍不住个个面露钦佩。 这哪里是进展的“还算顺利”？ 简直是空前绝后的顺利！ 从前每年安置灾民、处理灾祸，前前后后若是不花上三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看见一点点成果的。 然而今年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处的受灾百姓都能得到如此妥善的安置。 不得不说，丞相的办事效率，绝对能在大梁的一众朝臣中名列前茅！ 梁帝大为振奋：“很好！” “丞相，此次处理灾情，你和户部、工部、礼部都做得不错。” “当然，朕心里也知道，这与荣亲王独树一帜的处理办法脱不了干系！” “老四，办得不错！” 宋桓站出一步，低调笑道：“为父皇排忧解难，为天下苍生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一切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宋桓所言句句为实，并无半点虚情假意。 只不过口头的奖励并不作数，只希望皇帝老爹可千万别忘了，他曾经向自己许下的三个月之约！ 你要我三个月内完成的事，我一个月就完成了。 那你许诺我的太子之位，应该也不能不算数吧！ 梁帝对宋桓的回答十分满意，但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听程勋再次开口道：“但……” “陛下，还有一事，形势……十分严峻！” 听到这里，梁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又有何事？” 程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旧事！” “茶马司各部都已修建完毕，包括夏国境内对应的站点，夏国也都已准备完毕。” “只是安宁县内的茶马司，依旧无法开始动工！” “而且臣与礼部几位大人讨论过，安宁县地处大梁与夏国的交界要塞处。” “此地的茶马司，是不得不建的！” “如今夏国已再三催促，安宁县却迟迟不能开始动土。” “若是再拖下去……” 听到这里，宋桓也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当初可是花了一番心思，才让夏国世子夏文启勉强同意，劝服夏国王爷同意茶马互市的政策。 可现如今，夏国倒是积极配合，大梁这边却又掉了链子。 这事若是传到了夏国去，岂不是要让夏国人笑掉了大牙！ 梁帝大发雷霆：“放肆！” “一个小小的安宁县，还要我偌大的一个大梁都等着不成？” “刚好，今日早朝，诸位爱卿都在！” “可有哪位爱卿愿意自告奋勇，站出身来，代表大梁朝廷，做这个钦差大臣吗？”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一片死寂！ 朝臣们个个都像是鸵鸟一般，将头埋了下去，生怕被梁帝看见了自己。 有关于安宁的传说，自上次之后，已在大臣间传得神乎其神，极其玄乎！ 甚至还有人说，安宁人从小都会养蛊。 谁要是贸然去了，万一被安宁当地人当成养蛊的容器，那么此人生生世世，冤魂都无法驱散！ 加官进爵的诱惑固然不小，但生命肯定还是最重要的。 谁也不想为了出一次风头，就这么把自己的性命赔在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去！ 见众人都低着脑袋，不为所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梁帝已是怒不可遏。 “怎么？”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安宁县而已！” “又不是让你们去上刀山、下火海！” “你们就都吓得不敢作声么？” “朕都替你们汗颜！” 话音刚落，就见孙书同站出一步，向梁帝行礼道：“陛下！” “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梁帝最烦人说话磨磨唧唧，当即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微臣刚刚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件事！” “古往今来，好像大部分钦差都是文官。” “可又有谁规定，只有文官才能做钦差？” “武将一样也可以做钦差，替陛下办事！” “而且，武将出入战场，那自带的压迫感和气势，更能够彰显我大梁天子之威！” “所以微臣建议，此次面对安宁，陛下可以派出一位武将作为钦差，代表大梁前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武将做钦差？大部分武将都脾气暴躁，嘴还笨得很！怎么做钦差？” “是呀！这孙大人的想法可真是另辟蹊径，自古以来哪里有武将做钦差的道理！” “孙大人这么说，莫非是已经有了想要举荐的人选？” 梁帝有些疑惑：“是啊，你让朕选个武将去，难道是有了推荐的人选？” 孙书同神秘一笑：“不错，有位武将十分合适，微臣极力推荐！” “这个人便是先锋大将军、开封府总镇，年少有为的程天临程大将军！” 第482章 钦差的最佳人选，是谁？ 众人闻言，瞬间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程天临。 其中，三皇子宋良的目光，更是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这个孙书同，可真会说话！ 满朝文武都知道，程天临虽然骁勇忠心，可脾气却出了名的不好。 这样的性格，若是放在战场上，那是有勇有谋的血性好男儿。 但若是将他派去做钦差，可就大为不妥了。 但凡有谁的一言一行激怒了程天临，还不知他的冲动脾气会不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安宁的事若是办不好，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万霖刚刚被针对，程天临若是又办事不力，程勋必然因此受到重创。 不得不说，孙书同这条狗咬起人来，可真会找准人的痛处下口！ 程勋当然知道孙书同的用意，更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根本就担当不了沉稳内敛的钦差一职。 “陛下！” “犬子虽然侥幸打了几场胜仗，但他的脾气，也只配在战场上做个莽夫。” “此去安宁，不但要劝服当地百姓配合，更是要借此机会，使当地百姓归顺朝廷。” “这，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完成的任务。” “臣愿做这个钦差，并且保证一定完成陛下交代之事！” 程天临刚要开口，却被孙书同阴阳怪气地占了先。 “程家真不愧是名门之后，竟还有父代子责的感人场面！” “在下拜服、拜服！” “程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有父亲时时刻刻守护在旁，替自己抛头露面。” “这么一想，程大将军还真是让人羡慕呀！” 面对孙书同的冷嘲热讽，程天临自然上头。 “姓孙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赶紧闭嘴！” “我爹乃大梁丞相，陛下也早已开了金口，丞相不可做大梁的钦差！” “即便我程家要有一人出面，那也必定是我，而非我爹！” 说着，程天临上前一步，向着梁帝坚定道：“陛下！” “末将愿做钦差，前去安宁！” 众人望着极其坚定的程天临，都不由自主地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程家不愧是满门的忠臣良将，即便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孙书同有意针对，他们却仍未有半句怨言。 这样的胸襟和气魄，令人拜服！ 梁帝居高临下地望着程天临，眼中有些迟疑。 平心而论，程天临并不是他所属意的钦差人选。 想要做钦差，必须要有着非比寻常的出色口才，以及不同于常人的远见卓识。 程天临的出身、官职倒是都有，只是这口才…… 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自从孙书同开始将矛头对准程勋的那一刻，宋桓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默默地观察着梁帝的脸色。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程天临说话，正是因为方万霖的事情刚过，梁帝的心思正是敏感的时候。 若是贸然替程天临说话，怕是又会惹得梁帝起疑心，以为宋桓和程家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所以三思过后，宋桓只好暂时观察梁帝，看他心情行事。 眼见梁帝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宋桓立刻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觉得不太妥！” “程大将军虽是少年英雄，更是我大梁的开封府总镇，身居要职。” “但，带兵上战场的将军，有哪个是脾气不火爆的？” “万一到了安宁，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又跟当地的百姓起了冲突，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好不容易有个朝臣愿意自告奋勇，做这个钦差，梁帝实在不好意思打压人家的积极性。 见宋桓主动站出来否决，梁帝自然高兴。 “老四，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程大将军，你的忠心，朕很感动。” “只不过做钦差并非小事，朕想看看，还有哪位朝臣愿意担此重任？” 孙书同原本以为，自己刚刚举荐程天临，相当于又多了个能够打击程勋的机会。 没想到半路却跳出来了个荣亲王，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荣亲王可是程大将军未来的姐夫，自然也会帮着程大将军说话，免得程大将军误入歧途。” “只是身为皇子，竟然公然偏袒自家人。” “王爷，您这是不是有些不太讲究？” 宋桓本就对这个孙书同厌恨至极，若不是他跳出来污蔑，方万霖也不会被梁帝忌惮怀疑。 如今这厮竟然又跳出来作妖，宋桓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孙大人，你这话怕是说得有些不妥吧？” “人人都知道，能做钦差前去办事，那可是光宗耀祖的行为！” “尤其是此去安宁，乃是为了茶马司一事。” “这么重要的大事，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歧途！” “孙大人的言辞，很难不让人怀疑，孙大人做官的初衷，究竟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孙书同涨红了脸：“王爷……你血口喷人！” “本王血口喷人？”宋桓反唇相讥，“本王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孙大人自己亲口所说的。” “本王不过是如数奉还而已，怎么就成了血口喷人？” “是孙大人自己所说的话上不了台面，这才做贼心虚了吧！” 孙书同呼吸急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似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上一次被荣亲王气哭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这才刚刚没过去多久，竟然又在太和殿中遭到了对方的侮辱。 如此奇耻大辱，孙书同断不能忍！ 就在孙书同依旧想着如何反击时，却听半晌都未发言的宋良突然开了口。 “四弟啊，三哥我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钦差人选！” “而且三哥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放眼整个朝堂，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宋良此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就连梁帝也忍不住问道：“老三，你要说的这个人选，是谁？” 宋良向梁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父皇，这个人选，正是四弟本人啊！” “身为钦差，既要身居要职，又要能言善辩、目光长远。” “那么放眼满朝文武，能符合这个条件的，岂不是只有四弟了吗？” “只要四弟往这安宁县去一趟，茶马司的问题必然能够得到迎刃而解！” “再说了，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皇子担任过钦差！” “所以说，四弟才是钦差的最佳人选！” 第483章 这地方明明遍地是宝 “让荣亲王去做钦差？” “荣亲王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能去做钦差？” “这合理吗？这像话吗？这……”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历来皇子为天子办事，本来也就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只不过，从来没有给皇子冠上过“钦差”的名头而已。 眼下要派去安宁的钦差，不仅要巧舌如簧，有高瞻远瞩，还需要身居要职。 这么一看，荣亲王的确是最合适的钦差人选，没有之一！ 宋桓被这么多双眼齐刷刷地盯着，一时间有些尴尬。 宋良这厮真够阴险歹毒，随时随地都准备把自己推入火坑之中！ 就在众人都翘首期盼，等着看宋桓如何推脱时。 只见宋桓站出一步，向梁帝振声道：“儿臣愿意去一趟安宁，促成茶马司一事！”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止不住的吃惊！ 宋良听到这样的回答，亦是微微变了脸色。 钦差这么肥的差使，按理说面对这样的好机会，满朝文武必定都是挤破了脑袋，也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可唯独这次去安宁，是所有人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去的。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安宁穷山恶水出刁民，实在无人愿意前去。 而且即便失去了，也极有可能要无功而返。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最终还有可能会白去一趟，傻子才愿意去呢！ 老四竟然会一口答应下来？ 这根本就不合乎常理啊！ 而宋桓之所以会答应得如此利索，也并不全是因为被逼无奈。 虽然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安宁未经开化，实在是一片鸟都不拉屎的不毛之地。 但宋桓知道，安宁可是环滇池经济圈出了名的绿色工业城市。 光是安宁当地的地下矿产，就多达八类三十二个矿种，矿产资源极其丰富。 更重要的是，安宁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盐矿储量，在全国内陆型盐矿储量中占据第二名的位置。 而且，安宁还是连接大梁与夏国的重要交通枢纽。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眼中的蛮荒之地，实际上却到处都是宝贝！ 宋桓原本就留意此处许久了，既然眼下有个大好机会能去实地考察一番，那么宋桓何乐而不为呢？ 宋桓答应的干脆利索，决定的权利，又回到了梁帝的手中。 梁帝沉思半晌，最终还是说道：“此事有待商榷。” “待朕考虑过后，再做打算！” “好了，无事便先退朝吧！” 梁帝走后，一众朝臣也都跟着一一散去。 宋良像个幽灵似的，幽幽飘到了宋桓的身边，脸上带着一股满是讥讽的笑意。 “四弟想在父皇面前积极表现，未免也有些太着急了吧！” “这种穷乡僻壤根本就无人愿去，四弟为了得到父皇的青眼相待，倒是一点都不挑！” “只可惜，父皇大概是对你不够满意，根本就没恩准你去！” 他眼中的鄙夷之情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对宋桓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宋桓冷笑：“对，你说的都对。” “你开心就好！” “你要是也想在父皇面前积极表现，大可自告奋勇，毛遂自荐。” “你办事如此滴水不漏，父皇一定会恩准你去的。” 宋良本来只是想恶心宋桓两句，若是宋桓气急败坏，那就代表自己轻易戳中了他的痛点。 但宋桓竟没有半点被激怒的迹象，这，使得宋良大为不爽。 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宋良本就心里烦躁，被宋桓不咸不淡地讥讽了几句之后，更是怒火中烧。 “……呵，我看你就是祸事临头，还在嘴硬吧！” “到时候，父皇真的将你派到安宁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说着，宋良愤然甩袖，扭头就走。 见这厮就这么气哼哼地走了，宋桓不觉好笑。 一夜之间不见了所有的眼线，宋良此刻怕是也正备受煎熬着呢。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心理素质之强大，可见一斑！ 出了太和殿，宋桓并未立刻出宫，而是来到了太医院外。 正想着找个人帮忙唤来陆千雪，没想到正巧和刚要出门的陆千雪打了个照面。 在宫中偶遇宋桓，陆千雪先是一愣，随即笑弯了眼。 “殿下，您来了！” “您找我？” 宋桓点了点头，心想整个太医院内，除了你之外，我也不认识别人了。 不找你，还能找谁？ 得到了宋桓肯定的答复，陆千雪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我得先去圣上那里请个平安脉，一刻钟就能回来。” “殿下，您稍等我一会儿，好吗？” 宋桓略一颔首：“办正事要紧，快去吧！” “本王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在这里等着你。” 陆千雪低下头去，带着满脸甜蜜的笑容，快步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跑了过去。 宋桓刚等了没多久，就又见陆千雪拎着药箱，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殿下，让您久等了！” 宋桓有些惊讶：“这一来一去还不到一刻钟，你怎么这么快？” 陆千雪娇喘连连，伸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我怕殿下等得太久，所以就一路小跑，不敢耽误。” “殿下，您没等着急吧？” 宋桓哑然，这姑娘的纯真当中，总是透着一股纯粹的傻气。 傻得天真，傻得可爱！ “不急不急，本王一点都不着急！” “其实本王今天找你，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就是想提醒你，最近在宫里走动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听说有好几个太监、宫女，昨天一夜之间，突然全部消失。” “听说，还挺吓人的呢！” 陆千雪微微瞪大了眼睛：“我刚刚从养心殿里出来的时候，也听说了此事！” “是有个小太监向薛海薛公公汇报此事的，说是内务府来报，有几个奴才同时失踪了。” “不知该不该向圣上汇报！” “但是薛公公说了，区区几个奴才而已，不值得劳烦圣上。” “他让内务府得好好查查，现在天冷地滑，这些奴才也许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听到这里，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失踪的奴才并未得到薛海的重视，由此可见，他跟此事应该并无关系。 第484章 秋蓉的软肋 见宋桓主动找到太医院，竟然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个，陆千雪的脸颊上悄悄地飞起两朵红晕。 “殿下，您……” “您是在关心我吗？” 宋桓有些尴尬，原本只是想要借此事探探陆千雪的口风而已，没想到却一不小心，让人家会错了意！ 无奈，宋桓只好诚恳点了点头。 “是啊陆姑娘，你不像其他太医住在府外，还要稍微安全一些。” “宫里人多眼杂，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每天都住在宫里，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吗？” 陆千雪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关心，我知道了！” 望着一本正经的宋桓，陆千雪的心中淌过了一阵暖流。 原来在这世上，自己还不是孤苦伶仃，独自一人。 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自己、照顾着自己…… 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真的很好！ …… “啪！” 三皇子寝宫内。 宋良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的茶盅扔在了地上。 “什么叫’没有消息‘？” “什么叫’无人在意‘？” “宫里同时消失了这么多奴才，内务府的太监也不管么？” “都是干什么吃的！” 林宝跪在宋良面前，面对怒不可遏的宋良，忍不住瑟瑟发抖。 印象中，殿下从未有过如此暴怒失控的一面！ 看来这些眼线同时消失，着实对殿下影响不小…… “殿下，奴才确实一早就去内务府问过了。” “可是内务府的说了，只不过是区区几个奴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这深宫当中，几乎每天都会有奴才办事不当，被主子责罚。” “这些人消失了，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 宋良暴跳如雷：“内务府不就是管宫里这些奴才的吗？” “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些奴才就这么凭空消失，内务府却连管都不管？” “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林宝哭丧着脸：“殿下，在这深宫之中，奴才的命可不能算命呀！”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顶多只能算是蝼蚁！” “被人用脚碾死了，怕是都不知道人家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又有什么人会在意奴才们的死活呢？” 宋良的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林宝的话，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这些奴才就这么凭空消失，绝不会是某种无意义的巧合。 这么大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眼下最需要去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对了，这些消失的奴才里，还有谁的家人是存活在世上的？” “本王记得，好像只有在御前奉茶的宫女秋蓉，是尚有亲人在世的吧？” 林宝点了点头：“殿下好记性，秋蓉的亲人就住在京郊。” “每个月月初，奴才都会特意带上点吃的，前去照看。” 宋良抬头瞟了林宝一眼：“你倒是对她颇为殷勤，爱屋及乌，就连她的家里人都能照料到位！” 林宝连声说道：“不不不，还不是殿下您先前交代过的吗？” “这些人既然为殿下您所用，就代表他们活在世上，是一定有软肋的。” “既然有软肋，那么只要将他们的软肋牢牢拿捏，便能完全将他们所掌控！” “奴才就是为了让您掌控秋蓉，所以才经常去监视她的家人，免得她搞什么鬼！” 宋良对这样的说辞不置可否。 “既然你经常走动，一定对她家里十分熟悉了。” “秋蓉忽然消失，你跟她好歹相识一场，也该去她家里知会一声。” “本王记得，她好像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林宝点了点头，连声道：“对对对，正是！” “她妹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那玲珑的身段，那纤细的腰肢……” “只不过跟她相比，她妹妹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弱！” “二人的气质，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虽然天天病着，但还真有些许病美人的姿态呢……” 提起秋蓉的妹妹秋雅，林宝简直像是被人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他一边描述，一边回味着美人的模样，简直快流了一地的口水。 看着林宝那一脸没出息的傻笑，宋良十分不满地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既然她妹妹身子不好，那就把她接到本王在宫中的别院里，让她在那里暂住吧。” “记住了，先不要告诉她们秋蓉消失的事情。” “本王要亲自说！” 一听宋良要自己去把美人带走，林宝瞬间两眼放光。 虽然他早已被净身去势，但对美人的向往，却丝毫没有减少。 秋蓉虽然消失，但现在却有个接近她妹妹的好机会。 那温柔如水的小姑娘秋雅，不比耿直泼辣的秋蓉差！ 不！ 甚至比秋蓉还要好！ 林宝不肯耽误分秒，立刻领了出入宫闱的手牌，驾车向着汴京北郊的方向奔去。 …… “咳咳……咳咳咳！” 北郊，一座小院内。 一名豆蔻之年的少女正靠坐在窗前，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 她面容姣好，但双颊却没有半点血色，嘴唇更是白如冰雪。 即便是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床被子，那少女却依旧冷战不停。 听见少女咳嗽，一名同样消瘦的妇人掀开门帘，面露忧色地望着少女。 “秋雅，新换的这副药喝了，还是不管用吗？” “你姐姐说，这可是城北一带最好的郎中了！” 少女秋雅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是的娘，我感觉舒服多了！” “就是刚刚冷风灌了进来，才咳嗽了两声。” “无妨的！” 听到这里，妇人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那就好。” “你姐姐上次托那个林宝公公带了些过冬的料子，等你姐姐再寄钱回来，娘就再给你做一床被子。” 听到“林宝”这两个字，秋雅条件反射一般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娘，以后能不能别让这个林宝公公来了？” “我……” “我不喜欢他！” 妇人有些不解：“林宝公公对咱家多好呀！” “你姐姐在宫里当值出不来，每个月都是林宝公公替你姐捎东西出来的。” “我看他虽然是个公公，但人品还不错！” 妇人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处传来了几声呼唤。 “周妈妈，周妈妈！” “是我，林宝！” “我来看你和秋雅了！” 第485章 主子赏赐的豪宅 听到林宝的声音，秋雅条件反射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 “娘……你别让他进来！” “我害怕！” 听到是林宝来了，周氏正高兴，可一回头，看见秋雅这瑟瑟发抖的模样，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上不了台面！” “林公公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多亏了林公公帮忙，咱们才能从乡下搬到京城外，还住上这带院子的宅子！” “就连你姐姐都说，若非林公公提携，她是万万到不了御前伺候的。” “不去御前伺候，你姐姐就拿不到这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俸。” “没有这五两银子，又哪来的钱给你看病？” 在周氏的一通输出下，秋雅咬紧了嘴唇，默默垂下头去。 “娘……我就是害怕他！” 见秋雅这副委屈的模样，周氏的语气软了下来。 “娘知道，那林宝公公长得确实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了点。” “不过，他也确实帮了咱家不少的忙。” “待会儿他来了，你就好声好气应付几句，别扫了林宝公公的兴！” “也算是咱替你姐姐稳住了这个人脉呀！” 看着周氏那迫切的眼神，秋雅只能叹气点了点头。 “……好！” “娘，我知道了。” 看着乖巧懂事的秋雅，周氏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妈妈，周妈妈？” “你跟秋雅在家吗？” 门外的呼唤声再次响起，周氏闻言，连忙快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来了来了！” “哎呀林公公，您前几天才刚来过，就劳烦您又往我们这里跑！” 周氏连忙拔下了门闩，门后，是林宝那张笑得极其猥琐的脸。 “周妈妈，咱家特意来看你和秋雅了！” “咱家今天过来，是有个天大的喜讯，想要告诉周妈妈呢！” 听说有喜讯，周氏登时乐不可支。 “林公公快请进来！” “敢问林公公，是什么天大的喜讯啊？” “可是我家秋蓉在御前当差得力，得到了主子的奖赏？” 听到周氏提起秋蓉，林宝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是是！” “秋蓉在御前伺候有功，主子一高兴，直接赏了秋蓉姑娘一栋大宅子呢！” “咱家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前来接周妈妈你和秋雅一起，去秋蓉那新得的大宅子里面呢！” 周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的错愕与不可置信。 “啥？” “我家秋蓉得了这么大的赏赐？” “林公公，您这……” “您这怕不是在开玩笑，逗老身开心吧？” “我家秋蓉一个小小的宫女，怎可能得到如此丰厚的赏赐？” “这实在是折煞我家秋蓉了啊！” 林宝知道自己这个谎言有些离谱，但为了早点把周氏母女带走，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周妈妈，是真的！” “不是咱家逗你开心，是秋蓉姑娘却实在御前伺候有功，得了主子的赏赐呢！” “你想想，主子可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 “主子赏赐的一套宅子，在咱们眼里，那可是无价之宝！” “但在主子的眼里，这不过就跟小小的芝麻粒似的，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呀，周妈妈就心安理得把这赏赐收下，立刻收拾东西，带着秋雅搬过去住吧！” 周氏原本心中忐忑，听到林宝这一番解释后，内心的不安便立刻转变成了狂喜。 “……原来如此！” “林公公，您说得也有道理！” “哎呀，我家秋蓉真是有出息了！” “五年前她爹走的时候，丢下我们三母女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那个时候秋蓉就说了，一定会想办法挣大钱，养活我和她妹妹，还要把她妹妹的病给治好呢……” 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争气，周氏忍不住擦了擦眼角那幸福的泪花。 “没想到在宫里当差，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总听人说，在主子身边伺候，就跟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似的！” “稍有不慎就会脑袋落地，但伺候得好，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看来我家秋蓉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要是等秋雅身子骨好点，让她也能带带她妹妹的话……” 一听周氏有心将秋雅也送入宫去，林宝的眼睛登时亮了。 秋蓉虽然没了，但是她这个妹妹还在。 甚至，比秋蓉本人还要温顺可人！ 虽然秋雅的年纪还小了点，但是假以时日，一定能出落成一个比她姐姐还标致的美人。 到时候将秋雅留在身边，耐心调教一番，自己岂不是就能坐享齐人之福？ 一想到这里，林宝那双绿豆小眼发出饿狼一般的绿光，双手也不安分地搓动了起来。 “不错不错！” “秋雅姑娘也是个天资聪颖的姑娘，若是真进了宫去，可不比她姐姐差。” “到时候姐妹两个同在御前伺候，得到的赏赐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有了林宝画的这么一个大饼，周氏笑得花枝乱颤，合不拢嘴。 “真要到那个时候，还要请林公公多多提携才是啊！” “那是自然、自然！”林宝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不住张望着，“对了，秋雅呢？” 周氏叹了口气：“这孩子，入冬之后身上总是发冷，在屋子里躺着呢！” “林公公请先进屋吧，稍事片刻，待老身收拾些细软，这就跟林公公走。” 林宝一颔首：“去吧去吧！” “周妈妈，快些收拾。” “主子赏的宅子里什么都有，不必带太多东西。” “是是是！”周氏喜笑颜开，将林宝迎入了屋子里，连忙起身收拾东西去了。 趁着周氏和林宝谈天的功夫，秋雅已经强撑着病体，从床上走了下来。 见林宝推门而入，秋雅努力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小女见过林公公！” “林公公，请喝茶。” 林宝自进门之后，眼珠子便上三路、下三路，在秋雅的身板上来回打量着。 他的目光仿佛是带有极其粘稠的液体，一旦贴在了秋雅的身上，就好像再也抠不下来了一般。 望着秋雅倒茶时露出的那一小截纤细皓腕，他更是忍不住伸出了自己那肥腻的右手，一把拉住了秋雅的雪白手腕。 第486章 林宝死了，是我杀的！ “哎呀！” 秋雅显然是没料到林宝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得手腕一抖，打翻了刚刚倒出来的滚烫茶水。 “林公公息怒！” “我、我不是故意的！” 秋雅连忙俯下身去，七手八脚地擦拭着洒出来的茶渍，试图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与尴尬。 然而林宝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面前慌乱的秋雅。 那几欲喷出火来的目光，似乎要将眼前瘦弱的秋雅生吞一般！ 只见林宝突然俯下身去，死死抓住了秋雅的胳膊。 “秋雅妹妹，咱家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乖乖听咱家的话，大把的荣华富贵在后头等着你！” “你就从了咱家吧……” 秋雅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面对身形肥硕的林宝那猛烈的攻势，只觉身上瞬间压上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来气！ “林公公不要啊！” “林公公饶命啊！” “我、我身子不好，我是有病的！” “郎中说我这有可能是痨病……会传染人的……” 林宝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伸出咸猪手便在秋雅身上胡乱地摸索着。 “什么痨病？” “真以为咱家没见过痨病？” “笑话！” “即便真是痨病，咱家也不怕！”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咱家这辈子还能一亲芳泽，就算是得了痨病，那也没什么怕的……” 秋雅满脸泪痕，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本就是瘦弱的女子之身，再加上缠绵病榻多年，力气更是小得跟蚊子叮人一般。 如今被林宝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压住，那点推搡的力气，显得就像是欲拒还迎的打情骂俏一般，没有半点作用。 “咚！” 就在秋雅咬紧牙关，等待着接受命运的审判时。 忽然，她感觉林宝的动作一时间停了下来，整个人的身子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僵住。 “林公公……林公公！” 秋雅惊魂未定，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那人的身子。 然而林宝却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无论秋雅怎么推，他依旧是岿然不动。 “啊！” 秋雅心惊胆战，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缩在屋子的一角。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林宝，秋雅更是惊恐万分，吓破了胆！ 林公公该不会是…… 死了吧！ 虽然秋雅也巴不得他立刻去死，但秋雅心中清楚，这个林宝是姐姐在宫中的“靠山”。 如果林宝死了，姐姐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说不定，姐姐还要为林宝的死负责任！ 想到这里，秋雅心中惴惴不安。 既想让他死，又怕他真的死了！ “他还没死，只不过是暂时昏迷了而已。” “啊！” 听到房间另一个角落传来了一阵淡然的男声，秋雅条件反射一般地发出了尖叫！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房间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悄无声息、全身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以黑帽遮脸，半低着头，像是一团凝成实体的黑雾。 秋雅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所发出的狠戾杀气极具压迫感，甚至比窗外的呼啸寒风还要再冰冷几分。 然而，面对这杀神一般的男子，秋雅却并没有任何惧怕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壮着胆子向对方问道：“你……” “你是谁？” 对方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面对这个有些凶煞的黑衣男子，秋雅竟然被逗乐了。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明明是你莫名其妙闯到我家来，怎么还反问我是谁？” 对方一愣，似乎意识到秋雅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毛病。 “宫女秋蓉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个神秘人竟然认识自己的姐姐，秋雅焦急道：“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原来，这是那个宫女的妹妹啊。 只不过跟泼辣刚烈的秋蓉相比，她的这个妹妹就显得温柔淑婉许多。 虽然长相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男子淡淡开口道：“你姐姐碰到了些许麻烦，如今正在荣亲王府上。” “不过你放心，你姐姐好得很，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来，就是接你去荣亲王府的。” 秋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房间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林公公，老身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随时就可以起程……” 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推开了大门。 可看清了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周氏便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 “救命啊！有贼人！” 周氏刚想扯起嗓子大喊，就被秋雅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嘴。 “娘！” “他不是贼，他是荣亲王身边的护卫！” “您快别喊了！” 秋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把周氏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发不出半点声音。 直到周氏焦急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绝对不喊了，秋雅这才把手拿了下来。 “唔……咳咳咳！”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劲！” “你说这是……” “荣亲王身边的护卫？” 周氏满目狐疑，上下打量着男子，似乎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会是堂堂荣亲王的护卫！ 秋雅连忙解释道：“这个护卫大哥说，姐姐就在荣亲王府上，似乎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娘，咱们赶紧随护卫大哥走一趟吧！” 周氏原本正喜气洋洋，幻想着搬去大宅子的好事。 谁知再一回来，就看见林宝不知死活躺在地上，自己的女儿又似乎在宫里惹了什么麻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惹……惹上麻烦？” “你姐姐她做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能惹上什么麻烦？” “咱们还是先把林公公救醒了再说……” 秋雅焦急不已：“娘！” “林宝已经死了，是我杀的！” “咱们再不走，一会儿被宫里的人发现了，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快走吧！” 周氏瞠目结舌：“你……你……” “你竟然杀了林公公？” “你这丫头……” 周氏虽然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也知道秋雅一旦沾惹上了这样的麻烦，根本就无法脱身。 “你……” “唉！” “这位护卫大人，咱们还是先走再说吧！” 第487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启乃是领了宋桓的命令，一路跟着林宝，这才找到了这里。 荣亲王说过，御前的眼线出了事，三皇子宋良一定会派人去威胁眼线的家人。 果不其然，霍启竟然当真在此处发现了秋蓉的家人。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瘦弱姑娘，竟然还有如此果决的一面！ 霍启带上母女二人，不多时，便回到了荣亲王府中。 “乖乖……” “这……” “这就是荣亲王府吗？” 周氏虽然是从后门进的王府，可一看到王府内那富丽堂皇的装潢，便瞬间看直了眼！ “从前只听说过，这王公贵族的生活是多么奢侈豪华……” “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比想象当中还要再富贵许多啊！” “这院落，这门柱，这凉亭……” 周氏忍不住四周张望着，口中啧啧称奇，似是来到了什么瑶池仙境一般。 秋雅跟在周氏的身后，见周氏那忘乎所以的模样，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娘！” “听刚刚那位护卫大哥说，姐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被带到这王府来的……” 经秋雅这么一提醒，周氏那好奇的神色瞬间僵在了脸上。 “是啊护卫大人！” “我家秋蓉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怎么会被荣亲王关在府里呢？” “我家秋蓉不是在御前伺候的吗？” “怎么会……” 周氏絮絮叨叨地说着，霍启只管在前面带路，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的责任，就是安全将秋蓉的家人带来而已。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并不是自己该考虑的！ “到了。” 见霍启面无表情地停在了一间小屋前，周氏只好悻悻停住了嘴。 “护卫大哥，谢谢！” 霍启正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只见秋雅目光潼潼，眼神真挚，这一声“谢谢”，想必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语。 霍启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宋桓复命去了。 …… “嘶——” “唉哟！” 林宝从昏睡中醒来，摸了摸几欲裂开的脑袋瓜。 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了上来，脑袋更是沉得似有千斤重！ 刚刚不是还跟秋雅在一起吗？ 本来好端端的，自己怎么说晕就晕倒了呢？ 不对！ 脑袋上传来的剧痛告诉林宝，自己并不是突然晕倒的。 而是被人打晕的！ “周妈妈，周妈妈？” “秋雅，秋雅？” 林宝试探性地喊了几声，这才发现，整个小院早已经一片寂静，人走楼空。 一时间，巨大的愤怒感吞噬了林宝的整个心脏。 “贱人……贱人！” “我堂堂三皇子宫中的掌事太监，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跟我攀上关系，我都不屑一顾！” “可你周氏姐妹二人却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偷袭我！” “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林宝的脸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脸颊上的肥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必须让这贱人姐妹付出代价！ 林宝眼珠子一转，瞬间计上心来。 他顾不得脑袋传来的剧痛，连忙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驾上马车返回了宫中。 三皇子寝宫内。 宋良刚喝完调理的中药，正打算小憩片刻。 不料慌慌张张推门而入的林宝，让略有睡意的宋良瞬间清醒了过来。 宋良颇为不满：“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如此冒失！” “还是不听！” “光天化日，如此毛糙。” “成何体统！” “本王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 林宝哭丧着脸，狠狠摇了摇头。 “殿下，大事不好了！” “奴才赶去的时候，秋蓉家里已是一片狼藉，人去楼空！” “肯定是那臭丫头被什么人收买，背叛了您！” 宋良瞬间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人跑了？” “那你派人去搜过了没有？” 林宝一怔，随即连声答道：“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立刻让人搜查这母女三人的下落！” “只不过这母女三人个个都是贱人，得了您的关照，竟然还敢吃里扒外！” “这些年来，您给她们银子花，还让秋蓉将她一家接到了汴京，对她一家仁至义尽！” “可她竟然还敢做出如此龌龊不堪的事情，背叛了殿下您！” “您若是将这母女三人抓到，必要将她们碎尸万段啊！” 看着林宝那恶狠狠的模样，宋良有些疑惑。 “你先前，不是对秋蓉喜爱欣赏得很么？” “本王记得，你对她那个妹妹，也总是赞不绝口。” “怎么现如今，竟然对她们恨之入骨？” “林宝，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王！” “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 林宝心中一惊。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了解自己，从三言两语当中，就能看出些许事情的端倪！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林宝心虚道：“奴才……” “奴才这是在为殿下您鸣不平啊！” “秋蓉是奴才一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原本以为，这姑娘聪明伶俐，一定能成为殿下您的得力助手。” “可没想到，这死丫头非但不对您感激涕零、肝脑涂地，竟然还做出此等吃里扒外、卑鄙无耻的事来！” “您说谁遇到这种贱人，能不生气？” 宋良满是怀疑地瞥了林宝几眼，虽然感觉到很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总之立刻派人搜查这母女三人的下落，有任何结果，立刻带回来交给本王！” “不仅仅是这母女三人，宫里剩下那些人，是不是也还没有下落？” 林宝恭敬道：“回殿下，这些人都还没有下落。” “内务府的说了，最近天冷路滑，总有宫人途经御花园时，失足落入水中……” “砰！” 林宝话还未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宋良猛踹了一脚。 林宝一个没站稳，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去。 他那肥硕的身子撞击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 “内务府那是敷衍了事的说辞，你也信？” “林宝啊林宝，你是第一天跟着本王吗？” “不知道本王的行事风格吗？” 林宝急忙跪正了身子，战战兢兢道：“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殿下您一向办事严谨，绝不露半分破绽！” 宋良冷冷道：“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让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 “消失的那些人，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日之内，你要给本王一个答复！” 面对神色阴鸷的宋良，林宝早已瑟瑟发抖。 “……是！” “奴才遵命！” 第488章 宋良这波操作在大气层 “吱呀——” 秋蓉蹲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角落，将胳膊放在膝盖上发呆。 突然传来的开门声，令秋蓉仿佛一头受惊的野兽一般，浑身瞬间汗毛倒竖，紧张了起来。 “什么人！” 秋蓉看不清站在门口那人的长相，只能隐约分辨出，这似乎是总跟在荣亲王身边的那个侍卫。 “呵，荣亲王终于要下定决心杀我了吗？”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麻烦快点动手吧！” “给我个利索！” 霍启冷冷道：“王爷说过，他从不杀女人。” “有什么话，你亲自去跟王爷说吧！” 说完，霍启便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秋蓉从地上揪了起来。 纵使秋蓉不断地反抗挣扎着，可面对身强力壮的霍启，却依旧无济于事。 “放手！我让你放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御前奉茶的普通宫女而已！” “王爷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若是问别的，我一概不知道！” 秋蓉怒目圆睁，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什么都不打算说。 即便是到了宋桓的面前，她依旧态度强硬地梗着脖子，仿佛根本就不怕宋桓派人砍了她似的。 望着秋蓉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宋桓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动不动打打杀杀、喊死喊活的，多不文静！” “还是你妹妹的性格好，甜美可爱，温柔贤淑，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萌妹子。” 秋蓉冷哼：“我妹妹不是脾气好，只是你没见过她倔的时候……” “等等，我妹妹？” 秋蓉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 宋桓故意做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只要是本王想知道的，本王自然有办法知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考虑清楚该怎么答复，再跟本王说话！” 秋蓉那双瞪大的眼睛中盛满了怨恨与愤怒，然而宋桓的话，却让她紧紧闭上了嘴！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看着秋蓉眼角泛起的点点泪光，宋桓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为了撬开人家小姑娘的嘴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人家的家人来威胁！ 这不是妥妥的禽兽行为，这是什么？ 就连宋桓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没办法，这姑娘的嘴实在是太严实了。 不用点强硬的手段，根本就撬不开！ 宋桓就和面前的秋蓉一样，除了暂时扮一扮反派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你是从一年前开始在御茶司当值的。” “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暗中替宋良办事了吗？” 秋蓉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有千钧心事，压得她开不了口。 “殿下，奴婢知错了！” “奴婢先前有罪，您对奴婢如何责罚，奴婢都毫无怨言！” “可奴婢的妹妹是无辜的！” “求求您网开一面，放了奴婢的妹妹！” 面前的秋蓉悲怮至极，脸上的表情近乎哀求。 跟先前那一副强硬的态度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宋桓一愣，随即凶巴巴地皱眉道：“本王说了，你再开口时，最好考虑清楚自己该说什么！” 秋蓉生怕宋桓会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连忙解释道：“不不不！” “殿下息怒！” “奴婢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知道，奴婢的妹妹究竟是不是还安全……” 宋桓冷冷道：“你若是再在本王面前耍心眼，本王也不能保证你妹妹安全不安全。” “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秋蓉抬手擦了擦眼泪，似乎是真的被宋桓吓到了，“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奴婢自幼家贫，几年前，奴婢的爹爹更是得了重病，撒手人寰。” “娘一个人实在是养不了两个女儿，所以奴婢便跟舅父来到京城，讨个营生。” “三年前，奴婢跟着舅父在大街上卖唱，被碰巧路过的三皇子相中。” “于是三皇子便让太监林宝收下了奴婢，暗中培养奴婢，以便奴婢日后能够为他所用。” 提起林宝，秋蓉像是说起什么令人作呕的怪物一般，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宋桓并未注意到秋蓉的异样，继续道：“三皇子都培养你什么？” 秋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其实……” “这三年来，三皇子从未和奴婢直接接触过。” “三皇子一向都是让他的贴身太监林宝和奴婢接触，至于林宝教导奴婢的内容……” “不外乎都是宫中的规矩，以及读书写字、琴棋书画等等。” 宋良的确足够小心缜密，本人从不与这些眼线直接接触。 怪不得这些年来，都没有被宋玉、宋德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只不过宋桓有些好奇：“你不过一个御前奉茶的宫女，教你规矩和认字也就够用了。” “宋良大费周章，教你琴棋书画做什么？” 秋蓉的脸上既羞赧，又尴尬：“他们不光要教奴婢琴棋书画，还要将圣上的喜好一一告知给奴婢，让奴婢务必要烂熟于心。” “包括圣上喜欢喝什么茶，喜欢什么香薰……” 听到这里，宋桓猛地睁大了双眼！ 好家伙！ 宋良这厮哪里是在培养眼线？ 怕是要给梁帝身边再送几个貌美年轻的妃嫔吧！ 毕竟在梁帝身边窥探监视，哪里有直接给梁帝吹枕边风来得实在？ 若不是梁帝定力够强，宋桓现在怕是要多个貌美如花的小妈了吧！ 想到这里，宋桓忍不住冷汗直流。 只能说，宋良这一把打得是高端局。 宋桓直呼佩服！ “咳咳……” “那个，你平时都是如何向宋良汇报？” “汇报的内容都是什么？” 秋蓉一五一十道：“有些人是每晚丑时，在御花园中向林宝汇报。” “而奴婢每天早朝后，要从御书房返回御茶司。” “林宝会在这条路上等着奴婢，奴婢便可将圣上早朝后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一告知。” “只不过圣上谈政事时，不许奴婢入内伺候。” “所以，奴婢也只能记下圣上都见过什么人、是高兴还是生气。”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就只能猜个大概了。” 第489章 看他面相，不像是坏人啊！ 宋桓闻言，顿时心下了然。 怪不得每次宋良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梁帝的动态，但好像也只能掌握个七七八八，并不能精准掌握梁帝具体的动向。 原来他得到的情报，也都只是含糊不清的。 若他派出的眼线早就渗透了梁帝身边各处，怕是也不会栽在上次的人蜡案上，更不会因为白玉散的事情被宋桓拿捏！ 见宋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秋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 “奴婢的回答，您还满意吗？” “奴婢的妹妹……” 宋桓颔首，神情总算有了些缓和：“你放心，你妹妹好得很，本王并没有苛待她。” “只不过本王很好奇，你和你妹妹的感情似乎十分要好？” 提起妹妹秋雅，秋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时候爹爹身体不好，娘要在外奔波赚钱养家，奴婢就和妹妹相依为命。” “那时候，奴婢一家都住在贫民街上。” “有人说奴婢的爹是个肺痨鬼，说奴婢的妹妹是小肺痨鬼！” “他们还说……说奴婢的娘在外卖身养家，奴婢一家都是遭了报应的坏人。” “奴婢气不过，就跟那些追着奴婢骂的小孩打架。” “贫民街的男孩都比奴婢高一头，奴婢被他们按着打，每次都要带着一身的伤回家。” “但他们只要敢骂，奴婢就一定追着他们打！” “即便奴婢最后总是挨打的那一个，但奴婢也做不到任由他们打骂！” 听到这里，宋桓忍不住面露赞赏。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怪不得你的脾气如此刚烈，原来是从小就要保护妹妹！” 谁知秋蓉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殿下，您还没听到故事的结局呢！” “我天天被那些男孩打，就算打不过，但也从未服输。” “谁知有一天，看到我又添了一身的伤回来，我妹妹突然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二话不说，上去便啃上其中一个男孩的耳朵，说什么也不松口！” “那阵仗，把奴婢都给吓坏了！” “自那之后，那些欺负我的男孩再看见我，都要绕道走。” “没想到她这丫头，竟然能做到奴婢努力了那么久都做不到的事！” 说到这里，秋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宋桓叹为观止，没想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只能说这姐妹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见宋桓的面色略有缓和，秋蓉忍不住试探道：“殿下，那……” “那奴婢的妹妹……” 宋桓当即站起身来：“你随本王来。” 宋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秋蓉心里一咯噔！ 本以为刚刚闲聊了几句，能够拉近一些自己与荣亲王之间的距离。 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竟然起身就走！ 秋蓉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难道…… 莫非！ 荣亲王该不会已经把秋雅给…… 看他的面相，不像坏人啊！ 若是秋雅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为她报仇！ 秋蓉心乱如麻，忐忑地跟着宋桓向着后院走去。 “喏，你自己看吧。” 宋桓停在了一间屋子前，随手指了指房门，向秋蓉张口道。 秋蓉颤抖着伸出了手，只觉心中的焦灼不安已经到达了极点！ 毕竟先前自己出言不逊，刚刚得罪过荣亲王。 秋蓉不敢想，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吱呀——” 秋蓉蓦然推开了房门，房间里面的场景，令她极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痛吗？” “不痛。” “那这里呢？” “有一点点痛。” “我把手放在这里，会舒服一点吗？” “……好像确实舒服了许多！” “……” 房间内，妹妹秋雅正和一名身着官服的女子相对而坐。 那女子面容白净，脸色沉稳，正伸出双手，在秋雅的身上来回试探着。 看上去，似乎是在…… 看病？ 看见秋蓉站在门口，秋雅先是一愣，随即欣喜向秋蓉奔了过来。 “姐姐！” “我好想你啊！” 幸福来得实在太过于突然，秋蓉下意识地搂住了怀中的妹妹，脸上却还有些发蒙。 “殿下……这是……” 秋雅抢先一步，道：“姐姐！” “多亏王爷派人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和娘就要被林宝带走了！” 秋蓉彻底疑惑了：“林宝？” “带走？” “秋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雅拉着秋蓉的双手，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秋蓉。 秋蓉听后，心中那翻涌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从前跟在林宝身边学规矩时，那阉人就手脚颇不干净，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秋蓉深谙林宝那点肮脏龌龊的心思，所以一听林宝的所作所为，她便忍不住秀眉紧蹙。 “林宝经常去找你和娘吗？”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秋雅笑着摇了摇头：“姐姐放心，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他要敢对我怎么样，我就跟他拼命！” “不过，还好这次，王爷及时派出了护卫大哥！” “若非如此，我和娘还不知道要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提起这位“护卫大哥”，秋雅忍不住羞赧低下头去，只觉心中小鹿乱撞，脸上的温度也有些升高。 秋蓉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失踪，才会引发这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林宝每隔几天就要来找秋雅和母亲，也无非是确保他手中有掌控自己的筹码罢了。 秋蓉明白，从自己被三皇子选中的那一刻起，母亲和妹妹也注定要和自己一样，过着惊心动魄、朝不保夕的日子！ 看见秋蓉安然无恙，一旁的周氏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 “若非今日秋雅向我道出实情，我还不知，这个林宝竟然如此恶心下作！” “亏我曾经还把他看作是咱们家的恩人！” “秋蓉啊，娘也仔细想过了。” “不如咱们还回老家去，即便是日子过得清贫一些，但咱们一家至少也能团聚啊！” 秋蓉抬起头来，看了看泪眼婆娑的母亲，又看了看身边笑得无邪的妹妹。 她知道，此事必须要做一个了结。 否则，自己将永远无法过上安稳的日子！ 第490章 梁帝突然的传召 “对了姐姐！” 秋雅拉着秋蓉的手，指向了方才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子。 “这位姐姐是王爷专门从宫里请来的太医，陆姐姐！” “王爷说，我身子骨弱，所以特意请了陆姐姐过来，帮我看看病因所在。” 陆千雪闻言站起身来，向姐妹二人淡淡点了点头。 “秋雅姑娘的病并无大碍，乃是因为儿时寒气侵体，多年来迟迟未愈，才会越拖越重。” “容我开一道驱寒的方子，秋雅姑娘照着调理一个月，便能见成效了。” 周氏闻言，忍不住感激涕零：“陆神医，多谢你啊！” “我家丫头这病都有快十年了，一直拖着不见好！” “要不是你出面，我家丫头还不知要病到什么时候……” 秋蓉不发一语地望着发生的这一切，潜藏在她那平淡外表下的，是早已波涛汹涌的内心。 终于，当她的视线落在宋桓身上的那一刻，她彻底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殿下……谢谢您！” “奴婢无以为报，愿说出所有真相，助殿下一臂之力！” 哪怕说出真相，有可能要承受着意想不到的代价。 但，为了妹妹的安稳人生，为了娘亲的平淡生活…… 秋蓉愿意！ 见秋蓉终于松口，答应到梁帝面前作证，宋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让宋良付出代价的时机，终于要到了！ …… 临近年关，汴京城的街道上格外热闹。 采购年货的、赶集逛街的行人比比皆是，将汴京城最热闹的两个集市围得水泄不通。 不单单是集市上人多，汇贤雅阁内，亦是热闹非凡。 富家公子、文人墨客们闲来无事，日日在汇贤雅阁内举办诗会，以此交友竞赛，好不欢快。 尤其是科举的制度一经宣布后，更是点燃了许多寒门士子那熊熊燃烧的内心。 越来越多出身不高的有志青年参加诗会，让本就喧嚣的汇贤雅阁显得更加繁闹了。 宋良坐在楼上的包厢内，听着大厅内传来的喧闹声，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坐在他对面的孙书同更是嫌弃道：“好好的一个汇贤雅阁，怎么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往里进？” “真不知道这老板是怎么想的，硬是让这些臭虫拉低了汇贤雅阁的档次！” “不如把这酒卖得更贵些，过滤掉这些人渣才好！” 宋良冷笑：“老板为了赚钱，不光不会提高价格，反而会降低价格呢。” “如今只不过是这汇贤雅阁多了些臭虫，孙大人便如此烦躁了！” “等明年春闱过后，第一批通过科举选上来的寒士便要成为朝臣。” “到时候，臭虫到了朝堂上，要和孙大人日夜相对，孙大人怕是要更加气恼吧！” 孙书同极其不满，将酒盅扔在了桌子上。 “士族子弟中，优秀者比比皆是，层出不穷！” “随便提拔几个，便能做这大梁的肱骨权臣。” “荣亲王何必大费周章，从这些贫民之中寻找能人异士？” “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宋良却并不因为此事烦忧，甚至嘴角泛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似乎，是在等待着看一出什么精彩的好戏。 “不急，不急！” “当初在朝堂之上，也是父皇用了强硬的手段，力排众议，才让朝臣们同意了此法。” “只不过，能不能顺利推行，还要看士族们同意不同意。” “只有低位者才会乖乖地遵守规则，居高位者，总能想到自己的解决办法！” 望着宋良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孙书同立刻会意。 “殿下高见！” “真到了春闱的时候，士族子弟不愿意和那些出身寒微的臭虫一个待遇，自然会有几个闹事的。” “要是再有人从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一把……” 想到这里，孙书同瞬间对宋良充满了钦佩之情！ 原先有二皇子压着，所以三皇子总是不显山不露水。 如今三皇子锋芒毕露，论手腕论眼界，可都远在其余几个皇子的头上。 怕是就连荣亲王遇见三皇子，也说不定要吃瘪！ 二人正打算就此事畅谈一番，然而包厢大门却在此刻适时响了起来。 “殿下、殿下！” “宫里有人传话来，说是万岁爷让您立刻去一趟！” 听到这里，宋良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 父皇鲜少会无故传召自己，尤其是老四上位之后，自己更是很久没有得到父皇的传召了。 今日平白无故的，父皇传自己觐见，这是做什么？ 联想到自己培养的眼线凭空消失一事，宋良心里更是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宋良脸色不太好看，孙书同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殿下，既然圣上召见，那您就请速速动身吧！” “免得耽误了面圣的大事啊！” 孙书同心中亦是忐忑不安，莫非圣上发现自己和三皇子私交甚密，所以才在自己与他见面的时候突然传召？ 联想起方万霖的下场，孙书同忍不住冷汗直流！ 如今的梁帝，最是忌讳大臣间拉帮结派。 若是自己和三皇子的事情，被梁帝知道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他心中七上八下时，宋良已经冷着一张脸，随贴身太监一道回宫去了。 马车上，宋良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林宝，林宝！” 林宝闻言，急忙将脑袋探到了马车里去。 “殿下，您叫奴才？” 宋良面色不善：“本王让你追查那几个人，查到下落没有？” 林宝哭丧着脸：“殿下，奴才已经派人在查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那八成是查不到消息了。 宋良心思已成，明白事到如今，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向林宝幽幽道：“林宝，本王记得，你爹身子骨好像不太好啊。” “一到冬天，就总是咳嗽个不停！” 林宝连忙低下头：“殿下，您还记得！” “托殿下的福，奴才的爹如今住上了大宅子，身子也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宋良点了点头，幽幽道：“你可是人尽皆知的大孝子，当年净身入宫，就是为了给你爹凑一笔看病抓药的银子。” “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你爹吃苦的。” 第491章 事实铁证如山 林宝刚想笑着谢恩，却突然品到了一丝不大对劲的味道。 好端端的，三皇子跟自己提起这个做什么？ 难道说…… 林宝眉间一顿，似是突然领会到了什么。 随即，他释然地笑了起来。 “殿下！” “奴才追随您多年，您对奴才的恩情，可绝不仅仅是让奴才得以尽孝这么简单！” “您放心，奴才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你才知道该怎么做！” 得到了林宝这肯定的回答，宋良仿佛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这才将心脏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究竟是福是祸，一切只能等回宫之后，才见分晓了！ …… 大内皇宫，御书房内。 梁帝面色铁青，阴沉如乌云压顶，令殿内气压骤降。 宋桓只不过是站在梁帝的身旁，便能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 梁帝会如此愤怒，完全在宋桓的意料之中。 梁帝原本就疑心颇重，无论是谁敢随意窥探他的私隐，已是触了梁帝的逆鳞。 更何况这个时刻派人监视自己的，正是他的亲生儿子！ 梁帝膝下子嗣本就不多，可这些儿子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不是发疯，就是伺机谋反！ 老三虽然从未显露出对权力的向往，但派出眼线监视梁帝的一言一行，本质就与谋逆并无二致。 甚至比谋反还要过分！ 而跪在梁帝面前的宫女秋蓉，早已是心惊胆战，抖若筛糠。 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才见薛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启禀圣上！三皇子到！” “带他进来。” “是！” 在薛海的带领下，宋良神色如常，阔步走了上来。 “儿臣拜见父皇！” “不知父皇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梁帝冷冷抬眼，望着自己面色苍白的三儿子，他的眼神中盛满了厌恶与愤怒。 “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问朕所为何事？” “你看看你自己办的好事！” 刚刚走进御书房的时候，看到梁帝面前埋头跪着的秋蓉，宋良便心下一沉。 坏了！ 果然是因为此事！ 面对梁帝的滔天愤怒，宋握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能慌……不能慌！ 在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方寸大乱，露出马脚！ 宋良做出一副讶异模样，膝盖一软，跪在了梁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是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父皇勃然大怒！” “还请父皇明示！” 宋桓站在一旁，冷冷地抱着胳膊，将宋良这一副做作的表现尽收眼底。 看到秋蓉跪在殿内，宋良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他的聪明才智，绝不可能在梁帝面前装傻充愣。 毕竟宋桓了解梁帝，在他的眼中，有错不认，那可就是罪加一等！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厮一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所以才会在梁帝面前演戏。 宋桓倒要看看，这厮究竟能想出什么诡辩之词来！ 果不其然，见宋良在自己面前装傻，梁帝的怒火明显又旺了许多。 “逆子！” “你在朕身边安插眼线，监视朕的一言一行，是怕朕活得太长了，阻碍了你做这大梁的国君么？” “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取代朕吗！” 梁帝那愤然的怒斥声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中，令趴在地上的宋良身躯一阵，几乎快要吓破了胆！ 这一刻，宋良终于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子之怒！ 然而宋良心中明白，越是在这样的关头，越是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但凡自己表现出任何惧怕，这份惧怕落在梁帝眼中，都有可能变成自己生命的休止符。 更何况…… 宋良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桓，眼中的愤恨像是粘稠的毒液，恨不得立刻将宋桓腐蚀殆尽！ 果然是宋桓从中作梗，自己才会落入如此眼下的境地。 此仇此恨……不得不报！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先安抚父皇的情绪。 只见宋良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无辜与委屈。 “父皇……冤枉！” “天大的冤枉！” “儿臣对天发誓，从未在您身边安插过什么眼线！” “更无任何试图越俎代庖、谋害父皇的想法！” “儿臣向来安分守己，如此大不敬的行为，儿臣怎会做出呢？” 梁帝冷笑，随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秋蓉。 “朕没记错的话，这个奉茶的宫女，已经在朕身边伺候一年了吧！” “老三，你敢说自己不认识她么？” 宋良装模作样地看了秋蓉几眼，随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父皇，儿臣愿意发誓！” “儿臣绝不认识此女！” “不！” “不仅仅是不认识，儿臣甚至连此女的面都没见过！” “又怎可能将他安排在父皇您身边，监视父皇呢？” 秋蓉抬起头来，颇有些不屑地瞥了宋桓一眼。 “三皇子，您怕是贵人多忘事吧！” “三年前，正是您从街上路过，偶然听见了奴婢唱曲的声音，这才让太监林宝将奴婢带了回去，将奴婢秘密培养了两年！” “奴婢在御前奉茶伺候的这一年来，每日早朝过后，都要向林宝汇报圣上的一言一行。” “奴婢知道，若是奴婢不这么做，奴婢的家人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而且，不光是奴婢一人做您的眼线。” “宫中二十四部，每部都有您精心培养多年的眼线！” “而这些人，正是那些超龄仍未出宫的宫女、太监！” “所有人都不敢忤逆您的意思，不是因为我们忠心耿耿。” “而是因为您的手中拿捏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脉，我们不敢不从！” 事实铁证如山，听着秋蓉那字字啼血的描述，梁帝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老三！” “朕已派人去内务府查过，她说的一点没错！”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么？” 宋良握紧了双拳，在心中大骂秋蓉贱人！ 一定是这个贱人被老四收买，所以她才敢在父皇面前指认自己！ 这个贱人和老四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一下！ 她和老四？！ 宋良倏忽间抬起头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第492章 兄弟情深的戏码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令宋良的眼睛亮了。 只见他立刻跪直了身子，朝着梁帝痛心疾首道：“父皇，真的是冤枉啊！” “儿臣愿意对着列祖列宗发誓，儿臣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 秋蓉冷笑：“三皇子殿下当然没有亲眼见过奴婢！” “殿下向来行事谨慎，只会派贴身太监林宝跟奴婢联系。” “殿下一直在防备的，不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么？” 这个贱人……的确很聪明！ 不愧是当初自己一眼就相中的人选！ 只可惜，她的聪明，竟然用在了对付自己身上！ 宋良不愿意相信，自己培养了三年的眼线，竟然会变成反咬自己一口的白眼狼！ 他知道，继续跟秋蓉纠缠下去，自己是占不到任何好处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宋良立刻转向了许久不作声的宋桓，悲戚道：“四弟！” “三哥我扪心自问，算是一向待你不薄吧？” “可你今日为何煞费苦心，策划这一出好戏来陷害我？” “你害了二哥还不够，如今终究是将矛头对准了我么？” 宋桓不觉好笑，原来宋良最后的手段，就是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啊！ 面对宋良的逼问，宋桓表示十分淡定。 他会有这样的操作，宋桓一点都不奇怪！ 这家伙诡计多端，若是被逼急了，肯定会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宋桓虽然没那么了解他，但也不至于会像个傻子似的，乖乖等着他反击！ 既然你宋良喜欢演兄弟情深的戏码，那老子今天就陪你演个够。 戏来！ 只见宋桓瞬间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双目中泪光涟涟，似乎被宋良伤透了心。 “三哥！你怎么能如此猜忌臣弟呢？” “你在父皇面前如此猜忌臣弟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二哥的事情也嫁祸给了臣弟！” “臣弟还记得，当初二哥是见了你推荐的谋士之后，才会对父皇做出此等大不敬的举动来的。” “怎么到了现在，三哥竟要把这些事情全部推到臣弟的身上呢？” 没想到宋桓这厮竟然反咬一口，宋良的脸色顿时气得煞白，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你你你你……” “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那马少星明明是你介绍给我，并且还威胁我，一定要将他带去二哥面前的！” “怎么现在反而成了是我推荐给二哥的谋士了？” 宋桓继续装傻充愣：“啊？” “原来那位谋士名字叫马少星吗？” “臣弟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看来，三哥的确跟那位谋士很熟嘛……” “你……”宋良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宋桓气吐了血！ 不行！ 不能再被老四牵着鼻子走了！ 一旦被他调动起了情绪，那么自己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眼下的问题没能解决，到时候再牵扯到宋德那些破事，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见二人争执间提起了宋德，梁帝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老三、老四，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了老二的事！” “老三，那晚你来找朕举报老二的时候，可没和朕提起过这个谋士的事！” 宋桓闻言，立刻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怪不得梁帝事先有所防备，提前召集了北大营和西大营的将士，早就在皇宫中有所埋伏。 原来，是宋良临时反水，向梁帝透了宋德的老底。 只是宋桓有些想不明白，宋良不是始终和宋德站在同一阵营么？ 怎么会临时倒戈，在梁帝面前告发他呢？ 这不合理啊！ 面对梁帝的问询，宋良显然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父皇息怒！” “不是儿臣不想说，实在是四弟威胁儿臣，不让儿臣向外人说出此事！” “那谋士正是四弟借儿臣之手，推荐给二哥的！” “二哥之所以会突然谋逆，也是因为受到了这个谋士的蛊惑！” “是四弟精心策划组织了这一切！” “父皇若是不信，儿臣那里还有一封二哥未寄出去的信，可以作为证据！” 宋良本想先留着这个关键的证据，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把证据拿出来，一举击倒宋桓，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 然而事到如今，宋良不得不拿出证据，转移梁帝的视线。 若是能让梁帝将关注点放在此事上面，那自己岂不是就能趁此机会逃过一劫了吗？ 梁帝的表情有些动摇，似是相信了宋良的话语。 “老四，你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宋桓坦然道：“三哥所说的人，儿臣并不认识！” “只是儿臣有些好奇，若真如三哥所言，这个谋士乃是儿臣强迫三哥引荐的，那三哥为何当时不拒绝儿臣呢？” “还有，二哥未寄出的信，怎么会落到三哥的手上？” “儿臣记得，当初二哥谋逆事发后，父皇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二哥的寝宫吧！” “由此可见，三哥的话漏洞百出，根本就对不上号！” 此话说完，宋桓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想转移视线？ 好啊！ 那我就陪你换个话题！ 只不过，即便是重新换了个话题，你的话依旧满是破绽！ 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挑哪一种方法，断绝自己的后路！ 宋桓这一招反击，让宋良霎时间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之所以要引荐马少星，是因为白玉散的事，自己欠了老四的人情。 而当初能拿到宋德的信，也是培养的眼线为自己立了功！ 最致命的是，这两点，都是自己绝不能被梁帝知道的秘密！ 望着眼神中充满逼问意味的梁帝，宋良努力平复着极其忐忑的内心。 要冷静，要冷静…… 只要将事情全部推到老四的头上，一口咬定是他做的就好！ 宋德的事情已经无法考证，可今日的确是老四带着秋蓉一起出现的，不是么？ 既然今日之事是老四污蔑自己，那么宋德的事，肯定也是老四的诬陷！ 想到这里，宋良立刻伸手指向宋桓：“父皇！老四诡计多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陷害儿臣了！” “今日也是他早就和这个宫女串通好，要诬陷儿臣的！” “儿臣冤枉啊！” 然而宋良没想到的是，梁帝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 甚至，有种让人心里发毛的冷峻！ “老四今天前来，只是向朕汇报炼钢厂的进度而已。” “和这个宫女没有任何关系！” “老三，你倒是也不必如此着急，将此事推到老四的头上去吧！” 第493章 浑然天成的演技 宋良呼吸停滞，大脑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人不是老四带来的？ 这个宫女竟然不是老四带来的？ ……怎么可能！ 秋蓉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背叛了自己，此事必定和老四脱不了干系！ 但老四却故意在父皇面前摆了自己一道，明显就是提前布好了这个局，等着自己主动跳进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方才还惊慌错愕的宋良，瞬间就变得怒不可遏了起来。 “父皇！” “儿臣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而且儿臣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儿臣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宫女！” “若儿臣所言有百句假话，就让儿臣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宋良竟然敢发这么狠的毒誓，梁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 如此狠厉的誓言，实在不像是假话！ 难不成老三真是被这个宫女诬陷的？ 见梁帝有所怀疑，秋蓉立刻解释道：“启禀圣上！” “三皇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当初选中奴婢、培养奴婢时，都是让贴身太监林宝出面的！” “事事都是由林宝代替出面，所以三皇子才敢在您面前发此毒誓！” 宋良斜眼瞪着秋蓉，嗤笑道：“就连你自己都说了，从未见过本王！” “那你凭什么在圣上面前妄自开口，说这一切都是本王指示你做的？” “你这不是空口白牙，陷害本王么？” “三皇子殿下，你……” 望着宋良那大言不惭的嘴脸，秋蓉气得杏眼圆睁，仿佛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存在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人人都知道，林宝追随您多年的贴身太监，对您忠心耿耿！” “林宝出面，和您出面有什么分别？” “如果不是受到您的指示，林宝又怎可能自己做出这些事来！” 宋良眼睛一翻：“你问本王，本王也不清楚！” “本王只知道，这些事情，绝对不是本王安排林宝做的！” “至于林宝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本王自己也不清楚！” 看着宋良那卑鄙耍赖的嘴脸，宋桓简直都快被对方给气笑了。 铁证如山，事实面前，这家伙竟然还抵死不从！ 没想到宋良这个病秧子，撒起谎来竟然还能如此硬气。 看得出来，事到如今，这家伙浑身上下也只有嘴还是硬的了。 梁帝气急，当即大手一挥：“带林宝来！” “当面对质！” 不多时，便见太监林宝谨慎地低着脑袋，被薛海带入了大殿内。 “奴才林宝，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帝冷冷俯视着林宝：“殿前这个宫女，你可认识！” 林宝看也不看秋蓉，只是从嘴里蹦出了三个字：“不认识！” 秋蓉早就料到，林宝会配合着自己的主子，在梁帝面前演戏。 望着林宝那张谨小慎微的脸，秋蓉露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扳指。 “林公公，这玉扳指你应该认得吧！” “你说这是当年你办事有功，三皇子心情大好，赐给你的。” “这玉扳指来头可不小，是多年前夏国进贡的石料打造！” “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这样上好的料子！” “你把这玉扳指给了我，便想对我……对我……” 说到这里，秋蓉有些难为情，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厌弃。 “我当初没有同意，想把这玉扳指还给你！” “但你却说，要我留着这枚扳指，说什么也不要我还给你！” “可我秋蓉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这枚扳指，我现在还给你！” 秋蓉的话掷地有声，只见她随手一挥，将那玉扳指扔在了地毯上。 梁帝凝眉瞄了一眼，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秋蓉说得没错，这枚扳指梁帝有印象，的确是几年前夏国进贡的玉料！ 看到眼前的场景，宋良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林宝！” “你……你怎会背着本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说！” 林宝面色苍白，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光亮。 那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胖脸蛋上，也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自从在回宫路上听了宋良的那一席话之后，林宝便心中忐忑，坐卧不安。 他知道，三皇子绝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说出那番话来的。 跟在三皇子身边，虽然可以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但也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风险。 既然当初选择追随三皇子，林宝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更何况…… 更何况老爹的性命，还拿捏在三皇子的手中呢。 林宝知道，今日这一劫，自己是决计躲不掉了。 想通了这一点，只见他突然释怀地笑了。 “哈哈哈哈……” “宋良，我恨你！” “我恨你入骨！” “你就是个出身低贱、不受宠的皇子而已！” “跟在你身边，我永无出头之日！” “只可惜，我该侍奉的主子命不好，死得早！” “若非如此，我才不必跟在你身边，郁郁不得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宋桓一时有些傻眼。 不过寥寥几句话而已，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林宝这厮…… 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那双目赤红、恨不得将后槽牙咬碎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演的。 难道这个林宝……另有来头？ 看着林宝那浑然天成的演技，宋良心中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演得好、演得好！ 演得栩栩如生，逼真极了！ 林宝这精湛的演技，别说是骗过父皇了，就连自己都差一点被他给骗了！ 有了林宝的鼎力配合，宋良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他做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林宝，你什么意思？” “本王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只见林宝瞪着那猩红的双眼，喉咙中不断发出阴森可怖的“咯咯”声，令人忍不住一阵胆寒。 “听不明白？” “那我今天就好好让你听个明白！” “我乃是受二皇子之命，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言一行！” “包括宫中的这些眼线，也都是二皇子殿下煞费苦心，培养起来的！” “二皇子殿下待你不薄，可你却在陛下面前揭发他！” “我恨透了你！” “今日，我必须要为二皇子殿下报仇！” 第494章 莫非，还留了后手？ 卧槽！ 大意了！ 原来林宝才是宋良最后的办法！ 宋桓直呼上当，可惜事到如今，却是为时已晚。 宋桓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宋良的脱身之计，竟然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林宝的头上！ 这…… 这他娘的也太过于荒谬了吧！ 谁会相信？ 宋桓向梁帝望去，只见梁帝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似乎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整迷惑了。 “这跟二皇子又有何关系？” “老三，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事实昭然若揭，显然就是宋良临时拉了个太监来给自己挡枪，当替死鬼！ 但宋良却极力否认道：“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林宝的确是从二哥宫里来的奴才，儿臣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林宝是得了二哥的命令，暗中培养监视父皇的眼线啊！” “若是儿臣能早些知道，是断然不会留他在身边这么多年的！” 宋桓闻言冷笑，这厮还真是会一口咬死，给事件定性。 三言两语，就把此事嫁祸到宋德的头上，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可怜了宋德，死都死了，还被宋良给拉来做垫背的！ 宋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三哥此话怕是在信口开河吧？” “林宝是你的贴身太监，他的一言一行，自然都可视作是你的代表。” “你现在却说他是二哥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这不是死无对证吗？” “三哥，你还是早点把真相和盘托出，别再让父皇生气了！” 原本梁帝的眼神已经有些动摇，毕竟宋良的坚决态度，确实让他有些怀疑。 可听了宋桓的话，梁帝的态度再次变得坚决了起来。 “老三，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将实情告诉朕，朕可以考虑网开一面，酌情处理！” 此话一出，原本面如死灰的林宝，心中又升腾起了一股生的欲望。 梁帝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若是说出实话，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但你要是死不悔改，执意瞒天过海，那么一经发现，那可就是杀身之祸！ 三皇子殿下一向聪明，不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明白吧！ 林宝抬起满是希冀的双眼，求救一般地望向了宋良。 若是殿下愿意认错，说不定自己也能保住这条命…… 然而，宋良在与林宝对视的那一瞬间，竟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林宝，本王扪心自问，向来待你不薄！” “不仅从不苛待你，对你年迈的老父亲更是处处照顾！” “几次都将你爹从阎王爷手中救了回来！” “可你是如何对待本王的？”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本王当初向父皇告发二哥，难道是错吗？” “你为了二哥，竟然不惜置本王于死地！” “本王愤怒之余，更是心痛！” 接着，宋良转向梁帝，脸上写满了懊恼与委屈。 “父皇！” “不是儿臣的错，儿臣抵死不认！” “不能向您尽孝，是儿臣失职了！” “儿臣今日愿意以死明志，向父皇表明，儿臣是清白的！” 说完此话，宋良竟然一头向着御书房中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来人！” “把他拦住！” 梁帝一声令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仿佛闪电，以肉眼完全察觉不到的速度，将宋良从柱子前面拉了回来。 影卫出手，就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宋良原本也没有使出全力去撞那柱子，如今被影卫拉了回来，更是忍不住心中窃喜。 看来，父皇确实是愿意相信自己的！ 若非如此，他老人家又怎会派出影卫前来营救？ 虽然心中喜悦，但表面上，宋良依旧要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决模样。 “父皇，您就让儿臣去了吧！” “是儿臣管教不善，一时疏忽，所以才会酿成这样的大错！” “是儿臣的错啊！” 梁帝瞥了宋良一眼：“要死，也别脏了朕的御书房！” 说着，梁帝又转向了一旁的宋桓。 “老四，你怎么看？” 怎么看？ 宋桓看得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这哪里是在梁帝面前演戏，试图蒙混过关？ 这简直就是一种行为艺术！ 为了给自己脱罪，简直脸都不要了！ 堂堂一个出身高贵的皇子，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份上，也算是堪称一绝！ 但面对梁帝的询问，宋桓又不能火上浇油，请梁帝立刻惩治宋良。 自从宋玉死后，梁帝格外忌讳皇子之间的钩心斗角。 若是自己一时心急，请梁帝快刀斩乱麻，那岂不是有落井下石、手足相残之嫌？ 宋桓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向梁帝道：“父皇，此事破绽诸多，林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找不到相应的证据！” “儿臣认为，还是先将林宝没入慎刑司拷问，看他能否从嘴里吐出实情。” “至于三哥……” 宋桓瞄了宋良一眼，略一思忖，还是张口道：“三哥可是大梁第一文豪，才思敏捷，为人聪颖！” “应该，做不出如此下作愚蠢的事情来吧？” “三哥，你说呢？” 宋良咬紧了后槽牙，此刻恨不得抓起影卫的佩刀，将宋桓立刻捅死。 这不是明知故问，故意恶心人么？ 但当着梁帝的面，宋良还是要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来。 “父皇！四弟说得没错！” “看来，还是四弟最了解三哥啊！” “父皇，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 梁帝已经对宋良的声嘶力竭有些厌烦，淡淡抬手道：“传朕的旨令，暂且将三皇子押入宗人府中。” “事情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不许出来！” 听到这话，宋良的大脑瞬间“嗡”的一声，有些发蒙！ 好消息是，父皇并没有第一时间惩治自己。 坏消息是，自己要在宗人府中呆上几天…… 但无论如何，只要暂时保住这条性命，就还有后路！ “儿臣明白！”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望着宋良那信誓旦旦的嘴脸，宋桓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厮如此笃定，莫非…… 还留了后手？ 第495章 朕不罚你，你走吧 宋良、林宝被拖走后，御书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经历了这么一出闹剧，梁帝看上去很是疲倦，眼里布满的红血丝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无奈。 本以为这是所有儿子中最没有野心、最老实巴交的一个，没想到今天却给自己丢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宋桓光是替梁帝想想，都觉得有些心寒。 只不过，直觉告诉宋桓，这一切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宋良之所以能够苟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比宋玉、宋德都要谨慎得太多！ 宋玉自幼便被梁帝立为太子，身后又有上官仪做靠山，替他铺好了路。 可以说，他身为天之骄子，根本不需要将心思花在权力斗争之上。 因为他本人一出生，便站在了权力的最顶端。 至于宋德，虽然不像是宋玉那样的天选之人，但论出身、论靠山，都完全可以和宋玉相抗衡，是和宋玉势均力敌的存在。 唯有宋良，从小什么都没有，只能跟在宋德屁股后面，夹缝中求生存。 他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这，也让他明白了做事要滴水不漏的道理！ 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让宋桓觉得他最为捉摸不定。 当初人蜡案时，宋桓是为了利用他来对付宋德，所以才会帮他的忙。 若非如此，宋桓才不做这种损己利人、引火上身的事情！ 宋桓想得出神，忽见梁帝突然朝着跪在殿上的秋蓉道：“至于你……” 秋蓉身子一抖，惶恐俯下身去：“奴婢知道，奴婢犯的错，足够圣上将奴婢的脑袋砍上十次！” “可奴婢依旧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祸不及家人，奴婢只求圣上能够放过奴婢的家人，让她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咚——” 秋蓉的哀求几乎是带着哭腔完成的，说到最后，她将额头紧紧地贴合在地上，向梁帝深深地磕了个头。 看着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秋蓉，梁帝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四，对于这个宫女，你怎么看？” 天天问自己怎么看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还能怎么看！ 望着略微颤抖的秋蓉，宋桓叹了口气，向梁帝道：“父皇，儿臣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但看这个宫女似乎的确是诚心悔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如父皇就对她小惩大戒，以示您的仁德之心。” 其实此情此景，宋桓是不应该挺身而出，替秋蓉说话的。 但今日面圣之前，宋桓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对方，一定会护她周全。 既然是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那就一定要做到！ 听到宋桓的提议，梁帝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四，你说得不错。” “这个宫女主动向朕坦白，朕就不该再继续刁难她。” “若是如此，那以后就没人敢再向朕说实话！” “朕，不愿成为那样的孤家寡人。” 宋桓向梁帝躬身道：“父皇圣明！” 梁帝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秋蓉，淡淡张口道：“你蛰伏在朕身边，窥探朕的隐私，有罪！” “但你能主动向朕坦白一切，有功。” “如今功过相抵，也算是两清了。” “朕不罚你，你出宫去吧。” 秋蓉原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可听到梁帝并不打算处置自己，她极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来。 “陛下，您……” “您不杀奴婢？” 梁帝轻轻地笑了：“怎么，你难道希望朕杀了你吗？” 秋蓉微微一愣，随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奴婢多谢陛下恩典！” “奴婢告退！” 秋蓉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跪了太久还是因为心中害怕，她只觉自己双腿发软，走都走不稳了。 经历了这么一出闹剧，宋桓也觉得有些疲倦。 “父皇，天色不早了，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您劳累了一天，也早点歇息吧！” 梁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宋桓可以走了。 送走了宋桓，梁帝身子向后一倾，靠在了椅背上。 “霍启，出来吧。” 霍启从暗处走来，单膝跪在梁帝的面前。 “属下霍启，拜见圣上！” 梁帝闭着双眼，并不看眼前的霍启，似乎已是十分劳累了。 “这个宫女，是老四特意找来，让她陷害老三的吗？” 霍启矢口否认：“回禀陛下，并非如此！” “这个宫女……” “跟荣亲王并不认识。” 梁帝继续道：“那就是说，这个宫女确实是老三安插在朕的身边，监视朕的眼线了。” 霍启低下头去，音量略微降了几分：“属下不知。” 梁帝久久没有张口，过了半晌，才听他继续道：“朕的这一众儿子里，老三一向是最让人省心的。” “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 梁帝话锋一转，语气似乎有些迟疑。 “霍启，你还记得，当初朕为何会派你到老四身边保护么？” 霍启沉声道：“属下记得，当初圣上对属下说过八个字。”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梁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就好。” “所以霍启，你告诉朕！” “朕要求你做的，你做到了吗？” 霍启心中一惊。 “属下谨遵圣旨，不敢忤逆圣上！” “圣上有任何吩咐，属下都必当做到！” 身为影卫，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是霍启当初学到的第一课。 这些年来守护在帝王身边，他早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服从机器。 使命必达，是他的人生信条。 但，自从结识了荣亲王后，霍启那冰封已久的情绪便逐渐被唤醒。 原来自己不是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没有尊严的仆人。 在荣亲王的面前，原来自己可以活得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面对梁帝的命令，他却不得不遵守。 多少次，他都想将真相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告诉宋桓。 但霍启明白，知道了真相，对于荣亲王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这种割裂的感觉，让他几欲崩溃！ 霍启的回答斩钉截铁，让梁帝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很好。” “既然你能做到，那么朕，需要你现在去做一件事！” 第496章 送你们回家 扑通—— “王爷！” “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家无以为报！” “奴婢愿意留在您的府上，从今往后伺候您！” 入夜。 荣亲王府内。 秋蓉、秋雅姐妹以及她们的母亲周氏哭哭啼啼，跪在宋桓的面前。 三人都哭得十分伤心，尤其是妇人周氏，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是王爷您及时出手相救，老身和秋雅怕是都要被三皇子给杀了！” “王爷，您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啊！” “快！快给王爷磕头行礼！” …… 平时只要有一个姑娘在自己的眼前抹眼泪，宋桓就已经够头疼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可是三个女的同时在宋桓面前哭泣！ 现场一片混乱，可以说是鼻涕与眼泪齐飞，哀号与哭喊一色。 面对这三倍杀伤力，宋桓只觉两眼一黑，几乎晕厥！ “停！” “停停停！” “都给本王住嘴！” 宋桓佯装生气，终于，喧闹的屋子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都别跪着哭了，起来说话吧！” “本王做了本王该做的，秋蓉也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和本王没有关系！” 秋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向宋桓诚挚道：“若不是王爷您引导奴婢，奴婢怕是现在依旧不知悔改！” “今日万岁爷能够饶了奴婢，也是因为王爷您替奴婢求情。” “从今往后，奴婢愿意留在王爷身边，为王爷……” “停！” 宋桓摇摇头，制止了秋容接下来的发言。 她要说的话，宋桓不过脑子，都能猜个大概。 当牛做马？ 以身相许？ 这些，都不是宋桓所需要的。 “本王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是看你们一家三口皆是女流，实在可怜。” “二是入宫前就对你许下承诺，今日一定会保你周全。” “答应你的事，本王已经做到了。” “本王给你些盘缠，你们回乡去吧。” 今日在御书房，宋良就像一条疯狗似的到处咬，甚至告诉梁帝，秋蓉是宋桓用来嫁祸他的对象。 虽然梁帝并没有相信这样的说辞，但宋桓是了解梁帝的。 他生性多疑，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眼下宋良还没有被定罪，宋桓也不能收留秋蓉一家人，免得引起梁帝的怀疑。 秋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刚想开口哀求，却听周氏号啕道：“王爷！” “您就发发善心，收留我家秋蓉吧！” “我家秋蓉干活，那是又快又麻利！” “绝对不会让王爷您失望的！” “实在不行，您看要不把她收了，做个通房丫头也好……” 秋蓉无奈扶额，差点晕了过去。 娘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把银子看得太重！ 只是这堂堂荣亲王的通房丫头，那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就做的吗？ 秋蓉刚想开口，却听身旁的秋雅道：“娘！” “您这是说什么呢！” “王爷是正人君子，怎可能像您说的这样，乘人之危？” “再说了，咱们已经叨扰王爷了！” “再多待下去，怕是要对王爷产生困扰！” 说着，秋雅转向秋蓉，认真道：“姐姐，咱们一起回家乡去吧！” “姐姐的绣工这么好，到时候我也跟姐姐学一学，咱们肯定能填饱肚子的！” 望着秋雅那坚定的模样，秋蓉笑着点了点头。 “好！” “姐听你的，咱们回家乡去！” 看着秋雅那狡黠的笑容，宋桓明白，这丫头的心思，可比她姐姐要活络得多。 “放心，本王会给你们足够的盘缠，让你们回乡之后能够置办一处房产，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年，不成问题。” 听到此话，周氏总算收起了愁眉苦脸，向宋桓笑着答谢：“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秋雅却一颔首：“王爷，民女能斗胆，向您提出一个请求吗？” 宋桓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还敢主动向自己提出要求！ “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本王都能满足你。” “你说吧！” 秋雅嫣然一笑：“民女希望，先前的那位护卫大哥能够将民女一家送出城去。” “还求王爷答应！” 护卫大哥？ 宋桓一愣：“你说的可是霍启，霍侍卫？” 听到霍启的名字，秋雅明显双眼一亮。“正是！” 看着秋雅那满脸少女含春的娇羞笑容，宋桓当下心中了然。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霍启这块千年老冰，竟然也有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那一天！ “这个要求有什么难的？” “秋雅姑娘若是愿意，本王大可让霍侍卫直接送你回家！” 当然，顺便上楼喝杯热茶，也不是不可以！ 秋雅脸上微微泛红：“民女的家乡离京城遥远，实在不方便劳烦护卫大哥送那么远。” “只求护卫大哥能够将民女送出城去，民女便已经心满意足！” 既然做不到相濡以沫，那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姑娘年纪小小，但眼界却如此高远，看得比许多满腹经纶的长者都还要透彻！ 望着她半是娇羞、半是豁达的模样，宋桓也忍不住对她颇为欣赏。 “这个要求，本王答应你了。” “你们先去收拾行囊吧，半个时辰后，霍侍卫送你们出城！” 三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之后，霍启很快便从暗中走了出来。 “霍侍卫，方才的对话，你可都听到了？” “没想到如今正值隆冬季节，你却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啊！” “要不本王撮合一下，帮你把这姑娘留在身边，如何？” “本王看这姑娘蕙质兰心，长得也标致，跟你倒是颇为般配嘛……” 宋桓松弛地同霍启开着玩笑，可霍启却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意识到了霍启的不对劲，宋桓连忙问道：“霍启，你怎么了？” “可是父皇传召你了？” “还是宋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霍启并没有立刻回话，停了半晌，这才向宋桓重新挤出了一张笑脸。 “殿下，属下无妨！” “只是一想到这么好的姑娘就要走了，心中有些不舍。” 第497章 谋逆的证据 霍启原本就表现得有些不自然，这样的回答，更是让宋桓心中疑窦丛生。 依照霍启的性格，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姑娘，就表现得如此怪异。 对他而言，“儿女情长”这四个字，就仿佛是浮云一般，不存在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仅仅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冷血的影卫，会因为一个与陌生人无异的姑娘而支支吾吾，多愁善感？ 宋桓绝不会信！ “不对，你有事瞒着本王！” “霍启，你曾经答应过本王，要对本王坦诚相待的。” 望着宋桓那澄澈的眼神，霍启只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似有千钧重。 “殿下，您……” “您就别问了！” “属下只希望您知道，无论属下做什么，都绝不会加害于您。” “更不会背叛您！” 霍启的目光有些急迫，似乎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桓当下了然：“既然是父皇交给你执行的任务，那本王自然不会再继续追问。” “毕竟你身为父皇借调给本王的影卫，要同时完成父皇和本王交代的任务，本就夹在中间，左右两难！” “放心，本王能理解你的苦衷。” 经过霍启身边时，宋桓拍了拍霍启的肩头，意味深长道：“只希望霍侍卫能够坚持本心，别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好！” 此话一出，霍启心中仿佛千军万马咆哮而过，瞬间掀起了涛天巨浪！ “殿下！我……” “好了，”宋桓轻描淡写道，“你不用再解释了，本王相信你的为人。” “天色不早了，本王先去休息了。” “别忘了，半个时辰后，送她们出城！” 望着宋桓消失的背影，霍启怅然若失，怔怔地站了许久。 “殿下……对不住！” “可是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您放心，属下绝不会背叛您……” “绝不！” …… 宗人府，牢房内。 与大理寺和刑部大牢不同的是，宗人府的牢房内要光明、干净许多。 房间内桌椅、明灯、床榻俱全，床榻上，甚至还有温暖厚实的被褥。 与其说这里是牢房，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处暂时软禁皇子的客房。 毕竟是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宗人府有这样的硬件设施，倒也算不上是稀奇。 宋良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听到牢门外传来的铁链声，他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了一只眼。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宋良连忙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 “薛公公，您这是……” 薛海在牢房前站定，向宋良微微施了一礼。 “三皇子殿下，圣上传您前去觐见。” 宋良的心脏瞬间怦怦狂跳了起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薛公公，不知父皇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薛海的脸上只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圣上所为何事，奴才也不知道。” “殿下，您还是尽快跟奴才走一趟吧！” 见薛海催促，宋良不敢耽误，连忙随薛海一道出了宗人府。 养心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宋良战战兢兢跪在梁帝面前，将脑袋拼命低了下去，根本不敢看眼前的梁帝。 扑面而来的帝王气魄，压得宋良有些上不来气！ 曾经的宋德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在面对梁帝时，总是心惊胆战，吓得像个孙子。 彼时的宋良还总是揶揄宋德，说他见了父皇就吓得腿软。 没想到，轮到自己单独面对父皇时，才总算能体会到这种令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见梁帝半晌都不开口，宋良有些心虚。 “父皇，这个宫女真的不是儿臣安排在您身边的！” “林宝的所作所为，儿臣概不知情！” “还求父皇明鉴！” 梁帝终于冷冷开口道：“朕，只相信宗人府和内务府调查的结果！” “今晚朕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问你。” “今日在御书房，你提起当时老二身边的一个谋士……” “似乎姓马？” 宋良心里一惊，没想到今天随口提起的马少星，竟然被梁帝给记住了！ 宋良支支吾吾道：“是……是啊父皇，当时二哥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书生，确实姓马，叫做马少星！” 望着宋良那语焉不详的模样，梁帝顿时有些不悦。 “这个马少星，到底和老二谋逆有没有关系？” 宋良刚才还有些疑惑，父皇怎么会对马少星这个人印象这么深刻？ 可看着梁帝那极其复杂的眼神，宋良瞬间明白了一切！ 父皇虽然恼怒于宋德的谋逆，但实际上，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宋良心中一阵狂喜！ 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就此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参宋桓一笔！ “回父皇！” “确实是四弟胁迫儿臣，让儿臣将此人引荐给二哥的。” “只是当初四弟并未告诉儿臣，这个谋士具体要对二哥做什么！” “所以此人具体如何，儿臣也不甚了解！” 梁帝严肃道：“那你下午所说的密信，又是什么东西？” 宋良一五一十道：“密信就在儿臣寝房中！” “父皇只要派人一找，便可真相大白！” 梁帝将信将疑，但还是立刻吩咐薛海，到宋良房间中寻找密信。 然而过了半晌，薛海却两手空空，回来交差了 “启禀圣上，老奴在三皇子所说的地方寻找了一通，并未找到三皇子殿下所说的木匣。” 一听这话，宋良瞬间急了。 “不可能！” “本王就将木匣放在寝床下面，就连寻常宫女都不会找到！” “怎么可能会丢？” 这可是指认宋桓的关键证据，有了密信在，便可说明老二谋逆的确是受到了马少星的蛊惑。 如今密信丢了，还拿什么去说服父皇？ 宋良焦急转向梁帝：“求父皇准许儿臣亲自去找，儿臣一定把东西拿回来，给父皇一个交代！” 见宋良说得言之凿凿，梁帝当即道：“薛海，你随他去一趟。”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498章 你在跟朕闹着玩么 得了梁帝准许，宋良欣喜若狂，当即随薛海一道奔回了寝宫。 然而当他轻车熟路，将手探到寝床下面一阵摸索时，却瞬间愣住了。 床底下本该放着装着密信的木匣，如今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宋良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呀！ 每天早晨起床时，宋良都要伸手摸摸那木匣。 看到木匣还在，他才能放下心来。 今早起床上朝时，那木匣分明还是在的。 怎么现在往下一摸，却变成了空的？ 那玩意儿竟然凭空消失了？！ 宋良下意识地望向站在身后的薛海。 “薛公公，你刚才来摸的时候，下面也是空的吗？” “也是什么都没有吗？” 薛海淡淡点了点头：“殿下，奴才就是按照您所描述的位置找的。” “确实什么都没有！” “您是不是记错位置了？” 记错位置？ 绝对不可能！ 这可是用来扳倒宋桓的重要证据，怎么可能记错？ 宋良心急如焚，在寝殿其他地方胡乱地翻找了起来。 然而找了半晌，依旧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发现！ 宋良彻底傻眼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明明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在的，怎么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本王明明交代过身边的奴才，本王不在时，不许任何人出入寝殿！” 宋良双目失神，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似乎极其不相信此刻所发生的一切。 薛海在一旁低声提醒道：“殿下，圣上还在养心殿内等着您呢。” “时间不早了，您要不先回圣上面前复命……” “闭嘴！”宋良没好气地向薛海吼了一声，“你没看见本王正在想事情么？” “父皇和本王之间的事，也轮得到你一个阉人插嘴！” 然而此话一出，宋良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薛海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大内太监总管！ 招惹他做什么？ 意识到了这一点，宋良连声向薛海道歉：“不好意思薛公公，本王一时急躁，这才有所冒犯。” “还请薛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薛海面无表情，微微低头道：“殿下这是要折煞奴才了。” “殿下说得没错，这是您和圣上之间的事情，奴才不该多嘴的。” “是奴才逾矩了！” 薛海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冰冷。 他在梁帝身边伺候三十年，虽说是个奴才，但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子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 打狗也要看主人，即便狂如宋德，也不会不给薛海面子！ 宋良心中急躁无比，并没有意识到薛海情绪的变化。 不过薛海说的确实没错，耽误得越久，父皇就越不高兴！ 无奈，宋良只能揣着一颗忐忑的内心，随薛海返回养心殿。 “启禀……” “启禀父皇……” “儿臣……儿臣不小心把那密信弄丢了……”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梁帝强撑着睡意，在此等候了宋良许久。 没想到宋良竟一无所获，梁帝瞬间暴躁不已！ “丢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告诉朕，你弄丢了？” “你在跟朕闹着玩么？” 宋良皱着一张脸：“儿臣也不知此物为何会丢！” “明明今早上朝时，那东西还在的！” “可如今竟像是插了翅膀飞走了一般！” “儿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梁帝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你老老实实告诉朕，这东西是丢了，还是根本就不存在！” “到底是不是你为了嫁祸老四，信口开河，糊弄朕的！” 宋良闻言，当即赌咒发誓道：“儿臣愿向列祖列宗发誓，关于此事所说的一切，没有半句瞎话！” “但儿臣是真的不知道，保存了多日的证据，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丢了……” 梁帝顿生不悦：“你保存了多日，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呈给朕？” 宋良一时语塞：“儿臣……” “儿臣是想着……” 梁帝早已烦躁不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明日内务府审问过后，若是让朕知道，这些眼线确实是你布下的，朕决不轻饶你！” 宋良几欲胆裂，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父皇息怒！” “请父皇相信儿臣！” “此事真不是儿臣所为！” “儿臣愿意发誓……” 一听宋良又要发誓，梁帝简直气的头疼。 “发誓发誓，又是发誓！” “你除了发誓，还能跟朕说什么？” “朕不要这些没有意义的誓言，朕要看见证据！” “朕只相信证据！” “你给朕滚！” 宋良屁滚尿流，逃也似的退出了养心殿。 还好自己留了后手，无论内务府怎么查，这事都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宋良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日都保存完好的密信，怎么到了今天要用的时候，就不翼而飞了呢？ 除了薛海，就再没别人进过自己的寝殿了！ 甚至除了孙书同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物的存在！ 到底会是谁…… 是谁！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上，没有半点乌云遮蔽，将石板路照得格外明亮。 荣亲王府，后门处。 妇人周氏以及秋蓉、秋雅姐妹三人身披斗篷，各自带了些贴身细软，陆续上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周夫人，这是我家王爷给你们用作路上的盘缠。” “王爷不方便出面，让咱家替他送一送你们。” 小凌子将一袋银子交给了周氏，周氏隔着袋子一摸，摸到了一沓厚厚的银票。 周氏登时眉开眼笑：“公公您太客气了！” “王爷如此慷慨，他的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是没齿难忘！” 秋蓉也跟着附和道：“还请公公一定要转告王爷，奴婢回去之后，会日日夜夜向菩萨祈祷，祈求王爷身体康健！” 然而和周氏、秋蓉不同的是，秋雅坐在马车中，却伸长了脖子，朝着马车外不住地张望。 秋蓉诧异道：“秋雅，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秋雅满脸急切：“约定的时间已到，那位护卫大哥为何还不出面？” 看着秋雅迫切的神色，秋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 “丫头，你是真的长大了！” “要我看，你让那护卫送你是假，想再多见他几面才是真吧！” 第499章 老三，是朕冤枉你了 秋雅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份少女心事而感到难为情。 “护卫大哥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虽然他不是特意前来营救我的，但确确实实让我免遭林宝的毒手。” “以后怕是再没有见他的机会了，哪怕让他送一送我，我也是满足的。” 秋蓉闻言，笑着摸了摸秋雅的脑瓜。 “傻丫头，你是不是还想留在京城？” 秋雅摇了摇头：“不！” “在京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姐姐总是不在身边。” “咱们一家人不能团聚，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我无论去哪里都开心！” 秋蓉心中动容，忍不住握紧了秋雅的小手。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霍启已经悄然出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走吧。” 看到霍启出现，秋雅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护卫大哥，咱们出发吧。” 马车吱吱呀呀，沿着王府后门，一路向着城西方向驶去。 王府距离汴京的西城门并不算近，可秋雅却觉得这条路是这么的短。 一眨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走，你们就能到家。” 霍启跳下马车，向着秋蓉淡淡开口道。 他的脸颊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秋蓉客气道：“有劳护卫大哥了。” “还请护卫大哥转告荣亲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秋雅脸上有些依依不舍：“护卫大哥，多谢你那天救了我一命。” “咱们后会……” “咱们后会有期！” 秋雅本想说“后会无期”，但又怕此话一说，就再不能与霍启相见，于是便连忙换成了“后会有期”。 霍启默默点头，将手中缰绳交给了秋蓉之后，便闪身消失在了一片漆黑夜空中。 秋雅怅然若失，但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事，实在是没法强求。 “姐姐，咱们快走吧！” “我陪你坐在前面驾车！” 秋蓉怜爱地摸了摸秋雅的头发：“你病还没好，不能见风。” “去车里陪娘坐着吧，听话！” 秋雅乖巧点了点头：“那我陪你说说话，这深更半夜的，一个人驾车，多害怕呀！” 秋蓉“噗嗤”一声笑了：“走夜路有什么好害怕的？” “在宫里当过差才知道，原来人心比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恐怖！” 一听这话，秋雅瞬间来了兴趣。 “姐，你好好跟我讲讲！” “宫里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周氏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笑道：“你妹妹天天在家盼着你回来，就等着听你讲故事呢。” “你呀，今天就好好跟她讲讲，让她一次听个够！” 秋蓉宠溺笑道：“好好好！” “咱们边走边讲，姐让你一次听个够！” 马车再次吱吱呀呀地转动了起来，秋雅靠在马车里，跟驾车的秋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姐，这个荣亲王厉害么？” “荣亲王？当然厉害！曾经的荣亲王还是寂寂无名的四皇子，根本就不受万岁爷的重视，可现如今的荣亲王奋发图强，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那三皇子和荣亲王相比，谁更厉害？” “当然是荣亲王更厉害！荣亲王学富五车，给大梁社稷做了不少贡献。可反观三皇子……只知钩心斗角，根本就不把心思用在正地方，是个标标准准的奸诈小人！” “那照你这么说，将来能得到储君之位的，一定非荣亲王莫属喽？” “这个嘛……就要看当今圣上如何决策了。” “姐姐，我希望荣亲王能得到这储君之位，成为大梁未来的国君。” “为什么？” “因为荣亲王救了姐姐的命，救了咱们一家人的命。而且……若是荣亲王能够问鼎九五，那名护卫大哥自然也能做上御林军了……” “噗……你这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对那名护卫念念不忘呢？” “姐！你又取笑我！” “……” 姐妹二人调笑了一阵，秋雅忽然问道：“对了姐姐，回乡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然而这一次，秋蓉却没有立刻回答秋雅的问题。 秋雅还以为是姐姐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安安静静地等了半晌。 然而等了片刻，秋雅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姐？” “你睡着了吗？” 秋雅掀开车帘，然而眼前所呈现的一幕，却令她瞳孔紧缩，惊恐地叫出了声！ “啊！！！” ……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下了早朝后，宋桓得了梁帝的召唤，同薛海一道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 宋良老老实实地跪在梁帝面前，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梁帝则坐书案之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宋桓竟发觉，梁帝脸上似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儿臣拜见父皇！” 梁帝略一颔首，道：“老四啊，今日唤你过来，乃是昨日的事情已调查出结果来了。” “你三哥确实是受人诬陷的。” 受人……诬陷？ 开什么玩笑！ 这摆明了就是宋良处心积虑安插的眼线，怎么可能会有人诬陷他？ 宋桓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未明显地表现出来。 “原来三哥竟然是被人诬陷了？” 梁帝点了点头：“不错。” “慎刑司连夜审问太监林宝，严刑审问下，他已然交代真相。” “原来是老二妒忌老三，干脆便将林宝收买，让林宝暗中为他搜集情报。” “一旦事情败露，所有的罪名，自然都要由老三来承担！” 宋良是被宋德给诬陷的？ 这他娘的就离谱！ 就凭宋德那点智商，能把这件事情计划得如此周密？ 就是再多借给他两个脑子，他怕是也想不出这样的点子来！ 更何况口说无凭，这事儿也没个证据，就这么被定案了？ 也不知道是梁帝智商太低，还是自己智商太低！ 宋桓正在心中默默腹诽，没想到梁帝却继续开口道：“当然，口说无凭。” “慎刑司已在林宝的庑房中，找到了他与老二来往的书信。” “书信上写得很清楚，林宝做的这一切，都是老二指使的。” “老三，是朕冤枉你了！” 第500章 牛逼中的牛逼 宋桓心中一惊。 万万没想到，宋良做事，竟然谨慎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手，如果东窗事发，就拿宋德出来给自己顶包。 凭他大梁第一才子的能耐，轻轻松松仿照宋德的笔迹写信，不是问题。 此时死无对证，梁帝即便是心中存疑，却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一刻，宋桓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宋良。 能够把事情做到这样的份上，他确实配得上两个字—— 牛逼！ 听到了梁帝的话，宋良抬起头来，眼中点点泪光闪烁。 “父皇，此事能够水落石出就好！” “儿臣受点委屈没什么，只希望您的龙体！” “否则儿臣此次即便是无错，心中也愧疚至极啊！” 说到这里，宋良还不忘将目光转了过来，假惺惺地向宋桓开口道：“四弟，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父皇着想！” “所以才会误会三哥了！” “你放心，三哥不记仇，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只希望四弟不要因为此事与三哥生出嫌隙，日后兄弟生分了才好啊！” 宋德这厮，不光谨慎的态度够牛逼。 就连演技，也是牛逼中的牛逼！ 单凭这一点，宋桓便觉得自愧不如！ 既然你在梁帝面前飙演技，那我不配合你演上一段，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宋桓连忙上前两步，亲手将宋良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三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臣弟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就跟你生分呢？” “只是窥探父皇隐私，这种行为实在太过于大逆不道，有悖纲论！” “能想出此法来监视父皇的人，简直形同禽兽！” “不对！” “在臣弟眼里，能做出此等忤逆行为之人，简直禽兽不如！” “父皇白把他养这么大了！” “三哥，你觉得呢？” 宋桓这一番指桑骂槐，让宋良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绿，绿了又黄。 但在梁帝目光的注视之下，宋良也只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是啊四弟，你说得很对！” “很有道理！” 宋桓嘴角含笑，重新转向了梁帝。 “既然三哥也同意儿臣的观点，那么儿臣想借此机会，向父皇提议！” “今后只要在父皇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一律要由薛海公公一一把关。” “并且，除各部总管外，所有超龄的宫女、太监，一律放出宫外，不得有任何例外！” “这样一来，那些有心之人就不能再有机可趁，试图窥探父皇您的隐私了。” “父皇，您认为呢？” 梁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前朕从未留意到这方面，是朕疏忽了。” “老四啊，还是你细心，能够观察到常人观察不到的细节。” “那么此后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吧！” “薛海，老四的话，你听见了吗？” 薛海连忙向梁帝行了一礼：“奴才明白！” “请圣上放心，奴才今天就去将此事落实。” “还是荣亲王心细啊！” 宋良站在一旁，嘴角细不可闻地抽了一抽。 老四这样做，岂不是就此断了自己的后路么？ 今后再想如法炮制，安插自己的眼线，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三哥、三哥？” “你觉得，臣弟的提议如何？” 宋良正想得出神，忽然被宋桓唤回了思绪。 望着宋桓那张讳莫如深的笑脸，宋良只觉后背一冷。 老四这眼神…… 仿佛要洞穿人的灵魂！ 宋良知道，自己这次能够免于责罚，一半要归功于自己早有准备，另一半，则要感谢运气！ 若是林宝对自己不够忠心，被慎刑司问出了实情；又或者是自己仿照宋德的笔迹被父皇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凡有一个情节出错，自己都绝不会如此顺利脱险！ 而且，最关键的是，老四目前为止，也只找到了那些眼线做人证。 万一再让他找到了什么别的关键证据，那自己此次岂不是真的必死无疑！ 只不过宋良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自己存了那么久的密信，怎么能说不见呢？ 若是有那密信在，这一次，自己说不定还会扭转局势，顺势把老四拉下水…… “三哥，三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耳边传来宋桓那略带玩味的调侃，宋良回过神来，发现梁帝正皱眉审视着自己。 “老三，你四弟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宋良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宋桓正问自己话呢！ 宋良连忙扶额：“儿臣觉得，四弟的提议，甚妙！” “这一众兄弟当中，还属四弟心思缜密，面面俱到呢。” “只是儿臣本就身子骨弱，昨晚又在慎刑司住了一宿，今早起来，便觉呼吸粘滞，有些喘不上气……” 梁帝闻言，一摆手，道：“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宫歇着去吧。” “不行的话，赶紧找个太医看看，调理调理身子！” “身为皇子，理应为大梁社稷多多分忧才是！” “什么时候你身子骨好了，也像你四弟一样，多多给朕出谋划策！” 宋桓也随声附和道：“三哥的身子骨还是不见好吗？” “上次，臣弟托陆太医给三哥开的调理药方，三哥还在继续用吗？” “要不要臣弟再让陆太医诊治一番？” 宋桓所说的“上次”，自然就是宋良因为吸食白玉散而命悬一线，差点油尽灯枯的那次。 见宋桓提起此事，宋良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浑身紧张了起来。 “不必了！” “多谢四弟好意，三哥我回去休息休息就是。” 说着，宋良转向梁帝：“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梁帝摆摆手：“去吧。” 宋良走后，宋桓也向梁帝施礼道：“父皇既然无事，那儿臣也就告退了。” 听说刘庆又寻了一批顶尖的工匠，宋桓便打算去城西的炼钢厂看看情况。 梁帝颔首：“去吧。” “老四啊，你们兄弟和睦，便是朕最想看到的。” “你和你三哥之间要和睦相处，知道了吗？” 宋桓在心中苦笑，我倒是想和人家和睦共处，但是人家却只想置我于死地！ 只不过面对梁帝，宋桓还是保持着谦逊得体的笑容。 “父皇，儿臣明白了！” 第501章 歪打正着，送个人情 “殿下，奴才送您出去吧。” 御书房外，薛海站正了身子，微微向宋桓行了一礼。 “奴才多谢荣亲王！” 宋桓一愣，随即露齿笑道：“看来，本王那天的话，薛公公是听进去了。” “本王还生怕那天的话太过于突兀，会让薛公公引起什么误会呢！” 三天前。 就在宋桓发现了宫中遍布的眼线过后，便在下朝时第一时间找到了薛海。 身为御前第一太监，薛海在梁帝身边伺候多年，身份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若是薛海也被宋良发展成了眼线，那可就麻烦了。 尽管宋桓心中并不相信，以薛海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被宋良收买。 但凡事无绝对，本着谨慎的态度，宋桓还是单独找到薛海，试探一番。 试探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但宋桓脑海中，却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既然薛海并没有为宋良所用，那么这个德高望重的大太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所用呢？ 于是宋桓旁敲侧击，向薛海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若是能得到薛公公照拂，本王定能更好地辅佐父皇，令父皇龙颜大悦啊。” 宋桓这话说得并不算隐晦，只要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想要拉拢薛海的意思。 然而薛海却不为所动，仿佛没听懂似的，并未对宋桓的话有什么回应。 本以为，此事或许就只能这么算了。 没想到今日站在这御书房外，薛海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宋桓百思不得其解，这厮突然发的什么神经，怎么就要谢谢自己了？ 薛海张口道：“方才在圣上面前，殿下主动提议，让奴才清除宫中闲杂人等，筛选御前伺候的人选。” “奴才明白，是殿下知道内务府总管李聪跟奴才不对付，所以才送了奴才这么个权力。” “殿下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定会牢牢记在心中！” 望着薛海那诚挚的双眼，宋桓的心情有些复杂。 大哥啊，我是真不知道你跟内务府的总管还有什么深仇大恨！ 刚才那话纯属是为了恶心宋良，跟你没什么关系啊！ 宋桓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刚才那两三句讽刺宋良的话，竟然歪打正着，送了薛海这么大一个人情！ 眼见薛海颇为感动，宋桓将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都通通咽了回去。 “薛公公是御前伺候第一人，伺候父皇这么多年来，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希望薛公公能安安分分地伺候父皇！” 虽然此事并非宋桓本意，不过冠冕堂皇的废话还是必不可少的。 薛海四下张望了几眼，见周遭无人，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又小又扁的木匣子。 “其实今日之前，奴才也已有心结交王爷。” “昨日晚上，圣上突然传召三皇子殿下，要三皇子找出这个东西。” “奴才虽不知此物究竟有何用处，但隐约听说，此物与殿下您似乎有些关系，所以便将此物收了起来。” 薛海是何等的人精，自然能一眼看清楚眼下的局势。 宋桓身为荣亲王，是眼前最得圣上重视的皇子。 更何况圣上早就开了金口玉言，大梁的储君之位，非荣亲王莫属。 早点跟这位未来的储君搞好关系，对自己能有什么坏处呢？ 所以那日薛海先去寻这匣子的时候，便擅作主张，将它给收了起来。 看到薛海手中的匣子，宋桓赶忙伸手，将那东西接了过来。 “薛公公有心了！” “薛公公放心，不必薛公公出手，内务府的李聪，本王自会帮薛公公解决。” 薛海喜笑颜开：“那就有劳殿下了！” “奴才得赶紧回御前当差了，这匣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殿下还是回去之后再仔细看吧。” 本以为刚才误打误撞送了薛海一个人情，没想到，薛海竟然先送了自己一个更大的人情！ 只不过宋桓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梁帝深夜把宋良给放出来？ 宋桓向薛海道过了谢，马不停蹄赶回了王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木匣打开，一探究竟。 只见木匣中静静地躺着一张信纸，那信纸已经被火烧了一大半，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不明液体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与自己有关？ 宋桓虽然有些轻微的洁癖，但耐不住好奇心，还是伸手将那有些肮脏的信纸展开读了起来。 将那信看了两遍之后，宋桓终于明白这东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 虽然信纸已经被烧掉了一大半，但宋德和马少星的名字却都清清楚楚，留在纸上。 并且最关键的是，宋德在信中说得很明白，他是在马少星的煽动之下，这才有了谋逆之心。 很显然，这是一封宋德烧了一半的信！ 宋良手中居然还留有这份密信，这是宋桓没有想到的。 令宋桓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梁帝深夜传召宋良，竟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难道关于宋德谋反的事，梁帝依旧耿耿于怀，没有彻底放下？ 若真是如此，以梁帝狐疑的性格，怕是仍旧在因为此事而猜忌自己！ 宋桓想得出神，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谁！” 宋桓抬起头来，见霍启半垂着脑袋，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以往若非宋桓召唤，霍启很少主动现身。 今日这是…… 宋桓微微皱眉：“可是出什么事了？” 霍启略一点头：“殿下，昨晚刚送走的那个宫女秋蓉……” “她死了。” “死了？！”宋桓倏忽间瞪大了双眼，“她怎么会死了？” “昨晚不是你亲自护送她们出城的吗？” “谁的功夫如此了得，竟然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杀了？” 霍启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回殿下，在城外分别的时候，秋蓉都还好好的。” “可是刚分开没多久，属下便听到了她妹妹的惨叫声。” “待属下赶去的时候，秋蓉已经被人割喉而亡。” “她娘周氏受到太大的惊吓，也突发心悸，瞬间身亡了。” “属下看她妹妹实在可怜，便找了个地方，暂且将她妹妹安顿了下来。” 第502章 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 宋桓的震惊持续了片刻，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冷静。 秋蓉的死，绝不可能是一场意外。 有人故意要杀她灭口！ 是宋良？ 不。 宋良当场就被关进了宗人府内，梁帝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再说了，对彼时的宋良来说，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他绝不可能大费周章，先去杀了秋蓉泄愤！ 如果不是宋良干的，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宋桓缓缓抬起头来，无比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霍启。 “为什么要杀了秋蓉？” “这就是父皇交给你去办的任务吗？” 霍启那张冷峻的脸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那瞬间缩小的瞳孔，还是暴露出他内心那一刹的慌乱。 面对宋桓的追问，霍启沉默许久。 半晌，才见他终于张口道：“殿下，您是如何知道的？” 宋桓冷冷道：“你倒是诚实，一问就讲出了实情。” “除了父皇之外，还有谁会要她一个小宫女的性命？” “更何况以你的脾气，还不至于同情心如此泛滥，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 “你杀了秋雅的姐姐，害她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女，出于愧疚所以才收留了她。” “本王没说错吧？” “本王只是没有想到，霍侍卫会对本王守口如瓶到这样的程度。” “既是如此，霍侍卫还是跟在父皇身边待命吧。” “今后不必跟在本王身边了！” 宋桓生气，一是为了秋蓉的死，二是因为霍启的隐瞒。 秋蓉本不必死，她只是一个被裹入权力纷争的普通人而已。 她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最终在梁帝面前说出了一切，也是因为事情败露，不得已而为之。 她只是一枚棋子，她必须得死吗？ 宋桓并不这么觉得！ 而霍启的隐瞒，更让宋桓一时无法接受。 虽然早就明白，霍启身为影卫之首，同时侍奉着梁帝，一定也有他自己不得不去执行的秘密行动。 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和此事有关！ 见宋桓动怒，霍启连忙单膝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实属下也考虑过，将此事禀报给您。” “但属下明白，一旦您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阻止属下行动。” “可皇命不可违，您要知道，圣上的命令……” 霍启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这一点，宋桓又何尝不知？ 望着跪在面前的霍启，宋桓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淡淡叹了口气。 “好，那本王今天便一并向你问清楚。”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告诉本王的吗？” 霍启斩钉截铁：“没有！” 宋桓微微眯起眼来：“这话本王只问你最后一遍，你知道本王的脾气。”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即便你是父皇派来的影卫，本王也有的是办法拒绝！” 霍启跪在地上，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向荣亲王说出一切的机会！ 但，自己又要说什么呢？ 真的要告诉荣亲王，自己是梁帝派来监视他的眼线吗？ 以荣亲王的脾气，他在知道了这样的事实后，一定会和梁帝之间生出嫌隙。 谁也不知道，荣亲王会做出什么行为，又引起梁帝的不满！ 倒不如自己在梁帝面前替他兜底，也不至于让他父子二人离心…… 想到此处，霍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向宋桓振声道：“属下对殿下再无任何隐瞒！” “请殿下明鉴！” 宋桓盯着霍启看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将霍启搀扶了起来。 “好，本王信你。” “过去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 “只是你收留了秋雅，若是有朝一日让她发现，她姐姐的死乃是你所为……” 霍启神情坦荡：“她要离去还是要报仇，属下都无话可说。” 宋桓点点头：“好。” “霍启，路是你自己选的。” “无论是对本王还是对秋雅，只愿你能做到四个字──” “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霍启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事已至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自己，真的还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 汇贤雅阁内。 孙书同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听到大门传来一阵响动，便连忙起身迎接。 “殿下，您来了！” “微臣昨日就有心面见殿下，只是殿下忙着，微臣只好改到了今日。” 宋良面色苍白，并未把昨日发生的一切告诉孙书同。 身为皇子却被关入了宗人府，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孙大人着急要见本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孙书同笑得有些兴奋：“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此事一出，绝对能让荣亲王的形象大大受损！” “若是再让此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荣亲王那些个琉璃厂、炼钢厂，怕是也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 看着孙书同那神神秘秘的模样，宋良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 “孙大人就别卖关子了！” 孙书同笑意盈盈，张口道：“微臣听说，荣亲王又开了炼钢二厂，并且召集了京城一代最为顶尖的工匠。” “这个炼钢二厂声势浩大，建得比第一座炼钢厂还要气派！” “据说圣上对于这个炼钢二厂，也是格外重视呢。” 宋良有些不解：“所以呢？”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所以……” “微臣就提前买通了两个工匠，让他们找准时机，做点手脚。” “若是这炼钢二厂闹出了人命，民间对于荣亲王的评价，那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宋良却并没有孙书同看上去那么开心。 “孙大人，你未免也太小看宋桓的手段了！” “他身为堂堂荣亲王，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即便是炼钢厂闹出了人命，那又如何？” “不过是几个草民的性命而已，怎可能轻易撼动他荣亲王的地位？” “孙大人想得也太过于简单了吧！” 孙书同微微一笑，似乎早对宋良的顾虑有所考虑。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故，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若是炼钢二厂闹鬼了呢？” 第503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闹鬼？” 宋良眉头紧皱，大为不解。 炼钢二厂刚刚才开始起步，闹的什么鬼？ 宋良正疑惑间，但望着孙书同那讳莫如深的笑脸，他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的意思是，制造几起命案，但要将这几起命案都巧妙成闹鬼一般的异象。” “再通过舆论造势，便能让此事传得满城风雨，让宋桓成为百姓争相议论的人物！” “对喽！”孙书同抚掌笑道，“微臣想表达的，就是殿下所说的意思！” “这炼钢二厂冤魂频出，成了被诅咒的地方。” “到时候此事若是传到了圣上耳朵里，荣亲王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那这炼钢二厂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 “不但此厂办不下去，什么琉璃工坊、锅炉厂等等等等，当然也就没了后续。” “从今往后，怕是圣上也不愿再重用荣亲王了！” “当然，微臣为保此事万无一失，在炼钢厂里安排的，可不仅仅只是两个工匠而已。” 听到此处，宋良也不禁大笑了起来。 “妙！” “妙啊！” “本王听说，当初孙大人就是靠着过人的智慧，才从吏部的小小郎中爬到了侍郎的位置。” “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孙大人着实没有让本王失望！” “父皇最是看重天家颜面，若是此事能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说不定父皇为了平息众怒，还会对宋桓有所惩治呢……” 想到这里，宋良便止也止不住的兴奋！ 若是真能让宋桓因为此事而吃瘪，那自己白白进了一趟宗人府的屈辱，也就能与此相抵消了。 不！不光是白进了宗人府一趟的屈辱。 还有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眼线，以及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林宝…… 听说从林宝庑房内搜到他与宋的书信往来的“证据”之后，父皇便已下令将他处死了。 想到林宝，宋良的心里便针扎似的疼。 当然，宋良心疼，并不是因为与林宝之间的主仆情深。 宋良心疼，是因为自己的身边，又少了一个办事得力的助手！ 从今往后，莫非又要再从头培养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不成？ 想到此处，宋良便觉得有些头疼！ 宋良的顾虑，孙书同并不知情。 听到宋良对自己赞赏有加，孙书同的脸上不觉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 “殿下谬赞，谬赞啊！” “微臣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能够为殿下出谋划策，也算是微臣的功劳一件！” “不过殿下，还有件事，微臣觉得有些蹊跷。” “您还记得昨天早朝，荣亲王的奇怪举动么？” 宋良皱眉思索了片刻：“奇怪举动？” “什么奇怪举动？” 孙书同谨慎道：“殿下可否还记得，当初您向荣亲王提议，让他主动请缨，去做前去安宁县钦差的时候，他是如何表现的？” 宋良不假思索，当即回答道：“本王记得很是清楚！” “当初本王提起此事，就是有意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他。” “看他如何在父皇面前拒绝！” “然而令本王很吃惊的是，他非但没有半点推脱，反而干脆利索地答应了下来。” “着实让人猜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想跟本王唱反调，倒也不必冒险答应此事吧！” 想起来这事儿，宋良心里就有些来气。 宋桓这个人古怪得很，每次你自以为能够拿捏住他的时候，他都会出其不意，让人捉摸不透！ 就是这种无法捉摸的感觉，让宋良早就不爽到了极点！ 孙书同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殿下，您说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事情，这荣亲王怎么毫不避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呢？” “那日，圣上倒是没有点头答应此事。” “若是圣上当真答应了呢？” 宋良疑惑：“你的意思是说，宋桓当日一口应承下来，并不是因为跟本王赌气。” “而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有这样的想法？” “正是！”孙书同严肃点了点头，“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殿下您和微臣都无从得知的。”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 “安宁县是什么地方？” “穷山恶水，凶险之极！” “除了程勋那个愚忠之人外，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 “为什么荣亲王却没有半点避讳，反而甘之如饴？” “虽然咱们还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 “荣亲王绝对有他自己的目的！” 听到孙书同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宋良也觉得他言之有理。 “孙大人所言极是！” “按照孙大人所言，下次父皇再问及此事时，宋桓必会主动请缨，要求前去安宁。” “若真是如此，那就该及时站出来反对宋桓的提议，及时制止此事！” 孙书同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啊！” “若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微臣斗胆，请求殿下及时阻止荣亲王。” “殿下您同为皇子，所说的话更有震慑力，圣上一定能听进去的！” 听到这话，宋良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了半天，原来是要把这个“出头”的机会让给自己！ 孙书同这人鬼精鬼精的，竟然敢把自己给当枪使！ 莫非刚刚才夸了他两句，他就想上天不成！ 宋良当即沉下脸来：“就是因为本王同为皇子，所以这种事情，本王才万万说不得！” “到时候若是本王被宋桓倒打一耙，那父皇岂不是更加偏心于宋桓了么？” “反倒是孙大人身为朝臣，所说的话才更加具有说服力！” “父皇海纳百川，一定能听取孙大人你的意见的。” “更何况……” 更何况林宝的事情才刚刚告一段落自己刚从宗人府出来，说话做事都要格外低调。 父皇的疑心怕是还没完全过去呢，自己就又在这里出风头，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见宋良一口拒绝，并且又将此事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孙书同不觉无语。 自己这是在帮着三皇子对付荣亲王，可三皇子非但没有半点配合，反而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难不成他打算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等着坐享其成？ 孙书同虽然心里有意见，但一想到自己想要扳倒荣亲王，还要借助三皇子的力量，便只好选择默默吃了这个亏。 “……好吧殿下，微臣……” “微臣明白了！” 第504章 实现自我价值 西郊，炼钢厂。 “刘公子，这十三位工匠，就是小的寻遍汴京城内外，找到的十三位顶级匠人。” “有他们坐镇，这炼钢二厂的规模，绝不会低于咱们炼钢一厂！” 工长牛二满脸堆笑，向着刘庆热情地介绍道。 炼钢厂一共有两名工长，一名是徐满仓，另一名就是牛二。 其中，徐满仓负责技术，牛二负责招聘。 二人各司其职，发挥特长，帮助刘庆将炼钢厂管理得井井有条。 刘庆略一颔首：“牛工长啊，都说了多少遍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刘公子了。” “叫我刘厂长！” “对了，这十三名匠人，都是严格按照荣亲王的要求，找到的顶尖匠人么？” 牛二拍着胸脯，向刘庆保证道：“放心吧刘公……哎不是，刘厂长！” “小的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小的明白，这次王爷的要求极严，甚至比咱们一厂招人时的标准还要高！” “所以这一次，小的也是擦亮了双眼，才找出这十三位工匠。” “小的知道王爷的用人标准，宁缺毋滥！” “所以这十三位匠人的技术，绝对能让王爷满意！” 牛二的办事水准，还是足以令人放心的。 炼钢厂成立的这段时间以来，工匠们也因为意见不合而发生过争吵。 但每一次在牛二的协调之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用荣亲王的话说，这个牛二简直就是天生的人事部经理！ 虽然刘庆并不明白，王爷口中的人事部是什么东西，经理又是什么东西。 但只要是王爷所说的话，肯定准没错！ “对了刘厂长，”牛二继续向刘庆汇报道，“上次沈眉姑娘说，食堂的人手也有些不太够。” “所以除了这十三位匠人之外，小的还从民间寻找了几位手艺不俗的大厨。” “刘厂长放心，这几人也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有他们在，咱炼钢厂肯定能蒸蒸日上，越办越好的！” 听到此话，刘庆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牛二啊，好好干！” “跟着我，有肉吃！” 有……有肉吃？ 咱现在这生活水平也上去了，吃顿肉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但见刘庆那一脸欣慰的笑容，牛二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便见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了刘庆的面前。 刘庆刚一看见马车，就露出了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 “殿下，您来了！” “这几日未见，我都想您了呢！嘿嘿……” 宋桓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刘庆这极其肉麻的开场白，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停停停！” “打住！” “说正事！” 见宋桓故意绷着脸，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刘庆连忙“嘿嘿”笑了两声。 “殿下，您还记得牛二吗？” “他在汴京城一带寻遍人才，最终又得了十三位工匠，可以为炼钢二厂所用！” 说着，刘庆十分热情，将牛二引到了宋桓的身边。 牛二先前见过宋桓一次，今日再见宋桓，他不可避免，还是有些胆怯。 “草民牛二，拜见荣亲王！” 宋桓连忙伸手，制止了牛二的跪拜大礼。 “牛工长是炼钢厂的有功之人，不必行此大礼！” “只要是牛工长精挑细选的工匠，那必定是京城附近数一数二的人才。” “你办事，本王很是放心！” “你可是咱们炼钢厂的人事部经理啊！” 见宋桓对自己毫不吝惜夸赞之情，牛二的喜悦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多谢王爷夸赞！” “小人既然拿了这份俸禄，就应该做好分内的事情。” “如今来到这炼钢厂，小人的生活，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啊！” “小人能够得到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还要多多感谢王爷您！” 说到此处，牛二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活了四十多年，本是一个靠着手艺吃饭的铁匠。 虽然温饱问题可以解决，但一家六口只能蜗居在一间小小的破草屋中，勉强度日。 尤其是身体不好的老娘，只能喝着最为廉价的药渣调理身子。 但自从来到了荣亲王开设的炼钢厂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但一家人能够搬到明亮宽敞的宅子里去，老娘更是喝上了正经郎中给开的药方，身子骨也越发硬朗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牛二活了一把年纪，终于在这炼钢厂中实现了自我的价值。 这种精神上的巨大富足，比其他物质上的所得还要令人满足！ 看到牛二如此动容，一旁的刘庆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殿下，我曾经就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所有人见了我，虽然表面对我客客气气，可背地里，都说我是户部尚书家的傻儿子！” “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自从帮着殿下您打理这琉璃工坊、炼钢厂之后，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这些工匠之发自内心地尊重我，看着他们产出的琉璃、钢铁，我也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 “若不是因为殿下，我现如今怕是还过着那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生活呢！” 见牛二、刘庆这一老一少都忍不住泪眼婆娑、泪水纵横，宋桓一时间也感慨万千。 看来有时候，让人实现自我价值，比给他一袋黄金更能让他激动、兴奋！ “好了好了，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你们两个怎么还抹起眼泪来了？” “说了半天，你们还没带本王去见见这些新人呢！” 此话一出，刘庆瞬间破涕为笑。 “对对对！” “本来高高兴兴的事情，我怎么反倒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殿下您今天来得正好，牛工长说，食堂里刚刚招了几个大厨，手艺很是了得呢！” “王爷正好也能尝尝他们的手艺！” “噗……” 宋桓闻言有些好笑，怎么每次来的时间都刚刚好，正巧碰上了饭点！ 照这么说，自己还当真是来这里蹭饭的了。 三人正打算朝着炼钢厂内新设的食堂走去，然而突然间传来的一道尖叫声，差点划破了宋桓的耳膜。 “啊——” 第505章 这是科学，不是玄学！ 刘庆与牛二闻言，也忍不住身躯一震。 牛二更是神情紧张，伸长了脖子，不安地朝里面张望了起来。 一边张望，一边还忍不住在嘴里喃喃自语着。 “完了完了，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事，怎么偏偏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 说到这里，牛二忍不住悄悄抬头，打量着宋桓的脸色。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今天荣亲王在的时候出事！ 宋桓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峻：“先去看看情况！” 刘庆、牛二一路小跑，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那地方距离厂房并不算远，确切来说，应该算是处于食堂与厂房中间的位置。 等几人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看见宋桓来了，众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王爷来了！是王爷来了！” “拜见荣亲王！” 众人一散开，宋桓便见一名工匠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只见他的脸颊涨红成了猪肝色，双目更是因为充血而赤红无比，看上去极其可怖。 宋桓一眼便知，此人定是食道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时被呛得上不来气。 若是再不立刻对他实施急救，怕是用不了半分钟，此人就会气绝身亡！ “都愣着干什么？” “快救人啊！” 然而宋桓此话一出，却见周遭众人都面露惧色。 “殿下……这人模样如此可怖，怕是中邪了！” “是啊是啊！昨天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老孙也是一模一样的表现！” “没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活蹦乱跳的人，说走就走了！” “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周遭围着的众人本就有些惊惧，听到这二人一唱一和，说这是中邪的症状，便都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光天化日，怎么会中邪呢？” “太吓人了！这即便是郎中来了，怕是也救不回来！” “郎中？这中邪一旦发作，哪里有时间等郎中过来？” “怕是还不等人去找郎中，人就该没了……” “人家郎中只管治病，又不管中邪！说不定是咱们这炼钢厂里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情……” 宋桓实在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刘庆的百般阻拦，快步向着地上那人走了过去。 这明显就是被呛住了气管，跟中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若是再耽误个把分钟，此人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而他的死并不会是因为什么玄之又玄的“中邪”，而是死于其他人的愚昧、无知与怯懦！ 宋桓前腿弓、后腿蹬，一把将地上那人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弓着的前腿之上。 紧接着，宋桓从那人腋下伸过了双臂，将左右手合围在那人的胸腔与肚脐眼之间。 最后一步，便是左手虎口向着那人的上腹部猛烈施压，让每次冲击都可以使气道产生一定的气量，最终将气管内的异物排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急救办法，叫做“海姆立克急救法”。 关键的时候，可是能救命的办法！ 宋桓摆好了架势，便用力挤压着那人的上腹部。 但他从背后环抱着那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奇怪，落在众人眼中，这挤压腹部的行为，更是显得诡异至极！ 刘庆看到了眼前的场景，更是瞬间瞠目结舌！ “殿下！” “使不得、使不得啊！” “此人若真是中邪了，那可是不祥之人啊！” “需得去请一位专业的大师前来驱邪才行！” “千万别让殿下您沾染了什么邪气啊！” 刘庆的大脑飞速地转着，拼尽全力也要阻止宋桓。 在他的心目中，王爷的确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但，王爷总不至于连驱邪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到吧！ 自己可是这炼钢厂的厂长，万一王爷因为此事而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可怎么交代才好？ 但，任凭刘庆如何呼喊，甚至快要叫破了喉咙，宋桓却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噗——” 终于。 在宋桓简直不懈的努力之下，只见那人终于从口中吐出一块硬物，紧接着便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那人睁大着的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就像是一条刚刚上岸、无法喘息的鱼。 明显看得出来，此人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此刻还处在一个既惊恐又懵逼的状态当中。 看到这人竟瞬间起死回生，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原来王爷刚刚的行为，确实是在给他驱邪！” “没想到堂堂荣亲王，竟然连驱邪仪式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王爷的驱邪方式，倒是显得十分别致……” “要不是王爷在，那厮怕是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不过仔细想想，咱们炼钢厂里竟然频频出现这样的现象，还是挺吓人的……” “难不成咱们这炼钢厂里，竟然有闹鬼的迹象？” “是啊是啊！这已经是连着第二天出事了！实在太吓人了……” 众人正议论纷纷，刚刚被呛到那人终于恢复了神志。 听说是宋桓亲自出手救了自己，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宋桓不住磕起了头来。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若非王爷及时出手相救，小人怕是早就已经性命不保了！” “怪不得小人最近总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原来是早就有了中邪的征兆啊……” 宋桓本就无意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听到众人对于“中邪”“闹鬼”的说法极其热衷，不觉有些好笑。 “你这根本就不是‘中邪’，咱们这炼钢厂内，也根本不存在什么‘闹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神鬼鬼的，都是自己吓自己的东西！” “你刚才分明就是被食物噎住了气管，一时之间喘不上来气，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症状。” “只要把气管里面的异物排出，就会立刻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宋桓说得一本正经，然而此话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却比那些牛鬼蛇神之说还要让人费解！ “王爷，您不用安抚我们的情绪！” “您放心，就算是炼钢厂里真的闹鬼，我们也不怕！” “只要求两位得道的高僧前来做法驱邪，今后一定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中邪的情况了！” 第506章 你相信有鬼，还是相信本王？ 此话一出，宋桓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耐心跟他们科普，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反而就变成了安慰他们的话语呢？ 不过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如今的朝代，说起科学，简直比玄学还要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把宋桓的话当成是天方夜谭、安慰之语，也不是说不过去。 宋桓挥挥手，默默把刘庆叫了过来。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刘庆招呼牛二先安抚好众人的情绪，接着一溜小跑，来到了宋桓身边。 他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也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尤其是听到众人纷纷议论着“闹鬼”“中邪”的话题，更是令刘庆心里七上八下，突突直打鼓！ 这要万一真的是闹鬼，岂不是出大事了？ 炼钢厂好好的，怎么可能闹鬼呢！ 见刘庆明显有些乱了阵脚，宋桓出声安慰道：“淡定，淡定！” “这明显就是被呛到了而已，跟什么闹鬼、中邪，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刘庆却压低了声音，向宋桓焦急道：“殿下，您怕是有所不知啊！” “昨日中午也是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位置，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昨天我也以为，只是出了意外。” “给了老孙一笔安置费，老孙的家属也都表示谅解。” “可是今天……” 说到这里，刘庆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几眼。 “可是今天又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和昨天的场景，简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殿下，您说，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依我看他们说得没错，可能咱这炼钢厂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殿下您放心，我这就去请相国寺的得道高僧前来念经祝祷！” 宋桓无奈，看来自己怎么解释，刘庆怕是都听不进去了。 但宋桓心里很清楚，绝不能让此事继续发酵下去，更不能真的让刘庆去请得道高僧前来驱邪！ 如今的百姓没有一个不迷信的，若是炼钢厂里闹出这样的传闻，必定会使炼钢厂名声受损。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到炼钢厂里工作？ 时间久了，炼钢厂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到时候此事再传到梁帝的耳朵里，耽误了火枪的生产，只怕这老头又要对自己发脾气！ 想到这些，宋桓便觉得有些头疼。 “刘庆，接下来本王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你要听仔细了，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能明白吗？” 望着宋桓那严肃的面庞，刘庆大脑一阵发懵，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从他认识宋桓以来，几乎从没有见过宋桓脸上出现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单看宋桓的表情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绝不简单！ 见刘庆呆呆点了点头，宋桓继续张口道：“你要记住，今日之事，只是有人被呛住了而已。” “就和昨天有人被呛住了一样，跟闹鬼没有任何关系！” “今后不仅你不能再提起闹鬼的事，整个炼钢厂内，也不许其他人再妄议此事。” “谁若再私下议论此事，立刻开除，没得商量！” 宋桓深谙舆论的影响力之大，原本平淡无奇的小事，一旦以讹传讹、持续发酵，就会变成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 即便原本并没有鬼，若是宋桓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而请来高僧，那才真的坐实了闹鬼的传言！ 到那个时候，才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听到宋桓的话，刘庆微微一愣，随即有些疑惑：“那个……” “殿下，咱真不用请个高僧来做做法、驱驱邪之类的么？”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狗被一阵一阵发冷，就好像有一阵一阵的阴风吹过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桓无可奈何，伸出巴掌，朝着刘庆的后脑勺来了一个脑瓜崩。 “闹鬼、闹鬼，闹个屁的鬼啊！” “你是相信本王，还是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刘庆看了看面前的宋桓，又歪头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宋桓坚定点了点头。 “殿下，我肯定相信您啊！” “鬼虽然可怕，但我又没真的见过鬼。” “您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的，我肯定相信您！” “您比鬼可靠多了！” 望着刘庆那双极其诚挚的小眼睛，宋桓顿感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家伙说话可真有水平，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不过，不管是夸人还是骂人，只要他肯乖乖听自己的话，就没毛病。 “对了，”刘庆突然忧心忡忡道，“殿下，我可以按照您吩咐的事情去办。” “可若是明天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即便我对闹鬼一事绝口不提，工人们也绝不会当作无事发生！” “万一再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万一明天依旧出现这种情况，那可绝对是闹鬼无误了。 到时候别说是荣亲王发话了，怕是只有观音菩萨亲自显灵，才能平息工人们心中的慌乱！ 宋桓闻言，默默思索了片刻。 接连两天有人被呛到，还是在午饭的时间。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两天有什么难以下咽的食材，很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 宋桓张口问道：“这两天，食堂的伙食是什么？” 刘庆脱口而出：“宫保鸡丁，蒜蓉小炒肉，糖醋里脊，鱼香肉丝，还有一个清炒时蔬！” 这些可都不是容易呛入气管的菜品啊！ 宋桓皱眉：“就只有这些吗？” “还有什么甜点之类的么？” 刘庆思索片刻，突然猛地一拍脑袋：“殿下，您怎么知道！” “您别说，还真有一道甜点！” “酒酿小汤圆！” 汤圆！ 这东西整不好，还真有可能是造成事故的罪魁祸首！ 宋桓询问道：“多大个的汤圆？” 刘庆伸手给宋桓比了个圆：“大概，就这么大吧。” 宋桓：“……” 这玩意儿跟鸡蛋差不多大，你告诉我这是酒酿小汤圆？！ 这不扯淡么！ “从明天开始，不许再上这道甜点了。” “不仅如此，类似的东西都不许再做！” “只做家常菜就是了！” 刘庆一点头：“是！” “殿下放心，我明白了！” 第507章 农户女儿的手 跟宋桓交谈了几句，刘庆明显看上去心情大好。 “殿下，多亏了有您在！” “若不是您解决了问题，我还不知此事要如何才能收场呢！” “说不定，真需要去请得道高僧来做做法，诵诵经……” 一想到这些，刘庆便感觉无比的头疼！ 见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宋桓这就要打道回府。 “殿下，您不再多等会儿吗？” “每天中午这个时候，沈眉姑娘都要过来看看情况呢！” 宋桓摇摇头：“各地灾情还有些善后问题要处理，本王得回去办公了。” 刘庆却挤眉弄眼：“殿下，您真的不再等一等了吗？” “沈眉姑娘每次来，都要问我您有没有来过呢！” “我看每次听说您不在，沈姑娘都失望得不得了！” “要不您考虑考虑，直接把沈姑娘给收了得了……” 宋桓闻言，抬脚朝着刘庆的屁股上面来了一下。 “你小子，连本王都敢揶揄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刘庆连忙抱起脑袋，作求饶状，“小的知错了！” “只是见沈姑娘的确对您格外上心，所以才想促成一段好事嘛！” 刘庆所说的，宋桓倒还从来没有注意过。 只是身边已经有了程素素，而且自己也曾向陆千雪承诺过，一定会对她负责。 若是再多一个沈眉，那这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宋桓皱起眉头，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 “少把心思放在八卦上面，好好把本王刚才交代过的话都记清楚！” “过两日炼钢厂若是再出问题，本王唯你是问！” 刘庆呲着牙花，咧嘴一笑：“殿下，您就放心吧！” “我连我爹的话都能不听，就是不能不听您的话！” “您在我心里，比我亲爹还有权威呢！” 宋桓：“……” 这小子每次夸人的方式，都是如此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吗？ 还真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见宋桓要走，刘庆连忙引着宋桓，向炼钢厂的大门处走去。 二人刚走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三个身着布衣的年轻女子。 几名女子都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的美感。 在这全是糙汉子出没的炼钢厂，几人仿佛是沙粒中的几颗珍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宋桓、刘庆二人，三名女子仿佛是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连忙停下了步子，齐齐向宋桓行礼。 “拜见荣亲王！” 宋桓有些疑惑，微微侧向了刘庆：“这是……” 刘庆连忙介绍道：“殿下，忘记给您介绍了！” “咱们这不是又招收了一批工匠嘛，食堂的人手便有些不太够了，所以这才招了几个帮工。” “您别看她们几个年纪不大，但她们可都是城郊农户家的女儿，从小就会干活，个个手脚麻利，手艺了得！” “大家都对她们的厨艺赞不绝口呢！” 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个个身怀精湛厨艺，这是宋桓没有意料到的。 还是古代的姑娘好啊，不但个个都是原装的身子和脸蛋，还精通女工、厨艺等等。 反观后世那些个好吃懒做的捞女……啧啧！ 宋桓心里正感叹着，却见面前的三名女子中，有一人始终将头低垂着，不敢抬头与宋桓对视。 相比较于其他二人的热情大方，这姑娘仿佛有什么说不出的心事一般，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见这姑娘如此胆小慎微，宋桓不觉有些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宋桓问自己问题，那姑娘身子一顿，接着才缓缓抬起脸来。 “回殿下，民女名叫月苓。” 那女子虽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之姿，但却有股脱俗的清丽之质。 那张素净脸庞，仿佛是山间开得刚好的山茶花，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宋桓点点头：“月苓……好名字。” “倒不像是普通农户家里会给孩子起的名字！” 月苓垂下头去：“回殿下的话，民女的父亲读过些书，认得几个字。” “他说民女出生的那晚，窗外繁花开得正好，所以便给民女取了这样的名字。” 刘庆在一旁笑眯眯地介绍道：“殿下，这月苓姑娘虽是几人当中年龄最小的，却是手艺最为了得的。” “她来的这几天，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大家想菜品，大家伙儿尝了她的手艺，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对了，那道酒酿小汤圆，就是月苓姑娘给大家伙儿做的。” 宋桓脸上原本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此话一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冰冷。 “酒酿小汤圆，是你做的？” 月苓低下头去：“回殿下，是民女做的。” 望着面前神色如常的女子，过了片刻，宋桓才张口道：“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你年纪小，以后跟在其他大厨旁边打打杂、帮帮忙就是了。” “女孩子的手娇贵，下厨免不了要接触油烟柴火，别把月苓姑娘你的手给糟践了。” 宋桓此话一出，刘庆这才注意到，月苓那一双手细皮嫩肉、细白嫩滑的，跟其他两人那略显粗糙的手完全不同。 “咦？” “若非殿下提起，我先前也不曾发现，月苓姑娘的手怎能保养得如此之好！”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从小就做农活的手呢！” 听到此话，月苓仿佛有些心虚一般，默默将双手往衣袖里面藏了藏。 “从小家里的哥哥姐姐干活最多，我干得最少，所以双手也保养得好罢了。” 宋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冲三女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三个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 望着三女离去的背影，宋桓淡淡向刘庆张口道：“这个月苓，你多多留意一些。” “不要再让她掌勺了！” “还有，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 “若是有半句假话，立刻带到本王面前来！” 见宋桓表情如此冷峻，刘庆意识到，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是！” “殿下放心，我今天就把此事调查出来！” 第508章 突然造访的大学士 回到王府时，小凌子通报，府上竟然来了一名“稀客”。 “大学士？” “林志焕？”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宋桓眉头紧锁，想了半晌，就没想起这是哪个人物。 小凌子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殿下，如今文渊阁内共有八名大学士。 “这位林大学士，便是其中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那一个。” “其他几位大学士，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在文渊阁里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这位林大学士年纪最小，不怎么受其他几位大学士的待见，所以在文渊阁里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林大学士为人很是低调内敛，怕是平日里鲜少在朝堂上发言，所以殿下您才没什么印象。” 听到这里，宋桓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说话有些结巴的中年人形象。 宋桓回想起来，这个林志焕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上朝时也总是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冒头。 可以说，此人不但在文渊阁内没什么话语权，放在整个朝堂上，也是毫无存在感。 不知道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大学士，今日突然前来拜访，能是什么事？ 小凌子试探问道：“殿下，见吗？” 先前宋桓舌战群儒，先是把大学士之首陈紫霖给说吐了血，接着又成功气死了大学士黄登。 可以说，这两项“壮举”，相当于和整个文渊阁都结下了梁子。 那帮死读书的老头最好面子，即便是入仕为官，但依旧没丢掉身为文人的倔脾气。 就算宋桓如今已经不再是草包皇子，而是梁帝亲封的荣亲王，可文渊阁的那帮老学究却依然不愿意和宋桓和解。 宋桓明白，日后若想要顺利坐稳这储君之位，言官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身为皇子，宋桓自然不可能主动低这个头。 如今这大学士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求见，这是宋桓始料未及的。 虽然是所有大学士中最遭排挤的那一个，但好赖，不也是个大学士么？ “见啊！”宋桓大大咧咧，“文渊阁有大学士主动拜访，本王哪里还有推三阻四的道理？” “立刻见！” “是！” 小凌子一溜烟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长得瘦瘦高高，佝偻着背，仿佛很是拘谨，一双眼睛只敢盯着眼前的地面，甚至差点摔一个踉跄。 他蓄着一把短小山羊胡，脸上没什么血色，是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这人一看就没什么气场，跟文渊阁里那些老学究相比，气质简直像是个小学生。 只见他走到了宋桓面前站定，突然将身子躬成了九十度，用一种近乎要把人耳膜划破的音量大声喊道： “微臣林志焕，拜、拜见荣亲王！” 宋桓差点被对方吓了一跳，本以为这厮是个唯唯诺诺的家伙，没想到嗓门还挺大。 “林大人，先请坐吧。” 然而那林志焕却一梗脖子，振声道：“多谢殿下！” “微臣不累！” “不坐！” 宋桓的冷汗默默流了下来。 敢情这厮声音这么大，是为了用这样的气势来掩饰心中的慌乱啊！ “林大人不必拘礼，有什么话，先坐下再说吧。” “多谢殿下的好意！微臣真的不累！” 宋桓：“……” 这货要不要这么轴？ 跟他交流，就是一个字： 累！ “让你坐你就坐！哪来这么多废话？” 爱坐坐，不坐滚蛋！ 林志焕立刻找到一个离他最近的凳子，二话不说坐了下来。 只见他拘谨地垂下了脑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地板，双手像苍蝇似的不安地搓动着，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向宋桓开口。 宋桓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好笑，便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林大人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本王么？” 宋桓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吓得林志焕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呃……咳咳咳！” “那个……” “殿下……” “微臣今日前来，其实……” “其实……” 见林志焕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声如蚊呐，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宋桓便觉得有些头疼。 这厮吞吞吐吐的性格实在太急人了，怪不得会遭到文渊阁其他人的排挤呢！ 就凭他这样的性格，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怎么帮自己在文渊阁立威？ 想到这些，宋桓便有些失望。 “林大人若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不如再回去想想如何开口吧！” “小凌子，送客！” 一听宋桓要赶自己走，林志焕瞬间急了。 他知道，荣亲王平日里鲜少面见朝臣，更是几乎不和大臣走动。 今日能顺利见到荣亲王，已经实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真要因为自己犹豫不决的性格，就白白葬送了这么一次大好的机会吗？ 那可不行！ 想到这里，林志焕一咬牙、一跺脚，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朝着宋桓坚定道：“微臣今日前来，的确是有求于殿下！” “属下想要拜读殿下您的大作，不知如何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宋桓原本想象过无数个离谱的原因，但当林志焕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宋桓还是瞬间在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本王的……” “大作？” 宋桓扪心自问，这二十年来，应该也没出过什么大作啊！ 再说了，这林志焕煞有介事，大费周章见到了自己，就是为了拜读什么“大作”？ 这不离谱么？ 这厮总不至于已经书呆子到了这样的地步吧！ 见宋桓无比疑惑，林志焕的脸红了又黄，黄了又白，最后才终于说明白了原因。 原来，这文渊阁虽有八大学士，但这八名大学士却并不是完全固定，一成不变的。 文渊阁的人员选拔并不需要经过吏部之手，完全独立于朝堂之外，乃是由最德高望重的三大学士统一进行人才的选拔。 选出合适的人选之后，再由梁帝亲自验收。最终通过验收者，才能被正式列入文渊阁的席位。 但，即便通过这层层考验，也不意味着找到了铁饭碗。 每过三年，文渊阁现有的大学士都会进行一次考核。 排名最末位者，则会被新招的人选顶替出局。 周而复始，每三年一卷，这样的考核从不会缺席。 再过五天，就轮到最新一次的考核了。 第509章 乱了规矩的关系户 听到这里，宋桓疑惑不已。 “林大人，这文渊阁的选拔与考核，乃是文渊阁三名最为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才能说了算的。” “还有当今圣上，来做最终的把关。” “你来找本王，是希望本王能够……” 宋桓有些纳闷，这事从头到尾跟自己都没有半毛钱关系，更是一点忙都不可能帮得上！ 不知这厮大费周章找到自己，究竟在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林志焕支支吾吾，嘟囔了半晌，宋桓才总算勉强听见了他说的话。 “那个……” “殿下，微臣有个请求，不知算不算过分……” “微臣，微臣想……” “想在考核的前五天里，临时抱佛脚，好好拜读拜读您的大作……” “不知这个小小的请求，殿下可否成全微臣？” 说完，林志焕已是满脸通红，甚至都已经不敢再抬头看面前的宋桓了。 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只是他不解释也就罢了，一解释，宋桓更是大惑不解。 “等一下！” “林大人，你得先跟本王说明白！” “本王哪里来的什么‘大作’？” “再者，本王的‘大作’，对你的考核又有什么帮助？” 林志焕有些吃惊：“殿下，难道您还不记得吗？” “当初您在上官皇后的诗会上，曾创作出了一首佳作。”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首佳作便在文渊阁广为流传，被一众大学士奉为上品！” “尤其是如今的大学士之首，王士陆王大学士，他就经常感叹。” “您的诗作没有半点矫揉造作的成分，霸气无比，豪气冲天！” “若是有生之年还能再多拜读几篇，怕是也不枉此生了！” “只可惜您的作品实在太少了，我等根本没有这个荣幸能够拜读一二。” “不过，想想也是！” “您的作品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怎可能是微臣这样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就读到的呢？” 想到这里，林志焕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仿佛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听到此处，宋桓已经彻底惊讶了。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曾经为了得到宝剑所写下的那首诗，竟然在文渊阁内拥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甚至就连那个曾经被自己气吐血的王士陆，都对自己的作品赞不绝口！ 由此可见，他们对一个人的文采，可是极其看重的。 见宋桓陷入沉思，并不张口说话，林志焕便认定，宋桓这是将自己婉拒了。 “殿下，是微臣痴人说梦，逾矩了！” “微臣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论才学比不上另外几位大人，论出身，又比不上即将入选的年轻人。” “可以说简直是一无是处，身无所长！” “这一次若真是被淘汰，也是命运使然！” “微臣……告退！” 说完，林志焕向宋桓深深行了一礼，这就打算告辞离去。 “等等！” 宋桓淡淡张口，向林志焕好奇道：“你刚刚说，论出身，比不上即将入选的年轻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志焕叹了口气，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文渊阁每年选拔时，都会有三名候选者前来参与考核。” “这三名候选者若是有表现优异的，便会顶替掉排名末位的大学士名额。” “今年前来参选的新人中，有一位年轻人，正是王士陆大学士的外孙，赵玄龄。” “这位赵公子不但才华出众，更是德高望重的大学士——王士陆的亲外孙！” “您说，他这不是相当于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文渊阁的大门吗？” “微臣拿什么去跟人家比呢？” “依微臣看，微臣还是提前回家准备一番，做好提前告老还乡的打算吧！” 说到此处，林志焕忍不住摇头苦笑。 宋桓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王士陆的外孙？ 那可不行！ 当年上官仪一手提拔上来了三名大学士，除了已死的陈紫霖和黄登之外，便剩下这个王士陆。 这些年来，他的言论总是有意无意地偏向上官仪。 他之前在朝堂上制造的一系列舆论，也都是对上官仪和废太子宋玉有益的。 先前有好几次，也是这个王士陆替上官仪冲锋陷阵，处处与宋桓作对。 只是当初，梁帝并未查到上官仪与王士陆钱财往来的证据，所以也就并未处置王士陆。 陈紫霖和黄登一死，整个文渊阁便相当于是这个王士陆说了算。 他做人睚眦必报，必定会想尽办法来针对宋桓。 以后等他的外孙也来了文渊阁，爷孙二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宋桓当即衣袖一挥，大义凛然道：“文渊阁何其重要？” “大学士何其重要？” “岂能让这些个关系户乱了规矩！” “身为言官，本应是当朝圣上的一面镜子，是大梁江山社稷的坚硬脊梁！” “若全换成王士陆的这些个关系户，那还了得？” “那不完全乱了套了吗！” “本王身为大梁的皇子，是坚决不允许此等情况出现的！” 见宋桓那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林志焕不禁有些看呆了。 “殿下，您……您的意思是……” 宋桓大手一挥：“林大人兢兢业业，为人低调，可是我大梁朝堂不可或缺的人才！” “像林大人这样的言官，可是我大梁官场最为需要的朝臣。” “本王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些关系户挤走？” 宋桓的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可林志焕却依旧有些不大自信。 “殿下，您……” “您是决定，要帮微臣一把了吗？” “您愿意让微臣拜读您的大作？” 宋桓哭笑不得，这厮未免也太过于老实木讷了。 自己这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而是明晃晃的明示，这厮却依旧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林大人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这个忙，本王是帮定了。” “而且本王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次考核，你必须顺利通过！” “继续留在文渊阁，做这大梁的大学士！” 见宋桓如此坦然，林志焕倒有些不太自信了。 “但……” “若是微臣依旧被赵玄龄赵公子给顶替掉……” “那岂不是就辜负了殿下您的一番苦心了么？” “微臣……实在没这个勇气和自信啊！” 第510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宋桓先前虽然从未和林志焕接触过，但今日短短交谈了几句，已经大概看出对方的性格和人品。 此人虽然做事有些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但他的本性绝不是个坏人，反而还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他为了留在文渊阁内，鼓起勇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终于得到了面见宋桓的机会。 然而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宋桓，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着巴结宋桓，动用宋桓荣亲王的地位保住自己的职位。 反而是想要通过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名正言顺地继续留在文渊阁内。 这难道还不算是宋桓想要找到的人才吗？ 眼见林志焕垂头丧气，很不自信，宋桓张口道：“林大人今天能够鼓起勇气，找到本王府上，就足以证明林大人的勇气！” “既然林大人已经有了这样的勇气，那怎么就没有勇气去放手一搏呢？” “最惨的结果，不也仅仅只是一无所有而已！” “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林志焕原本已经有些失望了，可宋桓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又激起了他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斗志。 “殿下，您……” “您相信微臣？” 宋桓笑道：“你都可以鼓起勇气站在本王面前，难道就没有勇气去放手一搏么？” “自信点！” “本王相信你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自己！” 听到这里，林志焕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好！” “多谢殿下！” “殿下，微臣愿意相信自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说完，林志焕眼巴巴地望着宋桓。 “殿下，那您的大作……” “哦，”宋桓猛地一拍脑袋，如梦初醒道，“目前为止，本王暂时还只有那一首作品。” “至于别的，暂时还没发表出来呢。” “啊？” 林志焕瞪大了双眼，嘴巴也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不光是自己以为，整个文渊阁的大学士都以为，以荣亲王的文采，至少要有百十篇佳作。 没有想到的是，荣亲王竟然只有那一首诗！ 那这不是就意味着，即便是自己想恶补学习一番，也根本无从下手吗？ 想到这里，林志焕眼前一黑，几乎晕倒了过去。 “完蛋了，完蛋了！” “先前那一首诗，微臣已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研究得不能再透彻了！” “若是殿下没有别的作品，那微臣岂不是回天乏术，走投无路？” 一想到这些，林志焕的心情便瞬间从高山跌落到了谷底。 想不到宋桓却淡淡一笑。 “不就是写文章么？” “这有何难？” “小凌子，拿笔墨来！” “是！” 片刻后，文房四宝便已准备完毕。 林志焕主动请缨，执笔在宣纸前站定。 “殿下，微臣来替您写诗吧！” 宋桓笑道：“那林大人的手速，可是要再提高一些了。” “啊？” 林志焕还未反应得了宋桓是何意思，便听宋桓悠悠地开了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首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磕巴犹豫。 林志焕衣袖纷飞，在宣纸上奋笔疾书，只觉胳膊酸得厉害。 现在，他才总算明白了宋桓刚才那话的意思！ 然而，虽然他写得满头大汗，但他眼中那迸发出的光芒，却格外熠熠生辉。 仿佛是一个黯淡的灵魂，突然碰到了思想之花灼灼盛放的瞬间！ “好诗、好诗啊！” “慷慨激昂，忽翕忽张！” “犹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转折！” “纵横捭阖，力能扛鼎！” “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作！” “没想到，殿下您随口一吟，便是足以惊世骇俗的佳作！” 宋桓却正经地摆了摆手。 “不，这并不是本王的作品，而是太白先生的作品。” “只可惜，此作在这个空间里并不存在，未免令人扼腕！” “本王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这样的佳作重见天日了。” 什么太白先生？ 林志焕纵览古今群书，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名字！ 想来是荣亲王为表谦虚，这才变出来了一个不存在的虚名吧！ 想到此处？林志焕对宋桓的敬仰之情便更加恣意澎湃了。 荣亲王不但有一身的才情，为人更是如此的低调谦逊！ 若真能得到荣亲王的佳作，哪怕是自己最终依旧无法通过考核，也不算枉费此生！ 想到这里，林志焕不觉双眼冒光，兴奋异常。 “殿下！” “还有吗还有吗？” “这样的佳作，请多多益善！” 宋桓并没有停顿，继续道：“当然！” “太白先生的佳作，即便是不停歇地说上一整晚，也根本不可能说的完！” “下一首，你听好了！” 说这，宋桓清了清嗓子，继续吟了起来。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啪！” 一诗吟罢，林志焕手中的狼毫已经不知不觉掉落在了地上。 而他的脸颊上，也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究竟是拥有着什么样才情的人，才能写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诗句啊！ 第511章 活字印刷版 林志焕突然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那一年。 那年，是自己从家乡来到京城的第一年。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初生的牛犊，带着一身的远大理想与抱负，誓要在京城闯出一片天空。 然而，等自己终于如愿考入了文渊阁后，一切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官场不是自己幻想当中的那个官场，文官也不是自己曾经向往的那种文官。 所有的一切，都与林志焕幻想当中的一切截然不同！ 于是乎，林志焕开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官场？ 没什么左右逢源的必要，只要不主动得罪别人，就好。 上进？ 能稳定地拿到一份俸禄，保证全家的温饱，便就足矣。 至于其他的，林志焕根本就不做指望！ 简简单单两个字概括，那就是躺平。 如果再多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摆烂！ 自己的力量是弱小的，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就选择默默地适应这一切。 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直到林志焕突然得知，这一年的选拔，自己即将迎来一位劲敌。 这一刻，他终于有些慌了。 若是丢了大学士的官职，丢人倒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已经不再年轻了，还能上哪去找一份赚钱的营生？ 被逼无奈，林志焕这才只能硬着头皮，想到了向宋桓求助这么个办法。 原本今日前来，林志焕也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最后在碰碰运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幸运之神站在了他的身后。 荣亲王不但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更是重新燃起了他心中的一团火！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得是多好的诗句，才能让自己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曾经那踌躇满志的燃情岁月。 年轻时的豪言壮语依旧回荡在耳边，那时立下的誓言，如今都已经做到了吗？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林志焕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望着林志焕那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宋桓吓了一跳。 “林大人，你没事吧？” 林志焕急忙摇了摇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 “殿下，微臣要谢谢您！” “不光要谢谢您愿意帮助微臣，还要感谢您的这一首诗！” “殿下，微臣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宋桓眯眼打量着林志焕，眼前依旧是那个蓄一把山羊胡、身形有些佝偻，似乎还带着点唯唯诺诺的中年男子。 但他的眼神中，仿佛已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改变了。 “很好！” “既然如此，那么林大人，咱们就继续吧！”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的功夫，竟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宋桓洋洋洒洒，一口气念了近百首诗作。 林志焕离开王府时，右手都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怕是回去之后连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神采奕奕的兴奋笑容。 手中，更是如同捧着珍宝一般，捧着一沓厚厚的文稿。 在他的眼里，这一沓文稿，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用来临时抱佛脚的工具了。 而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食粮！ 这一下午对于林志焕而言，可以说是宛如重生。 送走了林志焕，宋桓嘱咐小凌子，去把沈眉带来。 “民女沈眉，拜见殿下！” 沈眉轻移莲步，随小凌子一道走了进来。 几日未见，她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也消瘦了一些。 面颊上的肉微微凹陷了一些，倒显得她那两只眼睛更大了。 看到沈眉清瘦了不少，宋桓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沈姑娘，你瘦了！” “是这段时间以来，为了炼钢厂食堂的事情奔波所致么？” “辛苦你了！” 沈眉没有想到，宋桓见到自己的第一面，竟然就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细微变化。 “多谢殿下体恤，民女最近诸项杂事缠身，所以难免有些分心。” “可是炼钢厂的食堂出了什么问题么？” 宋桓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最主要的。” “早知你忙，本王就不找你来了。” 宋桓本意是怕给沈眉添麻烦，可沈眉闻言，却连连摆手。 “不不不！” “殿下，我不忙的！”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见沈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宋桓不觉有些好笑。 这姑娘最近表现得很是奇怪，尤其在自己面前，好像特别拘谨似的。 难不成，是嫌弃自己给她承包食堂的佣金太低了？ 梁帝给的预算，有一半都给了沈眉。 不应该嫌少啊！ 罢了罢了，还是日后让刘庆找个机会，再好好问问她吧。 “对了沈姑娘，本王想问问你，认识不认识什么人能够印书的？” 大梁如今设有官方的印书坊，由朝廷命官进行管理，只要宋桓提出要求，他们倒是也能够照办。 但这次的事，宋桓并不想提前泄露出去。 于是，便只能找到见多识广的沈眉求助了。 沈眉闻言，侧头思索了片刻，道：“殿下，我倒真认识一位印刷坊的老板。” “平时印些民间的画书、小说之类的，做的也算是大生意。” “殿下可是要印书么？” 宋桓点点头，将方才林志焕留下的诗词绘本交给了沈眉。 “五天之后，本王需要印刷五百本。” “没问题吧？” 沈眉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五……五百本？” “殿下，这绝不可能！” “五天能把版排出来就已经够不容易了，若想要将书完整印出，而且还要印上五百本，那简直就是……” 沈眉默默地把“强人所难”这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宋桓的这本书虽然并不算厚，但若是现在开始制作雕板，少说也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 整个五百本印完，至少也要二十天之后！ 见沈眉反应如此激烈，宋桓默默点了点头：“噢……” “本王懂了。” “沈姑娘，你所说的这家印刷坊，怕只是民间的小作坊吧？” “竟连活字印刷版都没有！” “要是有了那玩意儿，五天之内印五百本，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此话一出，沈眉顿时困顿了起来。 “殿下……” “您刚才所说的‘活字印刷版’，是什么东西？” 第512章 说干就干，绝不含糊 听了沈眉的话，宋桓表现的比沈眉还要惊讶！ “什么？” “现在印书用的不是活字印刷版？” 沈眉立刻向宋桓投去了看傻子一般大目光。 “殿下……您说的什么活字印刷版，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别说是我没听说过了，放眼整个大梁，怕是也再找不出听过这个词语的人来了！” “如今咱们大梁，用的可是木刻印刷术呀！” 木刻印刷术？ 好古老的技术！ 这种技术需要先将文字和图案雕刻到木块上，接着将墨水涂在木块表面，再将文字和图案转印到宣纸上。 木刻印刷术不但费时费工、质量参差不齐，并且根本就无法修改。 同时，这种印刷技术还对印刷版数有着一定的限制。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非常的不方便！ 若是有了活字印刷版，那自己这区区五百本诗集的要求，根本就不算什么。 ……等等！ 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术！ 那就意味着…… 自己可以做这开辟活字印刷术的第一人啊！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一阵狂喜！ “沈姑娘，好事，好事啊！” “商机来了！” “商机？”沈眉歪着脑袋，大惑不解，“殿下，什么商机？” “您刚刚不是要印书吗？” “怎么突然就又看到商机了？” 宋桓笑的一脸神秘兮兮：“就是因为要印书，所以本王才看到了这一线生机啊！” “本王先问你，在你的印象中，想要印成一本书，需要多少时间？” “多少银子？” “从无到有，印成一本书吗？”沈眉歪头思索，算了许久，这才掰着手指头算道：“首先第一步？要先用木材制版。” “接着还要上涂料，进行转印……” “想要印成一本书，少说需要十二、三天的时间。” “至于银子……那就得视书籍清晰度的要求而定了。” “想要印出来的书籍清楚不掉墨，必须得用上等的梨木、白果木和枣木。” “就算用不那么名贵的椴木吧，制一本书的模板，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再加上涂料，宣纸，装订等等……” “最少最少算下来，每本书也得有十两银子的预算！” 宋桓连连咋舌：“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这十两银子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成本价！” “若是每本书再小小的赚上一点银子，那你说，这市面上卖一本书，又有多少人能够买得起？” 听了宋桓的一番分析，沈眉忍不住一拍脑袋：“殿下，我明白了！” “怪不得如今的书籍都价格不菲，可以说，只有有钱人家的子弟才能看得起书。” “原来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如今这书籍的定价实在太过于高昂！” 宋桓点头附和道：“这种木刻印刷术不仅造价高昂，且印制出来的书籍根本就无法长久保存。” “这种办法除了印刷精美的信笺和插画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长处！” 沈眉冰雪聪明，听宋桓说了这么多，也大概明白宋桓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殿下，我听明白了。” “您是打算再推出一种新的印刷办法，来取代如今广为流传的木刻印刷法？” 宋桓双手一拍，笑赞道：“很好！” “沈姑娘的确有敏锐的商业嗅觉，本王刚说了这几句，沈姑娘便已明白本王的意图了。” “没错！” “既然现在的办法并不好用，那咱们就换一种更好用的新办法。” “印书的成本降低了、效率也提高了，百姓们自然也都愿意从咱们这里买书。” “这样发展下去，迟早得把其他同行都卷死！” 沈眉虽然不明白，不就是要印几本书么，好端端地，把别人都给整死做什么？ 但见宋桓说的一脸兴奋，沈眉也不觉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看来，殿下您是已经想好了更好的办法了？” “那当然！”宋桓神秘一笑，“此办法虽不是本王亲自想出来的，但现如今放眼整个大梁，都还没有人用。” “本王暂且借来一用，应该也不算抄袭！” 见宋桓说得玄之又玄，沈眉终于再也按捺不住那溢出来的好奇心。 “殿下，您快告诉我吧！” “究竟是什么办法？” 看着一向稳重的沈眉也被自己吊起了胃口，宋桓便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五个字。 “活字印刷术！” 再次听到这五个字，沈眉明显比刚刚少了些许不解，多了一份好奇。 “殿下，这个活字印刷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宋桓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既然是活字，那必定就不是像木刻印刷那般，将所要印刷的内容全部制作到一张板子上。” “而是采用金属模板，将各种不同的文字全部制作出来！” “你别一听到这全部文字，就被吓了一跳。” “虽然这活字印刷前期的投入会有些巨大，但到了后期，只需要从这些模板当中选取要印刷出来的文字，并按顺序将它们排列完毕即可。” “与那种每次印刷都要重印模板的木刻法相比，这种活字印刷法简直算得上是一劳永逸啊！” 听完了宋桓的解释，沈眉双眼直冒亮光，神情也变得极为兴奋了起来。 “殿下！这个办法好啊！” “就如您所说一般，这个办法前期虽然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资金，但往后的每次印刷，都会变得无比容易！” “若是找您所描述的办法，在拥有模板的前提下，想印五百本书出来，五天绝对不成问题！” 沈眉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已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殿下，我沈眉愿出五万两白银，投入这活体印刷之中！” 没想到沈眉竟有如此好爽的大手笔，说干就干！ 那宋桓自然也不含糊，当即拍板：“好！” “沈姑娘够爽利，本王也绝不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之人。” “这活字印刷术的具体工艺，本王愿知无不言，和盘托出！” “而且，本王也不打算从沈姑娘手里收取任何银子。” “本王只有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要求──” “沈姑娘的印刷坊若是开了起来，要随时帮本王印书！” 第513章 五天之内，保证完成 沈眉还以为宋桓要提什么要求，一听宋桓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便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殿下放心，无论何时，只要您有任何需求，大可以随时找我！” “只要我沈眉有这个能力，就绝不会有任何推脱！” 沈眉虽只是一介女子，但她身为大梁首屈一指的商贾大鳄，身上那份豪气是许多男子都无法比肩的。 只不过沈眉这话落在耳朵里，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 沈眉突然神情严肃，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 “可是殿下，您五日之后不是需要先印五百书吗？” “眼下用您所说的‘活字印刷术’，肯定是来不及了。” “但若还是采用先前的老办法，五天的时间肯定也是远远不够的！” 听到此处，宋桓不觉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话说起来，这东西可有可无，倒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五天之内印不出来，那便印不出来吧！” 今日林志焕前来拜访，宋桓一气呵成，写下近百首诗词文章，编成了一本作品集。 望着这本作品集，以及林志焕脸上那如获至宝的表情，宋桓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何不借此机会，将这作品集热卖一番呢？ 毕竟这可是荣亲王亲自编撰、当朝文渊阁大学士严选的精品诗集！ 若是五日之后，这本诗集能够帮助林志焕保住大学士的位置，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到那个时候，这本作品集一经推出，还不得遭到一众读书人的哄抢！ 当然，拿作品集卖钱，只不过是附加收益而已。 宋桓明白，接下来自己想要争夺的，是储君之位，是大梁未来的九五至尊！ 论武将，自己有程天临这个大舅哥做支持。 虽然神机营将士并不算多，但如今已经算是大梁朝堂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单凭这一点，宋桓就要优于同为竞争者的三皇子宋良。 但论言官，宋桓的赢面并不算大。 丞相程勋虽然支持宋桓，但他为人刚正不阿，平日里从不拉帮结派，他的言行举止，也只能代表他本人。 文渊阁身为大梁朝堂的重要部门，绝对算得上是文武百官当中的言官之首。 宋桓曾和他们结下了梁子，属于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的类型。 但今日林志焕来访，向宋桓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文渊阁那帮老学究虽然并不喜欢宋桓的为人，但个个都对宋桓的作品赞不绝口。 这，让宋桓另辟蹊径，想到了一个更加有效的办法—— 何不直接用自己的实力，让那些老学究们从此彻底闭嘴？ 按照林志焕的说法，等到自己的作品集一经面世，必然会引起那帮言官们的追捧。 到时候即便他们再怎么嫉恨宋桓的伶牙俐齿，可面对宋桓的实力，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光是当朝的文官，这本作品集同样也能让民间的文人墨客对宋桓产生改观。 从前在他们心中，宋良身为大梁第一文豪，年年举办诗会，座下门客无数，是大梁文人争相结交的对象。 如今的宋良实力虽已不如当年，但毕竟名声在外，依旧还有许多读书人对他表示支持。 但若是有了这部作品集的加持，必定能从此为宋桓争取到些许拥趸……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发表作品集，实在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所以宋桓才会特意嘱咐林志焕，让他记完诗词之后，再给宋桓誊写一份副本。 好在林志焕对宋桓的作品欣赏至极，即便让他再誊抄一遍，他也甘之如饴！ 但现在的印刷方式太过于低效，五天之内，怕是不能趁热打铁，赶上这一波热度了。 见宋桓满脸失望，沈眉灵机一动，道：“殿下若是能信得过我，就把这书放心交给我便是！” “五天之后，我自有办法还给殿下五百本一模一样的！” 见沈眉满脸胜券在握的笑容，宋桓疑惑：“莫非沈姑娘还有比活字印刷术更高效的办法？” 莫非这位沈姑娘就是隐藏大佬，从自己刚刚提出的办法中举一反三，又想到了更加绝妙的办法？ 若真是如此，那沈眉的脑子才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沈眉面露愧色，轻轻笑道：“我这脑子只会算算账，用的都是笨办法，哪里能和殿下的足智多谋相提并论？” “不过只要殿下愿意相信我，五天之后，我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桓没有任何怀疑，当即点头道：“本王自然是相信沈姑娘的能力！” “既然交给沈姑娘，那本王便能放心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沈姑娘多多上心！” 沈眉立刻吩咐：“请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不过殿下，您要说的，可是跟炼钢厂食堂有关的事？” 宋桓微微惊讶：“沈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沈眉立刻答道：“前几日忙了些生意上的事，有些疏于食堂的管理了。” “怕不是食堂出了什么乱子，又给殿下您添麻烦了！” 宋桓微微摆手：“倒也不算出了什么乱子，就是新招了三个姑娘做厨子，本王想让你多多盯着一些。” “刘庆不够细心，平时又有厂里其他的事情要忙，难免有些细节会注意不到。” “你心细，能看到一些刘庆看不到的细节。” “其实本王也可以一声令下，让刘庆换掉这三个女子。” “但刘庆说，她们都是农户家的女儿，若真是如此，她们得到这个赚钱的营生也不容易。” “本王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怀疑，就断送了她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沈眉点点头，颇为动容道：“殿下放心，您交代的，我一定会做到！” 想不到荣亲王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竟还能把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看在眼中。 这是许多身居高位之人，根本就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的小事！ 没想到，荣亲王竟然心细到了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沈眉对于宋桓的好感再添了几分。 第514章 娶妻当娶贤 沈眉走后没多久，宋桓就又迎来突然造访的程素素。 刚一进屋，程素素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微妙。 “刚刚出门的那个姑娘是谁啊？” “长得如此俊俏，说是京城第一美女都不过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们两个该不会……” 望着程素素那一副略有些吃醋的小表情，宋桓刻意板起脸来：“刚才那个姑娘，乃是京城最大的茶商，沈眉沈姑娘。” “本王跟她有过多次生意往来，现在的炼钢厂食堂，就是这个沈姑娘承包的。” “本王今晚召她前来，也是为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已！” “却不想清清白白的两个人，竟然会平白无故遭到猜忌……” 见宋桓略带些失落，程素素连忙解释道：“哎呀！” “我哪里是猜忌你了？” “不过就是好奇问两句嘛！” “再说，你身为堂堂皇子，三妻四妾岂不正常？” “我又不是什么彪悍夫妇，怎么会无端猜忌你呢！” 宋桓依旧是一副失望失落的表情：“本王行事光明磊落，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非分之想。” “你如今却对本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本王心中难过啊！” 程素素原本只想和宋桓开个玩笑而已，不想自己的话竟然让宋桓的心情如此低落，她心中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嘛！” “都是我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会无端猜忌你了！” “宋郎，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好不好？” “以后无论你和哪个姑娘接触，我都绝对不会生气吃醋！” “我保证！” 宋桓抬起眼睛：“此话当真？” 程素素立刻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程素素确实是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宋桓这才顺坡下驴：“那好吧！” “这还差不多！” 虽然宋桓并不是什么喜欢沾花惹草之人，但时时刻刻有个母老虎在身边，是每个男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过既然这位“母老虎”并不是真的那么凶神恶煞，宋桓的心情也就随之好了不少。 “都这么晚了，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可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吗？” “看你的手，都冻得冰凉！” 宋桓自然而然地抓过了程素素的小手，替她暖起了手来。 提起正事，程素素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对了宋郎！” “今晚在家里吃饭，听爹爹偶然提了一嘴，说那日早朝上，三皇子向陛下建议，让宋郎你去做前往安宁县的钦差。” “爹爹说，你没有任何推脱，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但因为圣上还需考虑，并没有立刻将此事拍板。” “是吗？” 宋桓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程素素的鼻尖。 “你这丫头，消息还真够灵通的！” “的确是有这么件事，不过我有预感，前去安宁刻不容缓，怕是很快就要敲定最终的人选。” “此去安宁任重而道远，若真是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推脱！” 说到这里，宋桓注意到了程素素那不太好看的脸色。 “你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是想阻止我做这个钦差么？” 大婚在即，宋桓本以为程素素并不希望自己远去安宁。 然而程素素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让宋桓有些出乎意料。 “不！” “我非但不是前来阻止宋郎的，反而是来支持宋郎的！” “我虽不了解政事，但也知道茶马互市这一政策的重要性。” “如今，唯有安宁的茶马司无法正常建成。” “朝臣们大多懦弱无能，甚至连前去一趟的勇气都没有！” “我敢保证，整个大梁朝堂上，也只有宋郎，才拥有这样的气魄与能力！” “我身为你未来的妻子，自然不可能处处阻拦你、妨碍你。” “更不能让你因为一点儿女私情，就这么耽误了家国大事！” “随意今晚我漏夜前来，就是为了特意告诉宋郎……” “如果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一定会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等着你！” “哪怕你会因为这样的行程而耽误了婚期，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无论你何时回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望着程素素那坚定的眼神，这一刻，宋桓心中感慨万千！ 