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陛下何故造反 作者:天下大同 简介:朱寿一觉醒来,穿越到了大明洪武年间。 家境还算富裕,可他震惊发现,自己竟是一个患有脑疾的败家子。 算了算时间,太子朱标即将早逝,朱寿便赶紧跟一直照顾自己的爷爷商量一件大事。 “老头子,太子朱标马上就要死了,咱们赶紧跑路吧!” 一句话,就把爷爷给震惊住了。 此后,爷爷没事就问朱寿国家大事。 朱寿觉得,爷爷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可直到有一天,爷爷穿着龙袍出现时,他懵了。 “啥?” “我爷爷竟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第一章 开局带着爷爷一起跑路 “我这是在哪?” 一觉醒来,朱寿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他茫然四顾,入眼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厢房,房中陈设奢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床榻前站着一个老伯,身后则跪着几个下人打扮的婢女小厮。 而那老伯看见朱寿睁开双眼,面上不禁一喜,叫道:“少爷,您醒啦!老方我都要被您吓死了!” 少爷? 听着这奇怪的称呼,朱寿登时吓了一大跳! 卧槽! 自己这是穿越了啊! 靠着床榻,他下意识揉了揉眼,帷幔的样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是明朝洪武年间的风格。 朱寿看向那个老伯,自己是个富家少爷,那他肯定就是自己府中的管家了。 于是,他便下意识的问:“本……本少爷问你,今朝可是大明洪武年间?” “是啊少爷!” “哈哈哈,竟真的是大明!” 朱寿蹭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说:“胡惟庸案可发生了?北元还没覆灭呢吧?” “盛世之始,大明百废待兴!” “本少爷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之机到了啊!” 此刻,他心中激动极了。 纵观史书,得国最正,莫过于明!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大明,乃是史上最具气节的朝代! 好不容易来到大明,若不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岂不可惜? 正激动着,管家老方却是脸色一变,面露悲戚,转头便往门外跑,大声高呼。 “来人,快去叫大夫过来!” “快,快去通知老爷,大事不好啦!少爷的脑疾又犯啦!” 朱寿顿时一懵,这啥情况啊? 忽然,一段零碎且陌生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 当记忆融合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乃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 无恶不作,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这货打小就患有脑疾,便宜老爹在外经商,只有爷爷一直陪在他左右,为他请遍名医,从未放弃过治疗。 也正因如此,老爷子为了让他尽快痊愈,一旦发现这败家子表现反常,抓过来就是一顿扎针。 前些日子,这厮又病了,一直神志不清昏睡不醒,府中上下尽皆心急如焚。 而这一睡,也让自己来到了大明。 等等! 朱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己初来乍到,就跟人说要建功立业,匡扶天下…… 这严重不符合这败家子的性格啊! 在别人看来,这不纯纯是典型的犯病征兆吗? 那岂不是说……自己又要挨扎? 不行! 得跑,再不跑,可就出大事了! 正要脚底抹油开溜,迎面却撞上一个老头疾步进门。 老头身穿明黄常服,年纪六十出头。 虽是头须皆白,可他精神抖擞,双目矍铄,看起来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 朱寿看着对方,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才有些生涩的道:“爷爷……” 这一声爷爷,瞬间叫的老头面色一变!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闭,道:“看来寿儿你真的又犯病了,打从你记事起,就从未叫过咱一声爷爷的啊!” 畜生啊! 朱寿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这还是人吗? 竟连自己的爷爷都不认! 正想开口解释一番,几个下人却是直直闯入房中,一个老大夫疾步走入,开口便道:“快,按住少爷,老夫立马扎针诊治!” 说罢,直接取出银针,摇头晃脑地道:“来来来,少爷莫急,扎上几针,您的脑疾也就好了!” 朱寿瞬间吓得脸都白了:“不不不!本少爷没病、没病!” 老大夫一脸的痛心疾首,道:“没错了,少爷往常犯病,也是这般说辞!” “少爷,切不可讳疾忌医啊!” “你且放心,老夫这针灸之法,祖宗已传下十八代了,定能治好少爷的脑疾!” 说话之间,他手中银针,已是逼近了朱寿的脑门。 “少爷,你躺稳了!” “你不要过来啊!啊……卧槽!” 随着杀猪一般的嚎叫,朱寿一下没了声响。 不出片刻,他便顶着满脑袋的银针,脸色苍白、浑浑噩噩的坐在了床头。 他心里懊悔极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刚穿越过来,还没弄清情况,开口便要胡说八道,这不纯纯找抽吗? 可很快,他又振作起了精神,看向老头:“老……老头子,今年是哪一年?” 一听老头子这种大不敬的称谓,老头一点也不恼,眼中甚至还掠过了一抹欣喜。 看来,大夫针灸的效果不错,咱的大孙子可算正常点了。 “洪武二十四年,怎么了?” “二十四年啊……” 朱寿随口哦了一声,可突然又是一怔,不可置信的问:“你说是几年?” 老头耐心的回道:“洪武二十四年。” 朱寿心里一沉,不由再问:“李善长可被诛族了?胡惟庸余党,也随着他的死彻底肃清了吧?” 老头双眼顿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一字一句道:“你说胡惟庸案?” 话音刚落,下人们的身体齐齐一颤! 明明日头正烈,众人的脊背却是一阵发凉,冷汗四冒。 胡惟庸案。 这个字眼,实在太让人心悸了! 老头,正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洪武十五年,皇太孙朱雄煐薨,下葬紫金山陵。 送葬途中,一道惊雷落下,朱雄煐在棺中活了过来,却也因此精神失常,患上了脑疾。 朱元璋本想将他接回宫中,奈何此事天下尽知,于是裁撤随行的太监、御林军共计三千余人,封锁消息。 随后,他将朱雄煐改名朱寿,并秘密安置在应天府郊外,养至如今。 而今日,李善长全家于午门处斩,长达十年的胡惟庸案,终于落下帷幕。 他心忧这个患有脑疾的大孙子,杀完了人,便急冲冲赶了过来。 可朱元璋怎么也没想到,孙子又犯病了! 而且,他竟然提了胡惟庸大案! 要知道,李善长的死,京师上下尚未传开消息。 孙子远离应天府,又是从哪听到的风声? 这事有蹊跷啊! 想到这,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寿一眼,问:“寿儿,此事你听谁说的?” 一听爷爷这么说,朱寿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摇了摇头,忙道:“老头子,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跟我一起收拾东西跑路吧!” 跑路? 跑什么路? 朱元璋一身威严的气势顿时一滞,人都懵了。 管家老方听完也是一阵错愕,忙道:“少爷,为什么要跑路?咱老老实实呆在天子脚下,不好吗?” 朱寿摇头道:“好啥啊!李善长一死,太子朱标很快也要死了!” “到时候,皇帝朱元璋大开杀戒!” “现在不跑,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轰! 话音落下,朱元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啥? 咱的标儿要死了?! 第二章 咱的标儿要死了? 朱寿的话,说的极其轻巧。 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宛如晴天霹雳,震的一个个全都瞠目结舌。 管家老方面色大骇,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老大夫吓得手上一抖,生生捋下大把花白胡须,却不觉疼痛,整个人陷入石化。 此刻,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朱元璋,竟也是方寸大乱了。 标儿要死了? 不! 这绝不可能! 咱不相信! 咒自己爹死,这小子咋想的? 朱元璋顿时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荒谬!当今太子朱标正值壮年,又有锦衣卫重重保护,怎么可能会死?” 说完,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由警觉地看向朱寿。 莫非,这孩子的脑疾又犯了? 一旁的老大夫定了定神,眯着眼睛,似乎也觉得朱寿开始犯病了,两手不禁捏着银针,跃跃欲试。 朱寿吓得心里一咯噔,忙是说道:“老头子,我这可不是胡说!” “太子朱标之死,并非死于刺杀,而是死于背痈!” 背痈? 朱元璋心中一震! 他面上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背痈只是小病罢了,岂会死人?” “再说,宫中太医无数,难道医治不了一个小小的背痈?” 朱寿摇了摇头。 背痈这种病,乃是属于细菌感染。 放在后世,随便吃个抗生素就能治好了。 可这个时代,还没出现抗生素,这病自然也如顽疾一般,久病难医。 接着,他便斩钉截铁地道:“这病,还真就治不好!” “背痈看似是小病,可若是身子不好,年复一年的反复发作下去,小病也会拖成大病!” “太子朱标,一向体弱多病,以他的身子,又岂会扛得住这病的侵害?” “长此以往,定是性命难保啊!” 朱元璋脸色瞬间定格了。 这背痈,已经困扰朱标十几年了。 可儿子朱标,从来不说有多么痛苦,以至于他一直觉得,不过是小病附体罢了。 眼下,朱寿的一番话,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忍不住喃喃的道:“这背痈,竟厉害到此等地步?” “你爹,他也患了这病,可咱也没见他出了啥事啊……” 朱寿顿时一愣,自己的便宜老爹,竟也患了这病? 呀,这不就巧了嘛! 正好拿他当个例子,来说服老爷子跟自己一起跑路! “老头子,我爹……” 话刚说一半,朱寿险险停口。 不对,不该叫爹,差一点就露馅了。 转念一想,他故作冷哼一声,问道:“那老家伙的背痈,是不是年年反复发作,而且年年加重?” “没错! 朱元璋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寿颔首,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模样,继续问道:“那他背痈发作是否痛不欲生?尤其是春冬更替的时节,背上更会奇痒难耐、难以入睡?” 朱元璋登时一怔,瞬间恍了神。 他想到了朱标。 平日里见到朱标,儿子总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眉头紧皱成一团,坐立不安。 至于身体,也是止不住的发抖,额上不断往下冒冷汗。 他只当是儿子怕他这个老子,方才有此表现,可如今想来,这不正是背痈发作的症状吗? 想到这,朱元璋眼神恍惚,魂不守舍的开口:“对,你说的都对上了。” “你爹背痈发作之时,就是这些症状。” 朱寿一拍大腿,道:“那就对了!” “我爹……呸,看那老家伙的病情,只是背痈中期罢了,尚有搭救的余地!” “可太子朱标就不一样了,他的背上早已开始流脓,这正是背痈的末期之症!” “别说宫中的太医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若再往下拖个一年半载,朱标岂能不死?” 朱元璋浑身巨震! 他那双矍铄的眼眸,忽然浑浊了起来,眼眶发红。 大孙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了! 再这么病下去,恐怕,标儿真的会死! 他宛若梦呓一般,低声道:“寿儿啊,你说的太子朱标早夭这事,确定真的会发生?” 朱寿的态度斩钉截铁,非常肯定地道:“若无意外,几月之后,便会病发而死!” 几个月? 咱的标儿,只剩下几个月的命数了吗? 本在朱元璋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转瞬横流如雨下,布满了面庞。 此时,他的心情沉痛无比。 开国之初,他便亲自立下祖制: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也因此,朱标在十三岁之时,便被立作太子。 对于这个儿子,他予以重望。 而朱标,也没让他失望,更没让大明的一干臣子失望! 对父母,至纯至孝,对臣下宽容耐心,对兄弟手足情深,可谓长兄如父! 可是,一旦朱标早夭,那一切就都完了! 大明后续无人! 到了那时,大明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他不敢深想下去了。 这时,朱寿看着老泪纵横的朱元璋,不禁问:“老头子,你这是……” “爷爷没事。”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悲痛的心情,道:“你说的这事太惊人了,咱得好好捋捋。” “寿儿,咱今日还有事要忙,要赶回应天府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看看,儿子朱标的背痈是不是真如孙子所说,开始流脓了。 这事攸关大明的江山社稷,绝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朱寿瞧出了老爷子想走的念头,便道:“老头子,朱标要死的消息,莫要对外人声张!” “锦衣卫遍布天下,无孔不入。” “皇帝朱元璋若是知道了,一气之下,肯定要砍咱们爷孙脑袋的!” 一旁的管家老方嘴角抽搐。 少爷啊少爷,这还走漏什么消息? 咱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锦衣卫出身! 站在你面前的爷爷,更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脸上勉强挂起一个笑容,道:“大孙儿放心,爷爷定会守口如瓶。” 说完,豁然转身而去。 见爷爷走了,朱寿却是皱起了眉头。 跑路,是要银子的。 也不知道,爷爷留给自己多大的家底。 于是,他便吩咐了一声:“叫账房过来!” 片刻功夫,府里的杨账房便气喘吁吁的来了。 “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杨账房邀功似的道:“回少爷,还有三百多两。” 啥? 才三百多两? 朱寿气的大怒,抬腿一脚把杨账房踹翻,骂道:“本少爷家大业大,府里却只剩下三百多两银子,你忽悠傻子呢?!” 杨账房在地上一滚,竟抱头痛哭了。 朱寿一愣,啥情况? 难道踹的重了? 正要上前探问伤势,谁料下一刻,那杨账房一下翻身而起。 他抬起头,喜极而泣地激动道:“少爷的病,终于好些了,小人这是为您打心眼里的高兴呐!” 朱寿一下呆若木鸡。 这也行? 第三章 崽卖爷田 这一刻,朱寿算是明白自己的生存之道了。 他越是骄纵跋扈,别人就越是开心,才会觉得他是个正常人。 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 可此刻,管家老方等一众府里下人,却是激动极了。 尤其是刚被踹了一脚的杨账房,忙对一旁的老大夫连连夸赞:“张大夫神了!真不愧是张仲景后人,实在是妙手回春啊!”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尽力而为罢了。” 老大夫满面红光,嘴里虽是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朱寿翻了个白眼,本少爷装疯卖傻罢了,这老家伙得意个什么劲啊! 随即,他看向了杨账房,眼神不善的问:“本少爷问你,为何府里只有这么点银子?莫不是被你这混账私吞了?” “少爷,冤枉,小人冤枉啊!” 杨账房吓得一哆嗦,忙解释道:“这银子,都是少爷平日里用了。” 说着,他掰开了指头,一一细数。 “老爷每月会送来五千两银子,可这月初,少爷您去青楼听曲,就用了一千余两。” “逛了赌坊,您又输掉了两千两,还有……” 话没说完,朱寿便头疼似的挥手打断了,道:“行了行了,本少爷知道了,你莫要念叨了。” 他心里不禁暗骂,败家子啊! 逛个青楼,竟都能砸进去一千两银子。 也不怕腰子虚了! 没银子,跑路可怎么办? 朱寿背着手,来回在房中踱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顿时一亮。 有了! 再过几日,河南府遭了黄河水灾,粮食颗粒无收。 消息传入京师,一夜之间,粮食出现了极度的稀缺。 至于粮价,也是翻了几番,暴涨到了一个极为吓人的高度。 而现在未雨绸缪,开始屯粮,到时绝对会大赚一笔! 府里是没银子,可土地总该有吧? 若是…… 他念头一转,便开口道:“来啊,把家里的田产,全都卖了,折算成现银!” 话音刚落,杨账房和管家老方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登时面露喜色。 呀,少爷的病又好了几分! 看看,少爷这么快就找回了本性,想着拿地换银子了! 如若不然,少爷岂会琢磨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家门有幸! 陛下有福啊! 一看二人美滋滋的样子,朱寿知道自己是洗不白了,不由气的一拍桌子,道:“愣着干什么,问你们话呢,到底能卖多少银子?” 老方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他本觉得,少爷是在说笑,没想到竟来真的了! “少……少爷……您真卖啊……” 朱寿哼了一声,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你们叫嚷什么,谁再叫,本少爷打断他的腿!” “这地,本少爷卖定了!” 一看少爷大发雷霆的模样,杨账房吓得心直突突,立马屈服了。 “少爷,小人这就进应天府,请牙行的人过来。” “嗯,听话,不然本少爷还抽你。” 话是这么说,朱寿心里却难受极了。 本少爷,乃是纯良之人。 奈何这个世道,竟逼良为娼,偏偏要自己当个败家子。 哎! 这叫什么事儿啊! 到了下午,日头西斜,杨账房从应天府折返而归:“少爷,牙行的人请来了。” 他身子一侧,露出身后跟着的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对方迈步进了厅中,一见到朱寿,忙不迭的行礼:“小人张景元,见过朱家少爷。” 朱寿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 “本少爷要卖地的事,你已知道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地?” 张景元赔笑道:“不了,不了,临入贵府之前,贵府账房已带小人去看过了。” 朱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能卖多少?” 张景元沉吟了一下,回道:“行情价而言,五六万两不成问题。” 才这么点银子啊? 罢了,跑路要紧! 于是乎,朱寿便大手一道:“行,老方,去取纸笔来,本少爷要签字画押!” “来,坐下喝茶。” 张景元不敢不从,乖乖的欠身坐下。 一个下人一溜烟的小跑过来,给二人斟了茶。 张景元把玩茶杯,却不急着喝,反而目光一惊,下意识道:“朱少爷的家业,真是富甲一方啊!” “这宋时汝窑的茶器,若放在别人家中,定会跟个宝贝一样藏起来了。” “可朱少爷您,却随意放在了厅中,用作待客。” “这手笔,令小人大开眼界啊!” 他说这番话,是想借机吹捧一下。 可朱寿双眼一眯,突然道:“此物啥价?” 张景元愣愣地道:“可卖四百余两……”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一拍桌子:“好,本少爷卖了!” 张景元整个人一下傻眼了。 卧槽? 这也卖? 第四章 蓝玉的震惊 对于朱寿的败家,饶是张景元见多识广,此时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朱寿却是又指着屁股底下的桌椅,问:“本少爷问你,这又能卖几两银子?” 张景元迟疑了几下,道:“黄花梨木所造,一看就是名匠手笔,值个七百多两……” 七百多两?! 朱寿精神一振,忙道:“走走走,本少爷带你去别处看看!” 说罢,便一把扯住了张景元,出了厅门。 这个时候,管家老方也正好拿了纸笔,折返而归。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道:“老方,你你回来的正好,领着他出去转转!” 老方虽是一头雾水,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少爷待客热情,于是便道:“是,少爷。” 一下子,张景元整个人都傻了。 这厮,还真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难道就不怕被家中长辈活活打死?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可他还没开口问,便被朱寿拖着,开始逛起了府上的各大厢房。 “这……这是唐时名家虞世南的书法!” “呀,全是黄花梨木的家具,尤其是朱少爷您尿尿用的夜壶,更不得了,竟是镀金的啊!” 朱寿脸色一抽,这败家子什么品味? 尿壶都他娘的要镀个金! 他立刻大手一挥,道:“看着就碍眼,都卖了!” 当来到书房,张景元眼前顿时大亮,连脚步都挪不动了。 顺势看去,只见书架上摆满了青花瓷器,几案桌则是设有毛笔、砚台等文房四宝,俱是名匠手笔。 张景元眼花缭乱的看着,不禁激动地哆嗦了,道:“这……这……这些竟……” 朱寿嫌他啰嗦,便打断道:“什么这啊那啊,你只管告诉本少爷,这些值多少银子就完了!” 张景元咽了咽口水,暗自盘算了一下,搓搓手道:“算上地,起码能卖十万两银子。” “行,签字画押吧!” 说实话,若不是还要有个地方住,朱寿甚至都想把整个宅子给卖了。 画押? 一旁的管家老方、杨账房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本以为少爷是带着张景元,欣赏一下府里的气派罢了。 可没想到,少爷竟是打算把府里的东西都卖了?! 杨账房念头一闪,顿时跪倒于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少爷,三思啊!” “少爷,这可不兴卖啊!” “您把这些都卖了,老爷若是回来了,怕是要气地杀人的……” 见这不开眼的家伙竟敢阻拦自己的发财大计,朱寿不由气的直咬牙。 混账,你懂个什么? 趁着粮价还没涨,本少爷此时不卖,何时卖? 他一指哭哭啼啼的杨账房,便对张景元问:“这个,值几两银子?” “啊……” 张景元目瞪口呆,这败家子魔怔了? 连下人也要卖? 他下意识地道:“这……这不值钱,也就算账有点用处,最多值个十两银子……” 朱寿顿时有些遗憾,才十两? “罢了,本少爷已经卖了十万两银子,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勉强留着这老家伙在府里呆着吧。” 杨账房居然一点也不恨,反而喜极而泣地道:“多谢少爷!老奴就知道,少爷是心疼咱的,咱日后定为您肝脑涂地啊!” 张景元眼睛一闭,对这一幕已经感到麻木了。 他觉得,这府里,压根没一个是正常人。 上到少爷,下到仆人,脑壳全都有那个大病。 可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大主顾,于是便尴尬地笑道:“朱少爷,您可真是个不可多得……不可多得的……” 他搜肠刮肚,憋了半晌,方才蹦出一个形容:“您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善人呐!” 朱寿心中一阵恶寒,忙龇牙道:“赶紧画押,本少爷等着用银子呢!” 签字、画押。 张景元带着地契,心满意足的走了。 管家老方、杨账房等一干下人,看着府里被搬空的一切,却个个如丧考妣。 哎! 这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可很快,老方却是精神一震,忽然喜笑颜开。 卖,就卖了吧。 陛下富有四海,想来,也不差这十万两了。 少爷的脑疾好了,才是要紧之事啊! 转念一想,他整个人激动极了,赶紧吩咐了下去:“快,来人呐,准备鞭炮,少爷的病好转了,此乃大喜之日啊,咱府里得好好庆贺一番!” “这鞭炮,莫要吝啬,先放个十挂!” “对对对,少爷往常最喜欢听响了!” 整个府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听着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朱寿怀疑起了人生。 到底是本少爷有脑疾,还是你们有脑疾啊? 真是一府的神经病! …… 此时,大明皇宫,谨身殿内。 朱元璋站在殿中,他那一双本是犀利矍铄的眼眸,此时却涌满了痛心、酸楚、愧疚,以及一抹难以察觉的惶恐。 朱标的背痈,他亲自去看了。 可看了之后,一颗心直坠谷底。 一切皆如朱寿预料的那般,儿子时日无多了。 呆立良久,他缓缓开口,洪亮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了几分。 “蒋瓛!” 殿门大开,大明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huán],登时迈步入殿。 “皇爷,臣在!” “寿儿的事,查的如何了?” 蒋瓛忙是恭敬地道:“回皇爷,臣已查明,皇长孙殿下这段时日从未跟外人接触!” 朱元璋目光一凝,暗道:“不曾与人接触,为何便能断言出标儿要死?” “难道,是上天令寿儿那孩子开了窍,给咱提个醒?” “是了,也只能这一种可能了!”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去,召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入宫见驾!” “遵旨!” 蓝玉二人奉了圣旨,联袂入宫面圣。 蓝玉行礼之后,诚惶诚恐地问:“陛下,敢问您叫臣来,所为何事?” 朱元璋深锁着眉,眼神闪烁了几下。 这两人,都是淮西武将集团的领头人物,是他留给朱标登基后统治大明的班底。 可若是朱标真出了事,将来克继大统的皇帝,压得住这一帮骄兵悍将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了。 一时间,他那刚宰了李善长而冷却下来的杀心,再次沸腾了。 随即,他便从御案上抽出一沓弹劾的奏折,甩在了蓝玉二人的脸上。 “咱封你们做了国公之后,你们是真长出息了啊!” “征讨北元回朝,只因守关的没及时开口接纳,你们竟敢纵兵毁关,破门而入!” “来,告诉咱,是不是还想破了皇宫的大门,抖抖国公的威风?!”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谨身殿炸响! 蓝玉吓得身体一颤,冷汗四冒,连忙磕头:“陛……陛下,臣不敢,臣万死!” 冯胜也是跪倒在地,惶恐不已。 朱元璋目光一冷,正要再敲打一番,脑中忽然闪过大孙子朱寿的身影。 “罢了,明日咱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罪,由他决断吧!” 蓝玉两人心中大震! 朱元璋是什么性格,他们可太清楚了。 猜忌多疑,雷厉风行,谁敢替陛下拿主意,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可如今,陛下竟把他们的罪过,交给别人论处? 竟能左右得了陛下的想法…… 这人是谁?! 第五章 他管陛下叫爷爷? 蓝玉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跟宋国公冯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 这天底下,唯一能左右陛下想法的人,只有一个马皇后。 可随着马皇后的去世,陛下便乾纲独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眼下,竟又多了一个? 可此时面对陛下的震怒,两人也不敢细想,登时叩首在地,忙道:“臣等遵旨!” “滚吧!” 朱元璋看着两人躬身退出谨身殿,眼眸幽深。 “传旨!” “命锦衣卫广寻天下名医入京,可医背痈者,封侯赐爵!” 蒋瓛心中一震! 当今太子殿下朱标,患的就是背痈! 好端端的,陛下竟召名医入京,难道说…… 他心中涌起无数推测,面上却不敢怠慢,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的面容,半隐在烛火的阴影下,看不出喜怒。 标儿! 放心,咱就是竭尽天下之力,也要医好你! 咱等着你好起来,继承江山社稷! 为天下生民立命! 为大明国祚,开万世太平! …… 次日一早。 暖阳射入房中,睡了一大觉的朱寿,悠悠转醒。 寝卧大门四开,管家老方迈步进来,后头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一看就是婢女。 一见他醒了,婢女登时拿过一个热毛巾到了床塌前。 “少爷,奴婢伺候您洗漱穿衣!” 朱寿长吁短叹。 一睁眼,就要装疯卖傻。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正想着,管家老方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道:“少爷,早膳已备下了,您要不要用过膳了再睡?” “噢,早膳好啊,吃了,延年益寿呢。” “来啊,快扶本少爷起来。” 朱寿借坡下驴,翻身而起,在婢女的伺候下更衣。 刚进正厅,孙老大夫也随之而来,笑呵呵的行了一礼,道:“少爷,按府上的惯例,老夫给你把脉来了!” 一见到这老家伙,朱寿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顿时把筷子一拍,冷道:“把脉?把什么脉?你这老东西,想害本少爷不成?” 张大夫一点也不恼,反而捋着胡须,感慨道:“不把了,不用把了,少爷这病,算是大好了!” 朱寿一翻白眼,指着大门,蹦出一个字:“滚!” 张大夫老脸堆笑,更是高兴了,夸赞道:“哎呀,少爷这个滚字,真是气势如龙,骂的小人心里真舒坦呐!” “老夫告辞,告辞了。” 说罢,面上挂满了喜色,脚步轻快的扬长而去。 朱寿劫后余生,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本少爷可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岂能再被银针扎了后脑? 万一扎傻了咋办? 可随着吃下一口饭菜,他刚赶走大夫而畅快下来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老方!老方!” “老奴在呢,少爷有何吩咐?” “去,带人把府里的厨子给本少爷狠狠揍一顿,这菜居然是苦的!” 老方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道:“少爷,菜都是带点苦味的啊,咱府上可是用的上好的青盐呢,不然还会更苦。” 朱寿一拍脑门,大意了啊! 他这才记起,现在的大明,吃的多是带有杂质的海盐, 吃起来,免不了带有一种苦味涩味。 若是自己改良一番…… 想到这,他立即召来几个下人,教了他们矿盐的提炼之法。 提炼的办法还是很简单的,矿盐捣碎,制成卤水,再过滤、提纯、烧干便可制出白盐。 可听了之后,下人们却是面面相觑。 “少爷,您这个法子,我等从未见过啊,能成吗?” “就按本少爷说的做,哪来这么多屁话?今日就要搞出来,不然本少爷连饭都吃不上了!” “是,少爷。” 朱寿一发火,下人们顿时不敢再质疑了。 他这才满意点了头,又对老方嘱咐道:“老方,此法不准外泄,可懂?” 老方杀气腾腾地道:“少爷放心,谁敢吐露半个字,老奴砸断他腿!” “老方,那个谁谁谁来着,把卖地的银子送来了吗?” “回少爷,已经送来了。” “既然银子到了,那待会你跟杨账房进应天府一趟,替本少爷办件事。” 老方连忙躬身,道:“请少爷吩咐。” 朱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手一挥,道:“把卖地来的那十万两银子,统统买了粮食!” 啥? 买粮食? 还是十万两银子,全买? 少爷疯了? 老方眼睛一下瞪大,急忙道:“少爷,不能买啊,都传闻今年乃是大丰之年,咱们这时候大肆屯粮,会把家业赔光的呀!” 朱寿呵斥道:“你懂个什么,本少爷屯粮,是要用来干大事的!” 说着,心中无奈之余,生怕这帮混账过多纠缠,便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一句话,就镇住了府里上上下下。 “再敢啰嗦,本少爷打断你三条腿!” 老方一听,瞬间屈服了。 他跟杨账房拿了银票,不情不愿地进了应天府。 十万两银子,将应天府市面上的粮食,全部一扫而空。 京师震动了! 是哪个败家子,买光了粮食? 今年可是大丰之年,新一茬的粮食也马上要秋收了,粮价将会一降再降。 此时屯粮,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也正在这时,朱元璋带着蓝玉和冯胜,赶到了朱寿住的府宅。 站在门外,他冷冷吩咐道:“记住,等进了门,不管你们两个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准大惊小怪。” “否则,咱砍了你们的脑袋!” 蓝玉两人听完这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陛下,到底是要带他们见谁,竟不惜下了此等谕旨…… “是,陛下。” 朱元璋眼神冷漠:“嗯?” 蓝玉两人急忙改口:“是,老爷!” 朱元璋这才满意点了头,率先迈步进了宅院。 跨进门槛,一眼便见着朱寿正招呼着下人们,把一袋袋粮食搬进府中的后院。 朱元璋一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府里啥时候有这么多粮食了? 正要开口询问,朱寿一转头便看见了他,顿时笑了:“爷爷……啊不对,老头子,你回来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了一声,道:“是啊大孙,爷爷来看你了!” 身后的蓝玉和冯胜,瞬间吓的一蹦三尺高。 啥? 他竟管陛下叫爷爷?! 第六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堂堂两位当朝国公,一下傻眼了。 尤其是蓝玉一脸的懵,下意识低声地问:“他……他管陛下叫啥?” 冯胜眼睛发直,呆呆地道:“似乎……叫了声爷爷?” “陛下还应了?” “应了。” 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惊骇! 好家伙! 怪不得进门之前,陛下不准他们大惊小怪! 原来,陛下竟在宫外有个孙子! 他还管陛下叫老头子? 这可是大不敬啊…… 而这个时候,朱寿也看见了两人,忍不住问道:“老头子,这两位是?” 朱元璋面色如常,笑呵呵地道:“这两个是爷爷的护院,忠心耿耿,跟着爷爷很多年了。” 说完,一指后院:“寿儿,这些粮食哪来的?” “拿银子买的啊。” 朱元璋听了一愣,接着脸上竟涌起了激动! 老朱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啊! 咱的大孙,出息了! 看看,都不把银子用在青楼了,竟是买了粮,干了点人儿事! 可很快,他便意识了一个问题。 不对! 咱明明记得,府上的存银所剩无几了呀! “寿儿,你又是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朱寿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卖地啊。” 朱元璋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宽慰的笑了,道:“看来,咱大孙的病是真好转了啊!” 说到这,余光一瞥,却见一旁的管家老方哭丧着脸,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忙问:“寿儿,你说的卖地……” “到底是卖了多少亩?” 朱寿笑嘻嘻地道:“全卖了呀。” 朱元璋一下笑不出来了。 他脸色一变,转过头便对老方怒声质问:“寿儿要卖地,你咋不跟咱说上一声,岂能这般纵容于他?” 老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道:“老爷,冤枉啊!老奴倒是拦了,可拦不住少爷啊!” “你啊你……哎!” 朱元璋气的一跺脚,一个拂袖,背着手迈步往正厅里走。 到了厅堂,正想喝口茶来压压惊,可一伸手,他又愣住了。 只见桌上摆着的,是一个劣质陶瓷大碗,碗口都裂个几个大口子。 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却又见着厅里的名贵器具,俱是不见了。 堂堂马上得来天下的大明皇帝,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竟平添了几分文人的萧索落寞之感…… 这个时候,朱寿也磨磨蹭蹭的跟了进来。 他也不怕事大,竟舔着一张脸,安慰道:“老头子别看了,越看,你心越难受不是?” 朱元璋两眼一阵发黑,震惊地道:“这……这些……也卖了?” “嗯,卖了。” 朱元璋蓦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今日将应天府的粮食一扫而光的那败家子,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朱寿邀功似的道:“老头子,咋样,孙儿这手笔大吧?” 一听这话,朱元璋顿觉悲从中来,痛心疾首极了。 来的路上,他还跟蓝玉等人鄙视了一番那败家子的愚蠢行径,说也就不是自家子孙,否则非抽死不可。 可到头来,竟是自己的孙子干出了这等蠢事! 丢人啊,咱的老脸都丢尽了! 崽卖爷田也便罢了,竟还让蓝玉他们撞了个正着…… 咱朱元璋的一世英明毁了啊! 此刻,蓝玉和冯胜二人的心中,也是尴尬极了。 打死他们也没想到,陛下的这个孙子,居然败家到了这个地步…… 等等! 陛下出了这么大的糗,自尊心作祟之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而朱寿看着爷爷捂着心口,一副捶胸跌足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老爷子的抗压能力,这么差啊? 早知道,便不跟他说笑了。 他急忙上前,关切的问:“老头子,你没事吧?” 听了这话,朱元璋气的额上一下青筋暴起,登时把脚下的鞋子脱了下来。 “你个不孝子孙,愧对祖宗啊!” “咱今日非要抽死你不可!” 朱寿吓得头皮一阵发麻,忙道:“老头子,误会啊!孙儿屯粮,可是要干大事的!” 朱元璋目露凶光,气地脱口便骂:“屯个屁,咱就是看你吃饱了撑的!” “来人,把府上所有门窗封死,绝不可让这小兔崽子跑了!” 一众府里的下人急忙劝道:“老爷,莫要动怒,使不得、使不得呀!” “少爷只是一时糊涂,再说少爷脑疾刚好,万一您把他揍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揍就揍了!” “今日若不让他长个记性,这瞎胡闹的本性,日后还要屡教不改的!” 说完,立刻冲上前去,便要大义灭亲将这不肖子孙击杀于鞋底之下。 朱寿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奋起自救,躲开如同骤雨般落下的鞋底,在屋里上蹿下跳跟爷爷周旋。 朱元璋没处撒气,脸上更是乌云笼罩,怒声道:“你给咱站住!” “乖乖挨揍也便罢了,你若再跑,咱吊起来抽你三天三夜!” 朱寿也不傻,不跑才容易挨揍呢。 “老头子,咱能不能讲讲理?” 朱元璋气的不轻,眼中冷光四射,恼火道:“讲理?讲什么理?” “今日咱就是想抽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朱寿长叹一声,说:“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你若不讲道理,孙儿怎么会知错就改呢?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追孙子追这么半天,朱元璋也累的够呛。 一听大孙子这么说,他目光中带着一抹期许,借坡下驴的问了一句话。 “那咱跟你讲道理,你会改吗?” 朱寿闻言一愣,脱口道:“不会呀,老头子,想什么呢,我是怕你憋出病来。” 朱元璋瞬间血灌瞳仁,气的大怒,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 “受死吧,你个小畜生!” 朱寿闪身一躲,不成想竟躲进了一个死胡同。 正要再跑,爷爷那硕大的鞋底,却是直直抽了下来。 完了! 跑不掉了! 他吓得满面惊恐,绝望的把眼睛一闭…… 第七章 咱淮西武将要完蛋了? 闭上眼的这一刻,朱寿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可呆等了半晌,他竟发现,爷爷那硕大的鞋底,始终没抽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地微微睁眼,他顿时愣住了。 只见朱元璋杀气十足的目光,一下融化了,充满了慈爱。 他长叹一声,捂住了心口,哽咽道:“寿儿啊,你这孩子,咋总是长不大呢?” “打从你患了脑疾之后,便不爱读书,喜欢胡闹,别人怎么笑话,咱一点也不在乎。” “咱只求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才给你取了寿这个字。” “别怪爷爷发这么大的火,爷爷老了啊,没几年活头了。” “等咱百年之后,这家业你若再败下去,往后该怎么活呀……” 对于这个孙子,朱元璋的心里满是愧疚。 这一刻,他不是洪武皇帝,只是一个望孙成龙、风烛残年的老人。 孙子薨了,他把一切归结于是自己的疏忽,才让朱寿在棺中憋出了脑疾。 他是个勤俭节约,甚至极度厌恶豪奢的皇帝。 之所以违背本心,在宫外置下这么大的家业,任由朱寿胡闹,也是怕孙子再出现什么闪失。 可见他对朱寿的宠溺了。 而朱寿看着朱元璋那花白的须发,也是于心不忍,很是愧疚地道:“爷爷,孙儿我……” 话刚开口,朱元璋瞬间瞪大了眼睛,惊疑极了。 一旁的老方也惊讶不已,道:“少爷,您又叫爷爷了,是不是……” 朱寿气的一翻白眼,心里恨不得把这老东西撕了。 叫爷爷怎么了,他就是本少爷的爷爷啊! 可转念一想,罢了,懒得跟这个老东西一般见识了。 他只得狠下心,对朱元璋哼声道:“老头子,少扯没用的,这顿揍,你到底打是不打?”