从前只知道，程素素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但宋桓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能如此深明大义！ 不过想想也并不意外，程素素身为名门之后，自然拥有这样的胸怀与气魄。 娶妻当娶贤，程素素如此贤惠，简直就是作为正妻的不二人选！ 而且，更重要的是。 无论宋桓走到哪里，都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原处等着自己，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这种强烈的归属感，也许，就是“家”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不觉涌过了一阵热流。 他大为动容，一把将程素素揽入了怀中，甚至想将怀中的人深深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素素……有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究竟何德何能，才能拥有你这般娴熟温婉的妻子？” 程素素趴在宋桓怀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怕是忘了，一个多月以前，你还怒气冲冲地喊我做母老虎呢！” “再说了，谁告诉你我脾气就是这么好的？” “你若真去了安宁，必须要照顾好自己。” “万一等你回来，然后我发现你瘦了、憔悴了，我绝不轻饶你！” “听明白了没？” 说着，程素素佯装凶煞，举起了粉拳，轻轻朝着宋桓的肩头上砸去。 宋桓一把握紧了程素素的皓腕，轻轻凑上前去，吻住那花朵一般娇嫩的唇瓣。 “咛……” 程素素浑身瘫软，宛若一池春水，无力瘫倒在了宋桓怀中。 这一刻，二人似乎都有着千言万语，来不及向对方一一诉说。 但，再多的话语，都早已化在这深深一吻当中！ 此处无声胜有声，这一刻，所有的情愫，都尽在不言中。 房间内，罗帐灯昏，春宵旖旎。 第515章 笑面虎王士陆 翌日晨起。 早朝。 宋桓刚刚赶到太和殿，便被迎面走上来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林大人？” “是你吗林大人？” 对面的中年男人满脸倦容，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红血丝，眼下也挂着两个硕大的乌眼青。 若是换成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以为他昨天一整晚都有什么特别刺激的经历呢！ 林志焕木然转过头来，看到刚才叫自己名字的人竟然是宋桓，他的双眼“蹭”的一下，瞬间冒出了亮光。 “微臣拜见殿下！” “昨晚微臣彻夜未眠，整整一夜，都在通读殿下您的大作啊！” “一个字形容——” “绝！” “太绝了！” “整整八十六篇作品，随随便便拿一篇出来，都是足以震惊整个文渊阁的程度！” “微臣愚钝，但微臣若能学到些许您的皮毛，也足以在文渊阁内占据一席之地了！” 说起作品集，林志焕仿佛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整个人都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全新的活力。 宋桓顿时哭笑不得：“再怎么说，林大人都还是要以身体为主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身子给熬坏了，读再多的书，那也无济于事！” 林志焕“嘿嘿”一笑：“有了殿下的作品集，微臣即便是再熬上几个通宵不睡，那也是甘之如饴！” “作品集？什么作品集？”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颇有些好奇的声音。 回过头望去，竟看见文渊阁大学士王士陆站在一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问道。 宋桓先前并没有和这个王士陆有过什么正面冲突，所以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怎么深。 只见这老头生得矮矮胖胖，下巴上只有一把短短的山羊胡。 与陈紫霖、黄登那些面目倨傲的言官不同，这老头脸上挂着一副若有似无的淡淡笑容，看上去比那两个老家伙和善多了。 但宋桓明白，能够在文渊阁内蛰伏多年，这个老头必然不简单。 身为上官仪的拥趸，竟然能明哲保身活到现在，更是证明了这个老头滴水不漏的缜密心态！ 即便他脸上满是笑容，宋桓也能一眼看出，这老头绝对是个笑面虎。 看到王士陆骤然出现在身后，林志焕身子猛地一顿，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 “王、王大人！” “没什么，微臣随口说着玩的。” “您不要多想！” 王士陆是何等的人精，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林志焕的心绪。 “林大人啊，四天之后，文渊阁的考核就要如期举行。” “不知林大人准备得如何了？” “今年可是人才辈出，林大人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是啊！” 王士陆不提此事还好，他一张口，林志焕额头上登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呃……微臣……” “微臣准备得差不多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宋桓神色淡然，张口接过了王士陆的话头，“今年是人才辈出的一年吗？” “本王先前就听说过，王大人的外孙也跃跃欲试的，打算入仕为官呢！” “想来王大人的外孙不过也才二十岁出头吧，竟然就有信心一举考取到文渊阁当中。” “这样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看得出来，王大人全家上下，都是人才啊！” 王士陆虽没有公开跟宋桓唱过反调，但也在暗中参过宋桓好几本。 见宋桓大大方方地冲自己笑，他反倒有些不大自然了。 “殿下说笑了！” “老臣的外孙年纪尚小，让他来参加考试，无非也就是让他历练一番，见见世面而已。” “大梁人才辈出，哪里轮得到这么个毛头小子呢！” 宋桓点了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原来王大人只是让外孙来长长见识而已啊！” “本王还以为王大人手眼通天，早就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呢！” 王士陆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住。 他为人圆滑，在朝堂上斡旋多年，无论做人还是待事，都是晦涩至极，点到为止。 像宋桓这样开门见山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被宋桓劈头盖脸地这么一问，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王士陆那有些窘迫的滑稽模样，宋桓面上一松，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本王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王大人何须如此紧张？” “该不会真被本王给说中了什么心事吧？” 听宋桓刚才是在开玩笑，王士陆仿佛突然找到了台阶一般，连忙顺着宋桓的话往下说道：“殿下，您也太会开玩笑了！” “文渊阁的考核是何等的严格？” “老臣怎可能暗箱操作，打点好一切了呢？” “殿下，您当真是折煞老臣了！” 宋桓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并没有再和王士陆多说些什么。 然而宋桓并不知道的是，整个早朝的过程中，王士陆的目光都死死贴在宋桓的身上，几乎一刻都没有移走！ 先前的大梁朝堂上，言官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无论皇帝说什么，只要言官持反对意见，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不得不听从言官所说的话！ 但自从宋桓舌战群儒之后，梁帝对言官的态度也开始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所以，自从黄登和陈紫霖先后殒命开始，王士陆便一直在寻找机会，试图扳倒宋桓。 让外孙进入文渊阁，成为自己的势力，也是王士陆打算迈出的第一步。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尚未实施，便差点被宋桓扼杀在摇篮里！ 这让王士陆怎能不恼、怎能不恨、怎能不提防？ 一直到早朝过后，王士陆脸上的阴云，都持续了许久没能散去。 他埋头往前走着，正思考得出神，不料却差点跟一个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走路都不带眼的吗……” 王士陆骂骂咧咧抬起头来，见眼前的人正笑意盈盈地打量着自己。 “咦？” “这不是吏部的孙书同孙大人吗！” “孙大人，你这是……” 孙书同咧嘴一笑：“实不相瞒，下官已在此处恭候王大人片刻了。” “王大人若不嫌弃，就随下官去茶馆一叙吧！” 第516章 给三皇子一个面子 王士陆先前并未和孙书同产生过什么交集，只是听说此人与三皇子走得很近，应该是三皇子座下之人吧。 “好啊！” “老夫也早就有心结交孙大人了，不想今日竟然得空，能同孙大人饮茶谈天！” “既然如此，那孙大人，请吧！” 半个时辰后，京城的一家茶馆内。 孙书同和王士陆交谈了许久，但也只是在谈论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王士陆知道，孙书同绝不会平白无故找到自己。 今日突然求见，必定对自己有所求！ 但，求人办事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可急躁的呢？ 见孙书同拐弯抹角了半晌，就是说不到正题上，王士陆倒是也不着急。 见王士陆始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孙书同有些坐不下去了。 “那个……”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求王大人帮忙！” 王士陆心中冷笑，看来这厮终究还是年轻了些，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帮忙不敢当！” “孙大人有什么难处，还是先讲出来比较好。” 我能不能帮你，完全取决于你要开口求我办的是什么事，以及事成之后，我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贸然答应？ 这不是扯淡么！ 孙书同连忙为王大陆的杯中添满了热茶，紧跟着又清了清嗓子。 “咳咳！” “王大人啊，其实此事对您来说，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 “再有四五天，应该就是文渊阁每三年一举行的大考了吧？” “通过考核的，自然能够继续留在文渊阁当中，担任大学士。” “但若是没能顺利通过考核的，就会被文渊阁所淘汰，并且永不录用！” 一听又是有人因为大考之事前来，王士陆的笑容有些微妙。 最近一两个月来，已经有无数朝臣、富商因为此事而求见自己了。 其中，有些人给出的条件，更是让王士陆无法拒绝！ 可眼前的孙书同，除了巴结三皇子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卖他这个面子！ 想到此处，王士陆脸上很是严肃。 “孙大人若是为了此事，那还是免开尊口吧！” “这些年来文渊阁的大考，是圣上最为重视的考核，没有之一！” “文渊阁的文官是否拥有过人才学、是否敢于直言进谏，可是关乎我大梁江山社稷的命脉！” “兹事体大，出不了半点马虎。” “孙大人若想求老夫在此事上通融，那还是罢了吧！” 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这般油盐不进，孙书同微微一怔。 不就是几个只会跳出来给梁帝添堵的文官吗？ 真当自己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了！ 孙书同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一想到三皇子交代给自己任务，还是默默把这份不爽压了下去。 “王大人您想多了！” “文渊阁的考核事关重大，任何人敢从中假公济私、谋取私利，那可都是杀头的死罪！” “下官怎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呢？” “今日特意找到王大人，不过也只是想向您极力举荐一名人才罢了！” 王士陆在心中冷哼，究竟是举荐人才，还是给自己塞关系户，真当自己看不出来么？ “既然是举荐人才，那么孙大人只管让他去报名参考便是。” “若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必定能在此次大考中大放异彩、脱颖而出的！” “孙大人，你说呢？” 孙书同在心中猛翻白眼。 “若是下官说，这可是三皇子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人才呢？” 听到三皇子的名号，王士陆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说孙书同最近格外巴结奉承三皇子，更有人说，孙书同就是一心一意投在三皇子门下的一条狗。 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虽然孙书同的面子可以不给，但三皇子的面子，自己还是不得不给的。 “呵呵，既然是三皇子举荐的人选，那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了。” “如今的文渊阁，正是缺少这样的人啊！” “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 见自己抬出三皇子的名号之后，这老头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孙书同心中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见人下菜、见风使舵，这就是当朝的言官之首么？ 简直卑鄙无耻！ 最重要的是，这不就是对自己明晃晃的轻视么？ 一想到这里，孙书同心中更是气愤无比！ 不就是当初抱了上官仪的大腿，熬死了陈紫霖和黄登之后，这王士陆才能得到文渊阁首席大学士之位么？ 不然就凭他一个脑中空空的老家伙，根本就不配拥有这样的地位！ 见孙书同半晌都不开口，王士陆只好耐心提醒道：“孙大人，孙大人？” “你听到老夫说话了吗？” 孙书同回过神来，连忙换了副表情。 “王大人，三皇子殿下要举荐的这位，并没有什么傲人的出身，和多么了不起的来头。” “此人名叫周南，出身于先前的岭南望族。” “但几十年前就家道中落，所以此人也一直郁郁不得志。” “但三皇子殿下慧眼识人，发现了此人身上的闪光之处，认定此人是个可塑之才。” “若是能到了文渊阁当中，必定会成为当今圣上的一面明镜啊！” 一听三皇子举荐的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王士陆再次犯了难。 “哎呀……” “孙大人，不瞒你说。” “这文渊阁的考核，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得来的！” “想要参加文渊阁的考核，必须得入仕为官三年以上。” “至少，也得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这个周南既然名不见经传，毫无出身可言，那可不好办啊……” 孙书同笑道：“英雄不问出身，不是么？” “再说了，下官便是吏部侍郎。” “若真有入仕为官三年以上的要求，下官提前操作一番，这又有何难？” 第517章 慌不择路，饥不择食 王士陆原本还想着，干脆就给三皇子做个顺水人情，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 毕竟文渊阁早就和荣亲王结下过梁子，日后和三皇子搞好关系，也算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一听到，孙书同所说之人竟然连最基本的条件都达不到，王士陆便忍不住连连摆手。 “不妥、不妥啊！” “孙大人，你所说的这个人才即便是再如何优秀，可若是连最基本的条件都达不到，那也是枉然！” “即便是老夫有心促成，这事也不好办啊！” 暗箱操作考核一事，本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可孙书同提起那人，竟然还需要先伪造身份，才能获得考核的资格，那岂不是要面临双重的风险？ 想到这里，王士陆便感觉脊背发凉，一阵后怕！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说到时候官职保不住了，怕是脖子上面的这颗脑袋，都不一定还能安安稳稳地呆在上面！ 看着王士陆缩头缩脑的模样，孙书同已经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这老狐狸，胆小如鼠，让他办点事情推三阻四，各种找借口！ 这种老奸巨猾的鼠辈，能办成什么大事？ 若不是陈紫霖和黄登死得早，这文渊阁之首，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垃圾！ 孙书同心里烦躁不堪，但又实在不能跟王士陆撕破了脸皮。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脸上的不耐烦，已经逐渐有些藏不住了。 “我已经说过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不是王大人需要操心的！” “这位周南，可是三皇子千挑万选，才摘选出来的人才。” “他的身上，可是背负着三皇子的重望呢！” “王大人，你应该也不想三皇子殿下失望吧？” 听到孙书同又拿三皇子出来压自己，王士陆连忙改口道：“不是老夫想看三皇子殿下失望，只是孙大人你也应该知道！” “最近半年以来，朝堂上接连发生变动，人人心惊胆战，可以说是草木皆兵。” “现如今，圣上更是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更何况……” 说到此处，王士陆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存在着什么难言之隐。 他脸上的微表情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孙书同敏锐地捕捉到了。 “王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对在下畅所欲言便是！” “王大人放心，今日你我二人所说的一切，都会留在这个小小的茶舍当中。” “绝不会外泄了出去！” 听到孙书同这样说，王士陆只好微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其实不瞒孙大人所言，这文渊阁内，确实有一名不怎么入流的大学士。” “此人名叫林志焕，虽也算是有些才华在身上，但为人过于懦弱低调，鲜少在朝堂上面发言。” “因此，也实在算不得是一个合格的言官。” “老夫想过，若是有更为出色者，自然可以将其取而代之。” “但今日早朝前，老夫却听到林志焕围在荣亲王身前，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二人交谈之际，老夫仿佛还听到什么‘作品’、‘身体要紧’之类的发言。” “想来，应该是和此次考核有些关系的……” 听到宋桓的名字，孙书同的表情刹那间发生了变化。 “跟荣亲王有关？” “王大人，你确定么？” 见孙书同神情如此严肃，王士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 “孙大人，老夫也是听得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不敢确定呀！” 王士陆原本只是为了拒绝孙书同，所以随随便便找了一个推脱的借口。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随随便便一句推脱之言，竟然会引发孙书同如此强烈的反应！ 该不会是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想到此处，王士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咳咳！” “那个……孙大人啊，时候不早了，老夫就先打道回府了哈！” “回见、回见……” 话还未说完，王士陆便跟脚底抹油了似的，一溜烟地跑走了。 只留下还处于震惊状态中的孙书同，久久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没想到……荣亲王竟也有心在文渊阁内发展自己的势力！” “甚至不惜培养林志焕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对于林志焕，孙书同还算是有点印象。 只记得此人为人极其的木讷古板，甚至还有些胆小。 这样的人，注定这辈子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看得出来，荣亲王当真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 竟连这样的末流之辈，都能入他的眼！ 想到此处，孙书同不觉面露讥笑。 还以为荣亲王必定在盘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闹了半天，也不过只是如此嘛！ 虽然孙书同在心中疯狂地嘲笑宋桓，但当冷静下来之后，还是立刻派人入宫，去请三皇子前来商议。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见宋良面色苍白，姗姗来迟。 “孙大人，又出了什么岔子了？” 天气越来越冷，宋良的身子便越来越畏寒，甚至有些虚弱。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出宫，但孙书同派人传信，说是有事关宋桓的大事，宋良也就不得不多披了几件袍子，风尘仆仆地出了宫。 见宋良来了，孙书同急忙起身行礼。 “拜见殿下！” “殿下，微臣刚刚和王士陆聊了几句。” “谁知那王士陆居然不经意间，向微臣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荣亲王也早已有心在文渊阁内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且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文渊阁现在的大学士，林志焕！” “林志焕？” 宋良皱眉思索了半晌，似乎才终于想到林志焕是哪位。 “哦，本王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大学士？”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很是嘲讽：“不错！” “正是此人！” “文渊阁几名大学士，个个都德高望重，极有威望。” “即便陈紫霖和黄登接连去世，但剩余的六位大学士，也都是极具权威。” “唯独这个林志焕，与文渊阁简直格格不入！” “今年的考核，此人就极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您说，荣亲王难道不是慌不择路，随便找了个阿猫阿狗，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么？” 第518章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听到这样的消息，宋良明显也有些震惊。 文渊阁接连失去了两名大学士，好不容易空出来这两个位置，自然被不少人都紧紧地盯着。 说实话，宋桓会动这方面的心思，宋良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 先前宋桓就和文渊阁结下了梁子，如今也算是有个大好的机会，可以修补与文渊阁之间的关系。 但令宋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宋桓竟然没有想过安排一个新人进去。 而是选择了林志焕这个不入流的吊车尾！ “孙大人，你确定没有听错吗？” “据本王所知，今年文渊阁内的竞争格外激烈！” “这个林志焕很有可能要丢了大学士的头衔，再也无法入仕为官的。” “这种人相当于是文渊阁里的垃圾，平时怕是根本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老四是何等的精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也能入得了他的眼？”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王士陆说了，今日早朝前，他就亲眼见到荣亲王和林志焕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讲些什么呢！” “荣亲王平日里从不与文渊阁的言官打交道，如今这样的关头，怎么会突然和林志焕有了交集？” “不但如此，王士陆还听到二人说起什么‘作品’，什么‘身体要紧’……” 听到这里，宋良恍然大悟，忍不住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 “本王明白了！” 孙书同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您看出什么来了？” 宋良意味深长：“原来宋桓这厮是打算替林志焕出一本作品集，让他在民间博得读书人的好感与支持，以便能让林志焕顺利留在文渊阁！” “且不说这种办法高明与否，文渊阁的选拔，本就与民间的舆论毫无关系。” “宋桓如此精明，难道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 孙书同也跟着附和道：“没错！” “若真是替林志焕出作品集，那还真令人有些迷惑。” “难不成荣亲王是做好了打算，等林志焕被文渊阁扫地出门后，让他到民间卖诗赚钱？” “若真是如此，以林志焕的才华，还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呢！” 说到这里，孙书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而，对比孙书同的无脑乐观，宋良的表情却依旧十分严肃。 “林志焕只是为人过于内向怯懦而已，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想当年，他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才考入了文渊阁之中，成为文渊阁八大学士之一！” “宋桓既然要他出作品集，自然有他的打算。” “绝不会像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见宋良神色严峻，孙书同也不敢再狂妄大笑，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那……” “殿下，您有何打算？” 宋良凝眉想了半晌，果断张口道：“既然林志焕要出作品集，那就让周南也出一本作品集便是！” “而且，这作品集一定要赶在林志焕之前出版，绝不能让对方占据了先机！” 孙书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 “可是王士陆也只不过是听了个大概，他怕是也不知道林志焕出版作品集的具体时间！” “咱们如何能抢占先机呢？” 宋良笑道：“还有四天就是文渊阁的考核了，林志焕想要得到支持，必定是在考核之前发表作品。” “既然如此，那就让周南也在考核之前，发表诗集便是了！” 孙书同闻言，登时面露苦涩。 “殿下，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其一，距离考核仅仅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 “想在这五天之内推出一本诗集，简直难于上青天！” “其二，周南周公子他的作品……” 说到这里，孙书同欲言又止，停了下来。 这位周南出身于岭南望族周氏，如今并没有家道中落，反而是岭南一代鼎鼎有名的富商。 宋良想要争夺储君之位，自然少不了名门望族的支持。 为了和周家搞好关系，更是为了建立与大梁九大士族之间的联系，宋良这才想到这么个办法—— 将周家的长子周南送入文渊阁，入仕为官。 此举，也算是为自己培养了势力。 宋良何乐而不为？ 但唯独有一点，比较棘手。 这个周南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大字勉强能够认全。 但说起才华，那是半点都没有。 能够顺利入仕为官，已经实属他周南三生有幸。 若能出任文渊阁大学士，简直是他周家祖坟冒青烟！ 原本宋良已经做好了打算，大不了等周南面圣答辩时，亲自给他写一份答辩话术就好。 毕竟梁帝会出什么题目，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是能够大概猜到的。 但要是让周南出诗集……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宋良皱紧眉头，思索了半晌，最终咬着牙说道：“白司年生前还存了些作品，本王再拿出些不曾发表过的诗出来，也就差不多了。” “总而言之，必须要尽快赶在文渊阁大考之前，将周南的作品集出版了！” “绝不能让老四和林志焕占了上风！” 孙书同忧心忡忡：“可是殿下，即便您能整理出一份作品出来，可是也已经来不及印刷了呀！” “光是制版，至少就要用上十天。” “十天之后，考核早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的道理，宋良自然明白。 但为了拉拢士族周家、为了培养自己在文渊阁中的势力，更是为了这一次不败给宋桓，宋良知道，自己还剩最后一条路可以选了。 “制版虽然很慢，但若是分开交给不同的印书坊制作，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同时交给五家印书坊做，本王就不相信四天之内做不出来！” 孙书同大吃一惊：“五家印书坊……” “殿下，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啊！” 宋良本就是咬紧了牙关，才说出了这么个办法。 听到了孙书同的话，他更是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即便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后办法了！ 第519章 车间里又闹鬼了 看着宋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孙书同的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自己追随三皇子的时间虽不算太长，但也算得上是对他掏心掏肺、鞍前马后。 可为什么自己如此诚恳的付出，到头来所得到的回报，还不如三皇子对一个士族出身的纨绔子弟所付出的多？ 凭什么？ 孙书同不服！ 但，即便是孙书同心中再有意见，可面对宋良，他也只能硬生生地将所有意见重新吞回肚子里去。 “……是！” “殿下，微臣明白了！” 见孙书同答应的利索，宋良还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炼钢厂的事……” 孙书同连忙道：“殿下放心！” “微臣安排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相信用不了几天，闹鬼的事情就会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荣亲王拉拢了文渊阁所有的大学士，又有何用？” “等此事彻底传开，他荣亲王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坏了。” “到时候即便圣上不会降罪于他，旁人怕是也不敢贸然和他有什么关联……” 听到此话，宋良紧绷着的脸颊上也总算是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呐！” “老四处处都要拔得头筹，自然怪不得日后要落得个如此下场。” “孙大人，这一次，你算是为本王立了大功。” “你放心，此次事成，本王绝不会亏待了你。” “先前允诺过你的吏部尚书之位，本王也绝不会食言！” 孙书同大喜过望，当即站起身来，向宋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微臣叩谢殿下！” “殿下放心，微臣也绝不会让殿下您失望的！” …… “刘厂长，早！” “早啊刘厂长！” “早上好刘厂长！” “……” 刘庆背着双手，装模作样地走在炼钢厂的厂房中，享受着众人的问候。 尤其是看到食堂那三个姑娘冲自己打招呼时那甜美的模样，刘庆更是顿觉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对于他而言，这可不仅仅是大权在握的感觉。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有权有势的感觉，他不是没有尝到过。 但这种被人发自内心尊敬、重视的感觉，却是他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过去，在别人口中，刘庆是户部尚书家的傻儿子，是京城第一纨绔子弟，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即便别人当面对他百依百顺、恭恭敬敬，可到了背后，却无一不对他鄙视至极。 然而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望着工匠们那善意、友好的眼神，刘庆这才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这种滋味，才叫做真真正正活着的滋味。 过去那二十年，自己简直就是白活了！ 想到这一切，刘庆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来之不易，自己要珍惜，再珍惜…… “刘厂长，今日可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工长牛二满脸热络，热情迎了上来，向刘庆连声询问道。 刘庆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错，暂时没什么问题。” “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向我汇报，知道么？” 牛二连忙点了点头，随即四下张望了几圈，压低声音凑近了刘庆。 “那个……” “刘厂长，这几天闹鬼的事情，怎么说？” “是不是要请一位大师过来诵经礼佛，超度一番……” 牛二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庆十分不爽地瞪了一眼。 “瞎说什么？” “什么闹鬼？” “鬼在哪里？” “你亲眼见到鬼了吗？” 牛二被这连珠炮似的问题给问蒙了。 “刘厂长，您该不会把昨天、前天的事情都给忘光了吧？”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两个人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情况！” “还好昨天荣亲王出手及时，要不然昨天的老郑头，怕是也要惨死在炼钢厂内啊……” “您说，荣亲王殿下会不会也懂得驱邪，所以昨天才能阴差阳错，救了老郑头一命？” “实在不行，咱们把荣亲王殿下请来，请他给咱们镇镇场子……” 想到这里，牛二只觉后脊梁一阵发寒，仿佛在自己看不见的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被牛二这么一说，刘庆也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但脑海中回想起宋桓昨天叮嘱过的话，他还是立刻摇了摇脑袋。 “别瞎说了，你懂什么！” “昨日殿下说得很明白，老孙和老郑头都是因为被汤圆呛住了气管，一时喘不过来气，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还有，殿下说了！” “昨天那一套不叫驱邪，叫做海姆立克急救法！” “关键的时候，能保命的！” “我已经学会这个办法了，若是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不必劳烦王爷了。” “对了！” 说到这里，刘庆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昨天让你去查食堂新招那三个姑娘的底细，查到了吗？” 牛二有些想不明白，不是刚刚还在说闹鬼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又蹦到那三个姑娘身上去了？ 不过既然刘庆问了，牛二还是连声答道：“刘厂长放心，这三个姑娘都是京郊一带的农户出身，底细干净着呢！” “都没有什么问题，您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刘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这两三天，大家人心惶惶，都在私下流传关于闹鬼、中邪的传言。” “你注意一下，谁要是再私下传播这种东西，立刻告诉我！” “还有，这两天盯着点食堂，被再做汤圆这种东西了。” 牛二一一点头应了下来：“放心吧刘厂长，谁要是还敢制造混乱，我一定第一个告诉您！” “不过您能确定，今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现象了吗……” 刘庆当即拍了拍胸脯：“这可是殿下向我保证过的，还能有假？” “咱们就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好，至于剩下的，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又没做亏心事，难道还怕鬼敲门么？” 牛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个气喘吁吁跑来的工人打断了。 “刘厂长、牛工长！” “不好了！” “咱们这车间里又闹鬼了！” 第520章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什么？！” 刘庆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打脸怎会来得如此之快，自己才刚刚说完，不会早出现这样的情况…… 刘庆心中慌乱至极，一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半晌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跟着前来报信的工人一同跑进了车间里。 厂房内，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人。 只见一名工匠七窍流血，翻着白眼，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乎刚刚气绝不久。 而最为诡异可怖的是，他的皮肤呈现出令人可怖的蓝紫色，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看上去恐怖至极！ 周围的工匠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是被刚刚所看到的一切狠狠吓到了。 见到刘庆终于出现，众人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争先恐后地向刘庆汇报了起来。 “刘厂长！有鬼！真的有鬼！” “刚刚我们都亲眼看见的！” “求求你了刘厂长，快去请得道高僧前来驱鬼辟邪吧！我们真的受不了了！” “我们来炼钢厂做工，只想赚点小钱，混口饭吃而已！可不想把命都赔在这里面啊！” “刘厂长！您就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刘庆本就心乱如麻，听众人这一通嚷嚷，更是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停！”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先告诉我！” 工匠韩阳赶忙张口道：“今早到了炼钢厂，大家都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各自都相安无事的干活。” “可不知怎的，老陈突然捂住了脖子，浑身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一边抽搐一边呕吐，似乎口中还在胡言乱语，说着什么……什么……” 说到这里，韩阳低下了头去，似乎有些恐惧。 刘庆焦急不已：“他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其他的一众工友也都催促道：“是呀，韩哥！” “老陈出事的时候你离他最近，老陈最后说了什么，你肯定听见了！” 韩阳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记忆。 “老陈……老陈说……” “说……” “他说——‘别缠着我……别缠着我’！” 韩阳此话一出，厂房内瞬间一片沸腾！ “有鬼……真的有鬼！” “我早就说过！这个炼钢厂是受到诅咒的！” “果不其然！”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让我走！” “我可不想在这里送命啊！” “……” 刘庆心中又惊又惧，尤其是在听到其他人的哀嚎声后，更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今天明明不是在食堂，可还是出现了工人惨死的情况！ 难道说这炼钢厂里…… 真的闹鬼不成！ 牛二一边安抚着工匠们的情绪，一边压低了声音，向刘庆张口道：“刘厂长，怎么办？” “这些工匠都是咱汴京城最为顶级的工匠，好不容易把他们搜罗过来，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啊！” “若是真的就此把他们遣散，以后再想把这炼钢厂开起来，那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当然不能把他们遣散！” 刘庆心中慌乱不已，但还是下意识地张口道。 先前听王爷说过，炼钢二厂马上就要开起来了，圣上对此事也格外重视。 似乎，是为了办什么大事！ 在这么个重要的节骨眼上，怎么可能让炼钢厂出这么大的差错？ 若是出现半点纰漏，那可就是自己的问题！ 是否会被责罚，这并不是刘庆关注的重点。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这一番心血，最终会不会付诸东流！ 面对此情此景，刘庆很快冷静了下来。 “牛二，你先派人把老陈安置好，第一时间通知他的家眷，并把安置费赔偿到位！” “至于其余工匠……” “先把他们安置在厂里，不许任何人私自外出！” “我还是相信王爷说过的话，咱们炼钢厂里，绝不可能闹鬼！” “待我第一时间找到王爷，向王爷禀明真相之后，看王爷如何处理便是了！” 事情已经超出了刘庆的认知和理解范围，事到如今，唯有请王爷出马，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但王爷先前交代过自己，不能再让此事引起大家的恐慌。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工匠们乱了分寸！ 牛二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办事去了。 将这些工匠交给了牛二，刘庆便打算去一趟荣亲王府，请宋桓过来主持大局。 还没等他走出厂房，就被身后的呼唤声拦住了脚步。 “刘厂长，您这是打算去请荣亲王过来吗？” 刘庆回过头，见韩阳正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 “韩师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阳左右张望了片刻，这才迟疑开了口。 “刘厂长，其实身为这炼钢厂中的工匠，有些话我并不该说。” “只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是真心觉得刘厂长您是个好人！” “是真心实意对我们这些工人好，对咱们这个炼钢厂好！” “所以思忖良久，我才决定将这些话说出口。” “希望您能听我一句劝！” 见韩阳面目诚恳，刘庆心中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韩师傅，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会慎重考虑的！” 韩阳深吸一口气，道：“您有没有想过，炼钢厂内接连发起三起怪事，更是出了两桩命案。” “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若是传了出去，怎可能没有一个出来顶责之人？” “荣亲王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您是炼钢厂的厂长，炼钢厂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交给您来打理的。” “若是有功，自然也能算您一份。” “可眼下出了问题，要找人追责，当然也会首当其冲，先找到您！” “万一到时候，荣亲王再治您一个治理不善的罪名，那您可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听到此处，刘庆的表情已经有些凝重了。 “继续说！” 韩阳继续道：“所以我想好心提醒您，不如您先去请法师前来驱邪，安抚好大家的情绪之后，再去请荣亲王过来。” “这样一来，给了大家一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二来，荣亲王也能看到您做的努力。” “到那个时候，自然就不会再向您追责了！” “您说，这难道不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吗？” 第521章 终毁于一念之间 刘庆定定地望向韩阳，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见刘庆似乎还在迟疑，韩阳趁热打铁：“刘厂长，我知道这炼钢厂可是您的心血，是您的心头肉！” “您难道真的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更何况荣亲王日理万机，对您如此信任，所以才会把炼钢厂交给您来管理。” “若是您因为这些事情就去劳烦王爷，必定会失去王爷对您的信任啊！” 在韩阳坚持不懈的劝说下，终于，刘庆被他的这一番大道理动摇了。 “韩师傅，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如今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又闹出了人命，局面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厂长能够控制的了的！” “若是不第一时间请王爷过来，再闹出什么问题，谁能担责？” 望着刘庆那满脸慌乱的模样，韩阳急忙出声安慰：“刘厂长莫慌！” “您可是咱们炼钢厂的厂长，如今炼钢厂的百十号人物，无一不听您安排。” “您让咱们做什么，咱们自然也不会推三阻四，拒不服从！” “其实现在的事情也好办，很明显，咱们这炼钢厂里就是闹鬼中邪了。” “大家现在人心惶惶，也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所以才会心中恐惧。” “只要刘厂长能够请来大师，必定能安抚大家的情绪！” “大家的情绪安抚好了，还能再出什么岔子呢？” 刘庆有些不确定道：“可是……” “光安抚好情绪，能解决什么问题？” “若是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那这问题岂不是还没得到解决嘛！” “真不能再闹出人命了！” 韩阳一愣，似乎是没有料到，刘庆这厮看上去好吃懒做的，竟然还会思考如此深层的道理！ “刘厂长，您看您这话说的！” “既然去请了大师前来驱邪，今后，咱们炼钢厂里自然就不会再闹鬼了呀！” “这是一箭双雕的妙招！” “刘厂长，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考虑。” “您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 “总之，这可都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 见韩阳眼神诚挚至极，刘庆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师傅，你说的没错！” “先前这些问题，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能再耽误了，我这就去一趟相国寺，请最德高望重的大师来诵经祈福！” “在这期间，你可一定要配合牛工长，帮我稳住其他师傅们。” “等大师来了，我可是要所有人都亲眼见证呢！” 韩阳点头如捣蒜：“刘厂长，您就放心去吧！” “炼钢厂有我们帮您盯着，您就放心吧！” 望着刘庆匆忙离开的背影，韩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草包终究还是草包，废物终究还是废物。 这个炼钢厂，终究还是要毁于刘庆的一念之间！ …… “小姐，到了！” 沈眉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接连几天不停歇的高强度工作，已让她身心疲惫，深感力不从心。 听到车夫的呼唤，沈眉伸出玉手挑起车帘，从马车上轻轻跳了下来。 “哎哟……” 沈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差点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小姐，您无妨吧！” 婢女眼疾手快，一把将沈眉的身子扶正了过来，这才没有让她跌倒在地上。 看着沈眉憔悴的面容，婢女不禁有些心疼。 “小姐，您这几天忙于生意，又要为了给荣亲王印书而操心奔波，实在太辛苦了！” “这炼钢厂的食堂如今人手充足，咱们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要不，您就回去休息吧！” 沈眉却认真摇了摇头。 “那怎么能行？” “我已经答应过王爷，最近一定帮着刘庆盯紧炼钢厂，尤其是食堂！” “不能再出什么意外，让王爷烦忧！” “再说了，当初这炼钢厂的食堂，就是承包给咱们的。” “每个月，王爷可是都要给咱们一笔银子的！” “咱们总不能收了银子，却不办事呀！” 婢女小声嘟囔道：“虽说是给了银子，但这笔银子采购完食材、给厨子发完月俸之后，几乎就剩不了多少了。” “小姐您谈的生意，那可都是动辄上万两的买卖！”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操心操心咱自己家的事呢！” 沈眉的表情有些严肃：“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从小爹爹就教导我，身为大梁的商人，赚的是大梁百姓的钱，也要在适当的时候，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回馈给百姓！” “王爷说了，办炼钢厂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咱们承包了炼钢厂的食堂，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又怎么能够拿银子来衡量呢？” 见沈眉似乎有些生气，婢女连声哄道：“是是是！” “小姐教训的是，奴婢知道错了！” “不过小姐，您似乎……” “不仅仅是对炼钢厂上心吧？” “除了炼钢厂，只要是跟荣亲王有关的事，您都格外认真对待呢！” “无论是先前贡茶那次，还是食堂这次，又或者荣亲王的书……” 婢女如数家珍地说着，另一边的沈眉已经脸颊通红似番茄。 “好你这丫头，现在真是胆子大了，连我都敢编排了！” “看我不重重罚你！” 沈眉作势去搔那婢女的痒痒，被婢女惊呼着躲过了。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奴婢再也不敢瞎说了！” 二女正调笑间，已经在炼钢厂的大门前站定。 婢女笑着跑上前去，伸手推了推炼钢厂厂房的大门。 然而令她有些奇怪的是，平日里只是虚掩着的大门，今日竟然被人从里面紧紧锁了起来。 “这……” “好奇怪！” “这门从来都没见有人锁过，怎么今天竟然锁得这样牢固？” 看到眼前的场景，沈眉也有些疑惑。 “门锁了吗？” “嗯……”婢女又用力推了几下，大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眼见推门无果，婢女只好放声叫起了门。 “有人吗？快开门！” “是沈姑娘来了！” 第522章 刘厂长的贴身婢女 然而，无论婢女如何扯着嗓子叫门，门内却依旧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反应！ 沈眉与婢女好奇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这炼钢厂里的所有人都仿佛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彻底没了半点音讯？” “这根本就不正常啊！” 昨晚王爷就说过，最近炼钢厂有些不大正常。 难道，是真的出事了吗？ 眼见叫门无果，沈眉略一思索，向婢女张口道：“你立刻去一趟尚书府，看看刘庆在不在家！” “若是连他都不在家，那这炼钢厂必定是出事了！” “到那时，你就立刻去请王爷过来！” 婢女点点头，刚要回身上马车，突然又扭头折返了回来。 “小姐，奴婢若是去了，您怎么办？” 沈眉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万一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呢？” “别担心我，去找刘庆要紧！” 在沈眉的再三催促下，婢女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了马车，向着户部尚书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面对炼钢厂那冰冷高耸的大门，沈眉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继续伸手拍起了门来。 “有人吗？有人吗？” “快开门！” “让我进去！” “我是沈眉！” “……” 炼钢厂的大门触手生凉，坚硬无比。 沈眉坚持拍了一会儿，便觉得手掌又红又肿，又冷又烫，极其难受。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半点松懈，依旧坚持拍打着大门。 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自己早一点把门叫开，也就能早一点减少损失！ 沈眉左手拍完换右手，右手拍完换胳膊肘，两条手臂交替工作，不敢懈怠。 终于，在她两条胳膊都已经开始有些麻木时，总算听见大门后的铁索叮叮当当，被人打开的声音。 只见一名脸型瘦长的中年男子探出了脑袋，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沈眉。 “你是谁？” 沈眉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是谁？” 沈眉虽不是炼钢厂中的工人，但她知道，自己承包了炼钢厂的食堂，炼钢厂内不可能有人不认识自己。 除非…… 除非此人是趁着这些天来忙于生意，没空来炼钢厂，所以才从来没见过自己！ 若是这样，那便能解释得通了。 中年男子见沈眉衣着华丽，猜测她肯定不是哪个工匠家里的女眷。 “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走吧！” 说完，中年男子又要重新将大门关上。 沈眉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这位师傅，你先别急！”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梁第一炼钢厂！” “我是……” 沈眉正准备自报家门，但见中年男子的神色有些怪异，便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是刘庆厂长的婢女，是刘厂长让我过来的！” 听到沈眉是刘庆的人，中年人似乎才终于放下了些许戒备。 “你来干什么？” “可是刘厂长已经请了高僧过来了？” 沈眉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是啊！” “刘厂长说了，高僧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让我先来一步，替他开门！”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直接回来不就好了，还提前开什么门！” “既然你是刘庆的婢女，那就进来吧！” 见中年人大大方方地邀请自己进去，沈眉吓了一跳，连忙推脱道：“不了不了！” “谢谢师傅的好意，我在这里等就是了！” “就是想请问师傅，这炼钢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了？” 面前的人不认识自己，可炼钢厂里的大部分工匠，都是认识自己的。 若是现在真的跟他进去，岂不是立刻露馅？ 听到沈眉向自己打听，中年人顿时面露不爽。 “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这是你一个奴婢该知道的东西吗？” “不愿意进来就管好自己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中年人刚说了几句，却见他身旁又冒出来了另一个男子。 “哟！这不是常工吗？在这里做什么？” “韩师傅，你不是正帮着牛工长安排其他人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刘厂长，想着出来迎一迎他嘛。” “那韩师傅你可来得正好，门口这个婢女说，她是刘庆厂长的贴身婢女。刘厂长派她提前回来，给刘厂长开门呢！” 韩阳寻声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懵逼的沈眉。 “你就是刘厂长的贴身婢女？” 沈眉见对方又是个生面孔，便立刻点了点头。 “刘厂长嘱咐我先回来开门，他马上就到了。” “韩师傅，咱们炼钢厂究竟出什么事了？” 见沈眉又要打听，方才那中年人出声呵斥道：“都跟你说过了，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谁让你问东问西的了？” “滚出去滚出去！” 沈眉吓了一跳，谁知韩阳突然站出身来，拦在了那中年人的前面。 “好了好了，常工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呢？” “这里交给我就好，你去给牛工长帮忙吧！” 中年人本就不想再和一个小丫头纠缠，见韩阳主动请缨，他也正好得以脱身。 沈眉见韩阳还算慈眉善目，便张口询问道：“韩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韩阳叹了口气，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 “什么？”沈眉大吃一惊，“闹……闹鬼！” “可是荣亲王吩咐过，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请他来的！” 这个刘庆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真是糊涂！ 韩阳淡淡一笑：“在这个炼钢厂，刘庆才是厂长，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劳烦荣亲王出面！” “不过闹鬼这种事可玄之又玄，可怕得很。” “小丫头，你可千万要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啊！” 望着韩阳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沈眉明白，他刻意告诉了自己这一切，就是有意要让自己在外传播的。 不传播，怎么把这件事情彻底闹大？ 沈眉清醒得很，瞬间便看穿了韩阳的诡计！ “那个……韩师傅，我先去看看刘厂长到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还不过来！” 沈眉想找个借口开溜，赶紧向王爷汇报这一切，以免刘庆弄巧成拙，把事情闹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面前的韩阳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怎么不知道，堂堂京城第一茶商沈眉，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刘庆的婢女！” 第523章 你低估了我的忠诚 沈眉的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却还是要煞费苦心，演了那么久的戏？ 韩阳紧紧盯着沈眉，他的眼神中有玩味有戏谑，更有着一股令人惶恐不安的压迫感。 “沈姑娘，怎么赶来就这么着急走？” “就不打算多留一会儿么？” 沈眉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韩阳那扑面而来的恶意。 “不……不必了！” “既然今天不太方便，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然而沈眉越挣脱，韩阳拽着她的那只手便握得更紧了。 “不方便？” “沈姑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去干什么吗？” “只怕是一旦让你离开了此处，你便会立刻找到荣亲王那里吧！” 沈眉虽然不知眼前的韩阳究竟是何用意，但她还是尽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韩师傅说笑了！” “荣亲王位高权重，岂是我等市井小民想见就能见到的？” “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处，看看刘庆在不在而已！” “既然刘庆不在，我就不多叨扰了！” 说着，沈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准备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可她没想到，自己用的力气越大，韩阳用的力气就有多大！ “沈姑娘来都来了，怎么不在此多等一会儿再走？” “刘庆马上就回来了，沈姑娘少安毋躁，再等片刻就是！” 韩阳力大无比，很快就将沈眉那白藕一般的胳膊拽得通红。 尽管沈眉手上吃痛，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有半点松懈。 刘庆万一真请来了高僧，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让荣亲王的名声大大受损！ 沈眉心急如焚，越是想要抽身离开，越是无法如愿以偿。 见沈眉挣扎的厉害，韩阳的大手就仿佛是一个力大无比的铁钳，攥得沈眉有些上不来气！ “沈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乱动了！” “你挣扎得越厉害，就越有可能把自己弄伤啊！” 望着沈眉那累得通红的面颊，以及散乱的发丝，韩阳似是极为享受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沈眉的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此刻又在这里拼命挣脱，更是让她呼吸急促，几欲昏厥！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视线越来越模糊。 终于，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沈姑娘！” “你没事吧？” 突然间，一双厚实的胳膊从背后托住了沈眉，让她没有倒在冰冷硬实的地上。 沈眉靠在结实可靠的臂弯中，看着身后那人的侧脸，这才放心闭上了眼睛。 “殿下，您来了……” 宋桓刚刚赶来炼钢厂，就见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幕。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可还没替沈眉讨回个公道，就见沈眉两眼一闭，瞬间陷入了昏迷！ 宋桓小心翼翼将沈眉交给了身后的婢女，张口道：“先将沈姑娘安顿好，速速请陆太医过来，看看沈姑娘的情况。” “是！” 韩阳原本正戏谑对待着面前的沈眉，并未注意到远处的动向。 看到宋桓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在经历了片刻的呆滞之后，瞬间惊慌跪了下去。 “拜见荣亲王！” “王爷！您……” “您怎么来了？” 看着结结巴巴的韩阳，宋桓冷哼一声。 “这炼钢厂是本王开的，怎么本王就不能来吗？” “不……”韩阳矢口否认，“只是刘厂长有令，他不在的期间，炼钢厂内不允许一切闲杂人等入内！” 不用宋桓开口，跟在宋桓身边的太监小凌子已经张口怒斥道：“大胆！” “你竟敢说王爷是闲杂人等？” “你有何居心！” 韩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竟然一个不注意说错了话。 “不不不！” “王爷息怒，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在下是说……是说……” 这个刘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请高僧，竟然要这么久！ 韩阳本以为自己再多拖延片刻，就能把他等回来。 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刘庆的踪影，反而等来了自己最不愿看见的荣亲王！ 这，是韩阳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面对着极具压迫感的宋桓，韩阳眼珠子一转，瞬间计上心来。 “启禀王爷，不是在下不愿意放您进去！” “实在是因为刘厂长刚才匆忙离开了炼钢厂，而且离开之前还对在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王爷您踏入厂房的！” “哦？”宋桓脸上并未有任何怒气，反而带着些许笑意，“他说过是什么原因吗？” 韩阳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刘厂长说了！” “厂里接二连三发生诡异的命案，是为不祥之兆！” “厂里必定有什么鬼怪作祟，才会如此！” “所以刘厂长这才亲自前往相国寺，去请得道高僧前来诵经祈福！” “而且刘厂长临走之前还交代过，若是王爷您来了，可千万不能让王爷您踏入厂房内！” “以免招惹上什么不祥之物！” “为了王爷您的安危着想，还请王爷驻足在外，等候片刻吧！” 宋桓的贸然到访，打乱了韩阳的所有计划。 他明白，现如今请高僧入厂房内驱邪，已是不可能了。 唯有再争取片刻时间，等刘庆请来高僧之后，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只要将此事传出去，彻底闹得沸沸扬扬，那么自己的目的便算是达成了…… 宋桓居高临下望着韩阳，见此人说得满脸恳切，不由轻轻地笑了。 “你叫韩阳，对吧？” 韩阳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正是！” “王爷您知道小人的名字？” 宋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娓娓道：“你看上去确实十分诚恳，一副诚心诚意替对方考虑的模样。” “怪不得刘庆差点被你说动，真动了去请高僧诵经辟邪的念头！” “只可惜……” 说到这里，宋桓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韩阳。 “只可惜在他的心里，本王说的话，比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还要深入人心！” 宋桓话音刚落，便见他的身后缓缓走出了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 “韩师傅，我是真的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啊！” “只可惜，你也太低估我对王爷的忠心了！” 第524章 王爷，你就听我们一次吧 看到刘庆凭空从宋桓身后走了出来，韩阳瞠目结舌，魂魄都快要被吓飞了。 “你……你……” “你怎么……” 刘庆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你你你你什么你！” “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你让我去请高僧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真以为随随便便哄我几句，我就觉得你是在替我考虑了？”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传闻中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韩阳目瞪口呆，似乎是并没有想到，这个传闻中好吃懒做的刘庆，居然比他想象当中还要聪明得多！ 小凌子极有眼色，不等宋桓下令，便率人将韩阳押去了大理寺。 趁这功夫，刘庆连忙抓住机会，向宋桓表忠心。 “殿下，您放心！” “只要是您说过的话，我都一一记得，绝不会忘记！” 宋桓颇为动容，信任地拍了拍刘庆的肩头。 “本王就是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此会将如此重要的炼钢厂交给你来打理！” “刘庆，这一次你不光是给了本王一个交代。” “更是给了你自己一个交代！” 先前将杂事交给刘庆打理，一来是因为宋桓懒，二来是因为宋桓打从心眼里认为，刘庆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混不吝。 事实证明，这一次，宋桓并没有看走了眼！ 被宋桓夸了几句，刘庆骄傲之余，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对了，”刘庆突然正色道，“不知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命案，是不是都是那个韩阳所为！” “还有，不知道这个韩阳处心积虑，到炼钢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余同党！” 宋桓略一点头：“放心，你说的这些，本王也都已经考虑到了。” “大理寺卿周爵为人一丝不苟，他亲自审问，必定能从韩阳口中得到些许信息。” “至于他的同党……” “刘庆，你将和他同一批招进来的工匠全部找出，带去大理寺审一遍。” “他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王不信，他会孤军奋战！” “是！”刘庆重重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有些复杂，“殿下，这搞事的人虽然揪出来了，可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如今炼钢厂内的众人全部人心惶惶，都对这闹鬼之说笃信不疑！” “即便是告诉他们有人装神弄鬼，怕是也难以令所有人都信服！” “万一再有人借题发挥，那才真叫麻烦呢……” 宋桓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没错。” “既然大家都对闹鬼之说深信不疑，那今天，本王就来一个以智止谣吧。” “以智……止谣？”刘庆一头雾水，“殿下，这是甚意思？” 宋桓咧嘴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对了，你先去给本王找几样东西！” “本王需要一大块盐碱土，大量的苹果种子。” “再取几个完全密闭的琉璃罩子来！” “哦对了，再给本王抓两只老鼠过来。” 听到这几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物品，刘庆的小脑瓜里已经瞬间被问号所充斥了。 “盐碱土可以理解，苹果肌也勉强能够接受！” “可是殿下，您要两只老鼠做甚？” “那玩意儿脏兮兮的，多不讲究呀！” “更何况现在天寒地冻的，我上哪儿给您找老鼠去？” “殿下，咱不要老鼠，要别的成吗？” 宋桓抬头望向刘庆：“逮老鼠还是抓鸟，这两个你选一个吧！” 刘庆的大脑一阵发懵，平白无故的，殿下要这样的活物做什么？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殿下要，那给他逮就是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亲自下手抓，要老鼠也无所谓！ 见刘庆又无故走神，宋桓无奈：“该不会这两样都抓不到吧？” “能能能！”刘庆连忙应道，“不就是老鼠么？” “没问题！” “殿下您稍等，包在我身上！” 这回答还差不多，宋桓略有些满意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刘庆带着一大堆东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殿下，您要的东西到了！” “盐碱土、一大兜苹果核、玻璃罩子。” “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大老鼠！” 说到这里，刘庆忍不住面露嫌弃。 老鼠这玩意儿又脏又臭，普通人看见就烦，躲都来不及！ 平白无故的，殿下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不过，殿下的要求，一向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追随殿下这么久了，对于殿下种种出人意料的要求，刘庆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见各色物品都已备齐，宋桓抬步便向车间内走去。 炼钢厂内并不提供住宿，所以方才极度恐慌的工人们都被安置在了车间中。 见刘庆和宋桓同时出现，众人大喜过望，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王爷！” “您总算是回来了！” “看见了您，我们这心里才算是有了着落啊！”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宋桓到底请来了几位高僧，为大家诵经祈福。 然而众人垫着脚尖巴望了许久，却没见到哪里有什么高僧的身影！ 刘庆一时有些尴尬，忙站出身来，清了清嗓子。 “咳咳！” “那个，诸位师傅！” “今日还好王爷出现及时，才知道最近几日，为何会怪事频发！” “韩阳故意寻衅滋事，为了制造恐慌，甚至不惜闹出这样的人命大事！” “还好王爷发现得及时，现在已将韩阳压入大理寺，静候审判发落。” “请诸位不必恐慌，王爷必然会还给大家一个真相的……” 果不其然，这样的说辞，并不能安抚众人躁动不安的情绪。 此话一出，本就焦虑的众人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王爷！您就去请一位得道高僧前来诵经，那又能如何？” “事发的时候我们都在厂房里，看得很仔细！” “韩阳根本就没有动手，死者完全是自己突然开始发作的！” “这不是闹鬼，还能是什么？” “王爷，您就听我们一次，请高僧来诵经驱邪吧！” 第525章 本王明明在做实验 这些工匠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平日里见了宋桓，也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他们能在宋桓面前表现得如此激烈，足以见得，他们对于此事的避讳和敏感！ 刘庆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面对群情激昂的众人，他即便是急出了满脑门的汗来，也于事无补。 然而反观一旁的宋桓，却始终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只见他略微清了清嗓子，振声向众人开口道：“诸位师傅，稍安勿躁！” “本王今日特意前来，就是给大家解决问题的。” “相信在座的诸位都是经过重重筛选，才得以进入到大梁第一炼钢厂中，成为一位光荣的炼钢工人。” “说是工人，其实也并不贴切。” “大家都是通过自己的勤劳与智慧，才争取到了这样一个职位。” “准确地来说，大家是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和头脑吃饭。” “然而现如今，看到大家因为‘闹鬼’这样的无稽之谈而如此恐慌，本王的心在滴血！” “你们本该是大梁千千万万匠人智慧的化身，怎能因为这样荒谬的传言便方寸大乱，惶惶不可终日？” “这不该是你们会有的表现！” 听到宋桓如此痛心疾首地发言，众人的神色纷纷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有人反思，有人愧疚，有人如梦初醒…… 当然更多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满脸的不服。 更是有些情绪激动的工匠，当即壮着胆子，站出一步，向宋桓躬身行了一礼。 “王爷！” “请您先宽恕我们的大不敬之罪，但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实在无法让我等心安！” “您说我们是大梁智慧的化身，我们并不否认。” “可有些事情，即便是最聪明的智者，怕是也依旧无法解释！”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众人的连声附和。 “是啊王爷！” “并不是我等危言耸听、愚昧无知，只是最近发生的怪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我等亲眼所见！” “四天内发生了三起命案，而且死者都是以如此恐怖、离奇的方式死去的！” “您说，这究竟该作何解释？” 就连一向对宋桓极为恭敬的工长牛二，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怯生生地说道：“王爷，咱们在这里勤勤恳恳，也不过想赚一口吃饭的银子而已。”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万一真的把命都折在了这里，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宋桓将所有人的发言都耐心地听了下去，并没有半点暴躁发怒的迹象。 “本王说过，今日本王前来，就是来给诸位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封建迷信显然并不是最有效的那一种。” “今天，本王就要用最科学的办法，来解答诸位心中的疑惑！” 科……学？ 啥是科学？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自己活了三四十年，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是个啥东西！ 然而看到宋桓将准备好的物件摆出来之后，众人心中的疑惑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 几把土？ 一堆苹果核？ 几个琉璃罩子？ 还有…… 两只大肥老鼠？ 众人心下了然，大概猜到了宋桓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原来王爷始终都不愿请得道高僧前来祈福，竟然是为了亲自做法驱邪啊！ 万万没想到，这荣亲王居然什么都会，竟然连如此高深莫测的驱鬼做法都懂！ 不愧是眼下最受圣上宠爱的皇子！ 只见宋桓抓起一抔盐碱土、一大捧苹果核均匀混合在了一起，并用明火将其点燃。 紧接着，宋桓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密封的琉璃罩子，盖在了燃着的盐碱土混合物上。 众人纷纷目不转睛，目光紧紧追随着宋桓这番一气呵成的操作。 荣亲王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在私底下提前练过！ 只是不知道，这盐碱土混合着苹果核燃烧起来，竟还有此等驱邪的功效！ 本以为宋桓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可众人都没想到，宋桓竟然抱着胳膊，在一旁等了起来。 众人就这样陪着宋桓等了许久，直到盐碱土充分燃烧殆尽，也不见宋桓有何反应。 有人坐不住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里面的东西烧完了！” 宋桓点点头，淡淡道：“不着急！” “让它们再反应一会儿。” 反……应？ 啥东西再反应一会儿？ 总不可能是盐碱土和苹果核吧！ 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被无数个问号所填满，可看见宋桓始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众人只好将疑惑又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这荣亲王究竟是作何打算，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见琉璃罩子内的空气已经十分浑浊，宋桓立刻将罩子抬起了一个角。 紧接着，又迅速将一只老鼠塞入了琉璃罩子内。 为了形成对比，宋桓还不忘记同时再支起一个玻璃罩子，并且将另一只老鼠塞进罩子里。 “好了，继续等吧！” 宋桓的这一系列操作，成功把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就这，就这？ 难不成荣亲王就打算用这两只大胖老鼠来驱鬼？ 这也太草率、太敷衍了吧！ “王爷！请恕咱们心直口快！” “可是寻常驱鬼，不应该是诵经祈福才对么？” “有这两只大胖老鼠……” 这一刻，众人深深怀疑，宋桓的驱鬼能力，怕是比神棍还不如！ 宋桓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谁说本王这是在驱鬼？” “本王明明是在做实验！” “本王要这只老鼠死，它绝不会多活半刻钟。” “可本王要另一只老鼠活，另一只老鼠便能安然无恙！” “不信，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先前被丢入盐碱土堆的那只大胖老鼠，竟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它的身子变得僵硬无比，那诡异的紫红色甚至可以透过它的毛发显现出来。 只见它悲惨痛苦地吱吱哀嚎着，几道污血也顺着它的七窍缓缓流了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老鼠便浑身僵硬，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的力气了。 第526章 这招危机公关，简直妙哉 眼前的场景，令众人心中大骇！ “这……” “这……” “这老鼠的死法，竟然和刚才那人一模一样！” “……有鬼！” 不知是谁凄厉地呼嚎了一声，一时间，厂房内人心惶惶，大乱阵仗！ 众人抱头鼠窜，急忙寻找离自己最近的掩体躲藏，唯恐被那个看不见的“鬼”盯上，被拉去做下一个替死鬼！ 刘庆虽然心中也很恐惧，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向众人振声道：“淡定、淡定！” “王爷面前，乱作一团！” “成何体统？” “都给我回来！” 面对这样的死生关头，显然无论是刘庆的发言，还是宋桓的威严，都已经于事无补。 “王爷！” “刘厂长！” “方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您二位看得还不够真切么？” “咱们这炼钢厂，就是被诅咒了！” “如今那冤魂难以散去，不仅连人都不放过！” “甚至就连王爷用来驱鬼祭祀的老鼠都不放过！” “太可怕了！” “此情此景，谁还敢冒头？” “我可不想做下一个替死鬼！” “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冤魂的手里啊！” 听到众人的发言，刘庆的心里也有些发毛。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也不过都是其他人描述了现场而已。 可刚刚发生的一幕，可是他亲眼所见！ 极其惨烈！ 连老鼠都死得如此悲惨，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一刻，刘庆总算是明白了众人如此恐慌的原因。 见宋桓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刘庆不觉有些着急。 “殿下，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您不是来给大家解决问题的吗？” “可现如今问题没解决，怎么反而越来越乱了呀！” 宋桓淡淡一笑，向众人振声道：“诸位师傅先别着急！” “你们都说是鬼怪作祟，找了这只老鼠做替死鬼。” “可方才，明明本王就站在这老鼠身边！” “所谓的‘鬼怪’，怎么就没有找到本王呢？” “还有，另一只老鼠，怎么就毫发无伤呢？” 众人顺着宋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另一个琉璃罩子里的老鼠，的确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 经宋桓这么一提醒，众人突然想起了先前宋桓说过的话。 “对啊！” “先前王爷就说，另一只老鼠会死，而这只老鼠不会死！” “难道阎王爷也听从王爷的命令不成？”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一只死、一只活！” 想到这里，众人看宋桓的眼神瞬间有些异样。 难不成王爷会通灵，竟然能操控鬼怪的选择？ 要真是如此，那王爷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宋桓看穿了众人的想法，解释道：“若是本王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你们一定会从此将本王敬若神明。” “只可惜，装神弄鬼的勾当，本王从来都不屑于去做！” “下面，本王就来解释一下，为何本王一早就知道，一只老鼠会死，而另一只老鼠并不会死。” 说着，宋桓伸手指向了死老鼠所在的琉璃罩子。 “大家也都看见了，先前本王在罩子中放了盐碱土和苹果核。” “这两种东西充分燃烧过后，会释放一种有毒的气体，叫做氰化物。” “这种氰化物中含有剧毒，一旦吸入身体之后，便会浑身发青发紫，肢体僵硬不受控制，并在短时间内七窍流血身亡。” “很显然，无论是今天的死者，还是刚刚的老鼠，都是死于氰化物中毒。” “而在日常生产钢材的过程中，便会产生这种含有剧毒的氰化物。” “虽然诸位日常使用的装置，已经过滤掉了对人体有害的氰化物。” “但是想要在炼钢厂中得到这种致命的气体，仍旧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只不过这种氰化物挥发得很快，很快就会被氧气所中和。” “所以，只有靠近这种氰化物的人，才会受到它的影响。” 刘庆的脑子转得最快，听到宋桓这一番分析之后，立刻便从宋桓的话中抓到了重点。 “殿下，我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为了制造恐慌，提前破坏了过滤氰化物的装置！” “这样一来，无论谁去使用那台被破坏了的炼钢设备，都会因为氰化物中毒而发生异样的表现！” “在大家的眼中，这种表现和被鬼附体并无区别！” 宋桓脸上的笑容讳莫如深，点了点头赞许道：“说得没错！” 听了宋桓如此细致的解释，又听了刘庆的分析，众人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恐慌，恍然大悟！ “原来闹了半天，这既不是闹鬼，也不是中邪！” “而是有人可以使坏，败坏咱们炼钢厂的名声！” 说到这里，众人忍不住群情激昂了起来。 “王爷，这人也忒坏了！” “咱们好不容易在这炼钢厂中站稳了脚跟，可是有些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王爷，这人是不是韩阳？” “哼！那韩阳刚一来，我就瞅着他不像是个好人！” “天天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原来还真是他捣的鬼！” “……” 一众工匠义愤填膺，越说越气，大有不将韩阳碎尸万段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宋桓开口向众人道：“诸位师傅放心！” “待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后，本王一定会亲自公布真相！” “诸位都是本王派人招募回来的，本王也在今日向诸位郑重承诺。” “今后，本王必定会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 “还大家一个安定祥和！” 见宋桓说得如此诚恳，一众工匠不由得心生感慨。 “王爷，俺们刚刚对您如此不敬，您却依旧对待我们如此耐心！” “非但没有半点责备，反而亲自演示，耐心解释！” “还对俺们这些草民做出承诺！” “俺们何德何能啊！”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率先面朝宋桓，跪了下来。 “今后必当为王爷鞠躬尽瘁！尽心尽力！” “鞠躬尽瘁！尽心尽力！” “鞠躬尽瘁！尽心尽力！……” 整齐的声音回荡在厂房之上，久久不能挥散。 一旁的刘庆同样满脸敬佩，忍不住向宋桓伸出了大拇指。 不愧是王爷，这一招危机公关化险为夷，解决问题的同时又收获了人心，简直妙哉！ 第527章 宋桓的承诺 安抚好了众人的情绪，宋桓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满是欣慰地望向一旁的刘庆，道：“你小子，还算是有点智商！” “并没有因为韩阳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乱了阵脚！” 刘庆一挠脑袋，咧嘴一笑。 “这还不是殿下您调教……啊不是，教导得好嘛！”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您，而去选择相信一个外人呢？” “再说了，那个韩阳表面装出一副替我着想的模样，实则急迫不已，就等着我主动跳进他提前挖好的陷阱呢！” “我又不是傻子，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刘庆面露不忿，似乎是气恼与韩阳对自己的轻视。 宋桓笑着安慰道：“你可是大梁第一炼钢厂的厂长！” “如今整个汴京城，有几个人敢小瞧你的？” “外人见了你都要恭恭敬敬，客气几分！” “不仅如此，就连你爹如今提起你来，言语中都透露着骄傲啊！” 听到此话，刘庆瞬间两眼放光。 “殿下，当真吗？” 宋桓点头：“千真万确！” “今日早朝的时候，本王听到有人在刘大人面前提起了你。” “说起你这个儿子，刘大人眼中的赞赏，那是藏都藏不住。” “以后你爹出门也能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是大梁第一炼钢厂厂长的爹了！” 宋桓脸上满是笑意，然而一旁的刘庆，双眼已经噙满了泪花。 他活了二十年，虽然也得到了父亲无尽的溺爱，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从来都不是父亲的骄傲。 每次惹事时，望着父亲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刘庆的心中也充满了懊恼。 他想做些什么让父亲高兴，让父亲满意，然而想了许久，却还是毫无头绪。 只能一次次地从现实中逃避，麻痹自己，变本加厉！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终有一天再提起自己的名字时，父亲竟然能如此地骄傲自豪！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向宋桓嗫嚅道：“多……多谢殿下！” “殿下，我先去办事了！” 见刘庆沉默寡言地离开，宋桓心生疑惑。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深沉，仿佛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 一个外人眼中一事无成的草包，突然成为了令父亲自豪的存在。 无论是谁经历了这样的变化，都会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殿下，陆太医来了，已经去替沈姑娘问诊了。” 小凌子的禀报声，唤回了宋桓的无尽思绪。 听到陆千雪来了，宋桓便抬步向安置沈眉的屋子走去。 刚一推开房门，宋桓便看见了无比惊艳的一幕。 只见沈眉香肩半露，闭眼倚靠在陆千雪的肩上。 而陆千雪正伸出纤纤玉指，向沈眉那光洁细腻的后背上施针诊治。 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治疗场面而已。 但看到两名美艳女子互相纠缠的场面，还是令人忍不住血脉偾张！ 如此大好春光，怎能不让人一饱眼福！ 陆千雪正忙着施针，见宋桓推开了门，忍不住娇嗔道：“殿下，快关门！” “沈姑娘身体虚弱，小心她寒气侵体！” “……哦！” 宋桓点了点头，连忙闪身进屋，顺带关上了门。 陆千雪：“……” 让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又不是让你立刻进来！ 不过陆千雪忙着替沈眉诊治，也就无心再管宋桓了。 见陆千雪小心施针，宋桓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敢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 奈何宋桓心中充满了好奇，一边看陆千雪扎针，一边提出了种种问题。 “沈姑娘为什么突然晕倒了？她病得重吗？” “沈姑娘病得不重，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休息不好，伤了元神而已。” “既然不严重，那为何需要施针治疗？” “沈姑娘元神受损，施针治疗是最快捷的方法。” “那施完针之后，她的病就好了吗？” “只能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但还需要佐以汤药调理。” 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噢……原来如此。” “看来是本王平日里太过于苛待沈姑娘了，让她干的事情实在太多，这才导致她身体受损。” “这姑娘也真是的，若真的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向本王开口啊！” “怎么全都一个人默默承受，什么都不愿意说！” 听到了宋桓的喃喃自语，陆千雪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殿下，您欠这位沈姑娘很多人情啊？” 宋桓连忙正色道：“瞎说！” “本王明明每次都给了钱的！” “……不过，硬要说本王不欠这姑娘半点人情，那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沈姑娘确实给本王帮了不少的忙，其中，有许多都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除了金钱之外，本王得再想个别的办法，报答沈姑娘！” 听到这话，陆千雪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沈姑娘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渊源，但至少在王爷的心中，是有这个沈姑娘一席之地的。 可是在王爷的心中，自己可曾也占据过半点位置么？ “殿下，微臣已经施针完毕了。” “若您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陆千雪收起药箱，向宋桓盈盈一拜，便欲起身离去。 宋桓对陆千雪还算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她必定是心中不痛快，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陆姑娘，你这是生本王的气了吗？” “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陆千雪微微一愣，没想到宋桓竟然会直截了当，将自己的心事完全说了出来！ 她正想出声反驳，不料宋桓却率先开口道：“本王曾经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句话，本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只是在你之前，本王就与程素素有了婚约。” “按照礼数，本王唯有先与她大婚过后，才能给你一个名分！” “当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如今宋良的眼线风波刚过，本王若是贸然去向父皇求亲，必定会让父皇产生误会，以为你是我处心积虑，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线！” “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再过几日，本王大概率会作为钦差，前去安宁县。” “等本王从安宁回来、立了功之后，再向父皇提起此事，也算是名正言顺！” “你，能等吗？” 第528章 我醒的似乎不是时候 宋桓这一番真心实意的话语，让陆千雪倏忽间睁大了双眼，甚至能够听见自己那怦怦直跳的心脏！ 殿下刚刚这是在对自己…… 许下承诺吗？ 陆千雪只觉心中小鹿乱撞，跳得厉害。 而她那雪白的脸颊，也已经瞬间红得发烫！ “殿下，您……” “您……” 望着陆千雪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宋桓直呼草率。 糟了！ 该不会人家对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当初身中极乐合欢散的毒时，也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是个替她解毒的人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自己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变成了普信男，这还了得？ 万一此事若是再传了出去，堂堂荣亲王竟成了求娶太医不成的舔狗，那宋桓可就真的没有颜面再苟活于世了。 想到此处，宋桓恨不得立刻找一条地缝钻下去！ “咳咳……” “那什么，本王想起来府上晾的被子还没来得及收，先走一步……” 宋桓刚转过身想走，却突然感觉背后被人紧紧地抱了上来。 “殿下，我愿意等！” “听到您这样说，我……” “我很欢喜！” 陆千雪深深地将头埋在宋桓的背上，此时此刻除了羞涩之外，心中更多的，是无尽的甜蜜。 刚刚那一瞬间，她听得极其不真切，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但，她却没有再让宋桓开口复述一遍的勇气！ 因为她怕宋桓再说一遍，自己就得不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殿下，您知道我等您的这句话，等了有多久吗？” “我虽然总说不在意什么名分，但这样说的原因，也是因为不愿意让您造成了困扰，或对我心生怜悯……” “这些日子以来，我只能在暗处默默地看着您，目光紧紧追随着您。” “能够和您并肩站在一起，似乎已经成了我下半生唯一的夙愿……” 感受着陆千雪那剧烈的颤抖，宋桓回过身来，紧紧将对方拥入了怀中。 “这么久以来，你的心意，本王都知晓。” “你对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也都看在眼中！”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一个女子的贞操更加重要，本王许诺你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到！” “你要做的，就是将你的心完完整整交给本王。” “那就够了！” 宋桓诚恳至极，陆千雪看在眼中，竟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殿下，您真的要去安宁县吗？” “我虽不知道前朝政事，但也听太医们讨论过。” “他们都说，安宁县穷山恶水，凶险至极！” “无论是谁最终被派去做这个钦差，都是倒了大霉的。” “您……” 说到此处，陆千雪的美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心。 宋桓轻抚着陆千雪的后背，安慰道：“并不是谁硬要本王去的，而是本王自己打算去的。” “此去安宁，除了茶马司的事情之外，本王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 “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做寡妇的……” 宋桓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煞白的陆千雪捂住了嘴巴。 “殿下，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无论您此去安宁多久，我都会在京城，等您回来！” 陆千雪温柔似水，那一双明眸中似有万种柔情，甚至要让宋桓的心都融化了。 自己先前的不解风情，究竟让这个姑娘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想到这里，宋桓一时间极为动容。 “千雪，本王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陆千雪微微一怔：“殿下，您刚刚叫我什么？” 自从哥哥去世了之后，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的名字了。 宋桓柔声道：“怎么，你不喜欢本王这样叫你吗？” 那天晚上，自己仿佛也是这样称呼她的…… 二人间正柔情蜜意，忽听一旁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 “我似乎醒来的不是时候……” 看到陆千雪与宋桓你侬我侬的场面，醒来的沈眉心中酸涩至极，忍不住低声道。 听到了沈眉的声音，陆千雪羞涩至极，仿佛受惊的小兔一般，猛地从宋桓的怀抱当中挣脱了出来。 “沈姑娘，你醒了！” 见沈眉醒了，宋桓很是高兴，大大咧咧地走到沈眉的床榻边上坐了下来。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陆太医说，你近来操劳过度，伤了元神，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依本王来看，你怕是还有点贫血。” “这样吧，印书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本王再派人去做就是……” 宋桓话音未落，就被沈眉连声打断了。 “不！” “殿下，我真的不麻烦！” “印书的事情，我已经派人着手去做了！” “殿下放心，五天之内，我一定如数将印好的书籍送上！” 看着沈眉那苍白却坚定的脸颊，宋桓知道，这姑娘比大部分男人的性格都还要倔强！ 她要干，那就让她干吧！ 宋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沈姑娘啊沈姑娘，本王的确是拿你没办法。” “这样吧，事成之后，本王按照市面三倍的价格给你报酬，绝不让你白白忙活这一场！” “这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见宋桓目光灼灼，沈眉只好稍稍低下头去：“那就多谢王爷了。” 见沈眉这一次不再推脱，宋桓这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沈姑娘，你帮了本王这么多，本王欠你的人情也越来越多了！” “平心而论，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了！” “以后再有赚钱的生意，本王绝对不会忘记你！” 沈眉心中酸涩，自己想要的，哪里是什么赚钱的生意…… 可面对笑容满面的宋桓，沈眉还是强撑着笑脸，点了点头。 “那沈眉就先行谢过王爷了！” “对了王爷，刚刚炼钢厂里……” 宋桓道：“放心，都已经解决了。” “这几日你忙，就不必天天亲自来食堂了。” “不过本王要你做一件事！” 第529章 再信你一次 “殿下，殿下！” “大事不妙啊！” 慧贤雅阁内。 宋良刚刚推门而入，便看到了满脸急切的孙书同。 前两日，宋良刚刚得了个眉清目秀、乖巧机灵的小太监，正打算在寝宫中好生调教一番。 然而这一日，刚下了早朝，宋良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一番，便迎面撞上了神情紧张的孙书同，邀请自己早朝后宫外一叙。 宋良心中无奈，但又怕自己耽误了正事，只好选择前去赴约。 只不过，一看见孙书同那副迫切的神情，宋良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无名业火！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孙大人，你每次要见本王，一开场都是这四个字——” “大事不妙！” “本王真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本王一见到你，就能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面对宋良的责问，孙书同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 “殿下，这……” “实在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难免会发生意外，节外生枝啊！” “发生这种事，也实非微臣所愿！” “这种事，微臣也控制不了啊！” 宋良实在懒得跟孙书同多费口舌，只是极其不耐烦地抬了抬手。 “什么事，说吧！” 孙书同皱巴着一张脸：“殿下，您可还记得前几日，微臣买通了炼钢厂中的几名工匠，让他们制造闹鬼的假象吗？” 宋良冷哼一声：“记得！” “怎么，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本王，如今闹鬼之事弄假成真了吧？” “若真是如此，本王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孙书同自然是听出了宋良的冷嘲热讽，但现如今，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在意，宋良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情况比闹鬼还要糟糕得多！” “就在昨天，其中一名工匠被荣亲王发现，现已被移交大理寺审理了！” “不仅如此，与此人同时进入炼钢厂的工匠，也都被带走审讯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宋良的表情才总算是严肃了起来。 “昨天的事？” “既然是昨天的事，那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本王！” 孙书同愁眉苦脸：“微臣也是今日才刚刚得到的消息！” “听说，昨日荣亲王当场就把人押入大理寺去了！” “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宋良的脸色难看至极，双拳也紧紧地握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宋桓那厮有影卫时刻守护在侧，自己早就派人去把他监视起来了！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到现在才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 宋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伸手指向孙书同的鼻尖。 “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办事拖拖拉拉，不干不净！”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如今的大理寺全是宋桓的心腹，随便一查，就能连根把你查出来！” “你现在来找本王也没有用，本王保不了你！” 本以为这厮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带都带不动的菜鸟！ 看上去一副十分精明的模样，实则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跟草包废物有什么区别？ 见宋良怒发冲冠，孙书同自然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与三皇子结识许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暴躁的模样！ “殿下息怒！” “息怒啊！” “微臣今日前来找您，并不是向您寻求帮助的！” “请你放心，微臣找到的这几名工匠，都是极度缺钱、有妻有儿的。” “他们明白，一旦事情败露，自己的亲人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无论大理寺如何审讯折磨，他们都不会将微臣供出来的！” 宋良抬眼瞄了瞄孙书同：“此话当真？” 孙书同急切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若非如此，微臣如何还能安稳待到现在？” “怕是昨日事情败露后不久，微臣就要被押入大理寺中审讯了！” 听到这里，宋良的面目总算是有所缓和。 “那你今日匆匆忙忙找到本王，所谓何意？” 孙书同始终低垂着脑袋，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前几日，微臣信誓旦旦向殿下保证，此番一定要凭借此事，令荣亲王彻底翻不过身来！” “哪知突然遭到如此变故，微臣做出的承诺，最终也成了一场空谈。” “微臣是在心中羞愧，无法面对殿下！” 说到这里，孙书同立刻起身站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向宋良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他知道，眼下自己能够依附的，只有宋良一人了。 所以，无论宋良对待自己的态度有多么的恶劣，自己都要做小伏低，决不能让他动怒！ 听说此事并不会牵连到自己，宋良一改方才那疾言厉色的模样，神色也瞬间变得缓和了起来。 “孙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本王刚才也是担心你出事而已，哪里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 “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反倒让本王有些无所适从了。” 说着，宋良连忙站起身，主动将跪在地上的孙书同搀扶了起来。 “只要孙大人你不会因为此事而遭到牵连，本王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去！”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时的失误，算得了什么？” “本王相信孙大人的能力！” 孙书同做作道：“承蒙殿下信任，微臣心中不胜感激呐！” “其实殿下，实不相瞒！” “除了这几名工匠之外，微臣还留了后手。” “既然闹鬼不成，咱们再另觅一条出路便是！” “毕竟，现如今万岁爷最为看重的，就是天家颜面了。” “若是皇子行为不端，一旦传入了民间，那影响可就恶劣得很啊！” 将孙书同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宋良立刻领悟到了对方的用意。 “孙大人，咱们可是难得一见的知己啊！” “每每遇见什么事情，你与本王总是心意相通，能够想到一起去。” “你心中所想，该不会又与本王所想的一样吧？” 孙书同低头：“能与殿下做知己，实乃微臣三生有幸！” “请殿下放心，这一次，微臣一定不会再让殿下失望的。” “这一次，微臣势在必得！” 见孙书同眼神坚定，宋良这才大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好！”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再相信孙大人一次！” 若是这一次再让自己失望，那孙书同这个人…… 是万万不能再用了！ 第530章 受伤的风险 夜凉如水。 荣亲王府内。 “殿下，大理寺卿周爵周大人求见！” 听到是周爵登门拜访，宋桓立刻大手一挥：“快请周大人上来。” “是！” 不多时，小凌子便带着周爵快步走入了书房。 “下官周爵，拜见荣亲王！” 宋桓伸手指向对面的椅子：“周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坐吧！” “周大人，可是昨日审讯之事有了什么眉目？” 周爵在椅子上坐定，这才张口道：“回殿下，昨日微臣亲自审讯韩阳，然而这厮的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出口。” “于是微臣便派人去查他的底细，发现几天前，他的妻儿已经全部迁出汴京城。” “看来这厮必定是受人指使，并且那人还以妻儿做威胁，才逼得他什么都不敢说！” 宋桓点点头：“有人故意要败坏炼钢厂和本王的名声，所以才会买通这些工匠。” “韩阳什么都不肯说，本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宋桓虽只与那个韩阳有过一面之缘，却对此人印象格外深刻。 此人看上去其貌不扬，但眼神中的阴鸷和偏执，是普通中年人的眼中所不具备的。 不知道是否正是因为这一点，韩阳才会被人买通！ 不过，这个韩阳能够经得住大理寺逐项刑罚，却依旧能够做到守口如瓶，宋桓还是微微有些吃惊的。 韩阳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若是他什么都不肯招，那此事岂不是就没有再查下去的线索了？ 周爵继续道：“不过，殿下也不必焦虑！” “虽然目前韩阳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微臣已经派人去寻他的妻儿了。” “相信看见了家眷，他一定就不会再如此固执了！” 宋桓点点头：“除了此法之外，周大人也可调查一下，看看这些工匠之中，还有谁的家眷也是前几日被送出了汴京城的。” “本王始终觉得，若是有心之人指派，必定不可能只安插韩阳这么一个眼线。” “对于其他人，他也一定会如法炮制，故技重施！” “对啊！”听到此话，周爵双眼一亮，“这个办法，微臣怎么就没有想到？” “微臣这就派人去找！” “殿下，下官先行告退了！” 说着，周爵立刻站起身来，草草向宋桓行了一礼，便回大理寺办案去了。 望着周爵匆匆离去的背影，宋桓不觉好笑。 这个周爵，绝对是个工作狂！ 都已经深更半夜了，竟然还不忘回去办案！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他这么一个工作狂，所以自从他上任之后，汴京城内的治安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年轻人，大有可为啊！ 送走了周爵，宋桓闲来无事，干脆到池塘边扎起了马步来。 自从上一次霍启告诉自己扎马步的要点之后，宋桓每晚睡前，都要空出一段时间，稍加训练。 虽然进步缓慢，但每一次扎马步过后，宋桓都感觉自己大汗淋漓，仿佛出门跑了十公里一样。 每一次，宋桓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自小腹而出，缓缓地涌向四肢百骸。 这，大概就是气沉丹田而游走于全身的感觉吧！ 虽然不知道内里有没有提升，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修行之后，宋桓能明显感觉自己的下盘更结实了，走路也更加快速、无声。 最关键的是，每次走路时那种十指抓地的感觉，都让宋桓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棵扎根在地心深处的植物，普通的风吹草动，根本就无法对自己有半点撼动。 将这些修心当成是强身健体的锻炼，似乎也很是不错！ 按照惯例，宋桓依旧是先站了半个时辰的桩，又练了半个时辰的拳法。 一套修行结束，宋桓已是大汗淋漓，好不畅快！ 见时候尚早，宋桓突发奇想，打算试一试先前霍启说过的单腿站桩。 别看宋桓这双腿站桩稳如老狗，可一旦换成了单腿，情况便有些不大一样了。 宋桓瞬间感觉自己东倒西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将身子摆正。 冬天的池塘边本就湿滑，再加上宋桓突然换成了单腿，难度就更上了一层楼。 “不错啊殿下，进步越来越大了。” “卧槽！”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令宋桓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 “奶奶的，谁吓本王！” 宋桓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去，却见霍启正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还以为是谁能如此悄无声息，让自己没有半点察觉呢。 既然是霍启，那就解释得通了。 见霍启满脸倦容，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脸上，如今却充满疲惫，宋桓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 “霍侍卫，几日不见，你忙什么去了？” “怎么看上去这么疲倦？跟换了个人似的！” “该不会父皇又让你去做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吧？” 见霍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宋桓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若是你不方便回答，就当本王没问过！” “本王忘了，你不单单是本王的影卫，更是父皇的影卫！” 霍启立刻摇头：“不……不是殿下想的那样！” “属下这几日并未做什么，只是……” “只是秋雅姑娘骤失家人，一时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实，每天都过得草木皆兵。” “属下不忍她一个人待着，所以这几天便时时刻刻守在她身旁，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原来这几天没见霍启出现，竟然是陪姑娘去了！ 怪不得一向精神百倍的影卫之首，如今也会力不从心，无所适从！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微妙，霍启连声解释道：“不是殿下所想的那样！” “属下只是见秋雅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实在可怜。” “等她养好了身子，属下自然会赶她走的。” 赶她走？ 霍启真的能够做到吗？ 宋桓明白，像霍启这种铁石心肠的影卫，是不可能轻易对谁动心的。 他之所以会收留秋雅，也是出于愧疚的心理而已。 但人一旦与他人产生了羁绊，就要面临受伤的风险。 若是秋雅日后终有一天得知了真相，又会如何面对霍启呢？ 宋桓摇了摇头，笑自己替别人考虑的有些太多了。 第531章 荒郊野岭，冒出来个姑娘 “你一个人又要外出办事，又要照顾秋雅，必定心力交瘁。” “长期下去，身子骨肯定要吃不消的。” “这样吧，炼钢厂食堂应该还需要人手帮忙。” “你让她明日过去，也算是给她找份事情做了。” 听到此话，霍启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多谢殿下一番好意，就不必如此麻烦了吧！” “属下的住处虽然简陋了些，但安置一个姑娘，也是绰绰有余的。” “实在不敢叨扰殿下！” 宋桓抬头瞄了霍启一眼，这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了？ “怎么，你怕本王将真相告诉秋雅吗？” 霍启瞳孔紧缩，下意识否认道：“属下绝无此意！” “只是……” “只是……” “只是属下答应过那姑娘，今后一定会护她周全！” 宋桓自然看出了霍启的紧张，只是没有想到，冷酷如霍启这样的狠角色，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小姑娘而动了心。 只可惜，是孽缘啊！ 宋桓淡淡道：“你答应护她周全，和本王让她去食堂帮忙并不冲突。” “再说了，你能永远把她圈在屋内，什么都不让她做吗？” 霍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无声的沉默回应着宋桓。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开口道：“那，就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宋桓知道，霍启并不愿意多说这件事，于是便主动换了个话题。 “霍侍卫，本王刚才的单腿站桩可还存在什么问题？” 听到宋桓提起此事，霍启这才总算打开了话匣子，仿佛终于放下一桩心事一般，向宋桓耐心讲解了起来。 翌日，早朝后。 