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打,不打了,谁叫你是咱的心头肉呢。” “这地,卖就卖了吧,咱不心疼了。” 蓝玉两人看着这一幕,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陛下儿孙众多,可若不是马皇后亲生,陛下向来是冷冰冰的,毫无亲近之意。 而朝中的大臣,见了陛下,也是畏他如畏虎,如履薄冰。 这世上,没人能像眼前的朱寿这般,跟陛下相处的如此随意,甚至连太子朱标都差了几分。 说出去谁敢信? 朱寿,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时候,朱寿觉得有必要挽回自己的一点形象了。 如若不然,爷爷迟早会被自己气死。 于是,他便开口道:“老头子,你不用愁孙儿会败光了家业。” “孙儿屯粮,是要等粮价上涨,捞一笔大的!” 朱元璋先是一愣,接着失笑道:“寿儿好志气!可别怪爷爷打击你,今年是大丰之年,应天府的粮价是只跌不涨的!” 朱寿笑了一下,道:“孙儿昨日夜观天象,看出再过几日,河南府便要遭了黄河水灾。” “到时候,土地颗粒无收,这粮价岂有不涨之理?” 听了这话,管家老方面色古怪。 少爷昨夜便早早的睡下了,鼾声如雷,那来的时间夜观天象? 而朱元璋此时的眼神,流露着迷茫、错愕、不敢置信。 啥? 河南府要遭了黄河水灾?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乃大明皇帝,可到目前为止,户部也没上过关于河南府的折子啊! 朱元璋一脸不信,还以为自己发火吓着了大孙子,面上不禁带上了几分担忧。 “寿儿,你咋还胡咧咧上了,可别吓爷爷啊!” 朱寿长叹一声,道:“老头子,孙儿虽然一天天吊儿郎当的,可从未诓骗过你吧?” 见孙子说的煞有其事,朱元璋心下一沉! 难道,此事真的会发生? 他神色立刻紧张了,再联想起之前孙子对朱标的判断,不禁道:“寿儿,你上次说,太子朱标他……“ 朱寿点了点头,道:“几月之后,朱标就要薨了。” 噗通! 厅堂之中,瞬间响起一道倒地声。 顺势看了过去,正是蓝玉满面惊骇的瘫坐在了地上。 朱寿下意识问:“怎么了这是?” 既然是跟了爷爷多年的护院,那肯定就是心腹了,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此时,蓝玉心神巨震! 咱的外甥女婿要薨了? 正要开口询问,抬头却见着朱元璋一个冰冷的眼神,投了过来。 他顿时心领神会,忙道:“回少爷,小的站了太久,腿有点麻了。”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道:“腿麻啊,那坐下说便是了。” 说完,又对朱元璋郑重地道:“老头子,河南府的事,孙儿绝不是无地放矢。” “等屯的粮赚了一笔大的,咱爷孙俩就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噗通! 厅堂中又是一道倒地声响起! 正是冯胜。 眼看着朱寿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他也赶紧回道:“少爷,不好意思,小的也腿麻了。” 两位国公的心中,震惊极了。 先在陛下面前说太子要死,又忽悠陛下跟自己跑路…… 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凌迟处死都是轻了! 这位皇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元璋狠狠瞪了蓝玉二人一眼,随即道:“大孙啊,爷爷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老头子,你有话直说便是了。” “咱没想明白,就算太子朱标薨了,当今的皇帝朱元璋,也不会大开杀戒吧?”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 “一旦朱标薨了,储君之位,一定会落在他嫡子的头上。” “可立了皇太孙,就会造成主少国疑,武将彪悍的格局!” “朱元璋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还护犊子,为了不给子孙招祸,你说,他会不会砍了所有淮西集团武将的脑袋?” 朱元璋一阵默然。 孙子这一番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要是真的把江山交到皇孙的手上,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把朝中的骄兵悍将铲除个干净。 而蓝玉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震! 尤其见到朱元璋陷入了沉思,他更是心神大乱,忙道:“少爷,就算是立皇太孙,陛下也不至于清洗淮西武将吧?” “要知道,淮西的武将乃是太子朱标的铁杆。” “他们既然能支持朱标,自然也能支持朱标的儿子当皇帝啊!” 朱寿摇了摇头,道:“话是说的没错,可你们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太子朱标,乃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婿,而身为淮西武将之首的蓝玉,是常遇春妻子的弟弟。” “也就是说,蓝玉这帮淮西武将,只会拥戴常氏所生的皇孙当皇帝!” “可偏偏,皇长孙朱雄英八岁就薨了,次孙朱允熥又是生性木讷,压根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只能立侧妃吕氏所生的朱允炆为皇太孙了!“ 说到这,朱寿看了一眼蓝玉,笑着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凉国公蓝玉,你会拥立一个根本不是自己血亲的朱允炆,当皇帝吗?” 这话一出,蓝玉脸色大变,瞳孔紧缩! 他两腿无力,登时从椅子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哐当! 一旁的冯胜也面无血色,吓得如烂泥一般瘫坐于地。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全都升起一个恐惧而又可怕的念头。 淮西一众武将的好日子…… 这就到头了? 第八章 白盐一出,朱元璋傻眼了 见到了这一幕,朱寿不由开口问:“两位这是?” 蓝玉满面的惊恐,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胜倒是勉强还能说话,却也是颤颤巍巍地道:“回少爷,我们坐的有点久了……腿又麻了……”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 哎…… 爷爷这两个护院的身体素质也不行啊!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腿竟又麻了。 看来,回头自己有必要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卫队了。 “那两位就站起来,缓缓身子吧。”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在门外大叫道:“少爷,您要的东西炼好了!” “老头子,你坐着,孙儿出去看看!” 说罢,朱寿也不等爷爷回话,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他消失在了门口,皇帝的威严瞬间展露了出来,冷道:“寿儿的话,你们两个听到了吧?” 厅堂之中,蓝玉和冯胜齐齐跪倒了在地上! “陛下,臣等绝无私心!” “这大明江山,不管到了谁的手中,臣等都将尽心辅佐!” 朱元璋淡淡道:“若无私心,你们跪个什么?” 蓝玉吓得浑身冷汗如雨下,忙道:“陛下,臣……”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便挥手打断了:“罚你们三年俸禄,禁足在府中七日,往后给咱老老实实的,不然……” 这话点到为止,没全说了。 蓝玉心中却是一片惊骇! 虽只罚俸三年,可若是自己的侄女婿朱标真的薨了,下次罚的就是…… 可谕旨一出,他也不敢不从,于是忙道:“臣蓝玉,谢陛下隆恩!” 冯胜也是如蒙大赦,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朱寿兴奋的叫喊:“老头子,快来,孙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哎,好大孙!爷爷来了!” 朱元璋带着两人走出了厅堂。 院内支着几口大锅,下人们已经按照朱寿吩咐下来的办法,熬炼出了盐。 只见在大锅之中,细如白沙,洁白如雪的盐粒,塞满了整锅。 朱元璋走到近前,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盐粒,一下傻眼了! “寿儿,你弄的这是……” “老头子,你尝尝便知道了。” 朱元璋忍不住用手沾了一点,轻轻舔了下。 咸! 是盐! 一瞬间,他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了:“这是……盐?而且还是上等的精盐?” 可朱寿却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刚提炼出来的粗盐罢了。” 朱元璋震惊的险些跌倒,脱口道:“寿儿,疯了吧,你管这叫粗盐?!”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盐粒! 此时的大明,最高品质的盐,也要龙眼大小,入口还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可摆在他眼前的这几锅盐,竟细如白沙! 入口的味道,也只有单纯的咸! 结果,寿儿竟然说这只是粗盐? 想到这,朱元璋连忙问道:“寿儿,你跟咱说说,这……这粗盐,是怎么办到的?” “岩盐里搞出来的啊。” “啥?” “还能从岩盐里搞出来此等品质的盐来?” 朱元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黑:“不对,岩盐有毒啊!你这小兔崽子,是要害死你爷爷吗?” 蓝玉两人脸色大变! 这位皇孙疯了,竟敢毒害陛下?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爷爷,我岂会害你?这盐是无毒的,若是不信,看下老方就知道了!” “老方?” “是啊,他都吃了小半斤了,若是毒发,人早死翘翘了!” 朱元璋转头一看,顿觉头皮发麻! 只见管家老方用手捧着一大把盐,伸出舌头狂舔,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盐,真好吃呐!” “少爷的办法竟是真的,老奴算是服了,五体投地啊!” 朱寿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莫要再吃了,吃多了,当心嗓子齁哑了。” 老方却一点也没听进去,还高兴地道:“少爷,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盐,老奴想吃个够!” “算了,不管你了!吃死了,本少爷可不管埋啊!” 朱寿无奈翻了个白眼,真不怕齁死! 这时,朱元璋问道:“寿儿,这几个锅里的盐,少说五六百斤了吧,提炼成本几何?” 朱寿笑道:“一百文!” 噗通一声响。 朱元璋震惊地坐到了地上! 朱寿赶紧上前:“老头子,你没事吧?” 一旁的蓝玉两人,也反应了过来,惊呼道:“老爷!” 三人合力之下,朱元璋这才站起了身来,尴尬道:“刚才在厅堂里坐太久,咱的腿也麻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却激动不已。 市面上最好的海青盐,是三四百文一斤。 之所以这么贵,乃是因熬炼、倒运的成本奇高,盐税也高! 可如今,一百文的成本,就能炼这么多的盐,而且还少了倒运这一环节,在应天府周边便能炼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盐价将要大暴跌,百姓个个都能吃得起盐了? 那将是怎样的一个洪武盛世啊! 想到这,朱元璋满面红光地问:“寿儿,这么说来,咱家也能做盐业生意了?” “对!” “但问题是……” 朱寿看了一眼便宜爷爷,问:“老头子,你有盐铁转运司的门路吗?” “大孙放心,这个咱有!” “行!老头子,那等会我把制盐的办法给你,你去找人手地方,尽快炼个几千斤出来!” 朱元璋愣了一下,道:“寿儿,你就这么把法子给咱了?” 朱寿笑嘻嘻的道:“咱们可是亲爷孙,还怕啥?不过,这事得保密啊!” “放心,咱绝不泄露出去!” “对了寿儿,这盐价,你打算作价几何?”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十两银子一斤!” 十两?! 朱元璋顿时惊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便痛心疾首地道:“寿儿,你平日里怎么胡闹,爷爷都不生气,可今日,你太让爷爷失望了!” “你把盐卖这么贵,百姓根本吃不起,这是与民争利啊!” “咱老朱家,不干欺压百姓的事!” 吾本淮右一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在开国之前,他以乞丐之身,吃过无数苦头。 成了皇帝,他便一心为天下的万千黎民着想,极为痛恨剥削百姓的权贵。 眼下,朱寿的做法,不正是在坑害百姓? 朱寿听完了话,却是一愣,道:“老头子,谁说我要把盐卖给百姓了,我卖的是士绅!” “士绅?” “大明士绅个个锦衣玉食,孙儿说的没错吧?” “对!” 朱寿挤眉弄眼地笑道:“这就是了!反正百姓们暂时还吃不起盐,那咱们为何不先抬高盐价,去捞士绅们兜里的银子呢?” 大明的百姓苦啊,苦便罢了,还穷的没银子。 既然都是捞,何不宰了士绅阶层这头肥羊? 朱元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寿儿,你说的有点道理,可盐价一旦暴涨,官府不插手吗?” “插手?” “插什么手?” “老头子,盐税可是很高的,等白盐遍布天下那一天,百姓的银子如数奉还,士绅的银子,咱们就跟皇帝朱元璋三七分账!” “等国库充盈,朱元璋感谢咱们爷孙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派人来插手?” “到时候,咱们捞足了银子就跑路!” 朱元璋眼前顿时一亮,对啊,咱咋没意识到这点呢! 一旁的蓝玉两人也是心中大震! 没想到,这位皇孙给陛下解决国库之患的同时,竟还心系万民! 这……皇孙贤明啊! 可很快,蓝玉便问道:“少爷,这盐虽是发财大计,可您和老爷想靠这个跑路,银子怕是不太够啊。” 朱寿点点头,说:“说的不错,光靠卖盐,是不太够跑路的。” 朱元璋瞬间心下一沉! 就在这时,朱寿笑了一下,道:“不过,谁说本少爷只有白盐这一个赚钱办法的?” 他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朱元璋三人听完眼皮一抖,脑海中疯狂轰鸣! 啥? 还有赚钱的法子?! 第九章 一语成谶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三人差点跌掉了下巴! 一个白盐,就让他们震撼极了。 可没想到,朱寿竟还有敛财的路子? 朱元璋手都抖了,忍不住激动地道:“寿儿,你还有啥法子?你跟咱一并说了,爷爷一口气都给你把门路走通了!” 朱寿却是摇了摇头,道:“老头子,切莫心急,等白盐大卖,再去搞别的也不迟。” 朱元璋顿时一愣,尴尬道:“是啊,咱心急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岂能不急? 此时的大明,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治灾,荡平北元余孽,迁都…… 哪一样不要银子? 若是有银子,他朱元璋岂会束手束脚,完全有信心缔造出一个雄浑的洪武盛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老了,这个愿景,只能留给朱家的后辈子孙去实现了。 可如今,孙子朱寿搞出的白盐,就如同狠狠撕碎了黑暗的一角,让他看到了曙光! 筑大明万年江山!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激荡不已,再次看向朱寿之时,目光很是复杂。 这个孙子,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寿儿,你老实告诉咱,这个制盐的本事,是谁教你的?” “孙儿在……” 朱寿下意识就要开口,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可心里又想,不对,这该死的败家子岂会读书? 说了,可就露馅了。 于是,他轻咳了两下,便正色道:“孙儿犯了脑疾卧榻之时,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一位白发老头。” “那老头拍了拍孙儿的脑袋,说俺是你朱家先人,这制盐之法你且拿好,以后就靠你光宗耀祖了……“ 先人托梦? 竟还有这种离奇之事? 朱元璋眼睛一下瞪大,目光茫然地看着他,忙道:“之后呢?” “之后那老头又推了孙儿一把,说去吧、皮卡丘,孙儿在地上一滚,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 朱寿激动地看着便宜爷爷,兴奋道:“顿悟了啊!老头子,孙儿顿悟了啊!” 这话一出,朱元璋眉心直突突,气的七窍生烟。 小兔崽子,又糊弄老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问了也是白问,孙子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罢了,只要这孩子无病无灾,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寿儿,你且在家好好养病,爷爷这就进应天府,把盐业的事给办了。” “去吧去吧!” 朱元璋带着蓝玉两人,迈步出府。 他背着手,心情显得很不错:“咱问问你们,觉得咱这个大孙如何?” 蓝玉登时躬下身来,忙道:“回陛下,皇孙真乃贤明之人!见识犀利,臣远不及也,心生佩服!” 一旁的冯胜也赔笑道:“陛下,臣也一样!”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大笑道:“咱的大孙哪来的脑疾,这不很正常吗?” “往后谁再敢胡咧咧寿儿有病,咱抽不死他!” “行了,咱要回宫了,你们两个也滚回府里闭门思过!” 说完,他便登上马车回宫。 眼看陛下的马车走出老远,蓝玉才站起了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老冯,你说太子要薨了这事,有几分是真?” 冯胜叹了一口气,道:“多半是真的了。” 听了这话,蓝玉更是失魂落魄了,激动道:“太子若出了事,我等淮西武将,该何去何从?” 这一刻,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拥立的,乃是常氏所生的皇孙,压根看不上朱允炆这一脉。 可若不拥立朱允炆,以陛下的性格,绝对会对淮西武将进行大清洗,为皇太孙铺路…… “哎……” “若是雄英那孩子还在世就好了!” “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皇长孙,咱最疼的孩子也是他,他若在,这皇位,还会轮得到朱允炆那废物?” “咱们淮西武将的困局,也能不攻自破了!” 听了这话,冯胜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拍大腿:“老蓝,咱们淮西武将,还有的救!” 蓝玉心中一震,眼睛一下红了。 “你有啥办法?” “快,赶紧跟咱说说!” 冯胜却卖起了关子,一指身后的府院,问道:“你觉没觉得,呆在这里的皇孙,很像一个人?” “他能像谁?” 蓝玉感到一头雾水,撇了撇嘴道:“正事要紧,你莫要岔了话,咱可不关心跟咱没关系的人。” “关系大了!” 冯胜心里都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孩子,长得像雄英啊!太子的嫡长子,咱大明的皇长孙,朱雄英啊!” 卧槽! 蓝玉眼睛瞪的滚圆,整个人傻眼了! 怪不得自己一见朱寿,就觉得熟悉! 像! 这小子跟咱的外甥孙,长得太像了啊! 他越想越心惊,竟一屁股重重跌坐在了地上,喃喃道:“雄英不是八岁就薨了吗……他怎么会在这……“ 冯胜叹道:“你记不记得,雄英下葬第二天,陛下就裁撤了一大批送葬的太监、御林军。” “想来,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瞒下皇长孙还活着的消息!” 蓝玉精神一震,道:“老冯,你说的办法,难道是想叫咱淮西武将,扶雄英这孩子上位?” “没错!” 冯胜重重点了点头,目光幽幽:“拥立雄英,才是咱们淮西一众老兄弟,唯一的活路啊!” “对对对!咱就该拥立雄英!” 蓝玉心中郁结尽去,大笑道:“走,咱回府上闭门思过,等禁足结束,便叫淮西的兄弟们过来商讨大事!” 雄英! 等着咱! 朱允炆,那就是个屁! 舅姥爷是你父朱标的铁杆,也将是你的铁杆! …… 蓝玉回府禁足之时,朱元璋也回到了皇宫。 他想起朱寿曾断言的河南府水灾,便立即召了户部尚书赵勉入宫面圣。 谨身殿内,赵勉穿着一身钦赐麒麟服,跪倒在地。 “臣赵勉,叩见陛下!” “陛下深夜叫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朱元璋端坐御案,气势威严极了,淡淡道:“这几日,你可曾收到河南府遭灾的奏报?” 赵勉顿时一愣,忙拱手躬身道:“回陛下,臣不曾收到遭灾的奏报。” “可臣想来,马上就要秋收,今年定是一个大丰之年,这奏报是绝不会收到了。” 朱元璋一挑眉头,道:“可咱咋听说,这几日河南府要遭了黄河水灾,还是庄稼颗粒无收呢?” 赵勉脸色一下肃然了起来,言之凿凿道:“陛下,此乃妖孽之言,不足为信!” “散布此消息之人,其心当诛!” “臣谏言陛下彻查,诛杀这厮的九族!” 他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可话音刚落,谨身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皇爷,大事不好,河南府遭灾了!” 第十章 快跑啊,这盐有毒 随着殿外传来的一声大吼,君臣二人都震惊了。 啥? 河南府真遭灾了! 户部尚书赵勉的脸色瞬间绿了。 刚才就不该信誓旦旦向陛下保证的,现在好了,活生生的被打脸了。 他站都站不稳了,呆怔了几下,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个……陛下放心,河南府便是遭了灾,想来……想来也不会太大的……” 可就在这时,蒋瓛疾步走入宫门,忙跪地道:“陛下,探子来报,黄河泛滥,大半的河南府都被淹了,粮食颗粒无收!” “大批流民无家可归,正往京师赶来求活!” 听了这话,赵勉感到自己的脸面,更是火辣辣的疼了。 他身体一瘫,便跪在了地上,叩首道:“陛……陛下……臣万死!” 此刻,朱元璋没心思治他的怠政之罪,拿着奏报的手都颤抖了。 对上了! 一切都跟寿儿预料的那般,全都对上了! 水灾发生,随之而来的,将是粮价暴涨! 等流民入了京师,整个应天府也要陷入一场巨大的粮食危机! 咱朱元璋差点因寿儿变卖家业而屯粮,打了这个大孙一顿? 糊涂啊! 寿儿疯了似的屯粮,才是真正未雨绸缪的明智之举啊! 想到这,朱元璋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歉疚,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传旨,立刻调十万石粮入河南府赈灾!” “流民入京,各地官员不得欺压阻拦!” “从咱的内帑中下拨三十万两,户部连同应天府衙门,全力救济!” 听了这话,身后的一个老太监忙道:“陛下,三十万两一拨,您的内帑怕是没银子了啊……” “咱的银子呢?” “陛下,您忘了,孝慈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要翻修……” 提起已故的马皇后,朱元璋冷冰冰的脸上,久违的露出一抹思念、温和之情。 沉默了半晌,他方才收敛了表情,正色道:“罢了,不修了,这笔银子都给咱用来赈济灾民!” “等咱驾了崩,亲自去给咱妹子赔个不是!” “臣等遵旨!” 赵勉躬身退出了大殿。 君前奏对,已经惹的陛下不喜了。 若是河南府大灾一事再布置不妥,恐怕会人头落地啊! 而他前脚刚走,朱元璋又颁下了一道圣旨。 “蒋瓛!” “你马上调选一批可靠的锦衣卫,务必在这几日之内,炼出大批白盐入市!” “是,皇爷!” 蒋瓛也领命而去了。 朱元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思绪万千。 寿儿! 一切,就都靠你的白盐了! …… 对于白盐,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比杀人还快。 一大清早,就给朱寿送来了一间铺子的地契,以及盐铁转运司的贩盐文书。 至于白盐,也熬炼了几千斤,送进了铺子。 开业当天。 朱寿亲自坐镇铺子,看着满铺子的白盐,满意极了。 装疯卖傻这么久,直到今日,本少爷才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啊! 他走到铺子门口,看着街上乌泱泱的人群,大声道:“诸位,本店今日开张,值此吉日,前十者购买白盐者,一律八折!” 众人愣住了。 应天府的盐商,历来只会抬高盐价,可从未听说,有折扣之举措啊! 有人不禁赞叹道:“这位公子真是心善呐,敢问尊敬大名?” 管家老方一脸骄傲,声音嘶哑地道:“我家少爷的名讳,乃朱寿是也!” “啥,朱寿?” “败光了家业,也要屯粮的那个败家子?” “听说他没事就爱半夜偷撬寡妇门,还想用一百两银子,吃人家年轻妇人的月子奶啊!” “崽卖爷田也就罢了,他竟还干出了这等事来?” “缺了大德啊!”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河南府遭灾的事,官府尚未公布,很多人对朱寿卖地屯粮这件事的态度,很鲜明,都觉得他疯了。 如今卖盐,岂不更令人笑掉大牙?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伯甚至捋着白须,道:“这盐的卖相,白是白,可卖的人不是正经人啊,能吃吗?” “这败家子,不会是想害人吧?” 听了这话,朱寿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本少爷的名声,这么臭? 毁谤! 他毁谤我啊! 可很快,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点子。 “诸位,接下来本少爷将随机选出一个幸运观众,请他免费吃盐!” “至于这盐的好坏,你们一看便知了!” 幸运观众? 众人一脸的懵,这是啥意思? 而朱寿也不作解释,目光瞬间定格在了方才出声的那个老伯身上。 “来啊,把这老伯给本少爷请过来!” 一声令下,下人们顿时冲了过去,单手一提,便把对方抓到了台上。 老伯挣脱不得,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不已,大叫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老夫!” 这一幕,把在场众人看得一愣! “这败家子……畜生啊!” “那老人家不过笑话他两句,他便要小肚鸡肠地报复人家,太不是个东西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 众人破口大骂,纷纷对朱寿指指点点,极为鄙视他的为人。 一旁的管家老方,却是喜笑颜开,心里直佩服起了少爷的机智。 少爷真会玩,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来打开白盐的销路! 心里窃喜一番之后,他又忍不住痛心疾首了。 少爷竟要让这老东西占了便宜,免费吃盐,这是……败家啊! 而此刻,朱寿看着面前的那老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老人家莫怕,吃了盐,你就懂了本少爷的苦心了!”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 可那老伯抬头一看,整个人却几乎崩溃,吓得痛哭流涕,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朱少爷,刚才是小的说错话了,你大人有大量,放咱一马吧!” “咱上有老下有小,死不得,死不得啊!” 听着他的哭诉,众人心中不禁同情起了这个倒霉蛋。 落在朱寿这个败家子手里,还能有活路? 等死吧,没救了。 朱寿则摇了摇头,道:“老人家净会说笑,本少爷岂是草菅人命之人?“ “来啊,把他嘴掰开,喂他吃盐!” “是,少爷!” 一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走上前去,伸手就掰开老伯死咬的牙关,直接塞进去一把盐。 老伯脑子里嗡嗡的响,面如死灰。 完了呀! 吾命休矣! 可下一瞬,一股浓浓的咸味刺激到了他的舌头。 这……好咸啊! 真的是盐! 不对,这盐怎么没有苦涩之味? 竟只有单纯的咸、清爽的咸! 老伯也不怕齁,喉咙吞咽了一下,随即便震惊的懵了! 整个人也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下意识大叫道:“快!大伙快跑!这盐有毒!” 众人瞬间面色大变,撒腿就要往外跑。 可就在这时,那老伯忽然大吼了一声:“朱少爷,你这盐作价几何,我买了!” 第十一章 陛下,大事不好 在场众人一个个全都懵了。 啥情况? 这盐不是有毒吗? 为何这老人家竟问起了盐价? 而朱寿听了那老伯的询问,便晓得对方这是品出白盐的厉害了。 他笑呵呵地道:“这白盐,不贵,十两银子一斤。” 嘶!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市面上最好的盐,也才三四百文一斤! 可朱寿卖的白盐,竟狮子大开口,一斤要十两银子? 也太贵了! 这人莫不是穷疯了,抢银子呢? 然而,那老伯一听,整个人却眼睛一瞪,震惊道:“啥?才十两银子?” 众人又是一愣,接着便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疑惑极了。 卧槽…… 这老人家,莫不是吃盐吃傻了?! 朱寿一甩袖子,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道:“本少爷,乃是本分之人,不屑做出漫天要价的事来,说十两,就十两!” “你若买,便赶紧掏银子,不买就滚蛋!” 那老伯一点也不恼,反而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道:“哎呀呀,朱少爷真是个好人呐,在下这就买个三十斤白盐!” 三十斤……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老伯不是傻子,此时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整个人清醒极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这帮年轻人走的路都多,可没有哪一样盐,能做到如此纯净的地步! 十两银子,太良心了! 换作是他,起码要翻个几番,卖个四十两! 想到这,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沓大明宝钞,往案上一拍,忙道:“朱少爷,您刚才说的八折,还算数吧?” 朱寿笑了一下,道:“本少爷,一口吐沫一个钉!” 闻言,老伯更是激动了! 钱货两讫之后,他便欢天喜地跟抱着宝贝一样,抱着买来的三十斤白盐,一溜烟的跑了。 众人一片目瞪口呆。 怔神了半晌,这才有人反应了过来,狠狠一咬牙,上前抓起一把白盐,一口就吞了下去。 “这……这真的是盐!” “咸,好咸,好好吃啊!” “这白盐,我也要个三十斤!” “五十,我要五十!” “咱要一百!” 众人掏出银子,疯了似的争抢! 小半时辰之后,铺子里的几千斤盐,竟是一扫而空! 管家老方激动的要死,拿着账本,忙邀功似的道:“少爷,全卖光了,咱们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呐!” 一众下人,也是雀跃叫好,一个个的面上全堆满了笑容。 朱寿抬起了手,压下众人的喧闹,大手一挥,道:“今日白盐大卖,你们个个有功!杨账房,去给每个人发二十两银子,当作赏银!” 本少爷是个有良心之心,不画大饼。 再说,银子给到位了,这些下人才会更加死心塌地给自己办事。 而他这话一出,一众下人们激动极了,连忙跪地叩首,感恩戴德。 “谢过少爷!” “小的日后定为少爷赴汤蹈火!” 朱寿摆了摆手,心里暗叹,腐朽,腐朽了啊! 这种养尊处优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这种万恶的生活,只考验几年怎么能够? 一定要多享受几年。 跑路! 必须跑路! 他笑了一下,道:“老方,派个人去通知老头子,就说盐卖光了,让他抓紧再送一批新盐过来!” “是,少爷!” 一个下人,急匆匆地领命而去。 …… 谨身殿。 此时,高居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坐立不安地等着白盐的消息传来。 呆坐半晌,他摸了摸屁股,发现坐的生疼,便起身在殿中踱起了步,忧心重重。 毕竟,大孙朱寿定的盐价,乃是十两一斤,如此昂贵,谁也不知道百姓士绅们会不会买账。 “蒋瓛,你说,咱大孙的白盐生意会是如何?” 蒋瓛一向谨言慎行,斟酌了一下,才躬身道:“皇爷,臣觉得,以皇孙殿下的本事,这白盐定会广开销路,不愁卖的。” 一听他夸赞自己的大孙,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笑骂了一句。 “你这杀才,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宦官恭敬的声音:“陛下,皇孙府里的锦衣卫求见!” 朱元璋顿时精神一震,道:“叫进来!” 须臾之后,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入谨身殿,脱口便是大叫:“陛下,陛下!” 蒋瓛眉峰一冷,喝道:“放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对方满脸急色,浑然忘了礼数,忙道:“陛……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 来人,正是老方派来通风报信的下人。 此时此刻,朱元璋也认出了对方身份,顿时心下一沉! 大事不好…… 难道是寿儿出事了? 他脸色一变,声音急促地道:“发生了何事?快说!” 下人忙喘了两口大气,哭丧着脸,道:“回……回陛下,铺子里的几千斤盐,全卖光了呀,足足卖了十万两银子!” “少爷让我转告您,抓紧时间再送一批新盐进铺子!” 朱元璋一下懵了! 啥? 十万两银子? 那岂不是说,咱的国库很快就要满了?! 朱元璋满心的兴奋,可很快,他的脸便冷下来了。 他抬起腿,一脚便把那下人踹翻在地,骂道:“你个混账,会不会说话?这也叫大事不好?” 下人被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心里委屈极了。 自己也没说错话啊? 陛下打咱干嘛? 而一旁的蒋瓛见他这副德行,气的可谓七窍生烟。 你他娘的! 明明是大喜之事,非说大事不好干嘛? 皇孙虽有脑疾,可也不传染啊,你这混账怎么还犯起那个大病来了? 等你回了北镇抚司,咱抽不死你! 正气恼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忙道:“等等!皇孙的盐业开业,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吧?” “这么快,几千斤的盐,便都卖光了?” 下人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耿直道:“是啊指挥使大人,半个时辰,都卖了。” 这话一出,朱元璋顿时震惊了! 咱听到了啥? 半个时辰,就卖了几千斤盐?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咱的大孙神了啊! “蒋瓛,再加派人手制盐!咱要尽快见到白盐遍布大明之日!” “臣遵旨!” 朱元璋仰天大笑,声震瓦砾! 白盐大卖! 河南府赈灾之事,不愁了! 好圣孙! 寿儿,你真是咱的好圣孙呐! …… 一连几日,朱寿的白盐生意,都极为火爆。 一个盐业大亨的陡然冒出,令整个京师轰动了! 整个街头巷尾,都在疯狂议论。 而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勋贵,则是关注起了白盐的暴利,蠢蠢欲动。 无数人眼红了! 也正在这时,一个人悄然进了太子东宫。 “臣黄子澄,叩见太子妃,叩见允炆皇孙殿下!” 第十二章 进献神物 在叩拜声之中,黄子澄忙不迭的拜倒于地。 他,乃是洪武十八年的殿试第三,官居翰林院修撰,是清流之中的清流。 伴读东宫之后,便成了皇孙朱允炆的老师,拥有随时入宫觐见之权。 “恩师,快快请起!” 对于自己这位老师,朱允炆持有很大的尊敬,忙是上前,亲自扶起了黄子澄。 而太子妃吕氏则是抬眉看着他,笑着问:“黄大人深夜入宫,不知所谓何事?” 黄子澄也不答话,环顾了一眼四周之后,正色道:“臣请太子妃屏退左右!” “本宫和黄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 “是,娘娘。” 一众太监、宫女,躬身退出了偏殿。 黄子澄则立刻迈步上前,双手高高举起一个锦袋,肃然道:“臣今日冒昧入宫,乃是要进献一神物给太子妃、皇孙殿下!” 吕氏顿时一愣,诧异地问:“是何神物?” 黄子澄双目中射出一道精光,一字一句道:“此物,可助允炆殿下登临皇太孙之大位!” “什么?!” 吕氏豁然起身,震惊住了。 皇太孙! 这个称谓,只比儿子朱允炆的皇孙之称,多了一个字。 可背后所含的意义,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明,可以有无数皇孙! 可皇太孙,却只许有一位,乃是隔代储君! 这一刻,她堂堂太子妃之尊,手竟止不住的发颤,激动道:“快,皇儿,快把黄大人上呈的神物拿来给本宫看看!” 朱允炆此时也是心中激荡,定了定神,才如获至宝一般的捧过锦袋,拿给自己的母妃。 吕氏打开一看,盯着里面细如白沙的的颗粒,下意识地道:“这是……盐?” “没错!”黄子澄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吕氏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之色,道:“黄大人,盐虽昂贵,却也不是什么稀世之物,如何能让陛下立允炆为皇太孙?” 黄子澄笑了一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若是臣告诉娘娘,这白盐并非海盐,而是矿盐,且十两银子一斤呢?” 矿盐? 十两银子一斤? 吕氏和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黄子澄又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白盐,熬制的成本低廉,可价格却是奇高,京师都要卖疯了!” “若是将这等利国巨大的制盐之法拿到手,由皇孙殿下献于陛下,解了国库无银之患……” “陛下大喜之下,又岂能不将殿下册封为皇太孙?” 朱允炆年幼的心灵,大为震撼! 吕氏心中也是欣喜若狂,竟比自己的儿子,显得还要激动个几分。 她,本是太子朱标的次妃虽然被扶了正,在宫中的根基却是尚浅, 可生下的儿子朱允炆,在祖宗的族谱上,还是个庶子。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庶子,坐不上皇帝的宝座。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一直在想办法破局。 至少,也要让老爷子朱元璋把允炆改成嫡子。 这样一来,儿子朱允炆,才能跟常氏所生的朱允熥,去争太孙之位。 可她没想到,刚打了瞌睡,黄子澄就送来了大大的枕头!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想到这,吕氏目光一闪,也不顾仪态了,忙问:“这制盐之法,在何人手中?” 说完,她心里忍不住的直打鼓。 要是这制盐的法子,在勋贵、尤其是蓝玉那帮淮西武将的手里,可就麻烦了。 黄子澄看出了她的担忧,微微一躬身,便笑道:“娘娘莫慌,臣早就查出这法子,是在一个低贱的商贾手里罢了。” “待臣谋划一番,便可轻而易举的拿来,献给皇孙殿下!” 一听是个商贾,吕氏眸中满是不屑。 士农工商! 商籍,乃是最低贱的,好欺负,便是硬抢制盐之法,也压根不用担心对方的报复。 于是,她便放下心来,对黄子澄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拜托黄大人了!” “皇儿,还不赶紧谢过你黄师傅的谋划之恩!” 朱允炆闻言忙是拜倒,恭恭敬敬地给黄子澄磕了三个响头。 “恩师在上,请受允炆三拜九叩之礼!” “倘若真的被皇爷爷立为太孙,允炆必不薄待恩师!” 黄子澄捋着下巴胡须,面色虽是如常,心里却也激动极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旦朱允炆成了皇太孙,日后登基,他便是帝师! 如若不然,他操这个心干嘛? 眼见目的达到了,他拱手施了一礼。 “宫中人多眼杂,臣不便多留,先行告退。” 出了宫门,素来沉稳的他,竟是仰天大笑。 这制盐之法,本官要定了! …… 翌日。 日上三竿,朱寿在女婢的伺候下,起了床榻。 走往正厅用膳,老方也打开了府门,一抬头,竟见一个中年人站在府门之外。 老方一愣,下意识地问:“敢问阁下是?” 来人,正是黄子澄门下的走狗,吴三千。 吴三千也不答话,目光往府里头一扫,精准地落在了衣着华贵的朱寿身上。 看来,这位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了。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虚假的笑容,热情的打起招呼:“朱少爷,你好呀!” 可朱寿却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头也不抬地道:“有多好?” 吴三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这败家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气的很想一走了之,可想着老爷黄子澄的交代,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 “朱少爷,在下吴三千。” “今日来贵府,乃是想跟你谈一桩大买卖。” 朱寿皱着眉,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休要耽误本少爷吃早膳!” 吴三千也不恼,忙是笑道:“在下想以三万两银子,购得你手里的制盐之法,不知道朱少爷可否割爱?” 