宋桓刚回到王府，就听小凌子前来通报，说是王府门前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瘦弱的姑娘，直说自己要见荣亲王。 宋桓一听就知道，这是霍启把秋雅给送来了。 “把人带进来吧。” “是！” 不多时，便见小凌子带着秋雅走进了府内。 不过几天未见，再见秋雅，宋桓竟差点没认出来！ 从前的秋雅虽然瘦弱多病，但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时时刻刻焕发着盎然的生机。 正是那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让宋桓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 可今日再见秋雅，却见她双目无神，形容枯槁。 那张素净淡雅的小脸上面无血色，憔悴不堪，甚至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看得出来，秋蓉的死，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见到秋雅这副模样，宋桓终于理解，为何像霍启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影卫，都不愿留她一个孤女，孤苦伶仃了。 看到宋桓，秋雅木然地俯下身去，向宋桓行了一礼。 “民女秋雅，拜见荣亲王！” 见到秋雅如今如此憔悴，宋桓心里也有些不忍。 “人死不能复生……秋雅，节哀啊！” 秋雅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只是轻轻向宋桓点了点头。 “多谢王爷安慰。” 没想到昔日天真的秋雅，如今竟变得如此麻木，宋桓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感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也许等待她们姐妹俩的，便是这样的宿命！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不断向前看。” “霍侍卫诸事缠身，事务繁忙，有时也许会照顾不到你。” “你就去炼钢厂的食堂帮手吧，都不是什么下力的脏活、累活，也算是能让你找些事干。” 只有忙碌起来了，才能把那些伤心的过往全都抛却脑后。 总不能一辈子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中吧？ 秋雅的情绪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 “一切但凭殿下安排！” 宋桓叹了口气：“去吧，小凌子会带你去的。” “……等等！” 宋桓略一思索，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本王亲自去一趟，送你过去吧！” 过了片刻，便见一辆马车由王府而出，缓缓朝着炼钢厂所在的城西而去。 经历了闹鬼风波之后，炼钢厂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见到宋桓的马车，众人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向宋桓驻足行礼。 “拜见荣亲王！” “王爷，您来了！” 宋桓一一笑着回应，平心而论，这种受人爱戴的感觉，还真不错！ 宋桓带秋雅一路来到食堂，正值午饭时间，食堂内的众人都正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宋桓出现，众人皆手忙脚乱，向宋桓行礼。 “拜见荣亲王！” 宋桓摆摆手：“不必多礼，大家都继续忙吧。” “老张，你过来一下。” 老张是沈眉府上的管家，也是在沈家服侍了多年的老奴。 听到宋桓传召，老张不敢耽误，连忙躬身来到宋桓的身前。 “殿下，您有何吩咐？” 宋桓向老张指了指身边的秋雅。 “这位秋雅姑娘，以后就留在食堂里帮忙了。” “秋雅虽然身体欠佳，但手脚麻利，聪明伶俐。” “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她干便是了。” 老张是何等的人精，自然一眼便看出秋雅身份的与众不同。 荣亲王亲自带来的人，能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女子么？ “殿下，老奴明白了。” “秋雅姑娘，请随我来吧！” 说着，老张将秋雅重新领回了食堂中，并给她大概安排了一番。 很快，老张就重新折返了出来。 “殿下，小姐已经跟老奴交代过了。” “您放心，有老奴盯着食堂，绝不会让食堂再闹出什么乱子！” 宋桓点了点头：“早就听沈姑娘说过，你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这食堂有你时刻操心，本王也就放心了。” 虽然前几日的风波已过，但宋桓心中却始终不太踏实，总觉得对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炼钢厂的一切都刚刚走上正轨，若是再出几次乱子，迟早要闹到梁帝的耳朵里去！ 这老头脾气不好，又爱面子。 万一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还指不定会发什么脾气呢！ 见一切都已经安顿妥当，宋桓便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出了炼钢厂，还未走几步，便“嘎吱”一声，猛地停在了路上。 宋桓坐在车上，尾椎骨都差点被颠骨折。 “怎么回事？” 车夫结结巴巴道：“殿下息怒！” “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来一个姑娘，实在是吓了奴才一跳！” 第532章 受伤的玉足 姑娘？ 炼钢厂地处郊区一带，附近连根人毛都没有，又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姑娘？ 宋桓面露疑惑，挑起车帘一看，果然在马车的正前方，看到一名女子跌坐在地上。 只见那女子紧紧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似乎是被马车撞倒在了地上。 宋桓皱眉：“你驾车，都不看路吗？” 车夫愁眉苦脸：“殿下息怒！” “奴才刚才看得仔仔细细，是真没看到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姑娘啊！” 光天化日的，难道是遇上了碰瓷的不成？ 虽然心中无奈，不过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宋桓下了马车，走到那姑娘的面前停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伤得要不要紧？” 那女子正无助地擦拭着眼泪，听到宋桓的声音，这才泪水涟涟地抬起了头。 “我……我的脚好痛，好像站不起来了……” 那女子一抬头，宋桓才觉得对方竟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 “你是……” 那女子见了宋桓，同样也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王爷，是您！” “我是月苓啊！” 月苓？ 宋桓这才回想起来，这不正是炼钢厂食堂新招那三名厨子之一么？ “月苓姑娘，你不在炼钢厂里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苓答道：“我本是要进城采购些物资，谁知还未走出多远，就……” 月苓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脚腕，似乎有些委屈。 她的脸颊上挂着些许未干的泪痕，犹如清新的茶花上挂着些许晶莹泪珠，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美感。 既然把人撞了，宋桓只好对对方负责到底了。 “走吧，本王带你看看伤势。” “你能站起来吗？” 月苓尝试着站起身来，可她“哎哟”一声，脚上吃痛，差点又重新跌倒在地上。 还好宋桓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她那纤细的胳膊。 月苓脚下没站稳，重重地跌在了宋桓的怀中。 她虽看上去消瘦，可身上该丰腴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少。 如今她整个身躯的力量都靠在宋桓身上，那温热丰润的触感，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让人清楚的觉察到。 只不过脚腕上的剧痛，让月苓似乎并没有闲心去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 “殿下，我……我站不起来！” 看这架势，很有可能是刚才被马车撞骨折了。 宋桓平日里出门，最多只带一个车夫出门，很少带什么随行的宫女、太监。 如今面对可怜兮兮的月苓，宋桓也只好亲自出手，一把将对方公主抱上了马车。 “去百草堂！” “是！” 马车再次向着汴京城闹市的方向疾驰而去，月苓则脸蛋红扑扑的，紧紧依偎在宋桓的身旁。 不知是刚才的亲密接触令她春心荡漾，还是脚腕上的剧痛难以忍受，不多时，她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宋桓忍不住好奇问道：“本王记得，食堂里不是有专人负责外出采购吗？” “更何况这里离集市遥远，你徒步走个来回，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吧？” 面对宋桓的追问，月苓看上去有些紧张。 她知道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只好无奈解释道：“请殿下赎罪！” “我并非要采购食堂所用的物资，而是……” “而是……” 月苓贝齿咬紧了嘴唇，似乎是豁出去了，咬牙道：“是小春来了月事，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准备，脏了衣裤。” “她不敢声张，所以才托我进城一趟，帮她买身干净衣裤回来的。” 宋桓一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不觉有些尴尬。 望着月苓那通红的脸庞，宋桓赶忙咳嗽了几声。 “……咳咳，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那什么，等会儿去百草堂给你看完伤，就去买干净的衣裤。” 月苓默默点了点头，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令她忍不住一声嘤咛。 只见她面露痛苦，双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花，似乎正因为脚踝上传来的剧痛而饱受折磨。 见她穿着的厚厚鞋袜正紧紧包裹着脚踝，宋桓好心奉劝道：“你还是把鞋袜脱了吧，要不然鞋袜包裹着肿了的脚踝，血液不流通，你会更加痛苦的。” 古代女子视贞操如命，在外人面前，绝不会轻易除去自己的鞋袜。 虽然脚踝传来一阵阵剜心锥骨的刺痛，但月苓还是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谢殿下关心，我没事的……” “啊！” 然而，马车颠簸所带来的疼痛，还是令她脸上垂下了豆大的汗珠。 见月苓实在痛苦不堪，宋桓还是忍不住心软道：“百草堂在城东，马车要驶过去，还得一段时间。” “实在难受，就把鞋袜脱了吧。” “本王不会乘人之危！” 月苓的脸红了又白，但脚踝上的刺痛实在令她难以忍受。 最终，她还是主动伸手，轻轻褪去鞋袜，露出一双白皙光滑小脚。 那是一双骨肉匀称、细白嫩滑的美足，十根指头柔若无骨，仿佛白得透明。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不多不少，刚刚好！ 只可惜，这双堪称完美的美足上，却肿起了一个硕大的红包。 那伤势看上去触目惊心，若是继续被鞋袜使劲箍着，怕是很快就要血液不通畅，彻底坏死。 宋桓皱眉盯着月苓的伤处，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这姑娘伤得如此之重，竟并没有表现出极其痛苦的模样来。 被宋桓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玉足，月苓羞愧至极，恨不得当即羞愤而去。 “殿下……” 听到月苓难为情的唤声，宋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人家误会成紧盯着双足不放的色狼了。 宋桓连忙解释道：“本王看你伤得有些严重，去百草堂诊治，怕是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了。” 说着，宋桓提高音量，向车夫唤道：“直接回王府吧。” “是！” 一听宋桓要带自己回王府，月苓的脸上既有惊讶，又有一丝淡淡的惊喜。 “殿下，您府上有神医吗？” 神医倒是有，只是暂时还没被收入府中而已。 不过宋桓懒得解释那么多，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533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在荣亲王府前停了下来。 “恭迎王爷回府！” “王爷，这是……” 听到宋桓回府，苏玉如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可看到宋桓身后还多了一名赤足女子，她的脸色便微微发生了些许改变。 同样身为女人，在见到赤足女子的那一刻，苏玉如便对对方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敌意。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猫科动物看到了自己的天敌，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了一般。 就连苏玉如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这个年轻姑娘时，自己会产生一种这样的感觉！ 月苓被苏玉如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并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直勾勾地回瞪着苏玉如。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产生了噼里啪啦的火星，甚至就连宋桓都能闻到那刺鼻的火药味！ 宋桓有些莫名其妙。 这二人素昧平生，干嘛刚一见面，就对互相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女人这种生物，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宋桓咳嗽了一声，张口道：“你速速派人入宫，问问陆太医忙不忙。” “若是陆太医不忙的话，请她立刻来一趟！” 一听宋桓竟为自己请来的宫中的太医，月苓的惊喜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苏玉如却有些不大高兴了：“殿下，陆姑娘是宫中的太医，总是频繁出入宫闱，怕是不大方便吧！” “要不奴婢去请城里的郎中来吧？” 听了苏玉如的回答，宋桓有些疑惑。 太医虽然住在宫中，但只要是皇亲国戚有个头疼脑热，都会请太医前去诊治。 即便宋桓如今住在宫外，但请太医前来诊治，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玉如从未违抗过自己的命令，尤其是在请太医的事情上推三阻四。 今天这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 宋桓有些疑惑，正打算问问苏玉如究竟是何缘故，却听身后的月苓张口道：“是啊殿下！” “我的伤势不重要，您若是为了我而劳烦了太医，那我心中可就真的愧疚难当了。” “这位姐姐说得没错，您只需要派两个普通郎中为我看看伤势，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谁知月苓话音刚落，苏玉如立刻丢过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管谁叫姐姐，谁是你姐姐？” “我与你无亲无故，你少在这里跟我套近乎！” “再说了，我看你比我还要年长一些呢！” 月苓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当即反唇相讥道：“叫你姐姐那是尊称，是给殿下一个面子。” “若非打狗也要看主人，叫你一声婢子，你也得应着！” “身为荣亲王殿下身边的婢女，你竟然连以礼待人都做不到。” “你可真是丢殿下的脸面！” “你……你……”苏玉如一向伶牙俐齿，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面前脸面尽失！ 一时间，她的脸颊气得发白，双拳紧握，就连嘴唇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宋桓倒是悠闲地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慢条斯理的月苓。 这个姑娘看上去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没想到讽刺起人来，是真不给对方留半点情面。 就连在一众婢女、太监面前强势的苏玉如，在她的面前，也愣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宋桓无心跟这两个女子多纠缠，还是向苏玉如挥了挥手。 苏玉如虽然心中委屈，但不敢忤逆宋桓的意思，只好咬牙扭头，安排人入宫去了。 很快，便见陆千雪提着药箱，匆匆出现在了荣亲王府中。 “殿下，出什么事了？” 每次宋桓传召，陆千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宋桓出了什么意外。 她知道，以宋桓的脾气，若是真有要紧的事情要寻自己，也一定会主动进宫的。 突然传召自己出宫，怕是行动不便，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陆千雪不由加快了步伐，额上也沁出了一层汗珠。 “你来了！” 与陆千雪互诉衷肠之后，宋桓在她面前表现随意得多了。 “这姑娘扭伤了脚踝，伤得还挺严重的。” “医馆的郎中效率太低，我便想着让你来看看情况。” 陆千雪心急火燎，看到宋桓安然无恙，她悬着的这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又见宋桓身边坐了个眉目清丽的年轻姑娘，正赤着一双美足，面色绯红，陆千雪的神色瞬间有些异样。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打扮的倒是极为普通，也不像是王府中的丫鬟。 若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女子，他是不可能大费周章，让自己前来诊治的……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在陆千雪心中，治病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她迅速在月苓对面坐定，仔仔细细观察着月苓脚上的伤势。 然而在她目光接触到月苓脚踝的那一秒，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这脚踝是怎么伤的？” 月苓并未回答，而是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来，回望着一旁的宋桓。 宋桓被这暧昧的目光整得有些无语，只好解释道：“车夫没看清楚，一不小心撞上去了。” 陆千雪的表情有些异样，但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包随身携带的银针。 只见她小心翼翼取出了几根长短、粗细都不相同的银针，朝着月苓那高高肿起的脚踝上轻轻刺探了进去。 “啊！” 月苓瞬间咬紧了嘴唇，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看上去正在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 然而与她的痛苦截然相反的是，陆千雪的脸上，却挂着一抹惊讶的神色。 “很疼？” 月苓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摇了摇头。 “太医姐姐，您尽管放手医治吧！” “没事的！” “我不疼！” 陆千雪不再多言，继续专心施针治疗。 不一会儿，便见两道污血顺着针孔汩汩涌出。 而月苓那已经发红发紫的脚踝，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陆千雪又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写下了药方，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婢女。 “把这些药材按量捣碎，敷在伤口处，一天三次。” “三天之后，伤势便可大好了。” 第534章 权力和身份的重要性 听到陆千雪的话，月苓似乎十分吃惊。 “这么快？” 陆千雪微微挑起了眉毛：“难道你就不想快点痊愈吗？” 月苓微微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不是！” “只是这伤势如此之重，我还以为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痊愈呢。” “没想到，竟然可以恢复得这么快！” “姐姐，你不亏是在宫中伺候的太医！” “谢谢你！” 说着，月苓作势起身，想要向一旁的宋桓行礼。 “王爷，谢谢您！” 然而她毕竟脚踝上还有伤，刚一站起身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直直倾倒。 还好，她被宋桓伸手托住了胳膊，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行了，你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别再做这些危险动作了。” “今晚你现在王府住下吧，等明日伤势轻一些了之后，本王再派人送你回去。” 宋桓的话，让月苓大喜过望。 “是！” “但凭王爷安排！” 等婢女将月苓扶下去休息之后，在一旁憋了许久的陆千雪这才淡淡开了口。 “殿下，您明明看出了她的异常，为何还要留她在身边呢？” 宋桓努力憋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异常？” “她不过就是个受伤的姑娘而已，而且，还是被本王的马车撞伤的。” “哪里异常了？” 陆千雪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嗔怪地皱起了眉头。 “殿下，您就别逗我玩了。” “这个女子真的有蹊跷！” “她脚踝上的伤处，明显不像是被马车撞到的伤势，也不像是情急之下的扭伤。” “更像是拿着钝物猛烈敲击，导致气血积淤，筋骨受挫！” “而且您是知道的，我的银针施在身上，明明不会有任何疼痛和不适感。” “待瘀血缓缓流出时，反而还会有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 “这姑娘……” 见陆千雪说得一本正经，宋桓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 “其实你说的那些，本王一早就已经发现了。” “甚至就连她平白无故出现在西郊一带的原因，本王都有些怀疑！” “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特意将她留在身边，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听了宋桓这一番解释，陆千雪焦急不已的心情这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但回想起宋桓那一脸得逞的笑容，陆千雪这才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殿下明知道此女有问题，还故意逗我，这是有意要看我生气着急吗？” 陆千雪佯装生气，嗔怒地瞪了宋桓一眼。 宋桓却笑嘻嘻地伸手。将陆千雪揽入怀中。 “我只不过是心中好奇，每次见你，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生气、不会着急呢。” “没想到……” 没想到佯装生气的模样，竟是这般娇俏可爱。 冰山美人变得灵动起来，这样的反差感，倒显得更加赏心悦目了。 陆千雪本就有些难为情，此刻被宋桓拥在怀中，更是害羞至极。 她虽已向宋桓表明了心意，可此刻与宋桓单独相对，她还是有着说不出的紧张羞涩。 眼见陆千雪越来越紧张，宋桓哈哈一笑，松手放开了对方。 “好了，不逗你玩了。”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立刻陷入幻觉当中？” “幻觉？” 陆千雪有些疑惑，搞不懂宋桓平白无故的，让人陷入幻觉做什么？ 宋桓冷哼：“前几天，有人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想要坏了我的事。” “我现在找人扮鬼去吓唬吓唬他，应该不过分吧？” 陆千雪当即回答道：“当然不过分！” “既然如此，我确实有一种办法，能够迅速令人产生幻觉。” “我这就回去准备，两日后，便可呈给殿下！” …… 临近晚餐时间，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摊铺上冒起阵阵热气，来往的行人们间或停下脚步，随便找个小摊一饱口福。 这，正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孙书用还没来得及吃饭，听说三皇子召见，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府门。 汇贤雅阁内，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这里常年充斥着富贵子弟的身影，他们或谈天或取乐，恣意挥洒青春和银子，好不热闹。 作为大梁的国都，汴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有钱有闲的二世祖。 他们的老子有的入仕为官，有的沉浮商海，但无论选择了哪一条路，都能确保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看着那些放浪形骸的二世祖，孙书同嗤之以鼻，忍不住面露嫌恶。 都是一帮靠着老子才能得以生存的米虫而已，不知他们究竟在嚣张什么？ 若是让他们同自己一样，出身于普通家庭，怕是他们活一辈子，也未必能到汇贤雅阁这样的地方消费一次呢！ “孙大人，您来了！” 经常招待孙书同的小厮热情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将孙书同迎了进去。 “孙大人，还是老地方，都给您留着呢！” “咱们这汇贤雅阁虽然生意好，但任凭顾客再多，也总要给孙大人您留一间房！” “谁让孙大人您是我们这儿的贵客呢！” “孙大人您先请坐，上好的茶水，稍后就到！” 看着小厮那极尽殷勤的模样，孙书同的虚荣心才终于得到了满足。 即便自己的出身不如那些二世祖，可现如今得到的待遇，却是那些二世祖根本就没办法比的。 这个，就叫权力和身份的重要性！ 孙书同抿了一口小厮端上来的热茶，静静地闭目养神，等待宋良的到来。 过了良久，听到包厢门再次“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时，孙书同才终于重新睁开了眼。 面前站着的是一名不到三十的年轻男子，穿一身貂皮大氅，极为雍容华贵。 孙书同一眼望见那男子身上配着的玉环，虽是孙书同不曾见过的玉料，但也能感受到，那是罕见的种类。 那男子满脸趾高气扬，在一众小厮、丫鬟的簇拥下，傲慢地走进了包厢中。 看着坐在包厢中的孙书同，那男子并未说话，而是淡淡朝随行的小厮挥了挥手。 “赶出去。” 第535章 岭南周氏，周南 “岂有此理！” 孙书同当即怒起拍桌，震得手掌直发麻。 他的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眩晕，甚至还发出阵阵嗡鸣声，属实被气得不轻。 自己堂堂吏部侍郎，如今可是吏部最大权在握的人，没有之一。 竟然被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如此轻蔑对待？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太嚣张了！ 那年轻人已经气定神闲坐了下来，抬眼静静地瞟了瞟孙书同，这才悠哉游哉地张了口。 “这个包厢我另作他用，你换个地方吧。” 孙书同肺都快要气炸了。 自己虽出身寒微，但如今身为三品大员的吏部侍郎，早已是身份尊贵，今非昔比。 又岂是这个纨绔的二世祖能够随随便便怠慢轻视的？ “大胆！” “你可知本官是什么身份，就敢在此处大呼小叫？” “反了你了！” 孙书同原本以为，自己抬出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必会令对方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 然而那年轻人眼皮子都不肯懒得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朝着随行的小厮挥了挥手。 “不就是想要银子吗？” “给他拿点银子，让他滚蛋！” “这汇贤雅阁也真是，不知道本公子和贵客约见在此处么？” “怎么什么猫猫狗狗能进得了汇贤雅阁了？” “还以为这是汴京城里最高档的会所呢……” 小厮急忙陪着笑脸：“公子别跟这种人置气！” “这厮穿得如此寒酸，也敢自诩朝廷命官？” “简直天大的笑话！” “至于汇贤雅阁的问题，奴才待会儿就去找他们的老板反映！” “公子您来了这么多次了，他们怎么还这么不会办事？” “真是扫兴……” 说着，小厮走上前来，随手向孙书同甩下了一沓银票。 “听到没有？我家公子让你赶紧滚蛋！”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如此奇耻大辱，令孙书同双拳紧握，死死咬住了后槽牙。 “混账东西……” “竟敢侮辱朝廷命官……” “你找死！” “辱骂朝廷命官，按律应打入大理寺，重打二十大板！” “本官倒要看看，你的身子骨是不是像你这张嘴一样硬！” 面对孙书同的恐吓，那年轻人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轻蔑地笑出了声。 “朝廷命官？” “还敢拿朝廷命官出来吓唬本公子？” “天大的笑话！” “你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么？” “说出来吓死你！” “除了当朝丞相以及二品以上大员，谁敢动本公子一根汗毛？” “不自量力！” 孙书同双目赤红，眼睛瞪得足有鸡蛋那么大，像是恨不得立刻将那年轻人剁成一百八十段！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陷入你死我活的局面时。 突然响起的包厢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诡异平静。 在一名眉清目秀小太监的带领下，只见三皇子宋良迈着步子，缓缓走入了包厢中。 “下官拜见殿下！” “殿下，此子忒嚣张了，竟敢侮辱朝廷命官，擅闯包厢，冲撞了殿下您！” “还请殿下即刻下令，严惩此子！” 孙书同朝着宋良俯下身去，没人能看到他脸上那大仇得报得逞笑容。 那厮嫌自己官职低，不把自己这个三品大员放在眼里，是吧？ 没关系！ 这厮怕是还不知道，他今天得罪错人了！ 谁让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狗眼看人低？ 有三皇子给自己撑腰，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然而，令孙书同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只听那年轻人竟站起身来，向宋良张口道：“在下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殿下，在下由岭南一路赶来，刚一进京，便急忙拜见殿下您了。” 孙书同心中一顿。 怎么这厮也是来拜见三皇子的？ 最关键，是他还是从岭南而来？ 难道他是…… 孙书同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诸多反应，就听宋良热情张口道：“周公子一路颠簸，辛苦了！” “本王如今依旧住在宫中，不方便宴请周公子，所以便和周公子约在此处相见。” “只希望周公子不要嫌弃这里的饭菜不合口才是！” 那年轻人赶忙回答：“怎么会呢？” “殿下您真是折煞在下了！” “初次见面就劳殿下您如此费心，在下实在惶恐！” “……” 听着二人有来有往的热情聊天，孙书同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原来这年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三皇子提起过的岭南望族周氏的后人，周南！ 先前听三皇子说过，这岭南周氏已经没落了，早已不复当年的繁盛。 当初向大学士王士陆引荐周南时，孙书同也刻意提起，这周氏早已衰败，如今算得上是寒门。 可看周南刚刚那一副败家模样，哪里有半点“寒门”的样子？ 简直就是豪门中的豪门！ 甚至豪气到身为皇子的宋良，也要对他礼遇有加，客气几分！ 原来正是因为周氏一族的豪气，才会让三皇子即便是挖空了心思，也要拉拢周家！ 岭南周氏身为大梁的九大士族之一，果真是名不虚传！ 一想到刚刚自己和周南起的那些冲突，孙书同便瞬间惊出了一头冷汗。 怪不得此子方才如此嚣张，周氏在岭南的影响力，可不是随随便便闹着玩的！ 孙书同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很快就汗透后背，脸色苍白。 听到孙书同粗重的呼吸声，宋良这才注意到，这厮竟然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站在一旁呢。 “好了孙大人，你也平身吧。”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本王先前提起过的，岭南周氏后人，周南公子。” 孙书同重新抬起头来，见对面的周南早已变换了傲慢的眼神，换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只是，孙书同依旧能从那满面笑容的脸颊上窥得一丝淡淡的蔑视。 这一刻，孙书同终于明白。 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了顶点，而这样的顶点，是自己这辈子都注定到达不了的地方！ 见孙书同目光有些呆滞，对周南的示好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宋良忍不住有些不满。 “咳咳！” “孙大人想什么事，如此入神？” 第536章 引爆京城文人圈 收到了宋良的提醒，孙书同这才反应过来。 即便对面周南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戏谑，可在宋良那近乎逼迫的视线下，孙书同也只能笑容满面，做出一副热情大方的样子来。 “原来是周公子，久仰久仰！” “早就听说过周南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今日一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周南淡淡一笑，对孙书同的套近乎不置可否。 “对了，刚才听孙大人说，我辱骂朝廷命官，犯的可是大罪？” “据说还要被押入大理寺，重责二十大板？” “孙大人，真是如此吗？” 看着周南那贱兮兮的笑容，孙书同已经在心里杀了他一百次了。 可即便心中再恨，孙书同也只能卑微道：“误会、误会！” “周公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场误会啊！” “若是刚刚言语有所冒犯，那就向周公子道一声歉了！” 不就是一个士族之子吗，凭什么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中！ 若是刚刚三皇子再晚出现几分钟，自己早就下令，将此人押入大理寺了！ 管你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 你若冒犯，我必不可能轻易饶了你！ 可现如今，这周南不单单是士族之后，更是三皇子的座上宾。 得罪士族只是一方面，三皇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啊！ 想到这里，孙书同也唯有选择忍气吞声，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没办法，人在宦海，身不由己啊！ 见孙书同主动向自己低头，周南脸上才总算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容。 “对了，殿下。” “这是家父特意嘱托，命在下带给您的礼物。”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但礼轻情意重，这包含的，可都是家父的一番心意！” “还请殿下切莫嫌弃！” 说着，站在周南身后的两个小厮站了出来，合力将一个硕大的木箱抬了进来。 木箱一开，那一片通红的颜色，瞬间照亮了宋良的双眼！ 只见木箱中静静躺着一支完整的珊瑚，那珊瑚高约三尺有余，成色极佳，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宝物。 饶是身为皇子、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宋良，也忍不住被这百年难寻的珊瑚惊呆了。 “这是……” 周南笑着解释道：“这株南海珊瑚，是祖父年轻时觅得的宝物。” “这些年来一直放在府上，早已成了家中的镇宅之宝。” “但家父说了，这样的宝物，应该找一位身份真正尊贵的主人。” “所以，才特意嘱咐在下将这珊瑚带来，献给殿下！” 看着那罕见壮观的珊瑚，宋良忍不住在心中连连感叹。 不愧是昌盛兴旺数百年的岭南周氏，一出手，就是如此豪爽气派的大礼！ 看来自己此番和周氏合作，的确是做出了极其正确的选择啊！ 宋良登时笑得合不拢嘴：“周公子太客气了！” “周公子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本王也已经为周公子备好了一份大礼。” “这份礼物，周公子一定喜欢！” 说完，便见小太监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了一本书。 看见面前的书，周南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谁都知道，他周南虽然出身高贵，但从小就不爱读书，可以说几乎是大字都不识一个。 三皇子上来就给自己送书，这不是摆明了要让自己难堪吗？ 见周南表情尴尬，宋良笑着解释道：“周公子先别急，这本书，可全都是周公子的大作啊！” 大作？ 周南满腹狐疑。 自己能勉强把名字写对，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前段时间临时抱佛脚，学了几个汉字，也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大作？ 这不是想着办法恶心自己吗？ 周南这辈子活得顺风顺水，即便是当地的知府见了自己，也要恭敬有加。 三皇子虽然贵为皇亲贵族，但既然他主动联系了父亲，表示出了想要和家族合作的意愿，那就代表他对整个周氏都有拉拢的意思。 既然要拉拢自己，又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明嘲暗讽？ 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倒不如明说出来，也省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宋良注意到了周南脸上的异常，当即咧嘴一笑。 “周公子别着急。” “还记得本王先前说过的话吗？” “本王说过，今年文渊阁要进行大选。” “周公子只需稍加准备，大学士之位，便可收入囊中。” 周南点了点头，有些狐疑：“此事在下当然记得。” “并且为了此事，家父已经提前请了几名举人，到家中教在下吟诗作对了。” “只不过在下的学识实在有限，对于诗词，也仅仅只能背出来而已。” “若想达到出作品的高度，怕是还差得远呢！” 宋良笑吟吟道：“怎么会呢？” “周公子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可是岭南一带远近闻名、人尽皆知的才子啊！” “为此，本王还特意搜集了周公子的佳作五十篇，并制成了作品集。” “此集一出，怕是要立刻引爆京城的文人圈子呢！” 说到此处，宋良还不忘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 “而且有了此作，文渊阁的王士陆王大学士，也会对周公子高看几分。” “有了王大人的赏识，周公子还怕无法通过这第一轮的考核吗？” 望着宋良那讳莫如深的笑容，周南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本“作品”，正是三皇子特意编撰出来，给自己造势用的啊！ 有了这本作品的加持，自己这大学士之位，必然是稳固至极。 能顺利出任大学士，那这周家家主之位，自然，也就给自己莫属！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周南的心跳迅速加快，整个人也变得异常兴奋。 他当即站起身来，向宋良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多谢殿下相助！” “殿下放心，若真能顺利通过文渊阁的考核，在下一定倾全力辅佐殿下！” “整个周氏一族，也自当唯殿下马首是瞻！” 听了这信誓旦旦的承诺，宋良心里自然是高兴无比。 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转向了坐在旁边，许久默不作声的孙书同。 “孙大人，上次你找到王大学士，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第537章 看你嚣张到几时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了孙书同。 孙书同正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听宋良提起自己的名字，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启禀殿下，上次面见王大学士时，他说得很明白！” “参选大学士的要求，最低，也必须是大梁的朝廷命官。” “若并非朝廷命官，是万万没有参加文渊阁大考的机会的。” “即便是身为文渊阁之首的王大学士，也没有任何办法！” 宋良刻意在周南面前询问，就是希望孙书同能够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答案，也好给自己充充面子。 但谁能想到，孙书同一开口就丢出一个棘手的问题，这让宋良瞬间心生不满。 “孙大人，你身为吏部侍郎，这应该不是一个能令你作难的问题吧？” “王大学士解决不了的问题，对你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孙书同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 “殿下，后天就是文渊阁举办考核的日子了。” “这周公子今日才赶到京城，时间实在是有些紧迫，不好安排啊……” 周南抬头乜了孙书同一眼，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一眼就看出了孙书同的用意所在。 闹了半天，这厮是拐弯抹角，在三皇子面前指责自己来得太晚，耽误了大事啊！ 周南心高气傲，面对孙书同有意无意的刁难挖苦，自然也不会惯着。 “听说孙大人出身平平，应该想象不到，出身于士族之家，每日诸事缠身，会有多么的繁忙吧。” “而且，听说当今圣上听了荣亲王的建议，已经在大肆修建贡院了。” “等到明年开春，科举制便要正式推行。” “吏部失去了选拔人才的权力，怕是会变得更加清闲了吧？” 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孙书同心中的怒火登时“腾”的一声，窜出了好几米高。 身为吏部现如今的掌权者、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吏部尚书的人选，孙书同自然是希望手中的权力越多越好。 从前吏部拥有选拔朝廷命官的大权，说是六部中最为重要的部门，都不夸张。 可现如今，自从荣亲王提出了科举制度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夜之间，孙书同日思夜想所期盼的大权在握，瞬间不复存在！ 对于提出科举制度的宋桓，他怎可能不气不恨？ 想到宋桓，他更是气得牙根发痒。 那个荣亲王就已经够给自己添堵了，谁知现如今，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更加讨人厌的周南！ 怎么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对！ 看着周南那副得意嘴脸，孙书同心中气愤，当即反唇相讥道：“周公子此言差矣。” “科举制度一经推行，最受影响的，自然是各大士族。” “若非如此，怕是周公子也不会轻易北上吧？” “从今往后，士族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呢……” “你！” 周南哪里吃过这样的瘪，当即猛地一拍桌子，愤怒盯紧了对面的孙书同。 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二人针锋相对，毫不相让，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宋良的表情已经很是难看，见孙书同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更是怒从心起。 只是在周南面前，他并不想把场面搞得太过于难看。 “远到即是客，孙大人也该拿出些待客的礼数才是。” “况且先前本王提起此事，你也并未告诉本王，时间紧迫，来不及安排吧？” “孙大人要不再仔细想想，这事究竟该怎么办？” 这话已经暗示得很是明显，是你孙书同当初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能够将此事办成的。 现如今又在外人面前给我办难堪，这不是成心让我下不来台？ 机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 你最好是慎重回答，要不然，别管我没给你留情面！ 孙书同与宋良接触了这些时日，早已对宋良的脾气了如指掌。 若是三皇子大发雷霆，那便表示事情还有转机，还不至于陷入了绝境。 可若是三皇子平淡如水，那就代表着他是真的动怒了！ 孙书同可不敢激怒了宋良，只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压低了声音。 “此事虽然难办，但，也不至于毫无操作的空间。” 听到孙书同服软，宋良的脸上这才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不敢，”孙书同冷汗连连，“只是……” “微臣这儿虽然没问题了，可上次王大学士说得模棱两可，并未向微臣明言，这事是成，还是不成。” “更何况殿下可还记得，林志焕可是巴结上了荣亲王，也打算出作品集呢……” 回想起此事，宋良立刻深深皱起了眉头。 后天就是举行考核的日子了，按理说那林志焕真要出作品集，也该趁热打铁，赶紧行动才是。 怎么到了现在，对方依旧还是不紧不慢，不徐不疾的？ 宋良甚至还派人提前打探过，汴京城的大小印刷坊，根本就没听说过和林志焕诗集有关的风声。 这，就更令宋良纳闷了。 老四那厮向来是诡计多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打算搞什么阴谋诡计？ 宋良心乱如麻，面对孙书同和周南的迫切眼神，也只能故作不屑地叹一口气。 “无论那林志焕出不出作品集，和咱们都没什么关系。” “周公子的诗集已经准备完毕，明日一早，便能在京城流传开来。” “本王就不相信，那林志焕的能力，还能比周公子的能力更强？” 宋良可是咬紧了牙关，才从自己的一众作品当中，挑选出了这五十篇最为满意的上等佳作。 不仅如此，更是斥近千两巨资，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印出了一千本诗集。 钱和功夫都下到位了，莫非这一次，还能败给老四，以及那个唯唯诺诺、名不见经传的林志焕不成？ 听到宋良对自己如此上心，周南当即面露笑容，半是炫耀、半是示威地瞟了孙书同一眼。 “多谢殿下费心！” “殿下放心，在下此番也是有备而来的。” “只要能顺利通过后日的考核，在下有这个信心，顺利进入文渊阁！” 望着周南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孙书同便怒从心起，不屑至极。 且让这个文盲再蹦跶几天，我倒要看看，你这名不正、言不顺所得来的大学士之位，究竟能让你嚣张倒计时！ 第538章 想要，你就说出来 夜深人静，寒风呼号。 宋桓在后院修炼了一个时辰，此刻冷风一吹，只觉身上的汗珠都快要冻成了冰。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寒冷，就连冷战都没有打上一个。 自从开始修炼以来，宋桓明显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总是充满了热流。 甚至在数九寒天，只穿一身布衣，都没有寒气侵体的感觉。 从前宋桓总以为，自己这是上火了，但吃了不少清凉败火的食材，都不见有半点作用。 后来，还是听霍启解释才明白，原来这正是真气游走于全身，加快了血液流通，才会让宋桓时常有这样的感觉。 只不过浑身上下总是燥热不堪，确实也挺令人难受的。 尤其是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那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滋味…… 简直和做和尚没什么区别！ “殿下，您怎么又站在此处吹寒风？” “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奴婢都提醒你很多次了！” “您怎么总是让奴婢替您担心呀！” 苏玉如的娇嗔声，唤回了宋桓的思绪。 “没关系，本王不冷，也不会着凉的。” 听了宋桓的话，苏玉如杏目一翻，道：“怎么就不会着凉了？” “这几天冷得离谱，王府中好多奴才，都已经感染风寒了。” “殿下您怎么能怠慢了自己的身子呢？” “您还是快把这大氅披上吧！” “奴婢给您烧了热水，你快去泡一泡哦，祛祛寒！” 这姑娘办事风风火火，说话很是泼辣。 就连宋桓这个做主子的，在她面前，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宋桓无奈一笑，伸手接过了苏玉如呈上的狐皮大氅，披在了身上。 “对了，今日本王带回来的那个月苓呢？” 听宋桓提起月苓，苏玉如瞬间嘟起了嘴巴，有些不大高兴。 “那个月苓在房间中呢，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殿下，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不等宋桓张口，苏玉如便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奴婢一看到那个月苓，就很不舒服，觉得她不像是什么好人。” “奴婢能感觉到，这姑娘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故意接近殿下您的！” “就像……就像……” “就像当初奴婢接近您时，也是带着些许动机……” 望着苏玉如那支支吾吾的模样，宋桓不觉好笑。 看来这姑娘是真豁出去了，竟然连当初的黑历史都敢重新翻出来！ 这丫头看上去又愤怒、又紧张，仿佛生怕宋桓这个做主子的会着了别人的道。 宋桓笑道：“别想太多，本王也只是被碰瓷的无辜者而已。” “不过本王倒真是好奇，她费尽心思接近本王，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见宋桓如此清醒理智，并没有被那来路不明的女人哄骗，苏玉如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 “殿下耳聪目明，英明决断，自然能看出谁是谁非。” “都是奴婢多虑了！” “呀！” “光顾着和殿下说这些，忘了那洗澡水都快要凉了！” 说着，苏玉如手忙脚乱，推着宋桓去洗热水澡。 泡在温热微烫的热水中，宋桓只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被彻底打开，整个人也是无比的放松惬意。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只不过…… 若是再来个美人同自己共浴，那就更完美了。 对于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宋桓也颇有些无奈。 没办法，修炼之后真气四处流窜，难免让人产生一些饱暖过后才会有的念头。 眼下火气再大，也只能暂时按下。 大不了明天白天，去找母老虎谈谈心、聊聊天，排解排解忧思。 嗯，真的只聊天！ 宋桓闭上眼睛，将整个人浸泡在热水当中，忍不住幻想起聊天过程中将要发生的一些细节。 然而门外响起的细碎脚步声，忽然打断了宋桓的无限思绪。 “谁？” 自从喝了上官皇后的补药之后，宋桓的视力和听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对于门外那极其细小的脚步声，宋桓也能听得极其真切。 最近一段时间，霍启似乎忙得厉害，无暇照看自己。 所以对于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风吹草动，宋桓也都格外敏感。 他屏息静气，静静地聆听着门口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是轻巧，如果不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就必定是一名修习轻功的高手。 脚步声似乎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宋桓满腹狐疑。 若真是对自己心存歹意之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但身边伺候的侍女都知道，自己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近身伺候。 那来的人是…… “究竟是谁在门外？” 宋桓厉声询问，可看清了来者的面孔，他便忍不住微微一怔。 “月苓？” “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呆着，到本王这里做什么？” 只见月苓身着一袭白色亵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披在胸前，那半遮半掩的模样，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和诱惑。 看清楚了面前的宋桓，她显然也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拜见殿下！” “殿下，我睡得迷迷糊糊，实在是有些口渴了……” 宋桓眼神冷峻，静静地打量着月苓，大有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架势。 又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气氛暧昧，共处一室。 宋桓已经数不清楚，这究竟是第几个派来，色诱自己的姑娘了！ 对方可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同样的套路，难道真就用不腻么？ 也好，自己此刻刚练完功，正是浑身燥热，饥渴难耐的时候。 这送上门来的漂亮姑娘，谁不要，谁是王八蛋！ 宋桓伸长了胳膊，一把将那满脸期期艾艾的月苓拉入了水桶之中。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早知如此，何苦还要苦心造诣，在本王面前演上那一出苦肉计？” “想要你就说出来，本王当然会满足你！” 望着那一袭白衣遇水之后勾勒出的完美身形，宋桓身上一阵燥热，伸手向着女子那玲珑有致的躯体覆了上去。 宋桓一路披荆斩棘，手掌拂过山川沟壑，这极致的手感，简直堪称是人间极品。 就在宋桓打算直捣黄龙，共赴云雨时。 突然，耳边一道骤然响起的尖锐呼号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第539章 朕要立他为储君 “啊！！！” 只见月苓激烈地挣扎了起来，那惊恐的尖叫声，险些震破了宋桓的耳膜。 宋桓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是在跟本王玩欲拒还迎？” “稍微演一演是情趣，差不多就得了。” “送到嘴边的肉，又岂有不吃的道理？” 说着，宋桓一把拽过了月苓的胳膊。 你不正是受人指派，专程来引诱我的吗？ 凑巧今天心情不错，就给你这个机会！ 然而。 令宋桓没有想到的是。 身边的月苓痛苦挣扎了起来，她闹出的动静极大，甚至将桶中的热水都泼出去了一大半。 “不要……不要啊殿下！” “殿下，求您……求您饶了我吧！” 这一刻，宋桓诧异了。 看着月苓那抵死不从的模样，并不像是演的。 难道这一次是自己会错了意。这姑娘并非是特意引诱，而是真的误打误撞？ 就在宋桓迟疑的功夫，苏玉如、小凌子等人已经慌张闯了进来。 “发生何事了殿下？” “是有刺客吗？” 然而，看到了浴桶里那极为香艳的一幕，众人都瞬间被吓了一跳。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是有人夜闯荣亲王府，要谋害王爷呢！ 结果闹了半天，只不过是自家主子想要找点乐子而已…… 众人惊魂未定，生怕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纷纷急忙退了出去。 望着身边那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月苓，宋桓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尴尬。 平心而论，身为堂堂皇子，自然是想临幸哪名女子，便能临幸哪名女子。 可这样的事情被下人撞见，还是令宋桓说不出的尴尬。 “本王不喜欢强迫别人，你走吧！” “还有，以后大半夜别穿着睡衣到处跑，尤其还跑到人家的浴桶里面去！” 月苓哭哭啼啼，听了宋桓的话，他如获大赦，当即捂紧了浑满园春色，向宋桓飞快地行了一礼。 望着月苓仓皇逃走的背影，宋桓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个月苓极为蹊跷，甚至就连陆千雪和苏玉如，都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可是宋桓怎么都没想到，这女子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罢了罢了，明日天一亮，派人把她送回家算了。 大不了找个借口，不让她继续在食堂便是了。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 翌日早晨。 太和宫，早朝。 “启禀陛下，关中旱灾、幽州雪灾的灾民均已安置妥当。” “今年不仅受灾人数较往年少了一大半，就连灾民的安置速度，都是往年的三倍！” 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满朝文武都激动地向梁帝恭祝起来。 “陛下英明啊！” “正是因为有了陛下的英明决断，灾情才能够顺利地得到解决！” “我大梁得此明君，实乃江山社稷之万福！” 梁帝被这些朝臣们拍了马屁，心情那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不过他并未将所有功劳都拦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笑意盈盈地转向宋桓。 “此次都旱灾、雪灾能够如此顺利地解决，荣亲王功不可没。” “趁此机会，朕恰好也打算向诸位爱卿公布一件重要的大事。” “荣亲王天资聪慧，办事得力，实乃朕的左膀右臂。” “如今东宫空缺，朕，属意荣亲王为储君之人选。”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古往今来，太子的人选，向来都是有皇帝一人说了算。 向群臣征求意见，也不过是象征性地问一问而已。 免得落人话柄，说皇帝独裁专政，根本不过问群臣的意见。 然而今日梁帝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几名大臣的极力反对。 “陛下正值壮年，何必要着急册立储君呢？” “荣亲王确实是人中龙凤，只是近年来时局动荡，陛下还是晚几年再立储君才好！” “是啊陛下！侧立储君，难免要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您年富力强，立储君的事，大可不必着急！” “……” 宋桓从这几名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 这些虾兵蟹将，原本都只是朝堂上一些并不起眼的存在。 但现如今，他们却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集体唱反调，极力反对梁帝册立宋桓为储君。 甚至说出的这些借口，根本就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 宋良早已经处心积虑，将这些大臣搜罗起来，为他所用。 对这些没什么存在感的朝臣，他必定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若非如此，这些人怎敢冒着被梁帝责罚的风险，极力反对立储之事？ 宋良啊宋良，你的手段还是如此剑走偏锋，令人意想不到！ 宋桓的目光，最终，在宋良的脸上停留了下来。 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可宋桓却一眼就看出，他脸色苍白，双拳紧握，看起来极其不自在。 很显然梁帝刚刚的话语，戳中了他心中最为敏感的地方！ 这些年来，他在宋德面前忍辱负重，做小伏底。 为的，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现如今，好不容易熬死了宋德，谁知又冒出一个从小智力有缺陷的老四，宋桓。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宋桓就弯道超车，实现了从草包到亲王的飞跃。 这种事情，无论放到谁的身上，怕是都令对方难以接受！ 听着朝臣们嘈杂的辩论声，宋桓主动站出一步，向梁帝行了一礼。 “父皇！” “儿臣要先多谢您的恩典！” “儿臣身为您的儿子，更是大梁的皇子，为大梁的江山社稷献出力量，本就是儿臣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在儿臣看来，这些大人们所说的……” 说到这里，宋桓回身望了一眼众人。 眼中那森然的寒意，令所有唱反调的都有些不寒而栗！ 荣亲王低调又不失狠厉的手段，他们早就已经听说过了。 可今日一见，还是令人后背发凉，心里发毛！ “……这些大人们所言，也不是毫无道理。” “父皇您正值壮年，不必着急侧立储君！” “儿臣无论是皇子、亲王还是太子，都会毫无保留地做您的左膀右臂！” “辅助您让这大梁江山延绵万里，万国来朝！” 第540章 桂州来的通判 “好！” “好！” “好！” 听了宋桓那激情澎湃的发言，梁帝心中激动，忍不住拊掌赞赏了起来。 “好一个延绵万里，万国来朝！” “不愧是朕的老四！” “这样的风骨与赤诚之心，才配得上做大梁的荣亲王！” 梁帝尤为欣喜，眼神中的骄傲自豪，藏都藏不住。 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还是朕的儿子守规矩，识大体！ 一点都不会让朕难堪！ 反倒是你们这些大臣，只知道跟朕唱反调，一点规矩都不懂！ 梁帝此话一出，另一波大臣也忍不住随声附和了起来。 “荣亲王一片赤诚之心，实乃皇子中的典范！” “这才是咱们大梁的希望，国之栋梁啊！” 宋桓带着些许笑容，微微低下头去，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招，就叫做以退为进！ 一众朝臣已经驳了梁帝的面子，可身为帝王，梁帝又不能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大发雷霆。 压力，自然来到了宋桓的头上。 这样的关头，若是宋桓不站出来表明态度，那就是不识大体、不懂事了。 宋桓明白，梁帝既然能当众讲此话说出口，那么对自己来说，得到储君之位，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早晚的事！ 若是现在急于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那可就是因小失大，前功尽弃了。 再说了，俗话说得好，高处不胜寒。 在这个节骨眼上入主东宫，除了把宋良逼急了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还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解决完所有的问题，岂不是就没了后顾之忧么？ 只不过，宋桓虽然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阴风阵阵，直冒冷汗！ 不必猜，肯定是宋良那充满怨毒的目光。 瞪就瞪，宋桓压根就不在乎他。 他越生气，宋桓心里就越爽！ “对了，”梁帝突然转向了王士陆，“朕记得，明日便是文渊阁考核的日子吧？” 王士陆站出一步，恭恭敬敬向梁帝行了一礼。 “启禀殿下，正是！” “今年，整个大梁共有十三位大人参与考核。” “这十三位大人，都是大梁各州府的翘楚。” “明日，这十三位大人将同文渊阁的五名大学士一同参加考核。” “排名前七者，便可继续留在文渊阁内，担任大学士的职位。” 听王士陆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梁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学士一职尤为重要，尔等切记要认真对待，决不可随意怠慢！” 梁帝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宣布退朝。 “啧，四弟实在是好远见，好胸襟！” “这到手的储君之位，四弟竟然都能不为所动，甚至不屑一顾！” “当真是清心寡欲啊！” “三哥在这里，还得先向四弟道一句‘恭喜’了！” 刚一下早朝，宋良便迫不及待，来到宋桓的面前阴阳怪气。 那副酸溜溜的架势，恨不得把他的大牙都给酸掉！ 宋桓咧嘴一笑：“谢谢三哥，三哥放心，等四弟我入主东宫的那一天，一定大摆宴席，邀请三哥前来一醉方休！” “到时候搬回宫里居住，可就要经常和三哥碰面了。” “看来，咱们兄弟二人当真是缘分未尽呐！” 说到此处，宋桓若有所思：“该不会等四弟我入主东宫时，三哥还未能娶妻开府吧？” “一把年纪了，没爵位也就罢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会不会有点太过于可怜了……” “你！” 宋良脸色有些发白，宋桓这几句话，差点没让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呵，四弟做人还是低调些吧。” “如此势在必得，就不怕打了自己的脸吗？” 宋桓冷冷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有些东西即便在如何势在必得，可再怎么忙活，到头来也有可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三哥，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宋良没能在宋桓这里捞着半点好处，此刻的他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像是要被宋桓当场气昏厥了。 “……哼！”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说着，宋良猛地一甩衣袖，愤然不平地走了。 望着宋良那气哼哼离去的背影，宋桓只觉说不出的好笑。 你说说，你没事干招惹我干什么？ 又把自己给气到了吧？ 真就应了那两个字—— 活该！ 宋桓刚转身要走，一扭头，却碰上了一张有些吓人的灰白面孔。 “卧槽！” 宋桓惊呼出声，吓得向后跳出了两丈远。 实在不是宋桓的胆子太小，而是对面这人面色灰白，双目失焦，硕大的黑眼圈以及那毫无血色的嘴唇，简直将“行尸走肉”四个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发现自己吓到了宋桓，那人赶忙张口解释道：“殿下息怒！” “殿下，怎么您认不出微臣来了吗？” “微臣是林志焕啊！” “林志焕？” 宋桓满目狐疑，上下打量着面前脸色煞白的男人。 看了半晌，宋桓才勉强看出，此人确实是林志焕无误。 宋桓吓了一跳：“林大人，你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怎么变得如此的……” “沧桑？” 毫不夸张地说，林志焕那双不聚焦的眼睛，就仿佛是一条死了三天的腌咸鱼。 看上去就跟被人丢进怡红院里，大战了三天三夜，一刻都未曾停歇似的！ 林志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不相瞒，微臣这几日废寝忘食，下朝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在研究殿下您的佳作！” “微臣愚钝，但通过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研究，也已大概能模仿殿下作品的形态了。” “按理说，以微臣现如今的资质，只是学到了些许皮毛，可参加文渊阁的大考，那是毫无悬念的。” “只是……” 话音一转，林志焕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微臣今日刚刚听说，桂州远道而来了一位通判，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他刚刚推出的一本诗集，已经在京城的文人圈子当中传疯了！” “就连文渊阁那几位颇具声望的大学士，都对他赞不绝口！” “看来，微臣此番，注定是要败给这位远道而来的通判了……” 第541章 就凭这几首打油诗？ 桂州来的通判？ 以目前文渊阁的考核要求来说，凡是身为大梁的朝廷命官者，都可以前来报名。 但桂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为了文渊阁的考核而特意赶到京城的，几乎寥寥无几。 毕竟，能够担任大梁的朝廷命官，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已经能够算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既然一辈子荣华富贵已然到手，那么又有几人愿意翻山越岭，跨越大半个大梁，只为参加这文渊阁的考核呢？ 宋桓心中有些存疑！ 更令宋桓感到不解的是…… 怎么自己刚刚有了出作品集的念头，这位桂州通判便带着自己的诗集，出现在了京城？ 宋桓绝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望着面前自信心受挫的林志焕，宋桓忍不住安慰道：“林大人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你都用本王的诗集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了，又岂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通判轻易地打败？” “听本王一句劝，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打道回府，好好睡上一觉。” “明日文渊阁考核，你必能名列前茅！” 听到此话，林志焕的眼神里才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也对，我都已经得到了殿下的支持，又怎能自怨自艾，自甘堕落呢？” “多谢殿下开解！” 话说完，林志炫便一阵风似的，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宋桓哑然失笑。 这厮虽然木讷古板了一些，不过平心而论，倒真不是什么坏人！ 上了回府的马车后，宋桓斜靠在车窗边上闭目养神。 不知行至何处，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引起了宋桓的注意。 “到什么地方了，怎么外面如此吵闹？” “回殿下，到了汇贤雅阁门外了。今日这汇贤雅阁不知怎么了，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嗯？” 宋桓缓缓睁开眼，挑起车帘向外一看。 平日里本就门庭若市的汇贤雅阁，今日更是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大大小小的马车几乎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更是神情兴奋，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 仔细看，他们的手中，似乎都正紧紧地攥着一本册子。 正是这本小册子，瞬间勾起了宋桓心中所有的好奇。 “靠边，停车！” “下去看看，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在宋桓的指挥下，马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看到堂堂荣亲王竟只身一人出现在了大门外，老鸨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迎接。 “拜见荣亲……” 那老鸨话音未落，便被宋桓抬手制止。 “本王今日微服出访，不想被人知道了身份。” 老鸨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王……哦不，公子放心！” “老身会低调行事，绝不让旁人发现了您的身份！” “二楼有处看台雅座还空着，公子请随老身来吧！” 宋桓跟在老鸨身旁，一边向二楼走去，一边淡淡开口问道：“汇贤雅阁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老鸨立刻热情回答道：“公子您这是有所不知呀！” “有一位从桂州远道而来的通判周大人，今日正巧在咱们汇贤雅阁发布诗集呢！” “您是不知道，这位周大人年少有为，可谓风度翩翩！” “他的诗集一经推出，立刻便遭到了京城一众文人墨客的哄抢呢！” “这不，楼下聚集的这些公子，都是慕名而来呢！” 说到这里，老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看得出来，因为这位周大人的诗集，汇贤雅阁的生意可是好了不少呢！ 宋桓在雅座中坐定，向老鸨简单吩咐了几句，便开始到处打量了起来。 “江水悠悠东去流，人生短暂似梦游。世事如潮涌来去，唯有诗句留千秋。” “好诗，好诗啊！” “这样的千古名句，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难得一见！” “没想到，桂州那样的偏远之地，竟还能出一名周大人这样的奇才！” “还有这首！青山峻岭似屏障，翠水潺潺似银簪。人生若得心如水，何需忧虑任风翻。” “如此豁达通透的境界，实在令人心悦诚服！” “以周大人这样的境界，别说是在桂州那样的小地方了，就是来到咱们都城汴京，那也是傲视群雄的存在呐！” “……” 宋桓：“……” 就这？ 就凭这几首打油诗？ 就傲视群雄？ 宋桓想说，那京城的文人圈子，标准也太低了点吧！ 很快，喧闹的一楼大厅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只见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昂首阔步，踏入了大门内。 此人不过二十五上下，生得虽不算高大，但面目倨傲，看上去有些张狂。 看到此人第一眼，宋桓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没办法，宋桓实在难以忍受，整个汴京城内，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人存在！ 看到此人出现，众人忙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周大人！久仰久仰！” “早听说周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没想到今日一见，真乃人中龙凤！” “没想到桂州这样的小地方，竟然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能够出周大人这么一个才子，当真是桂州的珍宝啊！” 那人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是对身边众人的恭维很是受用。 “诸位抬举了！” “在下周南，乃是桂州一小小通判。” “山高路远来到京城，只为实现心中抱负，能够成为文渊阁中的一名言官，成为大梁真正的国之栋梁！” “承蒙诸位抬爱，周某这点作品，实在是献丑了……” 周南此话一出，众人的夸赞声犹如海浪一般，瞬间席卷而来。 “周大人太谦虚了！” “您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全靠着这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呐！” “这份赤诚之心，实在太感人了！” “不夸张地说，就凭周大人您的真才实学，绝对能够通过文渊阁的严格考核！” “没错！您的实力摆在这里，那可是冠绝群雄的存在！” “既然周大人就在现场，不如请周大人为大家现场吟诗一首，如何？” 第542章 比士族更大的权力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强烈附和。 “是啊周大人！” “难得大家都聚在这里，周大人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对啊！等他日周大人顺利进入文渊阁之后，我们再想要拜读周大人的大作，那可就要难于上青天了！” “周大人，我们都是真心实意欣赏你的大作哇！您就让我们长长见识，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听到此话，宋桓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向着一楼大厅认真张望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桂州来的通判竟然有什么能耐。 竟能让这些文人一个个都像是着魔了一般，对着他各种巴结奉承！ 本以为这个周南必定要抓住机会，认真表现一番。 毕竟，这么一个装逼的大好机会送到了眼前，谁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可令宋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周南的脸色竟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对周边人的起哄很是不满。 “不好意思了诸位，我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有些不大舒服。” “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改日，改日一定以诗会友，宴请诸位！” 话刚说出口，周南就丢下了错愕尴尬的众人，逃也似的跑了。 众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位文人圈的新贵为何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怕是周大人性格比较内向，一时之间难以招架咱们这热情的架势，所以才会匆忙离开吧？”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据说这位周大人可是出身于岭南周氏，名门望族之后！” “岭南周氏？不是早就没落了吗？” “没落，那只是对外界的一种说法。周氏百年豪门，如今行事低调，就是为了能够再延续个几百年！” “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岭南周氏真的没落了，那也依旧能够甩咱们平民百姓几条街！” “啧啧，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士族子弟，竟也有周大人这般兢兢业业、一心为国的才子！” “最关键的是，这周大人竟然还如此低调！这么好的一个表现机会，他却根本就不屑一顾！” “看得出来，这才是真正用心做学问之人呐！” “啥也不说了，明日的文渊阁考核，周大人势在必得！” “就是！周大人此番入不了文渊阁，我等都不答应！” “……” 听着众人那叽叽喳喳的嘈杂讨论声，宋桓的眉头一点点紧皱了起来。 怪不得，这位来自桂州的通判，竟然根本不管一路路途的颠簸，特意上京参加考核。 怪不得，就在考核的前一天，此人也如此凑巧地出了一本诗集，引起了众人的强烈追捧。 原来这个周南出身于士族，算得上是一个顶级的富二代！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一个顶级富二代扮做小小通判，费尽心思，也要赢得文渊阁的考核？ 自然，是比士族手中握着的更加庞大的权力！ 无论周南得到谁的拉拢，只要明日他顺利通过考核，那么对宋桓来说，这一定都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宋桓立刻站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哎呦殿……公子，您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可是咱们汇贤雅阁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么？” 老鸨端了瓜果茗茶，正打算亲自给宋桓送去。 谁曾想迎面撞上了脚下生风的宋桓，令她吓了一跳，差点被掀翻了个跟头！ 宋桓没工夫搭理对方，一阵风似的回到了马车之上。 “掉头，回宫！” “是！” 马车一路疾驰，眨眼间，便停在了皇宫大门外。 宋桓直奔御书房，御书房外，薛海正低声向几个小太监交代着什么。 看到宋桓出现，薛海换上满脸笑容，抬脚迎了上来。 “拜见荣亲王！” “殿下，您若要求见陛下，恐怕要稍候片刻了。” “文渊阁的王大人正在里面，向陛下汇报明日考核之事呢！” 面对薛海的客气，宋桓亦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无妨，本王闲来无事，就在此处稍候片刻就是。” “敢问薛公公，王大人进去有多长时间了？” 薛海思索片刻：“早朝刚一结束，王大人便来到御书房面圣。” “粗略算起来，怎么说也有一个时辰了吧！” 一个时辰？ 这王士陆究竟跟梁帝交代了什么，竟然要花费这么长时间？ 见宋桓神色异常，薛海压低了声音，向宋桓小声道：“今年的文渊阁考核，格外重要。” “十天前，陛下就召唤过王大人，前来询问此事。” “足见陛下对此的重视啊！” 薛海的话，瞬间让宋桓陷入了沉思当中。 也对。 今年的大梁朝堂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上官仪、徐容等人相继落马，陈紫霖、黄登两大学士先后殒命。 这对于大梁朝堂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两场空前绝后的大地震！！ 在这样的局面下，官心动荡，人人自危。 而言官的人选，自然也就尤其重要。 身为言官，虽没有实际的兵权在手，但他们的一言一行，足以控制梁帝的某个决断，甚至控制大梁朝堂上的动向。 若是其他朝臣与言官勾结一气，那么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这些道理，宋桓心中虽然都十分清楚。 但今日面见梁帝，乃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正是薛海这三言两语，原本还有些冲动的宋桓瞬间冷静了下来！ 宋桓满是感激地望了薛海一眼：“多谢薛公公提点！” 薛海连忙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殿下，您这是要折煞老奴了。” “老奴追随陛下数十载，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正说话间，只听御书房大门“吱呀”一声，被小太监轻轻拉开。 只见王士陆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珠，一边步履匆忙，走了出来。 从他那十分紧张的神色上不难看出，这一个时辰，绝对是他最难熬的一个时辰，没有之一！ 看到宋桓就站在一旁，王士陆虽然很想装作视而不见，就这么走开。 可没办法，御书房门前除了宋桓和薛海之外，也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向宋桓躬身行礼。 “微臣拜见荣亲王！” 第543章 争强好胜的梁帝 宋桓望着面前毕恭毕敬的王士陆，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怪不得这厮虽然身为上官仪的拥趸，但在上官仪东窗事发之后，却依旧能全身而退。 靠的，就是这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的演技！ 既然对方恭恭敬敬，宋桓自然也就客客气气。 “王大人免礼。” “王大人今日面圣，可是为了明日文渊阁大考一事？” 王士陆低下头去：“正是。” “圣上对于明日的考核极为重视，老臣身为大学士，自当为陛下献出绵薄之力。” “再加上如今文渊阁人手不足，老臣更是应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啊！” 宋桓淡淡点了点头：“本王听说，今年可是有不少才华横溢的大人前来参与考核啊。” “不光有从桂州远道而来的通判，就连王大人的亲外孙，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听宋桓冷不丁地提起了这两个关系户，王士陆瞬间紧张了起来。 “大梁如今人才辈出，百花齐放，这对于江山社稷来说，是好事！” “好事呐！” “老臣还有诸多杂事缠身，就先行告退了！” 望着王士陆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宋桓一阵冷笑。 这老头做贼心虚，任凭再好的演技，怕是也藏不住他的惶恐！ 步入御书房中，梁帝已在随手翻看着奏章了。 听到宋桓走了进来，梁帝并未抬头，只是语气淡淡道：“老四，你来找朕，什么事？” 面对梁帝那半冷不热的态度，宋桓微微有些错愕。 今日早朝上，这老头不是还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对自己极尽夸赞么？ 怎么到了单独面见的时候，竟然又变得冷淡了这么多？ 宋桓心中虽然诧异，不过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请您过目的！” 说着，宋桓将一本薄薄的诗集呈给了梁帝。 梁帝有些好奇，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拿起诗集读了起来。 然而，梁帝只是淡淡翻了几页，便将诗集不耐烦地扔到了一边。 “老四，这是谁出的诗集？” 宋桓答道：“回父皇，这是一名来自桂州的通判亲自编撰的诗集。” “这本诗集一经推出，立刻在京城的文人圈子中收获了一致的好评！” “所有人都说，但凭这位通判的学识，能够毫不费力，在明日的文渊阁考核中拔得头筹。” “父皇，您以为呢？” 听到这话，梁帝脸上显出了一抹淡淡的嫌弃。 “这本诗集，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最多，属于中上等的水平吧。” “还远远达不到令人惊艳的水准！” “而且朕总觉得，此诗行文笔法十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经梁帝这么一提醒，宋桓也觉得，诗中那矫揉造作、华而不实的笔触，确实有些眼熟。 梁帝继续道：“况且文渊阁的选拔，又岂是比较诗词歌赋那么简单的？” “想要进入到大梁最高级别的象牙塔，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策论等等。” “岂是单单几首辞藻华丽的诗作，便能够决定的！” 梁帝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不悦，似乎宋桓刚刚分享的这些言论让他很是不满。 宋桓同样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父皇言之有理，这文渊阁的大学士何等重要，岂是这些简单的内容便可以决定、左右的！” “只是现如今，官官相护，已成风气。” “什么人出任大学士、出任大学士之后都要做些什么，好像并没有人会过多在意！” “他们只知道，什么职位需要多少人。” “对于他们而言，完成这样的选拔，早已成了例行公事！” “至于什么人坐上这样的位置，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呢？” 听到此处，梁帝的表情已经十分难看了。 “朕也是担心此事，所以才会向王士陆三令五申，严格杜绝此类情况的出现！” “更何况明日的考核，也不过只是初试而已。” “真正到了最终的复试环节，朕自然是要亲自考核的！” “又岂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所以老四，你多虑了！” 宋桓原本还想继续开口劝阻，可话到嘴边，他却又突然咽了回去。 梁帝早已表明了态度，在他的吩咐下，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官官相护、狼狈为奸的现象的。 既然梁帝的态度都已经如此的坚决，再坚持下去，那可就是自己不明事理了。 宋桓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梁帝恭敬道：“父皇圣明！” “父皇审时度势，运筹帷幄，面面俱到。” “确实是儿臣多虑了！” 听到此话，梁帝的眉头才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不过老四，你能考虑到这些，已经令朕很是欣慰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的进步，朕都看在眼中！” “过些时日，朕再提立储之事。” “谁若再敢百般劝阻，朕，绝不轻饶！” 面对梁帝再一次的画大饼行为，这一次，宋桓明显淡定了许多。 光说不给，这不是哄人玩儿么？ “儿臣多谢父皇！” “不过父皇，对于儿臣来说，做不做这储君之位，真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能为父皇尽出绵薄之力，儿臣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显然，梁帝对于宋桓的这一番说辞十分受用。 宋桓此话一出，梁帝方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晴空万里，笑容满面！ “老四啊，你知道真最欣赏你的地方，是什么吗？” “识大体，顾大局！” “朕的这几个儿子里，就数你最得朕心！” 宋桓明白，梁帝疑心重，性格阴晴不定，实在难以捉摸。 无论自己要做什么，最该做的第一步，就是把梁帝给哄高兴了！ 他高兴，自然万事大吉。 他要是看谁都不爽，那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宋桓笑道：“为父皇尽孝，是儿臣应该做的！” “若是父皇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儿臣就先行告辞了。” 走出御书房时，薛海依旧守在外面。 见宋桓出来，薛海笑着迎了上去：“殿下，还得是您出马啊！” “您不知道，陛下最近一段时间诸事缠身，情绪总是不好。” “您一来，老奴才终于重新听到了陛下的笑声！” “所有皇子中，似乎唯有您，才总是能让陛下展露笑颜！” 第544章 莫非是纯手抄？ 从薛海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来看，他的话，应该并不仅仅是对宋桓的阿谀奉承。 薛海自年少入宫起，便一直跟在梁帝的身旁服侍。 他对梁帝的主仆情义，可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而他之所以愿意帮助宋桓，也仅仅是因为宋桓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梁帝有益的事情。 若是有一天，宋桓站在了梁帝的对立面上，那么薛海也一定不会再如今天这般，对自己能帮则帮。 这一点，宋桓深信不疑！ 不过就眼下的形势来说，薛海还是对宋桓颇为重视的。 “身为皇子，本王本就应该在父皇面前尽孝的。” “只是不知父皇这段时间怎么了，为何这般烦忧？” 薛海默默叹了口气：“自从三皇子走后，万岁爷总是默默伤神。”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的逐项杂事，难免会令陛下心烦意乱，力不从心！” “自从上次一事之后，万岁爷已经许久都没有召见过三皇子殿下了……” 说到此处，薛海缓缓摇了摇头。 宋桓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梁帝伤身的原因！ 不过仔细一想，也的确都在情理之中。 梁帝身为九五之尊，与儿子之间的父子亲情，本就有些淡漠。 虎毒不食子，可宋玉死后，梁帝又活生生地打死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宋德。 这对于梁帝而言，怕也是一件不小的打击！ 他心中即便有怒，不过除了怒之外，怕是也有无尽的悲哀！ 现如今因为他的疑心，三儿子也已经跟他渐行渐远。 唯一只剩下自己这个四儿子，能够稍稍让他开心一些了。 身为帝王，他无疑是成功的。 但身为父亲，他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想到这里，宋桓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薛公公，待父皇忙完这一阵之后，本王再来看他老人家。” 薛海动容地点了点头，深深向宋桓鞠了一躬。 “殿下，您有心了！” 出了皇宫，宋桓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绕到了城东沈眉的家里。 往日里熙熙攘攘、宾客不绝的沈府，今日却大门紧闭，显得有些冷清。 见沈府的大门牢牢关着，宋桓吓了一跳，还以为沈眉又遭遇了什么变故。 “开门！” “开门！” 车夫上前好一阵叫门，过了许久，才见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来迎接。 “叫什么门呀？” “不知道我们沈府这几日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能开门见客么？” “要找我家小姐做生意，还请后天再来吧……” 小厮絮絮叨叨地说着，然而一抬头，看到宋桓的脸出现在了门后，他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荣……荣亲王？！” “拜见殿下！” “殿下，您怎么今日来了？” “不是明日才要用么？” 小厮接连甩出这两个问题，成功把宋桓给问懵了。 “本王怎么今日就不能来了？” “再说了，什么东西，本王要明天用？” “还有，你家小姐呢？” 看着比自己还要疑惑的宋桓，小厮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殿下，您……” “您还不知道吗？” 宋桓彻底陷入了疑惑当中。 沈府的下人怎么神神叨叨的，莫非是在这里跟自己打哑谜么？ “算了，你立刻带本王去见你家小姐吧！” 那小厮还有些犹豫，可宋桓的命令他又不敢忤逆，只好头前带路：“殿下，这边请！” 宋桓随小厮走入了沈府，不知为何，这沈府中伺候的下人，似乎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而庭院中的积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一看，就是几天都没有被人清扫过了。 宋桓满肚子疑惑：“你实话告诉本王，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偌大一个沈府，竟像是整整几天都无人打理过似的？” 小厮几度想张口解释，但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殿下，您……” “您等下见了我家小姐，还是亲自向她问个明白吧！” “实在不是奴才不愿意跟您解释，三言两语，奴才也跟您解释不清啊！” 宋桓无奈，只好跟小厮继续向府中走去。 二人七拐八拐，终于，在沈府的书房前停了下来。 “小姐，荣亲王殿下驾到！” 小厮伸手推开房门，宋桓一眼便望见，沈眉正奋笔疾书，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等书房门彻底打开之后，宋桓更是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原来书房中正伏案写字的，并非只有沈眉一人。 还有好几名小厮、侍女，也正在书房的各个角落中，聚精会神地书写着。 听说是宋桓来了，沈眉慌张地抬起头来，一把扔下了手中的毛笔。 “参见殿下！” “殿下，您……” “您怎么今天来了？” 听到沈眉问出了和小厮一样的问题，宋桓实在难以忍受心中的疑惑。 “你该不会也想要说，本王不是应该明天来才对吗？” 没想到沈眉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是啊殿下，您应该明天来才对啊！” 宋桓不解至极：“本王今天来还是明天来，究竟有何区别？” “沈姑娘，你可是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本王早就说过，你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本王便是！” “普天之下还有什么难题，是本王无法解决的？”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遇到事情别硬扛……” 宋桓这一番认真诚挚的话语，令沈眉险些掉下泪来。 她心中清楚，宋桓会对自己如此，全是因为二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但父亲走后，的确再没有人，会对自己这般关怀呵护了…… 沈眉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地在宋桓面前保持着从容与淡定。 “多谢殿下关怀，我真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您忘了吗？” “几天前您说过，让我在五天之内，完成五百本诗集的印刷。” “明日才是最后的期限，按照目前的进度，明日完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这里，宋桓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不对……等等！ “不对啊沈姑娘！” “你说的完成五百本诗集，莫非指的就是纯手抄？” 第545章 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 见宋桓如此惊讶，沈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去。 “殿下，我除了在做生意这方面有点脑子之外，其他的事情，几乎说是一窍不通。” “可是笨人也有笨办法，不是么？” “我将沈府上下所有识字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就算勉强能识几个字的，也都被我一并找了过来。” “殿下您只需要五百本诗集，短时间内来看，手抄的速度，确实要比制版印刷的速度要快得多！” “与此同时，您上次说过的活字印刷术一事，我也已经找人着手去办了……” 沈眉如数家珍一般地说着，而站在一旁的宋桓，早已经动容不已。 宋桓伸出双手，拢在沈眉的肩头上，激动道：“沈姑娘，你这哪里是笨办法？” “你简直就是本王的福星！” “若不是因为你想到了这个办法，本王这五百本诗集，定是完不成了！” “你这根本就不是笨，而是聪明至极啊！” “沈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本王统统答应！” 沈眉被宋桓抓住了肩头，这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令她心跳瞬间加速！ 她虽在生意场上周旋，平日里见过不少的男子。 但像如今这般实际接触过的，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面对宋桓如此亲昵的举动，沈眉的脸颊登时红了起来。 “多……多谢殿下夸赞，沈眉真的只是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笨方法而已。” “至于报酬……” “殿下，沈眉帮您，是因为沈眉发自内心，想要让您高兴！” “这所有的一切，沈眉都是心甘情愿的！” “您提起报酬，那就是见外了。” 说到这里，沈眉心中有些酸涩。 看来事到如今，荣亲王依旧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生意伙伴来看待！ 殊不知自己这一番真心，才是趋势一切发生的动机…… 宋桓这个钢铁大直男，从小就看不懂姑娘的各种暗示。 犹记得十岁那年，隔壁的小芳每天见面，都要给他一块糖。 每每望着小芳一脸羞涩跑开的背影，宋桓都在心中默默感谢上苍的恩赐。 接连送了十几天之后，小芳激动地拉着宋桓的手，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当朋友。 可宋桓的回答却是——如果咱俩当朋友的话，能多送我几块糖吗？ 就这样，宋桓与自己人生中懵懂羞涩的初恋失之交臂。 这一别，就又是整整十年。 十年了，过去的唯有时光，以及依旧没有半点长进的宋桓。 面对沈眉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以及就差明说的暗示，宋桓愣是半点都没看懂！ 只见他大手一挥，当即义正严辞道：“沈姑娘，你这是什么话？” “你为了本王的诗集，整整几天都对客人闭门不见！” “沈家每天上千两银子的生意，这不就全都给耽误了吗？” “本王绝不能让你因为诗集的事情，就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样吧，这本诗集从明日起推出先行本。” “等正式开始印刷之后，本王分给你四成的报酬！” “怎么样？” “不错吧！” 宋桓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着沈眉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这本诗集只要一经推出，绝对会立刻成为爆款。 宋桓很有这份自信，尤其，是在今日看过了周南的诗集之后！ 本就优秀的作品，有了同行衬托，质量就更是高出一大截。 别看仅仅是分给沈眉四成的利润，可即便如此，怕是也能够令她狠狠地赚上一大笔了。 沈眉可是嗅觉极其敏锐的商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怕是要激动的跳起来！ 然而令宋桓出乎意料的是，沈眉的反应，却比他想象当中要淡定得多。 她的眼神中似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可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殿下了！” “殿下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沈眉就继续忙了。” 没想到这姑娘为了四成利润，竟然如此的敬业。 这个沈眉，简直可以说是大梁名副其实的劳模！ “等等，沈姑娘，本王还有话要说！” 沈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亮光：“请殿下吩咐！” 宋桓语重心长地向沈眉交代道：“沈姑娘切忌以身体要紧，断不能再出现那那种日突然晕厥的情况了！” “知道了吗？” 见宋桓竟然还是关心自己的，沈眉心中一热，重重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关心，沈眉知道了！” 看，他从心底深处，还是对自己颇为关注的。 想到这里，沈眉心中不觉又涌起了些许甜蜜。 …… “霍大哥，我回来了。” 入夜。 秋雅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返回了霍启位于京城南郊的家中。 说是“家”，这里更像是霍启临时找到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算不上奢华，但也有正厅以及厢房几间，必要的日用品也都算是应有尽有。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很新，一看，就是霍启刚刚准备齐全的。 大部分时间里，都只有秋雅一个人呆在院子里。 霍启有时会回来过夜，有时候也会送些瓜果蔬菜来。 秋雅自幼体弱，从前母亲周氏和姐姐秋蓉在的时候，她都不曾亲自干过什么杂活。 可现如今，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院子里的衣食住，也都要她一个人做。 好在秋雅聪明伶俐，照着母亲和姐姐生前的样子有样学样。 这个空空的院子，也逐渐增加了些许人间烟火。 见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并未点灯，秋雅便知道，霍启并不在院子里。 “唉……” 秋雅低低叹了一声，起身去柴房捡些木柴，打算生火烧些热水。 每次霍启出现之后，柴房中劈好的木柴就会又多了一些，这也给秋雅解决不少了不小的问题。 想起霍启，秋雅自然是满肚子疑问。 这位护卫大哥看似是跟在荣亲王的身边，但他所做之事，仿佛比“荣亲王的侍卫”更加神秘隐蔽。 好几次他悄无声息的出现，那鬼魅般的身影，都吓得秋雅尖叫连连。 他就像是一只无脚的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但他一定不会多做停留，很快就要重新飞走。 第546章 王府闹出人命了 “咕嘟咕嘟咕嘟……” 听到灶台上烧开了的热水，秋雅这才从回忆中抽回了神绪。 她手忙脚乱地去端铁锅，不料胳膊上的力气不够，竟一个没端稳，将那热水尽数倾洒了出来。 “啊！” 秋雅一声惊呼，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大锅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全身必然都要被严重烫伤。 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当场烫晕死过去！ 可就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秋雅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三个字—— 解脱了。 是啊，终于有机会，从这无依无靠的人世间解脱了。 自己孤身一人存活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一死了之，早日和母亲、姐姐团聚…… 然而，就在秋雅双目紧闭，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之时。 她只觉手腕被人一把拽住，自己则被用地力的朝着相反的方向甩了出去。 “哗啦——” 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只有零星几滴，滴在了秋雅的手臂上。 光洁如玉的手背，瞬间被烫红了一片。 霍启二话不说，立刻从怀中掏出不知名的药膏，擦在了秋雅的手背上。 药膏见效极快，刚一涂上去，红肿的手背便已恢复了大半。 霍启微微皱眉，向秋雅张口问道：“你没事吧？” 秋雅先是一愣，随即扑在霍启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母亲……姐姐！” “我好想你们啊！” “我真的好想你们……” “呜呜呜呜……” 面对情绪突然失控的秋雅，霍启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自从将秋雅安置在这个小院之后，霍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今晚这般，撕心裂肺地恸哭过。 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偶尔默默地垂下几滴眼泪。 难道，她今天…… “你可是在炼钢厂食堂受了什么委屈？” “明日我去求见王爷，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去便是了。” “明日我再去城里给你寻几个伺候的人，你就呆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必做了。” 平心而论，霍启自己也不敢确定。 那晚头脑一热，将秋雅带了回来，究竟算不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可是看着秋雅那崩溃大哭的模样，霍启还是不得不去承认一个自己根本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垂怜悲悯，根本就骗不了人！ 终于，等秋雅彻底哭够了、发泄够了之后，才终于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她那原本素净的面庞上，已然肿起了两个大大的核桃。 平日里干净的姑娘，此时此刻，只能用狼狈不堪四个字来形容。 “霍大哥，多谢你。” “我……我没有在炼钢厂受委屈，我很好。” “明天，我还想继续去！” 霍启本以为秋雅已经濒临崩溃，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强撑着精神，恢复到了正常平常的状态。 这个姑娘的坚韧，令他有些惊讶！ “好吧，你愿意就好。”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霍启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霍大哥，你等一等！” 霍启站定地，错愕的回过身来。 “还有事吗？” 秋雅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朝着霍启张口道：“霍大哥，我姐姐出事的时候，你刚刚和我们分开了不久。” “你在那片密林附近，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霍启瞳孔猛地一缩，内心早就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浪。 但身为影卫，他的表面，还是一如既往，那么的波澜不惊。 他淡淡摇了摇头。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 得到了霍启否定的回答，秋雅既有些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气。 “霍大哥，我知道了。” 霍启的心中很复杂，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再次转身要走，却听身后的秋雅又张口道：“霍大哥，你能经常回来看看我吗？” “院子太黑，太大。” “我……” “我害怕。” 霍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秋雅就这么望着霍启离开的身影，直到这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再也不见。 “霍大哥，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了……” …… “……死鬼，讨厌！” “不要碰那里……哎呀！” “痒～” 狭小的马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宋桓与程素素贴在一起，耳鬓厮磨间，暧昧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极致。 二人多日未见，一见面，便犹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程素素的脸颊像是通红的苹果，鲜红欲滴，令人垂涎不已。 宋桓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贴在程素素的耳边，低声道：“素素，今晚留在我府上，别走了吧。” “就说我身子不适，你要留下来照顾……” 程素素嗔怪地推了宋桓一把：“宋郎，瞎说什么呢！” “我爹爹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再说了，你若真想……” “便早日八抬大轿，将我娶回府上。” “这样，你就可以……” 程素素媚眼如丝，那妩媚的眼神恨不得化成一池春水，勾走宋桓的魂魄！ 宋桓呼吸有些急促，手上也不怎么老实了起来。 “可以做什么？” 程素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着程素素那勾人的模样，宋桓当即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就在宋桓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却听车夫在外禀报道：“启禀殿下，丞相府到了！” 听到这话，宋桓瞬间有些扫兴。 家人们谁懂啊，跟未婚妻约会之后，竟然还要亲自把她送回家？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来说，会不会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看着宋桓那失落的眼神，程素素嘿嘿一笑，凑上前去，在他的脸上吧嗒一下，印下了烙印。 “宋郎，明天下午我爹要陪我娘回家省亲，天临那小子也要去神机营办事。” “府上除了我之外，就只剩几个家奴了……” 听到这里，宋桓双眼一亮，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此话当真？” “当然！”程素素脸上既娇羞，又期待。 宋桓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加速，快进到明天下午！ 把程素素送回府中，宋桓这才打道回府。 刚一下马车，感到宋桓便感觉，今日的王府有些异样。 望着前来接驾、神色诡异的小凌子，宋桓更是觉得十分古怪！ “小凌子，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在宋桓的再三追问下，小凌子哭丧着脸，向宋桓道：“殿下……不好了！” “咱这王府里……” “闹出人命了！” 第547章 王府门前，哭丧！ “什么？” 宋桓停下脚步，扭头望着身边冷汗直流的小凌子。 “闹出人命？” “什么人？” 小凌子伸手擦拭着额上的冷汗，道：“死的不是咱们王府里的奴才，而是昨晚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月苓！” 听到月苓竟然死在了自家府上，宋桓瞬间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尤为严肃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宋桓动怒，小凌子吓了一跳，登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 “息怒啊！” “今日您上早朝之后，奴才便按照您的吩咐，将这月苓打发走了。” “并且也跟她说明白了，从今往后，都不必再去炼钢厂食堂当值了。” “那姑娘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走的时候也未见神色有任何异常。” “可是……” “可是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值守的突然听到王府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值守的连忙出门查看情况，这才发现……” “这个月苓，竟然就吊死在咱王府正对面的歪脖子树上了！” “而且，更吓人的是……” 说到这里，小凌子打了个冷冷战颤，似乎是回忆起了刚刚看到的诡异场面。 “这个月苓上吊的时候，竟然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裙子。” “挂在那歪脖子树上，看上去格外显眼！” “等值守的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已经僵硬了。” “但她那两双眼睛却瞪得老大，舌头也长长地在外面伸着，吓人得要命……” 小凌子越说越害怕，说到此处，浑身上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传说中，穿着红衣自杀的人，会在死后化成厉鬼。 冤魂久久不能散去，恐怖诡异得很！ 这个月苓特意挑选上一身红色的衣服，说不定正是因为她心中有什么怨气，这才特意选择报复…… 听了小凌子的描述之后，宋桓也已经大概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心中的震惊，简直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原来，月苓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并不是为了用美色来引诱自己。 她用性命来做了这么一个局，目的，是要让自己身败名裂！ 虽然按理来说，一个平民女子的死，并不能撼动身为皇亲贵族的宋桓半分。 用她的性命来做局，看起来和螳臂当车没什么区别。 然而，她选择了着红衣上吊的方式，为她的惨烈自缢添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用不了太长时间，纨绔王爷逼死无辜少女的传闻，便会传遍整座汴京城。 即便宋桓不会因此而被定罪，但口碑一定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而且从一开始，宋桓就无法为自己开脱。 若是公开解释，会让人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又卖乖。 若是避而不谈，又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做贼心虚，不敢应答！ 这样一来，宋桓就只能陷入两难的境地！ “那姑娘的尸首现在何处？” 眼见宋桓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小凌子意识到，今日之事，绝不是一般的小事！ “回殿下，就停在后院的柴房边。” “刚刚仵作已经来验过伤了，确实是窒息身亡……” 宋桓继续问道：“查过没有，她还有什么家人留在世上？” 小凌子连忙道：“回殿下，奴才也已经派人查过了。” “月苓还有一亲生父亲，是个农户，就住在京一带郊一带……” 小凌子话还未说完，就听王府大门外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嚎哭声。 “月苓！我的女儿啊！” “你走得冤枉啊！” “你这丫头怎么也不让爹再看你最后一眼，就这么走了？” “女儿啊！” 听到门外传来的嚎哭声，小凌子明显是有些乱了阵脚。 宋桓倒是气定神闲，甚至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个月苓一死，幕后之人倒还真够迫不及待的！ 深更半夜，就派人前来哭丧！ 这是生怕此事闹得不够彻底么？ 听到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小凌子连忙向宋桓道：“殿下，您不便出面，此事就交给奴才处理吧！” 宋桓明白，对方目标明确，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小凌子说得没错，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出面不太，确实不大合适！ “好，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给一大笔安葬费，好生安置了便是。” 宋桓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打算闹到什么地步！ “是！” 小凌子一拱手，向宋桓应承道。 他神情严肃，皱眉来到了王府外。 看到了王府门乌泱前那一堆乌泱泱的农户，小凌子人都傻了。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群农户，正跪在王府门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他们哭喊的声音震天响，这架势，说不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城西！ 眼见王府中终于有人出面应答，带头的农户连忙膝行上前，哐哐冲小凌子猛磕了几个响头。 “俺家月苓的死得实在是蹊跷啊！王爷！” “听说俺家月苓死前，浑身淤青！”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明显是被人侵犯虐待过！” “求求王爷给我家月苓留点体面吧！” 此人话刚说完，后面那一群农户也都随声附和了起来。 “月苓可是个苦命的丫头啊，从小就没了娘！” “她可是被她爹从小给宠大的！” “如今，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求王爷给她爹一个交代吧！” 小凌子当即皱紧了眉头。 “都闭嘴！”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王爷？” “王府门外，岂容你们在这里放肆吵闹！” 说着，小凌子朝向带头的农户，严肃道：“我家王爷昨天好心救了你女儿，你非但不知感激，还在这里造谣抹黑！” “但我家王爷宅心仁厚，不愿为难农户。” “这里是五百两银子，算是王爷对月苓表示的同情。” “你若再敢到王府门前进行骚扰，就休怪王爷不客气了！” 小凌子跟在宋桓身边久了，举手投足之间，也沾染到了几分宋桓那不怒自威的气质。 面对极具气势的小凌子，众人这才收起了哭嚎声。 为首那人接过了银票，朝着小凌子不断地点头哈腰了。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劳烦公公转告王爷，我家月苓能碰到心善的王爷，实在是这丫头命好！” “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第548章 半夜闹起了鬼 处理完这一切，小凌子这才重新折返回了王府。 “启禀王爷，一切都已经处置好了！” “给了一笔安抚费，她爹拿了银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想起月苓爹刚刚喜笑颜开的模样，小凌子便忍不住心生鄙夷。 用女儿的性命换来的银子，他也一点都不嫌烫手！ 不过，只要事情得到了解决，今后不再来王府上碍王爷的眼，就足够了。 宋桓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这么快就得到了解决。 他心中的疑虑，也因此而变得更深了。 “本王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最近一段时间，王府外值守的侍卫增加一倍，看看还有没有前来闹事的！” “尤其是趁本王不在府上的时候，要格外注意府外的动向！” 如果还有人要来闹事，一定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 毕竟，对方还没有明目张胆到在自己面前胡来的程度！ 小凌子用力点了点头：“殿下，若是您不在的时候，还有人在外面闹事……” “要奴才直接去大理寺一趟，直接请周爵大人派人前来镇压么？” 宋桓摇了摇头：“对方所做的这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彻底将此事闹大。” “若是大理寺来人了，此事就闹得更加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了。” 听宋桓这么一说，小凌子一时也犹豫了起来。 “殿下言之有理，是奴才疏忽了！” “那您说……” 宋桓沉吟片刻，道：“既然对方认钱，那等他们再来闹的时候，依然是拿钱打发了。” “不过这一次，暗中派几个人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没有。” “若真有什么蹊跷的言行，即刻把人带回来。” 小凌子眼睛一亮，当即向宋桓道：“是！” “奴才明白！”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吏部侍郎府内。 “老爷，夜深了，快来歇着吧～” “是啊老爷，您别看书了，看书多无趣啊！” “妾身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想帮您试试呢……” 书房外，两个衣着清凉的妖娆女子搔首弄姿，朝着书房内的孙书同妩媚撒娇道。 孙书同正伏案读书，面对这两名卖弄风骚的小妾，他全然不为所动。 “夜深了就去睡觉，找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安眠汤！” “去去去，少妨碍我读书！” 实在被这两人吵得有些烦躁，孙书同抬起头来，朝着外面的两名女子厉声怒斥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 怎么依旧只知道贪图享乐！ 再不努力，等周南真的顺利进入文渊阁、成为大学士之后，自己岂不是要成为三皇子的弃子？ 想到周南，孙书同额上青筋暴起，翻书的手也用力地攥了起来。 凭什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出版诗集、万人追捧的大文人？ 凭什么，一个无心从政的纨绔子弟可以顺利进入文渊阁，成为大梁文渊阁的八大学士之一？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优于常人的出身？ 孙书同不服！ 可是，他心中再如何不服，也只能在命运强势的偏袒下选择妥协。 正是因为出身于士族之家，那周南才能顺利得到三皇子的拉拢，从而与三皇子强强联手，各取所需。 而自己呢？ 一个既无出身、也无钱财的官员，只能通过不断地做小伏低，才能得到三皇子的些许青睐。 孙书同无奈至极，但也别无选择！ 望着桌上堆积成山的书本，这一刻，他心中的绝望喷薄而出。 “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本以为马上就能当上吏部的尚书！” “可这个吏部尚书，还要通过不断在三皇子面前摇尾乞怜、不断地帮他做那些下作勾当，才能拥有那么一丝得到的机会。” “这些年来辛辛苦苦读的这些书，究竟有什么用？” “可笑……可笑啊！” 孙书同喟然长叹，一把将书桌上那小山般的书本扫落在了地上。 “哗啦啦啦……” 书本倾落一地，像极了孙书同瞬间崩溃的心态。 他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书本出神，愣了好久，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来人啊！” “给我把书房收拾干净！” 孙书同喊了几声，见半晌竟无婢女前来应答，不觉有些暴躁。 “怎么，现在就连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孙书同一把推开了书房门，猝不及防灌进来的冷风，令他浑身一哆嗦。 见书房外面竟然一个值守的婢女都没有，孙书同不由得心中生疑。 “人呢？” “我还没休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反了你们了！” 孙书同火冒三丈，抬步便向着寝房的方向走去。 然而越往前走，他心中越是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偌大的一个侍郎府，此刻竟安静至极，半点动静都听不见。 就连小厮和婢女，都半晌不见一个！ 四周落针可闻，整个府上，竟仿佛只剩下孙书同一人似的。 孙书同心中七上八下，被这诡异的气氛压得上不来气。 他颤抖着手，推开了寝房的大门。 “吱呀……” 一阵阴风吹入，将寝房内唯一燃着的蜡烛瞬间吹灭。 “春桃，春桃？” “你在吗？” 孙书同壮着胆子呼唤着小妾的名字，然而房间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孙书同抖若筛糠，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摸索着攀上了寝床，一把将蒙着的被子掀了起来。 “呜呜呜呜……” 被子下面是一张惨白的面孔，发出的阵阵凄厉哭嚎，犹如地狱前来索命的厉鬼！ 尤其是那面孔上留下的两道血泪，在惨淡月光的映照下，更是立刻将孙书同吓破了胆。 “有鬼啊！” “有鬼！！” 孙书同想要张嘴大叫，但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动弹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两眼一黑，直直地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第549章 即将来访，琉球国 “死了？” 等孙书同彻底没了动静之后，躺在床上那“女鬼”竟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她伸手从脸上扯下了面罩，面罩下，是一张素净秀丽的面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宋桓身边侍候的侍女，苏玉如。 听到女子的声音，一名黑袍男子悄无声息，走入了房间内。 他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孙书同的鼻息，接着淡淡摇了摇头。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啊？” 听到孙书同只不过是被吓晕了过去，苏玉如显然有些失望。 “此人作恶多端，小小一个侍郎，竟然敢处处与王爷作对！” “若不是大理寺的周大人亲自审问，问出在炼钢厂煽动工匠闹鬼的正是这个孙书同，我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呢！” “王爷大人有大量，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未免也太轻饶他了！” 说到这里，苏玉如抬起头来，偷偷瞄了那黑衣男子一眼。 “霍侍卫，你当真是身手了得啊！” “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能将孙府上下数十名家仆全部关起来！” 苏玉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霍启，早就听说过王爷身边有个高深莫测的侍卫，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道，这位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侍卫，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孙书同，霍启心中也有诸多疑惑。 平心而论，他虽然追随宋桓多时，但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荣亲王。 王爷明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吏部侍郎陷害，却并不急着将事情挑明，而是选择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幼稚，甚至并不像是堂堂王爷能够做出来的事。 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很解气！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去，向王爷交差吧。” 苏玉如不敢逆了霍启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好！” …… 翌日，早起。 宋桓洗漱完毕，推开房门，见门外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看来这一夜之间，下了不小的雪。 整个天地间，都被装点成了一片纯洁无瑕的素白色。 “殿下，您早！” 苏玉如顶着黑眼圈，向宋桓福了福身，行了个礼。 望着她那带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倦容，宋桓“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苏玉如略带些嗔怪：“殿下！” “奴婢都答应帮您深夜扮女鬼了，您还取笑奴婢！” “真是的！” “好了好了，”宋桓强忍着笑意，“昨晚如何？” 苏玉如正色道：“启禀殿下，昨晚非常顺利。” “那个姓孙的一点都不经吓，当场就被吓得昏死过去了。” “用一句胆小如鼠来形容，都不过分！” “奴婢还以为，这厮当场就被吓死了呢！” “若不是昨晚回来时您已经歇下了，奴婢真想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您！” 听着苏玉如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宋桓大概能够猜到，孙书同当时该有多么的狼狈。 就在昨天，大理寺周爵派人传来消息，经过他的排查之后，又发现了三名韩阳的同党。 在一番拷问下，三人终于吐出了真相。 原来指使他们营造闹鬼假象的，正是孙书同府上的一个家奴！ 孙书同自认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只可惜，他自以为是的缜密之中，还是出现了那么一丝纰漏。 权衡之下，宋桓并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 孙书同和宋良一样，都是做事绝不留任何证据的人。 将这件事情闹大，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孙书同完美脱身，不受任何影响！ 而宋桓此举，只会打草惊蛇，引起孙书同和宋良的警觉。 倒不如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喜欢装神弄鬼，搞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吗？ 那我就将这些东西全部还给你，让你一次享受个够！ 想到此处，宋桓心中竟还有些期待。 经历了昨晚的“惊喜”之后，不知今日的孙书同会是什么样子？ “对了殿下”，苏玉如突然一脸好奇地问道，“这个霍侍卫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啊？” “整个侍郎府的下人，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全部被他关了起来！” “这样的身手，即便是大内侍卫，怕是也望尘莫及呐！” 看着苏玉如那一副好奇的八卦模样，宋桓佯装神秘：“这个嘛……” “不该打听别打听，对你的安全有好处！” 此话一出，苏玉如瞬间恐惧地缩了缩脑袋。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在也不瞎打听了！” “那什么……奴婢这就去给您备轿！” 望着苏玉如仓皇逃离的背影，宋桓只觉有些好笑。 这丫头性格开朗，做事麻利，成天风风火火的。 留在身边，倒也给自己添了不少乐趣！ 今日上朝的路上格外难行，待宋桓赶到太和殿时，一众朝臣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宋桓在人群中大致搜寻了一圈，并未看到孙书同的身影。 这厮该不是被吓出了毛病，称病在家了吧？ “陛——下——驾——到——” 薛海嘹亮的通传声，打断了宋桓的思绪。 群臣纷纷下跪，向梁帝齐呼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吧。” 梁帝淡淡抬手，目光投向了前排的丞相程勋。 “临近年关，各地赋税征收统计得如何了？” 程勋站出一步，向梁帝低头行礼。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和户部的刘大人一一核对验收过了。” “各地赋税都已尽数入库，并无遗漏。” “除去受灾严重的几处，各地的收成都很是可观！” 听到这样的消息，梁帝面露喜悦，欣喜地点了点头。 “再过半个月便要过年了，今年乃是我大梁结束战乱之后的第一个年，朕十分重视。” “依照惯例，属国琉球依旧会派出使者，前来汴京拜访。” “此次乃是扬我大国风范的大好机会，务必要格外重视！” 程勋一低头，向梁帝沉声回答道：“微臣明白！” “三天之内，琉球使者便要启程前往汴京。” “微臣这就同礼部、户部诸位大臣一同商议，开始着手准备！” 第550章 好狗不挡道 琉球？ 如今的属国琉球，那不就是之后的樱花国么？ 别看着小小弹丸之地现在对大梁毕恭毕敬，但宋桓知道，这个种族的劣根性，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另一个时空的华夏大地，曾有数以十万计的同胞，遭到这些畜生丧尽天良的侵害！ 谁知道在这一个时空，相同的历史会不会再次重演？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不行！ 必须要找个机会说服梁帝，趁早将这小小的琉球拿下！ 绝不能给这个恶魔的民族任何崛起的机会！ 宋桓正愣神的功夫，梁帝已经宣布退朝了。 宋桓刚打算跟进御书房去，向梁帝进行一番洗脑。 然而神色匆匆、擦肩而过的宋良，突然吸引了宋桓的全部注意。 宋桓这才想起，今日早朝之后，就是文渊阁的选拔了。 看这厮走得如此匆忙，很难不怀疑，他跟文渊阁的大考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此处，宋桓闪身上前，拦在了宋良的面前。 “哟，三哥走得这么匆忙，这是要去哪啊？” 宋良只顾着低头赶路，谁知宋桓突然拦在了面前，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没想到突然遇上了这么个不速之客，宋良登时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我去什么地方，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好狗不挡道，让开！” 见一向气定神闲的宋良竟然如此焦灼，甚至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宋桓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宋桓并未被对方的回答所激怒，反而咧嘴笑出了声。 “看来，三哥对狗的行为习惯有着十分细致的了解嘛！” “就连好狗挡不挡道，都被三哥研究得如此透彻。” “莫非这些都是三哥的同类，所以才让三哥找到了如此强烈的归属感？” 宋良一愣，这才想起来，如今的宋桓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跟他争辩，那可休想从他这里讨到半点上风！ “你……” “呵，我懒得跟你争辩！” “不瞎的话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没话跟你说！” “还不快点闪开！” 宋良这副口不择言的架势，明显是急着从宋桓面前脱身。 只可惜，他越是着急，宋桓就越觉得找到了乐子！ “三哥别急着走啊，臣弟还有问题想要请教三哥呢。” “今日怎么不见孙大人前来上朝啊，难道孙大人是称病在家中休养了吗？” 听到宋桓的话，宋良明显一愣。 朝臣请假，可是不会经过皇子的耳朵的。 宋桓是怎么可能得知孙书同请假原因的？ 见宋良有所迟疑，宋桓明白，这一次，自己又猜对了。 “孙大人该不是府上闹鬼，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这才无心前来早朝吧？” “最近京中闹鬼的事情频发，听上去真是格外的吓人。” “三哥身子骨弱，怕是压不住这些邪门的东西。” “所以，才应该格外小心才是啊！” 宋良越听越心惊，尤其是听到最后宋桓对自己的威胁，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莫非这厮已经知道，孙书同派人在炼钢厂闹事的真相了？ 面对宋桓那如炬的眼神，宋良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稳住了自己的心绪。 “四弟还是顾好自己吧！” “我怎么听说，四弟的王府上闹出了人命呢？” “听说是个身着红衣自缢的女子，死状极其的惨烈啊！” “四弟身为荣亲王，竟然视人命如草芥。” “难道，就不怕被这冤魂缠上，不得安宁吗？” 说着，宋良微微抬起下巴，毫无惧色地回望着宋良。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可能让你心里舒坦！ 来啊！ 大不了互相伤害嘛！ 宋桓早就猜到，月苓的自缢，一定是宋良栽赃自己的手段。 如今他主动提出，更是坐实了宋桓心中的猜想。 在掌握了真相的这一刻，宋桓对宋良的鄙夷已经达到了巅峰。 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甚至不惜折损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性命。 这样的行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 简直禽兽都比不上！ “冤魂？” “三哥在我面前提起冤魂，怕是在跟我闹着玩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那数十名童男童女，可是被三哥活生生地制成了人蜡。” “如果还没有记错的话，其中的一具人蜡，可还未被臣弟我销毁呢！” “这些惨死的童男童女的冤魂，就没有一次进入过三哥的梦乡，追着三哥索命么？” 听到宋桓重提旧事，宋良的气势瞬间就矮了下来。 该死！ 自己怎么忘了，还有把柄落在这厮的手中！ 偏偏，又是如此致命的把柄！ 宋良的语气登时软了几分：“子不语怪力乱神，三哥跟你开玩笑呢！” “四弟千万别当真啊！” “至于孙大人究竟是什么原因未能上朝，三哥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三哥跟孙大人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根本不熟。” 说到这里，宋良还不忘补充了两句：“真的，完全不熟！” 看着宋良那副怂蛋的模样，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如此啊！” 梁帝的一众儿子都各有特色，先太子宋玉恃宠而骄，自视为天之骄子，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二皇子宋德认为自己出身高贵，背后有掌握兵权的大将军，更是脾气暴躁，不可一世。 他们两个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怂”的性格。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提前下线，早早就领了盒饭。 可反观宋良，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宋德面前唯唯诺诺，做小伏低。 他的“怂”，正是他在关键时刻的保命利器！ 宋桓虽然鄙视这样的人，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让宋良能够苟活到了现在！ 其实当初偷出来的那具人蜡，早就因为无法保存，而逐渐腐坏。 宋桓于心不忍，也为了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所以才命霍启找了块好地方，将那孩子妥善安葬。 若非如此，宋桓早就将那人蜡重新拿出，到梁帝面前指证了。 虽然人蜡早就已经没了踪迹，但依旧能够时时刻刻拿捏宋良。 如今看来，倒也算得上是十分管用！ 第551章 入眼皆是关系户 见宋桓半晌不吱声，宋良这才重新张口道：“那什么，四弟你若是没别的事情，三哥我可就先走了啊！” 眼见宋良脚底抹油了似的，这就准备开溜，宋桓幽幽地冒出了一句话。 “晚了。” 宋良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宋桓。 “你说什么晚了？” 宋桓抬起头来，假装望了望天。 “如果没记错的话，文渊阁的考核，可是下了早朝就该立刻开始了。” “你现在过去，文渊阁的大门都已经关了。” “你还去凑什么热闹？” 听到宋桓的话，宋良一时间涨红了脸。 原来老四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图，是故意在这里为难自己的！ “你！” “你故意拖延时间，耽误我过去！” 这宋良倒是也不加掩饰，承认得很是干脆！ 宋桓冷冷一笑：“文渊阁的选拔，你去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么？” “难道有你的关系户啊？” 宋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剜了宋桓一眼，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罢了罢了，若真去不成，也只能如此了。 反正该交代的都已经跟周南交代过了，具体该怎么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如何了！ 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算什么出身于士族之家的嫡长子？ 今后还怎么和自己合作？ 今日能不能成事，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 与此同时。 文渊阁内。 前来考核的考生尚未到齐，可望着端坐于台上那四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林志焕便已经呼吸急促，手心发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哆嗦着。 按照规定，凡在文渊阁供职二十年以上者，均可免于每年的考核。 好巧不巧，文渊阁现存的五大学士中，唯有林志焕是个没来几年的新人。 于是乎，林志焕只能看着昔日的同僚坐在考官的位置上。 而自己的身边，都是一些从全国各地赶来、踌躇满志的生面孔。 望着他们那一张张斗志昂扬、充满了雄心壮志的面孔，林志焕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即便接连拜读了数日荣亲王的大作，可此时此刻坐在考场上，林志焕的底气还真没有那么的足！ “吱呀——” 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两名青年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前面那人稍年轻几岁，面目倨傲，恨不得将“傲慢”这两个字磕到脑门上。 后面跟着那青年虽然年长一些，但身上的嚣张可不比前面那人少。 除了嚣张之外，此人身上所散发的阵阵戾气，更是令人感到不安。 不知为何，从见到这个青年的第一眼开始，林志焕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但他又说不出来，这种不适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这两名考生已经迟到，按规定，本来是应该取消他们的考试资格的。 然而主考官王士陆却亲自站了出来，将这两名考生引导了座位上。 尤其是对后面那考生，王士陆更是笑容满面。 “周大人，速速落座吧。” “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志焕有理由怀疑，若是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王士陆说不定还要对这个青年卑躬屈膝，点头哈腰！ 毕竟那副曲意逢迎的架势，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听到王士陆的话，一众考生都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起来。 “周大人？” “这就是那个来自桂州的通判，刚刚出版了诗集的周南周大人吧！” “听说这位周大人的来头可不小呢！光是出身于岭南周氏这个先天条件，就已经足够打败不少人了。” “出身高贵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这位周大人的文采，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还记得当初的大才子白司年不？周大人的文风，和白公子就颇为相像！” “啧啧，比咱们家世门第好的人，还比咱们有文采。” “明明可以选择继承家业躺平，非要在这汴京闯出一片天空！” “这样的人不成功，谁成功？” “这可是根本就不给咱们留后路啊……” 听到众人的吹捧声，周南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招摇了一些。 看着周南那洋洋得意的模样，走在前面的那个青年反而有些不太乐意了。 似乎，有一种风头全被对方抢走的不爽。 只见他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以一种既不算太大、又能让所有人刚好听到的音量，向着王士陆低声道：“不好意思外公，孙儿来晚了。” 王士陆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观看其他众人的脸色。 好在其他人都很识趣，个个半低着脑袋，并未向王士陆投来什么目光。 王士陆赶忙指了指空位，道：“既然都已经来晚了，还不速速落座？” “切莫耽误了时间！” 他的语气虽严厉，可脸上的宠溺，却呼之欲出。 面对眼前的场景，林志焕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个青年之所以如此张狂，正是因为他就是王士陆的亲外孙，赵玄龄。 别看赵玄龄如今只是个从六品理同，可有了王士陆这层关系在，他的仕途根本就不用发愁。 这一届的十三名考生中，单是赵玄龄、周南的后台，就属实硬得离谱。 至于从各个州府赶来的剩余考生，背后自然也不是没有人撑腰。 入眼皆是关系户，自己拿什么跟他们玩？ 想到此处，林志焕忍不住喟然长叹。 罢了！ 倒不如抱着必败的决心，拼尽全力，再尝试最后一把！ 见十三名考生均已到齐，王士陆阔步来到大殿正中央，缓缓宣读起了考核的标准。 “诸位都是我大梁各州府的人才，此番也都是有备而来，想必，也对文渊阁的考核都有着一定的了解。” “今日乃是考核的初试，采用当场出题、当场答卷的方式，由文渊阁其余大学士当场批卷。” “排名前五位者，即为通过初试，可以参加三日后太和殿的殿试。” “届时，将由殿下亲自举行殿试。” “诸位可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齐声向王士陆答道：“是，听明白了！” 想到三日后的殿试，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充满了斗志。 虽然同为朝廷命官，但这将是他们第一次面见梁帝。 只要成功通过殿试，自己今后的人生，即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第552章 要留清白在人间 一切均已准备妥当，王士陆便开始命人分发试卷。 “诸位请听好，今日考核的内容十分简单。” “请诸位以大梁国势为主题，写下五首诗。” “这，便是今日的考核题目！” 此话一出，原本寂静肃穆的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只考作诗吗？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不是说既考策论，也考作诗吗？” “而且不应该是策论为主，作诗为辅吗？” “怎么全改了……” 林志焕也颇为疑惑，明明自己考入文渊阁的那一年，就是策论和诗词都要考核的呀！ 诗词一向是林志焕的弱项，但他的策论却无人能及。 也正是凭着在策论一科的超常发挥，才让林志焕弯道超车，顺利击败对手，成为了大学士之一。 可今年的政策却突然变了，竟然连最为重要的策论都不考了？ 这不是闹着玩吗！ “肃静，肃静！” 王士陆站起身来，皱眉向众人沉声道。 “此次诗词考核的主题，是大梁国势。” “意在将策论与诗词合二为一！” “所以今年的考试，就不需要再考策论了。” “你们谁若是不满，可以当场离开！” 此话一出，众人的纷纷议论声便戛然而止了。 不考策论就不考了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若是因为这个而耽误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那可就是不识时务，得不偿失了。 而听到此话之后，周南和赵玄龄的脸上都露出了异常得意的笑容。 半个月之前，他们就已经提前得知了考核的内容。 所以这五首提前准备好的诗，他们也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只需等开考之后，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内容，这一轮初试，自己便算是通过了。 眼见众人都没了意见，王士陆便抬起右手，打算宣布考试开始。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就听考生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每次考核的策论都是重中之重，我认为不该就这么轻易取消！” “再者即便是取消，也该提前向考生说明才是！” “而不是临时通知，让所有考生们都措手不及！” 众人齐刷刷地扭过头去，急切地寻找着这道声音的主人。 不知道是谁的头这么铁，公开和王大学士叫板，这是打算放弃考试的资格了吗？ 只见林志焕神情严肃，双目直视着王士陆，并没有半点退缩。 别看他表面镇定得很，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就已经七上八下，沸反盈天！ 完了完了…… 全完了！ 自己的考试资格，自己的大好仕途，自己无忧无虑的后半生…… 怕是统统都要化为泡影！ 平心而论，林志焕原本也打算跟其他那些随大流的人一样，保持沉默，得过且过。 初试都是由文渊阁大学士统一出题进行考核，考试的内容，自然都是由他们说了算。 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大学士而已，在往日的同僚高高在上、充当考官角色时，自己只能和其余考生坐在一起，参加考核。 甚至有很大的概率，会被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顶掉自己的位置！ 此时此刻林志焕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大学士之位才对。 可不知为何，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林志焕脑海中，竟然来来回回回荡着荣亲王诗集中的两句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王士陆的做法明明不对，即便要改题，也该临时通知才对。 自己不能为了保住机会，就选择忽略了正义啊！ 为了荣亲王的这两句诗，林志焕冲动之下，才做出了刚才的行为。 到现在再想反悔，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望着目光坚定无比的林志焕，王士陆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林志焕，平时在文渊阁就轴得要死，跟其他同僚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王士陆对不合群的林志焕不满许久，早就想要找个机会，在梁帝面前参他一笔了。 现在倒好，这厮主动送上门来，给了自己一个合力赶走他的机会！ 面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王士陆当然不会拒绝！ “考场重地，岂容你在此说三道四，大呼小叫？” “考生林志焕，破坏纪律，情节严重！” “现在没收你的考核机会，你自行离开吧！” 此话一出，众考生纷纷向他投来了格外同情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在说，哥们儿，我敬你是条英雄！ 你的话说得一点不错，只可惜此情此景，并不是让你说真话的好时候！ 林志焕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当王士陆说出让自己离开的话时，他的心中反倒坦然了。 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一点都不后悔！ 若是刚刚选择了沉默，反而会让他的良心备受谴责！ 如今把该说的话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舒坦多了。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留下这首诗后，林志焕冷哼一声，扭头便向外走去。 荣亲王殿下，没能完成您的厚望，是我对不起您。 可是，我将您的诗作留在了考场，也将您的精神和正气留在了考场！ 这首诗，应该是这乌烟瘴气的考场当中，唯一的清流了。 若是王爷您知道了我的选择，也一定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称赞我做得不错。 不是吗？ 在众人极为复杂的目光中，林志焕迈着步子来到了大门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就听外面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王士陆刚刚被林志焕顶撞，本就有些不耐烦。 听到门外又有人不识时务地敲门，王士陆更是火冒三丈。 “谁在外面敲门？” “不知今日是文渊阁大考的日子吗？” “把那人赶出去！” 文渊阁除了八大学士之外，还有一群编外人员，名曰“编书”，其实也就是打杂的。 见王士陆动怒，两名编书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开门驱赶外面敲门那人。 谁知大门一看，看到外面那人的面孔，两名编书瞬间傻了。 王士陆看清外面那人是谁之后，同样也是无比的震惊！ 第553章 气得直骂娘 “薛……” “薛公公？” “你怎么来了？” 王士陆做梦都没想到，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薛海，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文渊阁的考场外！ 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王士陆隐隐能够猜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薛海略略低头，算是向王士陆行礼。 “王大人，咱家特意前来，为您带了一条陛下的口谕。” 一听薛海是带了梁帝的口谕前来的，一时间，殿内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稍稍向薛海的方向半弓着身子，以示对梁帝的尊敬。 王士陆更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道：“薛公公请说！” 薛海清了清嗓子，阔声道：“陛下说了，今年的考核，陛下格外重视。” “尤其是策论的考核，更是文渊阁选拔的重中之重！” “唯有目光长远、有报国之心的人才，才能写出一篇好的策论。” “所以今年策论的题目，由陛下亲自来出。” “题目正是——” “大梁科举制度利弊分析！” “今年策论的试卷，等考核过后，陛下要亲自过目。” 说到此处，薛海朝向王士陆，张口问道：“王大人，没有问题吧？” 听了薛海转述的口谕，王士陆心底一凉。 谁能想到，已经多年都不过问文渊阁初试的梁帝，今年竟然会一时兴起，要看策论的试卷！ 真真是圣心不可揣测啊！ 孙儿和岭南周公子的策论试卷，可是没有提前准备的。 这样一来，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岂不是要被全部打乱！ 王士陆飞快地向考生中瞥了一眼，只见外孙和周南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错愕。 这跟提前商量好的可不一样啊！ 之前不是只给了五首诗，说是将这五首诗烂熟于心，就能顺利通过初试吗？ 当时也没说要考策论呐！ “王大人，王大人？” 见王士陆半晌默不作声，薛海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王士陆回过了神，立刻向薛海点头哈腰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陛下要亲自验收考生的策论，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臣又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呢？” “只是劳烦薛公公要在文渊阁等上一个时辰，待考试全部结束后，再将策论的试卷带回宫去，给陛下过目。” 王士陆身为文渊阁大学士，乃是大梁的正二品官员，有着极高的地位。 可此时此刻，他却对一个宦官极尽谄媚，只因这宦官乃是在梁帝身边伺候的亲信！ 他这副点头哈腰的模样，简直将身为文人的脸面和风骨全部丢尽了。 薛海客气道：“应该的。” “那咱家就先到隔壁候着。” 说着，薛海这便转身要走。 然而他目光一扫，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林志焕。 他上下打量了林志焕两眼，随即张口问道：“这位大人也是考生吗？” “考试马上开始了，为何不坐在下考试呢？” 看见薛海问林志焕话，王士陆的心脏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去了。 万一这个林志焕瞎说一通，被薛海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士陆正要开口解释，谁知却被林志焕抢了个先。 “公公有所不知，我是被王大人逐出考场的考生。” “我已与今日的考试无缘，正要出去呢！” 薛海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 他有些狐疑地望了王士陆一眼，虽然并未说什么，但那充满探求的眼神，仿佛在等待着王士陆的回答。 王士陆明白，薛海虽然名义上是来转达梁帝的口谕，实际上，是特意代替梁帝，前来监考的。 考场内发生的一切突发问题，都要向他详细解释！ 王士陆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薛海解释道：“薛公公，这个考生刚刚擅自发言，破坏考场秩序，所以才会被我逐出考场。” 薛海重新转向林志焕，耐心问道：“这位大人发了什么言？” 林志焕没有想到，御前伺候的公公，竟然会对自己的遭遇如此关心！ 他一五一十答道：“刚刚王大人说，今年不考策论。” “我提出了一些异议，所以才会被逐出考场的。” 此话一出，王士陆瞬间尴尬了起来。 “林大人，你就算要发表意见，也该注意时间和场合！” “刚刚我已经宣布考试开始，你又怎能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发言呢？” “咳咳……那个，时间紧迫，林大人还是速速落座吧。” “不要再耽误了考试的时间！” 林志焕有些懵逼。 等一下！ 王士陆的意思是…… 自己又被恢复了考试的资格吗？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只是因为御前大太监薛海的一句询问，就能让自己重新获得考试的资格！ 他虽然有些错愕，但心中也忍不住感到一阵狂喜。 机会就在眼前，当然要立刻抓住才是啊！ “是！下官明白！” 林志焕脚下生风，一溜烟儿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似乎生怕晚了两秒，王士陆就要收回成命。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形势急转直下。 有人欢喜有人忧，对比心中狂喜的林志焕，刚才还春风得意的赵玄龄、周南二人，此时此刻则显得十分落寞。 不，二人脸上那肉眼可见的慌乱，是“落寞”二字根本就无法形容的。 二人握紧了手中的毛笔，豆大的汗珠，很快便顺着额头滴在了考卷上。 赵玄龄赖好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心中虽然慌张，但镇定下来之后，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思路。 虽然资质平平，但策论这种东西，即便是硬着头皮编，也能编出几个字来。 反观一旁的周南，可就没有赵玄龄这么好的运气了。 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后背，他那握紧了笔杆的右手，五个关节用力捏得发白。 但，并不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是因为出离的愤怒！ 天杀的三皇子，之前也没告诉自己，今年还要考什么策论啊！ 好不容易熬了两个通宵，背下了五首诗，学会了几百个汉字。 现在却告诉自己，又要考策论？ 考你妈个头啊！ 望着眼前一片空白的试卷，周南气得直骂娘！ 第554章 被妹子主动表白 “王爷，您回来了！” 荣亲王府外。 马车刚刚停稳，小凌子便毕恭毕敬地围了上来。 “殿下，您回来了。” “这是宫里有人送来的密函，说是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说着，小凌子双手呈上一道密函。 宋桓知道，这定是薛海派人送来的信件。 把信拆开一看，心中的内容，令宋桓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怪不得梁帝对薛海如此重用，这人的办事能力，果真不俗。” “我只不过稍微暗示了几句，让他多多注意林志焕的动向。” “想不到，他竟还真是个行动派！” “若不是他出现及时，林志焕今天这场考试，怕是无法正常进行了。” “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王士陆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程度，竟敢在不向梁帝汇报的情况下，私自修改考试内容！ 虽然身为文渊阁之首，王士陆的确拥有出题的权利。 但他并未提前向考生说明情况，本身就是一种职权的滥用！ 为了给某些人大开绿灯，这个王士陆，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当然，还有一件事，也是宋桓没有想到的。 昨日面见梁帝，一番交谈后，本以为他并不会将今日的文渊阁初试放在心上。 然而令宋桓意想不到的是，梁帝表面上云淡风轻，运筹帷幄，可他转头就特意安排了薛海去替他监考。 这老头，也是妥妥的口嫌体直啊！ “殿下，沈姑娘在外求见！” 听到沈眉来了，宋桓登时眼睛一亮。 “速速请进来！” “不，本王亲自去迎接沈姑娘进来！” 宋桓三步并作两步，亲自来到了王府大门口迎接。 “沈姑娘，你来了！” “快请进！” 见堂堂荣亲王竟然亲自出门迎接，沈眉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殿下，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 “实在是折煞民女了！” 宋桓一摆手：“沈姑娘帮了本王这么大一个忙，本王亲自出门迎接，也是理所应当的！” 看到宋桓对自己如此重视，沈眉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伸手一指，指向身后停着的那架马车。 “殿下，五百本诗集已经尽数在此了。” “您快派人清点一下吧！” 宋桓摇摇头：“你办事，本王哪里还需要再派人清点核实？” “如今整个大梁，只有三个人办事，最令本王放心。” “其一是刘庆，其二是你。” “其三则是……” 想到霍启的特殊身份，宋桓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总之这五百本诗集工期如此之短，若非你日以继夜找人誊写，必不可能如期完成。” “为表本王的感激之情，今天中午，本王请你吃饭！” 听宋桓要留自己在府上吃饭，沈眉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些激动。 虽然从前也和宋桓一同吃过饭，但毕竟没有留在王府，感觉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今日王爷主动留自己在府上用膳，很显然，这是真的把自己看作是自己人了。 想到这里，沈眉忍不住悄悄抬头，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令她心仪许久的男子。 不知自己的这一番苦心，王爷何时才能知晓？ 宋桓吩咐下去，很快，一桌精美家宴便已准备完毕。 今日心情不错，宋桓还特意吩咐小凌子搬来了珍藏的好酒，热情招待沈眉。 觥筹交错间，二人推杯换盏，都带了些许醉意。 宋桓向沈眉举起了酒杯，由衷道：“沈姑娘，放眼整个大梁，本王从未对什么人说过‘佩服’二字。” “但对于你，本王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敬佩！” “你一个女流之辈，在这个属于男人的时代里闯出了一片天空。” “不仅保住了你父亲的家业，更将沈家从此发扬光大，做大做强！” “本王数次交给你的任务，无论多么困难，你也总能完成。” “这杯酒，本王敬你！” 沈眉受宠若惊，忙双手举杯，同宋桓轻轻一碰。 “殿下这样说，可真是要折煞沈眉了。” “我只是觉得，寻常男子都能做到的事，我为何就做不到呢？” “我父亲辛苦操劳了一生，他创下的基业，是我沈家后人最为珍贵的财富。” “这些东西，是我拼尽全力，也一定要守住的。” “至于殿下您吩咐的事……” 说到此处，沈眉抬起朦胧醉眼，眼中似有无尽的温柔遣倦。 “有些事，沈眉做或不做，全在于对方是谁。” “若是沈眉不在意的人，即使他再如何位高权重，我都不屑一顾。” “可若是沈眉在意的人，即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我也定当尽心尽力！” 望着沈眉那格外炙热浓烈的目光，宋桓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两拍！ 等等…… 等一下！ 这姑娘该不会是趁着醉意，在跟自己表白吧？ 平心而论，沈眉优秀、貌美，是很多男人心目中最为心仪的对象。 宋桓向来敬重这样的独立女性，从未对对方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 可方才沈眉的这一段独白，却让宋桓一时间乱了阵脚！ 毕竟从小到大，咱被妹子倒追的经历实在不算多呀！ 就在宋桓怔怔地望着沈眉出神，盘算该如何回应对方的告白时。 突然，小凌子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启禀殿下！” “月苓爹又带着一群农户，在王府外哭丧不肯走！” “他们聪明得很，不敢上王府闹事。” “只是在月苓上吊的那棵歪脖子树下，又是撒泼打滚、又是烧纸钱烧纸衣。” “总之，就是一个劲儿喊冤！” 小凌子的出现，打破了二人间充满暧昧的宁静。 宋桓微微皱眉：“正值午饭时间，街上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这帮人准时出现，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彻底把事情闹大！” 见宋桓神情严肃，沈眉明白，他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 “殿下，怎么了？” 在宋桓的默许下，小凌子绘声绘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描述给了沈眉。 沈眉听完，也跟着拧起了眉头。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尽管闹的得的得动静不小，却只是在一旁哭丧而已。” “若是王爷您派人前去镇压，又成了您做贼心虚，欲盖弥彰了！” 第555章 要抓他们的，可不是本王！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就连沈眉都能一眼就看透。 沈眉有些担心，忧心忡忡地望着宋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您身份尊贵，若是亲自出面，派人镇压驱赶，反而会落人口实，让百姓们议论纷纷啊！” 沈眉所说的，宋桓何尝又不明白？ 背后指使者一定对宋桓的脾气十分了解，知道宋桓办事一向谨慎，不可能当着那么多围观百姓的面，就这么公然抓人。 所以对方才会这般无所忌惮，甚至故意在王府外恶心宋桓！ 宋桓冷哼：“昨晚他们找上门来，本王没有派大理寺抓人，已经给足了逝者的面子。” “如今光天化日，他们竟敢在王府外叫嚣。” “本王再坐视不理，岂不是显得本王像个包子一样？” “更何况……” 说到此处，宋桓眼神一瞥，望向一旁的小凌子。 “小凌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凌子正因为外面那些寻衅滋事者而义愤填膺，被宋桓突然这么一问，他显得有些懵。 “殿下，今儿个……” “应该是什么日子？” 小凌子向宋桓试探着问道，有些不太明白宋桓的用意。 好端端的，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被外面那帮刁民给气傻了，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吧！ 宋桓耐心解释了一遍：“一众皇亲国戚当中，总有哪位的喜日子是在今天吧？” “本王记得先帝曾经有一位最宠爱的公主，在世时也曾享受过万千宠爱。” “公主的寿辰，是不是就在今天” 公主？ 先帝曾经有什么最宠爱的公主吗？ 小凌子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终于想到，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公主。 虽不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的确也曾是先帝的掌上明珠。 只不过红颜薄命，还不到三十岁便一命呜呼，早早便去了。 公主去世之后，先帝伤心了许久，还曾特意斋戒一个月，只为给薨逝的公主祈福。 此事距离现在过去了太久，公主的忌日都已经被人遗忘了。 更何况是她的寿辰呢？ 小凌子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殿下，这位公主的寿辰，奴才实在是记不得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今日是公主的寿辰，那又如何？ 跟王府外闹事的人有关系嘛？ 殿下是怎么从那件事联想到这件事的？ 小凌子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小凌子的各种不解，宋桓并没有动怒，反而耐心道：“小凌子，你再仔细想想。” “公主的寿辰，就是今天无误！” “那可是本王的亲姑姑，虽然素未谋面，可本王从小就对这位姑姑十分敬重。” “亲姑姑的寿辰，本王还能记错了不成？” 听了宋桓的这一番明晃晃的暗示，小凌子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有人在公主寿辰当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为了给女儿哭丧，这像话吗？ 这合理吗？ 这不合乎规矩吧！ 他猛地一拍脑袋：“殿下，您简直就是个天才！” “奴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小凌子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宋桓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这小太监够聪明，不愧是本王亲自调教出来的。” 沈眉在一旁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也听了宋桓和小凌子的所有对话。 只不过，她就没有小凌子看得那么透彻了。 “殿下，这位公主的寿辰和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凌公公这么着急就走了，是要去哪？” 宋桓笑着解释道：“根据大梁律法，皇亲国戚寿辰、忌日当天，汴京城内好像是不许百姓聚众闹事的。” “这群刁民在王府外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不是对大梁皇室明晃晃的蔑视和挑衅吗？” “所以抓他们的可不是本王，而是大理寺！” 公主的寿辰到底是哪天，当下再去考证，肯定要花上不少的功夫。 不过先通知大理寺抓人，至于其他的，那就都很好说！ 沈眉半张着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能这么办！ 怪不得小凌子刚刚喜笑颜开，直夸荣亲王是个天才。 能够另辟蹊径，想到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想法，那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经此事这么一闹，刚刚还有些微醺的沈眉，这一刻也彻底醒酒了。 意识到先前自己趁着醉意，说了不该说的话，沈眉的脸颊瞬间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多谢殿下今日的款待，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民女……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宋桓本还想问问沈眉，先前那一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看到沈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窘迫模样，宋桓顿觉有些好笑，只好暂且饶了她一命。 “也好，这几天你辛苦了，也没怎么休息。” “先回府好好睡上一觉吧。” “至于别的，改日再说！” 沈眉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荣亲王所说的“别的”，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跟生意有关的，还是跟刚才自己那一番胡言乱语有关的？ 沈眉想要问个明白，可现如今她连抬头直视宋桓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敢再问东问西！ “……是！” “民女告退！” 望着沈眉一路小碎步离开的背影，宋桓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姑娘平日里端庄稳重，娇贵矜持。 没想到就饮了几杯酒而已，倒是表现出了这格外可爱的一面！ …… 汇贤雅阁，包厢内。 “啪！” 周南一脚踹开了包厢大门，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他奶奶的，这不是骗人吗？” “先前在信中说得好好的，愿意拿出十足的诚意，和我岭南周氏合作！” “又说文渊阁的考核极其简单，只要我能来京城，便保证让我顺利进入文渊阁！” “怎么今日这初试，跟那个三皇子所说的完全不同！” “还要考什么策论！” “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周南显然被气得不轻，坐在桌旁喝了一口茶，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自己在岭南待的好好的，若不是听那三皇子说的天花乱坠，自己也不会轻易离开岭南。 现在倒好，文渊阁不知能不能进，家里也不知出没出什么变故！ 士族子弟之间的纷争，可一点不比皇子之间的竞争容易！ 第556章 没有做官的本事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阿强吓了一跳，连忙重重地将那包厢门关了起来。 生怕隔墙有耳，这话被别人给听了去。 “主子，您可不敢乱说啊！” “三皇子殿下马上就要到了！” 周南冷冷一哼：“那又如何？” “这次是他安排得不够妥当，所以才让我落入这般狼狈的境地！” “我又不理亏，我怕他做什么！” 见周南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阿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主子，您忘了您来京城之前，老爷是如何交代您的吗？” “老爷说，您是能成大事的人！” “无论是您的眼界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谁看到了您，不夸一声‘人中龙凤’？” “您身上唯一的不足，便是偶尔会有些冲动！” “老爷再三交代，京城和咱们岭南不同，处处都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 “您须得存得住气，万事小心，才能掌控全局啊！” 在阿强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周南的怒火明显比方才减弱了不少。 但他还是忍不住冷笑道：“我还有这个存住气的必要么？” “今日这初试肯定过不去了，那策论的试卷上，我一个字都没写！” “等下见了三皇子，人家怕是要劝我打道回府了吧！” 正说话的功夫，只听包厢门再次“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周南还以为是宋良来了，立刻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拜见三皇子殿下！” 他嘴上再怎么不把宋良放在眼里，可人家毕竟还是堂堂皇子，皇亲国戚！ 在三皇子面前，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然而出乎周南意料的是，只有一个小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至于三皇子本人的身影，根本就没有出现。 “周公子，我家主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在不便出宫。” “殿下有几句话，由咱家向公子您转达！” 面前这个宦官，周南先前也见过，正是宋良新收的一个小太监，名曰培盛。 看到今日竟只有一个小太监前来赴约，周南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连连！ 看来这三皇子已经得知，自己今日的初试无法通过了。 若非如此，他怎可能连面都不露一个？ 如今，他是装都懒得装了！ 只可惜，父亲珍藏了这么多年的顶级珊瑚，就这么白白喂了狗！ 周南有些不耐烦，道：“这位公公，您要说什么，周某人已经十分清楚了。” “没什么好说的，周某人实在没有这个做官的本事！” “明日一早，周某人自然会打道回府。” “用不着王爷操心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周南的态度，显然是带了气的。 太监培盛虽然年纪尚小，顶多十六七的模样，但为人处世却相当成熟老练。 面对周南的怒气，他并未急着张口安抚，反而淡淡地笑了。 “周公子，您既然从岭南不远万里来到了京城，那么您的所有一切，就都不是您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了。” “您要什么时候回岭南，也不是您自己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当然，您有没有这个做官的本事，也不是您说了算的！” 培盛这一段绕口令似的话，成功把周南给说蒙了。 但看着培盛那讳莫如深的笑容，周南知道，无论是眼前这个小太监，还是远在宫中的三皇子，都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一旦沾惹上了，自己绝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脱了身！ 周南一改方才那略带怒火的态度，稍稍把身子给坐直了一些。 “这位公公，您的意思是……” 培盛笑而不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一般。 “咚咚咚……” 很快，外面再次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殿下恕罪！” “文渊阁诸事繁杂，老臣好不容易，这才得以脱身！” “今日来晚了，还请殿下海涵！” 培盛连忙站起身来，将包厢的大门迅速打开。 “王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看到宋良并不在包厢里，王士陆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变得疑惑了起来。 “这位公公，三皇子殿下……” 培盛又重新解释了一遍：“殿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实在不便出宫。” “所以，便吩咐咱家出宫一趟。” “王大人，您先请进吧！” 王士陆将信将疑走入了包厢内，看到已经等候多时了的周南，王士陆瞬间十分热情。 “哟，这不是周大人吗！” “今日周大人走得匆忙，老夫还未来得及，跟周大人说一声恭喜恭喜啊！” 周南苦笑：“王大人，您可别取笑我了！” “今日策论的内容，周某人是半点都不懂。” “若是周某人好赖能编出几句话来，也不至于落得个交白卷的地步！” 想起自己那张比雪地还要再白上一些的试卷，周南忍不住有些汗颜。 想来自己从小就争强好胜，唯有读书写字，实在没什么天分。 父亲知道舞文弄墨是自己唯一的软肋，所以便在别的方面大力培养自己。 好在自己足够争气，除了文采有些欠缺之外，在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众兄弟当中的佼佼者！ 想来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优秀拔尖的，可今日这场初试，却让自己做了个垫底。 这样的滋味，放在谁的身上，怕是都不大好受！ 王士陆却大手一挥，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今日周大人冷着脸离开，是因为忧心这件事啊！” “若是如此，那周大人大可松一口气，高枕无忧了。” 说着，王士陆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培盛。 在培盛的默许下，王士陆继续道：“周大人怕是有所不知啊！” “三皇子殿下心思细腻，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殿下就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早就安排好人，藏在考场隔壁的房间内。” “听说要考策论，此人便立刻开始答卷！” “今日考试结束之前，那人就已经写好了一份完完整整的策论了。” “所以周大人，此时此刻呈给当今万岁爷的，正是那份完整的策论啊！” 第557章 顶多只能算个庸才 此话一出，周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三皇子殿下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所以我今日交上去的策论，并不是白卷！” 其实平心而论，王士陆并不怎么看得起眼前这个出身高贵的文盲。 你都出身于士族之家了，就不能加把劲、努努力，认真读几本书，学几个字吗？ 想都不用想，又是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二世祖！ 既然胸无点墨，又何必要费尽心思，削尖了脑袋，进入文渊阁呢？ 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取其辱吗？ 即便心中充满了鄙夷，可面对周南时，王士陆依然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 再怎么文盲，人家毕竟还是出身高贵的岭南周氏呢。 况且三皇子又对他如此上心，看来，这人日后必定是三皇子身边的红人！ 自己吃饱了撑的，何必跟皇子身边的红人闹不愉快呢？ 王士陆满脸堆笑，脸上的喜气都已经溢了出来：“正是如此！” “周大人，您只用耐心准备，参加几日后的殿试即可！” 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周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原本连大字都认识不了多少的自己，竟然摇身一变，马上就要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中的一员！ 周南一时间有些恍惚。 爹啊，孩儿我终于出息了！ 咱们周家不但有人真的能入仕为官，而且，还是对于大梁来说地位极高的大学士！ 而促成这一切的，不正是因为周家这非同一般的钞能力么？ 想到这里，周南的腰杆更加硬气了。 他根本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张口道：“还是三皇子殿下心思缜密，办事无懈可击！” “在下心悦诚服！” 培盛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笑着，半晌都未张口说话。 听王士陆已经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培盛这才掏出一本册子，摆在了周南的面前。 “周公子，三日之后，便是举办殿试的时间了。” “这三天内，您务必要将册子上所有问题的答案背熟！” “务必要做到对答如流！” “有几个关键问题，周公子还需要将答案如何书写牢记于心！” 周南将那本册子打开，看到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汉字他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三天内背完这么多答案？” “这不可能！” “烦请公公回去请示殿下，能不能将这些问题再精简一些？” 培盛脸上的笑容不变，可眼神中，却已经多了一丝冰冷。 “周公子，您怕是忘记咱家先前，对您所说的那句话了吧？” “咱家说过，您既然来到了京城，那么许多事情做与不做、该如何做，就都不再是您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了！” “所以您刚才问的问题，咱家不必询问殿下，就能立刻给您答案。” “答案就是——不能！” 周南没有想到，不过是追随三皇子没几天的小太监，就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阴阳怪气！ 他刚要动怒，可看到了一旁的阿强那万般阻拦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把怒气重新吞了回去。 “不是周某人有意违抗殿下的命令，只是这些问题实在太多了，周某人怕是力不从心啊！” 培盛闻言收起笑容，十分严肃地望着周南。 “周公子，您该知道三日后的殿试，意味着什么吧？” “面对万岁爷时，那几句压迫感的天子之威，会压迫得人喘不上气，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您若是没有充足的准备，如何能在万岁爷面前对答如流？”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三皇子殿下再如何提前准备，怕是也不能像今日替换白卷这般，给您找到后路了。” 说着，培盛伸手指了指那本册子。 “这本册子，是三皇子能够想到的、几乎所有万岁爷会问的问题了。” “这可不单单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三日后您站在万岁爷面前的底气！” “您若是不将这些问题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那么殿试那日，您就真的不用去了。” 培盛说话的态度周南是真的不喜欢，但这一次，周南并没有再动怒。 这个小太监说的没错，殿下面前当场答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没有提前准备，到时候答非所问，甚至答不上来，那可就遭殃了。 被当场赶出去还算小事，若是因此惹了圣怒，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周南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沉吟一口气，默默将那本册子收了起来。 “周某人明白了！” “请公公转告殿下，即便是周某不眠不休，这三天内，也一定会将所有答案全部记住的。” 培盛对周南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辛苦周公子了。” “周公子，您快请速速回去准备吧！” 周南知道，培盛这是在赶自己走了。 既然如此，周南也不自讨没趣，立刻站起身来：“有劳公公，周某人先行告退了！” 周南一走，王士陆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那个周南身为三皇子的亲信，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如今培盛单独留下了自己，这就证明，一定是三皇子有什么吩咐！ 说实话，王士陆既不想攀附三皇子，也不想攀附荣亲王。 他只想多赚几个银子，安享晚年而已！ 当然，若是外孙能够延续自己身为大学士的荣光，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士陆明白，皇子之间的斗争十分激烈，一不小心被牵连其中，便会沦为对方的弃子！ 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被三皇子给选中了呢？ 他哭丧着脸，向培盛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公公，殿下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培盛笑道：“还未来得及恭喜王大人呢。” “听说王大人的外孙今日表现不俗，想来通过初试，必定是没问题了。” “只要能顺利通过初试，那么三日后的殿试，也一定会有出色表现的！” 王士陆惶恐：“稚子年幼，参加文渊阁的考试，也只为历练而已。” “能参与殿试，就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他又怎么能和其余众位大人相比呢？” 培盛淡淡道：“谁说的？” “在殿下的眼中，令孙的表现，绝对比那林志焕要强得多！” “殿下的意思是，那个林志焕没什么本事，只能算个庸才。” “还是不要让他参与殿试了吧，免得万岁爷看了心烦！” 第558章 完美无缺的答卷 王士陆眼皮子猛地一跳！ 三皇子这是在给自己指派命令了，而命令的具体内容，则是除掉林志焕！ 平心而论，王士陆根本就没有把林志焕放在眼里。 今年文渊阁的考核不同于往年，因为大学士人员的变动，需要再另外招收两人。 只要自己的外孙能够顺利通过考核，其他人什么结果，王士陆根本就不在乎！ 想来林志焕必定是惹了三皇子不高兴了，若非如此，三皇子怎么还特意找到自己，吩咐此事？ 此事对于身为文渊阁之首的王士陆而言，原本也并不算是难事。 只是…… 王士陆面露难色：“公公，有件事，殿下应该也是知道的。” “万岁爷难得提出要求，今日初试过后，所有的试卷，都要交给万岁爷过目。” “老臣即便想操作，怕是也有些困难啊！” 然而王士陆这样的说辞，并没有说服早有准备的培盛。 “王大人，据咱家所知，万岁爷应该只是简单翻看一下试卷而已。” “真正需要阅卷批改的，依旧是文渊阁的几位大人吧？” “您德高望重，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难不倒您的。” 王士陆并不想和三皇子产生过多的交集，可面对培盛的一再逼问，他又实在不敢张口拒绝！ “这……” “这……” 见王士陆有些迟疑，培盛笑道：“王大人放心，您既然是为三皇子殿下办事，那么殿下也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令孙的殿试，殿下一定会想办法，让他通过的。” 听到培盛这样说，王士陆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三皇子殿下说得没错！” “这个林志焕非但不怎么合群，并且还胸无点墨，根本就没有继续待在文渊阁的资格！” “老臣一定会秉公阅卷，绝不会让某些人继续霸占着文渊阁大学士的资格！” 培盛笑逐颜开：“既然如此，那殿下那边，可就等着王大人您的好消息了！” 送走了培盛，王士陆拖着步子走出了汇贤雅阁，心中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家的外孙能够顺利通过殿试，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中的一名了。 王士陆膝下无子，唯有三个女儿。 无法将王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所以，他只好将自己的所有希望都放在长外孙赵玄龄身上，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将王家的荣光延续下去。 若是赵玄龄真能顺利通过殿试，那么他将是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名大学士，没有之一！ 这对于王家而言，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担忧的是，一旦跟三皇子攀上了关系，那么日后再想要脱身，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王士陆好不容易，才从上官仪一案中明哲保身，活了下来。 如今他可不想再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麻烦，免得晚节不保，甚至摊上牢狱之灾！ 在这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下，王士陆再次回到了文渊阁。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今日的文渊阁一片寂静，跟往日的喧闹截然不同。 无论是其余大学士还是年轻的编书，全都挤在一间房间中，不知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咳咳！” 王士陆故意咳嗽了几声，然而，还是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王士陆有些不满，这才幽幽张口道：“今日的试卷已经全都从宫中送回来了吧？” “三日后就要举办殿试了，你们不抓紧时间阅卷，全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就都这么清闲吗？” 众人这才发现了王士陆的存在，立刻举起手中那张工工整整的试卷，向着王士陆兴奋道：“王大人，你快来看看！” “这张答卷上的内容，简直绝了！” “绝了啊！” “这策论写得完美无缺也就罢了，关键是这诗词的部分，更是惊艳四座！” “平心而论，放眼整个大梁，我也极少能看到这样高质量的佳作！” “毫不夸张地说，我甚至从这寥寥几句诗中，窥得些许荣亲王的影子！” “荣亲王虽然嘴巴不饶人了一些，但他的文采，可是公认的好啊！” “此人能做到有几分像荣亲王，已经实属不易了！” “……” 听众人将这份试卷夸得天花乱坠，王士陆将信将疑，将那试卷接过来看了几眼。 越往后看，王士陆的表情就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这些人对这份试卷的评价…… 简直一点没错！ 策论部分言辞缜密，有理有据。 诗词部分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这两种文风看上去有些割裂，但若真的出现在了一起，又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惊艳！ 王士陆虽然还未看过其余十二份考生的答卷，但在这一刻，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这份试卷，绝对是所有考生当中，答得最好的那一份！ 半晌，王士陆才张口问道：“这是什么人的答卷？” 站在王士陆身旁的大学士陈德笑着答道：“王大人，您怕不是忘记了规矩吧？” “所有答卷都要糊名的，待评出高下之后，再将糊名撕去。” “这份试卷答得甚是完美，算作此次初试的第一名，应该是大家都毫无争议的。” 陈德的话，迎来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没错！” “听说桂州来的那位通判周大人文采斐然，最近很受汴京文人们的追捧。” “兴许这份答卷，就是那个周大人的作品！” 王士陆知道，替周南答卷的那人，绝不可能将策论写得如此完美。 而自家外孙的水平，王士陆又十分了解。 这份试卷，也不可能是玄龄能够写得出来的！ 可是这一届的考生大多是资质平平之辈，没听说过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王士陆心中生疑，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沉声向众人道：“诸位，阅卷一事何其重要，又岂能如此草率？” “请大家还是按照以往的流程，每人负责阅好自己的部分吧。” “待所有试卷全部阅好之后，统一送到我的书房来，我再进行复批！” 王士陆毕竟是如今资历最老的大学士，见他神情严肃，众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干活去了。 第559章 令自己满意的答卷 “来嘛，再来一次嘛～” “等等……你让我歇歇！” 城南，丞相府。 程素素脸色绯红，伏在宋桓胸口前，还在止不住地微微娇喘着。 望着身旁香汗淋漓的程素素，宋桓只觉意犹未尽，当即就想把这小娇妻推倒，立刻再来一次二人运动。 然而程素素却有些惊恐：“你让我歇会儿好不好！” “你……你都已经来了几次了，你就一点都不累吗？” 平心而论，宋桓也在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按照平时自己的状态，两三次之后感到力不从心，算是比较正常的。 但今天却能保持金枪不倒，即便三次过后却还是雄风依旧，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莫非，这也和自己坚持练功有关？ 自己只不过才刚刚达到了入门的程度而已，身体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若是积年累月修炼下去，那还不得…… 想到这里，宋桓望向怀中的程素素，眼中发出了狼一般的精光。 看着宋桓那格外强势的眼神，程素素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 “宋郎，你这是什么眼神，盯得人家心里直发毛！” “我怎么觉得，你看我，就像是炼丹之人看到了炉鼎似的……” 宋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子竟然连炉鼎都知道，相公佩服、佩服！” “既然如此，娘子还不与我一起男女双修，助相公我早日功力大成……” 说着，宋桓扯起一抹笑容，翻身覆了上去。 …… 一个时辰后。 程素素喘着粗气，忍不住直摇头：“不来了不来了……” “说什么都不来了！” “再这么下去，我这副身躯早晚都要被你掏空！” “再说了，天色已晚，我爹我娘也快要回来了！” 如今看到宋桓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程素素便觉得双腿发软，心里发怵！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疲倦吗？ 听到程素素的话，宋桓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 “好吧，今日暂且放过你了！” “等十日后咱们大婚，嘿嘿……” 再过十天就能抱得美人归，想到这里，宋桓就有些迫不及待。 程素素带着些许娇羞与嗔怪，媚眼如丝地瞪了宋桓一眼。 “对了，”程素素突然想起什么严肃的正事一般，正色道，“前几日听爹爹偶然说起，前去安宁的钦差，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宋郎，若真是如此，你当真要去吗？” 此事已经多日未被人提起，甚至已经被梁帝暂时搁置了下来。 听到程素素重新说起此事，宋桓这才回想起来。 “去啊，”宋桓认真道，“当然要去！” “不光是为了茶马司一事，更重要的，是安宁地下无穷无尽的丰富矿产资源。” “这些矿产若是能被开采出来，那咱们大梁的工业发展，就有可能会得到质的飞跃。” “不但如此，听闻安宁一带景色优美，有着春城后花园之称。” “若是能好好将那一带开发开发，打造成远近闻名的度假村，吸引大梁、夏国的游客前去度假……”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能狠狠提升一波GDP了？” “顺便，还能就此发展一下大梁的度假景区事业……” 听得宋桓说得慷慨激昂，十分兴奋，程素素也在一旁跟着高兴。 宋桓说的这些，她虽然一知半解，甚至完全听不懂。 但只要宋桓开心，她就开心。 尤其是望着心上人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更是令程素素心生倾慕！ 程素素温柔倚在宋桓低道身侧，低低道：“宋郎，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永远会陪在你身边。” “永远支持你！” 程素素的通情达理，令宋桓心中淌过了一阵暖流。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二人又聊了些私房话，程素素要安排家宴给程勋夫妇接风，宋桓便自行回了王府。 刚回到王府门外，便在王府的屋檐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林大人？” “怎么不进去等？” “外面多冷啊！” 林志焕抬起头来，看到宋桓，他瞬间咧着牙花子，笑了起来。 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向宋桓连声道：“没关系殿下，微臣不冷！” “听凌公公说您外出办事去了，微臣闲来无事，就想着在府外等一等您。” 宋桓见林志焕一改先前的颓废模样，不但精神焕发，甚至还挂着一副兴高采烈的笑容。 一看便知，这厮在今日的初试一定发挥得不错。 “走吧林大人，进去说吧。” 二人刚到正厅中，林志焕便迫不及待地向宋桓行了一大礼。 “微臣还未正式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 “若非殿下仁慈出手，微臣今日的考核，绝不能正常发挥！” “不！” “说不定，微臣甚至连去参加考核的勇气都没有！” “殿下您的恩德，微臣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林志焕俯下身去，郑重向宋桓行了个跪拜大礼。 若说从前的林志焕瞻前顾后，充满了举棋不定的顾虑，那么如今的他，可以说是脱胎换骨，比从前坚定了许多。 不夸张地说，相当于是判若两人了。 宋桓淡淡笑道：“林大人可不能光感谢本王，更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从内向外打破，这叫做成长。” “从外向内打破，这叫做压力。” “如今的林大人双向打破，早就不再是曾经那个思虑过重的人了。” “看到你今日能有这样的转变，本王也很是欣慰啊！” 能在文渊阁内提拔一名这样的可用之人，此番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林志焕点点头：“殿下所言极是！” “今日考试前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意外，有些扰乱了微臣的思绪。” “可当微臣坐下提起笔时，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殿下您的诗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微臣再这么畏手畏脚，又如何能够实现心中抱负？” “倒不如放手去做，全力一搏！” “想到这些，微臣放松了下来，发挥的反倒比过去更好了。” “过去这三十多年来，微臣从未写过今日这样好的诗句，从未写过如此缜密的策论！” “这一切，可都拜殿下您所赐！” 提起今日的答卷，林志焕自信满满，仿佛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是满意。 第560章 中毒的农户 “对了，”宋桓突然好奇问道，“今日初试，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林志焕一脸兴奋：“殿下，今日事情之离奇，绝对大大出乎您的意料！” “今日初试时，原本我王大人是要取消策论，只考诗词的。” “微臣认为这样不妥，便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 “但王大人却以微臣扰乱考试纪律为由，要将微臣逐出场外。” “微臣都已经快要走出考场外了，您猜怎么着？” 宋桓当然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林志焕那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宋桓还是故作不解地摇了摇头。 “怎么着？” 林志焕有些兴奋：“谁知在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薛海竟突然出现，同时，还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陛下认为策论极为重要，所以初试过后，要先将策论的卷子过目一番。” “如此一来，王大人只能放微臣回去考试了。” “殿下，您说微臣今日的运气是不是很好啊！” 望着颇有些庆幸得意的林志焕，宋桓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嗯，确实运气不错！”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林志焕侧头想了片刻，道：“其他的倒是都乏善可陈，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今日微臣总算是见到，那位通判周大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通判周大人？”宋桓问道，“就是桂州来的那个通判？” 林志焕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那位近来炙手可热的周大人。” “刚一见到这位周大人，微臣便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奇怪！” “总觉得这位周大人气质不俗，但并不像是一名朝廷命官。” “反而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 “而且最令微臣感到疑惑的是，这位周大人似乎……” “交了白卷！” 宋桓一愣：“交白卷？” “文渊阁的考核何其重要，怎么可能上来就交个白卷呢？” “更何况，这个周大人不是颇具文采么？” “他的诗集不是已经传遍整个汴京城了吗？” “怎么还交了白卷呢？” 古往今来的文科考试，但凡能在试卷上编几个字出来，都不至于得个零分。 哪怕是在数学试卷上写个“解”字，都能得一分呢！ 交白卷？ 不至于吧！ 林志焕也有些不敢相信：“微臣也不相信，如此重要的考试上，竟然会有人交白卷。” “尤其，是这位近期很受追捧的大才子！” “可这位周大人就坐在微臣的前面，收卷子的时候，微臣分明看见，这位周大人的试卷上空了一大片。” “很明显，他是只完成了诗词的部分。” “策论的部分，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写的。” 听到此话，宋桓一拍脑袋，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那个王士陆如此大胆，竟然私自改变了此次初试的规则。 原来是因为，某些人只擅长作诗写词，并不擅长事关家国大事的策论！ 早就猜到这位来自桂州的通判来头不小，没想到，他竟然连身为文渊阁之首的王士陆都已经拿下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梁帝的突发奇想，打碎了这个大才子的美梦！ 他还是回去再多读几年书，好好学学策论，再来参加考试吧！ 想到这里，宋桓不觉哑然失笑。 林志焕继续道：“对了殿下，今日微臣还见到了王大人的外孙，赵玄龄。” “这个赵玄龄颇为年轻，能够入仕为官，已实属年少有为。” “若是能顺利通过文渊阁的考核，成为一名大学士，那可当真是不得了啊！” 宋桓冷哼：“别人拼爹他拼爷，不知在神气什么？” “若真能顺利通过三日后的殿试，本王倒还真的敬他有真本事！” 想起三日后的殿试，宋桓便忍不住充满了好奇。 若是能想个办法说服梁帝，到时候去凑凑这个殿试的热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不多时，便见小凌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殿外。 “启禀殿下，大理寺周爵大人来了。” 听到宋桓还有事情要处理，林志焕识趣地站了起来。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待三日殿试之后，微臣一定再次登门拜访！” 宋桓点点头：“嗯，回去好好准备。” “本王很看好你！” 林志焕走后，周爵一脸严肃，走了进来。 “下官周爵，拜见殿下！” 宋桓知道，周爵前来，定是今日上午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周大人起来说话吧。” “是已经从今天上午那几个闹事的刁民口中，审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周爵的表情有些严肃：“殿下，此事比微臣的意料之中还要恶劣许多！” “那几个农户被押入大理寺后，一个劲儿地喊冤，怎么都不肯招出实情。” “微臣倒是不怕跟他们耗，谁知一个时辰前狱卒去巡视时，发现几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很显然，正是中毒的迹象！” 宋桓皱眉：“中毒？” 周爵点了点头：“正是。” “大理寺固若金汤，这几人绝不是被押入大理寺之后，才被人投毒的。”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其一，他们偷偷藏了毒药在身上，一旦被官府关押，便立刻服毒自杀！” “其二，他们早就已经被人下了毒，若是几个时辰之内没有服下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这几人被发现时都还有一息尚存，微臣不敢耽搁，立刻请了汴京最好的郎中前来诊治。” “郎中来的时候，其中二人发作太快，来不及救治便已经身亡了。” “还有三人昏迷了许久，但幸好都被救了回来。” “这其中，便有那个月苓的生父，刘铁牛。” 宋桓点点头：“做的不错。” 周爵一拱手：“多谢王爷夸赞，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刘铁牛苏醒之后，在微臣的亲自审问之下，他总算是说出了真相。” “那个月苓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无误，只是很小就被他卖到了青楼当中。” “这些年来，父女二人也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直到几天前，一个陌生男子带着月苓找回了家，要让他们父女团聚。” 第561章 无论怎么做，都是死局 望着周爵那严肃的模样，宋桓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继续！” 周爵继续道：“刘铁牛说，当时他看到月苓回家，还以为是月苓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怀了哪个客人的孩子，所以才被赶回了家。” “谁知带月苓回家那男子却出手十分大方，上来便给了刘铁牛十两银子，说要娶月苓为妻！” “并且那人信誓旦旦，说大婚时，要再给刘铁牛拿五十两银子做彩礼。” “那人还说，要给月苓安排一个体面的活计，那便是到炼钢厂的食堂之中，做个厨娘。” “刘铁牛高兴坏了，还以为是天上掉了馅饼。他生怕对方反悔，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好日子还没过几天，便传来了月苓自缢的噩耗。” “月苓死了，刘铁牛倒是没顾得上伤心，只觉得到嘴边的五十两银子飞了，后悔没早点把月苓嫁出去！” “他还想找那人给月苓善后，可是那人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找，都找不到！” 听到此处，宋桓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月苓在青楼里遇到了一名要娶她为妻的恩客，只不过那恩客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要在炼钢厂的食堂里动手脚。 青楼女子要从良，这对于月苓而言，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在恩客的唆使下，月苓头脑一涨，愿意替他冒这个险。 所以，这才有了月苓“偶然”出现在郊外，“偶然”受伤的那一幕。 正是因为心中装着这名恩客，所以那晚在浴桶中，月苓才会拼命挣扎，抵死不从。 身为青楼女子，月苓是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贞操，做出愤然自缢的举动。 所以她的自缢……也是被有心之人加以陷害的！ 周爵顿了一顿，继续道：“赔了女儿又没拿到银子，刘铁牛很是失落。” “他本想拿着剩下的银子去喝酒，在酒馆偶遇了一名聊得来的陌生人，便与那人倾诉心中苦恼。” “那人听说了他的遭遇，一口咬定，月苓定是在王府受到了虐待凌辱，所以才会自缢而亡。” “那人说，荣亲王平生最重视口碑，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 “若是多召集几个农户一起，趁着人多时到王府外闹事，一定能引起王爷您的重视。” “说不定王爷您为了息事宁人，还会赔给他一大笔银子呢！” “酒壮怂人胆，刘铁牛一听有钱可拿，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立刻找来一帮弟兄，当晚便到了王府外哭丧。” “果不其然，王爷您竟真的给了他一大笔银子！” “刘铁牛大喜过望，当即邀请他的弟兄到了小酒馆，打算庆祝一番。” “好巧不巧，竟然又遇到了给他提建议的那个人。” 听到这里，宋桓哑然失笑。 原本还以为，这个刘铁牛和月苓一样，都是被有心之人提前安排好的死士。 他们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搞臭自己的名声。 没想到，这个刘铁牛只是单纯的又穷又莽！ 正是因为贫穷和无尽的贪婪，才给了他前来王府闹事的勇气！ 宋桓问道：“给他提议的那个人，一定慷慨解囊，请他和他的兄弟饱餐了一顿吧！” 周爵闻言瞬间惊呆：“殿……殿下，您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您是如何猜到的？” 宋桓笑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 “有人处心积虑，向他提议来王府闹事，就一定不会让他只闹这么一次。” “借口请刘铁牛和其他农户吃饭，也不过是找个借口，提前给他们下毒。” “若是他们成功从本王这里要到了银子，那么此人就会继续请他们吃饭。” “这样一来，既能解了上一次的毒，又能继续给他们下毒！” “若是本王勃然大怒，把他们抓了起来。” “他们在没有服用解药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死在本王的府上。” “所以结局是，无论本王怎样做，都会将事情闹大！” “本王要么是逼死无知少女的恶霸，因为做贼心虚，只能给她的老父亲打发些银子。” “要么，本王就是心狠手辣、杀人全家的恶棍。” “不但要逼死无知少女，还要下毒杀了她爹！” “能想出此招之人，绝对不简单啊！” 周爵只是从刘铁牛的嘴里问出了来龙去脉，可真相究竟如何，周爵也暂时没有想到。 没想到，荣亲王只听了个大概，便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 宋桓的心思缜密，令周爵拜服至极！ “殿下想得深远，微臣心悦诚服！” “不过殿下放心，为了抓到这名幕后指使者，微臣已经将刘铁牛和其余两个农户放走了。” “刘铁牛回去之后，那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找到刘二牛。” “微臣已经派人时刻跟着他们，只要此人出现，微臣便立刻将他羁押回大理寺！” 宋桓很是满意：“周大人果然心思细腻，做事周全。” “不过……” 不过此时此刻，宋桓已经能猜到背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了。 从炼钢厂闹鬼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开始，此人便紧咬住炼钢厂不放。 大有一副不将宋桓的名声搞臭，便势不罢休的架势！ 宋桓能看得出来，此人对自己恨之入骨，一心只想让自己名声扫地。 奈何手腕却不够硬，只能这样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只不过，时不时被这样搞上几次，时间久了，名声自然也就臭了。 长期下去，即便名声没有被他败坏，怕是烦也要被他烦死！ 此人不是吏部侍郎孙书同，还能是谁？ 周爵好奇道：“殿下，您可是猜到背后指使者究竟是谁了？” 宋桓点了点头：“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要治他的罪，还得靠周大人抓到关键的犯人。” 周爵极有分寸感，并不追问宋桓究竟是谁，而是手一拱，振声答道：“微臣明白！” 送走了周爵，宋桓迫不及待，打算把霍启召唤出来。 霍启最近见首不见尾的，有时很快就出现，有时则需要许久，才会现身。 只不过他不在的时候，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卫守在暗处。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是由霍启的手下李牧负责宋桓的安危。 第562章 都是一群庸才 看到李牧出现，宋桓先是一愣，随即出口调侃道：“霍启那小子……” “这是又被姑娘缠住，脱不了身了？” 李牧慌张摆手，解释道：“不不不！” “霍侍卫只是有其他任务在身，唯恐守护不了殿下您的周全。” “所以，才特意嘱咐属下，让属下负责在夜间守护殿下。” 宋桓并不是真的在意霍启来还是不来，只是淡淡笑道：“罢了罢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霍侍卫这是铁树开花，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正缘。” “本王又岂能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来？” “李侍卫，你来也是一样的。” “本王需要你去一趟吏部侍郎府，替本王办一件事！” 李牧拱手：“任殿下差遣！” “请问殿下，可是要属下去送什么重要的物品吗？” “还是要将侍郎大人带来？” 宋桓摇了摇头：“都不是。” “本王需要你到侍郎府……” “扮鬼吓人！” 李牧瞳孔微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扮鬼……” “吓人？” 难不成堂堂荣亲王深夜召唤自己，特意派自己去一趟侍郎府，就是为了…… 如此令人费解的事情？！ 宋桓忽略了李牧那极度吃惊的表情，点头道：“你没听错，就是扮鬼吓人。” “也不至于一口气把人吓死，太便宜他了。” “争取每天吓一次，先吓上个一年半载吧。” “不用太着急！” 见宋桓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表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李牧这才意识到，宋桓这是在跟自己来真的！ 想不到一向严谨的荣亲王，竟然也有如此另辟蹊径的一面。 不过影卫的责任便是使命必达，面对宋桓提出的要求，李牧还是立刻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属下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王大人，你还不回去啊？” “都这么晚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文渊阁内，几名大学士刚刚批改完答卷，正要打道回府。 见王士陆书房的灯还亮着，几人便推门进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王士陆依旧还在伏案办公。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众人纷纷露出了钦佩不已的神情。 王士陆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望了众人一眼，笑道：“近来文渊阁考核，圣上对此十分重视。” “老夫便想着早日将这些初试的卷子批改完毕，好拿给圣上过目。” “诸位大人可是已经将今日的答卷批改完毕了？” 听到此话，其中一名大学士许攸连忙道：“是是是，已经批改完毕了！” “下官这就去给王大人取来！” 王士陆故意咳嗽了两声，道：“天色不早了，诸位大人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些答卷，老夫阅过之后，便连夜送入宫中去了。” “这样一来，明日早朝后，圣上便可详细过目了！” 听王士陆一个人要揽下剩余的所有工作，众人不禁一阵狂喜。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大人了！” “王大人真乃吾辈楷模啊！办事如此认真细致，吾等拜服！” 打发走了众人之后，王士陆这才将自己重新关回了书房当中。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那份令所有人啧啧称奇的答卷。 几乎一整个下午，这份答卷都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包袱，压在王士陆的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太过于迫切地想要知道，能够答出这份完美答卷的人，究竟是谁！ 找出那份答卷之后，王士陆又仔仔细细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 平心而论，答卷上的所写的内容，的确是每每查看，都要令人感到惊艳的存在。 即便是做了多年的大学士，扪心自问，王士陆自己也写不出如此完美的答卷来！ 而且，更令王士陆感到好奇的是，这份答卷的字体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他又十分清楚，这绝不是自家外孙能写出的东西！ 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王士陆将那答卷的糊名处对准了烛光，有些费力地看了起来。 透过答卷背面那层薄薄的宣纸，王士陆终于看清了答卷上糊着的人名。 “不……不可能！” “怎会是他的答卷？” “他不是公认的庸才吗？” “怎可能答出如此完美的答卷！” 王士陆瞪大了双眼，眼眶周围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名字，又不死心地看了好几遍。 然而事实胜于一切，在终于确定了事实的那一刻，他早已经呆若木鸡！ 这份答卷就放在所有答卷的最上面，这就代表，其余大学士已经判定，这份答卷是此次初试的第一名。 可是三皇子明明有命令，不许此人顺利通过初试，参加殿试…… 突然，王士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逐个将答卷举到烛台面前查看。 看到最后，王士陆已经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过分……太过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宝贝外孙的答卷，竟然被放在了倒数第二的位置！ 这岂不是代表着，在其余大学士的眼中，外孙的才学，根本不足以通过初试？ “都是一群庸才！” “眼瞎！” “你们知道个屁！” 王士陆皱紧了眉头，将外孙的答卷拿了上来，放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但他略一思索，还是将外孙的答卷放在了第三名的位置上。 只要能通过初试即可，这第一名的位置，还是有些过于招摇了。 王士陆又翻了翻剩余的答卷，见周南的答卷就放在第五名的位置上，这才稍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三皇子给周南找的这个替考，还算是争气！ 若是连替考都无法顺利通过初试，那这个周南，真的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等忙完了这一切之后，王士陆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不知何时，竟已出了一头的冷汗！ “唉……” “既然选择了和三皇子合作，那么这条路，怕是跪着也要走完啊！” “只希望……” 说到此处，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一沓整齐的答卷。 “只希望天佑我王家，不要再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第563章 阅卷中出现的猫腻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翌日。 早朝过后。 宋桓并未出宫，而是打算去一趟御书房，找梁帝谈谈心，联络联络父子感情。 前去御书房的路上，宋桓偶然听到几名大臣聊得热火朝天。 似乎，正与吏部侍郎孙书同有关。 “你们听说了吗？孙大人家里闹鬼，已经接连在床上躺了两天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好端端的，怎会闹鬼呢？” “是呀！若非亲眼见过，谁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呢？” “我听他们传得真切极了，说是每到了某一个时辰，孙大人家中的所有人便会集体消失！只留下一个自缢身亡的红衣女鬼，在孙大人府上一边游荡，一边说着‘把我的命还给我’……” “哪有这么玄乎？说得如此真切，跟你亲眼见过似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孙府的一众下人在外面乱说的！而且闹鬼这事，也已经连着两天了！这两天孙大人整个人都下魔怔了，每天床都不敢下，生怕真遇见了什么女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呗！准是孙大人在外惹了什么桃花债，结果辜负了别人，所以人家姑娘才会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连女鬼都敢编排？你不要命啦！” “……” 听着众人的调笑编排声，宋桓冷冷哼了一声。 看来孙书同的人品实在差得离谱，要不然他如今落难，怎么可能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御书房内。 “儿臣拜见父皇！” 见是宋桓来了，梁帝放下手中的试卷，笑道：“老四，你来得正好。” “朕正在翻阅昨日文渊阁初试的前五名答卷，你也正好来一同看看！” 宋桓连忙摇头，一本正经道：“您是大梁的九五之尊，依照惯例，除了文渊阁大学士之外，只有您才有资格评阅考核的答卷。” “儿臣不敢逾矩！” 见宋桓如此守规矩，梁帝一时间很是满意。 “皇子私自翻阅答卷，却是逾矩。” “但今天，是朕允许你看的。” “算不得没了规矩！” 宋桓依旧是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唐僧被女妖精勾引时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来。 “不不不，使不得呀父皇！” “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儿臣又岂能坏了规矩呢？” 梁帝：“……” “朕让你看你就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是！” 宋桓伸出双手，从梁帝手中结果这五份试卷，一字不漏地翻阅了起来。 梁帝在一旁淡淡道：“老四啊，你觉得今年这几名进入复试的答卷，答得如何？” 宋桓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几遍，半晌才慎重开口道：“既然父皇信任儿臣，允许儿臣阅卷，那儿臣就实话实说了。” “这五份答卷，其中的四份都答得很是不错。” “只不过有一份答卷的策论部分，儿臣觉得，答得多少有些敷衍了。” “而且，还有些答非所问！” “儿臣认为，这样的水准，实在配不上前五名的成绩！” 听了宋桓的话，梁帝瞬间眼睛一亮。 “方才朕阅卷时，也有这样的想法！” “老四，你说的可是这第三份答卷？” 宋桓一低头：“父皇圣明！” 看来这份答卷实在答得不怎么样，不光梁帝觉得不好，就连自己这个从没学过八股文的，都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足之处。 梁帝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 宋桓又将试卷来来回回地翻了几遍，心中逐渐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怎么这五份试卷看下来，竟完全没有看到林志焕的答卷？ 昨天与林志焕交谈时，林志焕说到兴头上，向宋桓透露了他答卷的一部分内容。 可宋桓仔仔细细地将所有卷子都看了一遍，却并没有看到林志焕的答卷。 并且平心而论，这五份试卷的水准，可是完全达不到林志焕的水平！ 难不成林志焕是因为其中的内幕，已经被淘汰掉了？ 但试卷上的糊名都还没有撕掉，不应该发生这样的情况啊…… 见宋桓皱着眉头，半晌都不发言，梁帝还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非同小可的问题。 “老四，你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宋桓回过神来，思忖着该如何向两地开口。 总不能直白地告诉梁帝，自己知道一份相当于高考满分作文水准的答卷，但并没有出现在前五名之中吧！ 思忖许久，宋桓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点头：“讲！” 宋桓继续道：“这十三名臣子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文渊阁的考核，实属不易。” “虽然规矩是早就已经定下来的，每次考核，只有排名前五者可以进入殿试。” “可儿臣认为，其余的那些试卷都没来得及入父皇您的眼，就这么弃了，实在可惜。” “不如父皇将剩余答卷也翻阅一遍，做个批注，也算是一种对人才的鼓励嘛！” 听了宋桓的话，梁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由朕亲自批注文渊阁的考卷，以表对其重视？” 宋桓连忙点头：“皇恩浩荡啊，父皇！” “那些落榜大臣的试卷原本是一文不值的，但有了您的批注后，废纸就变成了无价之宝。” “在这样的激励敦促下，大梁的文官都会以此为目标，发愤图强。” “这对于我大梁的人才来说，可是莫大的鼓励啊！” 在宋桓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建议下，梁帝最终一拍桌子，同意道：“老四，你说得很有道理！” “来人啊！” 薛海闻声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梁帝大手一挥：“传朕的旨令，立刻派人去一趟文渊阁，将剩余试卷全部给朕取来。” “朕要亲自批改！” “是！” 薛海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入了文渊阁，文渊阁的一众编书听到圣旨，纷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圣上要亲自阅卷？” “可是文渊阁此次阅卷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才劳烦圣上亲自阅卷吗？” 这些编书相当于是文渊阁大学士的学徒，一般的零碎工作，都由他们来做。 听到梁帝竟然点名要亲自阅卷，他们瞬间吓得屁滚尿流，生怕自己会因为办事不力而遭到无妄之灾。 第564章 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 前来通报的小太监急着回去交差，见几名编书支支吾吾，拖延着不敢办事，便瞬间没了耐心。 “万岁爷要阅卷子，你们在这里推三阻四，是何居心？” “万一将此事耽搁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见小太监如此严厉，几名编书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耽搁半分钟。 “这……” “这是怎么了？” 王士陆刚刚下朝归来，看到文渊阁的院子里，一众小编书乱作一团，瞬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看到王士陆回来，众人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哭丧着脸，围了上去。 “王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这位宫里来的公公说……” “他说……” 那小太监看到王士陆回来了，总算是变得客气了一些。 “王大人，咱家乃是奉圣上之名，前来取昨日初试答卷的。” “初试的答卷？”王士陆一愣，“今日一早，不就已经送入宫中去了么？” 小太监耐心解释道：“王大人，你派人送进宫的，乃是前五名的答卷。” “如今圣上有令，要亲自批阅所有考生的答卷！” “所以咱家是特意前来，取其余几份答卷的。” 王士陆闻言，脸都吓白了。 “这……这位公公，可是初试的结果令圣上有所不满吗？” “还是阅卷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如此忙碌，为何会突然想要亲自阅卷呢？” 小太监已经很不耐烦了，可面对二品大员，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耐心，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王大人，咱家只是个跑腿办事的而已！” “圣上的想法，岂是你我能够随意揣度的？” “王大人还是速速将剩余答卷交给咱家吧，免得耽误了时间，万岁爷更加不满！” 王士陆明白，就算是抓着这个小太监一通盘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万般无奈，他只好不情不愿，派人去将剩下那几份卷子取了过来。 “有劳王大人了！” 取了卷子，小太监生怕耽误了交差，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望着小太监匆匆离去的背影，文渊阁众人个个眉头紧锁，面露苦相，生怕此事会跟自己牵连上。 而王士陆早已趁乱回府，派人将此消息传入了三皇子处。 眼下的局面，可不是自己能够随便控制得了的。 还是把这烂摊子还给三皇子，看他该如何收拾吧！ …… “殿下，太医院刚刚送了汤药来，您快趁热喝吧！” 三皇子寝殿内。 小太监培盛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快步走到宋良的榻前，跪了下来。 自从入冬以来，宋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感觉身体都快要被病透支了。 若是早知那白玉散对身体如此损耗，他当初说什么也绝不会碰这玩意儿的！ 如今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不可逆转的病根，无论再如何心急，也只能追悔莫及！ 看着那冒着阵阵热气的汤药，宋良就立刻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本王不喝！” “这玩意儿苦得要死，又苦又麻，喝一口能把人舌头都给苦掉！” “就算是一碗接着一碗灌下去，也丝毫不见半点效果！” “本王还喝它做什么？” “拿走拿走！” 见宋良发火，培盛倒是也不害怕，而是在一旁耐心安慰道：“殿下，这些可都是调理身子的药方啊！” “虽然见效慢了一些，但积年累月服用下去，终归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的。” 宋良冷哼：“有好处？” “依本王看，太医院都是一帮庸医！” “当初废太子不也是从小到大，天天服用强身健体的补药吗？” “他那补药，还是上官皇后亲自交给太医院的药方！” “而且每日都有人专门试毒！” “最终的结果呢？” “还不落得个发疯的下场！” “本王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 听宋良提起太医院，培盛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殿下！” “奴才听说，那太医院之首陆千雪，乃是神医陆氏的后人。” “总从她入宫之后，圣上龙体康健，就没再有过什么疾病！” “若是让她来帮您调理调理身子，兴许会比太医院这普通的补药有效果！” 宋良摇头：“你只知陆千雪医术高明，还不知这个陆千雪正是老四的人吧！” 培盛闻言有些惊讶：“陆太医是荣亲王的手下？” 宋良冷冷道：“这个陆千雪，当初就是得了老四的引荐，才会入宫做太医的。” “虽然父皇肯定了她的医术，并未过多追究她的来历。” “然而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为本王所用？” 培盛闻言，却露出了一副莫测的笑容。 “殿下，正是因为如此，您才能放心大胆地用这个陆太医啊！” 宋良不解：“此话怎讲？” 培盛露齿一笑：“照您的说法，就连圣上都知道，这陆太医是荣亲王引荐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陆太医与荣亲王的关系，所以您才能放心让陆太医替您调理身子。” “若是您的身体出现什么异样，或者迟迟不见效果，那就是荣亲王与陆太医串通一气！” “您说，荣亲王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吗？” “正是因为他二人之间有如此的关系，那陆太医为了保住荣亲王清誉，才更应该替您尽心尽责啊！” 听到培盛这一番解释，宋良登时又惊又喜，眼睛一亮。 “那陆千雪却是医术不薄，上次便是她的药房，将本王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让她出面，说不定真能医治好本王体弱的毛病！” “顺便……” 这个年轻貌美的太医院院使，必定跟老四那小子有什么猫腻。 让老四的小情人来给自己诊治，岂不是还能顺便恶心恶心老四？ 想到这里，宋良简直乐开了花！ 他刚要吩咐培盛去带陆千雪来，却见门外急匆匆地走入了一名小太监。 “启禀殿下！” “这是文渊阁王大学士传来的消息，说是十万火急！” “请您过目！” 培盛立刻将那密信传给宋良，宋良展信一看，瞬间冷下脸来。 “培盛，替本王更衣！” “本王要去即刻一趟御书房！” 第565章 打亲情牌，果然管用 御书房内。 “启禀圣上，这是刚从文渊阁取回来的答卷，请您过目！” 薛海双手捧着一沓卷子，毕恭毕敬地摆在了梁帝的面前。 梁帝看了一眼宋桓，道：“昨日文渊阁收了考卷后拿给朕过目，只是朕昨日政务繁忙，并未来得及仔细翻阅。” “正巧今日你也在，就帮朕一同阅卷吧。” 宋桓当即恭敬道：“是！” 既然文渊阁那几个老家伙办事不够公正，那就只好劝梁帝亲自出马了。 只不过若是查出什么问题来，那帮老登可千万别出来喊冤！ 宋桓刚刚从梁帝手中接过一份卷子，便见薛海再次从外面冒了进来。 “启禀陛下，三皇子在外求见！” 梁帝微微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宋桓，笑道：“难得你和你三哥这样齐心，今日竟同时来见朕。” “薛海，传他进来。” “是！” 见薛海转身出了御书房，宋桓忍不住在心中怀疑。 自从上次的眼线事件过后，宋良对梁帝，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那是能躲就躲。 别说主动求见了，就是平日里在宫中，那都是要绕道走的。 能不见面，尽量就不见面！ 怎么今日这厮如此主动，也不怕面对梁帝了，甚至还主动找上了门来？ 尤其，是在梁帝刚刚决定要亲自批改考卷时？ 种种迹象都表明，宋良做出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不过还是先看看，这厮见了梁帝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再做打算吧！ 在薛海的引导下，只见宋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 “儿臣拜见父皇！” “给父皇请安了！” 梁帝抬头看了看薛海，随即眉头微微皱起，道：“怎么脸色这样白，气也喘得这样厉害？” “老三，你干什么去了？” 宋良惶恐：“回父皇的话，儿臣什么也没干。” “只是入冬这段时日以来，儿臣身子便总是不太舒服。” “不是偶感风寒，就是咳得厉害！” “前两日，儿臣就想来给父皇请安了。” “奈何身子骨不好，又怕风寒沾染给了父皇，只能作罢。” 说到这里，宋良微微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 “儿臣心里明白，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父皇便跟儿臣有了嫌隙。” “那件事不能全赖在二哥的头上儿臣也有很大的责任！” “父皇不想看见儿臣，儿臣也可以理解。” “只是儿臣身为您的儿子，还总想在您面前尽尽孝。” “哪怕父皇嫌弃，儿臣也想做到自己应该做的！” 看着面前十分诚恳的宋良，梁帝微微叹了一口气。 身为大梁的九五至尊，他不但是一代帝皇，更是一名父亲。 虽然生在天家，父子之间的亲情已经很是淡漠，梁帝也总是对亲生儿子产生猜忌。 可平心而论，梁帝又何尝不想与亲生骨肉敞开心扉，享一享这天伦之乐？ 上次的事情，并未对梁帝造成什么真实的影响，梁帝其实并未放在心上。 见宋良敢大大方方地提起此事，又想到宋良从小到大都是个不惹事的老实孩子，他便轻叹一声，并不再纠结于旧事。 “以往的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今年冬天这是怎么了，总是小病不断？” 宋良有些感动：“多谢父皇关怀！” “是儿臣自己不好，忧思过度，所以才会导致身体不适。” “已经请太医去看过了，只是汤药虽然补着，却根本没有半点效果！” 宋桓在一旁静静地看他表演，听到这里，宋桓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忧思过度？ 这厮可真能演啊！ 明明是他前段时间天天吸白玉散，把自己的脑子都给吸坏了。 到了梁帝眼前，竟然就变成自己“忧思过度”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厮的演技，可是比宋玉、宋德都要炉火纯青得多。 能够苟到现在，也算这厮身上有点本事！ 听到宋玉的身子骨总是不好，梁帝不觉有些焦急。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怎么都调理不好？” “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眼见梁帝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而焦急，宋良瞬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皇这是彻底原谅了自己，不再在意上次的事情了！ 打亲情牌果然是管用的！ 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向父皇提起让陆千雪给自己调理身子的事情。 正好老四那厮也在，他若张口拒绝，那就是对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够友爱。 这要是让父皇看见，岂不是要惹得父皇生气吗！ 正当宋良美滋滋地打算开口时，却听宋桓抢先一步，关切道：“三哥，你这身子骨怎么总是不见好呀？” “是不是没有对症下药？” “太医院院使陆太医医术高超，能治好不少疑难杂症。” “若是由她出马，定能药到病除，令三哥恢复如初！” 宋良眼中闪过了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万万没想到，老四这厮竟然会主动提出，让陆千雪给自己看病！ 本来还想强他所难的，谁能想到他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这样一来，倒让宋良有些手足无措了。 宋良甚至怀疑，这厮这么主动，还不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吧！ “四……四弟，你愿意让陆太医主动给我看病？” 宋桓眨巴着眼睛：“三哥，瞧你这话说的！” “陆太医又不是臣弟的手下，臣弟有什么资格，控制陆太医给谁看病呢？” “陆太医医术高明，臣弟只是向三哥提供这么一个建议而已。” “愿不愿意看，全看三哥自己的心情嘛！” 还想挖坑给自己跳？ 太天真了！ 宋桓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给对方任何一个捕捉到漏洞的机会！ 梁帝闻言，亦是张口道：“那个陆太医的确医术不俗，老三啊，让她给你看看情况吧。” “你四弟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而已，你不要捕风捉影，那么敏感！” 面对直勾勾望着自己的二人，宋良一时语塞。 这……这是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完全不同啊！ 在梁帝的注视下，宋良不敢表现出太异常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回去之后，就请陆太医去一趟。” “四弟，你可要保证陆太医帮我把身子给治好啊！” 第566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然而，宋良此话一出，又遭到了宋桓的摇头制止。 “三哥啊，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臣弟我既不是太医，更不是神仙！” “我哪来的能耐，可以保证陆太医一定给你把病看好？” “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父皇，您说是不是啊？” 还想强行把自己跟这事绑在一起？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能让陆千雪给你看病，就偷着乐去吧！ 梁帝同意地点了点头。 “老三，你今日怎么有些怪怪的？” “老四又不会治病，你一直问他做什么？” 宋良被梁帝问得一时语塞，生怕说得太多又被梁帝猜忌，忙解释道：“儿臣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梁帝淡淡点头：“既然来了，你就同朕和你四弟一起看看，昨日文渊阁初试的考卷吧。” 宋良特意来到御书房就是为了这个，听到梁帝主动开口，他连忙点头道：“是！”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宋桓旁边的椅子上。 望着宋良那副急切模样，宋桓心中冷笑。 梁帝这边刚要阅卷，这厮闻着味儿就来了。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怕不是有人跟他通风报信，所以他才会特意前来吧！ 只是不知道，此次参加初试这十三名朝臣当中，究竟哪一个才是宋良提前安排好的人选？ 不过很快，宋桓便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宋良从几份考卷中挑出了一份，认真翻阅了起来。 没看几眼，他便“啧啧啧”地摇起了头来。 梁帝被宋良这动作吸引了注意力：“老三，你这是作甚？” 宋良立刻起身，感叹道：“父皇，请您原谅儿臣的失礼！” “只是儿臣看到了一份完美无缺的答卷，忍不住心生赞叹，才会做出方才那失礼的行为！” “还请父皇莫怪！” 听宋良这么一说，梁帝的好奇心算是彻底被勾了起来。 “哦？” “完美无缺的答卷？” “拿来给朕看看！” 宋良双手呈上答卷，梁帝皱眉细细看了起来。 “嗯，这份试卷答得倒是有理有据，十分中肯。” “诗词部分也有一定的文采，算得上是一名全才了。” “这样的试卷，理应名列前茅的。” 听到梁帝也对这份试卷如此夸赞，宋良忍不住喜上眉梢：“是！” “父皇慧眼识人！” “儿臣也认为，这份答卷上所写的内容堪称完美！” “尤其是这诗词的词藻之华丽，语句之优美，简直堪称一绝！” “唯有这般文采斐然者，才配得上做我大梁的大学士啊！” 宋良将这份卷子吹得天花乱坠，就差将这份试卷给供起来了。 然而就在他不吝夸赞之词，大吹特吹时，半晌未吱声的宋桓冷不丁张口道：“三哥，父皇夸这份试卷，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这份答卷是三哥你自己答出来的呢！” “不过三哥你还真别说，我看这几首诗的文风，就颇有几分三哥你的风采嘛！” “不！” “甚至和三哥你的文风一模一样！” 经宋桓这么一说，梁帝似乎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咦？” “老四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朕方才就看这几首诗很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似的。” “原来，是跟老三的文风颇为相似啊！” 宋桓和梁帝都是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可一旁的宋良却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 “父……父皇，四弟，你们可真会开玩笑！” “诗词来来回回，不外乎就那几种风格。” “怎么能说和儿臣的文风相似呢？” 见宋良的反应略有些激烈，梁帝轻轻皱起了眉头。 “老三，朕和老四不过是随意说笑了几句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当真呢？” “朕怎么觉得今日的你冒冒失失，跟往日的成熟稳重截然不同！” 宋桓也连声附和道：“是啊三哥，你该不会是因为生了臣弟的气吧？” “咱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同时出现在父皇身边，本应该一家人整整齐齐，高高兴兴才是。” “你若是不想看见臣弟，臣弟我立刻走就是了！” 看着宋桓那一副无辜的模样，宋良在心里气得直骂娘！ 可恶，又被这小子给装到了！ 就知道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果然！ 宋良立刻调整呼吸，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四弟，你说什么呢！” “三哥怎么会生气呢？” “三哥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而已！” “哦！”宋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如此，那臣弟就放心了。” 说着，宋桓又重新转向了梁帝。 “既然父皇也认为，这份答卷达到了上乘水准，不如此刻就将糊名撕下，看看答题者究竟是何人吧！” 梁帝闻言，随即首肯道：“听你这么一说，朕倒也有些好奇了。” “薛海，将这糊名撕下来吧！” 宋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今日奇怪的举动已经做得够多了，若是现在再站出来说些什么，势必会引起父皇的不满！ 反正周南已经顺利通过初试了，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薛海听令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那试卷上糊名的位置撕了下来。 “陛下，请过目！” 梁帝凑近试卷一看，从嘴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周南？” “周南？！” 宋桓心中一惊。 在这一瞬间，宋桓瞳孔锁紧，突然间便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个周南发布诗集、轰动京城文人圈，也是宋良早有预谋，替他造势的手段！ 这样一来，待周南顺利通过考核，进入文渊阁之后，便能立刻收获称赞一片，成为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大学士。 有这样的人能为宋良所用，不正是他心中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 宋桓默默瞥了宋良一眼，只见他脸上仍挂着一层淡淡的喜悦，似乎并未觉察到什么不妥。 而此刻，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也在宋桓心中悄然而生。 只不过，若是想要将这个想法落实，怕是也要等到三日之后的殿试了。 第567章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阅过此卷之后，梁帝、宋桓、宋良三人继续翻阅着其他试卷。 宋桓只是默默地浏览，并未发表什么独到的意见。 而宋良则截然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周南顺利通过了初试而让他有些兴奋，现在的他脸也不白了、气也不喘了，正一边激情翻阅着考卷，一边尽情抒发着自己的意见。 “老三，老四！” “你们来看这个！” 突然间，梁帝那略带有些兴奋的声音，重新吸引了宋桓的注意力。 “父皇，发生了何事？” 宋桓连忙凑上了前去，只见梁帝举起了手中的一份考卷，喜悦道：“这份答卷，你们应该都来看看！” “朕阅了这几份卷子，唯有这份，让朕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份答卷的策论部分，写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而诗词部分，更是大气磅礴，恢宏写意啊！” “老四啊，朕看着这几句诗，怎么还颇有几分你的影子呢！” “哦？”宋桓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儿臣的影子吗？” 梁帝点头：“正是！” “那次皇后组织诗会，朕读过你的诗。”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朕的印象却很是深刻。” “在此之前，朕从未读过那样的句子！” “没想到，今日在这份考卷上，朕竟然再次体会到了那样的感觉！” 听梁帝对宋桓赞不绝口，宋良略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 “听到父皇对这份答卷这般夸赞，儿臣可是越发好奇了。” “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水准，才能得到父皇您这样的青睐？” 梁帝随手将卷子递了过来：“你们亲自看看吧！” 见梁帝对这份答卷赞不绝口，二人纷纷好奇地凑上前去。 大概看了几行，宋桓心里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份答卷，正是林志焕的手笔！ 林志焕本就擅长策论，所以他的策论部分会被梁帝赞不绝口，也是正常现象。 自从林志焕从自己这里拿走了诗集之后，更是狠狠恶补了五天，怕是早就已经把他自己给腌入味了。 他的作品里有几分和自己相似，也实属正常。 宋桓先前愿意对林志焕出手相助，一来是看他为人诚恳踏实，二来也是想在文渊阁内培养一名对自己有利的言官。 只是没想到，这个林志焕肚子里，还真有些墨水。 看来这次，自己歪打正着，没挑错人！ 不过毕竟是自己挑的人，简单夸两句就是了。 “父皇慧眼识珠，这份答卷确实思虑严谨，” “我大梁当今人才辈出，当真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宋良同样瞅了几眼考卷，随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父皇，有句话，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一扬下巴：“但说无妨。” 宋良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试卷乍一看倒是写得尚可，可有些细节，压根儿就经不起推敲。” “许多地方前后矛盾，甚至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 “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恕儿臣直言，就凭这样的水准，也想跻身文渊阁众大学士之列？” “还差点火候！” 宋良并未仔细查看答卷的内容，只不过见梁帝对此卷赞不绝口，心中有些不爽。 先前为了给周南造势，宋良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精力与心血。 为了给周南制造“初试第一名”的噱头，他更是不惜冒险找来枪手，就是为了让周南稳稳将脚迈入文渊阁中。 可半路却杀出来这么一份答卷，瞬间打乱了宋良的全部计划！ 强烈的忌妒心，让他在梁帝面前疯狂地贬低这份试卷。 万一父皇将自己的点评听了进去，说不定也能就此改变自己的想法呢！ 望着自以为是的宋良，宋桓讥讽地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啊！ 还以为这厮是其他三名皇子中唯一一个有脑子的，谁知此刻被冲动冲昏了头脑，这厮也不见得聪明到什么地方。 既然他的人已经顺利通过初试，那他现在好好闭嘴不就行了？ 非要主动跳出来作死，在梁帝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宋桓偷偷观察梁帝脸色，果不其然，梁帝点表情已经有些不大好看了。 “朕怎么觉得，这份答卷写得很是不错呢？” “而且，朕阅遍全文，也并未看见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现象！” 宋良一梗脖子：“怎么会呢父皇？” “这几处明明写得不怎么通顺，您看……” 说着，宋良便伸手去指试卷上的内容。 然而他刚刚将手指伸出，却像是触电了一般，突然僵在了原地。 糟了糟了！ 方才一心想要拉踩这份答卷，却一不小心，驳了父皇的面子！ 就连父皇都看不到的东西，自己却口口声声，说看到了。 这，岂不是有意在父皇面前逞强吗？ 想到此处，宋良登时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抬头对上了宋桓的目光，见宋桓脸上挂着既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便在心底暗暗地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原来这小子也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困境！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才和父皇修补好的关系，又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急而出现了裂缝！ 见宋良话说了一半，梁帝幽幽问道：“老三，怎么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宋良赶忙将手伸了回来，支支吾吾：“是……是儿臣看错了。” “方才儿臣的身子有些不适，一时眼花，所以看错了内容！” “父皇您说得没错，这张卷子上的策论，写得的确不错！” 宋桓温言，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 身子不适真是一块万能的板砖，哪里需要，他宋良就往哪搬！ 见宋良及时改口，梁帝也并未再深究什么，只是朝着在一旁候着的薛海道：“也将这份卷子的糊名撕下吧！” “是！” 随着试卷上的姓名得以重见天日，梁帝和宋良都十分好奇地凑了上去。 “嗯？” “林志焕？” “朕对此人倒是有些印象，此人不正是文渊阁现有的大学士之一吗？” 宋桓接过了梁帝的话：“父皇记得没错，正是此人。” “此人平素行事低调，没想到的确是有些才华在身上的。” “三哥，你觉得呢？” 宋桓故意向一旁的宋良提问，而在看到试卷上的名字之后，宋良的双目便瞬间被怒火所吞噬！ 第568章 不给他下点猛料，岂不可惜 宋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最不想看见的林志焕，竟然会得到父皇的连声夸赞！ 他下意识抬眼望向宋桓，可宋桓却低垂着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很明显，是并不想在宋良面前留下任何破绽。 然而梁帝心意已决，宋良就算把牙给咬碎了，也并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之后的几份答卷，内容都是相当的乏善可陈，无甚新意。 确定了排名前五的名单后，梁帝便差人将考卷送回了文渊阁去。 “朕多年不曾亲自阅卷，没想到今日一时兴起，” 宋桓和宋良一前一后离开了御书房，宋桓还未走几步，就被身后气喘吁吁的宋良追了上来。 “四弟，这么急着走？” “还没来得及恭喜四弟、贺喜四弟呢！” 宋桓实在懒得跟宋良假惺惺地演戏，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恭喜什么？” 宋良冷笑：“四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知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处心积虑地劝说父皇，请父皇当面批改考卷。” “为的，不就是顺利保送林志焕吗？” “如今你得偿所愿，满意了？” 宋桓冷冷道：“父皇心明眼亮，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他老人家自然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你若是对结果不满意，大可向父皇说明自己的想法。” “在我面前狗叫什么？” “你……”宋良自知辩不过宋桓，气得涨红了脸，“我懒得和你胡搅蛮缠！” “记得去找那个太医陆千雪，父皇可是开了金口，要她给我调理身子的！” 听宋良提起陆千雪的名字，宋桓抬起头来，冷冷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我让她去，你敢让她给你看病么？” 只不过短短一句话，再配上宋桓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已经足以让宋良心惊胆战！ 宋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接着指着宋桓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竟然敢威胁我！” “我这就回去如实禀告父皇！”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然而任凭宋良再怎么骂，宋桓早已经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了。 太医院内。 听说宋桓就在外面，陆千雪放下手中的医书，立刻飞奔了出来。 也许是意识到这样的飞奔有些乱了仪态，在面对宋桓之前，陆千雪还特意停下步子，伸手拢了拢头发。 多日未见宋桓，她只觉心中的思念仿佛铜缸中蓄着的雨水，再多一些，便要溢出来似的。 只不过所有的思念在面对宋桓的那一刻，都化作了心底的云淡风轻以及波澜不惊。 “拜见荣亲王！” 陆千雪亭亭行礼，没想到宋桓却伸手一揽，轻轻揽住了她的纤细腰肢。 “怎么这么见外？” “可是几日不见，生分了？” 陆千雪被宋桓揽在怀中，紧紧贴合着他那紧实厚重的胸膛，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 “殿……殿下，宫中人多眼杂，我怕……” 太医院位于宫中一隅，门前的甬道一般鲜少有人经过。 望着害羞不敢抬头的陆千雪，宋桓咧嘴一笑，觉得这姑娘越看越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怕什么？” “我这几日就打算如实禀报父皇，求父皇将你赐婚与我。” “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还是……” “你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 面对宋桓那简单直白的提问，陆千雪面红欲滴，又不敢直白地回答，又贪恋宋桓怀中的些许温暖。 见陆千雪半晌不肯搭话，宋桓便试探道：“你若真不喜欢，那我可就松手了啊？” 陆千雪咬紧了嘴唇，轻轻伸手揽住了宋桓。 “……喜欢。” “什么？” 宋桓有些没听清楚，只好又问了一遍。 并不是他有意要调戏为难陆千雪，只是她声如蚊呐，实在让宋桓听不清楚！ 陆千雪轻咬银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抬高音量凑近了宋桓的耳畔。 “我说，我喜欢！” “我喜欢你这么抱着我！” 宋桓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姑娘虽然害羞内敛，但也有如此坚定奔放的一面！ 他低下头去，轻轻在陆千雪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吻。 “咳咳。” 几名太医突然经过，吓得陆千雪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连忙从宋桓的怀中跳了出来。 “那个……” “殿下，您有何吩咐？” 望着陆千雪那慌乱又不失可爱的模样，宋桓嘴巴一咧，笑得十分不值钱。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今天过来，的确是有件事要跟你讲。” “三皇子近来身体欠佳，点这名要你去给他调理身子呢。” 陆千雪先是一怔，随即从嘴中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望着陆千雪那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宋桓竭力忍住了笑意。 “为什么？” 陆千雪冷冷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暗算殿下的勾当，怕是早就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是殿下的人，又怎可能去给他调理身子？” “我不去！” 宋桓敏锐捕捉到了陆千雪话中的重点。 “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人？” 陆千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殿下，你又取笑我！” 宋桓连忙正色道：“没有，没有的事！” “平心而论，我哪里舍得让你去给他调理身子？” “只是这厮当着父皇的面开口请求，让你去，也是父皇首肯了的。” 听闻此事牵扯到了梁帝，陆千雪登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既然陛下开口，那我这个身为医官的，自然要奉旨行事。” “不过丑话得说前面，调理身子虽说不算难事，但也要看自身的状况究竟如何。” “若早已经伤及根本，坏了炉灶，那即便是医仙下凡，怕是也无济于事！” “究竟能不能看好，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望着陆千雪那冰冷的模样，宋桓露齿一笑，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梁。 陆千雪这冰雪聪明的模样，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这一刻宋桓才意识到，自己阴差阳错，捡了一个多么大的宝贝。 “说得不错，凡事尽力就好，剩下的，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过你懂得，既然有这么一个接近宋良的机会，不给他下点猛料，岂不可惜？” 第569章 宋良的百般提防 宋桓的话说得隐晦，可陆千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殿下放心，我那里还备了许多蕈菇，没来得及用。” “既然三皇子身体欠佳，那我便给他下点猛料便是。” “绝不让殿下失望！” 宋桓眼睛一亮。 说真的，他真的爱死了陆千雪身上这股聪明伶俐的劲儿！ “嗯，你办事有分寸，我当然放心。” “不过宋良那人疑心极重，手段甚至比宋玉、宋德都要狠厉。” “你在他面前，务必要千万小心！” 陆千雪嫣然一笑：“殿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况且这是在宫里，我乃太医院院使，位列五品。” “三皇子即便有什么想法，但在宫中，他也不会做什么的！” 宋桓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让你去给他诊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 “还有一点嘛……” 宋桓早就发现，宋良这个人的爱好…… 和大部分正常男人都不太一样。 无论是先前的白司年，还是在宋玉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太监。 似乎，都和宋良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前宋德还在时，曾几次三番揶揄宋良，说他不近女色，甚至没有半点世俗的欲望。 若是让宋德知道自己这个弟弟那点小癖好，怕是要吓得他连夜爬上崆峒山！ “殿下，还有一点，是什么？” 见宋桓兀自回忆了起来，陆千雪在一旁不解道。 宋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总之宋良这人跟旁人不一样，很难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万事小心，有任何不妥，一定要立刻派人去通知我！” 看着宋桓如此紧张的模样，陆千雪轻轻地笑了。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放心吧殿下，我心中自有分寸！” 目送宋桓的身影渐渐离开，陆千雪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太医院。 她始终记挂着宋桓的吩咐，收拾好了药箱后，立刻马不停蹄，赶往了三皇子寝宫。 寝殿内。 宋良正围了几层毯子，靠在暖炉边打哆嗦。 也不知是在外面着了风，还是真的被宋桓给气到了，从御书房回来之后，宋良便一直在发抖。 即便寝殿里的暖炉已经烧得通红，他也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听到陆千雪在外求见，宋良顿时来了兴趣。 “想不到老四竟然真派她来给本王看病，挺有胆量呵。” “怎么，真以为本王不敢让她瞧么？” “带她进来！” “是！”培盛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寝殿。 再回来时，身后已经多了个一袭官袍的女子。 “微臣陆千雪，拜见三皇子！” 陆千雪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向宋良行了一礼。 宋良微微扬起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 “陆太医，又见面了！” “上次若不是你出手，将本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本王还不知要如何渡过那一劫呢！” 陆千雪知道，宋良指的，是他差点被白玉散拉去鬼门关的那一次。 “殿下严重了。” “微臣身为太医，为殿下诊治，乃是分内的职责！” “请殿下允许微臣为您诊脉！” 宋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陆千雪的话，掀起了袖口。 陆千雪刚一搭上脉，便将眉头皱了起来。 这脉象犹如一个酩酊醉汉踩在棉花上，不但毫无章法，更是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 三皇子已经伤及根本，几乎所有常见的药材，怕是都治不了他的病。 通俗一点来说，他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甚至，根本不需要荣亲王再给他下什么猛料！ 见陆千雪半晌皱眉不语，宋良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太医，你有话直说就好，本王受得住！” 该不会自己的身子，真的没救了吧？ 陆千雪收回神绪，正色道：“殿下，您是不是经常像这样忧思过度？” “您的身子骨并无大碍，只是少了几味关键的药材，所以才总是不见起色。” “微臣给您开一道方子，您服用三天过后，便能初见成效！” “三天？”宋良显然有些不信，“本王服药这么久了，岂止三天！” “可这身体却依旧没见半点好转，甚至还每况愈下！” “陆太医，本王知你医术高明。” “但你若说到做不到，本王可不答应！” 陆千雪心中的鄙夷早已到达了顶点，甚至恨不得给宋良下点猛料，让他虚不受补，情况变得更糟！ 但她心中清楚，自己是荣亲王带进宫里的，而且早就已经是荣亲王的人了。 若是真做出什么明显对三皇子不利的事，那么到最后，一定会牵扯到荣亲王的头上！ 自己这条命不打紧，可荣亲王绝不能再被人抓住了把柄！ 想到这里，陆千雪沉下气来，向宋良低头道：“微臣从不说假话！” “更不会对病患说假话！” 自己刚才可没有信口开河，三天之内，三皇子的身体确实会有所好转。 只不过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张濒临破烂的网，已经很难再捕到鱼虾。 若是这张网突然捕到大量的鱼虾，那么也就证明，这张网已经离彻底损坏不远了！ 看着陆千雪那十分肯定的模样，宋良瞬间来了精神。 “好！” “既然陆太医这么有信心，那就麻烦陆太医为本王亲自煎药吧！” 煎药本该是各宫奴才的任务，陆千雪身为太医，只负责开药方就够了。 她本想张口拒绝，但又生怕自己哪一句话说错，给荣亲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略一思忖后，陆千雪低声应了下来。 “是！” 半个时辰后。 “殿下，药煎好了，您快趁热服用吧！” 宋良瞥了一眼那深褐色的汤药，随即向陆千雪笑道：“陆太医，你若不介意的话，就帮本王试试药吧。” 怪不得荣亲王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说在三皇子面前，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原来三皇子的谨慎小心，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陆千雪什么也没有多说，端起那碗汤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第570章 冤有头，债有主 “哈哈哈哈……” “陆太医真乃性情中人！” “本王喜欢……很喜欢！” 陆千雪淡淡掏出绢帕，轻轻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药液。 “殿下，如您所见，这的确是对身材有益的补药。” “即便是微臣这样的无病之身，也可以正常服用的。” 宋良表情做作地撇了撇嘴：“陆太医，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本王只不过让你帮着试试药而已，可没有半点怀疑你的意思！” “你不要误会啊！” 陆千雪的嘴角一阵抽搐。 没有怀疑的意思，那你让我给你试药做什么？ 还好提前留了个心眼，今日的汤药中，陆千雪并未加什么别的料，只是一碗纯粹的补药而已。 看来先前对三皇子的刻板印象一点不错，此人确实油嘴滑舌，奸诈无比！ 培盛再次盛了一碗汤药端来，这一次，宋良没有犹豫，接过来一饮而尽。 “啧啧……” 汤药刚一进肚，宋良就有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平时身上发寒，再怎么灌热汤都不好使。” “可服完今日这汤药，本王的身子立刻就暖和了！” “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汗！” “陆太医，真乃神医也！” 陆千雪脸上并无甚表情，只是微微颔首：“既然殿下没什么不适，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好好好，”宋良笑眯眯地挥手，“陆太医先去忙吧。” “对了陆太医，明日这个时间，别忘了继续给本王熬药。” “顺便，试药！” 听到这里，陆千雪再次皱紧了眉头。 本以为只是今日试一次药而已，可对方却要求自己每天都来试药！ 若是如此，蕈菇是不能再往补药中加了。 必须得再想个什么别的办法！ 陆千雪表面不动声色，微微向宋良行了一礼，便拎着药箱离开了寝宫。 陆千雪走后，宋良体力大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呵呵，即便是老四的亲信又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来给本王试药！” “就这老四还口口声声，威胁本王？” “简直开玩笑！” 培盛在一旁陪着笑脸，连声附和道：“殿下英明！” “让陆太医为您诊治，可是圣上亲自开金口的。” “荣亲王除了放狠话之外，又能做什么？” “殿下您的做法，简直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听了培盛这一通吹捧，宋良的心情愈发轻快了起来。 “对了，派人去一趟侍郎府，通知孙书同去汇贤雅阁会面。” “上次他不是说过，已经安排人到荣亲王府办事了么？” “怎么迟迟不见动静！” “是！”培盛领命，转身出了寝殿。 一个时辰后。 汇贤雅阁内。 “启禀殿下，孙大人他……” “大人他近两日被梦魇缠身，床都下不来了！” “大人说，等过几日他身子好一点，一定亲自向您赔罪……” 宋良已经在此等候了片刻，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又听孙书同的家奴说他抱恙在身，无法赴约，宋良更是怒从心起。 “放肆！” “这个孙书同如今是越发胆大了！” “怎么，本王派人去请，都请不来他？” “你去告诉他，若是今日不来，以后都不必再求见本王了！” 面对发怒的宋良，家奴吓得瑟瑟发抖，逃也似地回去复命了。 又过了片刻，包厢大门才重新被人推开。 “微臣孙书同……” “拜见殿下！” 宋良丢了个冷若冰霜的眼神过去：“孙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不知道下次本王要派人请几次，才能请得动孙大人这尊大佛！” 然而当宋良看到孙书同的那一刻，他便立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短短两日未见，往日里容光焕发、精神无比的孙书同，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只见他面色惨如白纸，毫无血色。 嘴唇发乌，眼下发青。 眼中那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更是将他衬得如同鬼魅！ 毫不夸张地说，孙书同的这幅惨样，就像是被女鬼吸干了精气似的。 不过被宋良一通训斥，孙书同竟仿佛从地狱重回人间似的，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神。 “殿下……殿下息怒啊！” “不是微臣不愿前来，实在是微臣这副模样……” “唯恐惊扰了殿下！” 看着孙书同的这幅惨样，宋良也顾不上发脾气了。 “孙大人，你这是……” 孙书同苦不堪言：“殿下有所不知……” “接连两日，两日啊！” “微臣的府上闹了整整两日的鬼啊！”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除了微臣之外，整个府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见到鬼！” “殿下，微臣真的顶不住了……” 见孙书同说得有鼻子有眼，宋良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毛。 “闹鬼？” “怎么可能！” “孙大人怕不是最近太紧张了些，眼花看错了吧！” 孙书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殿下，千真万确啊！” “微臣绝不会看错的！” “那女鬼每晚子时都会出现，比打更的还准时……” “她一身红衣，七窍流血，眼神空洞……” “最关键的是，她的脖颈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回忆起女鬼那令人悚然的可怖模样，孙书同忍不住一哆嗦。 “殿下，这女鬼的死状，跟月苓一模一样啊！”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您说，月苓会不会到微臣的府上索命来了？” 宋良有些不解：“月苓是谁？” 孙书同四下瞥了几眼，似乎是担心女鬼又会凭空出现似的。 “殿下，您不记得了？” “前几日您吩咐微臣，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荣亲王的名声跌至谷底！” “月苓，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说到这里，孙书同向宋良微微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冤有头债有主，殿下，您说……” “会不会，是月苓到微臣府上索命来了……” 宋良眼皮子一跳，随即伸出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放肆！” “孙书同，本王看你真是被吓出毛病来了！” “本王什么时候吩咐你做过这些事？” “明明是你自己造的孽，凭什么往本王的身上推！” 宋良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因为被孙书同气得，还是因为刚刚拍桌子太狠，让他的整条右臂都在微微发麻。 第571章 出尽风头的周南 孙书同依然惊恐到了极点，面对暴怒中的宋良，他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宋良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好生休息着吧。” “本王会派人日日去看望孙大人的，孙大人还是彻底痊愈之后，再回去上朝吧！” 孙书同心里明白，三皇子这哪里是要派人探望自己？ 明明是派人监视着自己的言行，免得自己神智不清，在外乱说话！ 可此时此刻，孙书同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 他只怕女鬼真的来取自己的命，因此即便是三皇子派人监视，也总比被鬼找上了门强！ 孙书同走后。 太监培盛忧心忡忡，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宋良对自己的奴才何其了解，见培盛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便淡淡张口道：“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得到了宋良的允许，培盛这才继续张口道：“孙大人为人处世一向谨慎，并不会出现这样言行有失的情况。” “明明几天之前，孙大人还是好好的。” “怎么会说变就变成了这样？” “依奴才来看，这背后必定有什么猫腻啊！” 宋良闻言，思忖道：“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吩咐下去，派人留意孙书同府里的动向！” “此人这就算是废了，不中用了。” “若他敢再有什么胡言乱语，立刻除掉！” 培盛一低头：“是！” “奴才明白！” …… 城东集市，小摊铺鳞次栉比，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宋桓身着一袭平平无奇的布袍，一手牵着程素素的小手，在繁闹的集市上随意地四处闲逛着。 见几名稚童正围着卖糖葫芦的摊铺叽叽喳喳，程素素也逐渐放慢了脚步。 “怎么，想要呀？” 见程素素两眼亮晶晶的，对着糖葫芦直放光，宋桓笑着问道。 “不了，小时候娘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会吃坏肚子的！” 程素素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撅嘴摇了摇头。 宋桓二话不说，上前便挑了个最大的冰糖葫芦，干脆利落地付了钱。 “宋郎，你这是……” 程素素惊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宋桓堂堂一名皇子，竟然根本就不嫌弃街上的小摊不干净！ 宋桓将那糖葫芦递了过去：“想吃就吃，委屈自己做什么？”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偶尔吃一次而已，不打紧的！” 程素素伸手接过了冰糖葫芦，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笑成了两道月牙。 “我打小就想吃这东西了……” “嗯……又酸又甜，果然好吃！” 见程素素像个小朋友似的，对这随处可见的冰糖葫芦赞不绝口，宋桓便不觉好笑。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不但干净又卫生，还能美容养颜呢！” 程素素闻言颇为惊喜：“宋郎，你连这种东西都会做吗？” “那有何难！”宋桓笑道，“我不但会做这个，我还会做升级版的呢！” 不就是糖稀裹山楂吗？ 这有何难！ 但宋桓不知道的是，对他来说平平无奇的东西，在不食人间烟火的程素素眼中，就成了十分厉害的技能。 “宋郎，你怎么什么都会？” “你也太厉害了！” 宋桓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很了不起的技能吗？ 二人逛了片刻，都逛得有些累了，经过汇贤雅阁，便打算进去喝口茶水，稍作休息。 今日的汇贤雅阁依旧人头攒动，宾客满座。 宋桓带程素素来到了专属雅座，此处不但十分清净，更是能将一楼大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望着一楼那热闹非凡的场面，程素素不禁有些好奇。 “今日这是怎么了？” “感觉比以往还要热闹许多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内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来自桂州的周大人吗？” “久仰久仰！” “素闻周大人远见卓识，气度非凡！” “今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啊！” “依我之言，说周大人是当今的大梁第一文豪，都不过分！” 宋桓举目望去，心中明白，这便是那个从桂州前来的通判，周南了。 此人长得倒是平平无奇，只是身上披着的貂毛大氅，一看便造价不菲。 又是个天杀的贪官，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换来他这一件华贵的皮草。 不过想必也正是因为这位的超能力，所以才能够被宋良找上门合作吧。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二位一拍即合，怕是颇为投缘！ 只不过，这“大梁第一文豪”的位置，可不好坐啊。 上一个“大梁第一文豪”白司年，早就已经成了宋良的替死鬼了…… 见汇贤雅阁的众人都对自己如此尊敬吹捧，周南不由自主，将头又抬高了几分。 “不敢当，不敢当！” “只是随意写的几首小诗而已，承蒙诸位喜爱！” 一听这大名鼎鼎的周大人居然如此谦虚，众人的吹捧声瞬间不减反增了。 “太谦虚了周大人！” “听说您已经顺利通过了文渊阁的初试，两日后便要参加殿试了！” “恭喜恭喜啊！” 周南脸上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多谢诸位了。” “等我通过复试之后，定要在汇贤雅阁内大摆筵席！” “届时在座的诸位，可都要前来参加啊！” 看到这位未来的大学士不但如此谦虚，更是没有半点架子，甚至要请在座的所有人吃饭，一时间，在场的众人沸腾了。 “多谢周大人！” “……” 听大厅众人都对周南如此追捧，程素素不解地皱起了眉毛。 “周大人？” “宋郎，这是哪里来的周大人？” “还有，他怎么成了大梁的第一文豪？” “我怎么不知道！” 宋桓随口道：“小地方初来乍到的通判，不知怎的就成了第一文豪。” “喏，他的诗，你看看！” 程素素从宋桓手中接过了诗集，草草翻了几页，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这，就这？” “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这样的水平，哪里配做大梁第一文豪！” 不愧是程素素，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宋桓刚要说话，却见汇贤雅阁的老板钱三豪竟亲自来到大厅。 身后跟着几个手捧文房四宝的小厮，快步来到了周南的身边。 第572章 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钱三豪甫一露面，便挂着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 “周大人！” “贵客，贵客啊！” “您的到来，实在令汇贤雅阁蓬荜生辉，实属我钱某人三生有幸！” “不知您可否愿意为汇贤雅阁题一幅匾额，在下定将其视为宝物，日日挂在正厅！” 听到这里，一旁的程素素不屑地撇了撇嘴。 “如假包换的荣亲王就在二楼，依我看，宋郎你才应该是大梁的第一才子才对！” “可这老板却有眼无珠，放着堂堂荣亲王不笼络，却偏要去巴结奉承这个不入流的家伙！”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见程素素愤愤不平，宋桓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每次来都是微服出巡，行为低调，这老板自然不敢借我的身份，大张旗鼓地拉拢客人。” “他心中清楚，这个周南有的是钞能力。” “巴结好了这个客人，他的生意不会差！”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若真如他们所说，这个周南顺利通过殿试后，便是大梁最有名望的大学士了。 他年纪轻轻，便既有钱又有权。 将这样的朝臣拉拢好了，对他们没有坏处！ 不过宋桓倒是有些好奇，这位声名在外的周大人，究竟会给汇贤雅阁题一幅什么字？ 在所有人那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周南很快便沁出了一头的冷汗。 自从确定自己能够顺利参加殿试之后，周南便没日没夜地躲在房间里准备殿试。 他认得的字不多，许多字看不清楚，还要有专人来给他一遍又一遍地读。 周南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竟然就是读书的苦！ 他实在是一刻都坐不下去了，便打算来汇贤雅阁吃杯酒，换换心情。 身边簇拥着的众人，的确极大地膨胀了他的自信心。 可面对钱三豪突然拿来的文房四宝，他却一时语塞。 原因无他，他能写出来的字，实在是少得可怜！ 而且，这还是最近一段时间紧急练习的成果！ 见周南表情严肃，一言不发，钱三豪瞬间尴尬了起来。 怕不是自己不分轻重，跟这位未来的大学士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让人家心生怨气吧！ 一时间，钱三豪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然而，一圈看客却并未察觉到这其中那尴尬诡异的气氛。 “周大人，您就随便提笔，赏一幅字吧！” “想来周大人文采斐然，书法也不会差！正好让我等也观摩学习，欣赏一番！” “是啊周大人，你就让我等开开眼吧！” 周南知道，此时此刻，自己骑虎难下，绝无说后悔的余地。 若是自己张口拒绝，那这好不容易营造的才子人设，岂不就要完全崩塌吗？ 再说了，不就是随便写几个字而已？ 自己又不是完全不会写！ 想到这里，周南走到旁边的小桌上，咬牙握住了毛笔。 “要写了要写了！” “不知道周大人会给汇贤雅阁题一幅什么字？” “周大人才华横溢，肯定不会和旁人一样俗气……”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周南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刹那间，喧闹的汇贤雅阁，终于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脸上挂着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惊讶，有费解，有出乎意料，有凌乱错愕…… 当程素素看清周南所写的内容时，先是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爆笑如雷！ “传说中震惊京城的大梁第一大才子……” “就这水平？” “欢迎光临？？？” “这四个字，认真的吗？？？” 宋桓也惊呆了：“欢迎光临？” “这个周大人真的写了……欢迎光临？” 程素素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笑抽筋了。 “没错，就是欢迎光临……” “我家那从不读书的程呆子，赖好还能写出来个‘高朋满座’呢！” “堂堂第一文豪，不应该啊！” “而且这几个字写得歪七八扭的，哪里有半点大文豪该有的模样？”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程素素笑得花枝乱颤，然而一旁的宋良表情却十分严肃。 一直都感觉这个周南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他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今天，宋桓才终于意识到，这份割裂感从何而来。 历朝历代为官者，即便是巨贪，身上也难免会沾染些许官僚气息。 周南虽然打扮得华贵，但与其余入仕为官者相比较，身上还是多了些许市侩之气。 通俗点来说，相比较大梁的朝臣而言，他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这一刻，宋桓心中的疑虑到达了极点。 看来很有必要，让霍启好好查一查这位周大人的底细。 若是能顺藤摸瓜，牵扯出宋良的短处，那可就好办得多…… 看了一会儿热闹，程素素便觉得有些乏味。 “宋郎，外面天色渐暗，也不早了。” “咱们走吧！” 宋桓点点头：“听说畅春坊新来了个厨子，手艺很是了得。” “走，正好带你尝尝。” 二人刚从雅座上起身，却见有几个书生咋咋唬唬，从外面一路狂奔，跑了进来。 “出事了出事了！” “出大事了！” 一听出大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宋桓和程素素也一时间停下了脚步，打算听听那人要说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东西。 几个书生半晌才喘匀了气，其中一名书生举起手中的册子，炫耀似的向众人道：“你们都还不知道吗？” “荣亲王出诗集了！” “这本诗集限量发售五百份，就在集市上卖呢！” “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了这么一本，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几人所说的“大事”竟然就是这个，众人都有些无语。 “前几天周大人才刚刚出了诗集，荣亲王怎么紧随其后就出了诗集呢？”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吧！” “你要说荣亲王不是学周大人的，我可不信！” “嘘……小点声！人家堂堂荣亲王，其实我等刁民能随意编排的？” “呵，还有谁不知道，在咱们畅春坊，别的都不好使，只有真才实学才管用！” “荣亲王的诗再好，能有周大人的诗这么惊艳四座吗？” “而且我可听说了，前几天在荣亲王的府外，可是闹了一场惨烈的命案啊！”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无辜少女惨遭凌辱，一袭红衣惨烈吊死！真是骇人听闻……” “我反正不信，做得出此事之人，能写出什么样的好诗？” “肯定是效仿周大人的呗！” 第573章 上街抢诗集 经历了题匾额的事情之后，周南原本还有些尴尬。 但看到了众人的反应之后，他才终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听众人将荣亲王贬得一文不值，却依旧将自己敬在神坛上时，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诗集这种东西，平时许多人也都会出的。” “荣亲王只不过是凑巧碰到了这个时间而已，肯定是不会为了效仿我，而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的。” “虽然我对荣亲王并不了解，但我想他毕竟是堂堂亲王，应该做不出此等下作之事吧？” 周南此话一出，再次引来了众人的热议纷纷。 “看看人家周大人！多么宽广的胸襟啊！” “即便是被人效仿，也是处处帮着别人说话的！” “可是……” “咳咳，说话注意点，不该说的都别说！” “哼哼，反正大家知道说的是谁就好……” “……这帮狂徒，简直大胆！” 程素素双目赤红，猛地一拍桌子，胸脯也因为气氛而剧烈地起伏着。 “这群人太过分了！” “且不说宋郎你出身高贵，是圣上亲封的亲王！” “单单是你的真才实学，就足够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听着这些人在这里瞎说八道，我简直想亲手撕烂他的嘴！” 看着程素素那气鼓鼓的模样，简直像个河豚似的，十分可爱。 宋桓“噗哧”笑出了声：“瞧把你给气的！” “因为这些虾兵蟹将而生这么大的气，不值当！” “再把你身子给气坏了，那心疼的可就是我呀！” 程素素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宋郎，你不生气？” “这些人说你说得这么难听，你竟然……” “一点都不在意？” 宋桓淡淡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说的那些又不是真正的我，我何须在意？” “况且只要是真相，那么这真相就一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不信，你瞧——” 宋桓伸手一指，只见方才进来的那几个书生，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众人。 “你们别瞎说好吗？” “谁说荣亲王是看到周大人出了诗集，这才紧随其后，有所效仿？” “你们没瞧见封面上这几个大字嘛？” “大学士林志焕启蒙读物！” “你们知道大学士林志焕是什么人吗？” “那可是今年文渊阁大考的热门人选！” “就连当今圣上，都曾对此多次出口夸赞！” “这本诗集可是林大学士的启蒙读物，又怎可能是在周大人之后才推出的诗集呢？” 听到几个书生的一番解释，众人的表情这才终于松动。 “大学士林志焕的启蒙读物？” “真有这么夸张吗？” “对啊！让我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拿着诗集那书生连忙将手举高：“你们都别抢！” “抢坏了谁给我赔？” “想听荣亲王的诗，我来念就是了！” 说着，书生清了清嗓子，振声念了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连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期盼早回乡，此屋多眷顾；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 书生一首接一首地念着，方才还躁动不断的一楼大厅，逐渐安静了下来。 就连正在一旁擦桌子的店小二，也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驻足聆听了起来。 诗词一首接一首，有烦恼，有恣意；有美人，也有侠客。 有辽阔的宽广天地，也有惊险狭窄的小小一隅…… 众人就这么痴痴地听着，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诗句中所描绘的场景空间，久久无法回神！ 那书生读得畅快淋漓，时而语调高昂，神采飞扬；时而哀婉嗟叹，悲悯叹息。 对他来说，不过只是读一读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句，便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书生将诗集合上后，众人依旧听得如痴如醉，根本就不愿就这么停下来。 “怎么样？”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吧！” “荣亲王的大作实在是开天辟地，普天之下独一份！” “怎么可能是抄别人的？” “而且拥有这样才情的人，怎么可能向你们所说的那么不堪？” “什么强抢民女，逼死无辜少女……” “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事情乃是荣亲王所为！” “你们说，能写出这样壮阔诗句的大才子，怎么可能手段如此卑劣……” 那书生话还未说完，便见大厅中的众人都仿佛是魔怔了一般，匆匆冲出了汇贤雅阁的大门！ 就连那汇贤雅阁的老板钱三豪，也不禁向身边的小厮激动道：“快！” “快去街角抢诗集啊！” “这本诗集若是能够抢到，还不得卖出个天价？” “就算不卖出天价，当成传家宝，也不过分……” 听书生读完了诗，程素素的小脸上同样写满了错愕与震惊。 “宋郎，你……” “这些诗都是你写的？” 宋桓老老实实摇头道：“这诗全是李太白写的，不过是借我的笔，把它们写下来了而已。” “不然，就真的太可惜了。” 宋桓说的全是实话，可程素素却认为，这一定是宋桓在自己面前故作谦虚。 “宋郎，我只知道你有才情，却不知道，你竟能写出这样的传世之作！” “我若早些知道你有这样的才情，我一定……” 说到这里，程素素小脸一红。 宋桓揶揄道：“一定什么？” “该不会是一定会求你爹，让你爹去向我父皇说亲吧！” 程素素似乎被说中了心事，故作嗔怪地拍了一下宋桓。 “宋郎，你又取笑我！” 宋桓笑嘻嘻地握住了程素素的小手：“下面人都空了，咱们也走吧。” “我肚子都饿了！” 说着，二人起身向楼下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哄闹热络的汇贤雅阁，竟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只剩下周南和小厮阿强满脸错愕地站在原地，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强，这些人……”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阿强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个……” “公子，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上街，抢诗集去了……” 第574章 还没道歉就想走？ 周南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听到阿强说出了真相，他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横……一群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不就是一个皇子也出了诗集吗” “还不是跟在我后面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周南竟然气到口不择言，阿强大惊失色，甚至恨不得亲自伸手去捂周南的嘴！ “公子！” “您可不敢乱说呀！” “您忘记老爷对您千叮咛、万嘱咐的事了吗？” “在外面一定要……” “谨言慎行！”周南没好气地接过了阿强的话，“我不过是发两句牢骚而已，又怎么了？” “我又没说错！” “再说了，你看这整个汇贤雅阁，还有半点人影吗？” 周南话音刚落，就见宋桓和程素素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周南不觉有些尴尬。 “他们都去抢荣亲王的诗集了，你怎么不去？” “人家可是大梁王爷，皇亲国戚！” “你要是去晚了，可就抢不到喽！” 周南的语气酸溜溜的，听上去牙都快要酸倒了。 程素素早就对这个徒有其表的周大人心生厌恶，见他话里话外都在对宋桓侮辱讽刺，程素素更是极其不满。 “你能看清楚自己和荣亲王之间的差距就好。”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时候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周南怒目瞪向程素素，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然也敢对自己这般嘲讽！ “这么喜欢追捧荣亲王，你怎么不去他身边贴身伺候？” “我看你倒还算是有几分姿色，被荣亲王收了当个通房丫头，应该也不错！” 说到这里，周南嘴巴一咧，猥琐地笑了。 程素素羞愤难当，还想张口反击，却被一旁的宋桓伸手拉到了身后。 “我若是你，说话做事之前都会多思量几分。” “否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宋桓冷冷盯着周南，他的音量虽然并不高，但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却震得人有些上不来气！ 即便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周南，心中也不觉生出了几分退意。 见宋桓随穿着低调，但气质华贵，并不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似乎，是自己无法轻易招惹的那种人！ 周南冷哼一声，不想再次纠缠，扭头便要向外走去。 “站住！” 宋桓在背后冷冷地喊住了周南。 “不道歉就想走吗？” 周南停在原地，过了半晌，这才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方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了！” 说完，周南便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似乎一秒都不愿在此多呆下去！ 跟在身后的阿强有些不解：“少爷，您这是……” 他不理解，一向高调张扬的少爷，怎么在面对刚刚那个男子时，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周南狠狠咬住了后槽牙：“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尚未在京城站稳脚跟，单凭和三皇子之间的那些联系，是远远不够的。” “等我顺利通过殿试、成为大学士之后，再将此人找出，报今日之仇！” ……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眨眼间，三日已过。 轰动一时的大学士考核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除了大学士林志焕依然保留原职外，理同赵玄龄、通判周南也顺利通过考核，正式登入文渊阁，跻身八大学士之一。 这一日早朝上。 王士陆和赵玄龄一前一后，刚一踏进太和殿，身边便围上来了几个道喜的朝臣。 “恭喜王大人、贺喜赵大人啊！” “听说赵大人在昨日的殿试上，表现可是相当亮眼呐！” “对于圣上的提问，简直可以说是对答如流！” “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学识和胆量，实在是孺子可教！” “……” 王士陆望了身边的赵玄龄一眼，淡淡向众人拱了拱手。 “呵呵，多谢诸位大人了！” “这次能够顺利通过殿试，也是他运气使然。” “既然已经进了文渊阁，就要鞠躬尽瘁，为陛下出谋划策，踊跃上谏！” “知道了吗？” 说着，王士陆还不忘向赵玄龄提醒训诫了几句。 赵玄龄一拱手，毕恭毕敬道：“多谢外公提醒，孙儿明白了！” 王士陆顿时拉下脸来，将赵玄龄悄悄拉到了一旁。 “都说了多少遍了，在朝堂上不要叫我外公，要叫我王大人！” “你能顺利通过此次殿试，还要多谢三皇子出手相助，早就提前让咱们做了准备。” “若非如此，咱们不了解圣上，势必不能像昨日那样对答如流！” “既然是走捷径进来的，那万事都要更加低调小心才对。” “知道了吗？” 相较于谨慎小心的王士陆，赵玄龄大大咧咧，则要显得无所谓得多。 “外公，您太小心了！” “无论通过什么方法，外孙这不是已经顺利通过殿试，成为文渊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学士了吗？” “再说了，既然三皇子殿下肯向咱们伸出援手，那就代表着三皇子有拉拢外公您的心思。” “都有三皇子给咱们撑腰了，您还顾虑这么多做甚？” 王士陆狠狠瞪了赵玄龄一眼，大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以为跟三皇子扯上关系，就是什么破天的富贵吗？” “踏入朝堂才只是个开始，你还要多听少说，好好看，认真学……” “是是是，外孙……哦不，下官明白了！”赵玄龄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王士陆。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太和殿内突然发生了一阵喧闹声。 在几名官员的簇拥下，只见周南身披一身官袍，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 望着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太和殿，周南的眼神中写满了向往与欲望。 这，便是普天之下最为至高无上的地方么？ 多少人单单是为了走到这个地方，就花光了一生的时间和运气。 可自己如今却能轻而易举地穿上二品朝服，云淡风轻地站在这里…… 这，便是出身士族的优越！ “早听说过周大人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听闻周大人与三皇子殿下是知己啊！还望日后能够多多提携……” 耳边充斥着众人的称赞与追捧声，更是令周南心中一阵飘飘然。 然而下一秒，当他看清刚刚进门那人的脸时，他的心脏便瞬间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第575章 争夺钦差的名额 “你……”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南的声音有些颤抖，伸长了手臂，直直指向了太和殿门外的方向。 众人顺着周南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人是谁，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大人，可不敢随手乱指啊！” “这位可是当今的四皇子，大名鼎鼎的荣亲王！” “您就这样指着荣亲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当初有几名大臣对宋桓极不尊敬，宋桓干脆杀鸡儆猴，罚他们跪在丞相府的院子里扇嘴巴子。 自那之后，所有人无论心中服不服气，但见到宋桓，表面功夫可都是要做足的。 如今，丞相府发生的那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一片扇耳光的啪啪声依旧回荡在耳边，迟迟挥散不去。 这位远道而来、刚刚走马上任的大学士，竟然如此大胆，敢拿着手指头直指荣亲王的面门！ 这样的勇气，放眼整个朝堂，都绝不可能再找得出第二份来！ 听到站在外面那人竟然是荣亲王，周南的指尖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荣荣荣……荣亲王？！ 这不是三天前在汇贤雅阁，跟自己争吵了几句的年轻人么？ 这三天来，周南派人四处打听此人消息，却毫无结果。 万万没有想到，当日那个衣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位高权重的荣亲王！ 那岂不是代表着，自己那日在汇贤雅阁内所发的牢骚，也全都被这荣亲王给听了进去…… 想到这里，周南的胳膊哆嗦得更厉害了。 望着周南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宋桓冷冷一笑，抬脚迈了进来。 “周大人，又见面了。” “听说昨日的殿试，你表现很是亮眼啊！” 周南默默咽了口口水，看着脸上笑眯眯的宋桓，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到了极点！ 平心而论，他反而愿意看荣亲王大发雷霆，将自己斥责一通。 可看到宋桓表现得如此平静，反而让他不知所措了。 这个荣亲王，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正当周南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和宋桓交流时。 前来上朝的梁帝，打破了这令人极度尴尬的场面。 “陛——下——驾——到——” 群臣纷纷下跪：“陛下万岁万岁！” “万万岁！” “都平身吧。”梁帝抬起手来，缓缓环视全场，“今日有何要事？” 程勋面色有些严肃，站出一步，向梁帝躬身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向安宁县指派钦差一事，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大梁与夏国境内的所有茶马司都均已设立完毕，唯有安宁县的茶马司，迟迟无法动工。” “当地县衙与安宁县的百姓交涉多次，但最终都闹得不欢而散！” “安宁县就处于大梁与夏国接壤处，若是直接派官兵镇压，实在有损我大梁脸面！” “还请陛下下令，立刻向安宁县指派钦差！” 此话一出，梁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记得十几天前，朕就问过你们！” “可有谁愿意自告奋勇，做这个钦差！” “十几日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人愿意毛遂自荐么？” 梁帝虽然是让朝臣们毛遂自荐，但说实话，他也不知此事究竟该派什么人去！ 位高权重如丞相、皇子者，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去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合谈。 可地位若是过于卑微的朝臣，办事能力和震慑力又远远不足，即便是去了，那也是白去！ 因此每每想起此事，梁帝都有些苦恼。 今日看来，此事必不能再拖了。 必须要在过年之前，彻底解决！ 梁帝此话一出，朝堂上刹那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临近年关，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家等着过年？ 去安宁这一趟路途遥远，变数极大，搞不好还要无功而返，简直是出力不讨好。 即便是能得到一个钦差大人的头衔，怕是也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宋桓默默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跟鹌鹑似的窝着脑袋，便不觉有些好笑。 不就是去外地出个差么，哪里有他们想象当中那么可怕！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如此大好的升迁机会放在眼前，他们都不知道紧紧抓住！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去一趟吧！ 宋桓站出一步，刚要开口，却听背后响起一道略有些激动的声音。 “启禀陛下！” “微臣愿意前去安宁县！” 众人齐刷刷回过头去，只见周南站出一步，向梁帝躬身道。 梁帝饶有兴致：“你就是昨日通过殿试的那个周南吧，朕还记得你！” “你知道此去安宁，可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吗？” 周南微微低下头：“启禀陛下，微臣知道！” “正是因为任务艰巨，微臣才愿意前去！” 在周南的字典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用银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银子给得不够多！ 其实他并不知道，此去安宁，究竟要完成什么任务。 但他知道，这“钦差”的头衔，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无论什么任务，只要舍着银子上，就没有完成不了的！ 若是能够立功归来，那么自己的履历上，岂不是又要多了精彩纷呈的一页？ 没想到这个青年大学士竟然能主动站出来，梁帝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才是我大梁朝臣该有的样子！” “除了周南，可还有谁愿意吗？” 宋桓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周南的表现欲，竟然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离谱。 但在宋桓的心中，这个安宁县，自己是势必要去一趟的。 除了茶马司一事外，宋桓还对安宁县丰富的地下矿产极感兴趣。 若是去这一趟真能顺利将地下资源进行开采，那制造火枪的技术，可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况且周南是宋良的人，他要去，还不知有没有宋良在背后授意…… 总而言之，这趟安宁之行，除了自己之外，谁去都不行！ 宋桓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说话，不料自己的发言再度被身后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启禀陛下！” “微臣赵玄龄，也愿前去！” 第576章 不是花钱就能办成的 赵玄龄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刚刚走马上任的这两位大学士，这是怎么了？” “竟然一个比一个积极，争着抢着要去安宁县！” “不愧是初生牛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们都不是京城的官员，自然不知这安宁县的问题有多棘手！” “等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怕是想后悔都来不及呢……” 梁帝没想到，这个赵玄龄竟然也当仁不让，愿意接下这钦差的任务！ “赵玄龄，朕还记得你。” “昨日殿试上，你表现很是亮眼，朕对你印象深刻！” 赵玄龄内心狂喜，一拱手：“多谢圣上夸赞！” 梁帝点了点头：“如你所见，前去安宁并不是一份清闲的差事。” “甚至很有可能，会遇到种种艰难险阻！” “告诉朕，你为什么愿意去？” 赵玄龄满脸诚恳：“微臣身为大梁朝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殚精竭虑！” “所以即便有种种苦难险阻，为了陛下，微臣也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微臣恳请陛下能够给微臣一个尽忠的机会！” 这么好的一个表现机会，赵士陆又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那个周南虽不知深浅，但看上去来头不小，就连三皇子都要对他客气几分。 若是再让他得了这个钦差的头衔，那自己以后岂不是事事都要被他压上一头？ 赵玄龄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所以这次钦差的头衔，自己当仁不让，必须要抢回手中！ 赵玄龄在前面说得慷慨激昂，可他并没有看到，在他背后的王士陆满脸焦急，恨不得立刻大声制止他！ 这傻孩子，太急于表现自己了！ 这钦差的头衔，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并不好做。 差事若办不好，必定会得到圣上的责罚！ 王士陆越想越着急，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冲到赵玄龄面前，扇他两巴掌，让他闭嘴！ 不过，梁帝倒是对赵玄龄的表现颇为满意。 “你年纪不大，竟有这样的心思和胆魄，实在令朕刮目相看。” “好了，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其他人愿意担任钦差吗？” 见再无人出来发言后，宋桓这才向梁帝开口道：“父皇，儿臣愿意去。” “哦？”梁帝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宋桓会自告奋勇。 “朕记得，上次谈及此事时，老三就向朕提起过这样的建议。” “只不过，朕当时并未立刻做出选择。” “老四，你身为亲王，朕并不愿意派你去安宁做这个钦差！” 梁帝话说得明白，宋桓自然也明白梁帝的顾虑。 “父皇，儿臣明白，您认为儿臣身为皇子，为了茶马司的事要特意去安宁一趟，实属杀鸡用牛刀，折损皇家的颜面。” “但儿臣这一次去，也有儿臣非去不可的理由！” 听宋桓这么一说，梁帝倒有些好奇了。 “什么理由？” “说来听听！” 宋桓清了清嗓子，道：“事在人为，儿臣这一次去，是抱着势必将此事促成的心态前去的。” “若是此事办不成，儿臣愿意留在安宁，再也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回来了？” “我没听错吧！” “荣亲王为了安宁县的事，当真这般豁得出去？” “不过就是茶马司的事情嘛，不至于吧！” “荣亲王太勇了，在下五体投地，佩服至极……” 梁帝闻言，亦是颇为震惊！ “老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此去安宁本就充满了种种不确定，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敢立下这样的誓言？” 宋桓抬起头来，坚定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在场的文武百官皆可作证，儿臣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见宋桓说得这般坚决，不仅梁帝大为惊讶，满殿的文武百官也都极其出乎意料！ 梁帝凝眉思忖了片刻，道：“此事，朕还需慎重考虑。” “今日之内，朕会选出钦差人选！” “好了，都散了吧！” 一众朝臣恭送梁帝阔步离开，这才鱼贯离开了太和殿。 王士陆第一时间追上了赵玄龄，低声呵斥道：“你可知那安宁县是什么地方吗？” “你也敢去！” “不知天高地厚！” 赵玄龄有些委屈：“外公，孙儿也是实在不想错过此次担任钦差的机会，所以才……” “欠考虑！”王士陆白了赵玄龄一眼，“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想想！” “钦差这么风光的官职，怎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若非如此，为了这个钦差职位，他们还不得争个头破血流！” 赵玄龄似乎还有些不解：“可是外公，孙儿看那个周南，不也是很是主动吗？” “怎么他就……” 王士陆没好气地白了赵玄龄一眼：“他是什么身份？” “他可是三皇子的手下！” “他之所以这样做，必定是有三皇子在背后授意！” “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你好不容易才考入文渊阁，今后就踏踏实实，低调行事！” “少招惹那些不必要的是非！” “知道了吗？” 赵玄龄似乎还有些不服，但面对疾言厉色的王士陆，他也只能百般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人边说边向殿外走去，并未注意到另一边，宋良同样满脸不解，追上了周南。 “周大人，请留步！” 周南停下脚步，还以为是宋桓又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一回头看到的竟是宋良，他这才淡淡地松了口气。 “三皇子殿下，原来是您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良微微皱眉：“本王想知道，周大人方才自告奋勇，要做钦差的目的是……” 周南并未理解宋良这样问的意思，不解道：“自告奋勇做钦差，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微臣这样做，不是可以顺带巩固一下地位，今后更好的与殿下您合作吗？”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良表情严肃：“安宁的差事，可不是花钱就能够办成的。” “据本王所知，安宁当地并不贫穷。” “他们将茶马司一事拒之千里，并不是为了银子，而应该是为了其他什么东西！” “所以周大人，即便你去了，怕是也于事无补啊。” 第577章 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周南先是一愣，但当他听懂宋良话中的深意后，便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三皇子这不是在明晃晃地讽刺自己，除了只知道花钱办事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其余的手段么？ 周南可一点都不惯着他：“殿下，在您的眼中，微臣难道是一个除了花银子外，再没有其他手段的人吗？” “微臣相信，事在人为！”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微臣为何不就此牢牢把握住？” “若真能将事情办成，微臣日后必当得到陛下的重用！” “微臣得到提拔，殿下脸上岂不是也有光吗？” 看着周南一副自我良好的模样，宋良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些不满。 “难道周大人以为，本王会害你不成？” “此事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本王劝你还是先在文渊阁站稳了脚跟，再做打算吧！” 然而出乎宋良意料的是，周南非但没有虚心听从自己的建议，反而撇嘴笑了起来。 “殿下，微臣有句话不大好听，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良微微皱眉：“什么话？” 周南笑得意味深长：“您知道，为什么您总是会处劣势、落下风吗？” “因为您总是顾虑太多，实践太少！” “若是您能再多些魄力，微臣相信，荣亲王绝不会是您的对手！” 说完，周南便自顾自地向宋良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你……” 望着周南阔步离去的身影，宋良攥紧了双拳，气得两眼发黑！ 这个周南，简直放肆！ 原本还以为，打上了岭南周氏，自己的事业也能借此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这个姓周的竟然是条喂不熟的狼！ 刚考入文渊阁，就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没大没小！ 宋良气得牙痒痒。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不得反了他了？ 这不是个办法！ 宋良皱眉思索了许久，终于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 “殿下，您来了！” 御书房外。 看到宋桓出现，薛海迎了上去，向宋桓行了一礼。 “薛公公不必多礼，”宋桓淡淡抬手，“父皇在里面吧？” 薛海点点头：“万岁爷在里面，今日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殿下，请随奴才来吧！” 宋桓随薛海走了进去，见梁帝正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圣上，荣亲王来了！” 梁帝抬头瞟了宋桓一眼：“朕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赐座吧！” “谢父皇！”宋桓嬉皮笑脸，向梁帝行了一礼，“父皇，您在看什么？” 梁帝扬了扬手中那宣纸：“朕在看那日文渊阁初试时，周南与赵玄龄的答卷。” “没想到这二人虽然初入朝堂，却能将大梁的社稷要务视为己任。” “每每想到此处，朕，都十分欣慰啊！” 宋桓轻轻撇了撇嘴，怪不得梁帝心情大好，原来是朝堂上新添了这两个大舔狗啊！ 别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二人倒好，新官上任使劲舔，力求把梁帝给伺候舒服了。 这二人一听能去安宁做钦差，估计早就已经乐得七荤八素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得到这个钦差之位！ 可这个钦差具体干的是什么活，他们自己怕是也不清楚。 想到这里，宋桓便觉得十分讽刺。 但面对蔚为欣慰的梁帝，宋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捧场地凑上前去，再看看二人的初试试卷。 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宋桓便立刻发现了端倪！ 周南试卷上的字体…… 怎么跟他那日在汇贤雅阁的题字完全不同？ 那日的字体可以说是毫无章法，歪歪扭扭。 就连宋桓这个只学了几个月的穿越者，都比他写得要好上十倍不止！ 但这份答卷上的字体，却工工整整，甚至有几分飘逸俊美的感觉。 一看，就像是精通书法的文人墨客所作。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答卷上字体的工整程度，根本就不像是周南那个水准能够写出来的！ 难道说…… 这份答卷，并不是周南本人所写？ 宋桓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周南太过神秘，似乎背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四，你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见宋桓半晌都不发言，梁帝忍不住问道。 宋桓回过神来：“父皇，儿臣在想，您是不是已经在心中确定了钦差的人选？” 梁帝沉吟片刻：“其实，朕相信你的能力，但朕并不想你去。” “小小一个安宁县，竟然惊动了朕的儿子！” “此事若传到夏国去，岂不是要嘲笑我大梁朝中无人，只能让皇子亲自出马？” 宋桓无奈苦笑，梁帝这老头，真是好面子到了极点！ 不过此时此刻，宋桓并没有打算说服梁帝。 “若是父皇已经作出了决断，那么儿臣也绝无半句怨言！” “只不过既然朝廷派了钦差，必定是奔着将此事办成而去的。” “若是派了钦差，最终钦差却无功而返，岂不是更加惹得天下人非议！” 梁帝点了点头：“老四，你说的没错。” “那你有什么看法？” 宋桓微微一笑：“既然父皇已经决定，从周大人和赵大人当中选出一位，作为钦差。” “那儿臣提议，不如将二位大人请来，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测试？”梁帝有些迷惑，“测什么试？” 宋桓解释道：“自然是身为钦差，应该知晓的一切流程！” “钦差出门在外，是您的代表。” “所以合格的钦差，无论言行、谈吐还是其他方面，都应该是一等一的好。” “当然钦差在外，少不了代替父皇您书写诏书。” “不如就请这二位大人过来，看看他们谁代写的诏书，最能代表父皇您的心意吧！” 宋桓的提议，让梁帝眼前一亮！ “老四，还是你小子有办法！” “在朕看来，这二人都十分优秀，让朕不知该如何抉择。”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朕豁然开朗！” “薛海！” “奴才在！”薛海躬身走上前来，侧立在梁帝身旁。 梁帝道：“传朕的旨令，立刻宣大学士周南、赵玄龄入宫！” 薛海微微一愣：“回圣上，周大人就在殿外，等着求见呢！” 第578章 活着走出御书房 梁帝微微眯眼。 “哦？” “那倒是很巧合。” “让他进来！” 在薛海的带领下，周南将头牢牢垂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 “微臣周南，拜见圣上！” 这是周南第一次单独面圣，他手脚冰凉，心脏砰砰直跳，只敢局促地直视着眼前的地板。 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是身为帝王的威严吗？ 周南呼吸有些急促，几欲晕厥，反复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将忐忑不已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周南，你来得刚好。” “老四刚刚才说过，让你和赵玄龄入宫一趟，做个小小的测试。” “谁若能顺利通过，便能成为钦差的人选！” 老四……荣亲王？ 周南惊恐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坐在一旁、满脸笑意的宋桓。 周南心中暗道不好！ 糟了！ 怎么偏偏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最不想碰见的荣亲王！ 这荣亲王突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专程就是为了在梁帝面前告自己的状吧？ 那也太记仇了！ 见周南一副吃了奥利给的表情，宋桓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周大人，你怎么一直盯着本王看？” “莫非你曾经在外见过本王吗？” “没有！”周南立刻摇头，矢口否认道，“从来没有见过，这辈子第一次见！” 管他荣亲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先否认了再说！ 宋桓淡淡笑道：“素闻周大人远见卓识，一表人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周南心中疑惑至极，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荣亲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在梁帝面前，他不敢轻易造次，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您说笑了。” “和您相比，微臣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 “不不不，”宋桓连忙摇头，“周大人何必如此谦虚呢？” “今日测试一过，周大人就是圣上亲封的钦差大臣了。” “这样的殊荣和待遇，可不是普通的朝臣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 一听梁帝是召自己前来封钦差的，周南心中一阵狂喜。 只不过…… “请问陛下，这’测试‘究竟是何意思？” 文渊阁的考核不是已经过了吗？ 现在又来测试什么东西？ 梁帝正要开口解释，却见薛海悄然走上了前来。 “启禀圣上，赵玄龄大人来了。” 梁帝一颔首：“来得倒是很快。” “既然来了，就带上前来吧。” “是！” 赵玄龄刚跟王士陆走到了宫门外，可还没踏上回府的马车，就被御书房的小太监追上了。 得知梁帝要召见自己，赵玄龄心中既兴奋，又恐惧！ 兴奋的是，自己才刚刚上任第一天，就得到了梁帝的单独召唤。 恐怖的是，他并不知道，梁帝突然召唤自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光是赵玄龄心中忐忑，他身边的王士陆闻言，心里同样七上八下的。 他第一时间向前来通报的小太监问道：“敢问这位公公，陛下突然召见的原因是什么？” “除了赵大人外，可还召见了什么人？” 小太监老老实实道：“圣上似乎说过，要进行什么测试。” “除了赵大人外，圣上还召见了周南周大人。” 一听梁帝不但又要重新进行测试，而且同样召集了周南，王士陆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赵玄龄闻言亦是大惊失色，说话瞬间就带了哭腔。 “外公，这可如何是好？” “这要是陛下追究起来，孙儿还能活着从御书房里出来吗……” 饶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一想到自己就要面对梁帝，赵玄龄的两条腿还是直打哆嗦。 王士陆方寸大乱，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好向赵玄龄道：“面圣的事情耽误不得，你先速速赶去御书房，切莫再让陛下动怒了！” “老夫这就去请三皇子，看看此事可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赵玄龄哭丧着脸：“外公，您跟孙儿一同去御书房吧！” “孙儿从来没有单独面圣过，这样的场面，孙儿害怕呀！” 王士陆又急又恼：“老夫跟你去了御书房，还怎么给你想出路？” “再说圣上本就正在气头上，再看见老夫为了你求情，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赵玄龄自知是祸躲不过，只好垂头丧气：“那外公，您去找三皇子，可一定要快啊！” “孙儿怕撑不住多久，就被圣上……” “行了！”王士陆没好气地打断了对方，“少说点丧气话吧。” “到了以后机灵点儿，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看那个周南怎么行事，你随机应变就是了。” “知道了吗？” 赵玄龄双目含泪，点了点头，眼中有一股大势已去、视死如归的悲壮。 前去御书房的路上，赵玄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这条路无比的漫长。 御书房内。 赵玄龄刚一进殿，便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微……微……” “微臣赵玄龄……” “拜……” “拜见……” 赵玄龄想努力把话说完，但他的喉咙发紧，嘴唇发干，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让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看着赵玄龄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宋桓便觉得好笑。 “父皇，想不到方才这位赵大人如此慷慨激昂，实际却颇为内向呢！” 梁帝亦是笑道：“怎么，朕有那么可怕吗？” “惊吓得你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玄龄哪里敢抬头应答，满脑子都是王士陆说过的那句“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面对梁帝的调侃，他非但不敢有任何回应，反而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如此上不了台面，使梁帝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有些糟糕。 “老四，你同他们两个说吧。” “是！”宋桓一拱手，起身面向周南与赵玄龄，“想必二位大学士应该也都知道，身为钦差在外办案，那就是大梁天子的代表。” “此去安宁不单单是我大梁的国事，更是与夏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钦差的才干，就显得尤为重要！” “今日召二位前来，也是想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请二位以钦差的身份，分别向安宁写下一份代表天子的诏书。” “谁写得好，谁就能够担任钦差，前去安宁！” 第579章 一念之差，改变计划 说白了，今日的测试不过就是一个命题作文，看看二人的临场发挥究竟如何。 若是两个人都表现不俗，深得梁帝赏识，那宋桓无话可说。 但，若是他们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让梁帝满意，那就只能怪他们二人道行不够了。 听到梁帝今日召见自己并不是为了文渊阁考核一事，赵玄龄这才长出一口气，浑身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只要不是有关于殿试的事情，其余一切都还有得商量！ 然而，在他身旁的周南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只觉脑海中一阵地旋天转，双耳嗡嗡作响，让他几欲站立不稳！ “写……” “写诏书？” 宋桓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写诏书。” “虽然古往今来，诏书都是圣上亲自下的。” “但身为钦差，距离京城遥远，只能由钦差来代为下诏书了。” “周大人，你有什么问题吗？” 周南闻言，已经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他妈哪里是有什么问题？ 这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谁来给自己解释解释，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诏书？！ 他活了快三十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诏书！ 更不必提这诏书该怎么写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来来回回会写的字，一共也就不超过一百个！ 就凭这一百个字，怎么写诏书？ 写遗书都他娘的不够啊！ 天杀的三皇子，不是一再向自己申明，做了大学士之后，只需在适当的时机，向梁帝进言几句就够了吗？ 他也没说这大学士要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而且动不动就要写文章啊！ 这一刻，周南终于明白，为何刚刚下朝时，三皇子会极力阻止自己自荐钦差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早知这样，自己刚才就不做这个出头鸟了！ 周南在心中追悔莫及，然而，却是为时已晚！ 见周南和赵玄龄二人都不言语，只是低着脑袋不知在思考什么，梁帝瞬间很是不悦地板起了脸。 刚才在朝堂之上倒是表现积极得很，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反而变成了鹌鹑，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成何体统！ 见梁帝脸色有些不悦，半晌才缓过神来的赵玄龄急忙道：“陛下，微臣已经准备好了。” “测试随时都可以开始！” 说完，赵玄龄还不忘侧头瞥了周南一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周南应该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文盲吧！ 想跟自己竞争钦差之位？ 他门都没有！ 等下在圣上面前露馅了，看他还怎么装下去！ 周南本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被赵玄龄这么一瞥，他心中更是又气又急！ 内心本就很是焦躁不安，如今这个姓赵的又来添乱！ 若是自己能够侥幸逃脱此劫，日后必不会轻饶他！ 不过…… 日后的事，还是等到日后再说。 眼下该怎么过梁帝这一关，才是重中之重啊！ 周南半垂着脑袋，感受到梁帝这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陛下，微臣……” “微臣一时有些尿急，不知可否先去一趟茅房……” 周南这话可没开半点玩笑，他此时此刻紧张得要死，感觉自己真的半点都兜不住了。 只不过此话一出，梁帝和宋桓都瞬间哑然失笑！ 望着眼前的这位人才，宋桓更是心生敬佩！ 面对大梁的九五至尊都能想出尿遁这个招数，不得不说，这个周南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人才！ 虽然很无耻，很下作，但若是自己想要成事，手下少不了要有这样既无耻、又下作的人。 只可惜，他的合作对象是宋良。 若是此人能够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宋桓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若是能让这个周南为自己所用，那么自己在文渊阁内，就拥有两名大学士了。 见梁帝眉头一皱，刚要发怒，宋桓立刻道：“父皇，俗话说得好，人有三急啊！” “周大人自桂州远道而来，面对您的威严，难免心中紧张。” “更何况诏书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尤其是在人有内急时，更是会影响发挥。” “实不相瞒，其实儿臣此时此刻，肚子也不大舒服……” 说到这里，宋桓故作心虚地挠了挠脑袋。 梁帝一愣，随即很是无奈地笑了起来。 “老四啊老四，朕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你！” “速速去吧，回来之后，测试立刻开始！” “是！” 宋桓略一行礼，阔步向着门外走去。 周南顿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果不其然，出了御书房不远，宋桓正站在原地等候。 看到周南魂不守舍地走了出来，宋桓淡淡一笑。 “周大人，汗流浃背了吧？” 周南实在不知道宋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经过刚才这一通精神折磨，他早已经心力交瘁，疲惫至极了。 面对宋桓，他早已没有心思再猜测什么，只能深深向宋桓行了一礼。 “那日在汇贤雅阁，是下官口不择言，多有得罪！” “还请荣亲王责罚！” 宋桓耸了耸肩：“你与本王不是今日第一次见面吗？” “哪里有什么对不住本王的地方？” 周南的表情，简直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殿下要杀要剐，姓周的都绝无半句怨言！” “只求殿下别再折磨在下了，在下真的受不了了！” 在梁帝面前，就好似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早知道，就不图脸面，非要进京来做这个大学士了！ 留在岭南躺平过日子，他不香吗？ 见周南满脸痛心疾首，宋桓知道，这厮当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周大人这官是买来的，字也是刚学不久的。” “那诗集，也是找人代笔的。” “而初试的答卷，自然也出自他人之手！” “周大人，本王说的可有半句不对？” 周南目光有些呆滞，他没有想到，这个荣亲王竟然能猜得滴水不漏，完全正确！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反驳，却见宋桓笑道：“这些本王早就已经猜到了，若是本王想在父皇面前揭穿你的话，刚才就已经全部和盘托出了。” “但，本王非但不会在父皇面前揭发你，反而会告诉你该如何书写这份诏书。” “当然嘛，本王也是有条件的。” 说到这里，宋桓直视周南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本王要你从今后追随本王，顺便为本王探听宋良的行事计划！” 第580章 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 宋桓一席话说完，周南的嘴巴已经吃惊地张大成了一个鸭蛋！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荣亲王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拉拢自己！ 见周南表情呆滞，似乎大脑当场就已经宕机，宋桓不迭催促道：“周大人，时间紧迫，没工夫给你认真思考了。”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本王这话从来都没说过！” “欺君的罪名可不小啊，自己脑袋不保，九族之内应该也要全被灭了吧……” 说完，宋桓便看也不看周南，大踏步流星离去。 “殿下请留步！殿下！” 周南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叫住了宋桓。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于仓促，根本就没有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平心而论，周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出选择！ 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若是现在不答应荣亲王，那么回养心殿之后，自己只有一个下场—— 整个周氏一族都要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彻底灭族！ 想到这里，周南不觉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自以为和三皇子攀上关系，便能官运畅通。 可实际在朝堂之上，伴君如伴虎，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听周南声音有些颤抖，宋桓脚下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周大人想通了？” 周南心急如焚，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宋桓的面前。 “殿下，求您救救我吧！” “我周南愿意赴汤蹈火，誓死追随！” “不！” “我愿举整个周家之力，尽心尽力辅佐殿下！” 通常情况下，宋桓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承诺。 除非这个人的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候！ 宋桓连忙走上前去，亲自将周南从地上扶了起来。 “周大人，宫中人多眼杂，说话做事，都要谨慎有加。”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得这么厉害！” 周南何其聪明，自然瞬间就明白了宋桓的用意。 宫中人多眼杂，即便四下无人，但也不代表暗中没有时时刻刻盯住自己的眼睛。 就这么明晃晃地向荣亲王行礼，的确不大合适！ 周南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借势弹了弹身上的泥土。 “多谢殿下，您看微臣怎么就这么粗心呢！” “这都能摔倒！” 说着，周南借故凑近宋桓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殿下，救救我！” 宋桓淡淡一笑：“周大人不必惊慌。” “区区诏书而已，有何难写？” “本王想问周大人，如今能写的几个字？” 周南的脸上有些难为情：“回殿下，最多不到一百个。” 宋桓：“……” 才认识不到一百个字，就敢来做大学士？ 这个周南的胆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事已至此，再讨论这些，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宋桓沉思片刻，道：“以你现在的水平，想要赢得赵玄龄，怕是不可能了。” “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倒是还有几分可能！” 周南急急忙忙开口道：“能保住这条性命，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殿下，救命啊！” 宋桓微微抬手：“保住你的命，倒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接下来你所做的每一步，必须完全按照本王所说，不许有半句掺假。” “否则即便是菩萨下凡都保不住你，知道吗？” 周南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立刻点头如捣蒜：“殿下放心！” “无论您说什么，我一定照做！” “绝无二话！” 宋桓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若是今日本王助你渡过难关，你和三皇子之间的一切，都要悉数告诉本王。” 周南爽快道：“没问题！” “只要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向殿下和盘托出！” 跟三皇子合作能有什么用？ 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荣亲王的帮助才能得救！ 为今之计，唯有先把性命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其他的，还是再从长计议吧！ …… 三皇子寝殿内。 宋良靠在榻上，正紧闭双眼，感受着小太监的轻柔按摩。 最近诸事进展顺利，宋良这几日的心情都很是不错。 除了…… 宋良睁开眼，向身边的小太监培盛问道：“派人去过孙书同府上了吗？” “如何？” 培盛毕恭毕敬：“回殿下，奴才派人去过两次，孙大人如今的神志的确是不太清醒。” “怕是短时间内，很难再恢复到正常的程度了。” 宋良闻言，顿时眉头紧锁。 “查出是什么原因了没有？” 培盛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孙大人天天嚷嚷着闹鬼，还总是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和他无关……” 宋良瞬间暴怒：“和他无关，难道就和本王有关？” “事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如今她受不了发了疯，倒想把所有事情都撇个一清二楚！” “找个机会把他毒哑了，不许他在外面胡言乱语！” 培盛一低头：“是，奴才明白了！” “殿下，您消消气。” “为了一个废人，不值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再把您身体气坏了，那可就是他孙书同罪加一等了！” 被培盛安慰了这几句，宋良的心情这才总算是有所好转。 “启禀殿下，文渊阁的王大学士来了，正在外求见呢！” 一听王士陆居然找到了门外，宋良再次眉头紧锁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谁叫他来的！” “本王之前不是告诉过他吗？” “除了本王召见之外，不许他主动找本王！” “谁允许他找到宫里来的？” 培盛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殿下，外面人多眼杂，还是先请王大人进来吧！” “万一王大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呢？” 宋良满脸不悦：“让他进来！” 很快，王士陆便三步并作两步，随着小太监走上了前来。 “殿下，殿下！” “大事不好了！” “圣上发现了此次文渊阁考核的不妥之处，如今已经传了老臣的孙儿和周大人前去问话了！” 第581章 应付测试的办法 “什么？！” 宋良大惊失色，一骨碌从卧榻上爬了起来。 王士陆哭丧着脸，脸上的褶子紧紧地堆在了一起。 “刚刚下朝时，老臣和孙儿还未走出宫门，就被圣上派人追了过去。” “据说圣上同样也召见了周大人，说是要进行一个什么测试……” 听到这话，宋良哪里还能继续坐得住，当即站了起来。 “更衣！” “本王要去一趟御书房！” 若真是考核的事情败露了，那还了得？ 父皇若是知道了真相，绝对不会轻饶自己！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宋良不敢想，更不敢承担！ 他抬腿便要出寝宫，却被培盛死死抱住了裤腿。 “殿下，您可不能去啊！” “您如今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这样莽莽撞撞就去了，岂不是相当于不打自招吗？” 在培盛的拼命阻拦下，宋良这才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重新转向王士陆，脸上满是严峻与认真。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我父皇召他们二人过去，就是为了此事吗？” 见宋良表情如此严肃，王士陆顿时没了底气。 “这个……” “这个……” “老臣也不敢断定，圣上的确就是为了此事……” “但老臣可以肯定的是，圣上一定是为了要进行什么测试，这才特意宣他们二人前去觐见的！” “老臣不敢有半句虚言啊！” 看着王士陆一脸急迫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夸大其词。 宋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绞尽脑汁思索着最合理的解决方式。 若是自己这个时候突然现身御书房，未免会显得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尤其若是老四那家伙再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父皇一定会对自己起疑心的！ 为今之计，只有…… “王大人，你说的话，本王已经知道了。” “你先行出宫去吧，没有本王的召见，你不得再擅自找到本王！” 见宋良如此冷静，似乎也不打算去御书房为外孙解围，王士陆心急如焚。 “殿下！兹事体大，万万耽误不得啊……” “王大人，你在教本王做事啊？”宋良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本王该怎么解决，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点一二吧！” 见宋良恼怒，王士陆心中即便有诸多急迫无奈，也只能一一咽回肚子里。 “……老臣不敢。” “既然殿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老臣也就不再过多叨扰了。” “老臣告退！” 待王士陆走后，宋良这才向培盛问道：“姓陆那个太医呢？” 培盛恭恭敬敬：“回殿下，陆太医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宋良嘴巴一咧，笑得有些猥琐。 “本王有个办法，虽然要吃上点苦头，不过能一箭双雕，也算是值了。” “后院那棵歪脖子树下，还埋着些本王提前藏好的白玉散，一直忍着没碰。” “今天，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你去，立刻给办王挖出来！” “要快！” 培盛不知宋良究竟意欲何为，但还是立刻点头：“是！” …… “启禀陛下，这是微臣写好的诏书，请你过目！” 御书房内。 赵玄龄率先写好了诏书，恭恭敬敬地将它呈给了梁帝。 虽然从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但赵玄龄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再怎么说，自己也比那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周南要强得多！ 自从周南进京以来，他总是事事都压着赵玄龄一头。 这，让他心中堆积的怨气已经濒临爆发的顶点。 而今日的测试，总算让赵玄龄看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希望！ 平心而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这个周南如何出丑了。 想到这里，赵玄龄满脸讥笑，斜眼瞥了瞥周南。 只见这厮右手颤抖不已，脸色又白又青，难看得要命。 似乎下一秒钟，就要不堪忍受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以至于窒息身亡了！ 虽然测试之前，荣亲王已经告诉了自己应付测试的方法。 但真正提起笔来，周南还是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甚至好不容易学会的那些个汉字，此时此刻，也已经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他严重怀疑，荣亲王教给自己的那个办法，也许根本就不管用！ 只是此时此刻，除了相信他之外，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梁帝已经率先阅完了赵玄龄代写的诏书，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糟糕！ 记得那日殿试时，这个赵玄龄口若悬河，对答如流，表现很是不错。 怎么今日这份诏书，写得却这般糟糕？ 甚至让梁帝感觉，这跟那日在自己面前表现亮眼的赵玄龄，分明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梁帝怀疑是自己的眼光有问题，便叫来了站在一旁的宋桓。 “老四，你来看看这份诏书，写得如何？” 宋桓其实也不知道诏书该怎么写，但既然梁帝问了，他便凑上去大概看了几眼。 字倒是写得十分工整，只是这内容嘛…… “父皇，儿臣觉得……” “比较一般。” 梁帝微微皱眉：“只是一般吗？” 宋桓悄悄观察着梁帝的表情，见他脸色有些糟糕，于是连忙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父皇，儿臣说实话，您别生气！” 梁帝严肃：“实话实说！” 宋桓微微皱眉：“这诏书不能说写得一般，只能说写得是十分糟糕！” “平心而论，儿臣认为这样的水准，根本就无法担当钦差这样的重任！” 梁帝无奈：“看来朕的眼光没错！” “这个赵玄龄……” 这个赵玄龄嘴上功夫还可以，但真要做钦差，还有很远的距离！ 梁帝注意到了一旁还在苦苦思索的周南，张口道：“还没写完吗？” 周南吓了一跳，连忙调整好呼吸，按照宋桓实现教给他的那般，回答道：“启禀圣上，微臣还在斟酌！” 梁帝有些不满：“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你斟酌这么久？” 周南毕恭毕敬：“身为钦差在外，代表的是圣上您的脸面，自然字字句句都要仔细斟酌！” “绝不能出半点马虎！“ “微臣行事向来谨慎，不敢轻易下笔，以免折损了圣上您的形象。” “也许，是微臣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代表圣上您的形象啊！” 第582章 钦差之争，尘埃落定 梁帝闻言，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 “你比朕的想象当中，还要聪明得多！” 事到如今，这个周南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已经表现出他完完全全的忠心了，不是吗？ 而且就算他的才能不足以写出策论，但最起码，他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反观赵玄龄，却只会夸夸其谈，自我感觉过于良好！ 在赵玄龄的衬托下，梁帝对周南的印象，竟然没由来地好了许多。 周南始终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一开始，他并不能确定荣亲王的办法是否管用。 一个字都不写……这真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这确定不会引起梁帝的震怒么？ 在听到宋桓说出解决方案的那一刻，周南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冲动之下，就草率答应和荣亲王合作的事情！ 然而除此之外，周南又实在没什么别的选择，只能乖乖照着宋桓吩咐的办法去做。 没想到，效果…… 竟然出奇的好！ 尤其在听到梁帝爽朗笑出声了之后，周南心中的大石头更是瞬间就落到了地上。 就算这次做钦差是无望了，最起码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得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见周南竟然交了白卷，赵玄龄心中的鄙视瞬间到达了顶点。 “周大人既然没有这个能耐，方才在朝堂上，怎么还敢向陛下自告奋勇呢？” “看得出来，周大人对自己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 周南能顺利通过梁帝那一关，宋桓这才刚刚放下心来，没想到这个姓赵的竟然又跳出来做小丑。 “瞧赵大人这话说的！” “怎么，莫非赵大人对自己就有很清晰的认知么？” “赵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表现很是优异，令人足以眼前一亮吧！” 赵玄龄脸一红，当即梗着脖子，嘴硬道：“满意不满意，也该是陛下说了算的。” “殿下您说这些，多少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宋桓闻言，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来，幽幽打量着对方。 赵玄龄看似十分头铁，对自己说出此等大不敬的话语。 实际上，此人却是居心叵测，心思歹毒得很！ 他故意在梁帝面前说自己越俎代庖，说自己大不敬。 这，不是有意要让梁帝对自己心生嫌隙么？ 若说他的那个外公王士陆是个擅长左右逢源、明哲保身的老狐狸，那么赵玄龄更像是一条初出茅庐、极具野心的毒蛇。 虽然他的獠牙上闪烁着诡异的绿色毒液，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那明晃晃的野心。 但，毕竟还是太年轻，过于心高气傲了些！ 有时候野心展露得太早，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了赵玄龄的话，宋桓无奈耸了耸肩，道：“赵大人，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这份诏书写得实在不怎么样，本王劝你还是回去多读读书吧。” “唯有这样，才能尽到身为大学士的职责！” “当然，若是这方面实在不精通呢，也可以试着做人谦逊一些。” “就像赵大人一样，大大方方在圣上面前承认自己的短处，也没什么不妥！” “做学问不行却又要硬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赵玄龄的脸颊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但这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本以为刚刚那一番话，能让荣亲王有所收敛，早点闭嘴。 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小瞧他了！ 赵玄龄不再和宋桓多说，而是转而向梁帝行了一礼。 “微臣的诏书写得究竟如何，还请陛下明确示下！” 你不过一个亲王而已，在圣上面前才几斤几两重？ 你说话并不管用，我就是要听圣上的亲自点评，来狠狠打你的脸！ 面对赵玄龄的打破砂锅问到底，梁帝早已烦躁到了极点。 这厮新来的？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朝堂之上，梁帝唱白脸，皇子唱红脸，已经是默认的事实。 皇子若是当着梁帝的面训斥大臣，多半是梁帝的授意。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有些话，并不需要梁帝说得太明白！ 可这个赵玄龄倒好，这些话非要让梁帝亲自说出口！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梁帝拉下脸来：“荣亲王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赵玄龄心中一惊，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微……微臣知错，还请陛下息怒！” 梁帝心中无语至极，怎么这些朝臣来来回回就只知道这些话术！ 天天对着这些刻板迂腐的朝臣，实在是无甚意思。 倒是那个新来的周南，虽然学艺不精，但也算是一个有思想的活人！ “你不过是写得没达到朕的要求而已，何错之有？” “还有，朕哪里生气了？” “你说这些，是觉得朕像个极易动怒的昏君吗？” 赵玄龄早已惊惧到了极点，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分钟之内，事情竟然会急转直下，发生反转！ “微臣……” “微臣……” 见梁帝心情不好，宋桓连忙转移话题道：“父皇，指派钦差前去安宁一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请父皇派儿臣前去安宁，儿臣保证，一定将茶马司的事情办成！” 梁帝沉思了片刻，放眼整个朝堂，怕是再没有比宋桓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好吧！” “老四，朕就命你为钦差，专程前去滇池安宁县，办理茶马司一事！” “三日后动身，启程前往安宁！” 宋桓闻言心中大喜，当即单膝下跪，向梁帝振声道：“儿臣遵旨！”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个钦差，还真的算是来之不易啊！ 只希望去这一趟，能够办成自己想要办成的事才好…… 正说话间，却见薛海有些焦急，匆匆走上了前来。 “启禀陛下！” “三皇子寝宫那边出事了！” “陆太医给三皇子殿下问诊，结果三皇子误食毒药，危在旦夕！” 第583章 陆千雪身陷囹圄 “什么？” 梁帝瞬间惊呼出声。 “误食毒药？” “有太医在旁边，老三怎么会误食毒药？” 薛海焦急道：“启禀圣上，前来通报的小太监匆匆忙忙的，也没说清楚！” “只说是三皇子服下陆太医熬制的中药之后，便瞬间浑身抽搐，倒地不起！” 宋桓闻言，顿时紧紧凝眉。 自从陆千雪为宋良调理身子以来，这些天都是陆千雪亲自为宋良抓药、煎药，甚至还要亲自为他试药。 陆千雪也明确的说过，如今宋良的身子虚不受补，根本就不需要再给他加什么猛药。 只需要每日一碗大补的汤药灌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身子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营养，而变得外强中干，以至于彻底坏掉！ 这样的情况下，陆千雪是绝不可能莫名其妙，给宋良下什么毒药的。 听了薛海的解释，梁帝心急如焚，当即站起身来。 “摆驾三皇子寝宫！” “是！” 宋良寝宫内。 “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您快醒醒啊！” 宋良的寝宫内极其热闹，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 “陛下驾到！” 随着薛海嘹亮的通传声，梁帝与宋桓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宋良的寝宫外。 一群太监宫女如丧考妣，正围着宋良的床铺哭哭啼啼。 听到梁帝来了，众人连忙掉转过头来，向着梁帝磕头行礼。 陆千雪正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脸颊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看得出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见宋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正浑身不断抽搐着卧在榻上，梁帝一时间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小太监培盛膝行上前，带着哭腔道：“万岁爷，您可一定要为三皇子殿下主持公道啊！” “殿下今日服用了陆太医的补药之后，便瞬间浑身抽搐不止，倒地不起！” “奴才害怕极了，不敢耽搁，只好请万岁爷您来主持大局了！” 梁帝闻言，表情很是严肃。 “派别的太医来看过没有？” 培盛的哭腔更加明显了：“回万岁爷，请其他太医都来看过了！” “可是诸位太医都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因为不知道殿下究竟吃了什么药！” 说着，培盛抬起头来，用那双肿的像是核桃一般的眼睛望向了陆千雪。 “陆太医，求您大发慈悲，告诉奴才，您究竟给殿下用了什么药吧！” “奴才给您磕头了！” “哐哐哐哐哐……” 望着培盛那疯狂给自己磕头的架势，陆千雪早就已经吓呆了。 只见她脸色惨白如霜，眼神早已经因为惊慌失措而乱了分寸。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宋桓的心瞬间就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若非梁帝还在一旁站着，宋桓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梁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陆太医！” “你来告诉朕，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陆千雪虽然惊恐，但面对梁帝的提问，她并没有乱了分寸。 “回陛下，今日微臣同往日一样，前来给殿下抓药、熬药！” “并且殿下服药之前，微臣也按照惯例，亲自给殿下试过药的。” “方才殿里的太监宫女都看到了，微臣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见陆千雪说得十分坚定，并不像是说假话的模样，梁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还未开口，就听一旁的培盛继续道：“陆太医是替殿下试药了没错，但陆太医每次试药，也不过是喝了一小口而已！” “可殿下却是一口气将整碗药都喝下了！” “用量不同，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再说了，谁知道陆太医在替殿下试药之前，有没有提前服下了对应的解药呢？”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陆太医你可是……” 说到这里，培盛并不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抬头快速地瞟了宋桓一眼。 这一眼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培盛这是在暗示宋桓和陆千雪之间的关系！ 陆千雪自然不可能让宋桓被牵连进来，立刻道：“我愿以我的性命和整个陆氏一族的名声发誓，绝没有向药中下毒！” “若有半句虚言，我陆千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只见陆千雪银牙咬紧，杏目怒睁，虽音量不大，但字字句句就如同钉入木桩一般，坚定无比。 培盛尖牙利齿，根本就不给陆千雪和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发誓赌咒有什么用？” “如今受难的可是我家殿下，即便此事是陆太医做的，那么陆太医也尚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受不到半点影响！” “如今万岁爷前来给殿下主持大局，陆太医还是实话实说，免得惹得盛怒，罪加一等！” 陆千雪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甚至堵上了陆氏一族的荣耀，可培盛却依旧胡搅蛮缠，毫不讲道理。 甚至仗着背后有梁帝撑腰，他愈发变本加厉，直接一句话就将陆千雪的罪名定了下来！ 面对培盛的百般刁难，陆千雪的眼底瞬间氤氲了一层泪花。 “大胆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宋桓再也忍不了了，根本顾不得梁帝就在身后，一脚踹在了培盛的心口上。 这一脚踹得不轻，极具力道，虚弱如同麻杆一般的培盛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只见他直挺挺向后倒在了地上，口中喷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寝宫的地板。 宋桓冷冷道：“圣上都还未开口，你却三番五次地打断圣上说话！” “如此目无尊长，实在放肆！” “怎么，平时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说话办事的吗？” 听到宋桓矛头直指宋良，培盛挣扎着想替宋良说话，但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呛得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见这个讨人厌的太监总算是闭上了嘴，宋桓这才重新转向梁帝。 “父皇息怒！” “儿臣也是见三哥尚未脱离危险，而这奴才又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儿臣一时心急，才做出此等举动的！” 第584章 暂且押入大理寺 平心而论，梁帝也很讨厌这个过于伶牙俐齿、狗仗人势的小太监。 于是，他对宋桓的表现也并未多说什么。 “关心则乱，无妨。” 梁帝重新转向陆千雪：“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三皇子所服用的汤药中无毒，但三皇子如今身体欠安，却是事实！” “你总要想些办法，来自证清白吧？” 见梁帝还愿意给自己自证清白的机会，陆千雪连声道：“启禀圣上！” “微臣刚刚煎完药，药渣还留在厨房里。” “请其他几位太医查验这药渣便知道，补药究竟是有毒还是无毒！” 梁帝一挥手：“去取药渣来！” 谁知一个小宫女却向梁帝磕头道：“启禀圣上……” “三皇子殿下虽然每日服药，但却十分不喜欢这补药的味道！” “所以每日陆太医刚煎完药，奴才们便将药渣都处理干净了。” “确保整座寝宫内闻不到半点药味！” 听到此处，宋桓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宋良这厮，有备而来！ 准备的还真是彻底又充分！ 这是彻底断绝了陆千雪自证的后路啊！ 见陆千雪的脸色又更加惨白了几分，宋桓飞快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宋良是那么惜命的一个人，若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陆千雪，他是不可能选择以身试毒的。 除非…… “父皇，儿臣实在担心三哥的身体，想看看三哥现在如何了！” 见梁帝淡淡抬手，宋桓便凑到宋良榻前，观察着宋良的脸色。 只见宋良紧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似乎冷得要命，整个身子拼命缩成一团，牙齿不断地磕碰着，眼泪鼻涕也时不时地往下流。 “三哥，三哥？” “臣弟和父皇来看你了！” 宋良的眉头微微动了一动，似是在努力想把眼睛睁开，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眼睛竟像是沾了胶水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看了宋良的这种种反应，宋桓心中一动。 总感觉这反应十分眼熟，先前应该也在宋良的身上见过！ 好像，就是他日日吸食白玉散，差点把自己小命给断送了的那一次…… 据说，那白玉散每次需要使用足够多的剂量，才能让人飘飘欲仙，浑身舒爽。 若是剂量不够，只会让人生不如死，更加难受！ 看宋良这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该不会又碰了那东西吧？ 宋桓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想，于是侧过头来，向陆千雪问道：“陆太医，三皇子发作后，你可有再替他诊治过？” 陆千雪摇了摇头：“方才那小太监口口声声说，是微臣给殿下下了毒，所以殿下才会突然成了这样。” “他拼死拦在殿下身前，说什么也不许微臣再给殿下诊治！” 听了陆千雪的解释，宋桓这才坐实了自己的想法！ 怪不得那宋良说什么都不要陆千雪替他诊治，因为整个太医院内，也只有陆千雪曾经为他调制过白玉散的解药。 对于这样的症状，陆千雪是最熟悉不过的。 只要一搭脉，便能立刻看出其中的端倪！ 想通了这一切，宋桓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良啊宋良，不得不承认，你这一步实在走得高明！ 既能将脏水全部泼到陆千雪的身上，又能连带着让梁帝对宋桓产生看法。 这招一箭双雕，确实厉害。 只可惜，你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我宋桓依旧留了足够后手！ 见宋良始终昏迷不醒，梁帝本就有些焦急。 没想到宋桓竟然笑了出来，梁帝顿时拉下脸来。 “老四，你笑什么！” “见你三哥这般，你便高兴了吗？” 说着，梁帝又向陆千雪道：“既然你无法自证清白，那便按照谋害皇子道罪名，将你押入大理寺吧！” “什么时候查清真相，你再继续回来做你的太医！” 听到此处，陆千雪双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如今药渣都已经没了，三皇子又不知何故变成了这样！ 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即便是进了大理寺，大概最终也会被定罪！ 只可惜陆氏一族到自己这一代便后继无人，陆家的医术，也要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还有…… 陆千雪抬起头来，戚戚望着对面的宋桓，眼中噙满了泪花。 对不起王爷，你我二人之间的约定，终是不能做数了。 下一世若你我还能相见，再继续这未了的缘分…… 就在陆千雪万念俱灰，眼中光芒逐渐消散时。 只见宋桓猛地站出一步，向梁帝行礼道：“父皇且慢！” “请父皇高抬贵手！” “儿臣知道三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帝凝眉：“胡闹！” “这么多太医都不知道老三怎么了，你只是看了两眼，就能看出什么来？” “岂不胡闹！” 宋桓恳切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三哥是儿臣的手足，儿臣怎可能拿三哥的性命大事开玩笑呢？” “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一定能让三哥痊愈！” “若是儿臣无法做到，父皇要对陆太医和儿臣如何惩治，儿臣都绝无二话！” 见宋良一直昏迷不醒，除了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事已至此，梁帝只好沉声道：“好！” “老四，朕给你一个机会！” “谢父皇！” 宋桓匆匆起身，向候在殿外的小凌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凌子认真听完了宋桓的耳语，拔腿便向宫门的方向跑去。 一刻钟后。 “殿、殿下……” “您……您要的……您要的东西……” “奴才……奴才已经……” 小凌子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将一个黑色的小包呈给了宋桓。 身为奴才，小凌子只能一路跑到宫门外，才能乘马车回王府。 取了东西到达宫门外后，他又必须一路狂奔，来到宫中给宋桓交差。 这一来一回的极速狂奔，实在是让他累得够呛！ 宋桓等候了许久，从小凌子手中取过小包，便匆忙赶入了寝殿内。 “父皇，儿臣来迟了！” 梁帝一扬下巴：“你到底要怎么给你三哥诊治？” 宋桓恭敬道：“这一包，乃是儿臣从夏国世子手中求得的神药。” “只要给三哥用上一些，三哥便能逐渐苏醒！” 说着，宋桓摊开了手中的小包。 之间小包中，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个白色的方块。 第585章 老三，你怎么前言不搭后语 见宋桓拿出的这几个白色小方块，梁帝登时满脸疑惑。 “老四，这是甚？” 宋桓笑嘻嘻地说道：“启禀父皇，此物乃是夏国世子夏文启到访大梁时，送给儿臣的神药。” “此药包治百病，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保准药到病除！” “请父皇恩准儿臣以此药给三哥治病！” 陆千雪先前见过白玉散，见宋桓此刻掏出白玉散说要给宋良治病，陆千雪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立刻转向梁帝，道：“陛下，此药确实能够缓解三皇子殿下的症状。” “只需服下半块，三皇子殿下便能立刻苏醒！” 见陆千雪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梁帝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向着宋桓挥了挥手。 宋桓授意，立刻走上前去，将研磨好的半块白玉散倒入了宋良的嘴里。 “咳咳咳咳……” 宋良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的脸颊也瞬间涨红，恢复了血色。 只见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面目更是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令梁帝心中登时大骇！ “老四！你这是在干什么？” “去给朕传太医来……” “父皇且慢！”宋桓阻止道，“您先等一等！” 就在宋桓说话的功夫，方才还疯癫诡异的宋良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的身体不再抖动，脸上也恢复了些许平静。 渐渐地，他的双眼也终于缓缓睁开了。 他似乎刚刚才从缠人的梦魇中脱身一般，刚刚恢复理智的他还显得稍微有些发蒙。 “父皇……” “您来了！” 梁帝面露关切：“老三，你感觉如何了？” “怎么好端端的，竟会变成刚才那副模样！” 宋良回忆了许久，看到站在一旁的宋桓和陆千雪，他这才终于找到了些许记忆。 “父皇，儿臣今日服下陆太医的汤药之后，便瞬间神智不清，卧床不起了。” “再一睁眼，便看到您出现在了这里！” 说着，宋良转向了陆千雪：“陆太医，本王和你无冤无仇，自问待你还算客气！” “你为何要苦心造诣，给本王下毒？” “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你这样做吗？” 说着，宋良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宋桓一眼。 这哪里是在暗示，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明示！ 陆千雪自然已经知晓了一切，此时此刻面对宋良。她已没有了方才的惧怕与无措。 “殿下，自从微臣为你诊治这几日来，没有一天不是事必躬亲，亲自为您抓药、熬药、试药！” “您明明是看过微臣试药的，所以这补药中又怎么可能含毒？” “您到底在服药前做过什么，恐怕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 见陆千雪竟然毫无惧色，宋良明显有些吃惊。 这跟自己提前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早就已经吩咐奴才处理了药渣，而自己方才那副模样，的确是中毒的迹象无误。 按理说，此事毫无对证，陆千雪百口莫辩，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硬气！ 难道说…… 又是老四在其中给她化解了这场危机？ 想到此处，宋良下意识地望向了宋桓。 没想到宋桓竟然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宋良的目光瞬间有些退缩。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儿臣只是每日按时服用补药而已，可这几天汤药照例灌了下去，身子骨却是一点都不见好！” “不但如此，儿臣今日还落入了这般境地！” “父皇，您可一定要给儿臣主持公道啊！” 宋良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大有将梁帝的大腿抱到底的架势。 这本是个儿子寻求父亲庇护的温情瞬间，谁知一旁的宋桓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哥啊三哥，误会！” “天大的误会啊！” 宋良一愣：“误会什么？” 宋桓笑道：“三哥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上次夏国世子来访，给了你我兄弟二人一些神药。” “这神药虽然包治百病，但若是一不小心误食了，便会产生你方才出现的症状！” “三哥你怕是为了巩固身体，误食了神药，所以才会变成刚才那幅样子的。” 宋良虽然想到，宋桓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借口替陆千雪开脱。 但宋良没有想到的是，宋桓竟然会找到如此荒谬的借口！ “神药？” “什么神药？” “哪来的什么神药？” “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宋良转向梁帝，恳切道：“父皇，儿臣绝不知道什么夏国世子赠予的神药！” “除了太医开的补药之外，儿臣更没有服用过其他的东西！” “请父皇明鉴！” “哦？”宋桓看上去似乎有些惊讶，“三哥当真没有服用过夏国的神药吗？” “就是这种神药，名叫白玉散！” “三哥要不要，再仔细地想一想？” 听到“白玉散”这三个字之后，宋良就像突然遭到了雷劈一般，整个人都顿在了当场。 尤其是看到了宋桓手中那极其熟悉的白色粉末，他更是瞬间瞳孔紧缩！ “你……” 这东西当初不是全部都被大理寺没收了吗？ 他手中怎么可能还有？ 这……这不可能！ 宋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原来是我记错了啊！” “可是三哥方才的模样，明显就是先前服用过这白玉散。” “不如这样吧！” 说着，宋桓转向梁帝，道：“还请父皇将这白玉散交给太医院，请诸位太医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需太医一查便知，三哥方才究竟是不是提前服了这白玉散！” 看到宋桓的举动，宋良魂都快要吓飞了。 “……等等！” “四弟，我想起来了！” “今日陆太医来之前，我确实是提前用了这夏国的神药。” “谁知刚才一紧张，我竟将此事给忘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梁帝脸上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严肃了。 “老三，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简直是自相矛盾！” “你最好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告诉朕，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586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面对梁帝那疾言厉色的逼问，宋良头上的冷汗很快就流了下来。 自从王士陆走后，宋良一直就在找一个办法—— 一个能让梁帝快速转移注意力，离开御书房的办法！ 总而言之，绝不能让周南参加测试，露出马脚！ 苦苦思索之后，宋良只能想到此等下策。 服用白玉散时，必须要达到一定的剂量，才能发挥出白玉散真正的效果。 若是剂量不够，只会让人十分痛苦，浑身难受。 为了避免东窗事发，同时还能摆陆千雪一道，宋良便咬牙出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宋桓那里居然还有残留的白玉散！ 见梁帝已经隐隐有了怒气，宋良知道，绝不能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下去了。 若是父皇当真对这白玉散产生了兴趣，那先前的事情，就要彻底败露！ 想到此处，宋良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父皇……儿臣的头好痛！” “这段时间以来，儿臣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许多事情刚刚才做过，可转眼就又忘记了！” “儿臣也很痛苦，可就是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 “若是儿臣又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还请父皇恕罪！” 看着宋良那十分痛苦的模样，梁帝虽然脸上不悦，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自从宋玉和宋德死后，梁帝这才开始正视自己与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 虽然都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生在帝王家，父子亲情都已经变得无比淡漠了。 但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是过于苛待，漠视了父子之间的亲情，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会觉得追悔莫及！ 既然宋良无碍，梁帝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大概交代了几句之后，梁帝便摆驾回宫去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 宋桓在陆千雪身前站定，向她柔声问道。 陆千雪摇了摇头，道：“还好殿下出现得及时，若是殿下今日不在……” 今日事发突然，若是宋桓不在宫中，乃至必定要被押入大理寺去了。 想到这里，陆千雪便觉得心底发寒，一阵后怕！ 见陆千雪心有余悸的模样，宋桓伸出手来，轻轻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不用怕，我一直都在！”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你面对这样的处境了。” “启程前我便去向父皇要了你，你就搬去王府，等我回来吧。” 陆千雪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宋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句关切：“殿下，您要去安宁了吗？” 宋桓点了点头：“三日后启程。” “明日之后你便搬去王府，不必再在宫中供职了！” 说到此处，宋桓这才转过头来，冷冷望着一旁有些失神的宋良。 宋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为了给周南解围，竟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老四那厮并没有继续纠缠此事不放，一旦被父皇察觉到异常之处…… 那会是什么后果，宋良不敢想！ 见宋桓盯着自己，宋良有些没好气地开口：“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又没有把她怎么样……” “哎呦！” 宋良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桓死死揪住了衣领。 自从练习拳法之后，宋桓的外劲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 如今他两手揪住宋良的衣领，竟能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宋良硬生生从地上提溜起来！ 宋良双脚不住的扑腾着，不知是因为惊慌失措还是因为上不来气，他的脸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 “咳咳咳咳……老四你要干什么……” “你放手！” “我一定会向父皇如实禀明……” 宋良嘴上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可当他看到宋桓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时，他便立刻被吓的闭上了嘴。 那如同杀神降临一般的恐怖眼神，实在是令人心惊胆寒！ “你要使出什么手段，尽管针对我。” “若是敢碰我身边的人，尤其是碰女人，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即便我会坠入阿鼻地狱，也一定会连带着你一起！” “我只说一遍，能听明白吗？” 望着宋桓阴鸷至极的眼神，宋良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立刻点了点头。 “四弟，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呀！” “三哥我哪里有什么别的心思？” “那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砰——” 宋桓双手一送，宋良立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哎哟……” 宋良这一下摔得不轻，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 宋桓懒得和他再多纠缠，今日发生的一切，足够宋良涨一涨记性了。 至少在自己去安宁的这段时间里，能让他尽可能的老实一点，不要随便作妖！ 宋桓牵起陆千雪，转身向殿外走去。 路过培盛时，宋桓再次抬起脚来。朝着那太监的面门上种种踹了过去。 “哎呦！” 培盛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谁知又被劈头盖脸地踹了一觉。 他瞬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鼻血直流，门牙也被宋桓踢掉了一颗。 宋桓冷冷道：“这一脚，是替你的主子管教你！” “下次还敢插嘴，掉的可就不是门牙了！” 说完，宋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 将陆千雪安顿好了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宋桓回了一趟王府，换上便服后，这才乘着马车，一路前往位于城中心的酒楼畅春坊。 畅春坊楼上的包房内，周南已经在此等候了多时。 看到宋桓姗姗来迟，周南似乎终于如释重负了一般，向宋桓开口道：“拜见荣亲王！” “我还以为，王爷不会再来了。” 宋桓疑惑：“本王为何不来？” 周南苦笑：“我是三皇子安排的人，若是王爷将我方才的举动告知给三皇子，那么三皇子一定会亲自前来清理门户。” “即便我出身士族，可得罪了三皇子，也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谢天谢地，前来赴宴的是殿下您，而不是三皇子！” 第587章 愿本王与你，合作愉快 望着周南那冷汗直流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为了恭维宋桓而故意说出来的话。 能看得出来，今日之事，的确也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宋桓笑了笑：“周大人若真是心有余悸，就应该称病回乡。” “从今之后安安心心留在岭南，做个乡霸，难道不好吗？” 周南一惊：“殿下知道我的身份？” 宋桓直直盯着周南：“你出身于岭南望族，虽然一直声称家道中落，但据本王所知，岭南周氏可是大梁九大望族之一。” “时至今日，依旧在岭南一带有着不可撼动的影响力。” “说实话本王很好奇，有这样的出身和背景，足够周家世世代代永远躺平下去了。” “你又何故要来到京城，过着钩心斗角、步步惊心的生活？” 见宋桓已经知晓了一切，显然提前已经查探过自己的底细，周南也就不再过多辩解什么。 “周氏虽然兴旺，但用老百姓们的话说，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来到京城，就是想告诉那些看不起周家的人！” “我周氏即便是走仕途，也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可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仅仅是空有些花不完的臭钱而已！” 望着周南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宋桓有些无语。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活着最大的苦恼，竟是因为家里的银子实在太多！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你心心念念的仕途，也是花这些臭钱买到的。” “就算是勉强得到了，又能有什么意义？” “日后别人谈论起你周南，只会说你周南家里的臭钱是真的够多，多到足够让你买下这个从二品的大学士！” 听到宋桓的话，周南一时语塞。 荣亲王的话，好像…… 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周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立刻转移话题，道：“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这官场相比于战场，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旦失手，便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宋桓淡淡笑道：“所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是一件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周南自然明白宋桓此话用意，立刻望向宋桓，正色道：“从今往后，周南愿为荣亲王殿下所用！” “任由殿下差遣！” 想了想，周南又补充道：“不但周南一人，整个周氏一族，都愿做殿下您的后盾！” 整个岭南周氏一族的力量，的确是不容小觑的、充满诱惑的力量。 若非如此，当初宋良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将这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周南捧到了大学士的位置。 宋桓并未着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 瓷杯中的茶叶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转动，那一抹青绿看在眼中，烦躁的心情也似乎得到了些许舒缓。 “周大人，有一句话，叫口说无凭。” “你既然要与本王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才是。” 周南眼皮子一跳。 这个荣亲王，比自己想象当中可要精明得多！ 刹那间，周南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平心而论，与这样的人合作，比和三皇子合作还要危险得多。 但，也比三皇子要可靠得多！ 毕竟自己抛弃荣华富贵，来到京城，就是为了闯出个名堂来的，不是吗？ 周南略一思索：“当初来京城前，曾与三皇子互通书信几封。” “如今那些书信都在我手中，并未呈给三皇子。” “若是殿下能信得过，这些书信，便是在下的诚意！” 宋桓眼睛一亮。 互通的书信？ 这可是好东西。 这既是周南的把柄，又是宋良的把柄！ 一旦周南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情，那么这些书信便能在适当的时间里，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宋桓当即抚掌笑道：“周大人是痛快人，本王喜欢！” “那，就愿本王与你，合作愉快！” 望着宋桓那伸来的右手，周南心中充满了种种忐忑和不确定。 他不知道今日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只想在官场上安安稳稳，最好还能平步青云。 但他明白，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 “殿下，希望在下与您，合作愉快！” …… 与此同时。 汇贤雅阁内。 “啪！” 赵玄龄重重向地上一跪，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他痛苦地咧了咧嘴。 然而面对眼前无声暴怒的三皇子，以及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外祖父，他并不敢有过多表露，只能默默将头埋了下去。 王士陆满脸讨好，向着坐在面前的宋良低声道：“殿下，请您息怒啊！” “今日圣上前来传召时，的确是让他们二人前去参加测试的。” “只是老臣也没有想到，这测试的内容和前几日考核的内容，竟然毫无关系！” “不过小心无大错，老臣这样做，也是担心日后会酿成大错……” 宋良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王士陆这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他不禁更加烦躁了。 “王大人，你怕不是忘记了！” “你外孙当初通过初试，是你自己私心作祟，将他放在排名前五的位置。” “当初通过殿试，更是因为你自己费尽心思，打听到了我父皇的喜好！” “你外孙能做这个大学士，可全都是王大人你自个儿的功劳啊！” “你自己小心一些，日后自然就不会酿成大错了。” “这，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士陆身形一顿，似乎没想到宋良会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彻底跟他没有干系！ 不过他并不敢过多地得罪宋良，只好匆忙点头哈腰了起来。 “是是是！” “殿下您说得没错！” “这一切和殿下您都没有关系，都是老臣自己的选择和决定。” “出了什么事，也都是老臣一人承担……” 宋良实在是烦不胜烦，但转念一想，王士陆可是如今的大学士之首啊。 若是跟他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对自己怕是也没有什么好处！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想到此处，宋良脸上的表情才总算是有所松动。 “好了王大人，本王也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而已，何必如此较真呢？” “坐下喝茶吧。” “赵大人，你也起来喝茶吧！” 第588章 打起丞相的主意 赵玄龄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唯恐三皇子会为难自己和外公。 今日事发突然，梁帝来传自己见面时，他魂都快要吓丢了。 外公前来找三皇子求助，也实在是本能之下的反应。 谁知闹了一圈，最后竟然是搞了个大乌龙！ 无论将此事换到谁身上，怕是都要发脾气的。 更何况，据说三皇子为了给自己解困，似乎还吃了些苦头呢。 甚至险些和圣上之间生出嫌隙！ 想到这些，赵玄龄便更加心惊胆战了。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会和颜悦色地唤自己喝茶！ 他该不会在这茶水里面下毒吧…… 见赵玄龄有些迟疑，宋良干脆亲自站起身来，将赵玄龄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赵大人何必如此拘礼呢？” “本王方才对你严厉，也是希望你能多多历练，早日成熟一些而已。” “你该不会因为此事，就对本王产生什么看法吧？” 王士陆唯恐赵玄龄不会说话，又得罪了三皇子，于是连忙抢过了话头。 “怎么会呢？” “殿下，您千万别这么想！” “这孩子从小心眼就实，定是因为今日叨扰了殿下，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正自责呢。” 说到这里，王士陆伸手碰了碰赵玄龄。 “殿下赏你喝茶，你还不快起来谢恩？” 被王士陆这么一提醒，赵玄龄这才连忙站起身来，向宋良连连鞠躬。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坐吧，”宋良随手一指旁边的空凳子，“王大人，方才本王听荣亲王无意间提了一句。” “此次的钦差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吗？” 王士陆看了赵玄龄一眼，点头道：“回殿下，已经定下来了。” “说是圣上对两名大学士都不太满意，最终还是定了荣亲王前去安宁做钦差。” “三日之后，便要即刻出发呢！” “三日之后……”宋良喃喃自语道，“看来此事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本王想不明白，前去安宁多半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使，怎么老四反而像是上赶着要去似的！” “除了茶马司一事之外，他前去安宁，怕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王士陆平时与宋桓接触甚少，自从宋桓让上官仪倒台之后，他更是对这个颇有手腕的皇子敬而远之。 时至今日，他只想安身立命，安度晚年，并不愿意过多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 面对宋良的问题，他也只是模棱两可道：“荣亲王这样做，也许的确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不过圣上已经发话，此次安宁之行，荣亲王是非去不可了。” “究竟是何结果，也要等荣亲王回来之后，才能知道啊！” 宋良默默向王士陆翻了个白眼，这个老狐狸，说的话相当于完全没说！ 全是一堆废话！ 但他说得没错，老四具体要去安宁做什么，怕也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了。 “他去安宁做什么，本王并不关心。” “本王只知道，他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本王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比如……” 说到这里，宋良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 “没记错的话，如今朝堂之上，应该有很多人都对丞相十分不满吧！” 王士陆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丞相为人过于刚正不阿，甚至有时已经到了丝毫不留情面的地步。” “这样的人，对于大梁朝堂来说，不是坏事。” “但对于其余大部分朝臣来说，却是个太不受欢迎的人！” “这样的人会招惹大家的不满，也是正常的。” 宋良面露嘲讽：“有这样的人来做老四阵营最大的支持者，不知这是老四的福，还是老四的祸！” 说到此处，宋良突然转向王士陆，问道：“对了，王大人在文渊阁供职，多少年了？” 王士陆满脸感慨：“老臣三十二年前来到文渊阁做编书，八年后考入文渊阁，成为大学士。” “三十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时光匆匆啊！” 宋良笑得很是讳莫如深：“如今王大人虽然已做到大学士之首，但说到底，大学士只不过是个向圣上进言、负责编书等等的文职。” “并无什么具体的实权！” “以王大人的资历和能力，难道就甘愿一直留在文渊阁吗？” 王士陆略略低头：“能保住现在的职位，老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愿能够多多为陛下进言，为大梁的江山社稷贡献出绵薄之力啊！” 此话一出，宋良瞬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王大人，此处并无外人，你就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了。” “本王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丞相之位摆在你面前，你，是做，还是不做？” 王士陆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会给自己开出这样诱人的筹码！ 他当即惶恐站起身来：“殿下，这……” “微臣年事已高，并无什么野心再向上攀升！” “只愿留在文渊阁内，安安稳稳度过晚年……” 谁知王士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身旁满脸狂热的赵玄龄给打断了。 “外公！您糊涂啊！” “殿下待您不薄，您怎能不配合殿下，牢牢抓住这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呢？” 大学士的外孙和丞相的外孙，究竟哪个含金量更高，赵玄龄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再说了，若是外公真能顺利得到丞相之位，那么自己未来的仕途，也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啊！ 然而和他截然不同的是，在经历了太多变故之后，王士陆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了。 对他来说，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他正愁不知如何拒绝三皇子，没想到却被自家外孙给实实在在地坑了一把！ 若是没有三皇子看着，他此刻真恨不得将这外孙痛打一顿！ 宋良似乎对赵玄龄的话很是满意。 “王大人，赵大人说得一点都不错。”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够抓住机会者，才是最识时务的人。” “再说王大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外孙考虑考虑才是啊！” 第589章 宋良的如意算盘 王士陆是聪明人，他知道在这样的关头，三皇子绝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外孙。 他这么说，很显然是在用外孙来威胁自己！ 若是配合，那么大家都能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若不配合，那外孙今后的仕途，怕是也不好走了！ 自己年事已高，可外孙的仕途，才刚刚开始。 他肩上背负着的，可是自己和王家的全部期望呐！ 王士陆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他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殿下，老臣愿意听您吩咐！” 得到了王士陆肯定的回答，宋良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 “本王早就知道，王大人老骥伏枥，绝不会仅仅只是个安于现状的老懦夫。” “王大人的表现，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 “来来来，本王以茶代酒，敬王大人一杯。” 王士陆心中很是忐忑，面对宋良的主动拉拢，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惶恐端起了茶杯。 “殿下，您这是要折煞老臣了！” “老臣一把年纪了，此生可以说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唯愿……” 说到这里，王士陆心事重重地望了赵玄龄一眼。 而赵玄龄却只顾着兴奋，并未注意到王士陆那一脸的欲言又止。 宋良自然得意，毕竟找到了王士陆的软肋，自己之后也能随意拿捏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了。 “此事马虎不得，需得从长计议。” “王大人，你且回去再听本王安排就是了。” 王士陆立刻站起身来，向宋良缓缓行了一礼。 “是……老臣明白了！” 老少二人刚走出包厢大门，赵玄龄便眉飞色舞向王士陆开口道：“外公，英明啊！” “咱们从今往后，可就算是搭上了三皇子这层关系了！” “若是外公您真能顺利担任丞相一职，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然而王士陆的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望着身边兴奋的外孙，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当真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 “我们无端卷入了皇子之间的斗争当中，稍有不慎，就会沦为三皇子的弃子，沦为这场战争的炮灰！” “朝堂上人才辈出，老夫又何德何能，能够出任这大梁的丞相？” 赵玄龄却不以为意：“外公，您何必要妄自菲薄呢？” “在孙儿看来，三皇子颇有谋略，未尝没有可能成为大梁未来的储君！” “一旦三皇子顺利问鼎九五，他向您做过的承诺，自然不会不作数。” “再加上您资历颇深，在文渊阁内也有颇高的威望。” “到那个时候，您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丞相人选吗？” 看着一脸天真的赵玄龄，王士陆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化作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往后会发生什么，老夫也不知道。” “但你要记住，若到了必要时刻，你要学会明哲保身！” “即便是老夫身陷囹圄，你也要尽全力保住你自己！” “知道了吗？” 赵玄龄打了个哈哈：“外公，您说得太严重了！” “咱们既然已经攀上了三皇子的关系，又怎会没有三皇子殿下给咱们兜底呢？” “不！”王士陆极其严肃，“你现在就要向老夫起誓，必须要学会自保！” 看着外公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赵玄龄收起笑脸，认真点了点头。 “外公您放心，孙儿明白了！” 目送二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候在包厢门口的培盛这才重新折返回了包厢。 “启禀殿下，王士陆二人已经走了。” “咳咳咳咳……” 话刚说完，培盛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嘴角竟然渗出了点点鲜血。 看到培盛这副惨状，宋良突然脸色一变。 “老四实在太嚣张了……” “在本王的地方，他竟也敢那般放肆！” “简直欺人太甚！” 培盛连忙安抚道：“殿下，您息怒啊！” “奴才相信，荣亲王日后一定会为他的傲慢与无礼而付出代价的！” “您一定不能乱了阵脚，更不能被荣亲王所激怒！” “既然暂时奈何不了他，那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倒也不错！” 培盛安慰了几句，宋良的心情这才逐渐好转了一些。 “对了，周南呢？”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过来？” 培盛道：“已经派人去请了，但周大人并不在府上，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宋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耐烦：“刚来京城没几天，就这么不消停吗？” “这个周南背后的势力太大，倒还真有些不好管教！” 培盛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秘：“殿下怕不是忘了？” “当初周大人来京城之前，曾与殿下您通过几封书信。” “如今那些书信，可都还在周大人的手中呢！” “若是能将这几封书信拿回，周大人心中应该也会多几分忌惮吧？” 宋良赞许地瞟了培盛一眼：“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些东西在他手上，倒不如留在本王这里” “对了，”宋良突然想到，“孙书同呢？” “这几日还是那样吗？” 培盛点点头：“依旧是胡言乱语，不能出门！” 宋良面露厌恶：“这人算是彻底废了，太不中用！” “事不宜迟，今晚就找人把他毒哑了吧。” “免得他再出去乱说些什么，连累了本王！” 培盛点点头，恭敬道：“是！” …… 入夜。 “拳出如剑，脚踏如龙。” “扎稳如根，气势如虹……” 宋桓在一边口中默念着要诀，一边依照霍启先前指点过的身法，在后院的池塘上练习拳法。 天气一日日变得寒冷起来，池塘上的坚冰也冻得愈发结实。 如今宋桓踩在冰上，已如同在平地一般，没有任何打滑的感觉。 现在站桩时，也能逐渐上下颠簸，站成霍启所说的“真正的马步”。 而丹田中那股四处流窜的真气，如今也愈发有规律、好控制了起来。 也许用不了多久，便能开始正式修炼外劲了。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一阵狂喜。 “呼……” 一套拳法、站桩全部练罢，宋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浊气全部排出了体外。 那白色雾气在寒夜中竟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划破了萧瑟的夜空。 第590章 孙大人别怕，我来救您 “王爷，天气冷，您快披着些衣服吧！” “别着凉了！” 苏玉如双手捧着斗篷，正候在池塘边上，等着宋桓修炼完毕。 她虽然不懂宋桓修炼的究竟是各种武功，但见宋桓站在池塘的冰面上，她的心便直直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池塘上突然破了个大洞，宋桓一不小心掉了进去！ 宋桓虽然并没有什么冷的感觉，但还是随手接过斗篷，将斗篷披在了肩膀上。 “三日后本王便要起程前去安宁，王府内的大小诸事，便交给你和小凌子打理了。” “这段时间一定要诸事小心，不要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知道了吗？” 苏玉如闻言，似是颇为震惊。 “殿下！” “您去安宁……不带着奴婢吗？” “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还是这段时间以来，奴婢始终不能让您满意？” “您若是觉得奴婢又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责骂奴婢便是！” “可千万不要跟奴婢置气啊！” 说到最后，苏玉如一惊呆了几分哭腔。 宋桓哭笑不得：“本王生你什么气？” “你来了王府之后，将这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本王很满意！” “正是因为对你满意，所以才放心将王府交给你和小凌子打理。” “知道了吗？” 听了宋桓这一番解释，苏玉如这才重新破涕为笑了起来。 “是！” “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替您看管好王府！” “奴婢就乖乖留在京城，等您回来！” 宋桓满意点了点头，还想张口再吩咐几句，却突然瞟见了角落里一个十分熟悉的黑色身影。 虽然看不清那黑影具体的长相，但宋桓还是感受到了那十分熟悉的强大气场。 “好了，你先去吧，”宋桓向苏玉如道，“本王还有事要办！” 苏玉如就站在宋桓对面，自然感受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冷峻气息。 这气息十分特殊，似乎只有那个很受殿下信任的影卫身上，才有这种气息！ 苏玉如向宋桓行了一礼，道：“那奴婢先去给殿下准备热水洗澡了。” “奴婢告退！” 苏玉如走后，宋桓重新望向了角落，可那熟悉的身影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宋桓无奈笑了笑：“怎么，几日不见，你这是学会吓唬本王了吗？” “属下不敢！” 话音刚落，便见霍启从一旁走了过来。 几日未见，霍启道脸竟比先前圆了一些。 宋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王真是万万没想到！” “你堂堂影卫之首霍启，竟然就这么栽在了一个文弱小姑娘的手上！”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啊！” 霍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咳……” “那个……” “只是那姑娘烧的饭好吃，属下嘴馋，多吃了几碗而已。” 宋桓咧嘴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用辩解！” “懂的都懂！” “看到你有了着落，本王也算是放心了。” “不过今天你倒是来得正好，有件事本王想让你办。” “而且只能你办！” 虽然影卫李牧身为霍启的亲信，办事能力也是一流。 但打从心底里，宋桓却只信得过霍启一人！ 霍启立刻正色道：“请殿下吩咐！” 宋桓点了点头。 “本王想你去侍郎府一趟，把孙书同给本王带来。” “一连吓唬他了这么多天，在这么吓唬下去，怕是真要活生生地把人给吓死了。” “不过让他死得这么早，实在有些太可惜了。” “有很多话，本王需要当面问一问他！” 无论宋桓吩咐的任务是难是易，霍启还是一如既往，一口答应了下来。 “微臣这就去办！” 侍郎府内。 “老爷，是妾身啊！” “妾身是来给您送补药的！” “您就把门给打开吧！” 小妾端着一碗汤药，哭哭啼啼站在寝房外，向着里面央求道。 她伸手使劲往里推了推，可寝房的大门紧紧锁着，任凭她再怎么推，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老爷！老……” 她再次柔声央求了起来，但这次话还未说完，就被门里传出来的暴躁声音打断了。 “滚！” “都给老子滚！” “你们要索命就去找被人索……去找那个人索！” “别找我来索！”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干的！” “不是我！！！” 小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只见她娇躯一颤，险些跌坐在了地上。 “没救了……没救了！” “总这样子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哎！” 她一脚踹开了被打翻的药碗碎片，不知是在为孙书同的反常而担心，还是在为自己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无奈愤怒。 小妾走后没多久，寝房外再次出现了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这才轻轻抬手敲了敲房门。 “孙大人……孙大人？” “该喝药了！” 然而寝房中却迟迟不见半点回应，方才还在疯狂发怒的人，仿佛瞬间就睡着了一般。 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将那小刀从门缝伸了进去，一点点向上努力地挑了起来。 “砰——” 终于，插着的门闩被小刀轻轻挑到了一边去。 “吱呀……” 那人伸手推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难闻气息，令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是究竟在房间里吃喝拉撒了多少天啊？ 那恶臭难闻的气味，熏得他差点翻了个跟头！ 房间内并没有点灯，入眼皆是一片漆黑。 他在房间里摸黑搜寻了许久，这才终于找到蜷缩在角落中，眼神空洞的孙书同。 “别过来……别过来！”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别来索我的命……去索三皇子的命！” “都是三皇子指使的！” “是他要你死的！” 那人立刻张口安抚道：“孙大人别害怕！” “我是来救您的！” “您把这个喝了，从今往后便百病全消，再也不会有厉鬼前来纠缠不清了！” 说着，那人伸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 白瓶内的液体看不清颜色，在一片漆黑的寝房中，散发着阵阵尤为诡异的气息。 第591章 让他彻底闭嘴 听到此物能够消除业障，驱除邪魔，孙书同那原本空洞的眼眶中突然迸发出炯炯的光芒。 在一片漆黑中，仿佛是一头终于看到猎物出现的野狼。 “此话当真？” 那人笑意盈盈：“当真！” “孙大人将此药饮下之后，就能立刻解脱了，舒服了！” 孙书同闻言喜出望外，一把抢过那瓷瓶，将瓶中之物朝着嘴里疯狂地灌了起来。 “啪！” 然而。 黑暗中突然飞来一枚石子，重重地击在了孙书同的手腕上。 “哎哟！” 孙书同手腕吃痛，手上一松，手中那瓷瓶瞬间倒地，应声碎成了几片。 “谁！” 送药那人慌乱转过头来，试图在黑暗中找到扔出石子那人究竟是谁。 办不成小小一个侍郎府上，竟然还卧虎藏龙，有高手不成？ “嗖——” 似有一道身影风一般的闪了过去，那人用目光去追，却根本追不上分毫！ 听说侍郎府上接连闹了好几天的鬼，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栋凶宅。 即便是请了相国寺的高僧前来诵经祈福，也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自己总不至于运气差到这个程度，碰到鬼了吧？ 那人心惊胆战环顾房间，总感觉房间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当他的目光第五遍扫视房间的时候，终于，他这才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孙书同不见了。 “操！” 那人怒骂一声，当即手忙脚乱地翻找起了蜡烛。 孙书同显然已经疯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放大不见了？ 该不会真被女鬼给带走了吧？ “呸呸呸！” “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那人在黑暗中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半截蜡烛。 “谢天谢地……” 那人将蜡烛点燃，然而骤然出现在火光之后那张冷峻的面孔，却让他险些吓晕了过去！ “啊！” 那人下意识地转身要跑，然而肩上传来的钝痛，却令他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富丽堂皇的装潢，令他那习惯了黑暗的双眼有些刺痛。 待他的视线终于适应了眼前明亮的环境，他这才看到了端坐在主座上那男子气宇轩昂，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 “荣……荣亲王！” 那人下意识叫出了声，但当他说出此话之后，便立刻就后悔了。 宋桓眯起眼睛：“你认识本王？” 那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索性低下头来，再不吱声。 既然已经落在了荣亲王的手中，自己大概率，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胆子也大。 真到站在鬼门关前的那一刻，就会发现自己无所畏惧，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见对方梗着脖子就是不吱声，宋桓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是什么来头了。 “你是三皇子派去的人吧？” “也对，现在的孙书同已经彻底疯了。” “对于老三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用之人！” “既然无用，又何必还留着呢？” “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那人听到宋桓的话，似乎有所感触，但依旧是低垂着脑袋，始终一言不发。 宋桓笑了笑，继续道：“在三皇子面前，孙书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最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但在本王这里，孙书同还有他的作用，还不必死。” “当然，不仅仅是孙书同。” “若是能给本王提供价值的人，本王都不会要了他的命！” “本王再问你一遍，是三皇子派你去的吗？” 那人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宋桓，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一仆岂能侍二主？” “荣亲王不必猜了，派我来的另有其人，并不是三皇子！” “具体是谁，我绝不会说的！” 宋桓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骨气，本王很欣赏你。” “本王见不得血腥场面，有些话，还是换个人来跟你说吧。” 宋桓话音刚落，便见霍启沉着一张脸，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 看到霍启突然出现，那人顿时大骇！ 这不就是自己先前在孙书同府上，看到的那个神秘男人吗？ 就是他将自己带来的，足以见得，此人功夫之了得，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噌——” 霍启将那把玄铁短刀抽了出来，刀一出鞘，点点寒光便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 “你要做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面对杀神一般的霍启，那人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霍启冷冷道：“先是四肢，接着便是眼珠舌头耳朵，最后才是脏器。” “你能坚持到哪一步再开口，我便坚持到哪一步停手！” 这话原本就已经够骇人了，尤其是从冰冷的霍启嘴里说出，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面对着逐渐逼近的刀尖，那人终于突破了心里的最后一层防线，浑身战栗着大哭了起来。 “王爷饶命……饶命啊！” “我还不想死！” “求王爷宽恕！” 宋桓略一抬手，霍启一转手腕，轻轻将短刀收进了刀鞘中。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 那人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启禀王爷，奴才是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名叫小轩子！” “奴才入宫前曾做过几年江湖艺人，有点功夫在身上，所以这才被三皇子相中，派到了孙大人的府上，监视孙大人的一言一行。” “今日，培盛公公突然给了奴才一瓶药，说是要想办法给孙大人全灌进去！” “这是三皇子的意思，奴才除了照做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呀！” “奴才已将所有一切如实禀明，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奴才的贱命！” 宋桓疑惑道：“还真是宋良下的手啊，他这是要置孙书同于死地了不成？” 小轩子摇了摇头：“这要具体是什么作用，奴才也不知道！” 霍启突然开口道：“属下认得此药的气味，这是将人毒哑的药。” “剂量小的话，并不会致命的。” 听到这里，宋桓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宋良是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要想方设法，让孙书同彻底闭嘴！ 这厮对朝臣真是用完即弃，毫不心慈手软啊！ 第592章 疯，也是一种疾病 见宋桓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小轩子立刻连声求饶了起来。 “王爷，奴才做的这一切，也都是被逼无奈呀！” “您要奴才交代的，奴才也已经将所知晓的全都说了出来。” “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才吧！” 说着，他似心有戚戚般，偷偷瞄了霍启一眼。 这个高深莫测的侍卫武艺了得，并不像是一般人！ 万一荣亲王心情不好，真让这个侍卫把自己给砍了，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桓直直盯着小轩子，道：“若是想让本王放了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三皇子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把孙书同给毒哑了。” “如今你任务完不成，交不了差，三皇子还是不会放过你。” “到时候，即便是本王饶你一命，三皇子未必会饶了你的性命啊！” 宋桓此话一出，小轩子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三皇子的手段，他可是有所耳闻的。 自己宁肯死，也不愿回到三皇子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没有顺利完成任务！ 因为他心中清楚，若真是这样做，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但是天地之大，自己一个阉人，若是不回宫去，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小轩子已经快要急哭了。 “求王爷收留奴才吧！” “奴才愿意留在王府，为王爷您当牛做马！” “只要您愿意收留奴才，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 宋桓有些无奈：“你给本王做牛马干什么？” “本王没有这样的癖好！” “再说你是老三派去的人，若本王就这么把你留在王府，岂不是相当于明目张胆和老三作对吗？” “不妥，不妥！” 见荣亲王也不愿意收留自己，小轩子彻底绝望了。 他望向了大殿角落中的朱红色柱子，难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就是一头磕死在那样的地方吗？ 小轩子咬紧了牙齿，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鼓足勇气。 “不过，”宋桓突然话锋一转，“本王倒是愿意给你指条明路。” “也许，还是一个能让你绝处逢生的机会！” 宋桓这一句话不啻于黑暗中的一束光，照在了早已绝望的小轩子身上，让他再次窥探到些许生的光芒！ 小轩子的目光瞬间极其迫切了起来。 “奴才求王爷指点！” 宋桓淡淡道：“你今晚确实按照三皇子的吩咐，顺利潜入到孙书同的府上。” “你将毒药带到了孙书同的面前，谁知孙书同突然大受刺激，竟失手打翻了烛台！” “寝房的火势扩散太快，你根本就控制不住。” “眼看侍郎府的家奴都前来灭火，你害怕事情败露，于是便只好暂时退下。” “孙书同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竟被活活烧死在火海中，只剩下了一具烧焦到辨认不出的尸骨……” 说到这里，宋桓重新盯向了小轩子：“事情办到这个程度，你也算是尽力了。” “饶是三皇子再难说话，应该也不会刁难你吧！” 小轩子面露难色。 “王爷，您说的办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更何况孙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他若死了，一定会惊动万岁爷的！” “万一到时候见不到尸首……” 这样一来，自己犯的，可就是欺君的罪名啊！ 到时候可不是三皇子饶不饶恕自己的问题，怕是万岁爷一气之下，也会要了自己的脑袋！ 宋桓瞪了小轩子一眼，似乎在嫌弃着他的愚蠢。 “北郊乱葬岗，堆了不少乞丐的尸首。” “今年严寒，冻死的乞丐更是不计其数。” “随便找具尸体充数，还不会吗？” “反正孙书同也已经是个疯子了，又有谁会去深究一个疯子的具体死因？” 听到这里，小轩子的眼睛才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恕奴才愚钝！” “王爷，您说的办法，奴才怎么就没想到？” 这样一来，自己既不得罪荣亲王，又能向三皇子交差，简直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荣亲王果真心思缜密，恐怖如斯啊！ 怪不得三皇子绞尽脑汁，夜里辗转反侧，也要想尽办法，对付荣亲王！ 见小轩子满脸狂喜，宋桓幽幽道：“此去北郊路途遥远，你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小轩子如梦初醒，当即向宋桓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王爷今日的救命之恩，奴才今生今世不会忘记！” “若是他朝王爷有能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奴才先行告退！” 等小轩子火急火燎奔出了王府后，一直候在旁边的霍启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宋桓向霍启翻了个白眼：“笑什么？” 霍启拼命忍住笑意：“殿下明明就是想将孙书同留下，但若是直接跟那小太监讲，那小太监未必会如此心甘情愿。” “但换个方式，小太监以为是殿下您想办法救了他一命，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 “回去之后，也一定会对此事绝口不提！” “属下笑，是觉得殿下此招高明，实在佩服！” 宋桓冷哼：“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一样，花言巧语说多了，现在竟然也学会哄本王高兴了。” 霍启面上一红，立刻转移话题：“那……” “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孙书同？” “他如今已经彻底疯了，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来来回回，都只知道回答那几句固定的话！” “留他在身边，也是无用。” 宋桓却摇了摇头。 “疯，也是一种疾病。” “只要是病，那就有药可以医治。” “若是这大梁最顶级的神医出手，想让他恢复神智，应该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 霍启自然明白宋桓所说的顶级神医是谁，既然宋桓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殿下，三日后，您要出发前去安宁？” 宋桓点了点头：“这一来一回，少说要花费半个月时间。” “你如今有了牵绊，就留在京城，不必跟本王去了。” 霍启闻言，却极为严肃地摇了摇头。 “殿下给了属下几天宽限，让属下能够安顿秋雅，属下已经心怀感激了。” “此去安宁山高路远，属下不可能不去！” “即便是殿下您拒绝，属下也一定要在暗中护您周全！” 第59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着霍启那分外认真的模样，宋桓面上一松，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现如今还是这般执拗啊！” “好，本王答应你！” 得到了宋桓肯定的答复，霍启这才似松了一口气一般。 “对了殿下，还有件事，属下想告诉您。” “其实此事属下本不该说，说了，就相当于越界了。” “但……属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告诉您！” 看着霍启那满脸沉重的模样，宋桓心中隐隐有预感，他口中的事情与梁帝必定脱不了干系。 “本王不想你越界，所以有些话，你不必说得太明白。” “即便你不告诉本王，本王也不会怪罪你！” 霍启抬起头来，望向宋桓的眼神中带着诸多不解与震惊。 像这样位高权重的皇子，不应该一切都以自身利益为重吗？ 宋桓的话语，更加坚定了霍启说出实情的想法。 “其实……” “其实陛下一开始将属下派给殿下您，是为了让属下监视您的一言一行，并全部汇报给陛下。” “包括您每日做了什么，您让属下做了什么……” 这些话在霍启的心中存了许久，没想到将真相和盘托出的那一刻，霍启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梁帝的命令，自己也不过只是奉命办事而已。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宋桓的脸色，唯恐宋桓因此而迁怒于自己！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宋桓竟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淡定得多。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啊？” “此事，本王早就已经知道了。” 霍启脸上鲜少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此番听到了宋桓的回答，他的眼睛一瞬间惊讶得瞪大了起来。 “殿下，您早就知道了？” 宋桓抬头看了霍启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很显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影卫是何等的存在？神出鬼没，无所不能！” “唯有当朝天子，才配拥有这样的护卫！” “本王彼时还只是一个吊车尾的皇子而已，因为一点点亮眼的表现，才得到了父皇的些许青睐。” “但若想真正拥有随意派遣影卫的权力，本王怕是还差得很远！” “父皇这样做，也只是想要看看，本王身后究竟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吧。” 没想到宋桓竟然能分析得如此透彻，霍启不由得瞠目结舌。 宋桓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本王虽然知道父皇派你来，是为了监视制约。” “但本王毅就要用你，为的就是让父皇放心，本王还不至于聪明到猜透他的用意。” “先前吩咐你做的许多事，也都属于合理范围之内的任务，并不算是逾矩了！” “唯有这样，才能让父皇彻底对本王放下心来。” 说着，宋桓抬头瞟了霍启一眼。 “只不过到了后来，本王对你越来越信任了之后，才逐渐吩咐你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本王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些话即便是你不对本王说，本王也不会对你心生猜忌！” 霍启正处于震惊之中，听了宋桓的话，他不免更加惊讶了。 但宋桓对他的信任，还是让他不由心生感激。 “近来陛下龙体总是抱恙，竟也变得比过去多愁善感了不少。” “若是陛下的龙体持续欠安，怕是有些人就要动了歪心思了！” 霍启鲜少在宋桓面前提起朝堂之事，今日骤然提起此事，也绝不会是平白无故，毫无缘由的。 宋桓自然明白霍启用意，点头道：“所以本王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更需要影卫守护父皇龙体安危。” “父皇念及父子亲情，今后不再对皇子过多设防。” “可难免会有人狼子野心。” “所以，不得不防啊！” 霍启同样面色凝重，随宋桓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站立向窗外望去，窗外北风长啸，凛冽的寒风不知疲倦地吹着。 似乎，又要变得寒冷了。 …… 翌日晨起，刚一推开寝殿大门，宋桓便差点被地上的皑皑白雪闪瞎了眼。 后半夜下了很大的雪，一夜之间，天地间银装素裹，素白一片。 王府里有几个年纪小的丫鬟，已经在叽叽喳喳议论着去打雪仗了。 可看到地上那厚厚的积雪，宋桓便觉得有些头疼。 眼看着就要去安宁出差了，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大的雪呢？ 安宁山高路远，若是再碰上下雪道路难行，还不知道要走几天才能到呢！ 在这一刻，宋桓对飞机和高铁的怀念已经到达了顶峰。 宋桓依旧是照例更衣上朝，今日的朝堂上分外热闹。 刚刚来到了太和殿外，殿内朝臣们的纷纷议论声便不绝于耳。 “听说了没？你们都听说了没？” “孙书同没了！” “没了？！他不是疯了吗？怎么就没了？” “好像是自己失手打翻了烛台，活活把自己给烧死了！” “据说被找到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活生生烧成了黑炭呢！” “好家伙！堂堂侍郎竟然把自己烧死在家里，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谁让他家闹鬼呢！听说孙府前段时间天天闹鬼，府上好多奴才都受不了逃跑了！” “啧啧啧，真可怕啊……” “昨天后半夜下了那么大的雪，都没能把孙府的火势给灭掉吗？” “孙府火势烧得那么厉害，说不定就算是天降瓢泼大雨，都不一定能够浇灭呢！” “说不定是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亏心事，才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当初有个女子惨死在了荣亲王府门口，好像就是他为了栽赃嫁祸荣亲王才办出的事！” “怪不得夜夜都被女鬼缠身，原来是做了这样的亏心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行了行了，少说几句吧！免得又被孙书同的冤魂缠上！” “对对对！无意讨论，霉运退散……” 宋桓将这些人的讨论声听在耳朵里，只觉十分好笑。 但凡能够站在朝堂之上者，又有几个手上是干干净净，能够见得了光的？ 大家不过都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第594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约莫着梁帝差不多快要到了，宋桓这才抬脚向殿内走去。 然而等了许久，梁帝却没来。 等来的，只是前来向一众大臣宣布消息的薛海。 “万岁爷昨晚偶感风寒，今日龙体欠佳。” “今日早朝暂且散了，请诸位大人都请回吧！” 见早朝取消，众人继续谈论着方才的八卦，三两成群地离开了太和殿。 宋桓拦住了刚要离去的薛海：“薛公公，父皇的龙体没什么大碍吧？” 薛海十分客气道：“回殿下，只是后半夜起了风，陛下有些受凉了而已。” “没什么大碍的！” 宋桓想起昨晚霍启说过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对梁帝放心不下，于是并没有着急出宫，而是随薛海一同来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外。 一名身着宫装的艳丽女子正捧着一个食盒，焦急站在殿门前，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着。 那女子年轻得很，不过和宋桓的年纪不相上下。 只见她容貌艳丽无双，即便是隆冬时节，她却依旧穿得十分清凉。 从穿着打扮上面来看，她的位分并不会太低，至少也是嫔位。 但宋桓却从未在后宫见过此人，应该是刚入宫不久的。 “薛公公，这位是……” 薛海张口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兵部侍郎周平安之女，当今的丽嫔娘娘。” “丽嫔娘娘入宫时间不长，如今正盛宠不倦呢。” “最近半个月，陛下可是天天都翻丽嫔娘娘的牌子！” 丽嫔？ 宋桓抬眼向那女子望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此女虽然生得貌美如花，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舒服。 那媚骨天成的气质，若是让其他男人看见，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 但宋桓看在眼中，只觉此女狐媚至极！ 怪不得霍启说，梁帝近来身子并没有以前硬朗了。 有这么个狐媚的嫔妃伴在身旁，身体不被掏空了才怪！ 丽嫔在养心殿外张望了许久，见薛海骤然出现，就像是看到救星了一般，立刻快步走了上来。 “薛公公，你快替本宫向陛下通传一声。” “本宫给陛下熬了鸡汤，趁着还热乎就端过来了！” “可是养心殿的小太监都说，陛下在里面休息着呢。” “除了你之外，他们没有人敢去通传！” 薛海向宋桓瞟了一眼，向那丽嫔堆起了笑脸。 “丽嫔娘娘，陛下确实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不过荣亲王殿下乃是有要事禀报，所以奴才得先引殿下前去觐见。” 听到这里，丽嫔这才淡淡打量了宋桓几眼。 “你就是荣亲王啊？” “按照辈分，你应该称呼本宫一声‘母妃’才是！” 宋桓饶有兴致地望向丽嫔，只见对方将头高高昂起，颇像一只美丽高傲的花孔雀。 “母妃就不叫了，本王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最近父皇身体欠安，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自个儿宫里待着吧。” “什么时候龙体恢复了康健，你再来请安吧！” 说完，宋桓便越过了丽嫔，径直朝前走去。 丽嫔原本是打算给宋桓个下马威，用自己嫔妃的身份来压制对方。 可他没有想到，宋桓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 “四皇子，你站住！” “本宫允许你过去了吗？” 丽嫔气呼呼回过头来，一双丹凤眼又气又急，死死盯着宋桓。 她自诩容貌无双，所有正常男人见到了她，无一不为她神魂颠倒，当场就走不动路！ 可这个四皇子荣亲王竟然如此傲慢，对自己视若无睹！ 宋桓脚下顿住，缓缓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丽嫔。 “本王也是你一个小小嫔位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吗？” 这个丽嫔就是典型的胸大无脑，令人厌烦！ 丽嫔倒真不怕宋桓，仗着有几分盛宠在身上，她的气焰反而越发旺了起来。 “小小嫔位？” “即便是小小嫔位又如何？” “本宫依旧是后宫的嫔妃！” “按照辈分，本宫得到你一句尊称的‘母妃’，也不过分！” 宋桓本不打算跟这个丽嫔过多纠缠下去，见她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宋桓便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论如何，坚决不能惯着她！ “想要得到本王尊称的一声‘母妃’，那也要德行配得上才是。” “父皇如今偶感风寒，就需要清淡饮食。” “你特意熬一锅鸡汤，是想加重父皇的病情吗？” “身为后妃，你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谋害天子！” “说！” “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居心？” “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丽嫔本以为自己占理，今日定能听到四皇子叫的这一声“母妃”。 谁知宋桓这一番话洋洋洒洒，义正言辞，令自我感觉良好的丽嫔瞬间呆在了当场！ “你……你血口喷人！” “这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鸡汤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宋桓冷笑：“复杂？” “本王觉得你比本王想象当中还要复杂得多！” “现在本王怀疑这碗鸡汤里有你下的毒，你现在立刻随本王去慎刑司一趟吧！” 说着，宋桓作势伸出手来，假装要将丽嫔往慎刑司里拖。 “放肆！” 丽嫔吓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极其不可思议地盯着宋桓。 早就听说这个荣亲王极其不好对付，先前的上官皇后和淑妃，都算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难对付得多！ 见宋桓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丽嫔哪里还敢在此处多待，扭头便快步离开了此处。 看到方才发生的这一幕，站在一旁的薛海也已经惊呆了。 “殿下，实不相瞒，这位丽嫔娘娘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如今整个宫里，谁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今日这场景，奴才还当真是头一次见呐……” 想都能够想到，这女的平日在后宫里，一定是一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嘴脸。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样的人，属实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薛公公，劳烦你向父皇通传一声，就说本王已经整理好了前去安宁的各项事宜，特意前来向父皇禀报，” 薛海一低头：“是！” 第595章 跟我回王府吧 养心殿内。 “咳咳咳……” “老四，你来了！” 梁帝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头还算不错。 看到宋桓来了，他披衣起身，走到软榻边坐了下来。 宋桓面露关切：“父皇龙体如何？” “可曾传太医前来看过？” 梁帝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都是小毛病，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只是有些咳嗽而已，服几副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见梁帝精神头尚算不错，宋桓便打算直奔主题。 “父皇，这是儿臣昨晚整理出来的清单。” “上面是前去安宁的所有行程明细，以及物资、人员明细等等。” “请父皇过目！” 望着宋桓呈上来的厚厚一沓折子，梁帝有些惊讶。 “老四，这都是你自己整理的？” 宋桓点了点头：“儿臣想了一下，此去安宁，是奔着要将茶马司彻底落实的目的前去的。” “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务必要事无巨细，一项不落。” “不过，儿臣初次接触此事，难免会有许多不足之处。” “还请父皇指点！” 宋桓能够如此心细，本就已经让梁帝刮目相看了。 望着宋桓那低头谦逊的模样，梁帝心中更是十分欣慰。 “老四，如今的你，真是让朕眼前一亮啊！” “这清单，朕就不必看了。” “待你事成归来之后，朕便大开宴席，为你庆功！” “顺便，”梁帝意味深长，“储君之位，也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宋桓心中已经没了什么欣喜的感觉，毕竟这已经不是梁帝第一次给自己画饼了。 “父皇，您正值壮年，不必急于册立储君的。” “倒是有一件事，儿臣想要求您开恩！” 宋桓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梁帝的好奇。 “老四啊，你长这么大，是很少这样向朕开口的。” “说吧，是什么事？” 宋桓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厚着脸皮向梁帝开了口。 “此事，儿臣原本是想等到大婚之后，再来向您开口的。” “但儿臣这一去安宁，婚期又要向后推迟。” “再加上中间遭遇到的一些变故，儿臣不得不向您求一个人！” 梁帝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再次恢复了淡定。 “老四，你说的这个人，就是陆千雪吧？” 此话一出，轮到宋桓出乎意料了。 “父皇。您……您知道？” 看着宋桓那吃惊的表情，梁帝得意一笑。 “你小子，真以为能瞒过朕的眼睛吗？” “每次只要你一出现，她的目光便紧紧追随着你的身影，分都分不开！” “你实话交代，是不是当初你被砍伤，她对你日夜悉心照顾，这才逐渐暗生情愫？” 被砍伤？ 宋桓回忆了良久，这才想起，那还是许久以前，自己刻意演苦肉计的那一次。 见梁帝一副猜中了秘密的模样，宋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 梁帝望向宋桓的表情很微妙：“既然如此，那你便带她出宫去吧。” “不过你从朕身边带走了一个神医，必须还要还给朕一个！” 宋桓没想到梁帝竟然会这么轻易答应，连忙起身向梁帝行礼。 “多谢父皇成全！”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再好好寻一位神医，负责父皇的龙体康健！” 梁帝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 “朕乏了，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吧！” 宋桓原本还想再提醒梁帝几句，让他多多注意身体。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去提醒老子勿近女色，似乎也不太合适！ 罢了，还是派人好好去查查那个丽嫔的底细吧。 得了梁帝的恩准，宋桓一路直奔太医院。 陆千雪刚给妃嫔们请完了平安脉，正拎着药箱从后宫回太医院。 见宋桓就站在太医院的大门外，陆千雪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欣喜。 “殿下，您来了！” 宋桓点点头：“去收拾东西吧，跟我走！” 陆千雪还有些疑惑：“殿下，去哪里？” 宋桓咧嘴一笑：“当然是跟我回王府啊！” “怎么，你忘了？” 被宋桓这么一提醒，陆千雪这才想起了他昨天对自己说过的话。 陆千雪知道，宫规森严，自己身为堂堂太医院院使，应该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就从太医院中脱身。 所以对于宋桓昨天说过的话，她除了心生感激之外，也并未多想什么。 但没有想到的是，宋桓竟然真的突然出现，要带自己走！ 虽然宋桓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这是真的吗？” 望着陆千雪那呆萌的模样，宋桓只觉可爱，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当然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千雪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去收拾细软，又是如何和宋桓一起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但当她的手被宋桓紧紧攥住的那一刻，感受着对方身体上的气息和温度，她才终于敢相信—— 这一切都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对了，”宋桓突然张口道，“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该不会还想要留在太医院吧？” “把你接来，是因为我此去安宁，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 “我实在不想让你留在宫中，免得宋良又处处找你麻烦！” “若是你还想回太医院供职，等我回来之后，再去跟父皇知会一声便是……” 提起上次之事，宋桓还不免心有余悸。 陆千雪急匆匆摇头：“当初去太医院，也是为了替哥哥报仇而已！” “如今大仇得报，我已没有继续留在太医院的理由。” “更何况……” 陆千雪眼中似有柔情蜜意，深深地望向了宋桓。 这，便是自己这一世的安稳与依靠了。 爹，娘，哥哥！你们在天有灵，看到女儿从今往后不再是孤身一人，也能安心了吧？ 见陆千雪的眼眶有些湿润，宋桓大概能够猜到，她一定又想起了早逝的家人吧。 宋桓轻轻伸过胳膊，将陆千雪揽入了怀中。 “荣华富贵，我不敢轻易许诺。” “我也不知道夺嫡之路，究竟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但我能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便能护你一世周全。” “从今往后，我宋桓便是你的家人！” 望着一脸认真的宋桓，这一刻，陆千雪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还是第一次，陆千雪没有从这眼泪中尝到任何苦涩的味道。 她紧紧依偎在宋桓的身边，这一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第596章 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回到王府安顿下来之后，宋桓这才向陆千雪张了口。 “我这里有个病人，还得麻烦你帮他看看病。” “只是他的病情比较复杂一些，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看得好！” 陆千雪微微摇头，含笑道：“殿下，你我二人之间，还需这般客气吗？” “能帮殿下的忙，我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宋桓握了握陆千雪的手，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子前。 小屋外还收了两个府兵，看到宋桓前来，二人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 宋桓淡淡摆手：“起来吧。” “待会儿替他医治的时候，你们随时观察情况。” “若是孙书同有任何过激反应，立刻将他钳制住！” 见宋桓的表情有些严肃，陆千雪不由更加好奇了。 “殿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桓解释道：“此人名叫孙书同，前段时间被吓傻了，如今俨然已经是个疯子。” “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一个疯子给治好？” “把疯子……治好？” 陆千雪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殿下，经我手医治好的病人，少说也有上百名。” “再加上我哥哥医治过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我兄妹二人见过那么多的病人，也从未医治过疯子……” “把疯子治好，应该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宋桓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疯子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头疼脑热之类的疾病，怎么能说医治就医治的好呢？ 宋桓十分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连几晚上都那样吓唬他的。” “原本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能想到竟然把他吓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听到宋桓的话，陆千雪眼睛一亮。 “殿下，您刚才说他是被吓疯的？” 宋桓点点头：“是啊，刚疯没几天。” 陆千雪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若是突然遭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也许并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变得应激了。” “具体能不能治，还要我先看看他的具体情况才知道！” 宋桓闻言，思忖着点了点头。 “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能医好，那自然是最好的。” 随着宋桓一声令下，两名府兵走上前去，将小屋门上缠着的铁链取了下来。 小屋内生着炭火，并不算寒冷。 床榻上铺着几层厚厚的被褥，孙书同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孙大人，起来吧！” 两名府兵走入房中，试图将孙书同从床上拽起来。 然而孙书同的力气却大得离谱，任凭这二人如何努力，他依旧是死死扒着床边，根本不肯松手！ 看他这架势，还真说不好是真疯还是假疯！ 宋桓走上前去，让摆了摆手，让那两名府兵让开到一边去。 “孙大人，还记得本王吗？” 孙书同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听到宋桓的声音，他的眼皮子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看上去，就跟入定了似的。 宋桓又问了几遍，见孙书同依旧是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他突然灵机一动。 “孙大人不认得本王无所谓，但不应该不记得月苓啊！” “月苓死的时候一袭红衣，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窝中爆出来了。” “据说她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硬了。” “当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从树上放下来呢……” 宋桓描述得绘声绘色，就连站在门外的陆千雪听到，也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躺在床上的孙书同虽依旧紧闭着双眼，但他的眼皮子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终于，他再也无法忍住，怪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人不是我！” “是三皇子要你死！” “你不得不死！” “要索就去索三皇子的命，别来索我的命！”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见孙书同犹如一头踩了捕兽夹的野兽一般，疯狂在房间内四处乱窜着。 “殿下小心！” 两名府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去将孙书同制服，但却被宋桓摆手阻拦了下来。 毕竟孙书同只不过是焦虑地转来转去，似乎并没有疯子那般喜欢无差别攻击旁人的行为。 宋桓向孙书同试探道：“月苓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己吊死在荣亲王府门口的，还是被人所害？” “害她的人，是不是三皇子？” 然而孙书同已经彻底崩溃，再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只见他无助地捂紧了耳朵，蹲坐在房间的角落中。 口中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似乎再问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了。 宋桓无奈，只好叹了口气，重新退出了房间。 “如你所见，这厮已经疯成这副德性了。” “虽然能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是……” 但是宋桓生性心软，看到往日里精明干练的孙书同沦落成这副模样，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陆千雪连声安慰道：“殿下，我已经大概听出来此人是谁了。” “当初此人处处与您作对，事事加害于您，如今这样的下场，是他自找的！” “您根本就无需自责！” “不过……” 说到这里，陆千雪话锋一转。 “一般的疯子是根本听不懂人话，但我看他似乎还能听懂被人在说什么。” “而且，他心中还有分辨的。” “所以他并没有疯，只是一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就暂时把自己给保护起来了而已！” 听到陆千雪这样说，宋桓精神为之一振！ “那他这个情况，还有得救吗？” 陆千雪的脸上有些迟疑。 “具体的我也说不准，得先为他施针治疗，试试看才行！” 见孙书同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宋桓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进去！” “不！”陆千雪摇了摇头，“殿下才刚刚让他情绪激动，现在再让他看见殿下，肯定没有好处。” “殿下让我自己进去就好，没事的！” 第597章 算他福大命大 见陆千雪的脸上很是坚定，宋桓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自己进去，小心一点。” “感觉到危险的话，立刻出来！” 陆千雪嫣然一笑：“殿下，放心吧！” 说着，她提起手边的小药箱，小心翼翼地朝着房间内走去。 孙书同正窝在角落中颤抖不止，他将头埋在膝盖上，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 看到陆千雪缓缓走上前来，他顿时犹如一头炸毛的野兽，喉咙间竟发出阵阵咯吱声。 “鬼……鬼！” “有鬼！” “有鬼啊！！” 孙书同叫得声嘶力竭，他如今的模样简直和他口中的厉鬼别无二致！ 宋桓快步冲入房间中，一把将陆千雪拉了出来。 “怎么样？” “有没有事？” “有没有被伤到？” 陆千雪虽然也被刚才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殿下，我没事！” 宋桓松了口气：“罢了，我也已经想通了！” “他疯了也就疯了吧，我将他收留在府上，免得他被宋良毒死，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再说即便是将他医好，他也不一定会配合我，帮我对付宋良！” 听到此话，陆千雪的眼神又变得坚定了许多。 “不！” “殿下，我也许真有办法能够将他医好！” “不行！”宋桓的表情也有些严肃，“他现在这副样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疯。” “万一他真的伤到你了怎么办？” “我可不想做出任何一个有可能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见宋桓如此焦急，陆千雪的心中不觉涌出了一阵暖流。 他竟然……这般在乎自己！ 正因如此，为了他，陆千雪什么都不怕！ 陆千雪拉住了宋桓的手，认真道：“殿下，我真的有办法！” “我知道他为什么看到我就发疯了！” “还记得吗？被他害死的那个，也是一个姑娘。” 说着，陆千雪又伸手指了指她身上披着的红色斗篷。 “我也是个姑娘，凑巧又穿了红色的衣服。” “他看到了，不受刺激才怪！” 经陆千雪这么一提醒，宋桓这才意识到，原来这竟是孙书同突然发疯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只要换一身衣服，他就能变得稳定一些了？” 陆千雪摇了摇头：“不，换衣服怕是还不太够！” “殿下，您稍等我片刻！” 说完，陆千雪便转身跑回了前院。 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宋桓不由得眼前一亮！ 只见她褪去了红色的斗篷与棉裙，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袍。 一头乌黑秀发长长束起，干脆利落地梳在了脑后。 方才还是个娇艳美丽的姑娘，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俊秀的翩翩公子！ 不得不说，陆千雪气质淡雅，自带一股疏离的气质。 如今扮上男装，倒还真别有一番风韵！ 望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陆千雪，宋桓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直。 陆千雪脸颊一红，羞涩得低下了头去。 “殿下，您盯着我看作什么！” 宋桓佯装正经，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长袍好生眼熟。” 陆千雪的头垂得更低了。 “殿下，这是您的衣服啊！” ……什么？！ 这是我的衣服？！ 听到这里，宋桓更加兴奋了。 好家伙！ 这操作，无异于女朋友穿自己的衬衫啊！ “穿得好，今天晚上，你就这么穿！” 陆千雪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殿下，救人要紧啊……” “哦对，”宋桓立刻正色道，“如果他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就不必再试了。” 陆千雪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她再度小心翼翼地向房间内走去，这一次，孙书同只是死死盯着她的身影，并未再像方才那般，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直到陆千雪在距离孙书同不远的地方站定，孙书同这才颇为警觉地抬起了头来。 “你要做什么！” 陆千雪沉声道：“我是来替你驱魔的。” “你不要动，否则就不管用了！” 一听陆千雪是来给自己驱魔的，孙书同明显变得激动了不少。 “好好好！” “有女鬼缠着我，每天都在跟着我！你快点替我驱魔，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陆千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分别朝着孙书同前额的几个穴位轻轻刺去。 宋桓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见陆千雪距离孙书同如此之近，不觉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她离得这么近，若是孙书同又突然发疯，必定会伤到她！ 然而令宋桓有些没想到的是，随着银针一根根刺入，孙书同非但没有变得暴躁，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竟然已经躺倒在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 孙书同这样的反应，属实有些出乎宋桓的意料！ 陆千雪徐徐松了一口气，似是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放松。 “殿下，我猜得没错，他果真不是真的疯了！” “只是一时受到了刺激，暂时应急了而已。” “看他这样子，似乎这几天来都没有睡过觉了，所以才会出现种种幻觉，总以为有人要害自己！” 没想到这个孙书同竟然还没疯，只能说，算他福大命大！ “那他的神志还能恢复正常吗？” 陆千雪淡淡叹了口气：“恢复正常倒是可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只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如初，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也许仅仅是一天两天，也有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 “我今后每日为他施针三次，再佐以安神的汤药。” “希望，他能够早些恢复清醒吧！” 对于坏事做尽的孙书同，陆千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若是换做平时，他根本就不可能为这样的人施针诊治！ 但，此事事关殿下与三皇子之间的恩怨，她不得不格外上心！ 宋桓上前握住了陆千雪的手，她那一双小手又冰又凉，似乎刚刚才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此时不用太急，就是辛苦你了！” 陆千雪摇了摇头：“只要是为了殿下，我做什么都不辛苦的！” 第598章 关门密谋 汴京城中心，汇贤雅阁内。 “我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周南慌慌张张赶到了包房内，见宋良已经等候在此，他立刻做出一副惶恐模样来。 本以为宋良定会大发雷霆，但没想到的是，宋良竟然和颜悦色，脸上甚至还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急不急，本王也是刚到不久！” “周大人坐吧，来人啊！给周大人看茶！” 宋良这极其反常的举动，实在惹得周南一头雾水。 如今面对宋良，周南总是不由自主格外紧张。 毕竟自己已经瞒着三皇子，私下更换了合作的对象。 此事一旦败露，三皇子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可无奈的是，荣亲王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留在三皇子身边，伺机而动。 换句话说，周南即便是想躲，都不能轻易躲开！ 万般无奈之下，周南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赴约。 面对宋良热情的举动，周南手足无措，只好埋头喝茶。 宋良并没有注意到周南的反常举动，而是笑眯眯地开口道：“听说昨日殿前问话，周大人的表现很是亮眼啊。” 周南连忙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幸亏万岁爷并未过多追究，否则即便我再如何巧舌如簧，怕是也难咎其责啊！” 宋良淡淡道：“能够让父皇并不过多追究，也是周大人你的本事。” “本王也正是看中周大人这样的本事，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安排周大人入仕为官的。” “对了，”宋良突然直视着周南的双眼，认真道，“周大人可还记得，当初本王要你前来入仕为官时，曾与你互通书信几封。” “本王想知道，那些书信如今都在何处？” 周南心中一惊，原来这才是三皇子召自己前来的真实目的！ 他向自己要那些往来的信件，怕也是为了对自己制衡约束，甚至威胁吧！ 可现如今那些书信早已不在自己的手中，为了博取荣亲王的信任，自己早就已经将那些书信给了荣亲王了！ 现在还拿什么给三皇子？ 想到此处，周南便瞬间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宋良终于察觉到了周南的异样，立刻出生关切道。 原本在宋良的眼中，周南只不过是个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富家子弟。 不指望他为自己办成什么大事，只要能够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在朝堂上为自己说几句话就行。 毕竟从一开始，宋良也不过是看上了岭南周氏在士族中的威望而已！ 