听了这话,朱寿不禁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吴三千。 区区三万两,就想买自己制盐之法? 打发叫花子呢? 他脸色冷了下来,很干脆的蹦出两个字:“不卖!” 说完,就要关上府门。 “朱少爷莫急,咱们可以再谈谈的啊!” 吴三千面色大急,连忙伸手掰着府门,脑袋往府里一探,忽然愣住了。 这朱府……也太破落了吧? 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看来,之所以不要三万两,怕是想待价而沽,要更多的银子! “那敢问要多少万两银子,朱少爷才肯割爱呢?” 朱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一百万两!给了现银,本少爷把制盐之法双手奉上,不然赶紧滚蛋!” 一百万两?! 吴三千一下目瞪口呆,心里气的直骂娘。 他一开口,就嘲讽起了朱寿,道:“朱少爷,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一百万两,快赶上我大明一年大半的税收了!” “你这家道都败落到这等地步了,还敢狮子大开口?” “在下肯给你三万两,已是抬举你了,莫要不知好歹!” 朱寿摇了摇头,懒得跟这个脑残继续啰嗦了。 正要叫下人把对方赶走,可这时候,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朱寿打眼一看,才依稀记起,对方是上次买了地的张景元。 此刻的张景元气喘吁吁,额上大汗淋漓,也不等喘口气,便道:“朱……朱少爷……你的粮食可还在?在下掏三十万两,全都要了!” 吴三千面色大震! 也就在这时,朱寿转头看了他一眼,讥讽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本少爷缺不缺你那区区三万两银子?” 第十三章 暴揍黄子澄的走狗 听着朱寿的这声质问,吴三千脸都绿了。 啥情况? 朱寿这败家子,不是家道中落吗? 怎么转眼之间,竟有人要掏三十万两巨银,向他买粮食?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极了。 而此时的张景元,则是眼神不善地盯着他,问道:“阁下也是来买粮的?” 吴三千被这目光看的浑身一颤,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在下是来买制盐之法的。” 听他这么一说,张景元不由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便两眼发了红,几乎要疯了! 一个时辰前,河南府遭灾一事在市井中传开,轰动了整个京师! 朝廷闻讯之后,定会调走大批赈灾之粮,送入河南府各地。 再过几日,无数灾民也将入京。 他听了消息,出于商人的敏锐,立刻意识到往后的几个月内,甚至大半年之内,粮食将会稀缺无比,价格迎来暴涨! 而眼下,京师中的粮食,都被朱寿一个人垄断了。 若是自己趁着朱寿还蒙在鼓里,赶在旁人之前,买走全部的粮食…… 自己就发大财了啊! 想到这,他登时目光炙热的盯着朱寿,忙道:“朱少爷,三十万两,您的粮食,咱全要了!” “只要您点头,小的马上掏银子,跟您签字画押!” 听了这话,朱寿心中一喜! 看来,这是河南府真的遭灾了啊! 可一听三十万两,他一下没了兴趣,摇头道:“三十万两?太少了!” “一口价,六十万两,我把一半的粮食卖给你。” 六……六十万两…… 还只卖一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灌在头上,张景元的心顿时凉了。 完了,看来这败家子已经是得到了消息。 自己忽悠不成了呀! 他咬了咬牙,沉吟的想了一下,历来粮价暴涨,都会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四十万两买一半,自己倒腾几番,也能赚不少银子。 亏点,就亏了吧。 于是,他便忙开口道:“四十万两!至多四十万两!” 一旁的吴三千听着他的还价,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六十万两,就够吓人的了。 可这个家伙,竟没被朱寿开的价吓跑,这粮食到底是多赚啊? 朱寿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一口价,六十万两!” “你若不应,此事趁早作罢!” 见朱寿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张景元心里悔恨极了。 早知今日,为何自己不跟着屯粮呢? 堂堂七尺大汉,此时竟忍不住心酸的哭了,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两手一伸,一把抱住了朱寿的大腿,不甘心的哀求道:“朱少爷,咱再商量商量,五十万两,您看成吗?“ “念在小人买了您地的情分上,可怜可怜小人,就五十万两卖了吧!” 朱寿感受着张景元的大手,在自己腿上胡乱的摸着,心里一阵恶寒。 他抬起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骂道:“瞎摸个什么?本少爷可没有龙阳之癖!” “再摸,本少爷一粒粮食也不卖给你!” “小的不摸了,不摸了。” 张景元见他铁了心的样子,心知是无望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大叫道:“好!六十万两就六十万两!不过朱少爷,您得答应小人一个要求!” “有屁就快放了,本少爷忙着呢。” “小人掏了银子之后,朱少爷可不能把另一半粮食卖给旁人啊,不然小人的亵裤都要赔光了!” 朱寿摆了摆手,道:“那一半粮食,本少爷留有大用,你就是掏一百万两,本少爷也决计不会卖了。” 张景元这才喜笑颜开,忙奉承道:“朱少爷,真是……真是个本分之人啊,小人打心眼佩服!” “这里有三十万两宝钞,权当小人的定金,剩下的银子,小人这就去筹措!” “明日一早,小人便把银子送来您的府上,您看如何?” 这么大笔的银子,以他的身家也拿不出来,得四处借贷才能凑齐。 而朱寿也不废话,直接大手一挥,道:“签字画押吧!” 在他看来,倘若自己乐意,倒是可以把粮价抬到一个吓人的高度,可这样一搞,太费力气了。 既然如此,反倒不如一口气把粮食卖给张景元,也省得自己操心了。 跑路! 跑路,才是要紧之事。 咱可是要一门心思干这等大事之人,可不能被这种小事分摊了心神。 一旁的管家老方,看的一愣愣的,直对少爷竖大拇指。 牛哇,牛哇,少爷真牛呀! 三言两语,就坑了人家整整六十万两银子! 少爷脑疾好了之后,竟如此厉害了? 咱要不想想办法,也患上个脑疾? 张景元则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赔笑道:“好好好,小人这就跟您画押。” 朱寿正要带着对方去书房,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吴三千还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他诧异地问:“呀,你这穷比还不走?” 穷比? 吴三千对这个名字感到一头雾水,可想来,也绝不是什么敬称。 他的脸色一下难看不已,气恼道:“姓朱的,我屈尊来你府上,是给你颜面,可你竟不识抬举,如此羞辱于我?” 朱寿背着手,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道:“羞辱你又如何?再不滚,别说本少爷叫人打断你的腿!” 吴三千气的胸口发闷,祭出了杀手锏:“我乃当今翰林黄子澄黄大人的门生,你敢打我?” “今日,这制盐之法,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你若识相,赶紧把法子双手呈上,不然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你!” 黄子澄? 听了这个名字,朱寿心里愣了一下。 这家伙不是朱允炆的老师吗? 他怎么还盯上自己的制盐之法了? 难道说…… 一时间,朱寿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推测。 吴三千看他呆怔的样子,面露可笑,鄙夷道:“怎么,这时候知道怕了?” 朱寿一阵无语。 再蹦跶没几年,就要被燕王朱棣砍了脑袋的家伙,本少爷会怕? 开什么玩笑! 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说实在的,你要不说是黄子澄的门生,本少爷还放你一马。” “可你一说黄子澄,本少爷少不得要抽你一顿!” 说罢,他一转头,便对管家老方说道:“来啊,给这混账松松骨头!” 早在吴三千对少爷出言不逊的时候,老方等一干府里下人便气的忍不住火了。 此时一听少爷的吩咐,众人顿时冷冷一笑,迈步冲了过去。 “少爷,您瞧好!”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抄起长棍,一下便狠狠地砸在了吴三千的脑袋。 这一棍,力道大的惊人! 吴三千的脑门顿时鲜血直流,整个人都懵了:“你……你竟敢打我?!” “对少爷不敬,你罪该万死!” 下人说罢,又要把棍子抡下去。 朱寿见这一幕,却伸手拦了下来,忙道:“慢着,慢着!” 吴三千听了冷笑不已,看来,这败家子终于意识到得罪自己,该是什么下场了。 可这时,朱寿却一脸痛心疾首地道:“你这家伙,会不会打人?这么打,是让他万万长不了记性的!” “去取刀来,扎他的屁股,给他开开眼!” “只有这样,他才能痛进了骨子里,十天半月休想下床!” “是,少爷!” 下人得了点拨,兴冲冲地抽出了腰间的刀。 吴三千的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 第十四章 玩泥巴的皇孙 吴三千吓尿了,转身就跑。 可一旁的管家老方眼疾手快,脚下一伸,登时便把他绊倒在了地上。 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也冲了过来,把他用大字型的姿势,死死地摁住了。 而那个拿刀的下人,则大步走到跟前,眼神一聚,对准吴三千的屁股左边,狠狠地用力一捅。 噗嗤一声! 吴三千的屁股就出了一道血口,疼的他嗷嗷大叫道:“啊!我的……我的……疼啊!” 这个时候,朱寿犯起了强迫症,皱眉开口道:“这不美观呀……来,右边再来一刀。” “是,少爷!” 下人精神振奋,翻手又是一刀捅了下去。 吴三千被捅的死去活来,屁股上是皮开肉绽,整个人缩在地上,痛苦哀嚎。 他疼的都哭了,声泪俱下地道:“朱少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朱寿笑眯眯道:“还跟本少爷嘚瑟不了?” “不了,不了!” 吴三千泪如雨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小的再对朱少爷您不敬,天打五雷轰!您就放过我吧!” 这一刻,他恨不得跪下,叫朱寿一声亲爹。 这败家子,太畜生了啊! 打我一顿,也便认了,也为何要这么折磨我? 屁股上挨了两刀,莫说能不能下床,便是上茅房也费劲了呀! 可朱寿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本少爷,乃是恶贯满盈的败家子啊! 命人用刀捅你几下屁股咋了? 这不是本少爷的正常操作么? 说实话,他本想再教训吴三千一番,可一见对方身上血肉模糊的,一下被恶心地没了兴趣。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道:“再敢来本少爷的府上,还扎你。” “滚吧,休要在这碍眼!” 吴三千如蒙大赦,忙是用手当脚,爬出了院子。 好在院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见他这副凄惨模样,搀扶上了马车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张景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吓得凉了。 这朱家的败家子,也太凶残了。 得亏啊! 方才自己对他的态度还算恭敬,如若不然,岂不是落得跟这位仁兄一样的下场? 这时,朱寿抬腿踢了他一脚,道:“还画不画押了?” 张景元回过神来,脸上显得更谄媚了,赔笑道:“画,小人这就画!” 等画完了押,他连一杯茶水都不敢讨,忙不迭的跑了。 朱寿则是招来了杨账房,把宝钞一递,嘱咐道:“这三十万两银子,你且收好,莫要丢了。” “丢了,本少爷抽死你。” 杨账房欢天喜地的把宝钞往怀中一塞,激动道:“少爷放心,小的就是丢了命,也绝不丢了银子。” “哎呀呀,有了这银子,咱们府上的地,便可赎回来了!” 朱寿无奈的一翻白眼。 有心想抽这老家伙一顿,可转念一想,罢了,赎就赎吧,等跑路再外呆个几年,还是要回来京师。 正想转身回房,管家老方竟一脸贱兮兮地凑了上来,挤眉弄眼道:“少爷,咱府里有银子了,您何时出去快活一下?” 快活? 朱寿闻言一愣。 他这才想起,以这败家子的性格,一有银子,就要出去花天酒地。 “老方啊,咱这府里这么多下人,还是你贴心。” “说说,可有什么好去处?” 老方老脸一红,心里感动极了。 接着,他便附在少爷的耳旁,兴冲冲地开口道:“少爷,老奴可是听说,应天府城南的教坊司,新充入了一批清倌,曲唱的极好了。” “要不,老奴带您进去看看?” 听了这话,朱寿一阵默然。 他很怀疑,这败家子之所以逛青楼,纯纯是被老方这个家伙给带坏了。 本少爷,岂是被美色所迷之人? “罢了,不去了,往后也不去了。” 老夫眼中涌起了疑惑之色,奇怪地道:“少爷您每次说去青楼,都跟打鸡血一般,高兴不得了,今日怎要不去了?” “莫非,少爷您又犯病了?” 朱寿抬头望天,一脸的萧索之状,道:“本少爷不去青楼,是感觉不到快乐了。” 快乐? 老方的一脸的懵:“少爷,咋样才能让您快乐?” 朱寿激动地看着他,道:“白嫖啊!去青楼白嫖啊!” 白嫖…… 这不就是玩了人家官妓的身子,还不给嫖资?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可很快,他又老怀欣慰地笑了。 看来,少爷没犯病啊! 如若不然,岂会琢磨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来? 罢了,不带少爷去了,若真去了青楼,他们主仆二人,怕是要被人打的三天下不来床。 朱寿看出了他的落寞,不禁安慰道:“虽不去青楼,但还是要快活的,这样吧,吩咐厨子,今天的午膳,全府上下吃顿好的!” “老方,你喜欢吃什么?” 老方挠挠头,想了半晌,才道:“回少爷,老奴爱吃鸡。” 鸡? 还好,只是吃鸡罢了,若是再多吃一个字,可就恐怖了。 朱寿心中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道:“去取荷叶、黄酒来,本少爷今日便教你做一道鸡中的佳肴!” 老方激动了! 少爷竟为了自己,想出了一道鸡的菜肴? 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啊! 不过,少爷要做的鸡,能吃吗…… 他忍不住连忙问道:“少爷,您是打算做什么鸡啊?” 朱寿摆摆手,道:“这你别管了,赶紧把本少爷要的东西取来!” “哦对了,再让下人和一坛黄泥!” 老方感到一头雾水,却也不敢不从,忙道:“是,少爷,老奴这就去准备。” 而此时,下了朝的朱元璋,来到了府门之外。 他身前正跪着几个锦衣卫,低声奏报。 朱元璋听了之后,冷冷地道:“黄子澄自从伴读东宫之后,本事越来越见长了啊,竟敢染指起了寿儿的制盐之法?” 这句话,含义很深,没一个敢吭声。 倒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才小心地问道:“皇爷,是否要敲打一番黄子澄?” 朱元璋挥了挥头,淡淡道:“莫要打草惊蛇,咱要看看,这混账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再派一队可靠的锦衣卫入府,一旦生事,立刻禀报于咱。” 蒋瓛忙躬身道:“是,皇爷。” “你在这呆着吧,咱进去看看大孙。” 说完,朱元璋露出一个笑容,迈步进府。 跨进门槛,一眼便见朱寿正蹲在地上,一片忙碌。 此时的他,正把一只腌了黄酒的嫩鸡,包进荷叶,然后放进旁边一个木盆之中浸了进去。 他走上前去,目光一瞥木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木盆之中,竟是满满一盆黄湿泥! 朱元璋顿时惊叫一声:“寿儿,你怎么还玩起泥巴来了?!” 第十五章 天下洪武 “老头子,你回来了!” 朱寿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便宜爷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朱元璋看着他满身的黄泥点子,下意识皱眉问道:“寿儿,你这是在干嘛?”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回来的正好,今日可有口福了!” “孙儿在做叫花鸡呢!” 叫花鸡? 朱元璋愣了一下。 他自己就当过乞丐,却从未听说,还有以乞丐命名的鸡中之食啊! “这叫花鸡,又是泥又是碎叶的,能吃吗?” “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等会恐怕你还要跟孙儿抢着吃呢!” 说完,朱寿直接把糊着黄泥的嫩鸡,放入火坑之中焖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不深究,拿过胡凳坐了下来,道:“寿儿,咱今日来,得给你赔个不是啊。” “一切真如你说的那般,河南府遭灾了。”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说晚了,孙儿一早就知道了,还趁势把屯的粮食卖了六十万两呢!” 朱元璋顿时一愣,脱口道:“你……你全卖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孙儿只卖了一半,剩下的,要留着干一件大事。” 这话一出,朱元璋心里更震惊了! 自己听到了什么? 十万两银子的本钱,一个转眼,就翻番成了六十万两? 还只卖了一半粮食? 孙儿的本事这么大的吗? 正想着,他忽然抓住了朱寿话里的重点,目光微凝,问道:“干大事?寿儿,你拿这么多粮食,准备干什么大事?” “莫非,你是想造反?”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面色大变,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造反…… 此时的他心颤抖不已,差点吓尿了裤子! 少爷,您这是嫌命长了? 而朱寿则是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你想哪去了?孙儿造反干嘛?” 真亏得便宜爷爷想的出来! 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造反,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本少爷虽是恶贯满盈,却也不作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元璋便知自己误会了,忙道:“既然不是造反,那寿儿你是要干什么大事?”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将粮食,全部献于洪武皇帝朱元璋!” 轰! 这话一出,满场死寂! 朱元璋心中大震! 他不敢置信地道:“寿儿……你真将要粮食献给当今陛下?” 朱寿笃定道:“没错!” 闻言,朱元璋心中更是震撼了! 要知道,河南府灾情发生之后,朝廷最缺的就是粮食! 就算是他下旨调粮入河南,也远远不够! 此乃国之困境! 而眼下,自己的大孙子朱寿,竟要将屯的粮食,分文不取,全部献给咱? 太好了! 有了粮食,灾情可平,流民入京之患亦可平! 正激动着,朱元璋脸色忽然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朱寿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朱寿心里一咯噔! 咋了,自己又说错话了? 细细一想,顿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败家子向来欺男霸女,岂会琢磨这等为国为民之事? 哎…… 本少爷想为大明做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他心里叹息不已,便决定换个说法,道:“老头子,你是不知道啊!” “今日一早,当今的翰林黄子澄便派人过来,想买孙儿的制盐之法,都快吓死孙儿了!” 朱元璋目光一冷。 黄子澄吓到了咱的大孙,此人该死! “寿儿,那你可曾有事?” “现在倒是没事,可日后有没有事,孙儿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朱寿叹息地道:“我打了黄子澄那家伙的走狗,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看什么时候报复孙儿了。” 朱元璋一拍大腿,冷道:“他敢!咱弄不死他!” 朱寿一下愣了。 爷爷,你很勇哦! 连当朝的翰林,二话不说就敢弄死? 活拧巴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一个无权的翰林修撰罢了,孙儿有的是办法折腾死他。” “问题是,黄子澄背后的人,在这几年之内,孙儿实在惹不起啊!” 这一番,点到为止,没全说了。 等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本少爷还怕一个丢了江山的朱允炆? 怕他个卵子! 而听了这话,朱元璋眼中不禁涌起了考究之色,明知故问道:“背后的人?那是谁?” 朱寿淡淡道:“当今的皇孙,朱允炆!” 朱元璋面上闪过一抹满意。 大孙能看透这一点,不错,真不错。 这个时候,朱寿又开口道:“所以啊老头子,孙儿这才想着把粮食献给陛下,换取一道免死铁券。” “这铁券,倒不是给孙儿用的,是给老头子你用的。” “你常年应天府,孙儿看顾不到,万一他们对你不利,皇帝的这道铁券,便能派上用场了。” 朱元璋先是一愣,接着便激动了! 孙子之所以献粮,竟是为了咱考虑? 孝顺!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娃子! 咱以前咋没发现呢? 一旁的管家老方,见陛下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不由心中一震。 少爷……这是简在帝心啊! 朱寿并未注意到二人的脸色,坐在胡凳上,嘀咕道:“也不知道,朱元璋好不好说话?” “什么什么好说话?” “要是朱元璋大方一点,孙儿想让他给咱们的盐业,御笔亲赐为洪武盐!” 这话一出,老方一颗心都吓得要跳出嗓子眼了! 啥? 洪武盐? 少爷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元璋听了也是一愣,皱眉道:“寿儿,乱用皇帝年号,乃是大忌!”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朱元璋虽是大明的开国皇帝,可他最缺三样东西!” “啥东西?” “缺钱、缺粮、缺名声!” “咱们的白盐,迟早会遍布天下,若取洪武盐之名,你说百姓们吃盐,第一个念头啥?” “洪武?” 朱元璋脱口而出,心里有点明白大孙子的意思了。 “没错!” “洪武盐一出,亿兆黎民,定是念他的好!人人皆知,是朱元璋让他们吃得起了白盐!” “后世的史书之上,他也将是千古一帝!” “老头子你说,若是朱元璋得知了此事,还会怪罪咱们用他的年号吗?” “不会,绝对不会了!” 这一刻,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犀利的芒! 孙子说的太对了! 要是洪武盐遍布天下,那么是个人都会记得,是他让百姓吃上了盐! 就算大明国祚不存,史书上也会记载,流传后世的白盐,乃是洪武盐! 他的功绩,将传世万万年! 想到这,朱元璋激动不已地道:“好好好!寿儿,这粮你献得好啊!” “咱回头就请认识的大官,给陛下上道折子,为你请下来铁劵和赐名!” 听了这话,朱寿眼前不禁一亮。 便宜爷爷的人脉还挺广啊! 一介商贾之身,居然能搭上朝中大官的门路! 就在这时,朱元璋看着他,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寿儿,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 第十六章 朱寿摊上人命官司 觉得朱元璋怎么样? 这一刻,朱寿目光幽深。 他似是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朱元璋的一生,便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孙儿觉得,朱元璋是个好皇帝!” “同时,他还是一个可敬之人,也是天底下最苦之人。” 反正都跟便宜爷爷说朱标要薨了,也不差再聊聊对方的老子了。 再说,他对巍巍皇权什么的,还真就没多少敬畏之心。 听了这话,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难道你不觉得,洪武皇帝太过弑杀了吗?” “大明的开国功臣,诸如李善长、胡惟庸之流,他杀了太多人了!” “你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可心里却涌起了紧张,很在乎大孙子对自己的看法。 朱寿笑了一下,道:“要不孙儿咋说朱元璋是个可敬之人呢,根由就在这了!” 朱元璋感到一头雾水,忙问:“皇帝大肆屠杀功臣,也算可敬?” 朱寿点了点头,叹道:“老头子,你不当官,是不知道李善长、胡惟庸这两个宰相,在任上干了多少狗屁倒灶的事啊!” “宰相,宰相,一国之政,万民之命,尽悬于一身!” “可这两位,仗着自己有开国之功,竟是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哪有为百姓造福的样子?” “朱元璋念着旧情,忍了胡惟庸七年,才砍了他的脑袋,至于李善长,更又足足忍了十年才痛下杀手!” “他宁可背负万世的骂名,也要替百姓铲除这两个祸害,这难道不可敬吗?” 话音刚落,朱元璋心中大震! 这些事,是埋在他心底的秘密,无人知晓! 可他这大孙,竟看出了自己杀胡惟庸两人的真正根由? 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他身为皇帝,岂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前身后名? 可他还是天下万民的君父啊! 为了百姓,他不得不忍痛,亲自亮起屠刀,对准了跟自己打下天下的老兄弟! 也正因如此,马皇后怨他,儿子朱标也怕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没想到,他的大孙竟懂了自己的难处!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充满了欣慰,可很快,他又猛地一个激灵,震惊地问:“寿儿,这些你咋知道的?” 朱寿摇了摇头,感慨道:“老头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朱元璋一愣,忍不住失笑了一下,接着问:“那你觉得,胡惟庸、李善长到底该不该杀?” “该杀!” 朱寿大手一挥,道:“若我当了皇帝,绝不会如朱元璋那般心软,隐忍多年才下手。“ “在孙儿看来,敢坑害百姓者,立斩不饶!” 对于这个回答,朱元璋很是满意。 像! 这大孙子无论是脾性,还是手段,都太像咱了啊! 他止不住的点头,又问道:“那你跟咱说说,为何洪武皇帝是天底下最苦之人?” “身为皇帝,万万人之上,极尽尊崇,又哪来的苦?” 朱寿叹了一声,道:“当了皇帝又如何?” “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发妻,如今太子朱标将薨,他又要经历老年丧亲子之悲痛!” “老头子你说,朱元璋他心里能不苦吗?” 听了这话,朱元璋心中瞬间涌起无数的酸楚。 一幕幕的往事,似在眼前,他低声感慨道:“苦便苦了吧,这百废俱兴的天下,还等着治理,一个人苦,总比让天下百姓受苦要好呐!” 朱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他又担心起了便宜老爹的背痈。 如今赚足了银子,再无后顾之忧,自己也该想办法把老爹的病给治了。 于是,他便神秘兮兮地道:“老头子,你也不用操心,等过了几日,孙儿便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朱元璋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啥惊喜?” 朱寿摆了摆手,道:“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 “不用多问,等到时候你便知得了!” 朱元璋笑了一下,这大孙子,居然还跟咱卖起关子来了。 这时,在这一旁的老方招呼道:“少爷,鸡好了!” 朱寿眼前一亮,用长棍一捅,便把火坑中两个烧如黑炭的土包扒拉了出来。 随后,他又用屁股下的胡凳锤了几下,黄泥应声而碎,露出被荷叶包着的一整只嫩鸡。 荷叶刚被剥开,一阵浓郁的香气就在院中弥漫开来。 朱元璋震惊地道:“寿儿,这便是叫花鸡?” “是啊!老头子,快趁热尝尝!” 说完,朱寿撕下一只鸡腿,率先吃了起来。 朱元璋也跟着撕下一块,入口香嫩,鸡汁爆满,吃起来简直欲罢而不能。 “香,真香呐!” 他当了皇帝之后,吃过无数山珍海味。 可这些东西,在他看来,远不如孙儿做的叫花鸡啊! 而一旁的老方,看着两人吃的大快朵颐,不禁眼中馋色毕露,喉咙微动,暗自吞了一口吐沫。 朱寿看着他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 “老方,你爱吃哪?” “尽管说,少爷我掰给你吃。” 老方一愣,堂堂七尺的汉子,竟腼腆一笑,扭捏了起来。 “回少爷,老奴爱吃鸡屁股!” 朱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大爷的! 本少爷也是服了! 还有这等奇葩的癖好? 接着,他一脸嫌弃地把剩下的鸡,一下扔到了老方手上。 “都送你了,杀才!” …… 黄府。 此时,黄子澄正在家中大发雷霆! 他看着面前屁股开花的吴三千,气地牙都要咬碎了。 “朱寿那败家子,竟敢不卖制盐之法?还开口一百万两?!” 吴三千趴在地上,哭诉道:“是啊恩府,那败家子不是个人呐,他听说学生乃是您的门生,二话不说就揍了我一顿啊!” “他……他还说……” 黄子澄心中气极,冷冷道:“他还说什么?!” 吴三千痛哭流涕,添油加醋地道:“他还说,恩府您就是一个屁,他骂您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呐!” “混账!不识抬举!” “气煞老夫!” 黄子澄气的大怒,把能看见的花瓶桌椅,全给砸了个稀巴烂。 吴三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心里窃喜,决定再添一把火,忙道:“恩府,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朱寿那败家子把学生打了,就是扫您的脸面啊!” “难道,您就这么算了?” “倘若不出了这口恶气,恩府您怕是无法在京师立足了呀!” 黄子澄点了点头,气极反笑道:“你说的对,本官绝不可轻饶了他!” 听了这话,吴三千心里激动不已。 看来,恩府这是打算要给自己出头了啊! 可这时,黄子澄脸上却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幽幽道:“不过,杀鸡何苦用牛刀?” 吴三千瞬间一懵! 他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忙是磕起了头。 “恩府,学生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您不能……” 话没说完,黄子澄已经走到跟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道:“放心,你的家人,本官替你照料好了。” 吴三千眼睛翻白,四肢不断挣扎却是无力,很快便两腿一蹬,死翘翘了。 砰! 黄子澄面无表情,仿佛杀了一个人,就跟吃了顿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随手把尸体一丢,便对门外叫道:“来人,把他尸体收了,明日一早,带去应天府衙报官!” “吴家人的封口费,也记得给足了!” “是,老爷!” 几个下人闻声忙是迈步走入,把吴三千的尸首抬走了。 黄子澄仰天大笑。 朱寿啊朱寿! 这回,本官看你死不死?! 第十七章 随本少爷大闹应天府 第二日一早,吴三千遗孀的一纸诉状,告上了应天府衙。 状纸里,死者吴三千的死因有凭有据。 出了人命官司,应天府尹高守礼立刻派了一众衙役,明令要将朱寿缉拿归案。 一到朱寿的府院,班头便翻身下马,带着十几个衙役,来势汹汹地把整个府邸包围了。 “朱寿何在?!” 朱寿不禁皱着起了眉头,问道:“有事?” 一见到了正主,那班头顿时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便是那败家子,你杀了人,跟咱往应天府衙门走一遭吧!” 杀人? 朱寿一下愣了,问道:“本少爷杀谁了?” 班头厉声道:“商贾吴三千在你府上受了暴打,当晚不治身亡,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 听了这话,朱寿一脸的愕然。 啥? 吴三千死了? 黄子澄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这个人也太小心眼了吧,才一天的时间,就等不及了。 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惋惜地道:“哎,早日今日,我还不如直接送那家伙上西天呢,竟让他死在这等小人的手里了。” “可惜啊,真是可惜!” 见他摆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班头气的大怒,单手按着刀柄,喝道:“来啊,把这败家子给咱绑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众衙役冷脸上前,便要动手。 府里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顿时火了! 尤其是管家老方,更直接地把朱寿护在了身后,抄起了长棍,冷道:“放肆!我看谁敢欺辱我家少爷!” 他眼神冰冷的向班头扫去,寒芒毕露! 一众府里下人也是面色冷峻,一种杀伐的铁血气势顿时弥漫,吓得众衙役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 这些人,乃是百战不死的锦衣缇骑! 光是一个人,就足以干翻这十几个应天府衙役! 还怕这种小场面? 一时间,两方人马对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极了。 可就在这时,朱寿忽然笑了一下,吩咐道:“老方,让下人们把家伙什儿都收起来吧,少爷我跟这帮衙役走一趟应天府。” 老方一下惊的目瞪口呆,忙道:“少爷不可啊,去了应天府衙,这帮混账还不知要怎么对付您呢!” 朱寿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老东西,真是脑子不灵醒,本少爷像是寻死之人吗?” “那混账的应天府尹敢污了本少爷的清白,本少爷是要去找他算账!” “快去准备快马!” “今日,本少爷带你们去大闹应天府衙!” 早在打了黄子澄的走狗吴三千之时,他就琢磨好了应对之法。 吃了人命官司不怕,怕的是事情闹的不够大。 人又不是他杀的,若是应天府尹官官相护、断案不公,事闹大了,一旦民怨四起,定会惊动洪武皇帝朱元璋。 到时候,掉脑袋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应天府尹这个当官的了。 老方一听朱寿的话,这才眉开眼笑地道:“少爷,老奴这便去准备几匹快马。” 来了马厩,他还不忘对一个暗中守着的锦衣卫吩咐道:“快!立即快马入宫,将此事告知陛下!” 锦衣卫不敢怠慢,当即骑着快马,赶往宫中。 朱元璋听完了事情经过,震怒不已! 小小应天府尹,竟敢拿押了咱的大孙? 该死、该杀! “传旨,召吏部尚书詹徽、锦衣千户徐增寿入宫!” 一进谨身殿,二人忙不迭的跪倒于地。 朱元璋背着双手,一脸的淡漠。 “詹徽,你是吏部尚书!” “你告诉咱,大明官员尸位素餐,坑害百姓,该当何罪?!” 见陛下震怒,詹徽一下懵了。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是道:“陛下,臣不解。”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对蒋瓛使了一个眼色。 蒋瓛登时拱手出列,正色道:“河南府水灾,朱寿心怜万民,献于朝廷十几万石粮食,大功于朝!” “然,应天府尹高守礼,要以命案诬蔑他的清白,陷害忠良!” 这话一出,詹徽面色大骇! 他吓得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叮当响,忙对朱元璋道:“陛下,臣治下无方,臣万死!” “臣这便派人将高守礼这狗官押来,问罪下狱!” “不必了!”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袖子一甩,喝道:“徐增寿!” “臣在!” “带着你的千户卫所,即刻快马去应天府衙,把高守礼给咱拿下昭狱!” “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徐增寿乃中山王徐达第四子,忠心耿耿,由他办案是最放心的了。 接着,他又命太监将一道圣旨以及免死铁券,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们二人,带着这铁券前去应天府衙,赐给朱寿!” “若是朱寿少了一根汗毛,咱砍了你们的脑袋!” 詹徽和徐增寿对视了一眼,心中大震! 免死铁券! 非开国之功不可予! 可如今,陛下却将其赐给一个商贾,可见对朱寿这个人是多么的重视了! 出了宫,两人骑上快马,一刻也不敢耽搁。 尤其是詹徽,心里几乎恨死了高守礼! 连陛下都赐了铁券的人物,你竟敢构陷于他? 真是活腻了! 今日,本官必将你剥皮抽筋! …… 此刻,朱寿已经带着一众府里的下人,来到了应天府衙。 街上的百姓,见了朱寿等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一下便知要出大事,纷纷围上前来看起了热闹。 府衙内,应天府府尹高守礼端坐于案前,满面冷意。 他心里恨不得立刻弄死朱寿。 黄子澄可是承诺过他了,一旦把命案办成铁案,朱寿一死,便将他收入皇孙朱允炆的门下。 要知道,那可是皇孙殿下! 抱上皇孙朱允炆的大腿,他从此就是官运亨通了! 至于朱寿这个人,只是一个出身贱籍的败家子罢了,死便死了。 于是,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大喝道:“堂下何人?” 一声厉喝,如雷炸响。 可朱寿听了之后,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随意道:“草民朱寿。” 高守礼冷哼一声,又道:“可有士子官身?” 按大明律,百姓见官必须跪下行礼,士子见官则不跪。 朱寿摇了摇头,道:“没有。” 高守礼登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断喝道:“既是草民,为何见了本官不跪,是想吃杀威棒不成……” 可话未说完,朱寿不耐烦地一抬手,直接挥手打断了。 “若草民不跪呢,你待如何?!” 第十八章 敢动朱寿者,死 不跪? 高守礼气的大怒,顿时一拍惊堂木,道:“见官不跪,你简直目无王法,找死不成?” 反正也是奔着闹事来的,朱寿一点也不惧他的官威,开口道:“本少爷连天地君亲师都不跪,跪你?” “你算老几?” 高守礼气的面色一滞。 当官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胆大包天的刁民! 正要开口训斥,此时朱寿笑了一下,又开口道:“来,老方,告诉他,少爷我为何不跪。” 管家老方心领神会,迈步而出,一脸骄傲地道:“河南府遭了灾,我家少爷心忧万民,将家中的十万余石屯粮,俱是献给了陛下!” “陛下钦赐免死铁劵,给了我家少爷,圣旨已在路上了!” “按大明律,我家少爷便是见了陛下,也不必下跪!” “又岂会跪你一个区区应天府府尹?” 说这话时,他面上冷笑不已。 少爷,乃是陛下的皇长孙! 跪你高守礼,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而他这话一出,似是平地起惊雷! 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 “朱寿竟献给陛下这么多的粮食?” “这是救灾民于水火,天大的大善人呐!” “此等菩萨心肠,还会杀人?咱咋这么不信呢!” “我看呐,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在陷害朱少爷!” “对对对!”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 朱寿见百姓们都站在了自己的这边,心情很是爽朗,不禁感慨,这都是一群淳朴的实在人啊。 可高守礼听了之后,顿觉可笑极了,鄙夷地道:“姓朱的,你是在跟本官开玩笑吗?” “自开国之后,陛下便不再颁下免死铁劵!” “他老人家,又岂会给你一个低贱的商贾,予了这等天大的赏赐?” 朱寿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笑嘻嘻道:“是不是玩笑,大人到时候便知道了。” 高守礼此时快恨死了朱寿。 这败家子,完全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啊! 不用你蹦跶,本官这便弄死你个贱民! 他也不在乎朱寿跪不跪了,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人,登时猛拍了一下惊堂木。 “朱寿,本官问你,你和本案死者吴三千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如实招来!” 朱寿淡淡摇了摇头,道:“没过节。” “没过节,吴三千会去你的府上?” 高守礼拿出卷宗,装模作样地质问道:“吴三千的马夫可是看见,你命下人捅了吴三千的屁股,可有此事?” 朱寿笑了一下,道:“是捅了,还捅了两刀,那又如何?” 高守礼一下冷笑不已,断喝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失手杀了商贾吴三千了?!” 他这一声盘问,很是犀利。 可朱寿听罢,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大人?想要草民伏法,你起码也讲讲证据吧?” “你的证据呢?” “不然草民很怀疑,大人是收了旁人的好处,借此诬陷草民!” 说到这,他一转头,便对身后的百姓笑着问道:“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就是!” “连证据都没拿,就要定人家的罪,简直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堂堂京师父母官,就是这么对待治下的百姓?” “朝廷怎么想的,竟让这种人当了官!”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面色憎恶地痛斥起了高守礼。 他们的是非观很简单,今日高守礼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定下朱寿的罪名,那明日也会同出一辙,胡乱断了他们的案子。 一道道骂声传入耳中,高守礼脸都气绿了。 “聚啸公堂,成何体统!” 他把惊堂木往案上一拍,冷喝道:“再有议论本案是非者,与朱寿同罪!” 一众百姓顿时吓得住起了嘴,可脸上还在怒目而视着,气恼极了。 高守礼也不在乎,一帮刁民罢了,能奈本官如何?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朱寿定罪处死,黄子澄还在府上静候他的佳音呢。 于是,他登时把卷宗一翻,冷着脸道:“仵作已验过吴三千的尸首,正是死于你命人捅的那两刀,证据确凿!” “你这个贱民,还敢嘴硬是吧?” “来人,给他大刑伺候!” 话音刚落,立刻有衙役拿着刑具上前,要给朱寿用刑。 朱寿一下气笑了,眯着眼道:“大人好手段!这是见说不过草民了,便打算屈打成招吗?” “狗官!” “真是一个好狗官呐!” 一声狗官,振聋发聩! 堂下一众百姓顿时拍掌大笑,一阵喝彩。 高守礼阴沉着脸,恨的是咬牙切齿,心里气的直骂娘。 这朱家的败家子,不是患有脑疾吗? 可他这一张嘴,也太犀利了点吧? 对付起来,竟比自己跟朝中的政敌勾心斗角,还要难缠! 本官真特么心累! 可想着马上便要拜入皇孙朱允炆的门下,他又振作起了精神,接着拿出一份状纸,祭出了办案的杀手锏。 “姓朱的,你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那便在这认罪书上签字画押!” “兴许,你还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听了这话,朱寿摇了摇头,鄙夷地道:“你这狗官,真当本少爷傻?” “签了,本少爷可就保不住脑袋了。” “老方,让下人们把家伙什儿掏出来,这狗官敢用刑,就给本少爷砸了这应天府衙门!” 管家老方神情一凛,喝道:“是,少爷!” 高守礼面色阴冷地大笑出声,道:“姓朱的,开国之后,敢砸应天府衙的人,你是第一个!”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可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来人!” “在!” “把这刁民给本官拿下,当堂问斩!” 一众衙役唰的一下,齐齐抽出了刀,就要上前捉拿朱寿! 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大吼:“敢动朱寿者,死!” 话音传出,一阵整齐而又急促的马蹄声,也在整个应天府衙回荡开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纷纷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队锦衣卫队,浩浩荡荡地骑马而来! 有人粗略一数,竟不下千百之人! 一时间,所有人吓瘫于地,心中震撼不已! 高守礼也吓得面色惨白一片,嘴都直哆嗦! 锦衣卫怎么来了? 还是整整一支千户卫所! 办案? 办什么案? 难道,是朱寿这桩案子惊动了锦衣卫?! 眨眼间,一整支锦衣千卫所便来到了应天府衙门之前!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滚开!” 一个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翻身下马,鱼贯涌入正堂,包围了整个应天府衙门! 接着,一个锦衣卫千户打扮的年轻人,以及一个身穿钦赐麒麟服的老者,联袂迈步走入! 老方在一旁看着,笑的露出两口大白牙,陛下的人马到了! 来人,正是詹徽和徐增寿! 这一刻,高守礼瞳孔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他都要吓傻了! 吏部尚书大人怎么也亲自来了?! 这可是自己的顶头天官! 一句话,可决自己官路的生死! 无数人,以一种震撼、畏惧的眼神,盯着詹徽和徐增寿。 可两人却在见到朱寿的那一刻,心头巨震! 随后,两人脸上皆是紧张不已,颤抖着迈步,向朱寿走去…… 第十九章 定国公要跟咱拜把子?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詹徽和徐增寿两人,疾步走到了朱寿的面前。 詹徽脸色肃然,两手毕恭毕敬地捧着一道圣旨,高声道:“朱寿接旨!” 圣旨? 众人吓了一大跳,忙是跪倒于地,一个个全低着头,动也不敢动弹。 朱寿倒是眼前一亮。 呦,朱元璋的圣旨来地这么快? 他跪也不跪,当即一拱手,道:“草民朱寿听旨!” 詹徽也不气恼于他对陛下的不敬,面色肃穆,开始宣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兹有朱寿者,献粮于朝廷,为君上分忧,解万民于倒悬,举国承其恩惠,功德无量,御赐朱寿免死铁劵,荫其子孙,钦此!”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整个应天府衙回荡! 众人听了之后,全都懵了! 尤其是应天府尹高守礼,心中大为震撼! 免……免死铁券…… 陛下竟真的赐下铁劵给了朱寿? 这败家子,就是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啊! 他何德何能?! 有了铁劵护身,那黄子澄交代下来的事,自己岂不是办不成了? 抱上皇孙朱允炆大腿的美梦,也要破灭了? 一时间,高守礼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令他惊骇的几乎跌碎了下巴! 只见詹徽宣念完了圣旨,竟不顾尊位,直接对朱寿拱手一拜! 这一拜。 既是敬朱寿献粮救了万千灾民于水火,也是奉上自己治下无方的歉疚! “朱公子,在下来晚了!” “在下实在没想到,治下的狗官这么不懂事,竟欺辱到了朱公子的头上!” “还请朱公子莫要怪罪!”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詹尚书客气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高守礼,道:“草民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这位高大人诬陷草民杀了人也就罢了,还想屈打成招,要将草民置于死地。” “我倒是想问一句,大明官员审案,一向都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听了这话,高守礼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趴在了地上。 他连忙看向了詹徽,嘴都哆嗦了,颤颤巍巍地道:“詹大人……这败家子是在血口喷人!” “您……您听卑下解释啊……” 这话还没说完,詹徽已是气的大怒,抬手便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解释?” “呵呵,你觉得本官会听吗?!” 这一巴掌,力道大的惊人! 高守礼顿时被抽的头晕目眩,半边的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 可詹徽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又是抬手一个耳光上去,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左右开弓! “来人,把这狗官的官衣给咱扒了!” “高守礼,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大明之官员!” 说罢,立刻有人上前,将高守礼架起,把他身上的官服扒了个干净。 高守礼两眼发黑,几乎要晕死了过去。 自己被罢官了? 可詹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便对朱寿又是躬身一拜,脸上挂满了笑容,道:“朱公子,您可以走了,待本官查清此案,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听了这话,朱寿却摇了摇头,道:“不用,这狗官欠草民的公道,草民自己去讨回来。” “詹尚书,草民可以看一眼本案的卷宗吗?” 詹徽顿时一愣,不由震惊地问:“朱公子还会断案?” 朱寿笑了一下,道:“不瞒詹尚书,略懂,略懂。” 詹徽将信将疑,本想拒绝,可想着对方乃是陛下看重之人,于是便道:“来人,把本案卷宗呈给朱公子过目!” 翻开卷宗,朱寿仅仅扫了一眼,顿时开口道:“詹尚书,吴三千的死,大有问题啊!” 詹徽眼眸一闪,忙问:“此话怎讲?” 朱寿指着卷宗上的一处地方,道:“吴三千的尸首是在黄子澄府上发现的,可他被草民暴揍一顿之后,不赶紧回家养伤,跑去黄子澄府上干甚?” “再有,吴三千死了,为何来报官的人,是黄子澄的管家,却不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不哭不闹也便罢了,竟连公堂也不上,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詹徽眼中露出一抹犀利的芒,脱口道:“你的意思是说……” 刚说一半,朱寿连忙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草民可什么都没说,咱就是一个百姓,可没那胆子攀咬当朝的翰林。” 詹徽嘴角一阵抽搐。 没胆子,你还敢见圣旨而不跪? 而一旁的徐增寿,则是心中一震,看着朱寿的眼神,很是欣赏。 他发现,眼前这个仁兄的本事大的很呐! 只看了一眼卷宗,就能断出这么多问题来,锦衣卫里那些断案多年的老手,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朱寿看了一眼高守礼,忽然笑眯眯地道:“两位,即便不看卷宗,草民也有一个洗清自己罪名的办法。” 徐增寿来了兴致,忙是问道:“是何办法,朱公子说来听听!” 朱寿嘿嘿一笑,道:“只要给这狗官的屁股上也来个两刀,倘若他能挺过一晚而不死,草民也就清白了。” 嘶! 詹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办法好是好,就是有点缺德啊…… 站在后头的老方,倒是笑的很开心,忙道:“少爷手段高明,老奴佩服、佩服!” 这笑容,他发自肺腑,毕竟一直照看着朱寿长大,耳濡目染,早也心理变态了。 而徐增寿听了之后,竟一拍大腿,忙道:“咱倒是觉得,捅都捅了,不如给这狗官来个四刀!” 朱寿整个人愣住了。 他一抬眼,迎上了徐增寿欣赏不已的目光。 这一刻,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惺惺相惜…… 朱寿激动了! 这……这是同道中人啊! 徐增寿也很激动,连忙走上前去,握上了他的手,道:“朱公子,在下简直跟你一见如故啊!回头咱们拜个把子如何?” 朱寿露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忙是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交朋友了……只是……敢问仁兄尊姓大名?” “在下徐增寿!” “啊?中山王的儿子徐增寿?” “对!” 朱寿一下震惊了! 卧槽! 这个抢着跟自己拜把子的仁兄…… 竟是未来的定国公爷?! 第二十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见面礼? 定国公徐增寿!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敕封的第一位功臣! 终明一朝,一门两国公,世代荣宠不衰者,唯有徐家也! 可以说,这是除了朱元璋之外,第二大的大腿啊! 朱寿醒悟过来,脸上不禁喜滋滋地,道:“呀,竟是小公爷当面,失敬失敬!” “怪不得咱见了兄弟你,就跟见个知己一样。” “看看,咱们两个名字中都带了寿字,这说明了什么?” 徐增寿面色激动,握着他的手,忙是说道:“这说明,咱兄弟俩今日之遇,是缘分呐,缘分呐兄弟!” 朱寿笑的也很开心:“是极是极!” 吏部尚书詹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一阵抽搐。 得! 两个缺德的败类凑到一起了! 他咳嗽了一下,忙提醒道:“咳咳……两位结拜之事,可否日后再说,莫要忘了正事。” 正事…… 朱寿跟徐增寿对视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了高守礼,目光森然,显得格外的渗人。 高守礼顿时心里一咯噔,吓得连忙叫道:“这桩案子,是在下审错了,审错了!” 徐增寿一脸的大义凛然,摇头晃脑地道:“高大人净会说笑,屁股不挨上几刀,你如何晓得自己到底审没审错呢?” “本官这也是为你的清白考虑,高大人莫要推脱了。” 说到这,他便是一招手,吩咐道:“来啊,给这位高大人尝尝咱锦衣卫的手段!” 高守礼吓尿了! 正要撒腿便跑,几个锦衣卫已是上前,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一扒开他的裤子,府衙外几个妇人顿时把头撇向一旁,暗啐了一声:“呸,这腚真黑,可不能看了,再看,要三天吃不下饭了。” 倒是一帮大老爷们神情激动,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纷纷叫嚷道:“捅啊,快捅这狗官!” 一个锦衣卫闻声抽刀,照着高守礼的屁股,便是一连狠狠地捅了四下! 高守礼整个人痛苦地趴在地上,眼睛圆瞪,疼地差点咬舌自尽。 他感到心里屈辱极了! 在这多人面前,被扒了裤子也便罢了,竟还遭了这么大的罪…… 造孽啊! 他不争气地流下泪来,哭哭啼啼道:“徐小公爷,这大刑,在下也受完了,可以走了吧?” 虽然丢了官,可自己在老家还有良田千亩,等治好了屁股,大不了回去做一个富家翁了。 可这时,徐增寿冷冷一笑,说道:“你是该走了!” “不过嘛,不是回府,是跟咱走一趟昭狱!” 高守礼整个人如遭雷击! 昭……昭狱…… 那鬼地方,有命去,还有命回来吗? 断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浑身瑟瑟颤抖,不禁转头看着詹徽,崩溃大哭道:“詹……詹大人……卑下不想进昭狱啊……您把卑下送入刑部吧!” “再不济,您现在就杀了卑下吧!” 詹徽冷冷看着这一幕,袖袍一甩,直接视而不见。 高守礼彻底绝望了! 他一向怕死,可面色变幻了几下之后,竟露出了一副慷慨赴死之色! 本官宁死也不进昭狱! 刚决定咬舌自尽,身旁的锦衣卫已是眼疾手快,一把捞过他被扒下的亵裤,塞进了他的嘴里! 高守礼呜咽不止,一道浓浓的骚臭味钻入口鼻,熏的他眼泪横流,面如死灰。 徐增寿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很是满意,一脸眉飞色舞地道:“朱兄弟,我爽了,你呢?” 朱寿嘿嘿一笑,道:“我也很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种惺惺相惜,天下英雄唯有二人的豪迈。 詹徽嘴角抽搐地厉害,本官服了! 这两个缺德败类,竟还臭味相投起来了! 高守礼啊高守礼,你这家伙惹谁不好,非要惹上朱寿这么一个心黑手辣的主? 活该啊你! 他是个道德高尚之人,实在不想跟这两个败类厮混到一起了。 于是,他当即一拱手,道:“朱公子,既然这狗官已伏法,本官告辞一步,这便回宫复命!” “慢走不送啊詹尚书!” 詹徽一阵汗颜,连忙翻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徐增寿则是大手一挥,吩咐道:“来几个人,把高守礼这厮送进昭狱,其余的都跟咱送朱兄弟回府!” 朱寿惊讶地道:“小公爷,这合适吗?” 徐增寿板起脸来,正色道:“你我兄弟,这么见外干嘛?” “走了,走了,正好去你府上讨杯茶喝。” 朱寿笑了一下,也不再拒绝,随后便在一众锦衣缇骑的护送下,一路回了自己府上。 府门一开,徐增寿看着家徒四壁的府院,一下懵逼了。 他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地道:“高守礼竟连朱兄弟你这等穷苦百姓,也要坑害,真不是个人呐!他怎么忍心下手地呀!”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小公爷莫不是误会了,在下家里不穷啊。” 徐增寿摆了摆手,愁着脸道:“不必诓骗咱,你看看,这老鼠来了你府上,怕不是都要含泪出去,这还不穷?” 说到这,他怕伤了朱寿的自尊心,不禁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放心,咱认兄弟,不在乎家世,反正都没我家世厉害,兄弟你往后不用强撑门面。” 朱寿心里却是急了,本少爷不是穷比啊! 正想开口解释,身后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朱……朱少爷……” 转头一看,竟是张景元来了。 朱寿没好气地道:“说好今日一早便送银子,你这混账怎么才来,害得本少爷被人误会!” 张景元一见锦衣卫,便心颤地厉害,哆嗦道:“朱少爷,小的一早来了,可您不在府上啊……” 朱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那时候自己带人去应天府衙了。 “废话少说,银子带来了没有?” 张景元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回道:“朱少爷,都带来了!” “只是小人的现银实在不多,凑齐了十万两宝钞。” “剩下的二十万两,小人用您的祖产,以及一千四百亩地,用作了折算。” “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朱寿摆了摆手,一旁的杨账房顺势一把接过清单,细算了半天,这才道:“少爷,都对上了,六十万两银子,分毫不差!” 徐增寿看着这一幕,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朱兄弟,啥六十万两?” “卖粮卖的啊。” “不对不对,你的粮食,不是献给朝廷了吗?” “是献了,可只献了一半啊!” 徐增寿震惊的瞠目结舌! 正要再说,眼前竟是一花,便见朱寿抽出了一沓宝钞,塞进了他的手里。 朱寿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这三万两银子,是兄弟给你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徐增寿吓的一蹦三尺高。 “疯了吧,你管这叫见面礼?!” 第二十一章 买卖诗文 看着面前的一沓大明宝钞,徐增寿眼睛都直了。 朱寿这一出手,就是三万两的银子,也太阔绰了吧? 这一刻,他脸色竟显得有些僵了,讷讷地道:“这……这真给咱了?” 朱寿笑的很贼,挤眉弄眼地道:“银子,乃是身外之物,似小公爷这等重情义之人,可不多见,咱交定你这个兄弟了!” “再说咱又不缺这点银子,还请小公爷务必收下!” 重情义…… 徐增寿满面堆笑,被捧的云里雾里。 堂堂七尺的汉子,这一刻竟扭捏了起来,脸皮薄的都不好意思接了。 倒是朱寿直接把宝钞往他怀里一推,故作板起脸来,道:“小公爷若是不收了银子,就是看不起咱朱寿了!” 见朱寿这么大方,徐增寿瞠目结舌地直发愣,嘿嘿笑道:“行,那咱不跟兄弟你客气了!” “咱也觉得,老朱你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呐!” 一声老朱,叫的亲切极了。 对于这个称谓,朱寿倒也没觉得什么,证明自己跟徐增寿的关系是更亲近了。 他笑的很开心,好不要脸地道:“要不咋说,咱们两个认作了兄弟呢!” 说完,不禁在心里偷乐。 小公爷,你可以血赚,但本少爷永远不亏! 区区三万两,换未来定国公一脉的香火情,这买卖,无数人抢破头也得不来啊! 一旁的管家老方,此时露出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哎,少爷这是又开始败家了呀! 给徐增寿见面礼也便罢了,毕竟朱不杀徐、徐不斩朱,两家本是一体,可给三万两也太多了呐! 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又要气的直跳脚? 这个时候,张景元心里也急的不行,不禁硬着头皮道:“朱少爷,您看这银子小人也付清了,这粮……” 朱寿这才记起了他来,大手一挥道:“派人过来搬走吧!” “下回再有好买卖,本少爷还找你。” 张景元很识时务,忙是奉承道:“谢过朱少爷!往后您若有买卖,小的定当头等大事来办!” 等他带人搬走了粮食,原本空空如也的府院,一下恢复如初。 一些厢房,尤其是正堂,甚至还升了档次,入眼全是名贵乌木打制的器具。 整个府院看上去就两个字,气派! 朱寿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涌起了惆怅。 可惜了。 还有二十万两银子,被折算成了不动产,这些顶个屁用啊? 万一本少爷有了新的发财路子,岂不是又要再把地卖上一遍? 到时候,府里上下又是哀声一片,真令人头大啊!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忙是招呼了徐增寿一声:“走,小公爷,咱进去喝茶!” 徐增寿也不急,在府里逛了一圈,忍不住咂舌道:“老朱,你府上之豪奢,都快赶上兄弟住的魏国公府了!” “可有一点,你跟咱一样,府上没啥诗文字画啊!” “这可不行的,倘若回头有士子来你府上做客,没个看得入眼的名家诗画装装门面,容易叫人笑话。” 朱寿一下愣了,不禁问道:“小公爷家世显赫,还缺这个?” 徐增寿讪讪一笑,尴尬道:“有是有,可都是下等的货色,魏国公府也因此总是被朝中的文官笑话,鄙夷咱是个没学问的粗人。” 朱寿想了想,道:“那小公爷想打文官的脸面吗?” 徐增寿握紧双拳,气恼地道:“想,咋不想咧!可咱没作诗那个本事啊!” 朱寿眯着眼,心里冒出了个主意,忙道:“那小公爷识字吗?” 徐增寿下意识地道:“这倒是识的,咋了?” 朱寿也不答话,转头跑进了书房,片刻之后,把一张宣纸塞给了他,道:“来,小公爷看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徐增寿念了一遍,眼神顿时大亮,登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诗!真乃一首好诗啊,念着就心里直舒坦!” “老朱,这诗是谁作的?” “这诗,乃无主之物!”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愣愣地道:“无主之物?啥意思?” 朱寿笑的很贼,道:“一万两,把这诗卖给你如何?” “此诗可署小公爷之姓名,咱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将此事外泄,若违此誓,咱就……” 说到这,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很干脆地蹦出一句话:“咱就一辈子不读书了!” 老方听得老脸直抽抽。 少爷,您这誓,发了跟没发一样啊! 您啥时候读过书? 可徐增寿听了,心里感动极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这兄弟为了自己的声名着想,竟不惜发下此等毒誓,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呐! 想到这,他皱眉沉吟了一下,道:“一万两……” 朱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多了? “小公爷,这买诗的银子,咱倒是可以再商……” 话刚说一半,徐增寿便开口打断了,他一脸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不是咱说你,这一万两银子要少了啊!” “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也要三四万两才行!” “这也就是跟咱做生意,往后你跟旁人做生意,万万不可这么实在,很容易吃亏的!” 好货色…… 很明显,徐增寿这臭不要脸的,是完全把诗当作货来看待了。 没道德底线好啊,本少爷喜欢! “既然如此,这诗就卖给小公爷三万两一首好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咱刚收了你三万两见面礼,如今再用这些银子买诗,岂不是占了老朱你的便宜?” “这样吧,除了这三万两,咱再搭进去一个作价五千两的铺面。” “回头咱就让命人给你送来地契,如何?” 朱寿笑的更开心了,点头道:“那便这么定了!” 里外里,他还白赚了一个铺面,这买卖值啊! 等给了朱寿宝钞,又立了字据,徐增寿仿佛如获至宝一般,把宣纸揣进了怀里,畅快地大笑:“那帮文官笑咱是个粗人,这回,咱非得用这诗震瞎他们的狗眼!” 说到这,他眼眶竟渐渐湿润了:“祖宗有福,家门有幸呐,咱马上要成大诗人了呀……” 朱寿心里不禁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才银货两讫,立马把诗说成是自己作的了…… 这得多臭不要脸啊? 第二十二章 圣旨到 徐增寿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连茶都没喝,就赶紧带着一众锦衣卫,回了应天府。 管家老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都直了。 一张破纸罢了,少爷竟坑了徐家这厮三万多两银子…… 不愧是少爷,坑人真的有一手呐! 可很快,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凑到朱寿的跟前,看着少爷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少爷,你啥时候会作诗了?” “莫不是脑疾又犯了?” 这话一出,朱寿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了。 糟糕! 光顾着捞银子了,竟是忘了,这败家子打小就不读书的呀! 大字恐怕都不认得一个,岂会作出诗来? 他一咬牙,只得一脚踹向了老方的屁股,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屈辱的样子,骂道:“你这老东西,莫要污了少爷我的清白!” “作诗?作什么诗?” “少爷我连书都不读的,看了那等害人不浅的东西就头疼,作诗干甚?!” 老方疼地直龇牙,揉了揉屁股,一头雾水地道:“那少爷这诗,又是从何而来……” 朱寿一仰头,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从一个读书人的手里,买过来的。” 老方疑心尽去,顿时跪倒在了地上,激动地哭了。 朱寿一愣,好端端的,跪下干嘛? 莫不是自己把他骂傻了? “你又咋了?” 老方泪眼婆娑地道:“少爷连这等有辱斯文的事都干了,看来您的脑疾,是全好了!老奴这是打心眼高兴呐!” 朱寿脸色一滞,不由气的又踹了他一脚:“神经病!” 主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一驾马车来到了府门之外。 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跳下车辕,在门口探头探脑扫了一圈,看到朱寿之时,脸上一下挂满了笑容。 他连忙一拱手,笑道:“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朱寿皱着眉道:“你是何人?” “哈哈,听闻朱公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在下翰林黄子澄府上管家王仲,给朱公子见礼了!” 说完,王仲躬身长长一揖。 应天府府尹高守礼下了昭狱的消息,已是轰传整个京师。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无数百姓为之愤慨,民怨四起。 对于黄子澄而言,一个低贱商贾无关紧要,可一旦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宫里的朱元璋,下一个进昭狱的,没准就是他自己了。 正因如此,王仲这个管家来了。 一听对方是黄子澄的管家,朱寿心里冷笑不已。 这老匹夫,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接着,他脸上也挂起了虚假的笑容,问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啊?” “朱公子,吴三千一案,误会啊,一切都是误会!” “不瞒您说,我家老爷确实想要制盐之法,以解万民于倒悬。” “可吴三千在您府上大闹,吴家人又是非不分,害您吃了官司,我家老爷却是不曾料到,觉得多有惭愧。” “所以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跟您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王仲解释的很是诚恳,脸上则挂满了委屈,仿佛在整个事情之中,他的老爷黄子澄才是含冤待雪的最大受害者。 朱寿听了之后,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呸! 想用制盐法解万民于倒悬? 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他这个狗腿子,想以此跪舔朱允炆、替他谋夺皇太孙之位吗? 本少爷差点以为黄子澄摇身一变,成了大圣人了! 一瞬间,他心里便起了捉弄王仲一番的心思,道:“既是冰释前嫌,黄子澄怎么不亲自过来?” 王仲眼神发直,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了:“朱公子,我家老爷操劳国事,一心教皇孙殿下读书,实在抽不出身来,还望海涵。” 他面上笑呵呵地说着,可这心里却对朱寿鄙夷极了。 老爷黄子澄是何等地位? 乃当朝的翰林修撰,皇孙的老师! 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自己能屈尊过来,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颜面,居然还恬不知耻,想让老爷过来赔礼道歉?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 不过,他心里鄙视了一番,可脸上还是笑容灿烂地道:“朱公子所创的制盐之法,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上次给您三万两,我家老爷觉得有失公允,若您有意,在下愿出十万两银子买下制盐之法!”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朱寿,目光之中充满了羡慕嫉妒。 “而且,我家老爷许诺,钱货两讫之后,会请当今的皇孙朱允炆殿下,将您收入门下!“ “从今以后,朱公子就是皇孙的人了,放眼应天府乃是整个天下,也不会有人敢动朱公子一根汗毛!” “不知公子您意下如何?” 他觉得,一旦搬出皇孙朱允炆的名头,眼前这个低贱的商贾,定会跪下磕头,痛哭流涕地叩谢老爷黄子澄的恩情浩荡。 毕竟,这个办法,老爷黄子澄屡试不爽。 可听了这话,朱寿却摆了摆手,摇头晃脑道:“不了不了,别说黄子澄,就是皇孙亲来,本少爷还是不卖制盐之法。” 笑话,本少爷可不是一个傻子! 给了朱允炆制盐之法,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此后身上就打上皇孙一党的标签了。 要是朱允炆登基之后,一直在皇帝位上坐到老死也便罢了,给了,自己还能捞到一个扶龙之功。 可问题在于,朱允炆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丢了江山啊! 跟这货牵扯不清,过几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找自己算账咋办? 还不得人头落地? 而王仲见他这个反应,一颗高傲而又脆弱的玻璃心,咔的一下碎了。 “朱公子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得罪了皇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啊!” 朱寿背着手,一副有种你打我的样子,无所谓地道:“得就得罪了呗,真是不巧,本少爷已将制盐之法,献给当今的陛下了。” 王仲瞬间脸色大变! 啥? 竟献给陛下了? 给了陛下,皇孙的皇太孙之位咋办? 这一刻,他吓得声都颤抖了,激动地哆嗦道:“朱公子,莫要骗咱,你真献给陛下了?”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是呀,是呀,不日宫里便要有旨意传出,赐名洪武盐呢!” 王仲面色大骇! 他不禁身子一颤,震撼地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不!这不可能!朱公子,你在骗咱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府门外便响起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圣旨到!” 第二十三章 诗文惊四座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一名宦官翻身下马,迈步进了府。 院内,王仲跟府中一众下人,忙是屈膝跪倒在了地上。 那宦官见朱寿还站着,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谄媚地笑容,招呼道:“朱少爷你好呀,咱给您宣旨来了!” 他临来之前,宫里的老祖宗可是吩咐过了,见了朱寿,定要比见了自己亲爹还要亲,好生的伺候。 朱寿倒是一愣,太监,活生生的太监啊,说话竟这么客气? 他顿时投桃报李,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敢问公公是何圣旨,念来听听。” 宦官不敢怠慢,连忙高喝道:“奉陛下口谕,赐朱寿洪武盐之御匾,惠施天下,钦哉!” 话音一落,身后几个亲军抬着一方匾额,毕恭毕敬地放在了院中。 匾额之上,上书朱元璋御笔亲题的三个大字。 洪武盐! 王仲跪在地上,把这一幕看在眼中,脸色瞬间难看极了。 等宦官走了,他站起身来,沉寂了良久,忽然一拱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今日是王某唐突了!” 朱寿一脸的玩味,皮笑肉不笑地道:“呀,害得王管家白来一趟,真是罪过。” “真不知是黄大人想要制盐之法,如若不然,岂会献给陛下,早就双手奉上了。” “万望莫怪啊!” 王仲憋了一肚子火,竟是无处发作。 怪谁? 怪陛下截胡? 敢指责陛下的不是,脑袋要不要了? 他面色剧烈地变幻了几下,才忍着满腔的怒火,咬牙道:“朱少爷大可放心,我家老爷从此不再染指制盐之法。” 没办法,陛下钦点洪武盐之后,这制盐之法就算拿到手了,也完全失去了意义。 再跟朱寿纠缠下去,那就是与民争利、与陛下争利。 一旦陛下降怒,莫说皇太孙之大位,朱允炆殿下想保住皇孙的身份,怕是都要够呛了。 王仲低垂着头,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转身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朱寿忙是不甘心地追到门口,在马车后头大叫道:“王管家,买卖不在仁义在,帮咱引入皇孙门下这事,还算数嘛?” 王仲仿佛没听到,可马车跑的更是飞快了。 朱寿站在府门之外,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一脸地怅然若失:“哎,咋这么不经逗呢!” …… 应天府。 今夜,魏国公府大摆宴席。 当今魏国公徐辉祖自陕西练兵归来,朝中一众武将勋贵得了消息,前来为他接风洗尘。 大学士刘三吾、吏部尚书詹徽等几位文官,因与魏国公府有旧,也来凑了热闹。 酒宴上,一片喧闹鼎沸。 武将们放声大笑,敞开了胸襟喝酒吃肉,文官们则是风格截然不同,低着头细嚼慢咽,吃相显得风雅极了。 徐增寿赫然也在其列,他岔开腿坐着,右腿一抖一抖地,眼神不善地盯着文官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乃是一个恰正芳华、楚楚动人的年轻少女,此时看着他的作态,檀口轻启:“四哥,你在看什么呢?” “呀,是妙锦妹子啊……” 徐增寿恋恋不舍地回头,兴冲冲地道:“咱再琢磨,怎么狠狠地抽这帮狗娘养的文官脸面呢!” 抽文官的脸面? 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道:“四哥,你莫不是又被人笑话肚子里没学问了?” 徐增寿脸色一黑。 扎心了啊妹子! 他摇了摇头,也不多作解释,卖起了关子:“妹子,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说着话的功夫,这场酒宴的气氛,也渐渐推向了高潮。 坐在主位的徐辉祖,喝的满面通红,开始跟一众武将耍起酒疯,纷纷吹嘘起了自己的军功。 一些武将不甘示弱,竟还脱起了上身,露出满膛的箭口刀痕,炫耀此乃某某大战得来的,接着又鄙夷了一番同僚,吐沫星子疯狂乱飞。 堂堂国公府夜宴,这一刻,聒噪如同菜市场一样。 刘三吾、詹徽等文官看着这一幕,撇过头去,简直不忍直视。 一个文官颓然嗟叹,气恼道:“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这酒宴,就该吟诗作对一番,才算风雅呐!” 听了这话,徐增寿眼前顿时一亮! 呀,打脸的时机到了啊! 他忙是站起了身,跳进了庭院的中央,大喝道:“大哥!此情此景,四弟想吟诗一首,为各位叔伯兄弟助兴!” 这话一出,满堂瞬间一片死寂! “咳咳……” 一众文官不约而同地口中喷酒,差点把肺都呛咳出来了! 武将勋贵们也是瞪大了眼珠子,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啥?增寿还会作诗?府上的酒水没毒啊,你咋还喝傻了?” 徐辉祖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他威严的脸上,顿时涌起怒色,扬起大手,便狠狠地抽向徐增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混账,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作诗,作甚的诗?” “一帮腐儒才干的事,你居然还作诗,想把咱魏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吗?” “祖宗在地下知道了,少不得爬上来抽你一顿!”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闻言脸色一滞。 “住口!” “魏国公,你竟敢辱我等读书人!” 一众文官发飙了。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徐辉祖袭了爵之后,愈发的混账了,竟骂读书人是腐儒,太欺人太甚了! 徐辉祖酒劲上头,索性也不管这个那个了,仰着头就跟一众文官疯狂对骂,双方人马大吵不止,好好一场宴会,马上便要变成文武打群架。 颍国公傅友德被吵的头疼,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案几,喝道:“够了!” “一帮朝中重臣,竟跟泼妇一般骂街,成何体统!” “你们不要脸,咱还要脸呢!” 傅友德在朝中威望甚高,陛下朱元璋来了也得卖几分薄面,双方一下哑火,悻悻地坐回了座位。 他看向了徐增寿,捋须笑道:“既然大侄子你想作诗,作了便是,也好让刘大学士这帮读书人瞧瞧,咱武将子弟之中也有大才!”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忙是一拱手,眉飞色舞地道:“那小侄可就献丑了!” 正当要开口念诗,他心里竟是一个咯噔,坏了! 光顾着嘚瑟,忘背诗了! 可他丝毫不慌,伸手往怀里一掏,便拿出了朱寿的那张宣纸,徐徐打开。 他挺起胸膛,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声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诗念完了,满堂寂静!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本是面带戏谑,可随着念诵一番之后,表情一片呆滞。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更是震惊地手上一抖,生生捋下大把花白胡须! 卧槽! 徐家这混账玩意,居然真的会作诗? 还是此等绝世好诗?! 第二十四章 徐增寿挨揍 堂堂大学士刘三吾,人都傻了。 不光是他,诸如詹徽等一众文官,脑袋也是嗡嗡地响。 徐辉祖乃是武将出身,摸不准这诗的好坏,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问道:“诸位,此诗如何?” 刘三吾下意识地道:“好诗!足以流传千古!” 身后一众文官也忍不住赞道:“此诗气势雄浑,读来,竟把一个臣子为国尽忠、铮铮铁骨的气节,一言道尽了!” 说完,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一个个全都在扪心自问,以自己的学问,便是绞尽了脑汁,怕也琢磨不出此等文采斐然的佳作吧? 枉读圣贤书啊! 甘拜下风,实在是对徐增寿这厮甘拜下风了! 傅友德等武将见他们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齐声喝道:“难得,真是难得啊!你这帮文人,竟被我武将子弟扫了脸面!” “你们徐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呀!” 听了这话,徐增寿面上很是得意,心里则对朱寿感激极了。 这买卖值,太值了! 老朱不愧是自己的兄弟呀! 一直被文官们笑话咱是大老粗,今日可算出了这口恶气了! 决定了,往后老朱就是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一旁的徐妙锦看他尾巴都要翘天上了,杏眸中不免闪过一抹诧异。 自己这个整日不着调的四哥,舞刀弄棒倒是有两下子,可这作诗…… 难道文曲星附体了? 这时,刘三吾激动地走到徐增寿的身边,和颜悦色地道:“徐小公爷,可否给老夫一睹你这诗文的庐山真容?” 没办法,一旦文人见到了好诗,就如同武将得了一柄好兵器,为此定会好生观摩一番。 徐增寿也不吝啬,啪的一下,便把宣纸塞进了他的怀里,道:“哈哈,刘大学士尽管看!” 刘三吾精神一振,顿时如奉至宝一样,低头看起手中的墨宝诗作。 