然而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宋良突然意识到，周南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平庸之辈！ 能在向来严厉的梁帝面前全身而退，这难道还算不得事有本事吗？ 也正是因为此事，宋良才开始真正对周南重视起来！ 只不过这样的人才，若是自己对他没有半点制衡，怕是日后不好管束。 所以宋良的态度才突然发生了很大的转败，转成叫他出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面对宋良的热情，周南的心中突然开始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到底应该和谁合作？ 究竟是三皇子还是荣亲王？ 三皇子的确手腕颇硬，即便是极其严格的文渊阁考核，他也能够让自己顺利通过。 只是任凭他的手腕再硬，不是也差点被荣亲王所识破么？ 而且像昨天那样的生死关头，还是要靠荣亲王出手相助，自己才能够顺利脱险！ 想到这里，周南总算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见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将头抬起来，笑容满面地回望着宋良。 “多谢殿下关心，我并无大碍！” “只是昨天经历了很大的惊吓，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如今每每回想起此事，我都还心有余悸，心绪难平呢！” 见周南恢复了正常，宋良也就并未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对了，方才本王说的话，周大人听到了吗？” 周南自然知道宋良指的是什么，只不过他决定继续装傻充愣。 “殿下，您方才说了什么？” 宋良有些不悦，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自然是本王与周大人互相来往的那些书信。” “本王想知道，那些书信现在都在何处？” 周南却眼睛都不眨一下，飞快地回答道：“那些书信早就已经被我烧了。” “烧了？”宋良吃惊至极，“你先前不是还说过，那些书信至关重要，你会好生保管着的吗？” “怎么突然间说烧就烧了？” 周南淡定得很：“我仔细想了一下，即便是再如何保存完好的东西，总有被人找到的风险。” “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这样就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了！” “殿下，您说我做得对吗？” 周南眨巴了眨巴眼睛，脸上那自信的笑容就像是在向周南邀功似的。 宋良半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喉咙里面就像是卡着一根鱼刺似的，下又下不去，吐又吐不出来！ 原本还打算以此为要挟，周南今后便能听命于自己。 没想到…… 他竟然把那玩意儿给烧了！ 罢了，没有就没有了吧。 周南身为周家长子，也是未来岭南周氏的家主。 这样的人向来惜命，想来即便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会自作主张，不听命于自己！ 毕竟还只是一个士族子弟而已，还不至于敢和自己这个做皇子的对着干！ “咳咳，既然烧了，那便烧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事先通知周大人。” “三日后老四离京，本王便打算发动文渊阁，弹劾丞相。” “弹劾丞相？！”周南震惊无比。 他虽然从前不涉政事，但整个大梁的所有子民都知道，丞相为官清正廉明，做人刚正不阿，实在是百姓们争相称颂的对象。 即便是想要弹劾他，怕是也找不到什么罪名才对吧？ 宋良淡淡点头：“不错，正是弹劾丞相。” “三日后，徽州的贡院会出大问题，闹出事关十条人命的大事。” “修缮贡院一事，想来是丞相亲自负责的。” “若是临近年关闹出这么大的问题，一定会引起父皇的震怒！” “再加上程勋在朝中的人缘很是一般，他过于刚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到时候人人都来落井下石，踩他一脚。” “迫于压力，父皇也绝不会继续留他来做这个丞相！” 第599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提起自己这一连串计划，宋良就已经忍不住得意笑了起来。 太完美了，太绝妙了！ 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 要怪就只能怪程勋平日里做人独来独往，不会左右逢源，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 这样的丞相，除了帝王之外，怕是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朝臣喜欢！ 见周南依旧沉浸在震惊当中，宋良笑了笑：“其余的事情，周大人都不必操心。” “只需提前做好准备，等弹劾那日，多多说几句程勋的不是就够了。” “父皇似乎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你发言，不至于引起父皇的反感！” “你只需要好好思考，如何成为扳倒程勋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了。” 周南心中虽然震惊，但不敢在宋良面前过多表露出来。 “是！”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仔细思考，到时候该怎么做的。” 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在背地里策划如此大的阴谋…… 趁荣亲王外出办事，抓紧时间搞垮丞相，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毒辣！ 不知荣亲王得知了这一切之后，能否招架得住？ ……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家家户户冒出阵阵炊烟，与淡淡斜阳呼应在一起，颇有一股温馨的味道。 “殿下，到相府了！” 宋桓刚从马车上走下来，便见程勋带着一家老小候在相府的大门口。 “微臣程勋，拜见荣亲王！” 说着，程勋便作势要跪下去。 宋桓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托住了程勋的双臂。 “岳父大人，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私下都是一家人，何须再行此大礼！” “今日我来府上，也只是想在临行前吃顿便饭而已。” “不需要那么多的礼数！” 程勋却一板一眼：“殿下贵为大梁的荣亲王，而微臣只是大梁的臣子。” “于情于理，微臣都应该向您行礼！” 说着，程勋依旧还要向下跪去。 宋桓拉下脸来，做出一副不悦的模样。 “岳父大人若是执意如此，那以后我就不来了！” 见宋桓有所不悦，程勋便不再坚持，只好就此作罢。 众人一同来到饭桌前落座，酒过三巡，程勋的话匣子也逐渐被打开。 “殿下，此去安宁山高路远，一路上可是充满了发生种种意外的可能！” “殿下可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坐在一旁的程天临同样不放心道：“是啊大哥！” “我早就听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 “据说安宁那一带，当地的老百姓全部都占山为王，不服管教！” “你身为钦差，去了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要不我明儿个就去向陛下请命，护送大哥你去安宁！” 宋桓摆手笑道：“哪里有那么吓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当地的百姓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自立门户了不成？” “再说了，我这一趟是去做钦差的，又不是去武力镇压的！” “安宁县就在大梁与夏国交界处，若是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夏国，还不知他们会如何嘲笑咱们呢！” 程勋闻言，亦是点头表示同意。 “正是因为不能轻易动武，所以殿下才要万分小心啊！” 宋桓笑道：“岳父大人放心，这一趟去的人数众多，不仅仅只有我一人。” “都说先礼后兵，若是谈判不管用，那再派兵镇压也不算迟！” “我这一趟倒是好说，只是我这一走，就怕有人会对岳父大人下手啊！” 程勋淡淡笑了笑：“微臣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长左右逢源。” “有时过于刚直，无形之中，就在朝堂上结下了不少仇家。” “但程某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之事，堂堂正正，不会让任何人落下话柄！” “即便是想要对微臣下手，怕是也无从下起！” 宋桓微微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的人品自然是没的说，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需得万事小心才是啊！”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是有人在看不见的角落下黑手，咱们岂不是防不胜防吗？” 程勋闻言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殿下的顾虑，微臣记在心里了。” “这一杯，微臣敬殿下。” “祝殿下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宋桓跟着举起杯来，道：“那就借岳父大人吉言了！” …… 酒足饭饱，亦是夜幕降临。 程素素奉程勋之命送宋桓出府，但二人都并未着急向府外走，而是漫步到了相府后花园的池塘边。 程素素始终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直直望着池塘上冻的那一层薄薄冰面出神。 这姑娘平日里像个百灵鸟似的，每次见面，似乎都总有说不完的新鲜事。 今日一言不发，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素素，你……” “你还是说句话吧！” “你不说话，我这心里没底啊！” 程素素抬起美目，略带嗔怪地瞪了宋桓一眼。 “若不是今日父亲回家，说起你要去安宁做钦差的事，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怎么这样着急，说走就要走？” “咱们的婚期就要到了，你这一走，可又要耽误了……” 说着，程素素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宋桓瞪大了眼睛，做无辜状：“小姑奶奶，你这可就是冤枉人了！” “今日早朝过后我便一直留在养心殿，回了王府又要忙孙书同的事情。” “好不容易空了下来，便立刻来到相府，就是为了亲自将此事告知于你。” “不然你说我为何要来这一趟呢？” 见宋桓如此认真的模样，程素素的语气总算是软了下来。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趟安宁，你是势在必得，不去不行。” “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去的这么突然！” “这一去少说就是半个月，更有可能要到了年后，你才能回来了……” 一想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见到宋桓，程素素委屈的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何时，这个曾经让自己厌恶至极的男人已经深深扎根在自己的心中，让她根本就无法忘却！ 哪怕仅仅只是分开十天半个月，都让她心中十分难受！ 第600章 父女之间的交易 望着程素素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宋桓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伸手将程素素揽入了怀中，柔声道：“都是我不好，也没跟你商量一声，便私自决定去安宁这么远的地方……” “不！”程素素摇了摇头，“我怎会因为这种事情怨你呢？”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早日平安归来！” “我就在京城等着你……” 程素素伸手抱紧了宋桓的腰，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仿佛此生此刻都不愿意再分开一样。 …… 夜幕降临，大梁皇宫仿佛一头休息下来的猛兽，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充满了欲望与斗争、象征着权利制高点的宫殿，也总算显出了些许平静。 然而其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寝宫内却灯火通明，很显然，这座宫殿的主人依旧还没有歇息。 过了片刻，只见一名瘦小宫女跑得飞快，一路跑入了亮堂堂的寝宫内。 “启禀丽嫔娘娘！” “养心殿那边回了话，说是万岁爷身子不适，今日已经歇下了……” “殿下说了，最近这几天身子都不太舒爽，就在养心殿休息了。” “这几日丽嫔娘娘都不必再去请安了……” “砰！” 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就被直直飞来的茶杯吓得弹到了一旁。 “丽嫔娘娘息怒！”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寝宫内的宫女太监全部跪倒了一片。 丽嫔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美目圆睁，眼中的愤恨喷薄而出。 “自本宫入宫以来，便盛宠不倦！” “陛下日日都翻本宫的牌子，怎么可能连请安都不许本宫去了呢？” “一定是哪个贱人在陛下面前刻意抹黑本宫，说了本宫的坏话！” 说着，丽嫔狠狠地瞪着方才回来的小宫女。 “说！” “陛下今天见了哪个贱人？” 小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丽嫔娘娘息怒啊！” “陛下今日并未召见任何嫔妃，已经在养心殿歇息下了！” “听薛公公的意思是，殿下最近有些疲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此处，丽嫔突然瞪大了双眼，似乎回想起了某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陛下没有召见任何宠妃，却突然这样对待本宫！” “难道，是因为……” “他？” 想起今日在养心殿外，与宋桓针锋相对的那一幕，丽嫔便紧紧握住了双拳！ “定是那个荣亲王在陛下面前瞎说了什么，让陛下对本宫有了偏见，所以陛下才会如此对待本宫！” “万万没想到，那荣亲王心眼竟然比针眼还小，竟和一个女人针锋相对！” “若是他继续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说本宫的坏话……” 丽嫔咬紧了嘴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这皇子睚眦必报，心眼太小！ 连一个妃子都不放过！ 若是他继续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那自己岂不是这辈子都爬不到皇后的位置上了吗？ 若真是那样，自己还如何能完成父亲的期望？ 不行！ 丽嫔思索了片刻，挥手向寝殿内的一众奴才挥了挥手。 “你们先全部退下吧。” “星儿留下！” 星儿乃是从小伺候在丽嫔身边的丫鬟，见丽嫔唯独留下了自己，便能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 “娘娘，是要送信回去给老爷吗？” 丽嫔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本宫怀疑，是那个荣亲王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蓄意抹黑本宫，所以才让陛下对本宫心生嫌隙！” “荣亲王？”星儿有些吃惊，“不会吧！” “奴婢听说，那荣亲王文武双全，在朝堂上的支持者也不少呢！” “如今荣亲王更是深得陛下信任，是最有可能得到储君之位的皇子！” “他应该不会刻意针对娘娘吧？” “而且奴婢还听说，荣亲王生得颇为俊朗，早已经俘获了许多朝臣之女的芳心呢……” 见星儿那一脸花痴的模样，丽嫔登时面露不悦。 “什么意思？” “要不要本宫把你送给荣亲王，也让你好好伺候伺候他啊？” 星儿倏忽间垂下头去，作乖巧状。 “奴婢不敢！” “奴婢……奴婢不过只是随口说说！” 丽嫔颇为不爽：“当初父亲将本宫送入宫中，就是直奔皇后之位而来的。” “我周家的荣耀，就要靠本宫来延续下去！” “有这个荣亲王横插一脚，本宫如何能顺利当上皇后？” “不除掉他，本宫心绪难安！” 星儿皱起了眉头：“可是娘娘，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荣亲王毕竟是如今最受宠的皇子，您身为后妃，是不能干政的。” “老爷虽然身为兵部侍郎，但想要针对位高权重的荣亲王，怕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丽嫔哼了一声，嘴角勾勒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未必！” “本宫入宫之前，曾听父亲偶然提起过。” “三皇子曾经多次与父亲联络，有与父亲联手的意向。” “只是父亲为人一向谨慎，当时并未轻易答应此事！” “若是真的能和三皇子联手，又何愁扳不倒那个荣亲王？” 星儿依旧有些犹豫：“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丽嫔不耐烦地瞥了星儿一眼，“父亲为了将本宫送进宫来，已经费了不少的苦心！” “本宫当初入宫，就是为了皇后之位。” “这期间无论有谁阻拦本宫，本宫都一定要请父亲扫清一切障碍！” “即便他是荣亲王，本宫也不怕他！” 说到这里，丽嫔冷冷道：“难道，你要忤逆本宫的意思吗？” 星儿急忙摇头：“奴婢不敢！” “娘娘，奴婢这就去研墨！” “您有什么话要带给老爷的？” 丽嫔略一沉思，向星儿张口道：“就写，荣亲王无端针对本宫，不但对本宫口出狂言，更是在陛下面前肆意抹黑本宫！” “对了，你还要说，荣亲王对本宫极其轻薄，言语间充满了挑逗。” “本宫羞愤至极，几欲自缢！” 星儿飞快地抬头瞟了丽嫔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娘娘，还有吗？” 丽嫔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继续道：“你就写，望父亲早日与三皇子合作，助本宫登上皇后之位。” “本宫若能顺利取得后位，兵部尚书一职，就非父亲莫属！” 不但亲兄弟要明算账，父女之间的交易，最好，也要明码标价。 不是吗？ 丽嫔虽然生得美艳动人，但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笑容狰狞，看起来有些渗人。 若是父亲与三皇子联手，她就不信那个荣亲王还能继续有恃无恐，如此猖狂！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个最受宠爱的皇子，究竟还能让陛下宠爱到什么时候！ 第601章 我与姐姐一见如故 “啊嚏！” “啊嚏！” “啊嚏——” 宋桓刚从相府回来，一下马车，便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娘的，是谁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了！ “殿下，您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夜里风大，您小心着凉！” 宋桓被人披上了一件貂皮大氅，一抬头，便看见陆千雪正等候在王府的房檐下。 她带着一脸温柔似水的笑容，笑脸被冻得有些发白，看起来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宋桓心疼地抓起了她的双手，放进腰间暖了又暖。 “怎么在这里等？” “你身子骨这么弱，不能受冻！” 陆千雪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殿下，我不冷！” “您不在府上，我心中空落落的，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在外面等着，反而心中踏实了一些！” 宋桓牵陆千雪回到了正殿，给她灌了一大杯热茶，她的脸蛋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红润。 “对了殿下，”陆千雪正色道，“您不在府上的时候，我又为孙书同施针诊治了一次。” “这次他的状态明显要好得多了，服药也更加配合了。” “用不了几天，他应该就能恢复神智了！” 宋桓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询问孙书同的问题，而是向陆千雪忧心道：“我不在王府的时候，你断不能独自去给孙书同医治。” “旁边最少要有五个府兵看着，知道吗？” 见宋桓如此担心，陆千雪笑着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吧。” “您不在府上的时候，我是断不会替他诊治的。” “我打算……” 说到这里，陆千雪突然止住了话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嗯？”宋桓诧异抬起头来，“你打算做什么？” 陆千雪摇了摇头，神秘笑道：“秘密！” “现在还不能告诉殿下，殿下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宋桓笑着刮了刮陆千雪的鼻梁：“你现在是愈发俏皮了。” “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连我见了你，也丝毫不敢造次呢！” 陆千雪似乎有些意外。 “殿下，当真如此吗？” “我并不是刻意要做出那副样子来的，只是我父母早逝，我自幼与哥哥相依为命，很少接触到外人。” “越是不与人接触，越是不知该如何为人处事，只好将自己困在一个冰冷的外壳里。” “直到……” 说到这里，陆千雪抬起头来，有些动容地望向了宋桓。 “直到我遇见了殿下，才总算体会到了亲情之外的其他情感！” “哥哥不在了，我失去了人生所有的方向，除了给哥哥报仇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直到殿下告诉我，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这一刻，我才真的算是释怀了。” “殿下，谢谢您！” 宋桓摸了摸陆千雪的脑袋瓜，安慰道：“怎么总是跟我说谢谢，太客气了！” “无论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是那一句话。”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 “只要在我身边，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还有，”宋桓笑着说道，“如今已经不在宫中，没有了诸多约束。” “你就不必总是喊我殿下了，听着太生分。” 陆千雪闻言，略微思索了片刻，道：“那……” “我可以唤您桓哥吗？” 宋桓点头：“当然可以，叫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要再有那么多的束缚，也不要再跟我那么生分了。” “知道了吗？” 陆千雪依偎在宋桓怀中，甜蜜地点了点头。 “呵……” 宋桓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已经有了些许困意。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陆千雪一听此话，脸蛋“唰”的一下，变成了一个熟透了的红番茄！ 宋桓注意到陆千雪脸色变化，连忙咳嗽了两声。 “咳咳，那个，我已经派人将东厢房的暖阁给你收拾好了。” “东厢房距离我的寝殿不远，你就暂且在那里住下吧。” “有什么需要的，也方便随时过来找我！” 如今陆千雪虽然已经住到了王府，但毕竟还未正式被自己迎娶入门。 若是就这样住在一起，难免会惹人口舌。 日后陆千雪在王府内，也不免会被别人所议论！ 宋桓虽然想要一亲芳泽，但也并不急于一时。 毕竟，睡一次和次次睡，其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见宋桓如此安排，陆千雪眼中早已经盛满了感激与欣慰。 “桓哥，谢谢你！” 说完，陆千雪“吧嗒”一声，在宋桓的脸上轻轻印下了一口。 …… 三日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宋桓临出发的前一晚了。 程素素还是放心不下，特意到王府来了一趟。 一来是给宋桓送些路上用的厚衣物，二来是再细细叮嘱几句，唯恐这一路发生了什么意外。 陆千雪早就听说过宋桓的这位未婚妻，但见到程素素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程姑娘，你好，我是……” 程素素自然地走上前去，热情握住了陆千雪的双手。 “你就是陆姑娘吧？” “早就从宋郎口中听到过你的名字，他说你医术高超，是大梁最顶尖的医者！” “我原本还怀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大梁最厉害的医者呢？” “结果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度不凡！” “一看就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世家！” “光是看你的长相，我便相信你医术必定不凡呢！” 陆千雪原本还有些局促，但面对叽叽喳喳自来熟的程素素，她也不觉放松了下来。 “陆姑娘过奖了！” “我也早就听过程姑娘的美名，都说程姑娘乃是京城第一才女，谈吐气质果然绝非凡人！” 程素素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十分悦耳：“陆姑娘也太会夸人了！” “我应该比你虚长一岁，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见程素素如此亲切，陆千雪对她也生出了许多好感。 “当然好了，程姐姐！” “我与程姐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呢！” 第602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见两女手拉着手，说得好不热闹，宋桓在一旁笑道：“你们二人倒是一见如故，把我晾到一边去了。” “也不知道某些人今天特意过来，究竟是为了给我送行，还是为了见一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妹妹！” 程素素娇嗔瞪了宋桓一眼：“你怎么谁的醋都吃？” “也就是陆妹妹脾气好，天天都能忍得了你。” “若换成了是我，保准每天要跟你吵个几架，才算是痛快了呢！” 说完，两女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宋桓颇有些无奈，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像是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灯泡！ 几人正聊着天，忽见小凌子快步走上了前来。 “启禀殿下，沈姑娘前来求见！” 沈眉？ 自从上次二人尴尬而散之后，宋桓已经连着多日未曾见过沈眉了。 今日她突然出现，怕也是听说自己即将动身，前往安宁了吧！ 宋桓抬头望了程素素与陆千雪一眼，见两女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他默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若是沈眉也来了，这王府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热闹呢！ “……带她进来吧。” “是！” 片刻，便见小凌子带着沈眉一同走入了正殿中。 沈眉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厮，小厮手中还抬了两个不小的箱子，不知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同宋桓一起坐在殿中的程素素、陆千雪，沈眉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民女沈眉，拜见荣亲王！” 宋桓一抬手：“沈姑娘见到本王，不需如此行礼。” “快坐吧！” “是！”沈眉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原本还以为，上次尴尬分别之后再见，她会表现得不太自然。 但沈眉却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的样子，似乎早已将上次的事情抛却脑后。 不愧是纵横商界多年的女子，这样的风范，是一般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的。 程素素好奇打量了沈眉几眼，含笑开口道：“你就是沈眉沈老板吧！” “我早就听说过你，你的大名，整个京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沈眉略一低头，含笑道：“多谢姑娘夸赞！” “若是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正是丞相大人之女，程姑娘吧？” “听闻沈姑娘容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程素素笑弯了眼睛：“沈老板谬赞了！” “沈老板今日前来，也是来为殿下送行的吗？” 宋桓笑着瞄了程素素一眼，这丫头虽然尚未嫁入王府之中，但身上却已经隐隐有了身为王妃的气度与风范了。 沈眉立刻正色道：“不错，今日前来，正是听说殿下即将前去安宁，所以特意给殿下送茶叶来的。” 说着，沈眉一挥手，命小厮将那两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殿下，这里是目前最为顶级的绿茶，青山黛。” “听说安宁位处大梁与夏国的交界处，想来应该也是高寒地带。” “恐怕那里的百姓应该也需要茶叶。” “若是殿下能将这些茶叶带去，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望着这两大箱茶叶，宋桓不觉面露欣喜。 “这茶叶必定能派上用处！” “沈姑娘，还是你心思细腻，想得周全啊！” 得到了宋桓的夸赞，沈眉脸上总算流露出些许笑容。 “只不过如今天气寒冷，这茶叶的产量不多，只有五百两了。” 宋桓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足够了！” 毕竟身为钦差，去了安宁之后，肯定是要恩威并施的。 若是当地的百姓乖乖听了朝廷的话，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他们执意不从，那还有什么必要再给好脸色呢？ 带些茶叶聊表皇恩浩荡，已经足够。 提起皇恩浩荡，宋桓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 “沈姑娘，你将这些茶叶的成本价格算出来，给本王开个发票。” “这些茶叶可以拿去户部报销啊！” 沈眉有些疑惑：“发票？” “报……报销？”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宋桓解释道：“这些茶叶是你沈家为了朝廷，专门拿出来的。” “这茶叶银子，又岂能让你沈家自掏腰包？” 沈眉有些固执：“可是我自小便得父亲教导，大梁有需要，我沈家就该挺身而出。” “更何况我如今身为皇商商会会长，就更应该以身作则，起好带头作用了！” 见这姑娘轴的有些可爱，宋桓不觉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道：“傻姑娘，现在还不是你自掏腰包的时候。” “总之你听本王一句，回去以后把发票写好，送到王府便是！” 如今国库已经足够充盈，不再需要抠抠索索，节衣缩食了。 等茶马司正式开始运行之后，更是会有一笔银子流入户部。 有了钱，腰杆也就硬了。 这点小银子，就不必沈眉再自掏腰包了。 见宋桓表情认真，沈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对了殿下，我按照您先前的吩咐，已经开始命人制作凸版印刷的版材了。” “印出来效果很是不错，等您从安宁回来之后，便能看到第一批成品了！” 没想到沈眉的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宋桓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办得不错！”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等着回来看你的成果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意识到天色不早了，再加上王府内已经有两女等候在旁，沈眉便识时务地起身起身告辞。 “殿下，时候不早了，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您去这一趟安宁，实在是路途遥远。” “一切……都要一小心为重啊！” 说到这里，沈眉面露忧色，眼中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宋桓点头安慰道：“放心，本王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姑娘也要保重，再见面，可能就是年后了。” 沈眉心中似还有千言万语，但在宋桓的面前，种种叮咛嘱咐最终都化成了虚无的沉默。 “沈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半晌未作声的陆千雪站起身来，要将沈眉送出王府。 程姐姐与殿下之间，应该也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吧？ 第603章 出了事，本王扛着 陆千雪、沈眉走后，偌大的正殿内就只剩下宋桓与程素素二人。 程素素娇嗔瞪了宋桓一眼，开口道：“想不到，我的宋郎很受女人欢迎嘛！” “我原本只知道有位陆姑娘，没想到，这个沈老板居然也对宋郎你芳心暗许！” 宋桓自然明白沈眉的心意，只是从未正面回应过对方，所以与她之间也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见程素素那吃醋的可爱模样，宋桓忍不住笑道：“我与沈姑娘也不过只是生意上面的往来而已，你这丫头竟然也吃醋吗？” 程素素撅着小嘴：“吃醋倒是不敢，就是希望你能多陪在我身边一些罢了。” “你这一走，我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你。” “等你回来之后，又要见这个、又要见那个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宋桓有些心疼，上前将程素素拥在了怀里。 “等我回来之后，既不见这个、也不见那个，第一个去见的人，一定是你！” “你就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程素素半晌都强撑了下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听到宋桓的话，她终于撑不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那你要早些回来，早点去见我！”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等你一回京城，我们便早日完婚……” 宋桓心中一动，这，还是程素素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主动提出想要早日完婚！ 宋桓将程素素紧紧搂入了怀中。 “我不在的期间，你一定要多多提醒岳父大人。” “五日之内，朝堂上必会出现变故。” “但我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岳父大人不必慌张，只需坚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宋桓早就从周南口中知道了宋良的一切计划，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宋良揭穿这一切。 既然对方布局，那何不将计就计，反将他一军呢？ 但宋桓并不打算提前向程勋告知此事，程勋为人刚正，不一定会配合自己演戏。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程勋必定会忍不住提前告诉梁帝！ 可若是那样，宋良必定会对周南有所防备。 为了大局考虑，还是暂且向程勋隐瞒此事为好！ 程素素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多向父亲提醒的。” “宋郎，你一定要早日回来啊！” 二人紧紧依偎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宋桓甚至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这一刻，即是永恒。 …… 翌日上午，巳时三刻，大吉。 钦差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而出，一路向西，向着安宁的方向进发。 这一趟前去安宁，宋桓轻装简行，并未携带其余不相关的官员。 除了一个礼部新晋的侍郎梁远桥，一支百余人的护卫队以及几名小太监外，便再无什么闲杂人等。 宋桓斜靠在颠簸的马车上，有些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安宁距离京城极其遥远，紧赶慢赶，也要约莫七八天才能到达。 这一路旅途极其无聊，又没有什么消遣娱乐的内容，只能硬扛了。 队伍人数不多，行路的速度就变得极快。 待到午饭时分，便已经抵达汴京以西的洛川了。 “殿下，午膳已经为您备好了。” 梁远桥站在马车外，轻声向宋桓唤道。 为了节约行路时间，宋桓规定只有在晚上休息时，才找附近的城镇歇脚。 中午吃饭，直接就地生活即可。 食材用的都是提前备好的干粮，再加上天气寒冷，带上些许腌肉，也不容易变质。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餐卤肉饭便准备好了。 宋桓走下马车，向梁远桥淡淡点了点头。 “梁大人在外不必拘礼，也一同吃饭吧！” 这个梁远桥已经年近四十，却长得十分年轻，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似的。 宋桓看此人颇为面善，又见他礼数周全，便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是！” 听了宋桓的话，梁远桥这才跟着坐在了宋桓的身旁。 宋桓四周张望了一眼，见此处除了自己和梁远桥外，再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不觉有些疑惑。 “梁大人，其他人呢？” 梁远桥连忙放下碗筷，回答道：“启禀殿下，侍卫王凯带领其他侍卫，正在四周巡逻。” “王侍卫说，毕竟是在荒郊野岭，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宋桓却摇头道：“大中午正是吃饭时间，若是都在四周巡逻，可不就得饿着肚子了？” “唤那些侍卫回来吧，让他们轮流巡逻、轮换着吃饭即可。” 见宋桓半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梁远桥颇有些吃惊。 “殿下，其实王侍卫说的并没有错，安全要紧啊！” 宋桓却有些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光天化日，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无妨！” “让他们回来吧！” 宋桓知道，除了这些侍卫之外，还有霍启和李牧这两双守在暗处的眼睛。 宋桓曾经向霍启提起，赶路期间，让他们和其余侍卫同吃同住。 但霍启说，影卫常年守在暗处，早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独特的作息习惯和行路方式。 和别人一起，反倒很不适应。 宋桓闻言，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影卫人人武艺高强，一人足以顶百名侍卫。 有两名影卫护在暗处，宋桓自然也就有恃无恐了。 见宋桓如此坚持，梁远桥便起身去召回那些侍卫。 不多时，便见侍卫首领王凯领着一众侍卫，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多谢殿下开恩！” “可是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守护殿下安危的。” “若是在这里吃饭……” 王凯刚一见到宋桓，便单膝跪地，面露愁云。 他本是北大营骑兵校尉，被梁帝选中作为这钦差队伍中的一员，护宋桓周全。 他知道，此番回去之后，北大营总校尉一定非自己莫属。 但这一切的前提，一定要是荣亲王平平安安，安全无虞！ 若是荣亲王有半点闪失，自己的人头必定不保！ 所以即便是中午不吃饭，王凯也要让所有人四处巡逻，不能有半点马虎。 见王凯如此紧张，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宋桓淡淡地笑了。 “王侍卫不必紧张，本王心中自有安排。”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侍卫们饭都吃不饱，还如何能够护本王周全？” “你将这些侍卫分成三班，所有人轮流值守就好。” “放心，出了事，本王扛着！” 第604章 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宋桓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凯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响亮，回荡在寂静的树林之中，久久挥散不去。 王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还想开口争取些什么。 但见宋桓脸上满是不容置喙，再加上一旁那卤肉饭的香气实在是令人难以拒绝，他这才点了点头。 “兄弟们，殿下有令！” “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值守！” “剩余人原地休整，吃饭！” 侍卫们赶了一上午的路，再加上天气寒冷，已是饥寒交迫。 听到宋桓给了所有人休息的时间，并让他们能够分班吃上香喷喷的卤肉饭，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向宋桓跪了下来。 “拜谢荣亲王！” “殿下，你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您的大恩大德，属下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您放心，属下一定会护您周全！” “……” 望着众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宋桓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而已。 但对于这些常年作息不规律的士兵来说，能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按时吃上一顿热饭，早就已经成为一种奢侈！ 正是如此，所以这么微不足道的举动，才会让他们这般感激。 想到这里，宋桓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对了殿下，”梁远桥突然凑近宋桓，张口道，“您到了安宁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微臣听说，三年前，安宁的百姓便占领了山头，独自居住。” “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占山为王，完全与官府对立，也不是没有可能！” “咱们此行只带了一百余名侍卫，若真是和当地的百姓起了冲突，恐怕……” 梁远桥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古代消息闭塞，朝廷对于安宁当地的情况知之甚少，唯有亲自派人来看过之后，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身为钦差，来这一趟，本就拥有一定的风险。 更何况，还只是带了这百余名侍卫！ 若是安宁当地的百姓真有心与朝廷对立，将这百余人全部灭了，怕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也是朝堂上无人敢出头做钦差的最大原因！ 不过宋桓却不以为意。 “本王认为，梁大人所说的情况有可能发生，但可能性很小。” “即便安宁的百姓早就已经占山为王，但若是朝廷派钦差前去和谈，他们也不敢随意造次。” “既然钦差来了，那就是朝廷还有谈判的意向。” “但若是他们拒不合作，那就是谈都没得谈。” “既然他们敢打朝廷的脸，惹怒了圣上，那么圣上即便是举全国之力，也要灭了他们！” 梁远桥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殿下说得很有道理，确实是下官片面了。” 谁知宋桓却摇了摇头：“梁大人并非片面了，反而考虑得很透彻。” “本王说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但绝不是完全为零！” “若真到了那种局面，咱们所要失去的，可就是性命了。” “这一百多人的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到了安宁之后，本王打算先按兵不动，打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办事固然重要，但大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见宋桓说得一脸认真，梁远桥心中不禁起了些许敬佩之情。 想不到荣亲王年纪轻轻，思考起事情来却是这般滴水不漏，思虑周全！ 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半点身为皇子的高贵架子，反而宽容示下，善待他人。 这样的皇子，实在少见！ 吃饱喝足，略微休整了一阵，队伍再次踏上了西行的旅途。 直到天色已经彻底黑透，队伍这才就近找了个小镇的驿馆歇脚。 刚一安顿好，王凯便立刻向宋桓汇报情况。 “殿下，按照今日的赶路速度，最多七日便能抵达安宁。” 宋桓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安宁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本王原本计划的，是十天之内能到。” “七天能到，已经很快了。” “今晚还是按照原计划，将兄弟们分成三班，轮流值守。” “确保每个人都能休息两个时辰！” 王凯极其感激地点了点头：“是！” “属下明白！”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什么人？” “怎么站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站住！” 听到这动静，王凯立刻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警觉堵在了门口处。 “殿下，您快找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然而宋桓确实是颇为淡定，因为他知道，但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逼近，守在暗处的霍启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危险化解。 只不过外面这阵喧闹的动静着实不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思考间，边听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启禀殿下！” “有名小太监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出现在您的房间外！” “已经被属下当场擒获了！” 宋桓立刻狠狠皱起了眉头。 当初，就是为了防止有居心不良者混入队伍，宋桓才特意让小凌子精挑细选，从王府里挑出了几名小太监来做随从。 按理说，小凌子的眼光绝不会错，挑出来的肯定都是些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既然如此，又怎可能在自己的帐外探头探脑？ 宋桓很是疑惑！ “将那人带进来！” “是！” 王凯上前拉开了房门，只见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押着一个瘦弱的小太监走了上来。 宋桓虽然还未看清楚那小太监的脸，但见他身形十分消瘦，甚至可以用“弱不禁风”四个字来形容。 按理来说，即便是要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也不可能安排一个如此瘦小的太监吧！ 这厮若是对自己图谋不轨，根本不需要影卫和侍卫出手。 单是自己这双练过拳法后的拳头，就能立刻将这小太监撂倒！ 而且最关键的是，宋桓越看这太监的身形，越觉得说不上来的眼熟！ 总之，先前在王府中肯定见过！ 带着种种好奇心，宋桓向被羁押在地上的小太监振声道：“把头抬起来！” 那小太监被侍卫羁押着，似是吓坏了，身子一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听到宋桓的话，小太监这才将头抬了起来。 当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宋桓瞳孔猛地一缩，当场受到了极大的惊喜…… 或者说，惊吓！ 第605章 绝对没有其他意图 “你怎么来了？！” 宋桓“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将小太监从两名侍卫的手中拖了出来。 见宋桓的反应如此激烈，包括王凯在内的几名侍卫早就已经傻眼了。 王凯结结巴巴道：“殿下，这人……这人您认识啊？” “嗯，”宋桓淡淡点头，显然已经无心再和这些侍卫们交流，“本王有几句话要单独问她，你们就先退下吧。” “可是……” 王凯担心宋桓的安危，还想继续在房间里呆上一会儿。 可看见宋桓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关门退了出去。 房间内再无他人，宋桓这才沉下脸来，抱着胳膊打量着眼前的人。 “说说吧，怎么胆子这么大，追到这里来！” 那小太监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小布帽，似乎像是害怕宋桓生气一般，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桓哥，是我求凌公公，让他把我安排到前去安宁的队伍里来的。” “你这一去，少说也要半个月二十天，这一路上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也不便再找郎中。” “倒不如让我跟着，也方便得多……” 说着她低下了头去，一头垂顺的头发披在肩上，更给她本人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偷偷换上了太监衣服的陆千雪！ 宋桓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着陆千雪偷偷跟着出来，也不告诉自己，就这么跟着大部队走了一天的路。 对于她，宋桓心中更多的是疼惜与爱怜。 见到陆千雪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宋桓更是十分心疼，伸手将陆千雪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 “若是途中遭遇了什么变故怎么办？” “若是刚才那些侍卫先斩后奏，伤了你怎么办？” “若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歹人，识破了你的女儿身份，那该怎么办……” 宋桓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略带责备的话语，让陆千雪反而倍感甜蜜。 她轻轻贴近宋桓的怀抱，张口道：“我知道，只要跟在桓哥身旁，就一定不会遭遇到任何不测的！” “我若是提前告诉桓哥，那桓哥是一定不会允许我来的！” 宋桓无奈地叹了一声，对陆千雪这丫头也是颇感无奈。 “你啊你，如今是愈发胆大任性了。” “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宋桓便伸手去解陆千雪的鞋袜。 “啊！” 陆千雪娇呼一声，本能地向后躲闪了一些。 宋桓颇为无奈：“我知道，这是你们姑娘家最为紧要的地方。”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见你赶了一天的路，想看看你脚上磨出大水泡了没有！” 说完，宋桓略微一顿，又接着补充道：“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 这下，陆千雪的小脸彻底变得通红了起来。 但她依旧有些向后退缩，似乎很是不愿被宋桓看到什么似的。 “多谢桓哥关心，我没事！” “休息一晚就好了！” 见陆千雪百般阻挠，宋桓心中狐疑，当即伸出一只大手，紧紧地钳住了陆千雪的胳膊。 “眼见为实，我必须得亲眼看过之后才放心！” “你不要动，你越挣扎，就越耽误时间！” 说着，宋桓不顾陆千雪的百般阻拦，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一只鞋子褪了下来。 刚将鞋子除下的那一刻，宋桓便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双布鞋的底子已经被磨损得很是厉害了，鞋子里更是已经有了点点红色的血斑。 陆千雪那一双柔嫩的脚丫早就已经被磨破，血水甚至已经染湿了袜子。 干涸了的血渍将那袜子紧紧沾在了脚上，单是看在眼里，就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宋桓心疼坏了，当即向外高声道：“来人！” “给本王打两盆温水过来，送到门口就行了！” 小太监端来了温水，宋桓这才将陆千雪的双脚连带着袜子一起，泡在了温度适中的热水中。 泡了片刻，袜子能够轻易除下之后，宋桓这才小心翼翼地替陆千雪褪去了袜子。 整个过程当中，宋桓都尽量动作轻柔，不愿牵扯到伤口处。 可饶是如此，陆千雪那微微颤抖着的双足，还是在无声诉说着她正遭遇着的痛楚。 “带金创药了？” “……带了。” 宋桓命小太监将陆千雪的药箱取来，替她将清洗干净的伤口都敷上了金创药、并包扎好了之后，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陆千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桓的脸色，见他的眉头始终紧紧皱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受伤，耽误了西行的速度。 “桓哥，你别生气！” “我其实一点都不疼，明天还能正常走路的。” “我看其他侍卫和太监都走得好好的，一路上还能谈笑风生，就跟没事人似的！” “我再适应几天，一定也可以……” 宋桓突然抬头望向陆千雪：“你这丫头，让我怎么说你是好？” “我不说话，是因为心疼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却一句话都没有告诉我！”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此事生你的气？” “那些太监和侍卫平日里走的路本来就多，再加上堂堂大男人，走上几天，也不会怎么样。”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顶着风走了那么多路，不把脚磨破了才怪！” 见宋桓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陆千雪这才徐徐松了一口气。 “桓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宋桓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我心疼你都还来不及！” “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提前告诉我，不许再擅自行动了，知道吗？” 陆千雪重重点了点头：“桓哥，我之后再也不瞒着你了，只要你别生我的气！” 宋桓无奈，这姑娘怎么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如意，就会生她的气！ 在她的嘴里，自己怎么好像是个阴晴不定的家暴男似的！ “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就只能跟着我一起住了。” “若是你一个人住，实在不太安全！” 宋桓愿意对着油灯发誓，这么做绝对只是为了陆千雪的安全着想，绝没有其他意图！ 陆千雪的脸蛋红扑扑的，知道宋桓所说句句在理，便只好垂下头来，低低地“嗯”了一句。 第606章 兵部侍郎周平安 与此同时。 汴京城内，一间雅致的小茶馆中。 一个蓄着八字胡、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垂目而坐，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咳咳……咳咳咳！” 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了进来，片刻后，便见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虚弱男子出现在了门外。 中年男子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下官兵部侍郎周平安，拜见三皇子殿下！” 宋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周大人不必拘礼，坐吧！” “上个月，本王曾派人给周大人送过信，结果却迟迟不曾得到周大人的回复。” “不知周大人突然求见本王，这是所为何事啊！” 听宋良提起先前的事情，周平安不免有些尴尬。 自从上官仪、徐容接连倒台后，朝堂上便面临着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洗牌。 三皇子、荣亲王之间的夺嫡之争，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少中立派选择去支持荣亲王，但也有许多徐容的部下转而投向三皇子的门下，口口声声说什么替徐大将军报仇。 说起来，周平安年轻时，也曾受到过大将军的赏识。 但他心中明白，大将军再厉害，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接下来自己要选择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才是至关重要的！ 如今荣亲王是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则是所有人全部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面对宋良抛出去的橄榄枝，周平安并未轻易做出回应。 可就在今天，一封来自后宫的迷信，让他险些被冲动冲昏了头脑。 一定是那个荣亲王有意针对，所以才在圣上面前瞎说一通！ 长期这样发展下去，女儿怎可能继续往上爬？ 想到这里，周平安这才下定决心，主动向宋良示好。 见宋良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周平安连忙再次起身，向宋良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是下官畏手畏脚，考虑不周！” “还请殿下恕罪！” 宋良淡淡一笑，抬了抬手。 “既然本王今天愿意前来，自然是不会怪罪周大人的。” “周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思虑过重！” 见宋良并未再过多追究，周平安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对了周大人，”宋良淡淡道，“本王听说新入宫的那位丽嫔娘娘，正是周大人你的女儿？” 提起此事，周平安似乎颇为自豪一般。 “丽嫔娘娘确实是从周府出来的。” “如今娘娘金枝玉叶，身份高贵，下官不敢自称为丽嫔娘娘生父啊！” 宋良笑道：“娘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周大人依旧是她的生父。” “这一点，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听说丽嫔娘娘如今孟宠正盛，若是能时常在圣上面前替周大人美言几句，那怕是用不了多久，周大人就不再是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了。” 周平安闻言，连连摆手道：“后宫不得干政，丽嫔娘娘自然也深深地明白这一切！” “不过据下官所知，丽嫔娘娘倒是经常在圣上面前夸赞三皇子殿下，说殿下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圣上听闻，也是龙颜大悦呢！” “只不过现在……哎！” 宋良何其聪明，自然知道这厮刚才的话语是在拐着弯的告诉自己，若是能帮着扶持丽嫔，必然能让丽嫔在父皇面前为自己美言一番。 谁说的吹枕边风没有用？那只不过是吹的力度还不够强而已！ 想来今日周平安突然找到自己，恐怕也是因为和丽嫔相关的事情吧！ 宋良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来：“周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平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您是知道的。” “下官曾得徐大将军提携，才能来到兵部任职，最终成为兵部侍郎。” “荣亲王认定下官是徐大将军的老部下，所以便处处针对下官，总是明里暗里给下官小鞋穿！” “这也就罢了，前几日荣亲王在宫中偶遇了丽嫔娘娘，便对娘娘极尽侮辱。” “就是因为丽嫔娘娘乃是从下官府上出来的，荣亲王甚至在陛下面前，说尽了丽嫔娘娘的坏话！” “自那之后，陛下便再不肯召见丽嫔娘娘了。” “殿下，下官虽然身为大梁朝臣，但更是一个父亲！” “自己的女儿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下官心里实在是难受至极啊！” 说到这里，周平安还装腔作势地掉了几滴眼泪。 宋良也一时间颇为动容：“是啊，这世上有几个父母是不担心子女的！” “老四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为人向来如此，甚至就连后宫的嫔妃，都是他针对的对象！” “若是父皇真的听信了他的谗言，那可实在是对丽嫔娘娘不利啊！” 既然二人之间都有了共同敌对的目标，那么合作，就显得顺理成章的多了。 周平安心急火燎，道：“娘娘为人胆小，即便是被荣亲王蓄意抹黑，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多说什么！” “下官只怕长期以往下去，陛下会对娘娘心生嫌隙！” “逐渐发展到不可修补的局面啊！” 宋良当即大手一挥，道：“周大人放心，只要有本王在，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老四他想要一手遮天，在父皇面前掌控一切，只怕他还没有这样的资本与实力！” “如今的几位大将军，除了程天临之外，怕是都对老四心有不服吧！” 周平安点点头：“正是。” “虽然徐大将军的亲信都收到了牵连，但大梁的武将，有几个不是曾经收到大将军提携过的！” “大将军的陨落，和荣亲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对于荣亲王，大家心中都有怨气与不服气，只不过都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听到周平安的话，宋良的眼睛亮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周大人，你先暗中与这几位将军取得联络。” “关键时刻，本王需要众位将军们的支持！” “至于后续该怎么做，还是且看朝堂局势如何发展才是！” “当然，事成之后……” “将天已经老了，未来的兵部尚书之位，非周大人莫属！” 周平安心中狂喜，当即向宋良行礼道：“是！” “下官明白！” 第607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风平浪静，七日已过。 宋桓一行人为了缩短行路时间，日夜兼程，总算是提前抵达了距离安宁不远的安顺一带。 见众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宋桓便决定在安顺城内休整半日，之后再出发。 安顺城不大，但却处处洋溢着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息。 宋桓闲来无事，想着顺便感受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便带着一身男装的陆千雪出了驿馆，在街上四处闲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换上男装的陆千雪英姿飒爽，俊秀非常。 比起平日里的女子装扮，竟然还要更加令人惊艳！ 看着陆千雪那长身玉立的模样，宋桓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考斯普雷了。 二人闲逛了一上午，尝了尝当地有名的小吃，打算就近找个小摊铺吃完午饭，便回驿馆休整，准备出发。 摊铺的老板见宋桓气度不凡，身边携带着的这个随从更是俊美无双，便忍不住对二人心生好奇。 “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安宁本地人啊！” “是从外地来的吗？” 见那老板并无恶意，宋桓便随口笑道：“是啊，我是从北方来的生意人。” “正打算继续向着西南走呢！” 一听宋桓还要向西南方向前进，老板的脸色突然变了。 “公子还要往西南走？” 见那老板表情有些严肃，宋桓疑惑着点了点头。 “是啊！” “往西南方向一直走，不是有个安宁县吗？” “我正是要去安宁县做生意的。” 听到宋桓的目的地竟然是安宁县，那老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子，我看你是个面善的人，年纪也不大，所以好心规劝你一句。” “你要做生意，尽管去别处做。” “唯独就是别去那个安宁县！” 见老板对这地方似乎很是抵触，宋桓心中的好奇全然被勾了出来。 “老板，能详细讲讲吗？” “这安宁县究竟有什么问题？” 老板“啧啧啧”了几声，压低声音凑近了宋桓。 “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这安宁县可是滇西南一带出了名的贼窝啊！” “据说到底的百姓全部占山为王，做了山匪，完全不服从朝廷的管教！” “当地县衙派官兵镇压了数次，都不起作用！” “过年之后，安宁县衙门怕是就要上书朝廷，请求派兵支援了。” “如今哪里还有人敢去安宁？” “怕是宁肯绕道多走几百里路，都不愿经过那个地方！” “所以公子啊，你还是换个地方做生意去吧！” 宋桓与陆千雪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诧异。 “据说安宁当地资产富饶，应该不可能存在百姓吃不饱饭的现象。” “好端端的，怎么会占山为王，做了山匪呢？” “谁会放着好日子不去过呢？” 原本还以为这只是道听途说的传闻，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可宋桓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放着安安稳稳的老百姓不做，做山匪干什么？ 老板撇嘴摇了摇头：“这谁说得准呢？” “肯定是因为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呗！” “总之公子就听我一句劝吧，临近年关了，保命要紧啊！” 宋桓若有所思，向老板道了一声谢，临走的时候还多给那老板留了些银子。 二人回到驿馆后，宋桓将方才所听到的一切完整转述给了梁远桥。 梁远桥闻言，立刻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当中。 半晌，梁远桥思忖着开口道：“殿下，既然那老板说得如此认真，应该不仅仅只是道听途说的传言！” “咱们若是以钦差身份去了安宁，那些百姓一定会认为，是朝廷提前派人前来镇压的。” “万一真的动了反心，定会对咱们不利啊！” “咱们要不要暂且回到京城，向圣上汇报之后，再做打算？” 梁远桥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就连当地县衙都无法镇压那些百姓，那自己领着这一百多人去了，跟送死几乎没有区别！ 自己可以冒这个险，但跟着自己前来的一百多人，何其无辜？ 宋桓想要松口答应，但这一路走了整整七天，实在不易。 眼看就要抵达终点了，难道又要临时退缩吗？ 宋桓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较为折中的办法。 “梁大人，本王有个好办法。” “到了安宁县外，大部分人留在原地待命。” “本王带两名影卫，到县城里打探打探情况！” “若真如那个老板所说的那般，那地方的确是穷山恶水，那咱们便立刻起程，返回京城。”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若不查探清楚虚实，就这么徒劳而返，本王实在有些不甘心！” 听了宋桓所说的办法，梁远桥立刻随声附和道：“殿下，微臣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即便只是亲自查探清楚当地的情况，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只不过，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宋桓点头：“梁大人请讲。” 梁远桥语气很是坚定：“到时候微臣要和殿下一同进安宁县，一同查探清楚真相！” “您身为大梁的皇子，都愿意让自己陷入这般险境。” “微臣身为大梁的朝臣，岂有退缩的道理？” “还请殿下准许！” 见对方很是坚决，宋桓便跟着点了点头。 “好，那到时候，你和王凯便在跟着本王一同入安宁。” “至于其他人，则留在原地待命！” “事不宜迟，速速出发吧。” 梁远桥一拱手，向宋桓躬身道：“是！” 一刻钟后，队伍再次向着西南方向行进了起来。 陆千雪同宋桓坐在马车上，见宋桓闭目养神，还以为他是为了安宁的事情而感到发愁。 她有些心疼，伸出手来，与宋桓的手握在一起。 “桓哥，到了安宁之后，我想和你一同进县城……” “不行！”宋桓斩钉截铁拒绝了陆千雪，“今日那老板所描述的，你也都已经听到了。” “安宁县内具体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准。” “我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一同冒险？” “你就留在原地，等我回来！” 第608章 微臣请求陛下责罚 陆千雪自然知道宋桓都是为了自己好，她伸出手来，轻轻与宋桓双手握在了一起。 “桓哥，你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我的医术你是知道的，若我能随你一同进安宁县城中，也许也能派上些用场。” “桓哥，你就让我同你一起去吧！” 见陆千雪表情温柔且坚定，宋桓沉思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也不放心将陆千雪独自一人留在城门外。 相比之下，还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更加保险一些！ 宋桓举目望向车窗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来做这一趟钦差实在是吉凶未卜，生死难料。 只希望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 …… 风平浪静，两日后。 汴京城，皇宫内。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和殿早朝，群臣纷纷下跪，向梁帝高呼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 梁帝风寒初愈，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精神头还算不错。 他刚刚在龙椅上坐定，便见礼部侍郎陈爽迈出一步，躬身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惠州传来噩耗，修缮贡院时因为原料问题，已有十名工匠遇难了。” “如今这些工匠的家眷们日夜围在官府外，向朝廷讨要说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低声议论了起来。 临近年关，梁帝曾三番五次申明，一定要诸事小心，切不可再出什么差错。 没想到惠州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原本施工出了人命，当地官府直接找负责人问罪就够了。 可修缮贡院，并非等闲小事，而是朝廷直接派人前去负责的。 而负责此事之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丞相，程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程勋投了过去。 程勋闻言，亦是大为震惊。 “陈大人，这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我怎么毫不知情？” 程勋曾嘱咐过，修缮贡院方面的任何问题，都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无论事情大小，他都必须要亲自过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绝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陈爽瞥了程勋一眼，冷冷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这十条鲜活的生命，都葬送在丞相大人你的手里！” “据说正是因为丞相一再缩减开支，减少预算，导致修缮贡院用料不足，才会酿成此等大祸！” “户部明明已经给修缮贡院一事拨了许多银子，丞相却一直在缩减开支。” “剩下的那些银子，该不会都进了丞相自己的腰包吧？” 陈爽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几名大臣的随声附和。 “丞相大人怕是只知道在陛下表现，根本不把其他的人都命当命啊！” “十条人命，那可是十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太令人痛心了！” “肯定陛下严查丞相！微臣相信，此事绝不会与丞相毫无瓜葛！” 有反对程勋的声音，自然也就有支持程勋的声音。 “丞相大人兢兢业业，一心为大梁社稷，这可是就连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实！” “你们在这里刻意抹黑丞相大人，这才叫居心叵测吧？” “你们向丞相大人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身上泼脏水，究竟是意欲何为？” 程天临在一旁攥紧了双拳，也想为自己爹父亲说上几句公道话。 奈何程勋一再教导他，朝堂之上只有臣子，没有父子。 虽然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为了避嫌，有些话最好还是能免则免！ 无奈，他也只能紧张地握住拳头，默默为自己的父亲祈祷。 梁帝半晌并未发言，见一众朝臣竟开始吵了起来，他这才缓缓开了口。 “修缮贡院，本是好事。” “可闹出了人命，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丞相之事负责此事之人，具体为何会闹出人命，当地的负责人必定难逃其责！” 见梁帝并未有任何责怪程勋的想法，宋良立刻向王士陆递了个眼色。 王士陆虽然不大愿意开口，可既然宋良暗示，他也不敢一句话都不说。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当地的负责人自然要负责任，但丞相身为主管修缮贡院之人，更应该承担起责任！” “方才陈大人说了，若不是丞相一再要求节省材料，也不会闹出此等祸事。” “若是陛下对丞相没有任何责罚，今后人人都效仿丞相做法，再闹出人命来，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工匠，更为了陛下您的口碑，老臣恳请殿下责罚丞相！” 赵玄龄也连忙站出身来，向梁帝拱手道：“丞相一再节省开支，剩下来的银子都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还请陛下严查此事啊！” 见王士陆、赵玄龄这也孙二人表现还算不错，宋良一时间颇为欣慰。 梁帝是最在乎面子的，只要提起跟梁帝口碑有关的问题来，绝对会引起他的重视。 面对众人的发难，程勋问心无愧，并没有半点怯懦心虚的退让之姿。 “启禀陛下！” “当初缩减预算，采用便宜的原料，是老夫耗费整整五天的时间，亲自寻遍汴京城内顶尖的石匠后，才选出的方案。” “放眼整个大梁，除了一些风沙较大的州府外，其余贡院采用的全部都是这种原料！” “共计六十三间贡院，全部建造完毕，没有任何问题。” “微臣认为，这并不是原料的问题！” “至于节约下来的那些开支……” 说到这里，程勋转向了户部尚书刘德林。 “半个月前，微臣曾和刘大人说过此事。” “节省下来的那部分开支，已经全部重新返回户部！” “具体明细也都应该在户部，刘大人只需一查，便能找出明细。” 刘德林连忙点了点头：“半个月前，丞相大人确实见过下官。” “下官立刻就能派人去查清明细，并且禀报给圣上！” 程勋再次转向梁帝，脸上虽然平静，但也隐隐有些许动容。 “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 “微臣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问心无愧！” “但，微臣毕竟是修缮贡院的主要负责人。” “闹出了十条人命，也确实是微臣失职！” “因此，还请陛下责罚微臣的无为之罪！” 说着，程勋面朝梁帝，直直跪了下来。 第609章 殿下托付的事情 程勋的这一番坦荡发言，成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心想要梁帝给程勋定罪的朝臣，此时此刻无一不大为震惊。 程勋若是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毫不相干，梁帝最多也许只会罚俸而已，并不会再有其他责罚！ 可他若主动向梁帝请罪，那梁帝不罚，怕是已经收不了场了。 这些人虽然心中忌惮程勋，但面对程勋的一言一行，他们还是要说一句不服不行！ 望着异常坚定的程勋，梁帝略一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张口道：“这件事，丞相只能算是连坐责任。” “但为了给在场的诸位敲响警钟，朕还是决定，对丞相罚俸三个月，闭门思过三日，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程勋竟反而向梁帝磕头谢恩了起来。 “微臣，领旨！” …… 下朝后，周南正向宫外走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宋良截停了去路。 “周大人这么着急慌忙，这是要去向何处啊？” 周南吓了一跳，看见来者是宋良，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启禀殿下，微臣这是要出宫去呢。” 宋良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方才王士陆和他孙子都开了口，希望父皇能严惩程勋。”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你若开口，说不定父皇还能惩治得更加严厉一些呢！” 周南有些无语，原来宋良阻拦自己，是为了这件事啊！ “殿下，其实微臣方才是刻意一言不发的。” “您想啊，若是几名大学士都同时为此事发声，必定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微臣若是没猜错的话，此事到了现在这一步，肯定还没完吧？” “这一切，还都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您若是一开始就把微臣提前用了，到后来无人可用，反而引得陛下猜忌，岂不可惜？” 宋良其实并没有因此事而怨怪周南的意思，见周南竟分析得如此透彻，他这才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容。 “既然周大人已经提前想好了一切，那本王就放心了。” “去吧！” 周南闻言向宋良行了一礼，匆匆忙忙出了皇宫。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他并未立刻休息，而是换上一身很不起眼的布衣，随府上奴才外出采购的马车一起出了府门。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来到了位于城西处的丞相府。 此刻的丞相府大门紧闭，很显然，丞相已经将自己关在府中，打算静静地闭门思过。 周南左右张望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敲了敲丞相府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便有小厮前来应门。 “我家大人这三日拒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一听周南是特地前来拜访丞相的，小厮立刻一口回绝了过去。 周南连忙开口阻拦道：“等等！” “我是奉荣亲王之命，特意前来给丞相大人送东西的！” “荣亲王离京之前，曾对下官百般叮嘱。” “一定要将此物亲手交给丞相大人，若非如此，必定会酿成祸端！” 说到这里，周南再次紧张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暗处监视，若是有，那局面必定会对丞相大人不利。” “可不可以先让我进了府门，再从长计议？” 看着周南那一脸急迫的模样，小厮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耽误的大事。 “您先进来吧，我这就去向丞相大人禀报！” 小厮将周南迎进了房门，接着一溜烟跑进了院子里。 很快，他就又在此折返了回来。 “丞相大人邀您到书房一叙，请随我来吧！” 周南跟随小厮，一路来到了相府的书房。 程勋正端坐在书房中练字，看到来的人竟是周南，他不由微微一愣。 “你是……” “文渊阁新晋的大学士，周南周大人？” 周南一拱手：“正是在下！” “殿下离京前，曾叮嘱过下官，若是出现了今日的局面，一定要下官亲自将此物呈给了大人。” 说着，周南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交在了程勋的手里。 程勋有些惊讶：“殿下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周南点了点头：“这其中说来复杂，下官还是长话短说吧。” “让丞相大人被陛下禁足，并不是三皇子的真正目的。” “在此期间，三皇子会找到惠州修缮贡院的施工队，逼他们承认大人您中饱私囊，私自吞了经费。” “这样一来，陛下要严查此事，必定会暂且将您押入刑部大牢！” “到那个时候，三皇子再联合文渊阁，在陛下面前弹劾您。” “最终在审查结果出来之前，您或许就已经不是大梁的丞相了！” 程勋闻言，立刻紧紧皱眉。 “我早就料到，今日之事事发突然，绝非空穴来风。” “原来殿下先前料到的没错，三皇子果然打算趁殿下外出期间，将矛头对准我！” “是啊，”周南叹了口气，“不过丞相大人放心，殿下早已派人去了惠州，将施工队所有人带来了京城。” “三皇子此次派人去找，怕是也只能扑了个空！” “此事最多到此为止，不会对您再造成任何影响了。” 程勋不觉十分感慨：“还是殿下考虑周全，我程某心中佩服！” “殿下早就劝过我，为人太过于刚直，不是好事。” “直到今日，我才真正意识到这样做的劣势！” “只是程某人此生刚正惯了，实在做不来那些曲意逢迎，左右逢源之事……” 说到这里，程勋微微叹了口气。 望着程勋那很是失落的模样，周南安慰道：“可下官看了丞相大人那问心无愧的风采，心中很是向往。” “错的本就不是丞相大人，而是那些草菅人命、罔顾王法之人！” “而且殿下还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交给大人您来做！” 程勋有些惊讶：“殿下还有吩咐吗？” “是与贡院有关的事情吗？” 周南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神秘一笑，伸手指了指刚才带来的这一沓信件。 “殿下托付给您的事情，就在这些信中。” “您读完信，一切便自然明了！” 第610章 再不回答，我先杀她！ 安宁县城，城门三里之外。 “殿下，到了！” “咱们到安宁了！” “安宁县城依山而建，进了城门之后，便一路向山上走。” “属下已经前去查探清楚了，城门处无人值守，可自由出入。” “要不咱们一起入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王凯打探归来，向宋桓一五一十地禀明了里面的情况。 如今夜幕降临，天地间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是那么的寂静。 安宁县城仿佛彻底陷入了沉睡当中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的寂静，让王凯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备。 可宋桓却很是严肃：“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不过戊时三刻，还远不到休息的时候。” “这城里怎么可能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不见？” 王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 “殿下，其实属下还有一个问题。” “您身为钦差，前来安宁，安宁的县衙其实早就应该收到消息，准备好迎接您的到来了。” “咱们为何不直接去县衙，由当地的衙门来和百姓交涉呢？” 宋桓道：“安宁的百姓和官府互相不对付，这若是到了县衙，县官必定会绞尽脑汁，希望本王带救兵去剿了这些百姓。” “本王还不知情况具体如何，总不能莫名其妙，被那县衙的当枪使了！” “是真是假，总该自己看过情况之后，才能分辨吧！” 听宋桓解释清楚了一切，王凯当即心下了然。 “还是殿下您思虑周全，这下属下就全明白了！” 王凯将手下侍卫全部安置完毕，这才跟随宋桓、梁远桥和陆千雪一同向着安宁县城走去。 安宁县城的城门倒是修的高大漂亮，城里的街道看上去也干净宽敞，并未见到有什么异常之处。 但是宋桓明白，有时候看上去越是正常的地方，实际上就越是有猫腻！ 宋桓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山上，只见山上火光点点，似有不少人类居住的痕迹。 “这安宁县是个空城，所有的百姓应该都住在山上。” “不如直接上山，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宋桓话还未说完，就见寂静的街道上瞬间围满了人。 这些人个个身穿自制的硬甲，手中举着一根竹子削的长枪，瞬间便将宋桓四人团团围了起来。 “什么人！” “你们来安宁做什么！” 王凯反应最快，立刻将手伸进了怀中，打算将事先藏好的匕首拔出来防身。 可宋桓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王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是途经此处的生意人，想要在安宁住上一段时间。” “不知得罪了哪位好汉，请好汉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带头那人冷哼一声：“生意人？” “笑话！” “你也不打听打听，最近几年，还有几个生意人肯来我们安宁！” “看你们一个个唇红齿白的，必定是官府派来的！” “来人啊！速速将他们四个拿下！” 那人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围上前来，这就将四人生生擒住。 宋桓早就提前告知了守在暗处的霍启，若不是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暂可不必现身。 再听了带头那人的话之后，宋桓灵机一动，张口道：“我们的确不是生意人，但也不是官府派来的人！”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我有话要说！” 原来传言没错，安宁的百姓确实占山为王，与官府互相敌对。 只是还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听了宋桓的话，带头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我们首领？你想得美！” “我们安宁人不喜欢草菅人命，但也不喜欢满嘴胡话的奸人！” “你们立刻滚出安宁，再敢出现，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那人便作势要将离他最近的梁远桥打晕过去。 见那人既不图财也不害命，宋桓更加确信，当地的百姓并不是选择了去做土匪，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慢着！” “带我去见你们首领，我再说最后一遍！” “你若不照做，那么明日一早，山上所有人都将付出代价！” “如果你有胆量，就来试一试！” 那人见宋桓气势非凡，说话虽不算狠戾，但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并不像是在口出狂言。 在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那人还是向着手下挥了挥手。 “眼罩猛起来，带到山上！” 宋桓的眼前一片黑暗，只觉身后有人不断地推搡着他向前走。 他走得踉踉跄跄，唯恐一个不注意踏空，摔个狗啃泥。 眼前一片漆黑，心中自然是充满了对待未知的恐惧。 但宋桓明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始终有霍启在守护着自己的安危。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安了许多。 不知道就这么被人推着走了多久，宋桓只能感觉到自己一路都在上坡，走得还有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终于，前进的队伍总算停了下来。 “唰——” 眼罩突然被人取下，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宋桓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说吧，你要见我做什么？” 一道女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宋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安宁当地的山上。 但这里的山上并非荒郊野岭，而是处处都已经盖起了简易的平房，俨然成为了一座小型的村落。 四周挤满了猎户打扮的平民，都正一脸严肃、甚至满是仇恨地盯着自己。 “喂！我在问你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 再次被提醒过之后，宋桓这才注意到坐在前面那女子。 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着一身猎户长穿的铠甲，手中还拎着一把沉甸甸的斧头。 点点火光投射在她微微黝黑的脸蛋上，竟有一种原始的、纯天然的野性美感。 她的目光一一从宋桓四人脸上扫过，看到陆千雪时，她明显顿了一下。 “想不到竟然还有女人！” “说吧，你要见我，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再不回答，我先把她杀了！” 话音刚落，便见她伸长了胳膊，直直将斧子对准陆千雪所在的方向。 “一！” 第611章 安宁县城的往事 “等一下！” 宋桓刚要张口，谁知却被陆千雪开口抢了个先。 面对那女子的威胁，陆千雪非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缓缓起身，向着女子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见陆千雪竟然半点都不惧怕自己，那女子皱紧眉头，再次厉声道：“站住！” “你不怕死吗？” 陆千雪却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会杀我的。” “我问你，最近三个月来，你是不是夜里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平白无故还会头晕耳鸣，虚寒直流？” “严重的时候，还会毫无征兆地突然晕倒？” 那女子突然变得极其惊讶，似乎不知陆千雪为何会将她的症状描述得如此精准！ “你……” “你怎么知道？” 陆千雪嫣然一笑：“你能看穿我的女儿身，我看出你身上有哪里不适，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如果我没有说错，此时此刻，只要你一站起身来，便会双眼发黑，甚至立刻晕倒！” 那女子冷哼：“怎么，你这是要跟我打赌吗？” “我站起来若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那么你们四人立刻滚下山去，永远不要再踏入我安宁的地界！” 说完，那女子便自信满满站起了身来。 谁知她刚一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首领！” 众人惊呼上前，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不过那女子并未晕倒，而是愤怒将一旁的人驱赶到了一旁，死死盯着面前的陆千雪。 “说！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千雪微微叹了口气：“没猜错的话，三个月之内，必定有什么重大事件，搞得你心力交瘁，彻夜难眠吧。” “你的身子骨原本没什么大碍，只需要稍加调理，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若是再拖下去，落了病根，可就麻烦了！” 陆千雪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可以替你医治，但我有个条件。” “你必须和刚才那位公子好好谈谈，给我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否则，我即便身为医者，也是可以做到见死不救的！”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真以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哄骗我吗？” “你们官府的把戏，我见的可是够多了！” 陆千雪面无惧色：“我可以立刻为你施针诊治，很快，就能看到效果。” “若是没有效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要有效果，你就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那女子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陆千雪，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 方才带宋桓等人回来的那个中年人见状，忍不住向那女子张口道：“梨丫头，你最近总是毫无征兆地晕倒，我们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如你就让她替你诊治诊治吧，若是没有效果，咱们立刻把这几个臭官府地扔到山底下就是了！” “还跟他们废什么话？”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随声附和。 那女子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向着陆千雪招了招手。 “敢耍花招我就先杀了你，知道吗？” “给她松绑！” 宋桓捏了一把汗，但陆千雪的医术，他是相信的。 若对方真的要当场掀桌，再不济，不还有霍启守在暗处吗？ 陆千雪缓步走上前去，稍稍为女子诊了诊脉，又看了看女子的眼底与舌根。 “你这是肝火过于旺盛，再加上气血不足，两相冲撞，才出现动不动就晕厥的情况。” “接下来我会替你施针诊治，你的头疼眼花，会立刻得到缓解！” 只见陆千雪抽出银针，缓缓向那女子小臂上的几处穴位刺去。 女子微微皱起眉头，不知是不适应这样的诊治方式，还是手臂吃痛。 可片刻的功夫，她便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咦？” “我这头不疼了，眼睛也不花了……” “似乎，还真有好转！” 见那女子一阵狂喜，陆千雪也跟着淡淡笑了起来。 “我再给你开一副药方，都是常见的草药，兴许你这山上就能采全。” “熬成汤药，每日服用两次，最多半个月，身子能恢复如初了。” 望着陆千雪那始终不疾不徐、待人和蔼的模样，女子登时心生愧疚。 “这位姑娘，多谢你。” “我们当地实在没有懂得瞧病的郎中，我这病也只好一拖再拖……” “若不是遇见你，我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方才对你如此鲁莽，实在不好意思……” 陆千雪笑道：“无妨。” “既然我的办法有效果，姑娘是不是也该信守诺言，听我家公子好好把话说完？” 经陆千雪这么一提醒，女子这才回想起宋桓等人还依旧被晾在一旁呢。 “对对对！” “我差点忘了！” “快替几位公子松绑！” 宋桓几人被带了上来，凑近一看这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再年轻一些。 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阿梨，承蒙乡亲们看得起，尊我为这里的首领。” “你若是官府派来的说客，那边大可不必在费口舌了！” “这片山头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和居住的地方，若是没有了山，那么安宁镇也将不复存在！” “无论官府说什么，我们都不可能同意让出山头的！” 见阿梨一口咬定自己是官府的人，宋桓不觉有些好笑。 “你似乎对官府的人有很大成见啊？” “说实话，我还真不是官府的人。” “但我可以解决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城寨不住，便要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山上呢？” 见宋桓言之凿凿，似乎的确不是官府派来的说客，阿梨这才叹了口气，讲述起了他们的故事。 百年来，安宁百姓都以打猎为生，居住在群山环绕处，自给自足，很是惬意。 然而十年前，安宁新上任的县令为了和夏国做生意，竟不许百姓再私自打猎，只能由官府出面，上山捕猎。 不光如此，官府还私自增加税收，致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阿梨的父亲身为猎户中极具威望的存在，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便率领当地的农户全部上山，向官府进行抗议。 猎户们常年打猎，对附近的山头地形早已经十分熟悉。 即便官府出面，也是无济于事。 当地官府无奈，但又自知理亏，只好对当地百姓束手无策。 这十年来，百姓与官府虽然偶有冲突，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三个月前，阿梨的父亲病逝，便将所有的农户都托付给了阿梨。 谁知前段时间，朝廷下令在安宁设立茶马司，这可给了安宁县令上山抓人的大好理由。 官兵虽然打不过猎户，但若是安宁百姓再不配合，朝廷可是要出兵镇压的！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山上居住的农户们都有些发愁，不知此事该如何收场。 若是向官府低头，那么伺候将永远生活在苦不堪言的赋税当中。 若是执意维持现状，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朝廷当成山匪，一举拿下！ 第612章 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听阿梨讲述到了这里，周围围着的猎户早就已经是长吁短叹，哀声一片了。 阿梨同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爹爹还在，一定知道该如何化解此事。” “是我太不中用了，让大家跟我一同被逼上了绝路，却都束手无策！” 其他人连忙安慰道：“梨丫头，你为何需要自责呢？” “大家伙能安稳在山上度过这么多年，都是你爹的功劳！” “你爹选择将我们托付给你，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我们都相信你！” 宋桓闻言，亦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都说你们安宁当地的百姓全是山匪，可我知道，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若是如此，你们怎可能连修建茶马司一事都如此抗拒？” “茶马司？”阿梨像是头一次听说到这个词语，“什么是茶马司？” 一旁的梁远桥很是诧异：“你们都不知道茶马司？” 众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听说过！” 阿梨一拍脑袋：“前段时间官府派人在山下喊话，说是要我们配合朝廷，乖乖下山。” “我当时只当那臭县令是在花言巧语，哄骗我们，所以就没当真！” “难道他所说的，就是这个茶马司吗？” 宋桓皱眉：“茶马司哪里有修在山上的道理？” “我看刚进城门的地方修得很是平稳，就适合修建茶马司。” “县令传话让你们下山，恐怕也只不过是借由此事，想趁机夺回山头而已！” 阿梨闻言，不由愤怒至极。 “这臭县令……简直是堪称无耻！” “他不将我们这些老百姓逼上绝路，怕是绝不肯善罢甘休！” “兄弟们，咱们能忍么？” “不能忍！” 众人闻言纷纷抄起了手上的家伙，这就打算立刻下山，去跟官府拼他个鱼死网破！ “等等！等一下！” 宋桓吓了一跳，立刻起身阻拦住那正在气头上的阿梨。 “你们真打算以暴制暴，跟官府对着干？” 阿梨怒气冲冲：“他们太欺负人了！” “若真等到年后，朝廷派来了官兵镇压，我们就更加没有半点活路了！” “若是现在反抗，至少也能得到一线生机吧？” 说着，阿梨便又打算冲下山去。 宋桓无奈：“你们现在能博得一线生机，然后呢？” “真的要放弃安宁这个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去做流民吗？” “我看你们这里还有三五岁的孩子，你是打算让这些孩子从小就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处处颠沛流离，乞讨为生吗？” 听到这里，阿梨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像是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一般，立刻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现在不去搏一搏，再过一段时日，就只能坐以待毙，大家抱着一起等死！”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很对不起大家……” 望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阿梨，众人的眼眶也都湿润了。 她也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那瘦弱的肩膀上，实在背负了太多东西！ 宋桓低低叹气，伸出手帕递在了阿梨的面前。 “别哭了。” “还记得我最开始说过的话吗？” “我说了，无论你们这里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出面替你们解决！” 阿梨抬头望了宋桓一眼，带着哭腔道：“大哥，你和刚才那位姐姐都是好人。” “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们下山去吧。” “以后不要再来安宁这个地方了！” 见阿梨已经充满了绝望，宋桓这才道出了实情。 “我等是奉命前来安宁的钦差，朝廷已经听说了你们的处境，所以才特意派我等前来的。” “如今我等已经了解了你们的困境，这次回京，便要带着安宁县令一同回去交差！” “所以你们放心，今后再不会有这些无法无天的县官，将你们逼到山上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吃惊到合不拢嘴！ 阿梨更是瞪大了双眼：“你说……你是钦差？” “这不可能！” “你们难道真是县衙派来的说客，想尽办法说服我们下山不成？” 见阿梨满目狐疑，宋桓无奈，只好冲梁远桥招了招手。 “梁大人，把你的钦差敕令亮出来，给阿梨姑娘看看！” 梁远桥不敢耽搁，连忙如宋桓所说，将那金光闪闪的钦差敕令亮了出来。 大部分猎户都不认字，阿梨也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大字。 见那钦差敕令金贵无比，她便知道，这个大哥哥原来并不是在欺骗自己！ “你……” “大哥……哦不，大人！” “你们真的是钦差？！” “你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盼了你们多久了！” 阿梨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阿梨一跪，身后的猎户也都跟着跪倒了一片。 宋桓连忙将阿梨扶了起来。 “阿梨姑娘放心，我等带了百余名侍卫，就是为了来安宁护你们周全的。” “明天一早，我等便立刻羁押县令回京。” “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阿梨闻言，已经激动得满眼泪花。 “大人，我们等这一幕，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了！” “我们愿意配合大人们办案，只要你们一声令下，我等愿全力配合！” 宋桓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开口道：“说起来，还真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们配合。” “其一，便是全力配合朝廷，在县城内修建茶马司。” “其二，便是允许我留下一支队伍，开采地下矿产资源。” “不过你们放心，这两样都不至于占领整座山头。” “到时候，猎户们该打猎的，还是可以继续打猎。” “该生活的，照样正常生活！” “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阿梨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只要官府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无论要做什么，我们都愿意配合！” 宋桓担心了一路的问题，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地得到了解决。 他满是感激地望向陆千雪：“多亏你跟在我身边，才能这么快就得到百姓们的信任。” “若非如此，我多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陆千雪俏皮一笑：“只要桓哥能够记得我的好，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第613章 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翌日天一亮，宋桓便让梁远桥和王凯率领一众侍卫，前去衙门羁押县令。 看到县令终于落网，当地猎户喜出望外，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而看到茶马司终于开始动工之后，宋桓也不再过多停留。 他的一颗心，早就已经飞回了京城之中。 …… 七日后，汴京城。 程勋的禁足期限早已过去，这一日，他穿戴好了官袍，带着一个精致木匣，来到养心殿面见梁帝。 “启禀陛下！” “微臣这里有许多三皇子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的证据。” “当初二皇子谋逆，三皇子也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 “三皇子还在宫中广布眼线，监视陛下您的一言一行！” “非但如此，就连此次文渊阁考核，也有三皇子参与其中。” “为了安插眼线，三皇子不惜与王士陆相勾结，将王士陆外孙赵玄龄送入文渊阁，为三皇子所用。” “还有……” 说到这里，程勋有些哽咽。 “吏部侍郎方万霖当初被冤枉致死，也是三皇子一手促成！” 梁帝近日来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听程勋向自己揭露了宋良种种不端行径，他更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丞相，你所说的一切，可都有留下证据？” 程勋将手中的木盒呈了上去。 “这里就是事关三皇子的一切证据！” “前几日贡院出事故，微臣已经将相关人员带入京城。” “他们可以作证，三皇子曾对其威逼利诱，逼他们承认是微臣从中收取了钱财！” “至于方大人的案子……” “其实吏部前侍郎孙书同并没有死，而是害怕被三皇子毒害，所以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就在昨晚，孙书同实在惊惧，所以才将一切都告诉了微臣！” 原来就在昨天，荣亲王府突然派人前来传话，原本疯了的孙书同在调理之下，已经恢复正常了。 孙书同白白捡回了一条命，已经吓得要死，便立刻向程勋说出了一切！ 在程勋的心中，从未有一天真正放下过方万霖的冤案。 所以有了孙书同的口供，他便立刻进宫，向梁帝告发了此事。 三日前，在周南将与宋良有关的证据全部交给程勋时，程勋便极其震惊！ 说实话，这些罪名无论单列哪个出来，都够梁帝治三皇子的罪了。 可既然如此，荣亲王为何偏要到这个时候，才将所有证据交给自己呢？ 程勋一开始有些想不明白，但仔细思忖过后，也能想通其中的道理。 斩草必须除根，他搜集的证据越多，就越能将三皇子的势力一网打尽！ 而且如今正是他外出出差期间，自然就避开了其中的混乱。 毕竟兄弟间的争斗，身为帝王的梁帝已经看了太多。 此事若是从自己这个朝臣口中说出，才是对荣亲王更加有利的！ 种种因素叠加在了一起，才促使程勋站在梁帝面前，做了刚刚做过的事。 梁帝将那些证据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这些证据犹如一枚枚钉子，将宋良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岂有此理！” “逆子……逆子！” “去！” “派人去抓那逆子过来！” 消息传到三皇子寝宫的时候，宋良正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到梁帝大发雷霆，程勋又站在一旁，宋良便知大事不好！ 他从小便惧怕梁帝，此时此刻到了盛怒之下的梁帝面前，怕不是要重蹈宋德的覆辙！ 思来想去，宋良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跑！ 他连细软都没来得及收拾，当即一路狂奔，出了皇宫。 城南的兵部侍郎府，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热闹。 看到三皇子宋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上，兵部侍郎周平安不觉吓了一跳！ “殿下，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寒舍？” “快请进！” 宋良跑得气喘吁吁，张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周平安。 “周大人，本王让你与那些将军取得联络，你做得如何了？” 周平安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大部分将军都愿意追随殿下。” “很好！”宋良笑得有些癫狂，“荣亲王就要回京，你知道吧？” “荣亲王这一回宫，是带着功劳回来的。” “他一回来，便会被父皇立为太子！” “等他做了太子，你觉得丽嫔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你周氏日后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周平安闻言，不觉狠狠地吓了一跳！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宋良冷冷一笑：“那些将军不是愿意为本王所用吗？” “你立刻召集他们所有人，在宋桓回来之前，带兵占领皇城！” 周平安闻言，人都快要傻了。 “殿下，谋逆可是大罪啊！” “别说是下官没这个胆子，就连其他大将军，怕是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宋良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父皇他已经老了，如今他体弱多病，早就已经有心无力了！” “现在正是大好时机，等宋桓一回京城，就再无这样的机会！” “你若是不从，本王便在父皇面前告发你，说你处心积虑派你女儿入宫，谋害龙体！” “你仔细想想，你脖子上究竟有几颗脑袋，够我父皇砍的！” 周平安早就被宋良这癫狂的模样所吓倒，他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 不！ 从自己答应和三皇子合作的那一刻，怕是就已经在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第614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半个时辰之后。 周平安不敢向所有将军告知此事，只能选择几个对宋桓积怨已久的。 好在这几名将领手下都握有一定的兵权，东拼西凑，也总算是凑齐了一万人。 “殿下，如今已有一万人马可用了。” “你看……” 宋良早已经等不下去了，当即下令道：“还等什么？” “还不速速入宫！” 一万人马虽不算多，但若是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也已经足够了。 岂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一刻，宋良只感觉一切如梦似幻，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步宋德的后尘。 但和宋德不同，他的一切都是毫无准备，咎由自取。 可自己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了，跨出这一步，也实属无奈之举！ 想到宋桓，宋良不觉赤红了双眼。 “宋桓！”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原本我可以从长计议，可你非要将我逼上绝路……” 宋良咬紧了牙关，恨不得将宋桓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队伍长驱直入，一路顺利无阻，来到了皇宫。 宋良骑马直奔御书房，他万万没有想到，父子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父皇，您老了！” “该退位让贤了！” “只要您愿意传位给你儿臣，儿臣愿让您做太上皇，让您颐养天年！” 面对梁帝，宋良那刻在骨子里的怯懦还是无法轻易得到改变。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自己手握一万人马，可父皇却只有皇宫内这数百名侍卫。 现在自己控制了皇宫，消息传不出去，父皇也就只能坐以待毙！ 父皇……他真的老了！ 然而面对已经近乎于癫狂的宋良，梁帝的目光却很是平静。 “朕想过其他儿子会走到这一步，但唯独你，老三。” “真没有想到，就连你都动了反心！” “你太叫朕失望了！” “朕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儿子，你若现在认错，朕，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宋良闻言，竟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父皇，您还认不清楚形势吗？” “如今带兵围住皇城的人，是儿臣！” “儿臣知道您有影卫暗中保护，那又如何？” “儿臣有一万人马，影卫就是一个一个杀，怕是都杀不过来！” “父皇，您妥协吧！” 看着宋良执迷不悔的样子，梁帝知道，这个儿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你自己开门看看，你那一万人马，现在都在何处！” 宋良心中一惊，立刻回身打开了大门。 眼前看到的一切，令他犹如被点穴了一半，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程天临正站在门外，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数不胜数的精兵队伍。 “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宋良瞠目结舌：“你……你……” “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本王明明没有走漏任何的风声！” 程天临冷冷道：“荣亲王离京之前，曾向我叮嘱过，这期间一定要倍加小心，留意宫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若有意外发生，立刻率兵前来勤王！” 宋桓…… 又是宋桓！ 宋良自知大势已去，只好失神跌坐在地上，仰天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 “宋桓，我恨你……我恨你！” “我即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绝不！” 宋良那声音极其凄惨，即便被拖出了很远，还能依稀传入宫殿中。 自己的儿子要谋反，梁帝心情自然十分糟糕。 他刚刚挥手让程勋退下，却见薛海悄声走上了前来。 “启禀陛下，荣亲王带领钦差的队伍，已经回到京城了。” 提起宋桓，梁帝似乎这才感到些许慰藉。 “迎老四入宫吧，朕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薛海却面露难色。 “陛下，荣亲王并未选择先来宫中，而是……” 与此同时，城西相府。 “素素，我回来了！” 看到宋桓的身影，程素素喜极而泣，一头冲入了宋桓的怀中。 “宋郎，你走了整整一十六天！” “你知道这十六天，我有多想你吗？” 宋桓亲昵地抚摸着程素素的脑袋。 “我答应过你，只要我回到京城，一定先来看你。” “我没有食言！” “我答应过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也不会食言！” 程素素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正要说话，却见远处浩浩荡荡，行来一支队伍。 离近一看，竟是薛海带着册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丞相府。 “荣亲王，接旨！” 宋桓万万没有想到，梁帝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会派人将圣旨送到这里！ 他连忙领着程素素跪好，静静等候薛海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四皇子宋桓，品行恭顺，才学兼备，忠勇无双。” “今授以宋桓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钦此！” 宋桓心中又惊又喜，没有想到，这次梁帝那老头竟然没有再给自己画大饼！ “儿臣拜谢父皇！” 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宋桓站起身来，从薛海手中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诏书。 宋桓知道，储君之位并不是一切的结束。 这一场有关于权力的游戏，在这一刻，才算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