他身后一众文官,也是争相恐后地凑了上来,眼中露出的神色,竟跟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老汉,见着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一样,饥渴难耐极了。 众人定睛一看,一手极为漂亮的字法清晰地映入眼帘。 笔迹瘦劲,偏偏至瘦而不失其肉,见之极为不凡,落笔处尽显帝王之气! 一向酷喜书法、精研颇多的刘三见了这字,不禁脱口惊叹:“好字!” 可很快,他眼中忽然露出了狐疑之色,开口道:“小公爷这诗,不得不说,此诗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莫怪老夫说话耿直,这诗……果真是你所作?” 这话一出,詹徽等人一下回过神来,面上也充满了怀疑。 他们都是一帮整日在朝堂跟人斗心眼的老狐狸,转念一想,就琢磨出了这事的不对劲。 京师上下谁不知道,徐增寿这厮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毫不夸张的说,这厮会作诗,还作出这样的绝世好诗,那就跟老母猪会上树一样扯淡,简直是天方夜谭! 谁知,一听刘三吾的问话,徐增寿非但不心虚,反而挺起了胸膛,振振有词地道:“自然是我作的,这还有假?” 刘三吾慢条斯理地捋须,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那小公爷可否给老夫解释一番,这纸上的字,你用的是何字法?” 徐增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糟糕! 竟忘了这茬! 他这才发现,跟朱寿谈的这笔买卖不利索,早知如此,就该向老朱问清了一切再回府赴宴。 大意了! 站在一旁的徐辉祖,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兴冲冲地道:“老四,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说来,吓死这帮酸臭腐儒!” 徐增寿的脸一下憋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道:“想来……想来是……” 刘三吾摇头晃脑,长叹道:“哎,宋时徽宗皇帝若是见你用了他的瘦金体作诗,偏偏不自知,非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抽死你不可。” 一时间,场面尴尬极了。 徐辉祖再傻,也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顿时冷下脸来,转头盯着自己的四弟,眼神不善地问道:“老四,这诗哪来的?” 徐增寿额上沁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诗,就是四弟我作的啊……” 徐辉祖气的脸都绿了,抬脚将他踹了个趔趄,喝骂道:“你个混账,还敢糊弄!” 说罢,手上一翻,腰间的刀柄顿时抽了出来,抡得是虎虎生风,劈头盖脸一般往徐增寿身上砸下。 “说,这诗到底从何而来!” “大哥,真没骗你,就是咱的啊!” “还嘴硬,今日咱抽不死你!” 徐增寿被吊起来一顿毒打,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这诗从朱寿大兄弟手里买了,不就是他的了吗? 没毛病啊! 一旁的徐妙锦见四哥被揍的哭爹喊娘,心里于心不忍,出声劝道:“大哥,莫要打了,若打坏了四哥身子,该如何是好?” 徐辉祖手上不停,气的大怒道:“小妹,你不懂呐!三天不打,这厮非得上房揭瓦不可!” “这混账,太让咱失望了!” 刘三吾等人看着这一幕,不禁心生感慨,魏国公一脉的家风,果然正直啊。 可这时,徐辉祖又是破口大骂道:“做戏,也要做全套啊!老四这混账倒好,玩的把戏,竟被这帮腐儒看出来了!” “今日若不让他长长记性,还会犯这个毛病的,往后跟人斗起心眼,岂不是要吃大亏?” 刘三吾老脸一阵抽搐。 老夫服了! 徐辉祖这混账,气的不是徐增寿弄虚作假,居然气的是这个…… 堂堂中山王徐达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俩个奇葩玩意? 过了半晌,徐辉祖抽的累了,这才收了刀柄,偃旗息鼓。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徐增寿,气道:“起来说话,把诗文一事从实招来,不然咱还抽你!” 徐增寿一下翻身而起,虽被揍的鼻青脸肿,表现的竟跟没事人一样。 此时此刻,他心里失落极了。 这诗……怕是保不住了。 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自己还咋在京师的纨绔圈子里混下去? 既然这首诗已经成了烫手山芋,那不如…… 第二十五章 坑文官集团一把 转念之间,徐增寿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脱口问道:“诸位觉得此诗如何?” 刘三吾捋须,丝毫不吝赞美之辞,点头道:“足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那诸位的心中,可曾对此诗有了共鸣?” 一众文官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徐增寿话锋一转,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嘿嘿笑道:“诸位在朝中为官,俸禄虽低,可家中都有千亩以上良田的祖产吧?” “有的……”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自己家中的祖产,跟这首诗文的来历,有甚干系? 可徐增寿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大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咱就把这诗卖了,价高者得!” “谁若是买了这诗,钱货两讫之后,署名就归你了!” 一瞬间,满堂一片死寂。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面面相觑,颍国公傅友德等人也是震惊的瞠目结舌。 “荒唐,真是荒唐!徐小公爷,你怎可如此有辱斯文?!” “就是!就是!” “我等都是清白的读书人,岂能干出买卖诗文这等下贱的事来?” 徐增寿居然一点也不羞愧,反而脸色很是惊讶,道:“诸位这是啥意思,莫不是信不过咱?” “咱做买卖,向来是童叟无欺的呀!” 童叟无欺…… 众人眼睛徒然瞪圆,怒不可遏盯着徐增寿,恼怒于他的无耻嘴脸。 身为一个读书人,心中素来有着廉耻之心。 此时徐增寿提出了卖诗,瞬间让他们心中的廉耻心高涨不已,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琢磨着到底该用何种方式,揍死这个无耻之徒。 徐增寿见众人满面怒容,心里不禁急了,忙道:“诸位,咱这手里乃是上等的好货色……啊呸……是绝世好诗!” “谁署了名,谁就是青史留名啊!” “这诗,咱肯定是卖定了,难道你们要坐看旁人冠绝文坛,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 他面上笑呵呵,心里却鄙视极了。 他娘的,这帮文人咋这么不知好歹? 咱都把流芳百世的机会拱手相让了,居然还玩起了书生意气? 读书人的自尊心,还真是强大啊! 就在这时,徐妙锦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拉过一旁,忍不住低声埋怨道:“四哥,你……你怎么能这……这么缺德呢?” 徐增寿愁眉苦脸,忙叫苦不迭地道:“妹子,这可不怪咱,再不把这诗卖了,你兄长我可就亏大了!” 亏大了? 听了这话,徐妙锦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檀口张大,下意识地道:“莫非……这首诗是四哥你买来的?!” 徐增寿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点头道:“是啊,花了三万多两,还搭进去咱府上一个铺面……” 徐妙锦顿时气极,恼道:“四哥,你……你!”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家四哥什么好了。 徐增寿见她有发飙的迹象,忙是岔开了话题,道:“妹子,你向来聪慧,快帮咱想想,该用啥办法让这帮臭读书的乖乖掏了银子?” 徐妙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简直不想搭理这个缺德货。 可很快,她眸中掠过一抹异样地光彩,笑意盈盈地道:“给你支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作出这诗之人的名讳。” 徐增寿顿时一愣,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不行不行,咱乃是重情义之人,岂可出卖了兄弟?” “噢……”徐妙锦脸色一下淡了下来:“回头大哥若是知道你卖了铺面,少不得抽你一顿,小妹可不替你求情了,免得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听这话,徐增寿额上冷汗直冒。 在出卖兄弟和挨揍之间,他很快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老朱,咱对不住你了啊! 别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咱抗不了揍呐! 他忙赔笑道:“好了好了,咱告诉妹子你还不成嘛,作这诗的乃是咱兄弟朱寿!” “朱寿……是哪位大儒?亦是大儒的子弟?” “妹子,你想错了,他就是一个商贾。” 商贾…… 徐妙锦一下目瞪口呆:“一介商贾,居然还能作出一首绝世好诗?” 这倒不是她质疑朱寿,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消息,都要大吃一惊,绝不敢相信。 徐增寿笑的很贱,忙是炫耀道:“妹子,你可别小瞧了他,咱这兄弟除了会作诗,还干了一桩上达天听的大事呢!” “什么大事?” “河南府发了水灾,咱这兄弟善心大发,不知通了什么门路,将十万多石粮食全部献于了陛下。” “陛下一高兴,竟赐了他一张免死铁劵,应天府府尹污蔑他杀了人,也是陛下派咱带锦衣卫过去,把那狗官拿进了昭狱!” “妹子,咱这兄弟厉害吧?” 徐妙锦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震惊地有些失神,喃喃道:“厉害……想不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少年英才……” 她的心中,不免对朱寿涌起诸多的好奇。 既会作诗,又献粮于朝廷,救万民于倒悬,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增寿见她恍然出神,忙提醒道:“妹子,别愣着了呀,这诗咱也告诉你是谁作的了,你倒是给咱想想办法啊!” 徐妙锦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办法是有,可小妹还有一个小要求,等四哥你赚到了银子,分我一万两,如何?” “你要银子干啥?” “河南府的灾民已经入京了,我要用银子施粥,救济灾民。” 徐增寿顿觉一阵肉疼,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得无奈地道:“好好好,咱都应了!是何办法,快说,快说!” 徐妙锦面上闪过一抹狡黠,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眼前大亮,激动地一拍大腿:“好,这个办法好!” 这一声大叫,顿时吸引所有人注意,目光纷纷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徐增寿站起了身,看着在座的一众文官,抱拳道:“诸位,刚才是咱说错了话,咱今日不是卖诗,而是租诗!” 租诗? 众人一下愣住了。 知弟莫若兄。 徐辉祖见他拉着小妹在一旁嘀嘀咕咕,便知道这混账一准没憋好屁,登时喝骂了一声:“你这杀才,有屁快放!” 徐增寿笑的很贼,朗声道:“虽是租诗,还是可以署名的,至于租期,乃是万万年!” 万万年?!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大吃一惊! 他们也不是傻子,一下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呀! 这么一听,貌似就不太有辱斯文了啊…… 而此时的颍国公傅友德等武将勋贵,倒是摇了摇头,看徐增寿的眼神,全都跟看白痴一样。 这帮文官的傲骨气节,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刀抵在脖子上,也不认怂。 这憨货以为换个说法,这帮文官就能乖乖地买账? 太天真了! 可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身后坐着的一人,忽然开口了。 “小公爷,在下愿掏一千两银子租你这诗,如何?” 第二十六章 贤婿请留步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大震! 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户部尚书赵勉。 刘三吾一见是自己的女婿开口,不禁气的大怒,痛心疾首地道:“你这混账,乱说个什么?” “还想租诗,是想把老夫的脸面丢尽吗?” 被岳丈劈头盖脸地一番训斥,赵勉脸色涨红,带了几分羞臊。 说实话,他也不想开口说这话的,可没办法,这首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名留青史! 传于万万年! 搁谁谁不心动啊? 反正脸都丢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脸大义凛然地道:“岳丈,咱读书人的事,能叫租吗?” “小婿这是怕这诗落在徐增寿的手里,定会明珠蒙尘,这才用银子将诗请来,供奉在咱家的书房之中,让子孙严加看管,免得再落贼人之手!” 刘三吾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默默捋着须,沉吟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贤婿啊,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诗,是不该放在这厮的手上,否则便是暴殄天物。” “咱家乃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代为看管吧。” 赵勉得了岳丈的支持,不禁心下一喜,忙是高声道:“小公爷,一千两租诗,你意下如何?”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等一众武将,见这翁婿二人一唱一和,震惊地嘴巴张大,可吞下一个鸡蛋。 卧槽…… 这帮文官竟真的要租诗? 文人的风骨呢? 气节呢?! 而徐增寿听了之后,心中则是几乎要乐开了花。 可算上套了! 咱妹子绝了! 可一听赵勉只出一千两银子,他顿时没了兴趣,摇头晃脑地道:“一千两,这不是在羞辱咱,是在羞辱这首绝世好诗啊!” “想租诗,起码也要掏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 众人的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这徐家的老四,心也太黑了! 一时间,很多本想争抢诗文的人,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个文官抬起了手,开口道:“小公爷,在下愿掏三万三千两!” 傅友德傻眼了! 他认得对方,乃是翰林院的修撰,堂堂清流之中的清流,竟也要掺和一脚? “刘修撰,你这租诗……也不怕旁人骂你有辱斯文?” 刘修撰浑然不觉丢脸,义正言辞地正色道:“斯文?有辱什么斯文?” “颍国公莫要说笑,下官这是为了我大明文坛之瑰宝,顺利流传于后世,出一份力所能及之力!” “刘修撰说的对啊!” “我等岂能坐看绝世好诗落于贼手,便是洒尽满腔的热血,也定要将其解救出来!” 傅友德一众武将嘴角疯狂抽搐。 他娘的! 怪不得在朝堂上斗不过这帮文官,这嘴也太犀利了! 一个丢尽脸面的脏事,愣是让这帮臭读书的说成了一桩光宗耀祖的美谈! 咱算是服了! 可此时的刘三吾等人满面振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一个个激动极了。 读书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名声! 为国尽忠,为生民立命,为天下谋太平,他们已经做到了。 可这生前身后之名,全然没个着落。 如今,徐增寿这一首不知从何而来的诗文,一字字一句句,完全就是一个清白臣子最为真实的写照。 他们若是将其占为己有,啊呸,是租下来代为看管,署上了自己的姓名,将来后世之人翻开史书,该如何想? 用屁股想都知道,自己将会成为无数读书人毕其一生,也要为之追赶的标杆! 为人臣子的巅峰啊! 掏几万两银子租下来,传于万万年,很贵吗? 不贵啊! 丢人吗? 不丢人啊! 众人如疯了一般,激动地站起了身,纷纷对徐增寿大叫道:“小公爷,在下愿出三万五千两!” “本官出四万两!” “天杀的,你们的祖产都这么丰的吗,咱出四万五千两!” 徐增寿脸都快笑出褶子了,哈哈大笑道:“慢慢来,一个一个来,没出价的赶紧出啊!” “说晚了,诗就要被人抢走了!” 傅友德等一众武将,对这一幕已觉得麻木了。 哎! 一帮文官,竟跟市井小贩一般叫卖诗文…… 这说出去谁敢信呐? “四万六千两!” 这时,赵勉兴冲冲地又叫了一次价,不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问道:“詹兄,你为何不发一言?难道对这诗不感兴趣?” 詹徽淡然地捋着须,笑呵呵地道:“不了,老夫囊中羞涩,家中没那么多祖产挥霍。” “这诗,你们争吧。”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失笑不已。 他已经看出,徐增寿这诗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厮往日大字不识几个,偏偏见了朱寿一面之后,竟拿出此等好诗,用屁股想都知道诗是谁的了。 朱寿有大才啊! 既会作诗,又会断案,还心忧万民,真是谜一般的少年英才。 看来,老夫回头得去他府上,好生拜访一下。 转念之间,詹徽的目光,又看向了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刘三吾,眼神充满了疑惑。 自己不叫价,乃是事出有因,可刘大学士怎么回事? 就算他有女婿赵勉夺诗,却只有一人可以署名,面对如此好诗,他竟也不心动? 可容不得詹徽多想,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叫价之声,已将他的思绪淹没,气氛也推向了高潮。 “四万七千两!” “四万八千两!” 对于这首诗,赵勉势在必得,他一下坐不住了,狠狠地一咬牙,叫道:“五万两!” 五万两…… 众人瞬间噤声! 刚才还叫价的几个文官,脸色直接绿了。 徐增寿忙是叫道:“五万两?没更高的了吗?” “不租了,不租了,老夫没这么多银子了。” “这诗,就让给赵尚书了吧。” “哎……” 徐增寿心里不禁鄙夷,这帮人真穷呐…… 算了,五万两,咱也算回本了。 他登时大笑出声,道:“既然如此,那这诗,可就归赵尚书所有了!” 说罢,便很爽快地把诗文拍在了赵勉的面前。 签了字据之后,赵勉如奉至宝一般拿着诗,手都激动地哆嗦了。 五万两银子,已是到了他家产的极限了! 本以为要跟这绝世好诗失之交臂,没想到,竟被自己得到了呀! 徐辉祖显得也很激动,老四竟捞了足足五万两银子…… 这可是正经银子,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下来,说他徐家贪赃枉法! 老四出息了啊! 看来,棍棒底下出贤弟,往后要多揍一揍他! …… 一场酒宴,在双方皆大欢喜之中,彻底落了幕。 众人迈步出了魏国公府,甩给赵勉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纷纷告辞离去。 赵勉看着同僚们愤愤离去,大笑出声,整个人得意张狂极了。 可正当他喜滋滋地要登上马车回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岳丈刘三吾的一声叫喊。 “贤婿请留步!” 第二十七章 跟朱允炆第一次见面 随着刘三吾的这一声喊,赵勉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岳丈,一头雾水地问道:“岳丈可是有事?” 刘三吾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道:“诗呢?容老夫借来一观,过些时日再还给贤婿!” 赵勉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暗道不妙。 糟糕! 自己这是被老狐狸给盯上了啊…… 他忙是干笑道:““岳丈,您若是想借,日后大可以来小婿府上品鉴此诗,如何?” 刘三吾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道:“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再说,整日流连于你的府上,传出去也不好听。” “快快将诗拿来,且放老夫手里一些时日,等老夫看腻了,也就还你了。” 赵勉脸色一黑。 这是借不借的事么,咱是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 他算看出来了,怪不得之前叫价的时候,这老家伙不放一个屁,原来竟是打算既不掏银子,还明抢他的绝世好诗! 呵呵,当咱是傻的吗? 心里冷笑的想着,他嘴上却是和善地道:“既是如此,岳丈耐心等上几日如何?” “待小婿给此诗署了名、传于士林之后,定会亲自送到您的府上,如此也免得您来回奔波了。” 刘三吾的脸色,也一下黑了下来。 “这么说来,贤婿是打死也不借给老夫了?” 赵勉把头跟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坚定地道:“不借!” 闻言,刘三吾居然一点不恼,反而一拍脑门,露出惊觉之色:“哎呀,也不知道老夫那可怜的女儿,最近有没有手痒痒?” “贤婿快快上了马车,择日不如撞日,老夫这就去你府上看望女儿。” 赵勉一听顿时炸了,惊恐地头皮一阵发麻。 卧槽……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匹夫! 竟拿家中的悍妻要挟我! 亏你还是当朝大学士,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忙是拉住要翻身上了马车的刘三吾,陪笑道:“岳丈留步,刚才是小婿犯了糊涂,这诗……小婿借给你了!” 纵然他心中此时气的是咬牙切齿,却也奈何不了这个老家伙。 再不给,家中的悍妻可是要发飙的,自己还有几年活头,可不想平白无故活活被揍死于悍妻毒手之下。 刘三吾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道:“如此甚好!还是贤婿你最懂老夫的心呐!” 说罢,抢过诗文往怀里一塞,登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赵勉傻愣愣地站着,整个人欲哭无泪。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要不是实在丢不起这人,他都想进宫告御状了。 陛下,臣被嫖了! 臣被自己的岳丈给白嫖了呀! 臣难受,想哭。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无耻又缺德的老丈人? …… 一首诗,刘三吾翁婿二人差点闹翻了脸。 可朱寿浑不知情,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徐妙锦的关注。 一大清早,他带着管家老方等一众下人进了应天府,打算挂上朱元璋赐下的洪武盐匾额。 来到盐业铺面,朱寿一下愣住了。 只见街头巷尾,一帮衣不蔽体、面色枯槁的百姓蜷缩在了地上,抱头取暖。 至于街上的铺面,仿佛对这帮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全都大门紧闭,压根没开张。 一个留守铺面的下人见他来了,忙是连滚带爬地跑到跟前,苦着脸道:“少爷,今日开不成张咧,河南府的灾民入京了!” “灾民很多吗?” “多,多着咧!” “现在满京师的铺子前,都有灾民跪着,挨家挨户上门讨要吃食呢!” 朱寿皱眉点了点头,可很快,他整个人激动了。 呀,本少爷匡扶天下的好机会到了啊! 反正自己也不缺银子和粮食,救这帮灾民一命,帮他们渡过难关,也算积德行善了。 此时的老方显得也很激动,感慨道:“灾民入京好啊,也不知道这帮人兜里有没有银子,若是买了洪武盐,岂不是狠狠地捞上一笔?” “少爷,咱府上发财的机会来了啊!” 朱寿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痛骂起了这老东西的祖宗十八代。 人命关天,居然还想捞银子? 良心被狗吃了? 他一下抬起腿,踹了老方一个狗吃屎,骂道:“发财?发什么财?赶紧搬出粮食施粥,再让人煮几锅盐水,本少爷要救济灾民!” 老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道:“少爷,您说啥?救灾?您啥时候这么心善了?” “莫不是……” 朱寿一拍脑门,娘的,被这老东西气糊涂了。 差点忘了,自己是个恶贯满盈的败家子。 莫名其妙的救济灾民,岂不是脑疾又犯了? 于是,他连忙又踹了老方一脚,凶巴巴地道:“你这混账懂个什么?” “这流民命贱,给口吃的便可以给人当牛做马,正好把他们招揽了,统统送去制盐,本少爷岂不是省了一大笔银子?” 老方一愣,这才想明白少爷的意思,忙竖起了大拇指:“高!少爷这手段,真是高!” “老奴这就去准备粥米盐水!” 片刻之后,盐铺前便垒起了灶台,几口大锅里煮着粥米,香气四溢。 朱寿也不闲着,带着老方几个下人去四处收拢灾民。 刚走过一条街,一眼便见一个穿着粗衣的少年,领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也在忙着救济灾民。 给灾民的吃食,竟还是飘着肉香的大包子。 “呀,看来跟少爷一样菩萨心肠的人,京师也有不少啊!” 老方下意识地出声,可一看到对方的面容之后,一下说不出来话了。 卧槽…… 皇孙朱允炆怎么在这? 身边的那人,是他的老师黄子澄? 朱寿摇了摇头,鄙夷地道:“老方,你眼瞎了?这家伙哪是在救灾,明明是在作秀!” 作秀? 对于这个名词,老方一脸的懵:“少爷,您的意思是……” 朱寿淡淡地道:“你睁大眼看看,那家伙外面穿着粗衣,可这内里却穿着绸缎,这不是惺惺作态,是什么?” “救灾就救灾,非要搞这些没用的,这个人太虚伪了!” 老方顺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少爷所言非虚。 朱允炆虽是一脸笑意,拿着肉包亲自递给灾民,可这眼中,充满了厌恶、嫌弃。 若是无意中触碰到了灾民,他甚至背过手去,忙是在身上不停地擦拭,如同碰了瘟神一般。 收回了目光,老方也鄙夷摇了摇头。 还以为,这位皇孙是在为陛下分忧呢,原来是想借此讨陛下的欢心罢了。 真是虚伪啊! 少爷可比他强多了! 虽说败家了点,可行事却是堂堂正正,朱允炆这个伪君子,简直拍马不及也。 而此时的朱寿,也懒得看下去了。 他扬手一拍老方脑袋,便笑道:“走吧,咱干咱们的,莫管他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可这时,一道喝骂声忽然响起,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给你包子,是可怜你,乱摸个什么?!” 朱寿循声转头一看,脸色直接冷了下来。 只见肉包摊子前,一个面带菜色、头发凌乱的妇人跌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她身边,一个小姑娘跪倒在了朱允炆面前,乞求道:“对不起这位贵人,我娘实在太饿了,冲撞到您,撕坏您的衣衫,小的代她给您磕头了。” “这包子,我们没脸再吃了,小的这就还给您,还给您……” 说着,她抬起了脏脏的小手,把手里的包子,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此时的朱允炆,正满脸嫌弃的在粗布衣上疯狂擦手,一见她小手伸了过来,更是厌恶不已,随手就是用力的一甩! 他这一甩手,力道很大! 那个小姑娘直接被甩飞了出去,柔弱的身子一个不稳,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咔嚓! 小姑娘的屁股底下,传来一道清脆的骨裂声,疼的她眼泪直流:“娘……孩儿疼……好疼……” 瘫在地上的妇人顿时大惊,忙爬了过去:“玲儿!” 一旁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气的握紧了拳头,个个愤愤不平。 可此时的黄子澄,竟是满面冷笑! 他直接当作没看见一般,转头就向着朱允炆走了过去,忙笑道:“您没事吧?” 说完,他竟还帮着朱允炆掸起身上压根不存在的尘灰了。 朱寿一直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幕。 见到小姑娘跪地乞求之时,他本不想插手,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好说什么。 可当小女孩被眼前这人甩翻在地,还因此受了伤,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嫌弃百姓也便罢了,欺辱人家孤儿寡母,算他娘的什么本事? 真是个畜生! 这个闲事,本少爷今日管定了! 而此时,正值气头上的朱允炆,一下推开了黄子澄。 他拿着一根短棍,向那对孤儿寡母走了过去,喝道:“撕坏了我的衣服,你们这两个刁民真是找死!” 就在他抡起棍子,准备狠狠地砸向那对母女二人之时,朱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敢动这对孤儿寡母一下,信不信本少爷抽死你?!” 第二十八章 怒怼朱允炆 朱允炆被抓住了手腕,顿时气的不轻,脱口便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话没说完,他一抬头,迎上了朱寿冷冽的面容。 朱允炆面色大震! 大哥?! 不可能! 大哥已经死了九年了啊,绝不可能还活着! 可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也太像那个人了! 一瞬间,他陷入到了当年那段黯然无光的回忆,不可自拔! 朱雄英,曾是他的噩梦! 他,在朱雄英的光环下卑微的长大! 他,亲眼看着父亲朱标、爷爷朱元璋把所有的溺爱都给了朱雄英,对自己却连一个笑脸都欠奉! 而随着朱雄英薨了,他终于见到了曙光,甚至只差一步,便可以登上原本是朱雄英的皇太孙大位! 可眼下,打死他也没想到,竟再一次见到本该薨了的大哥朱雄英! 出于对朱雄英骨子里的畏惧,朱允炆吓得嘴唇颤抖,如见了鬼一般,惊恐地道:“大……大哥……你……” 朱寿上去踹了他一脚,鄙夷地骂道:“大哥?大什么哥?” “本少爷可没你这样的畜生弟弟!” 朱允炆被他踹的一个踉跄,腹下疼痛不已,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朱寿也懒得搭理他,把棍子丢到了一旁之后,转身走向那个小姑娘,探寻起了她的伤势。 伸手一探,朱寿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转过头,便对身后的一个府中下人吩咐道:“这小姑娘臀骨裂了,赶紧带着她和他娘去邻街的医馆!” “若缺银子,尽管去找杨账房去要!” “是,少爷!” 下人忙是抱起了小姑娘,疾步跑了。 那个妇人则是噗通一下跪倒于地,竟感激地哭了,哽咽道:“恩公大德大恩,小的无以为报!” “敢问恩公姓名,小的若活了下去,日后定为您立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绝不含糊!” 一旁的管家老方连忙说道:“我家少爷,乃朱寿也!” 他之所以说这话,既是想让这妇人记了少爷的恩情,也想往死里忽悠皇孙朱允炆。 毕竟,陛下还没接少爷回老朱家的宗室,一旦少爷的身份意外暴露,鬼知道朱允炆这厮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那妇人听了之后,感激的高呼道:“朱寿恩公,您真是大好人呐,您公侯万代!”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他的少爷,乃是皇长孙,人家是皇帝万代,谁稀罕公侯万代啊! 朱寿倒是觉得浑身舒泰极了。 娘了个巴子的,被人骂了多少天败家子了,如今总算有一个慧眼识英雄的人了! 嘿嘿嘿,本少爷帮的这个忙,血赚! 他眉开眼笑地摆了摆手,道:“大婶,快去找你的女儿吧,再晚了,人影怕是都追不到了。” “是,朱寿恩公!” 说罢,妇人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追着下人走的方向离去。 朱寿? 听了这个名字,黄子澄眉头大皱。 他忙是走上前来,在朱允炆的耳边低声了几句话。 朱允炆听了之后,下意识地道:“就是这厮,不给本殿下颜面,死活不交制盐之法?” 黄子澄一拱手,低声道:“想来,就是这个败家子了。” 朱允炆恨恨地一咬牙,道:“真是个混账!若不是他太不识抬举,本殿下岂会屈尊过来施舍这帮刁民,用来讨皇爷爷的欢心?” “此人该死,该杀!” 他心中恼怒之余,一颗被朱雄英吓到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竟忽然冷静了下来。 当年的大哥英明神武,岂会沦落成一个败家子? 看来,眼前这货只是跟那个人长得七八分像罢了! 那自己还怕啥? 新仇旧账,一并算了! 他一下冷笑出了声来,看着朱寿,颐指气使地道:“你这混账,好大的胆子,还敢打本……我?!” 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朱寿脸色也冷下来了,不屑道:“打你咋了,再欺辱灾民,本少爷还抽你!” “你!”朱允炆一下气的语塞。 “你什么你?” 朱寿冷眼盯着他,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在这惺惺作态地救济灾民也便罢了,还算干点人事儿。” “可你这么对待孤儿寡母,惹祸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漠不关心,猪狗不如啊你!” “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一顿怒斥,瞬间得到了一众围观百姓的轰然喝彩,齐声喝道:“好!骂得好!” “这人完全不把灾民当人,就该往死里骂他!” “碰一下衣服罢了,人家都磕头赔罪了,还欺辱人家,这么金贵,你是皇帝老子啊咋的?!” “这也就不是咱的儿子,不然非要揍死这个缺德玩意!” 一时间,群情激愤! 反正他们这些京师的百姓,又没吃包子,压根没得到啥恩惠,不骂朱允炆两句,简直对不起自己良心。 倒是那些吃了包子的灾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面上全都带了几分尴尬。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尤其是听了朱寿的怒斥,朱允炆心里气的是七窍生烟! 下一瞬,他便咬牙切齿地道:“你……你敢辱我?还敢骂我是猪狗?!” 从朱雄英薨了之后,他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看他的脸色活着? 可今日,竟被一个商贾出身的败家子,指着鼻子痛骂!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啊! 朱寿两手背后,一副有种你打我的嚣张样子,冷笑道:“猪狗?你自己缺德不要紧,天下的猪狗何其无辜,与你归于一类,好端端被羞辱……“ “我都替天下的猪狗,感到不值啊!” 朱允炆脸色瞬间一片涨红,一下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黄子澄见皇孙受辱,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朱寿,你大胆!”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嚣张跋扈的笑容,道:“本少爷胆大包天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再嘚瑟,我连你这老狗一块抽!” 听了这话,黄子澄气的浑身直哆嗦。 谋夺制盐之法,他便跟朱寿结下了仇。 为了弥补过失,他谏言皇孙朱允炆亲自过来赈灾,这样一来,陛下还是会高兴,册封皇太孙的希望就更大了。 可没想到,今日的这番算计,竟又被朱寿破坏了! 不光是坏了自己的好事,皇孙的名声,也被这厮搞地臭大街! 他都恨不得,立马提着刀把朱寿剁成烂泥,放一点盐,再搞几片姜,给这厮放锅里炖了算了。 可想着终究不能暴露身份,他沉吟了一下,便忍着怒气道:“我家少爷,不是故意为之,再说,那女娃也不过是断了臀骨罢了!” “至于医馆的诊金,我们掏银子便是了!” 朱允炆面露赞同之色,连忙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不差这点银子!” 不过断了臀骨……而已? 朱寿一下气笑了。 他一指朱允炆的裤裆之处,冷笑不已地道:“既是如此,那本少爷现在就剁了你胯下这腌臜的玩意,再赔你一千两银子!” “你干不干?!” 第二十九章 救济灾民,徐妙锦的关注 这一刻,朱允炆脸都气绿了。 剁了胯下的那东西,自己岂不是成了太监? 朱寿这厮,太羞辱人了! 黄子澄也是浑身颤抖,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姓朱的,你你你……欺人太甚!” “大庭广众之下,竟说这等不要脸面的话,你简直有辱斯文!” 朱寿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道:“欺人太甚?本少爷不欺负人,那都对不起本少爷在京师里的名头!” 说完,他便对一旁的管家老方笑道:“老方,你还别说,这条老狗还挺会舔人的,少爷我一骂他的主子,他竟疯了一般咬我,也不知道,他值个几两银子?” 老方眼珠子一转,很有默契地道:“少爷,怎么说?” 朱寿激动地道:“这老狗,若是命牙行买来,看家护院怕是一绝啊!” 老方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嘻嘻地道:“少爷说的对呀,少爷英明呐!” 让堂堂的翰林、皇孙的老师看家护院…… 少爷真会玩! 这一唱一和,惹来不少百姓的拍掌吆喝。 朱允炆和黄子澄两人被挤兑的够呛,面色都白了。 要是眼神能杀了人,朱寿恐怕都死了千八百回了。 见朱允炆始终不敢答应自己的条件,朱寿不禁冷哼了一声,鄙夷地道:“一对光说不练的废物,连自己的卵子都不敢割,本少爷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没骨气的人,看了就心烦。”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灾民。 “诸位父老乡亲,就在临街的洪武盐铺子,咱也开了粥棚赈灾,还有免费的盐水喝!” “若不嫌弃,诸位大可以去咱那吃粥喝盐水,不用平白地在这受人侮辱了!” 话音一落,众人激动了! “啥,咱没听错吧?还有盐水喝?” “好人,您真是个大好人!” 朱寿心里很是感慨,京师的人都不懂事啊! 还是这帮河南府的灾民知道好歹,晓得本少爷不是那无恶不作之辈! 他笑了一下,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高声道:“对了,本少爷的盐山需要盐工,三百个,只要三百个!“ “每天十文工钱,饭管够!” “诸位有想来做工的,尽管去找本少爷的管家老方报名!” 一众灾民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既给工钱,还管饱? 竟还有这种好事?! “朱公子真是公义呐!” “咱别的没有,身上就一把子力气,咱要去您的盐山做工!” “这肉包子,不吃也罢,免得被人唾弃!” “对!不吃也罢,这肉包,还给这个伪君子!” “走了走了!” 几句话的功夫,越来越多的灾民竟是纷纷响应。 啪啪啪! 一个又一个肉包被灾民放回摊子,接着便跟朱寿扬长而去。 朱允炆懵逼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委屈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 本殿下能够屈尊过来亲自赈灾,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们这帮刁民了! 可你们凭什么不买账? 凭什么不对本殿下歌功颂德? 反而要去吃一个低贱商贾的粥米盐水?! 他恼火的一甩手,把所有包子全扫到了地上,气急败坏地道:“刁民,都是一帮不识抬举的刁民!怎么不饿死在来京的路上?!” “还有那个朱寿,也是该死!” “本殿下恨不得立马叫人去砍了他的脑袋!” 黄子澄工于心计,忙是谏言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那朱寿一介低贱的商贾,竟敢怂恿愚民对付殿下,是该往死里收拾他一番,可他毕竟有陛下的免死铁券护身!” “若是陛下知道您对付了他,恐怕……” 这话虽没说全,朱允炆却听懂了是什么意思,不禁怒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黄子澄沉吟了半晌,这才阴阴地笑了一下,道:“殿下放心,臣心中已有了对策!”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忙是说道:“是何办法?老师快快说来!” 黄子澄卖了一个关子,捋须笑道:“殿下莫急,您且看着便是!” 朱寿啊朱寿。 竟敢骂本官是一条老狗。 等着,本官弄不死你! …… 就在黄子澄给朱寿挖坑之时,徐妙锦也在临街开设了一个赈灾的粥棚。 可粥都熬完了,也让魏国公府下人去收拢流民,苦等大半晌,也没等来一个灾民。 徐妙锦闻着锅中的粥米香气,一下怀疑起了人生。 不应该啊! 入京的灾民众多,可这都日上三竿了,人呢? 就在这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绿珠,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徐妙锦心下一沉! 大事不好…… 难道有大批的逃灾流民饿死了? 她忙是问道:“一惊一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绿珠喘着粗气,苦着脸道:“小姐,今日您怕是施不成粥咧,这几条街的流民,都被洪武盐铺收拢走了!” 徐妙锦皱着黛眉:“洪武盐铺?” 绿珠也皱着小琼鼻,点头道:“是呀,听说他们铺子的少爷叫朱寿,这人还给灾民熬免费的盐水喝呢。” 朱寿? 献了粮不算,他竟还赈灾? 徐妙锦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沉吟了几下,才道:“走吧,跟我过去看看。” “啊?” “小姐,那咱们的粥棚咋办?” “让府里的下人,送去城西的粥棚吧。” 来到洪武盐铺,徐妙锦便见街上满是乌泱泱的灾民,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拿着粗碗排队领着粥米。 徐妙锦一下眼睛瞪大,充满了震惊。 往年遭了灾,灾民见了赈灾的粥米,那都是疯了一般的哄抢,怎会变得如此井然有序? 接着,她又发现铺子门口一个英俊少年,亲自端着滚烫的盐水,正喂给很多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施舍。 这个人,正是朱寿。 此时此刻,朱寿看着面前忙是低头喝粥的无数灾民,心里很是激动。 本少爷可太难了! 装疯卖傻了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干点了正经事啊! 大好的未来,似乎在向他遥遥招手,如果将其拟人化的话,一定是在对他媚笑:“大爷,奴家等候你多时了,快来呀,快进来玩玩呀……” 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意义。 可这时,管家老方急匆匆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地道:“少爷,不太对劲啊!老奴记得,跟咱们来吃粥的灾民,没这么多啊!” “咱这铺子里存的粮食也没多少,再这么吃下去,恐怕救不了这么多百姓!”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顺势往人堆里看了过去,只见来吃粥的灾民是越来越多,都快要把整条街占满了。 不光如此,临街还有不停往这边赶的灾民! 他走进了人群,细细一看这才发现,灾民里头竟混进了一堆面色红润、细皮嫩肉的京师百姓。 京师的百姓,竟跟灾民抢粥吃? 看来,是有人在搞鬼! 要是自己现在停止施粥,倒是能赶走这些京师百姓,可灾民吃不饱肚子,容易饿死啊。 这该怎么办? “有了!” 朱寿忙是叫来了老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三十章 朱允炆心态崩了 “啥?” “少爷,您要老奴往粥米里掺石子?” 老方听完对策之后,一脸的懵逼。 少爷咋又开始胡闹了? 坑害灾民,这犯了陛下的大忌! 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揍死少爷这个不孝子孙的啊! 朱寿看着他怀疑的眼神,便知道这老东西又误会了,可一时也解释不清,直接用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来打消这厮的疑虑。 “赶紧去弄,不然本少爷揍断你三条腿!” 老方吓得一个激灵,忙是赔笑道:“少爷莫怒,老奴这就去办!” 很快,他便端了一个大木盆的石子回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噗通一下,挨个倒进装着粥米的大锅。 在街上的某处角落,朱允炆和黄子澄两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面面相觑。 朱允炆感到浑身直舒坦,高兴地赞叹道:“老师,您用的这个办法,真是妙啊!” “若不施粥,他将失信于灾民,接着施粥,又没那么多粮食救济,还是要失信灾民,不管如何,他名声都毁了!” “可更妙的是,他竟往粥里掺石子,完全是在自掘坟墓啊!” 黄子澄捋须,傲然一笑道:“哈哈,殿下,臣只是略施手段罢了!” 朱允炆摇了摇头,道:“老师不必谦虚,您手段之高明,允炆佩服!” 听了这话,黄子澄更得意了。 讨了皇长孙的欢心,一旦他登上了皇太孙的大位,自己加官进爵之日不远矣! 而这一幕,也被徐妙锦看到了。 她黛眉一皱,暗道:“这破局之法……容易引起民愤啊!” 果然! 转瞬之间,灾民的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道恼怒的声音,冲着朱寿咒骂道:“你为何要往粥米里倒石子?简直毫无良心!” 朱允炆循声一看,顿时笑了。 对方,正是老师黄子澄派出去的人。 随着此人的一声大吼,其他来闹事的也纷纷响应:“就是就是!这粥我们还怎么吃啊,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我看你不是想救济我们,是想害死我们这些灾民!” “大伙儿也来评评理,这小畜生,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快快给我们个交代,否则砸了你这铺子!” 一时间,很多人大吵大闹,试图激起民变。 听着这一片骂声,朱寿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道:“诸位,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灾民,可一个个说起话来,倒是挺中气十足的嘛!” “来,告诉本少爷,你们是从哪来的灾民?!” 这一声质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灾民们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想明白了到底咋回事,纷纷冲着前来蹭粥喝的那帮人,怒目而视。 感受无数杀人一般的目光投来,对方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朱寿懒得搭理他们,大手一挥道:“老方,叫下人把这帮人赶走,敢嘚瑟,全都打成废人!” “是,少爷!” 老方顿时一呲牙,带着一帮下人就要冲上去。 众人吓得脸色大变,压根不敢多呆,脚底抹油,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黄子澄愣住了,震惊道:“这就化解了?” 朱允炆也是脸色发黑:“老师,你这办法……” 话虽没说全,黄子澄心里却吓得一个咯噔! 糟糕! 被皇孙殿下质疑了! 不行! 自己得想办法扭转局面! 质疑是小,若在殿下面前失宠,可就完了! 他眼珠子疯狂转动,躬下身来,忙是说道:“殿下莫急,臣还有一个对策!” “快说!” 黄子澄赶紧低声说了几句话。 朱允炆听了之后,眼前一亮,从角落之中,缓步走向了洪武盐铺。 躲在暗处的徐妙锦,大吃一惊! 皇孙朱允炆怎么在这? 他想干什么? 下一刻,只见朱允炆走到了朱寿的面前,冷笑地道:“我还当你多有善心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是赈灾,为何要往里掺石子?” “你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朱寿淡淡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是你这厮在背后搞鬼!” 黄子澄露出一副气咻咻的样子,忙是大叫道:“什么搞鬼,你这个低贱的商贾,少在这血口喷人!” “我们主仆二人只是见了你这混账竟玩弄灾民的性命,实在气不过,给灾民们鸣冤罢了!” 朱允炆也是冷着一张脸,附和道:“没错!” “我若不是站出来,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灾民,被你害死!” 害死? 朱寿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反而冲着身前无数灾民大声问道:“诸位父老,告诉咱,你们吃的香吗?!” “香!” “太香了!” “朱少爷大德大恩,小的没齿难忘!” 一些上了年纪老人捋须,惊叹道:“朱少爷真是好心肠呐!掺了石子,乡亲们便可细嚼慢咽,不至于被热粥烫坏了肚子!” 朱允炆一下傻眼了! 他豁然转身,眼神死死盯着灾民的队伍。 正如老人们所言,就算灾民喝了带石子的粥米,还是吃的很香,环顾四周,也见不到一个难以下咽之人。 怎么会这样! 这帮愚民一个个都这么蠢的吗?! 这厮在害你们性命啊,不觉得受辱也便罢了,竟还帮他说话? 朱寿则是一脸戏谑的看着他,狂怼道:“你这畜生,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民间疾苦!” “这灾民,都快要饿死了,只要有口吃的吊着自己的性命,还会管粥米里有没有石子?” “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也敢来找本少爷的麻烦,我看你跟你身边这仆人,全都是废物!” “还是蠢到家的废物!” 轰! 一字一句,如同一记重锤,砸进朱允炆的心头! 尤其是朱寿那不屑的表情,更让他心里十分不爽,怒声喝道:“混账!如此辱我,你知道我是谁……” 话刚说一半,朱寿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本少爷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敢找麻烦,咱也照抽不误!” 啪! 随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朱允炆直接被抽翻在了地上! 白净的脸上,也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满面诧异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道:“你这个狗东西,敢动手打我?” 朱寿强迫症发作,快步上前,又是一个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朱允炆左右脸全都通红一片,这才满意地道:“这才对称嘛,舒服了,舒服了。” “你……你……” 朱允炆羞愤极了,呆愣了半晌,所有情绪竟化作了眼泪,似是不要钱一般,疯狂滚落! 朱寿吓了一大跳! 卧槽,不是吧? 心理抗压这么差? 这就哭了? 第三十一章 徐妙锦懵了,封口费是什么鬼? 朱寿嘴角一阵抽搐。 打死他也没想到,两个耳光罢了,这厮竟不争气的哭了。 这人也太窝囊了吧? 是不是玩不起? 你大爷的! 而在一旁的黄子澄见皇孙殿下失声痛哭,心中大骇,忙是上前扶起了朱允炆。 疯了,这厮疯了啊! 竟敢打了皇孙殿下! 他恨的咬牙切齿,厉声咆哮:“朱寿!敢当街殴打皇……殴打我家少爷,你死定了!” 朱寿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诧异地道:“啥,死定了?你这老狗莫闹,本少爷连书都不读的,压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要不你教教本少爷?” 黄子澄气的眼中喷火,恨不得立刻叫来宫中禁军,把这厮宰了泄愤。 可他也知道,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皇孙殿下送去太医那诊治,否则出了什么闪失,他难辞其咎,前途也就没了。 于是,他连忙在朱允炆耳旁低声道:“殿下,臣这就送您回宫。” 此时的朱允炆,也认怂了。 主仆二人一齐瞪了一眼朱寿,露出一副往后走着瞧的样子之后,忙不迭的跑了。 躲在暗中的徐妙锦张大了嘴,心中震惊不已! 堂堂皇孙朱允炆,竟被揍了? 还不敢还手? 早就听说他在争皇太孙的大位,可这样懦弱的软骨头,也配克继大统?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阁下在这看热闹,看得够久的了啊,怎么,也是想找本少爷的茬?” 徐妙锦吓得娇躯一震! 一转头,对上了朱寿犹如星空般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朱寿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纯粹的惊艳。 真不容易啊! 来到大明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位长在本少爷审美观上的绝色女子! 他眼中的徐妙锦,瓜子脸蛋宛若白玉,眉若黛山,眸似秋水,观之赏心悦目。 带着欣赏的目光,渐渐往下游移,她体态婀娜,丰盈的酥胸衬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无疑摆明了是老天爷精心雕琢而成的美人。 整个人,明艳端庄极了。 被朱寿的惊艳目光直勾勾盯着,徐妙锦不禁面红耳赤,心里羞涩之余,也有了几分愠怒。 “你……你……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说这话,是想让朱寿收敛一下。 可此时,朱寿十分直白地道:“你好看啊!” 一抬眼,又见管家老方在后面探头探脑的,他暗叹一声,露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要是能娶回家,当本少爷的婆娘,就更好了!” 徐妙锦一双美眸顿时睁大,自己竟被调戏了? 站在她一旁的丫鬟绿珠,气呼呼地训斥道:“你个癞蛤蟆,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绿珠,不得无礼!” 话是这么说,可徐妙锦深吸了一口气,也在努力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问道:“公子就是朱寿?” 朱寿惊讶地道:“姑娘认识我?” 徐妙锦眼前忽然一亮,顾不得心中羞恼了,下意识地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诗是你作的?” 朱寿也吃惊了。 卧槽…… 这诗的署名,明明给了徐增寿那个不要脸的货了啊! 咋成自己的了? 他忙是摇头道:“不是不是,姑娘休要胡说,此诗乃是魏国府的徐小公爷所作,跟在下可没半点的干系!” 听了这话,徐妙锦心中更对他好奇了。 心中的羞恼也渐渐消散,笑道:“公子难道不知,魏国公府大宴,徐……徐小公爷用了这诗震惊四座,还因此卖了五万两银子呢!” “啥,卖了五万两?” “对!” 朱寿捂起了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地道:“徐增寿这厮坑我啊!” “我卖他这诗,也才三万多两,他一转头,竟卖了五万两!” “奸商啊!” “不行,下次见了他,一定要他把银子掏出来!” 徐妙锦笑的明媚,他这个反应,很符合一个少年英才的形象嘛。 可这时,朱寿又忍不住嘀咕道:“不过,徐增寿一看就吝啬的紧,也不知道这厮肯不肯同意分赃。” 分赃…… 徐妙锦脸色一黑,直接笑不出来了。 “朱公子难道不怪罪徐增寿有辱斯文,卖了你的诗吗?” “怪罪?怪罪他干嘛?” “在商言商,卖就卖了,在下只恨当时没管他多要点银子……” “哎,亏了,亏死了啊!” 徐妙锦面色变幻。 她看明白了,怪不得能跟四哥称兄道弟,原来两人是一样的货色! 说好的少年英才呢? 怎么是跟四哥一个德行的无耻之徒? 心态崩了呀! 她看了一眼懊悔不迭的朱寿,忍不住问道:“朱公子明明身负大才,为何非要自污?” “若这诗署了公子的姓名,定会有无数正直官员敬佩你的才华,为朝廷荐才,公子也不用困顿于商贾之身了。” 朱寿脸上浮现出几许惊恐:“姑娘莫闹,在下可不当官!” “往后也请姑娘莫要往外乱说这诗是在下的,要说,也得说是徐小公爷的诗!” “拜托了!” 说完,他面色认真的拱手一礼。 在朱元璋这一朝当官,那不是享福,是找死呢! 尤其过几年蓝玉案爆发,牵连大几万人论罪处死,万一举荐自己当官的,跟蓝玉有所牵扯…… 冤不冤呐? 见朱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徐妙锦一下懵了。 长见识了! 头一次见到有人宁可当一个商贾,也不当官…… 士农工商。 从百姓的最底层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都不要?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讪讪一笑道:“朱公子大可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这诗是你作的,所以也没人可以为朝廷荐才了。” 听了这话,朱寿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幸好啊,幸好徐增寿还算有点良心…… 等等! 不对,还有一个知情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左右扫视一圈之后,忙是从袖中掏出几张宝钞,递给了徐妙锦。 “一千两银子,不成敬意,姑娘还请笑纳。” 徐妙锦看着眼前的宝钞,懵的快找不到北了,下意识地问:“朱公子这是何意?” 朱寿理所当然地道:“封口费呀!” 徐妙锦瞬间沉默了。 “封……封口费?!” 第三十二章 皇长孙诈尸了? 徐妙锦怔怔发呆,傻了似的看着朱寿。 封口费? 真亏得他干的出来! 这人,怎么比自己的四哥还要混账一点呢…… 朱寿看着头大如斗的徐妙锦,却是一拍脑门,笑问道:“姑娘可是觉得少了?” “莫急,在下不缺银子,姑娘想要多少,尽管说个数!” 徐妙锦又惊又气,慌不择言地开口:“我不要你的银子!” 朱寿顿时一愣,脸色又浮现出了惊恐,震惊道:“不要银子?莫非……姑娘是馋在下的身子?” 馋身子…… 徐妙锦俏脸染上一层红晕,啐了一声道:“龌龊!下流!” “公子想哪去了?我之所以不要银子,是保证不会往外乱说,公子大可放心此事!” “原来如此……” 朱寿恍然大悟之余,心中不知为何,还涌起了一点点小失落。 被这等绝色女子占一波便宜,也不是很亏……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道:“不要好啊,省了一笔银子……啊不对,是姑娘高义啊!在下佩服!” 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索地把宝钞塞回了袖里。 见到这一幕,徐妙锦脸色一黑。 她忽然后悔了。 本姑娘就该痛宰这臭不要脸的一顿,要个几万两银子,出口恶气! 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打量了徐妙锦一番,问道:“姑娘竟然知道诗文的来历,想必跟徐小公爷很熟,你是魏国公府的人?” “是呀!” “你在魏公府是干啥的?” 徐妙锦顿时一怔,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我是魏国公府的远房亲戚,嗯,对,我叫徐锦。” 一旁的丫鬟绿珠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说小姐玩的这是哪一出儿啊? 倒是朱寿点了点头,感慨道:“魏国公府果然是高门大户啊,连一个远房亲戚都有婢女伺候。” 跑路! 必须跑路! 等建文帝朱允炆歇菜之后,再回京师,咱风风光光地也捞个国公当!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灾民给安置了。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老方的一声叫喊:“少爷,去盐山的马车安排好了!” 朱寿顿时精神一振,对徐妙锦拱手一拜,道:“徐姑娘,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罢,便兴冲冲地转身走了。 徐妙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涌起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人是混账了点,可又心怀天下,身负大才,竟甘于寂寂无名…… 这个人,很有趣嘛! …… 此时,凉国公府。 蓝玉禁足一结束,立刻叫来一众老兄弟于府上议事。 正厅之中,坐满了人。 这些人,乃是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郑国公常升,长兴侯耿炳文…… 他们虽然爵位高低不同,却都有同一层身份,淮西武将! 傅友德资历甚高,一落座,连茶也顾不得喝,率先开口道:“凉国公,你火急火燎的把我们叫来,是有何事要谈?” “是啊,疯了不成,若是陛下知道了,咱们淮西武人少不得被扒下一层皮!” 几年前。 朱元璋册封诸王就藩的大宴上,他们喝多耍起了酒疯,被老爷子好一顿训斥。 表面上是训斥,真正的含义是敲打。 他们也不是个傻子,从那往后,打死也不敢聚在一起了,免得引起老爷子的猜忌。 没想到,今日蓝玉竟敢冒大不韪,派下人挨家挨户上门相请,这才不得不来了凉国公府。 坐在主位的蓝玉看着众人,长叹了口气,低沉地道:“诸位,太子殿下……恐怕要薨了……” 轰! 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瞬间面色大骇! 傅友德一下坐不住了,震惊的声都变了:“蓝玉!你是在跟咱开玩笑吗?!” 蓝玉摇了摇头,道:“我倒希望这是玩笑,可此事千真万确!” “太子……咱的外甥女婿……真的时日无多了……” 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虎目之中不争气地滚落。 众人一下懵了。 在座的这些公侯,皆是太子朱标的心腹! 开国之后,他们干了不少肮脏之事,朱元璋早已不满,之所以相安无事,都是朱标在陛下面前求情,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小命! 正因如此,对于太子朱标,他们是绝对信服,也绝对的忠心耿耿,乃是铁杆中的铁杆! 而随之而来的,他们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押到了朱标身上! 朱标成了大明皇帝,他们将是维系江山稳固的班底,可若朱标早夭,后果不堪设想! 蓝玉此时却说太子要薨了,这简直比死了娘一样,还让他们难受、迷茫…… 郑国公常升面色变幻了几下,皱眉沉声问:“舅舅,就算太子……宫中也没传出个动静啊,这消息你咋知道的?” “对对对,老蓝,你哪来的消息?” “我等怎么不知道?!” 闻言,蓝玉眼中闪过朱寿的身影,心情忽然好了一些,笑道:“雄英那孩子告诉咱的!” 众人脸色狂变! 傅友德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给他两耳光,大骂道:“你他娘的,没屁也要膈愣两嗓子是不是?!” “雄英那孩子八岁就薨了,咋告诉你,托梦?” 常升脸色也绿了,没好气地埋怨道:“舅舅,你编瞎话的本事也太差了!再说,你怎么还拿雄英那孩子扯淡呢!” 众人忙是点头,一个个全是不信邪的样子。 蓝玉真是糊涂了! 皇长孙朱雄英八岁就薨了,怎么可能预料到他老子朱标的生死? 难道从地底下爬上来,诈尸了? 想想就很扯,真是信蓝玉个鬼了! 可就在这时,宋国公冯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此事我可以作证,的确是皇长孙朱雄英殿下说的,他……” “还活着!” 言毕! 满堂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一众淮西武将面色骇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震惊道:“啥?皇长孙竟真的还活在世上?!” 冯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蓝玉接过话茬,沉声道:“几日之前,陛下亲自带着咱和冯胜,去见了雄英。” “那孩子的模样,跟当年一模一样!” “他身上那股子劲,有太子殿下的仁智,还有陛下的行事作风!” 说罢,他也一下站起了身,激动地老泪纵横:“诸位,老天有幸!大明有幸!我等淮西武将有幸!咱蓝玉的外甥孙还活着,他还在人世上呐!” 一众淮西武将脑袋嗡嗡的响,如五雷轰顶! 所有人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卧槽! 皇长孙真诈尸了?! 第三十三章 淮西武将的选择 一众淮西武将,皆震惊于皇长孙朱雄英还活着的消息。 颍国公傅友德皱着眉,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蓝玉,你是说,陛下带你和冯胜去见了雄英那孩子?” “对!” “难不成,雄英一直被陛下养在宫外?” “可既然皇长孙还活着,陛下为何不将他迎回宫中?” 听了这话,众人屏气凝神,一齐看向了蓝玉。 蓝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雄英那孩子,不知为何竟患了脑疾,成了一个……败家子。” 败家子? 众人顿时一愣,常升忍不住地道:“咱那大外甥,打小就英明神武,咋成了败家子了,还患了脑疾?” 冯胜道:“这就不知道了,可想来陛下之所以不接他回宫,是怕他这个样子,彻底跟皇位没啥干系了。” “毕竟,天下人岂会允许一个患了脑疾的败家皇孙,当了皇帝?” 傅友德犹豫了几下,才讷讷地道:“说来大不敬,一旦太子薨了,皇长孙又是这般模样,就算得知他活着,咱们淮西武人,也还是恐有不测……” 众人瞬间沉默了。 太子朱标一旦早夭,他们这些淮西武将又拥立常氏一脉,皇长孙朱雄英就算在世,也难以扶上太孙之位。 老二朱允熥,性格怯弱,压根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至于吕氏所生的朱允炆? 呵呵,一坨臭狗屎,提它都嫌脏! 可尴尬的是,太子真的薨了,以陛下的性格,定会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到时候,为了给朱允炆铺路,陛下肯定会清洗掉他们淮西武将! 这该如何是好…… 蓝玉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调皮地捧腹一笑:“亏得你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淮西武人,竟吓成了这副德行,哈哈哈,笑死咱了!” 冯胜抬起来,跟他对视一眼,也跟着放声大笑。 玩弄了一把老兄弟们,这感觉,真好玩呐! 倒是傅友德气的大怒,喝道:“蓝玉、冯胜!生死关头,你们还有心思笑?” “信不信老夫抽死你们!” 蓝玉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颍国公,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这么不经逗呢?” “实话告诉你们吧,咱的外甥孙虽有脑疾,可英明的很呐!” “陛下也对他宠溺极了,赞不绝口!” 宠溺? 傅友德一脸懵逼地道:“雄英可是陛下最疼的孙子,宠溺不是很正常吗?” 蓝玉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可咱要是说,这孩子能左右陛下的想法,甚至打骂陛下,老爷子也不生气,反而拍掌叫绝呢?” 众人面色大惊,一齐瞪大了眼珠子! 卧槽! 左右陛下的想法? 陛下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这……这皇长孙比他小时候,还要受陛下的宠爱啊! 常升呆怔半晌,不敢置信地道:“小叔,你说的这不是雄英,是在说陛下的爹吧?” 蓝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了众人,问道:“诸位的府上,可曾吃上了白盐?” “吃上了啊!这盐,贼他娘的好吃!” 常升下意识地出声,可很快,便一头雾水地道:“小叔莫要打岔,此事跟咱们要谈的有甚的干系?” “关系大了!” 蓝玉正色道:“此盐,乃是雄英这孩子搞出来的!” “此盐之利润,填了国库之虚!” “此盐,令陛下龙颜大悦!” 众人一片震惊! 蓝玉仰头大笑,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诸位,咱蓝玉的外甥孙,咱大明的皇长孙,够不够英明?!” “够不够让诸位如当年押太子一般,把身家性命,押在雄英的身上?!” 一众淮西武将激动了! “够!太够了啊!” “押!” “我等纵死,也要力保雄英登上大位!” 一道道大吼,声振屋瓦! 也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未曾通报,便忙是疾步闯入正堂,跪地道:“老爷,您要小人查的朱寿朱公子,有消息了!” 朱寿? 众人面面相觑,感到一头雾水。 蓝玉一拍脑袋,笑道:“忘了告诉诸位,陛下给雄英那孩子取了寿字,往后见了他,莫要乱说,只当他是朱寿。” 常升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便看向了那个下人,急道:“朱寿如何,快快说来!” 下人不敢怠慢,赶紧跪在地上说了几句。 蓝玉听完之后,开怀大笑地道:“救济灾民,还雇了灾民入盐山制盐,好啊,真是好啊!” “雄英这孩子,贤明呐!” “是极是极,陛下若知道雄英亲自赈灾,为其分忧,为天下宗亲作则,岂不更是圣心大悦?” “哈哈哈,不愧是皇长孙!” 众人郁结尽去,只觉得这是几年来,头一回这么开心、激动! 可这时,郑国公常升眉头一皱,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不对!雄英那孩子收拢几百号流民制盐,想法好是好,可他未必压得住这么多人啊!” 常家的老二常茂脸色露出一抹柔和,道:“咱这大外甥,跟咱大姐一个样子,心善的紧呐!”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人心险恶,光靠一副好心肠,可压不住灾民里的刺头!” 常家的老三常森,顿时不乐意听了,气道:“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咱的大外甥今年才十七岁,鲜衣怒马的年纪!” “可人家都能救灾了,二哥你十七那年,摸了隔壁王寡妇的屁蛋子,还被咱爹吊在树上拿马鞭往死里抽呢!” 常茂一下急了:“放你娘的屁!老子明明摸了那娘们的胸脯!” 常森一脸惊诧地看着他,道:“呀,二哥你不傻呀。” 常茂也是一脸错愕,震惊地道:“傻的不是老三你吗?” 一瞬间,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 两人的眼里,都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嫌弃…… 蓝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头都大了。 本国公真特么的服了啊! 这两个犊子都是三四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般,动不动就犟嘴。 他没好气地踹了两兄弟一人一脚,骂道:“再吵,老子把你们两个全吊起来抽!” “常茂,咱不便亲自去,你赶紧带着我府上一百个亲兵,去盐山给雄英那孩子撑场子!” “好!” 常森又急了,叫道:“小叔,咱也要去,咱也要看大外甥!” 蓝玉无奈地一摆手,道:“行行行,你也去,老子真他娘是欠你常家的,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记住,避开陛下的耳目!” “放心,俺们知道分寸!” 常茂和常森对视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对方无比的激动。 刚刚还互相鄙夷的两兄弟,下一刻,竟是勾肩搭背,一溜烟跑了。 嘿嘿嘿! 大外甥,老舅们来看你啦! 第三十四章 咱的大外甥,乃雄主也 盐山。 朱寿一下马车,就看到这里已经招徕了上千个灾民。 所有人呆在一片空地之中,争吵不断,场面嘈杂极了。 一个表面是下人、真正身份却是锦衣卫百户的中年汉子,此时脸色涨红,正在大声嘶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我家少爷有命,只要三百个盐工,现在人已经满了!” “在这赖着不走也没用,诸位请回吧!” 说罢,他眼尖看见了朱寿,忙是小跑过来,躬身行礼道:“小的沈炼,见过少爷!” 朱寿皱眉问道:“盐工都招好了?” 沈炼重重点了点头,道:“回少爷,按您的吩咐,三百个盐工名额,咱招的都是老实本分的灾民。” “这剩下的,咱查过底细,要么是些泼皮无赖,要么就是想过来赖吃赖喝的,咱这才要打发走这帮不开眼的龌龊之徒。” 朱寿面露一抹满意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说着话的功夫,灾民们也发现了朱寿,顿时沸腾了! “恩公,是恩公来了!” 灾民们立马朝着马车疾步冲来,吓得朱寿身后的管家老方等人,一个个赶紧抽出了刀。 管家老方心中一沉! 他忙是走到朱寿的跟前,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低声道:“少爷,情况不太对啊,灾民来的太多了,要是控不住,怕是会激起民变呐。” 果然! 话音一落,灾民队伍中,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泼皮见了朱寿,腰杆瞬间直了。 他仿佛受了天大冤屈一般,质问道:“朱恩公,咱一早就来了,你为啥招了老弱妇孺,也不招咱?” “就是就是!他们是人,咱就不是人了吗?” “朱恩公你有那么多的银子,为啥就招三百个,若是招上一千个、三千个,咱就有饭吃了啊!” “俺要吃饭,俺也要工钱,恩公这是想活活饿死俺们吗?!” 灾民队伍之中,很多个泼皮无赖也纷纷相应,振声高呼! 然而,朱寿看着这群情激愤的一幕,不屑地撇了撇嘴。 呦? 还敢跟本少爷玩道德绑架? 欠收拾啊! 他登时抬手一指率先开口的那个泼皮,似笑非笑地道:“来,你过来!” 那个泼皮顿时面色大喜,露出一抹得逞般的笑容,忙是跑上前来,问道:“恩公可是要招咱进盐山?” “进盐山?进你大爷!” 朱寿眼中一冷,直接抓住了这厮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擦! 骨头断裂之声瞬间响起! 森森白骨,从对方手腕的皮肉处刺出,看起来惨不忍睹! 那泼皮捧着已经断裂的手腕,疼的冷汗直冒,嚣叫道:“杀人,杀人啦!这姓朱的要杀咱,快报官呐!” 朱寿面无表情,捏住他的下巴,再次用力往下一扯! 又是咔擦一声响! 对方下意识地开口,结果发现自己的嘴死活也合不上…… 竟是脱臼了! 他惊恐的看着朱寿,整个人战战兢兢,都要吓尿了。 看着这一幕,灾民们震惊了! 这是咋了? 恩公咋发这么大的火? 朱寿迈步上前,冷声大吼:“本少爷脾气不好,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点,否则这厮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下子,众人皆是神情凛然,没人敢吭声。 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站着,大气不敢喘,有尿急的,甚至都不敢动弹一步。 气氛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显得有些可怕。 朱寿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扫向了人群,喝道:“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仗着人多势众,仗着自己是灾民,本少爷就得服软,就得可怜你们,把你们全都招进盐山?!” “呵呵,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闹事是吧,很好,本少爷今日把话撂这,往后你们要是能吃到本少爷一粒粥米,我随你姓!” 轰! 这话一出,一众灾民如遭雷击! 啥? 恩公不给咱粥喝了? 没饭吃,可是会饿死人的啊! 所有人懊悔不迭,吓得跪在了地上,哀声乞求道:“恩公,俺们错了,俺们不闹了!” “都是这些该死的泼皮,怂恿俺们,俺们这才糊涂了,恩公明鉴呐!” “求求您,不让俺们进盐山做工,也莫要断了粥米喝啊!” 朱寿露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大手一挥,便吩咐道:“沈炼,带人把这帮灾民给本少爷赶走,谁敢叫嚣,打断他们的腿!” 沈炼狞笑了一下,抱拳道:“小人遵命!” “少爷放心,谁再敢闹事,便是跟小人有杀父之仇,咱弄不死他!” 话音一落,他便带着一众锦衣卫出身的下人,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驱赶灾民。 灾民们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多留,一个个落荒而逃。 朱寿淡然看着这一幕,胸中一点也没有心软。 灾民是可怜,可也有好坏之分,眼前这帮人,就压根不配得到他的怜悯、施舍。 于是,他便又吩咐了一句:“老方,传下话去,往后再有闹事的灾民,一律不给粥喝!” 老方忙是躬身道:“是,少爷!” 不远处,常氏兄弟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内心震撼不已! 常茂一拍大腿,面色激动地道:“老三,咱这大外甥,手段真是高啊!” “恩威并施,这股之狠劲,跟陛下一模一样!” 常森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惊叹道:“是啊!这孩子,是块当皇帝的好料子!既有太子的仁义,还有陛下的狠辣果决!” “这他娘的哪是什么败家子,简直就是一代雄主呐!” “咱爹、咱大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啊!” 说罢,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了苦笑,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本来火急火燎地带兵来到盐山,是要帮他们这大外甥镇镇场子。 可没想到,朱寿一个人就把局面给控制住了。 他们是来了,可来了个寂寞…… 哎! 这叫什么事啊! 常茂在心里感慨一番,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来都来了,走,去见见咱的大外甥!” “二哥,咱早就等不及了,走走走!” 下一瞬,兄弟二人肩并肩,齐步向着朱寿走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吏部尚书跪请指点 此时,朱寿见整个盐山步入了正轨,转身打道回府。 可一转头,迎面便撞见常氏兄弟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这一瞬,两个堂堂铁打的汉子,竟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像! 这孩子,真的太像太子、太像他们的大姐了! 是咱的亲大外甥! 朱寿被两人望眼欲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心中一阵发毛,愣道:“两位可是有事?” 这眼神,也太吓人了。 莫不是有啥特殊的癖好吧? 而这一刻,常茂心头巨震,嘴唇颤抖地厉害。 雄英啊! 咱是你的亲舅舅! 你小时候,咱带你骑过大马,带你放过风筝的啊! 咱最疼的孩子就是你! 可你,咋不认得舅舅了…… 常森一向性子急,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朱寿脚下的一处地方,压着激动道:“孩子,你的木刀掉了。” 朱寿下意识低头,发现脚底下还真有一柄袖珍的木制战刀。 他顿时摇了摇头,道:“两位,这可不是咱的,家中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忙不迭的登上马车走了。 常氏兄弟看着马车离去,也没开口阻拦,毕竟今日只是过来认个亲,往后有的是机会再跟外甥见面。 而常森呆愣了半晌,长叹道:“二哥,看来雄英这孩子的脑疾,实在病地厉害啊!” “连咱当年亲手给他刻的木刀,都给忘了。” “那可是他六岁生辰之时,咱抱着他,亲手一刀刀刻出来的呐!” 常茂脸色也露出一抹疼惜,捂着心口道:“这孩子,受了太多年的苦了!” “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能认,咱大姐若是在地下知道了,心还不知道要怎么疼死呐!” 常森面色坚定,低声嘶吼道:“娘亲舅大,这孩子没人疼,咱疼他!谁敢欺负咱外甥,老子弄死他!” 常茂也是凝重点了点头,道:“老三,走,咱们回凉国公府!” “等跟小叔他们通完了气,咱们跟大哥一起去大姐的坟头!” “咱要告诉大姐,雄英还活着!” 兄弟二人翻身上马,片刻不歇地赶往蓝玉的府上。 大姐! 你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雄英啊! 雄英,不,寿儿! 舅舅们会舍了命,护你一生! …… 朱寿坐着马车,一路回府。 他回想起常氏兄弟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抹熟悉的感觉。 而且,那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透露着浓浓的关切…… 莫非自己跟他们沾亲带故? 可这也说不通啊,真是亲戚,便宜爷爷早就带他们来了。 奇了怪哉! 容不得他多想,刚一下马车,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呀,朱公子,你回府了啊!” 朱寿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吏部尚书詹徽。 他笑了一下,拱手道:“詹尚书屈尊来草民的府上,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莫要怪罪啊!” “快快请进!” 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詹大人可是有事要找草民?” 无事不登三宝殿。 堂堂吏部尚书,亲自来到一个商贾的家里,要说没事,那是扯淡呢。 詹徽还想跟朱寿客套一番,可一听他这么说了,便开口道:“朱公子,今日老夫不请自来,是有一事不解,想找你请教请教。” “啥事啊?” “应天府府尹高守礼的贪墨案!” 一听高守礼这厮,朱寿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他不是被抓进昭狱了吗?” “以锦衣卫的手段,别说贪墨,就是他小妾爱不爱穿亵裤,怕是也查出个底儿朝天吧?” 詹徽干笑了一声,道:“朱公子有所不知,抓进昭狱的当天,这厮就服毒自尽了。” 朱寿一脸的不信,撇了撇嘴道:“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也太心急了……” 詹徽递过去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之后,苦着脸道:“他临死之前,招供贪墨一事,还上缴了一本账目。” “可老夫跟锦衣卫顺着账目往下查,竟查不到一点线索,毫无头绪。” “老夫想着朱公子心思玲珑,这才来请你指点老夫一番。” 朱寿眉头一皱。 真不想卷入朝堂的纷争啊! 可当日在应天府衙,詹徽即便是奉旨而来,也是对自己有搭救之情的。 本少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个恩情,不可不报哇。 于是,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开口道:“詹尚书可带来了账本?” “带了带了,朱公子过目。” 詹徽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递给了朱寿。 没想到,朱寿打开只扫了一眼,就甩在了地上,道:“不看了,这是一本假账。” 假的? 詹徽一下瞠目结舌,震惊地道:“朱公子,你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账本作假了?不再细看看?” 朱寿露出一副信誓旦旦地样子,道:“詹尚书,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你被高守礼给糊弄了!” 詹徽下意识脱口道:“敢问朱公子是从何处看出作假?” 朱寿笑了一下,很干脆地蹦出两个字:“人心!” 詹徽一下愣了。 啥意思? 人心……跟做假账有啥干系? 朱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不管哪本账目,上面的首位数越大,往后就越少出现,而首位数越小,则动不动就会显现在账目上。” “詹尚书,你不妨细看一下这本账簿。” “一和九这两个数,出现的次数竟是一致,定是高守礼的习惯使然,也是其他造假账者的惯用路数。” “你说,这是不是假账?” 詹徽忙是捡起账本,来回翻了几下后,猛地站起了身。 卧槽! 还真是一致!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一本假账?! 他气的咬牙切齿,恨声道:“姓高的这混账,敢糊弄老夫,死在昭狱都轻了,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这账是假的,那本案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朱寿看着詹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是同情。 堂堂吏部尚书,竟被自己的手下耍的团团转,可悲可怜啊! 他叹了一口气,道:“詹尚书,莫怪草民挖苦你,从一开始,这桩案子,你就查错了方向啊。” 詹徽面色大震,忙是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灯下黑!” “他既然都肯在昭狱里自尽了,何必又多此一举,招供账本一事呢?” “想来,他真正贪墨的地方,是藏在了应天府的公账上!” 面对朱寿的侃侃而谈,詹徽却是一脸的怅然,喃喃道:“查应天府的公账……完了,线索是彻底断了……” “何出此言?” “公子不当官,不知账目核算之苦。” “光是查应天府历年来的公账,老夫就得管户部借调人手,查起来,少说需要数月之久……“ 朱寿一拍脑门,呀,差点忘了! 此时的大明,用的还是流水记账法…… 他笑眯眯地道:“这有何难?草民这里倒有个法子,不出一日,便可清查历年来所有的账目!” 啥? 区区一日,清查历年来的账目?! 詹徽心头大骇! 下一刻,他面皮一抖,如学生见了恩师一般,躬身拱手一拜! “老夫愚钝,还请公子教我!” 第三十六章 借贷记账,吏部尚书给跪了 朱寿看着詹徽向自己执起了弟子礼,吓了一大跳。 折煞本少爷了呀! 可刚要起身搀扶,一眼就见着管家老方在堂外探头探脑。 他心里顿觉无奈,装出一副不知礼数的样子,老神在在地道:“呀,詹尚书很识时务地嘛!咱最喜欢的,就是似你这样的人了。” “既然如此,咱便教教你清查账目的法子。” 对于朱寿言语中的不敬,詹徽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又是一拱手,激动道:“老夫洗耳恭听!” 朱寿也不再推脱,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办法很简单,只要革新一下全天下的记账方法便可以了。” 革新记账方法? 听了这话,詹徽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历朝历代,用的都是同一种流水记账,这要如何革新? 出于对朱寿才华的敬重,他倒不怀疑对方是在蒙骗自己,于是便问道:“敢问朱公子,这该如何革新?” 朱寿很干脆地回答道:“借贷记账!” 借贷记账法,直至清末才传入华夏大地。 在各种记账之法中,它是最早出现,也是用的最广泛,最科学的记账方法。 有了这个,别说吏部、户部,便是核验整个大明的账目,都要轻松多了。 “借贷记账?” 对于这个新名词,詹徽感到一头雾水,不由陷入了沉思。 朱寿看对方一脸的懵,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这借贷记账,讲究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账本可以分成上下两册,上册用于收入,下册用于支出。” “这样一来,账目之流水,也就一目了然,核验起来方便不说,还不容易出现纰漏了。” 詹徽眼前瞬间一亮! 他虽是吏部尚书,可对于记账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精通,一下就听懂了大概的意思。 接着,他便急不可耐地追问:“请问朱公子,既是借贷相等,又该如何作账呢?可否具体细说一番?”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挤眉弄眼道:“打个比方,今日詹尚书你于青楼嫖妓掏了三十两银子,那就把这笔银子记在支出的账目。” “倘若嫖完了妓,有吏部的下官又向你贿赂了一百两赃银,那便将其记在收入的账目之上。” “那算下来,詹尚书你今日的盈余,就是七十两。” “这么一听,詹尚书可明白借贷记账之含义了?” 说到这,朱寿闭上了嘴,故作高深的不说了。 詹徽听罢,脸色一黑。 打比方就打比方,编排老夫干嘛? 老夫虽然狎妓,可从不收贿赂……啊呸,老夫从不狎妓! 罢了,毕竟是老夫有求于人,再说跟一个患了脑疾之人一般见识,说出去都丢脸啊。 他把借贷记账在心中模拟了一番,顿时一拍大腿,恍然激动道:“朱公子,你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 “这可比流水记账简便多了,节省人力也便罢了,还不容易出现错账、烂账啊!” “公子厉害,老夫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这话时,心里不禁感慨,朱寿果然是大才啊! 老夫真是三生有幸,竟识得了在渊潜龙! 朱寿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地道:“小小手段罢了,詹尚书谬赞了。” 他的心里,一点也没白嫖后世知识的羞愧,简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白嫖使人快乐啊! 再说,本少爷若是要脸,那还叫无恶不作的败家子吗? 此时的詹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将借贷记账的诸多细节牢记在心之后,便肃然地道:“朱贤侄这一番醍醐灌顶之言,老夫受益无穷!” “老夫这就进宫向陛下进言,废除流水记账,三省六部皆改为借贷记账,推行天下!” “朱贤侄之泼天功劳,老夫不敢贪功,也将如实奏请陛下,为你颁下封赏!” 对于朱寿的称呼,从公子到现在的贤侄,可以看出这位吏部尚书的心里,已是对朱寿何等的亲近。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要给朱寿打名声了。 可见这个吏部天官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面对詹徽的掏心掏肺,朱寿却是急了:“詹尚书,枉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竟要害我性命?” 詹徽大惊:“朱公子这是何意?” 朱寿恶狠狠地盯着他,痛心疾首地道:“陛下给了赏赐,全天下的贪官污吏,岂不是都知道这借贷记账法,乃是我这个商贾献策?” “到时候,人家报复,我还有命活?” 詹徽老脸涨的通红,忙是一拱手,尴尬地道:“是老夫唐突了,一时情急,忘了这茬……” 朱寿摆摆手,说道:“罢了,这法子,你可以献给陛下,但只让他一人知道这法子是我的就够了,至于赏赐就免了吧。” “贤侄高义!” 詹徽一脸激动地道:“哎呀,有了这借贷记账法,我大明再无贪污之患了!” 朱寿撇了撇嘴,道:“詹尚书你又糊涂了,现在就大力推行这法子,往后你咋查贪污?” “钓鱼执法,才是上策!” 这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 詹徽瞬间醒悟了过来,羞愧地道:“朱贤侄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夫自愧不如也!” “贤侄,可有兴趣来我吏部?” “老夫不才,却也可以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他一下起了爱才之心,实在不忍朱寿委身于一介低贱商籍。 朱寿顿时一愣,接着抬头望天,惊讶地道:“呀,天色不早了啊,该睡觉了。” 得!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啊! 人各有志,朱寿不想当官,詹徽也不好强求,于是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道:“贤侄,老夫家中有事,告辞!” 朱寿连屁股都不抬,笑嘻嘻地目送他出府:“慢走不送啊詹尚书!” 当官? 当什么官? 呸! 詹老匹夫休想害我! …… 詹徽骑着快马,一路赶往应天府衙。 一进府衙,他便对吏部官员吩咐:“去,将高守礼任职这几年来的所有应天府公账,全部给老夫拿来!” “是,大人!” 片刻之后,对方捧着几本账簿折返而归。 詹徽趴在案牍之上,翻阅起了账簿,依照朱寿给的法子,一一对比。 夜色渐浓,可他毫无半点的困意,反而眼睛越来越亮,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他下意识低头喝茶,可捧在手里的茶盏,竟摇晃不已,茶盖磕着茶盏,哐哐当当地响,滚烫的茶水趁隙泼了出来。 可浇在手上之时,他居然不觉得疼…… 那官员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忙小心地问:“大人?” 哐当! 詹徽登时把茶盏往地下狠狠一摔,满面怒容! 他一向涵养极高,此时却一下爆了粗口:“高守礼!我草你八辈祖姥姥!” “快,备马!本官要进宫面圣!” 第三十七章 皇长孙立下泼天之功 詹徽驾着快马,一路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此时已是深夜,身在谨身殿之中的朱元璋,还在埋头批阅奏折。 一听宦官通报说詹徽来了,他这才微微抬起朱笔,淡淡道:“叫进来吧。” 迈步走入谨身殿,詹徽轰然拜倒于地,叩首道:“臣詹徽,拜见陛下!” “深夜入宫,找朕何事?” 詹徽从怀中掏出几本账簿,艰难地开口道:“回陛下,臣已查明,应天府府尹高守礼贪墨一案!” “此国之蛀虫,上任三年,拢计贪污白银七十三万两有余!” “涉案之贪官污吏,据臣初步核验,拢计四十余人!” 说完,他羞愧的低下了头,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额头青筋凸显,一双本是平静的眼眸,瞬间涌起了滚滚怒火。 “咱的国库,有了洪武盐之税收,至今才堪堪百万两,这混账三年间竟足足贪了七十多万两?!” “好一个高守礼,咱就该将他剥皮实草!” “这大明的官员,真当咱的手中之刀不利乎?!”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谨身殿炸响! 咱的国库没银子? 咱的大明没银子? 屁! 竟是全被这帮蛀虫给贪了! 恨啊! 全都该死、该杀! 这一刻,浓郁的帝王之威严,令空气都凝固了! 谨身殿中的一众太监、宫女,乃至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尽皆跪倒于地,吓得心胆俱裂! 詹徽满面惊骇的跪在地上,冷汗已是浸透了衣衫,整个人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昏死了过去。 突然,朱元璋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眯,问:“詹徽,告诉朕,你是如何查出的证据?” 他很想知道,一桩连锦衣卫都尚未查清的罪案,詹徽一个吏部尚书,又是怎么揪出的这么多贪官污吏? 跪在一旁的蒋瓛也看向了詹徽,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事关皇长孙朱寿,他便亲自监察此案,可至今也没个头绪,陷入了僵局。 詹徽又是如何解开谜团的呢? 明明专业不对口啊! 詹徽心头闪过朱寿的身影,面带着强烈的震撼,道:“陛下,一眼!朱寿朱公子,他就看了一眼呐!” 朱寿? 那不是咱的大孙吗? 这事跟他有啥干系? 正震怒不已的朱元璋,一下懵了:“啥意思?” 詹徽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敬佩地道:“臣今日去拜访了朱公子,将高守礼招供的账本给他看了。” “可陛下,他只看了一眼,就一眼啊,便断定了高守礼供的乃是一本假账!” 轰! 一瞬间,朱元璋眼中射出一抹无比犀利的芒! 他错愕的抬眸,追问道:“就看了一眼,便可断言真伪?咱……朱寿如何怎么做到的?” “还有,你又是如何查出高守礼这混账,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牵扯出的贪官污吏,又是从何查出?” 詹徽不敢怠慢,忙是说道:“陛下,朱寿指点于臣,说纵观天下之账,账本上的首位数越大,出现的次数就越少,首位越小则越多!” “臣按他的指点,翻遍高守礼所招供的账本,果然发现上面的首末尾数竟是大半雷同!” “至于如何查出他的赃银……” 见他说话犹犹豫豫的,朱元璋一下气急,喝道:“休要卖关子!快说!” 詹徽吓得一激灵,忙道:“是朱寿授予了臣一个法子!此法可在一日之内,清查应天府所有的账目!” “臣正是按照此法,彻查出那七十多万两赃银的去向,也顺利揪出跟他同流合污的那四十多个官员!” 一番话说完,他眼中的震撼丝毫不减,反而更浓了。 可见他被朱寿的本事,给震惊成了什么样子。 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的众人瞠目结舌! 谨身殿内,一片死寂! 堂堂洪武皇帝朱元璋,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此时整个人却陷入了石化。 一日之内,清查所有账目? 这也太扯了吧?! 他呆怔了半晌,才沉声喝问道:“詹徽,快告诉朕,到底是何法子,竟有如此之功?” 詹徽一字一句地道:“回陛下,朱寿教给臣的,乃是借贷记账法!” 说罢,他便将借贷记账法的种种,全盘托出。 嘶! 朱元璋听了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法子……妙啊! 往年户部清查账目,简直麻烦的要死,是他最头疼之事。 可如今,再也不用愁了啊! 咱的大孙,真有本事! 蒋瓛也是身躯一震! 若按照这借贷记账法,锦衣卫纠查贪墨案来,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对不对! 眼下的重点,是皇长孙立下了泼天大功呐! 下一刻,他忙是跪倒于地,大声道:“臣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朱寿居朝堂之远,亦心忧皇爷之心头巨患,献上谋国之策,有此臣民,乃皇爷之福,乃大明之福啊!” 詹徽脸色顿时一黑,心里可谓是懊悔不迭。 该死啊,光顾着激动了,竟被蒋瓛抢先拍了陛下的马屁。 这厮好不要脸! 锦衣卫上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心里气个半死,可面上却也笑容可掬,大叫道:“陛下,我大明有朱寿此等忠心恤国之臣民,乃陛下之福,臣万贺!” “臣更该贺喜的,乃是这天下的万千生民,有了这借贷记账法,贪官污吏定将无所遁形,万民有福了!” 说完,他一低头,竟对上了蒋瓛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全都互相嫌弃地撇过了头去,心里直骂娘。 呸! 马屁精! 朱元璋是个实在人,一向不喜欢别人拍自己的马屁。 可此时,他听着入耳的称颂之声,竟觉得如同天籁之音一般,舒服极了。 这一刻的他,不是洪武皇帝,只是一个被别人夸赞孙子优秀,而沾沾自喜的老人罢了。 咱的大孙,贤明啊! 他抬起头,看着詹徽二人,笑着挥了挥手:“少来恭喜咱,这是朱寿的功劳!” 说着,又在谨身殿里踱起了步,激动的喃喃道:“这孩子立下大功,咱该赏赐他点什么好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詹徽,他忙是说道:“陛下!朱寿跟臣说了,他不要赏赐,也不惜名声,只求陛下仗着此法,肃清宇内,绝我大明贪污之患!” 朱元璋一愣,接着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欣慰地笑道:“这孩子,好啊,真好!” “既然如此,往后就管这法子跟洪武盐一样,取名洪武记账法吧!”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这天下的贪官污吏,要恨,就恨咱朱元璋吧! 咱朱元璋身上背负的杀债,太多了! 正好,债多不压身! 蒋瓛跟随陛下身边多年,转瞬便看出了陛下对皇长孙的拳拳爱护之心,开口道:“皇爷圣明!” 朱元璋眼中忽然充满了冷意,淡淡道:“蒋瓛!给朕用这记账法子查,严查三省六部,严查天下!” “查出贪官污吏,脑袋全都给咱砍了!” 蒋瓛面色大震! 上一次,陛下发出类似的谕旨,还是洪武十八年的郭恒案! 此案牵连之广甚大! 六部左右侍郎以下之官员,几乎被诛杀殆尽! 难道…… 陛下这是要再亮屠刀? 第三十八章 拖出去砍了 一时间,蒋瓛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推测。 可陛下有命,他容不得多想,便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正要领命而去,一旁的詹徽忽然脱口而出:“陛下,臣以为,此时严查百官,万万不可!” 朱元璋目光一凝,怒道:“詹老匹夫,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詹徽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忙谏言道:“陛下,朱寿曾对臣说过,现在严查百官,是可以揪出一批蛀虫。” “可这个举动,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让他们谨慎的不再露出马脚,往后便很难再揪出来了。” “反不如来个钓鱼执法,彻底肃清贪污之患!” 钓鱼执法? 对于这个名字,朱元璋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了孙子要表达的意思。 他欣慰的笑了一下,吩咐道:“蒋瓛,就依朱寿的意思,改为密查贪污吧,锦衣卫上下,外松内紧!” “咱倒要看看,这大明还有多少的蛀虫!” “是,皇爷!”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走到詹徽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朱寿那孩子,不错!你这个老伙计,也把这事办的漂亮!” 一声老伙计,听得詹徽眼眶一酸,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圣眷隆恩! 这可比陛下的任何赏赐都值啊! 他忙是跪地叩首:“臣詹徽,为大明计,为陛下计,万死不辞!” “行了,夜已深了,你赶紧回府歇息吧。” “陛下,臣告退!” 詹徽叩首三拜,躬身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看了一眼蒋瓛,问:“寿儿那孩子这几日如何?” 蒋瓛道:“回陛下,皇长孙殿下这几日正忙着施粥,赈济灾民。” “殿下他还收拢了三百个灾民,既给工钱也管饭,送去盐山制盐了。” 朱元璋一下震惊了! 他最怕的,就是朱寿一直胡闹下去,始终不可成龙。 毕竟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孙子,为了百姓着想,也决不可将江山交到一个败家子手上。 可现在,孙子竟然去救济灾民,这孩子是长大了啊,开始懂事了。 这时,蒋瓛小心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欲言又止地道:“不过殿下他……” 朱元璋眼睛一眯:“少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殿下他打了人。” “打人?” 朱元璋瞬间心下一沉,喝问道:“他这小畜生,是打了京中的百姓还是灾民?” “都不是,殿下他……打了皇孙朱允炆……” “啥?打了允炆那孩子?” “这兄弟俩,怎么还碰到一起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咱一并痛快说了!” 蒋瓛不敢隐瞒,连忙叩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允炆那孩子,竟欺辱一对孤儿寡母?” “寿儿反倒救了那孤儿寡母,还骂允炆是废物?” “往粥米里掺石子,巧妙化解难题,这小子还挺聪明!” 朱元璋听罢,高兴之余,忽然失望地摇了摇头。 允炆也是个孝顺的娃子,可这心性和手段,跟寿儿一对比…… 高下立判呐! 也就在这时,一个老宦官迈着小碎步走入谨身殿,恭敬地道:“皇爷,皇孙朱允炆殿下在外求见!” “殿下他见您忙于批阅奏折,没敢打扰您,在殿外等一个多时辰了。” “殿下还拿了您最爱吃的大饼,怕凉了,一直用身子捂着呢。” 说这话时,他满面堆笑。 东宫正妃吕氏一直拿银子孝敬于他,拿人手短,他自然也要在陛下面前,帮皇孙朱允炆说尽好话。 而换作往常,陛下都会夸一句孝顺的娃子,自己也会因此收到吕氏更多的银子。 想来,今日也不例外。 谁料下一刻,朱元璋面色瞬间转冷,整个谨身殿的温度狂降,如坠冰窖! “去,告诉那小畜生,把大饼焐热再来见咱!” “是……皇爷!” 老宦官吓得心头一颤,连滚带爬出了谨身殿。 一抬眼,便看见了朱允炆正站在廊下。 此时,朱允炆呆在深夜的冷风之中,浑身冻的直哆嗦。 他被朱寿揍了一顿之后,本是想回宫找皇爷爷朱元璋告状的,可太子妃吕氏一听事情经过,就知道坏了。 儿子欺辱灾民,这可是弥天大错! 若是老爷子知晓此事,教训是小,对儿子失望透顶就糟糕了! 她深知大明的国策,乃是仁孝治天下。 于是连忙让儿子带着老爷子最爱吃的大饼,甚至只让儿子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趁着深夜来谨身殿认错。 纵然老爷子再恼怒,有儿子这番孝心弥补,说不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也正因如此,朱允炆连觉也不睡,赶紧来了。 此时,他一见到那老宦官,脸上便挂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郑公公,皇爷爷可批完了奏折?是要见我了?” 对于皇爷爷身边的近臣,不管如何,都要以礼相待,这也是太子妃吕氏手把手教的。 更何况,这位郑公公,乃是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的眼线。 面对朱允炆的询问,郑公公则是叹了一口气,道:“殿下,皇爷口谕,您啥时候焐热了大饼,才可以进去见他。” 朱允炆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高兴地笑道:“看来皇爷爷是不生我的气了,这大饼,我一直在怀里捂着呢。” “待我拿出来,就可进去见皇爷爷了。” 说完,顺手往怀里一掏。 可一入手,掌心传来一片冰凉……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怀里的大饼,已经凉透透的了。 该死啊,就该多穿一件衣裳过来! 焐热? 死冷寒天的,这该怎么焐热? 皇爷爷这是在难为孙儿啊! 他脸色一下涨红,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是团团转。 朱元璋站在谨身殿门口,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摇了摇头:“榆木脑袋!” 身后的蒋瓛如聋了一般,默不作声。 倒是那个郑公公心急不已,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您两手互搓,这手里也就热了,可捂大饼……” “搓搓手?” 朱允炆愣了一下,顿时一拍脑门! 对啊! 自己咋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他连忙感激地看了一眼郑公公之后,便激动开始搓起了手。 郑公公躬着身,一脸的笑意。 吕氏孝敬的银子,又稳了呀。 可这时,朱元璋淡漠扫了他一眼,直接对蒋瓛吩咐了一句。 “拖出去砍了!” 第三十九章 大哥,允熥好想你啊 朱元璋的话音一落,蒋瓛登时迈步走出谨身殿。 他走到郑公公的面前,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郑公公顿觉不妙,下意识地道:“蒋指挥使,你这是……” 话没说完,蒋瓛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刀光一闪,径直抹向了他的脖子。 噗通!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郑公公的脑袋落地,翻了个几圈,滚到了朱允炆的脚下。 “啊!” 朱允炆盯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后退两步之后,一个踉跄,便瘫倒于地。 蒋瓛杀完了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嫌弃的把刀一甩,转身回了谨身殿。 而此时的朱允炆,已是面无血色,嘴唇直哆嗦,整个都吓傻了! “郑公公死了……他怎么死了……” 也就在这时,谨身殿中传来一道朱元璋冷淡的声音,呵斥道:“滚回东宫,给朕面壁思过三天!” “皇爷爷……” “滚!” 朱允炆心里更是惊骇不已,两脚发软,挣扎半天才站起了身。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一路踉踉跄跄,才堪堪回到了东宫。 一见儿子回来,太子妃吕氏忙是迎了上去,笑问:“呀,皇儿这么早便回来了?” “怎么样,你皇爷爷吃了大饼,是不是消气了?” “娘就说嘛,用孝心这一招对付老爷子,百试不爽。” 可当她走近了,伴着通亮的烛火一瞧,这才发现近了,伴着通亮的烛火一瞧,这才发现儿子朱允炆脸色一片惨白,一副被吓到丢了魂的样子。 吕氏一下慌了! 她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溺爱的儿子,忙是关切地问:“皇儿,你是怎么了?莫要吓娘啊!” 朱允炆回过神来,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下扑进吕氏的怀里,崩溃大哭。 “娘,完了,都完了……” “皇爷爷根本没吃我的大饼,还杀了郑公公啊!” “我亲眼看着他死了!”亲眼看着他死了!” “皇爷爷还罚我面壁三日!” “娘,皇爷爷是不是放弃我了?” 说话间,他回想起郑公公死时的凄惨模样,还是心有余悸,可见留下多大的阴影了。 吕氏听罢,瞬间心乱如麻。 怎么会成这样? 老爷子怎么不吃这一套了? 可很快,一向心机深沉的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把朱允炆搂在怀里,轻拍着他后背,心疼道:“皇儿莫怕,有娘在呢,跟娘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疼道:“皇儿莫怕,有娘在呢,跟娘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允炆崩溃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费了半晌功夫,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吕氏听完之后,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脑袋一根筋啊。 “皇儿啊,你皇爷爷这是在考验你呢。” 朱允炆顿时一愣:“考验?” 吕氏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皇爷爷若是真被你气的大怒、失望,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捂大饼?” “他这是要考验你会不会变通。” “倘若焐热大饼这种小事,你都没办法解决,将来克继大统,无数比这要难上千百倍的国事,还等着你决断,你如何处置?” “你皇爷爷用心良苦啊。” 这一番话,如拨云见日。 朱允炆消化了半晌,终于醒悟了过来,接着问道:“娘,可皇爷爷为什么要杀郑公公啊?” “郑公公被杀,是他给皇儿你指点了办法。” 朱允炆一脸的懵:“娘这话何意?”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儿莫不是忘了,开国之初,你皇爷爷就在宫里头立下一座石碑。” “内宦不得干政!” “那郑公公竟敢左右你这个皇孙的想法,你皇爷爷能不杀他吗?” 朱允炆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娘,郑公公死了,咱们在宫里就没眼线了啊……” 吕氏淡淡一笑,毫无感情可言,道:“死了便死了,娘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不缺他这一个奴才。” 说着,她又道:“皇儿莫要担心,你皇爷爷既是考验于你,证明他还没放弃你,他不闻不问,连气都不对你撒,那才完了呢。” “这几日,娘把黄子澄和齐泰叫进宫,你跟在他们身边好好读书。” “走吧,你爹他的背痈又重了,疼的睡不着觉,你去榻前好生伺候,老爷子知道你的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疼的睡不着觉,你去榻前好生伺候,老爷子知道你的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面上大喜道:“娘,儿子这就去!” 随后,母子两人出了殿门,去往太子朱标的寝宫。 刚跨过寝宫大门,迎面便撞见了一个少年。撞见了一个少年。 对方一见到两人,忙是躬身行礼:“允熥见过娘娘,见过允炆哥。” 这个人,正是朱允熥。 他乃常氏所生,是朱标嫡次子,朱雄英的亲亲弟弟。 身为常氏一脉,吕氏压根不待见他,于是脸色一下冷淡了下来,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屈于吕氏淫威多年,朱允熥显然吓得不轻,连忙回道:“听说爹又病了……我……我想来看看他……” 吕氏淡淡道:“回你的寝殿呆着,敢迈太子寝宫一步,绝你三天饭食。” 说罢,带着朱允炆转头走了。 朱允炆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了一个不屑、得意的眼神,这才进了寝宫。 一个乃是吕氏心腹的老太监,冷冷地道:“三爷请回吧!” 朱允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最终,他还是垂下了头,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一生下来,母亲常氏就薨了。 父亲朱标体弱多病,又忙于国事,一直照顾他的,都是大哥朱雄英。亲朱标体弱多病,又忙于国事,一直照顾他的,都是大哥朱雄英。 大哥在世的那些年,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朱雄英薨了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吕氏打压,朱允炆欺辱,奴才刁难! 这,就是朱允熥在东宫的处境! 他性子软弱,也不善言辞,皇爷爷朱元璋不关注,便是想见父亲朱标,也如今日一般,被吕氏横生阻拦。亲朱标,也如今日一般,被吕氏横生阻拦。 子不见父,父不见子! 就算是蓝玉、常升这些长辈,也忙得想不起来宫中看他,同样的,他宁可咽下所有委屈,也从未送出一封书信向他们诉苦叫屈。 他怕! 怕吕氏母子从此记恨上蓝玉等人! 他怕! 怕惹得皇爷爷不悦,牵连到这些舅舅、舅老爷! “大哥……” “弟允熥若有你一半的本事便好了……岂会沦落至此……” 朱允熥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没本事! 若自己有大哥朱雄英一半的英明神武,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处境? 可他愚笨,没学到大哥的半点手段! 他这辈子,只能活在吕氏母子的淫威之下!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自己年满十八岁之后,被皇爷爷朱元璋册封,去外地就藩。 哪怕藩地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寒地方,也比呆在东宫强! 回到寝宫,四下无人。 朱允熥偷偷拿出大哥朱雄英的灵位,抱在了怀中,痛苦哀嚎,泪水抑不住的决堤。 “大哥……弟好想你啊……” 第四十章 给孙子找两个死忠的护卫 就在朱允熥躲在寝殿痛哭之时,谨身殿内,朱元璋也在听着蒋瓛的奏报。 “皇爷,在东宫的锦衣卫传了消息。” “说。” “允炆皇孙殿下来谨身殿之前,曾见过太子妃,小半个时辰之后,殿下拿了大饼出来。” “殿下他回东宫之后,也是先去见了太子妃,转惊为喜,之后才去太子的寝宫。” “在太子寝宫门前,太子妃一如既往的呵斥了皇孙允熥殿下。” “嗯,咱都知道了。” 本是闭目的朱元璋,骤然睁开眼睛,眸中迸出两道冷冽的芒。 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孙子朱允炆表现出的一切,甚至是孝心,都是被人教出来的。 他似笑非笑:“太子妃很聪慧嘛,也很看得透咱的心思。” “标儿若真出了事,就让她下去给咱儿子当个伴吧。”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可整个谨身殿的气氛,却瞬间降入冰点。 对于朱元璋而言,只要他想,这个天下就没有秘密! 这便是皇帝! 可惜,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唯独亲情,向来如海市蜃楼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朱元璋自嘲一笑,感慨道:“果然啊,咱当了皇帝之后,儿孙一切的孝心,都带有目的。” “允炆那孩子是这样,其他的孙子也是这样……“ “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为之,也绝非纯孝啊。” “至于允熥那孩子,这几年苦了他了,等过阵子,咱找个好去处,让他去外地就藩吧。” 对于朱允熥,他不是没关注过,甚至有心考验一番,心性刚硬一点,便可纳入储君人选。 可结果,考着考着,这孙子就考废了…… 他心思翻涌之际,也不由想到了朱寿。 倒是这个大孙子,从棺中活过来之后,一直养在宫外,也不知他的身份,一切的孝顺,皆遵从本心。 唯有朱寿,可以带给这位铁血皇帝,一点亲情上的慰藉。 而且,这孩子也是块当皇帝的料子,如果当年在棺中不憋成脑疾的话…… 想到这,朱元璋长叹了一声,道:“蒋瓛,明日让张太医去寿儿那一趟,看看他的脑疾,可有好转的迹象。” “是,皇爷!” “对了,盐山那边的灾民如何了?” 蒋瓛道:“回皇爷,自打皇长孙殿下把闹事的灾民收拾了之后,盐山的局势就彻底稳住了,明日,灾民便开始制盐。” “这孩子,恩威并施,深谙御下之道啊!”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有些骄傲地道:“这心性、这手段,真的太像咱了!是咱老朱家的种!” 一向不苟言笑的蒋瓛听了这话,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道:“皇爷说的在理。”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去,把廖镛、廖钺那两兄弟给咱叫来。” 孙子朱寿,可是他心头的宝贝疙瘩。 如今孙子已经在京师抛头露面,难保出了什么闪失,他得多安排几个人手好生护卫。 片刻之后,廖镛廖钺两兄弟迈步走入谨身殿。 一见朱元璋,两人立刻屈膝跪地,异口同声地道:“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从东宫里收拾收拾出来吧,去护卫咱的大孙朱雄英。” “噢。” 廖镛、廖钺愣了一下,随后抽出腰间的佩刀。 铿锵! 随着一声清响,两人拿起佩刀,一抬手,便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 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喝道:“你们这两个杀才干甚?!” 听着陛下的质问,廖镛这才堪堪停手,诧异地道:“陛下不是要咱去护卫皇长孙殿下么,咱得自刎,才可去地下陪他呀。” 廖钺也是赞同一般点点头,正色道:“陛下且放心,皇长孙对我兄弟二人有再造之恩,到了地下,咱保证尽心护卫于殿下。” 朱元璋脸色一黑。 娘的,这两个实心眼的杀才! 他没好气地道:“急个啥?咋不听咱把话说完,就着急抹脖子呢!” “咱的大孙朱雄英还活着!” 啊? 两兄弟瞬间懵了! 皇长孙殿下居然还在人世?! 要知道,可是朱雄英给了他们这条命啊! 他们的爷爷,乃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廖永忠,后因罪被陛下赐死。 而他们为了尽孝,甘冒大不韪,给爷爷送终举办丧事,却也因此惹得陛下大怒,最终还是朱雄英在陛下面前求情,才免于一死。 后来,朱雄英又求了父亲太子朱标,将他们兄弟二人收于东宫当差,从此衣食无忧,不至于沦为庶民。 朱雄英的大恩,他们至死也不敢忘! 等朱雄英薨了,他们悲痛难忍,萌生死志,打算一起赴死陪葬于紫金山陵,奈何皇长孙殿下留有遗训,命他们二人宿值东宫,这才悻悻作罢。 此时,陛下说让他们去护卫朱雄英,二人如何不激动? 可怎么也想到,着急自刎之时,竟从陛下口中得知了皇长孙还活着的消息! 两兄弟激动之余,忙是问道:“陛下,皇长孙殿下他……”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不要多问,明日跟咱一起去见他,你们一切就都知道了。” “另外,到了那孩子的府上,都给咱把嘴巴闭老实了。” “往后管咱叫一声老爷,只当咱是一个寻常百姓,听懂了吗?” 廖镛两兄弟对视一眼之后,抱拳齐喝。 “臣等遵旨!” …… 次日一早。 下了朝的朱元璋,带着廖镛廖钺两兄弟,赶往朱寿住的宅子。 可迈入府院,朱元璋君臣三人竟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偌大的前院,如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一脸的懵,咱大孙人呢? 府里的下人呢? 就在这时,他耳畔隐约听到了几句哭声,连忙带着廖家两兄弟,顺着声音源头走了过去。 疾走了几步之后,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管家老方如破锣一般的焦急嗓音传来:“少爷,求求您下来吧!这次张大夫过来,只把脉,不扎针啊!” “少爷,您别吓我们,快下来,摔着了可咋办呐!” “少爷,您可别想不开啊!咱不看大夫了还不成吗,不看了!” “是啊少爷,您先下来,咱好好商量,大不了老夫只给您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求求您下来吧!”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他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是走进了内院,打眼一瞧,整个人一下如遭雷击。 只见朱寿跟骑着大马一样,骑在了厢房的屋脊上,院里则跪满了府中的下人。 众人跪在地上,七嘴八舌,一片哭嚎。 朱寿放声大叫:“全都放你娘的屁!拿本少爷当傻子忽悠不成?” “说别的都没用,本少爷今日就是饿死,渴死,被屎尿憋死,也绝不下去!”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看傻了。 卧槽! 咱的大孙咋窜到房顶上了?! 第四十一章 尿浇大饼,朱元璋傻了 朱元璋眼看大孙子呆在屋顶,顿时惊叫一声:“寿儿,莫要吓咱,快下来!” 一众府中下人见他来了,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是磕头行礼:“老爷!” 朱寿看着自己的便宜爷爷,伸手打起了招呼:“呀,老头子,早上好呀!” “下去?” “孙儿可不傻,打死也不下去,那姓张的老东西还等着害死孙儿呢!” 说完,忙是把手收回去紧紧抓着屋脊,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子。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再说,以他的败家子心性,若是见了大夫还不跑,反而乖乖的让人家给自己把脉,那岂不是说又犯病了? 朱元璋心里急的不行,面上却和颜悦色:“寿儿,乖,张大夫今日过来,只是复诊一下你的脑疾罢了,这瞧完了病,他也就走了。” “下来,快下来吧。”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撇嘴道:“老头子莫闹,他就是想扎孙儿,万一把孙儿扎傻了咋办?” 朱元璋苦劝无果,不禁把气都撒在老方的头上,怒道:“咱不是让你看好寿儿吗,他咋上房了?!” 老方吓得一激灵,忙跪于地,委屈道:“老爷,老奴实在是看不住啊!” “今日一早,张大夫过来瞧病,少爷一见他来,连早膳都顾不得吃,二话不说就窜上了房!” “那力气跟牛犊子一样,府里七八个下人跟咱一起拦,都没拉住少爷啊!” “老奴万死!” 说完,悲戚的抹起了眼泪。 张大夫在一旁背着药箱,满面的尴尬。 他知道少爷的脑疾,好的差不多了,过来只是把把脉罢了。 谁料少爷看见自己,竟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哎! 本大夫年轻之时,也是一个闻名十里八乡的俊俏后生。 如今就算老了,也长得不至于这么吓人啊。 少爷何至于此呐! 朱元璋气的瞪了二人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接着,他又抬起了头陪笑:“寿儿,听爷爷一句话,咱下来!只要你下来,爷爷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毕竟爷孙相处多年,他早已看出来了大孙朱寿的贪财本性,赶紧对症下药。 朱寿摇了摇头,道:“三万两!” 朱元璋脸色一黑。 这小兔崽子,咋还坐地起价呢! 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忙道:“行,三万两就三万两,大孙快下来,爷爷心脏都吓得快跳出来了!” 朱寿正要起身,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又放声叫道:“想让孙儿下来,光有银子可不够,你们得发誓!” 朱元璋懵逼的问:“发誓?发啥誓?” 朱寿骑在屋脊上,抬手一指下头的张老大夫:“让这老家伙发誓!再敢扎我脑袋,全家断子绝孙,祖坟天天被人挖!” 这话一出,正老神在在捋须的张大夫,眼睛一下瞪的滚圆。 断子绝孙,祖坟还要天天被挖…… 皇长孙啊皇长孙,老夫招你惹你了? 可转念一想,他面上竟是露出了大喜之色。 呀,少爷连这等天理不容的混账话都冒出来了,脑疾这是大好了! 他赶紧扯着嗓子高呼:“好好好,小的发誓,少爷您先下来!” 朱寿不禁冷笑,还想忽悠本少爷? 没门! “你这个老东西先把誓发了!” 一旁的朱元璋心急不已,非但不拦着孙子,竟也跟着催促道:“快发啊!再不发,寿儿摔下来咋办?” 张大夫实在是没脾气了,连忙竖起手指:“老夫张仲景十八代后人张邈,对天起誓,若再扎朱寿的脑袋,定全家死绝,祖坟天天被人挖!” “少爷,您可满意了?” 朱寿听他发完了誓,这才松了口气,这年头的誓言还是很靠谱的,也不怕食言。 本少爷又躲过一劫,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老方,拿梯子过来!” “啊?” “啊什么啊,本少爷恐高啊,你大爷的!没梯子,是想本少爷摔死吗?!” 管家老方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拿了梯子。 等朱寿磨磨蹭蹭的下了房,他拜倒在朱寿脚下,嗷的一声,竟是哭了:“少爷,你吓死老奴了呐!” 朱寿压根不搭理他,迈步走到朱元璋面前,理直气壮地一伸手:“给钱!” 朱元璋也不恼,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宝钞:“好孙子,不够再管爷爷要,下次可不能再往房上去了。” "好说好说。” 此时,廖家兄弟眼珠子都直了。 还真的是皇长孙! 正要激动的上前行礼,可朱寿拿了银子之后,转头就是抬起了腿,一脚踹向了老太医张邈。 “娘的,让你吓本少爷,揍不死你!” 张邈被这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又迎来了朱寿的一套降龙十八掌,揍的是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顿觉老怀欣慰。 大孙这样就对了,上房揭瓦,欺压老弱,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看来,脑疾真的好了! 至于这太医张邈……揍死就揍死了吧,大不了,咱封他后人一个铁饭碗的官爵便罢了。 倒是廖家兄弟对视一眼,竟无语凝噎。 毕竟朱寿一副跋扈的样子,谁看了,都会生出一种这若是自己儿孙,不掐死这货,都对不起祖宗的感觉。 终于,心里的情绪泛滥成灾,两个铁打的汉子,哇一下哭了。 英明神武的皇长孙,咋变成这样了? 这些年,殿下到底经历了啥? 不过……殿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呐! 别说他是个败家子,就是成了痴呆,咱也要舍命护他一生! 就在这时,朱寿撒完了满肚子的火,也看到了二人,忍不住道:“老头子,这两位是?” 朱元璋笑了一下,道:“咱给你找的两个护卫,一个叫廖大,一个叫廖二。” 廖家兄弟回过了神,忙是一抱拳:“见过少爷!” 朱寿看着眼前这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下来了兴趣,问道:“一顿能吃几碗饭啊?” 廖家兄弟想了想,扭捏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一顿能吃五碗,要是不算菜,能吃十碗。” 朱寿愣了一下,惊叹道:“牛哇!” “你们不错,有资格给本少爷当护卫。” “谢少爷夸奖!” 想起自己还没吃早膳,朱寿便开口道:“老头子,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吃早膳吧?” “还没吃呢。” “正好,跟孙儿一起去吃吧!” “好好好。” 四人来到正厅坐下。 府上的早膳很朴实,毕竟朱寿日上三竿才起床,因此桌上也就只摆着大饼和粥米,简单的对付一口。 朱元璋一拿起大饼,转念之间,就想到了考验孙子朱允炆的那个问题。 于是,他便意味深长地问:“寿儿,这大饼有些凉了啊,该咋焐热?”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矫情! 这便宜爷爷,咋吃个饭还那么多事呢? 他想也不想,脱口便怼:“老头子你要觉得凉,孙儿这就脱裤子撒泡尿,给你浇热乎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用……用……用尿浇热? 第四十二章 以工代赈,计策撼天下 朱元璋打死也没想到,孙子会给出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用尿浇热大饼,这思路,可真是另辟蹊径,亏得这孩子想的出来! 不过……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啊…… 最起码,比毫无主见的朱允炆强多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大孙好想法!怪不得能治得住盐山那帮灾民,爷爷感到很欣慰呐!” “正好,爷爷遇见个难题,寿儿不妨给咱出出主意?” 储君之选,兹事体大,光有这点机灵可不够,他要看看孙子在国家大事上,又该有何见解。 朱寿嚼了两口大饼,呜咽道:“啥事?” “河南府的灾民入京,朝廷虽是下旨赈了灾,可对流民的安置始终争论不休,没个啥好办法。” “咱想着……” “想啥?老头子,你莫不是想趁机发国难财吧?” 廖家兄弟在一旁听着,心直突突。 陛下发国难财…… 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朱元璋则是脸色一黑,反驳道:“你这孩子,想哪去了?咱岂是那种祸国殃民之人?”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 糟老头子嘴犟的很,本少爷信你就有个鬼了! 他撇撇嘴道:“老头子,少把孙儿当傻子忽悠,你一个商贾,又不当官,这么操心国事,不为了从中牟利,还能为啥?” “说捞银子就说捞银子,整那么多的借口干嘛呀!” 见孙子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得! 这黑锅,咱是背定了。 他只好无奈地道:“孙儿果然聪慧,这都没瞒得过你……” 朱寿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爷爷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啊! 本少爷虽是恶贯满盈,还贪财,可坑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士绅勋贵啊,这老家伙倒好,居然还要坑灾民…… 商人逐利,不以国体为本,从便宜爷爷的身上便可见一斑啊。 怪不得,洪武皇帝朱元璋要把商人定到最低的民籍。 可他转念一想,罢了,还是助纣为虐吧。 不然有银子偏不捞,容易让这老家伙觉得自己又犯病了。 于是,朱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便宜爷爷,问:“老头子,你先告诉我,朝廷打算怎么安置灾民,孙儿在想办法给你琢磨个商机。” 反正已经被孙子认定自己是个黑心的商贾,朱元璋也不在乎名节了。 他忙不迭地道:“咱听认识的那个大官说,今日早朝,朝廷安置流民,共计三策。” “其一,开仓放粮,施粥保住灾民之性命。” “其二,流民中多有泼皮盗贼,群臣建议陛下调五城兵马司之军户,协助衙役镇压。” “其三,以灾民治灾民,从一众流民中选出身负威望者,由这些人兼管粮食,去给灾民施粥,这样一来,朝廷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可以腾出手去做更多的事情了。” “孙儿以为这赈灾三策如何?” “蠢!蠢到家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这就是孙儿不当官上朝,否则定会谏言洪武皇帝朱元璋,把提议这三策的大臣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闻言,朱元璋脸色一沉。 赈灾之难,向来是历朝历代躲不开的天大难题。 而这三个对策,乃是群臣反复推敲才定下的,放眼诸多前朝,也绝对是良策了。 可连咱这个皇帝都觉得是最好的赈灾办法,孙子竟大骂愚蠢? 他压着怒气,下意识地问:“寿儿,为何你说此策愚蠢?” “老头子,孙儿问问你,朝廷赈灾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一解灾民之患,让灾民吃饱穿暖,彰显陛下体恤万民的隆恩。” “可若孙儿告诉你,这不是彰显陛下隆恩,反而是在危害社稷呢?”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大变! 危害社稷? 谋国之策,何来的危害? 这臭小子,是不是找挨揍? 廖家兄弟见陛下发怒,吓得直哆嗦。 皇长孙咋啥话都敢说,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是直接跟陛下对着干呐! 他们忙是打起了圆场:“少爷恐高,刚才下屋顶之时,您可是被吓着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心里一下转怒为忧。 大孙子之所以乱说八道,没准还真是被吓出个好歹…… 可这时,朱寿露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道:“哎……你们咋就不信呢?” 朱元璋忍不住又气恼了:“那寿儿你倒是说说,这法子,怎么就危害社稷了?”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说咱拿鞋底抽你!” 朱寿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这三条赈灾之策,前两条就不说了,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 “问题在于这第三条,灾民治灾民!” “对策好是好,可时机不对,用在治理云南、贵州等地还行,可用在京师的灾民身上,只有一种结果……” 朱元璋目光一凝,被吊起了胃口,忙问:“什么结果?” 朱寿面上带了几抹冷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其一,朝廷选了威望之人当灾民的头头,要不了多久,这帮人就会在灾民队伍里开始作威作福。” “毕竟他们手里握着粮食分配之权,还有朝廷支持,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其二,此三策华而不实,朝廷消耗掉无数钱粮,除了能让灾民饿不死之外,还能解决个啥?” “这帮灾民啥都不做,就能吃到粮食,长此以往,必生惰性!” “就算朝廷平定了河南府水灾,一旦遣返原籍,又有几人愿意回去劳作,辛苦的在地里刨食?” “其三,易生民变!” “若朝廷强行驱赶灾民们回归原籍,可这帮人惰性难改,一旦朝廷应对不善,灾民很容易变成流民,甚至落草为寇!” “其四……” 这一刻,朱寿侃侃而谈,一连串指出十几处弊端。 整个正堂,鸦雀无声! 朱元璋听着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群臣的赈灾之策真的很棒棒。 可谁料,孙子竟直接挑出十几条毛病! 而且不管哪一个毛病,他都没法反驳,若真的将群臣的对策颁布下去,他朱元璋就成了一个大笑话了! 转念一想,朱元璋便觉得自己的脸上,可谓火辣辣的疼。 自己这是被孙子打脸了啊! 他面色一片苍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国之良策啊……” “若此策不可施,灾民该如何安置……” 朱寿笑嘻嘻地道:“那还不简单,孙儿这倒是有一个好计策!” 轰! 朱元璋脑袋嗡鸣,如同抓到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问:“寿儿,是啥办法,快跟爷爷说说!” 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以工代赈!” 第四十三章 少爷,你咋不按套路出牌? 以工代赈? 朱元璋抓心挠肝,胃口被彻底吊足了,忙问:“寿儿,何为以工代赈?” 朱寿笑了一下,道:“很简单,朝廷出银子,让灾民们干活!”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灾民们不生惰性,朝廷也可以有所进项,可谓两全其美!” 朱元璋困顿的脑袋里,如同落下一道天雷,豁然醍醐灌顶。 居然还可以这样赈灾? 转念之间,他就想到了孙子治理盐山灾民用的办法。 既给工钱,还管饭,灾民则做工制盐,这不正是以工代赈的缩影和真正写照吗? 这个法子,似乎比自己跟群臣商量出的那三个对策,高明不少啊! 可很快,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叹道:“孙儿,你这办法好是好,可非仁义之道啊。” “且不说当今陛下最疼惜的,就是天下万民,就算他真用了你这办法赈灾,无数的灾民也要唾弃于你。” “而且,这些灾民缺衣少食,还有大把的人没饭吃,岂有力气做工?” “就算这些人存有力气,可连京师的百姓,还有无数找不到活计的人呢,朝廷又往哪安插这些灾民?” 说完,朱元璋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他这孙子,有大本事,心肠也是好的,可尚未体恤民情,便贸然下此定论…… 这是纸上谈兵啊! 治国治民,可不是闹着玩的,治理盐山三百灾民,和治理整个天下的灾民,终究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此时的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反而竖起了大拇指:“老头子,看不出来啊,你心黑是黑了点,这眼光却是不差啊!” “不当官可惜了!” 朱元璋气的瞪了他一眼,废话,你爷爷我要没这点眼光,咋当皇帝? 罢了,这孩子毕竟打从棺中活过来之后,便再也没处理过政事,能有此见解,已是很难得了。 还是对孙子的要求太高了的错,咱气个什么呢? 正要苦口婆心教导孙子一番,朱寿却又开口问:“老头子,你认识的那个大官,品阶大不大?” “寿儿,你问这个干嘛?” “别管了,你先告诉孙儿,他官大不大?” 朱元璋大手一挥:“大!早年跟陛下打过天下,有过命的交情,要不咋求陛下赐了洪武盐的匾额呢!” 廖家兄弟暗自惊叹,不愧是陛下,连忽悠起孙子来,都脸不红心不跳。 朱寿顿时笑了, 一拍大腿:“那就好办了,灾民的去处有了!” 朱元璋一脸的懵:“什么什么去处?” 朱寿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你不是想发国难财么,正好,咱爷孙俩发财的机会来了!” “孙儿可是记得,咱应天府附近有一处铁矿,至于还无人开采呢!” 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铁矿?! 那可是镇国利器啊! 他忙是目瞪口呆地问:“寿儿,你莫要忽悠爷爷,这应天府还有尚未开采的铁矿?是何地方?!”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梅山!”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道:“咱记得那是处荒山,早几年前翰林黄子澄伴读东宫之后,陛下念他教授皇孙朱允炆有功,就把梅山赐予他了。” 黄子澄? 朱寿眉头微皱,好好的铁矿,竟然在这个老家伙的手上,暴殄天物啊! 自己还跟这货有过节,倘若去买梅山,少不得狮子大开口,这就有点麻烦了 可很快,他脸上露出一抹贼贼的笑容,道:“既然如此,回头孙儿就去黄子澄的府上,将梅山买下来。” “至于是否有铁矿,老头子你请几个懂行的人过来,一看便知了!” 朱元璋激动的大喜,笑道:“好好好!” 若真如孙子所说,梅山存着铁矿,可就太棒了! 有了铁矿,孙儿的以工代赈,就是谋国之策,便可让咱大展拳脚,既解了灾民之患,又给朝廷增加了铁器之利! 是咱错怪大孙了! 咱这大孙,贤明呐! “寿儿,你尽快把梅山买下来,黄子澄那家伙若不同意,咱亲自去跟他说道说道。” “咱得马上回应天府一趟,把盐铁转运司的门路给你搞定了。” 他得赶紧回宫,召集群臣商讨一下以工代赈的可行性。 朱寿一脸无奈,很是头疼。 这便宜爷爷,真是利欲熏心啊,为了捞银子,居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去吧去吧,带两张大饼在路上吃啊!” “咱晓得呢,寿儿就是孝顺呐!” 朱元璋往怀里塞了两张大饼,火急火燎的迈步就走。 这时,太医张邈忙是叫道:“老爷!等等小的,容小的跟您一起回应天府!” 给皇长孙瞧个病罢了,却生生挨了顿揍,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而朱寿一见到这老家伙,顿时乐了,大叫一声:“慢着,不准走!” 这一声吼,把朱元璋跟张邈全吓了一大跳! 朱元璋疑惑地问:“寿儿你这是……” 朱寿笑眯眯地道:“老头子,你可以走,不过得把这家伙留下,孙儿留有大用!” 他可是记得,老爹的背痈还没治呢,正好留下这老东西,研制救命之物。 张邈听罢,脸都吓白了。 留有大用? 皇长孙的脑疾都好了,留自己还能有啥用? 天杀的,这厮是想报复老夫啊! 他忙是甩给朱元璋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道:“老爷……您可不能……可不能丢下小的啊!” “不然,可要出大事的……” 朱元璋如同没听见一般,笑呵呵地道:“既然寿儿这么说了,往后你就在府上呆着吧,咱可得回去了。” 接着,又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低声道:“莫要怪咱狠心,寿儿这孩子胡闹起来,咱也惹不起啊……” “你且放心,你的后人咱定帮你照料好了。” 说完,忙不迭的登上马车走了。 张邈欲哭无泪的一转身,便对上了朱寿不怀好意的目光,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朱寿笑眯眯地道:“老家伙,你跑,你跑啊!本少爷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张邈吓得直哆嗦! 他一咬牙、一跺脚,直直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廖家兄弟顿时惊怒,连忙起身:“少爷小心!” 谁料下一刻,张邈一个转身,明明五六十岁的一把老骨头了,竟是身姿无比矫健,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傻了。 朱寿也懵逼的不行,震惊地问:“老家伙,你这是干嘛?” 张邈骑在屋脊上,有模有样,一脸悲愤地道:“少爷,当老夫傻不成,你就是想害死老夫!” 朱寿一脸无辜地道:“本少爷岂是小肚鸡肠之人?快,你先下来,本少爷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张邈显然吓得不轻,大叫道:“少爷你发誓!” “你若不发誓,老夫这就跳下去,纵是摔死,也绝不落入你的毒手!” 朱寿翻了个白眼,还想用这招对付本少爷?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啊! 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满不在乎地道:“那你跳吧,丑话说前头,本少爷可不管你的后事啊!” 张邈瞬间懵逼了。 卧槽…… 少爷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四十四章 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俺妹夫? 张邈整个人都傻了。 转瞬之间,他嗷的一声,便是嚎嚎大哭:“少爷,你饶了老夫吧,老夫也是奉命行事啊!” “咱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您的揍,行行好吧……” 他心里简直委屈的要死。 明明是陛下让老夫来复诊的,少爷你不去怪罪陛下,反而来找老夫算账……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朱寿眼看着这老家伙泪眼滂沱,哭的竟跟死了娘一样伤心,脑袋都大了。 接着,他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慰道:“乖,莫要哭了,本少爷不揍你,之所以把你留下,是要让你研制医治背痈之药,去治我爹。” “待此药制成,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不光可以名留青史,甚至还盖过你祖宗张仲景的风头呢。” “大家互助互利,好不好?” 说实话,张邈给朱寿瞧病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少爷表现的这么慈眉善目。 可一听少爷要治背痈,他顿时哭的更悲怆了:“背……背痈……少爷,你又在忽悠老夫!这病,便是我祖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治不了!” “老夫可没这个本事,少爷您另请高明吧!” 少爷不懂医术,他懂啊! 背痈要是这么好治,太子朱标多年来何至于被这病折腾的痛不欲生? 连中山王徐达,都是生生死于这病的侵害之下! 可如今,少爷连一本医书都没看过,就想去治自己的老子朱标…… 做梦呢? 万一太子出事,老夫的九族就要死翘翘啊! 怕了怕了,天杀的皇长孙,休想拖老夫下水! 朱寿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睛一眯:“老家伙,怎么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真不肯帮本少爷?” 张邈铁了心一般,摇头晃脑道:“不帮,不帮,老夫才不上少爷你这贼船。” 朱寿叹了一口气:“罢了,人各有志,少爷我不强人所难……对了,廖大廖二,你们可会弯弓射大雕?” 廖家兄弟一抱拳,正色道:“回少爷,八十步之内,不管是啥,俺们一射一个准儿!”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喝道:“老方,去,找两张大弓来!” 张邈一下愣住了,连忙问:“少爷,啥意思,您这是啥意思?不是说不强人所难吗?!”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你呆你的屋顶,跟你没干系,没事,没事,乖,莫要下来了,不然弯弓一射,容易失了准头。” 张邈差点吓尿了裤子,崩溃地道:“少爷,你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弯弓,什么准头?” “哈哈,没啥没啥,少爷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朱寿说的轻描淡写。 可张邈听完之后,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顿时哀嚎道:“少爷,草菅人命,按大明律,可是要杀头的!” 朱寿小鸡啄米般点头,赞同的说:“对对对,少爷我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了,毕竟只有一张免死铁劵,可不能轻易的挥霍了。”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也捧着两张大弓跑了回来。 看着这一幕,张邈眼睛瞪的滚圆,嗖的一下,竟连梯子都不用,便从屋脊爬下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顺势跪倒在朱寿面前,哀声道:“少爷,这个忙老夫帮了,老夫帮还不成吗,您可别折磨咱了,咱是真怕了……” 朱寿一脸诧异地问:“老家伙,你可是出于真心?你万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张邈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地道:“老夫所说,绝无半点虚言,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老夫愚钝之才,帮到少爷的忙,真是三生有幸,祖坟都冒了青烟啊!” 说完,老脸一阵抽搐。 哎! 这贼船,是不得不上了。 他连忙问道:“少爷,敢问您要用何种方法医治背痈?” “青霉素!” “青霉素?那是什么药?老夫遍览医书,也从未听过此物啊!” 朱寿也不答话,接着便将制取青霉素的办法,一五一十的教给了这个老家伙。 说实在的,想制出青霉素,很有难度。 得先从大量发霉的橘子、馒头上,刮取青霉菌群,然后再用米汁做成培养液,移植霉菌,过滤,菜籽油提纯……技术手段相当的高。 听完之后,张邈整个人懵了。 “少爷,您这个办法……真能医治背痈?” 朱寿很不负责任地道:“那你别管了,立马照我说的去做,半月之内搞不出来青霉素,本少爷就把你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张邈脸都吓绿了! 可下一刻,他便大义凛然地道:“少爷放心,半月内,老夫定给您一个交代!” “为天下计,为少爷计,老夫万死不辞!” 朱寿满意极了,还不忘吩咐了一句:“老方,此事莫要外泄,尤其是我爷爷那老东西,少爷我回头要给他个惊喜!” 老方连忙赔笑道:“少爷,老奴定当守口如瓶。” “去吧,带廖家兄弟下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给他们安顿了。” “是,少爷。” 廖家兄弟前脚一走,后脚一个下人从前院跑了过来:“少爷,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来了!” 徐增寿? 娘的,这臭不要脸的用本少爷的诗,足足赚了五万两银子,还敢来府上? 不宰他一笔大的,本少爷都不姓朱。 朱寿大手一挥,道:“叫他进来吧。” 须臾的功夫,徐增寿便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他眼前,目光很是幽怨。 朱寿见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顿时一愣:“呀,小公爷这是咋了?” 徐增寿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几分英雄气短:“俺挨揍咧……” “为何?” “还不是你那诗闹的,好货色是好货色,可害的俺大哥揍我揍上瘾了,说棍棒底下出贤弟,多揍一揍,没准还可以作出两首好诗。” “三天啊!这生儿子没屁眼的,一下朝,就把我吊在树上抽,抽的我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老朱,咱是吃尽了苦头啊!” 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悲愤不已地控诉起自己大哥的无耻。 朱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真惨呐! 可跟本少爷有什么干系呢? 接着,他便很没义气地一伸手:“银子呢?” “啥银子?” “我都听你那远房的表妹徐锦说了,你拿我的诗买了五万两呢,快分赃!” 徐增寿一下愣了 表妹…… 徐……徐锦? 咱的妹子徐妙锦,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老朱,你见过咱的妹子?” “是啊!” 朱寿笑了一下,发自肺腑地道:“别说,小公爷虽然长得丑……啊呸,长相清奇,可你那妹子真是倾城国色,你徐家的基因,真是邪了门了!” 基因? 对于这个名词,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 他还没细问,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警惕地问:“老朱,你是说……咱妹子好看?” 朱寿一心想着分账,脱口便道:“是啊,我一看到她,便觉得心生欢喜的不得了。” “若是娶进家门当婆娘,就更好了。” 徐增寿瞬间心态炸裂。 “姓朱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俺妹夫?!” 第四十五章 拉徐增寿下水 徐增寿的一声质问,声振屋瓦。 朱寿一下尴尬了。 该死啊,光想着分脏,竟把实话下意识的给吐露出来了。 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羞愧,反而痛心疾首地道:“小公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令妹生的绝色,在下感慨一番,有啥可奇怪的?” “亏得我把你当兄弟看待,想不到你竟把我想的如此龌龊,哎,枉费一片真心呐!” 说完,振振有词之余,还仿佛蒙受天大的冤屈一般,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徐增寿慌了。 看来,是自己错怪了老朱。 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怎么能这么诽谤老朱呢? 他很痛快地给了自己两耳光,忙是赔笑道:“哎呀,老朱莫要生气,是咱的错!” “是咱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朱寿叹了口气。 看出来了,徐增寿这厮是个护妹狂魔,自己往后若真想当他的妹夫,可就难办了。 接着,他便抬头望天,意有所指地道:“还不够。” “啥不够?” “在下一颗真心被你伤透了,光几句话可不够弥补的,这事,起码得有个几万两银子,才可以抚慰我幼小的心灵。” 徐增寿脸色一黑,这贪财的老朱! 罢了,终究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至于银子,分就分了吧。 他一脸肉疼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咱们都是兄弟,如今赚了银子,岂能不分赃呢,这一万两银子,老朱快快收下!” 嗖了一下,朱寿便把宝钞塞进了袖里,眉开眼笑道:“小公爷果然是重情义之人,那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公爷快快请坐!” “来啊,给冤大……小公爷斟茶!” 一落座,兄弟之情差点破裂的两人,关系竟是瞬间恢复如初。 徐增寿把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全然抛在了脑后,说起了正事:“老朱,你可听说近日应天府流传了一件趣事?” 朱寿饶有兴趣地问:“啥事?” 徐增寿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关于皇长孙朱允炆的……” 朱允炆? 朱寿顿时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忙问道:“快跟咱说说,他咋了?” 徐增寿也不急,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慢悠悠地道:“他呀……被人揍了!” 朱寿震惊了。 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敢揍朱允炆呢? 他忍不住说道:“小公爷,是谁揍的,胆子这么大?” 徐增寿摇了摇头,叹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个商贾。” “至于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说是皇孙朱允炆赈灾的时候,那人看不惯朱允炆的所作所为,就跟他大吵了一架,还给了他两耳光。” “得亏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也在场,连夜送他去看了太医。” “不然堂堂皇孙之尊,就要落得被人当街活活打死的下场了。” 听到这,朱寿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动手的那个商贾,是不是还想割皇孙的卵子?” 徐增寿下意识地点头道:“是啊是啊,不得不说,这厮连皇孙都敢揍,是真的厉害!” “这也是咱当时没在场,不然的话,早就佩服的跪地叫他一声爷爷了!” 说着,他忽然一愣,不禁道:“老朱,你不是不知道这事么,咋还清楚这个细节……” 朱寿伸出手来,摸了摸了徐增寿的头,一脸慈爱:“乖,好大孙,快叫爷爷!” 徐增寿恍然大悟,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俺的亲娘咧,老朱,是你揍了皇孙朱允炆?!” “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啊!” 朱寿两手一摊:“没办法,谁让他太欠揍呢。” “早知道他是朱允炆,我就该偷偷的往他头上套麻袋再动手,省得他认出我的身份。” 说完,他心里也懵逼的不行。 好家伙! 自己竟当街把未来的建文帝,给暴揍了一顿? 还想割他的卵子? 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哎,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反正自己是要跑路的,怕一个朱允炆干甚? 不得不说,难怪朱允炆登基四年,就被自己叔叔朱棣干趴下了,就冲那日所表现出来的怂尿性,他能守住江山就有鬼了。 徐增寿见朱寿半晌不吱声,还以为对方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忙道:“老朱,趁着朱允炆那厮被陛下勒令面壁三日,你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咱在宁波府等地,还说得上话的,你去了,咱保证朱允炆的人马找不到你!” “等风头过了,咱再派人寻你,偷偷摸摸回京师,如何?” 朱寿听罢,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明知自己惹的乃是皇孙,徐增寿还愿意出手相助,可见为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他笑嘻嘻地道:“皇孙罢了,揍就揍了,我非但不想跑,还琢磨去坑一把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呢!” 徐增寿顿时一愣,惊的声都变了:“啥?你还要去坑黄子澄?!” 朱寿露出一副很光棍的样子:“是啊,光脚的又不怕穿鞋的,反正都得罪了,再得罪一次也无妨。” “他手里有座山头,兄弟我势在必得!小公爷,敢不敢掺和一脚?” “此事过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铁矿,乃是镇国利器。 一旦开采新矿,很容易引起无数人的眼热,光靠自己一个小小商贾可搞不定,还不如牺牲一点利益,送给魏国公府。 有了魏国公府这个靠山从中周旋,可以省不少的事呢。 可徐增寿听了之后,却是一拍脑门:“呀,天色不早,咱该回府睡觉了。” 说完,迈步就要走。 事关皇孙,他可没那胆子瞎掺和,万一被陛下误以为自己是在涉入储君之争,容易出大事。 朱寿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小公爷这么早就走啊,哎,咱还想着拉你干一场起码年入百万两的大买卖呢!” “这么一看,那就算了吧。” 百万两?! 徐增寿面色一震! 刚迈步的腿,一下顿住了。 他转过头来,大笑道:“哈哈,老朱,刚才是咱逗你呢,黄子澄罢了,咱出身魏国公府,可不怕这老货。” “是何大买卖,快快说来!” 朱寿似笑非笑看着他,问:“不回家睡觉了?” 徐增寿大义凛然地道:“睡觉?睡什么觉?咱乃讲义气之人,甘为兄弟你上刀山、下火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猪狗不如!” 朱寿也不藏着掖着,笑道:“咱要带你干两个大买卖,其一,乃是铁矿!” 徐增寿瞪大了眼睛,诧异道:“铁矿?从没听过黄子澄手里有铁矿啊,他若是有,早就献给皇孙朱允炆了。” 朱寿摆摆手,道:“到时候你一看便知,盐铁转运司的门路也已经走通了。” “小公爷要做的,就是铁矿开采之后,替我拦住京中那些勋贵的觊觎。” “铁矿的利润,咱们二八分,如何?” 徐增寿一拍大腿:“好,咱干了!” “老朱,这第二个买卖,又是啥?” 朱寿也不答话,转身就拉他进了书房。 宣纸铺开。 笔走龙蛇之间,一对男女大行鱼水之欢的淫亵场景,栩栩如生,跃于纸上。 徐增寿把头凑过去一看,顿时大惊。 “这……这是春宫图?!” 第四十六章 朱氏春宫图问世 看着眼前的男女淫乐之图,徐增寿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急促了。 他似是见到稀世珍宝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惊叹道:“妙,实在是妙啊!” “哎呀呀,这画工,就跟大活人一样……” “老朱,咱也算品鉴过不少春宫大作,可恕咱眼拙,你画的这一招叫什么?” 朱寿淡然一笑:“观音坐莲!” 徐增寿吓了一跳:“观音……得亏没让那帮秃驴看见,否则少不得要跟你拼命。” 说完,又指向另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淫画:“那这招呢?” “老汉推车!” “哈哈,这个名字取的有趣,咱喜欢!” 朱寿笑眯眯地道:“小公爷既然喜欢,那这春宫图,咱们定价五十两一副,卖给京中的士绅勋贵如何?” 五十两? 徐增寿面露震惊:“这也太便宜了吧?” 朱寿一愣,心里则是暗骂,这臭不要脸的心真黑啊! “那便定价一百两吧。” “此春宫图共分上中下三册,每册则包含十二张图,咱先卖上册。”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问:“老朱,为何不一口气都卖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么多图,我画的过来吗?” “再说,要搞,就要搞饥饿营销啊!” “饥饿营销?啥意思?” “那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负责出图,你负责刊印,卖给那帮士绅勋贵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两点,一不准私下传阅,二不准盗版。” “谁犯了这两条规矩,就算是皇帝老子,往后的中下两册,也决计不可卖给他,懂了吗?” 徐增寿咂摸半晌,这才琢磨个通透,小鸡啄米般点头:“懂了懂了!” “对了老朱,这春宫图叫甚名字?” 朱寿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叫黄老房中术吧,记得大肆宣扬一波,用了此术,男女皆可延年益寿,有了这个噱头,就更不愁卖了!” 徐增寿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朱你厉害,咱甘拜下风!” “咱这就回应天府,找靠谱的书局刊印此册!” 说完,他便拿了春宫图的原本,火急火燎的走了。 他得赶紧回魏国公府,用这几个绝妙姿势,在自己的美婢小妾的身上,好好试验一番。 至于刊印,先爽上一把再弄也不迟。 朱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则不禁感叹,得亏活字印刷术已经有了,不然还得多费些功夫。 拿捏住这帮士绅勋贵的命根子,自己也就多了一张护身符啊。 接着,他便吩咐了一句:“老方,快快备好马车,少爷我要去一趟黄子澄的府上!” “是,少爷!” 一个时辰之后,朱寿便坐着马车,来到了黄子澄的府上。 黄府不大,通过府门往里一看,院子小的可怜也就算了,厢房也只有区区两三间罢了。 朱寿撇了撇嘴,心里头不由鄙夷,这黄子澄……真穷呐。 他直接迈步上前,对门房道:“本少爷乃是朱寿,要见黄子澄大人,有桩大买卖要跟他谈,快去通报。” 对方见他气势十足,不敢怠慢,转头进府。 此时的府邸之中,黄子澄正悠闲的喝着热茶。 这几日,他一直在宫中教授皇孙朱允炆读书,直到现在,才有空回府歇息。 刚喝完一壶茶,门房便迈步走入,点头哈腰地说道:“老爷,外头有个叫朱寿的少年郎,想求见于您……” 朱寿? 呵,骂本官是老狗这笔账还没算呢! 如今这是晓得本官的身份,知道怕了,来向本官赔罪? 黄子澄顿时不耐烦地一挥手:“不见!” “这姓朱的,真是没眼力价,老爷您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谈什么大买卖呢……” 门房嘀咕了两句,便准备出去赶人。 “等等!” 黄子澄顿时一愣,忙叫住了门房:“他是来谈买卖的?” “是呢,老爷。” “罢了,将他叫进来吧,这厮患有脑疾,万一气的踹坏本官的府门,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把茶也撤了,免得这厮进来还想讨茶喝。” 门房连忙撤了茶,这才引了朱寿进府。 走入正厅,朱寿一抬头,便见黄子澄捋着颌下的胡须,斜着眼盯着自己。 呦! 还真是那日被自己痛骂了一顿的老狗。 不过,他面上毫无异色,微一拱手,便笑吟吟地道:“草民朱寿,久闻黄大人清流之名,特来拜见。” 黄子澄冷冷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免了,本官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大人。” “你有何事要谈?” “谈完了,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朱寿心里忍不住诽谤,这老货真记仇,还挺小心眼。 他索性不装了,开门见山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要向你买梅山的,不知可否割爱?” 黄子澄面色剧烈的变幻。 说实话,他很想立马弄死朱寿,以解自己的心头之大恨。 可尴尬的是,他穷啊…… 他是翰林院修撰,俸禄低的可怜,一年下来,才区区二三十两。 偏偏他又是清流中的清流,一旦贪污,这名声可就毁了。 之所以敢用十万两染指朱寿的制盐之法,还是太子妃吕氏掏的银子呢。 而眼下,这朱寿怎么看,都像是个冤大头,不如…… 他眼珠子疯狂转动,直接把两人之间的仇恨抛在脑后,摇头晃脑道:“这个梅山啊,是好地方,乃是陛下赐给本官的风水宝地!” “本官不卖,不卖的,若没个八万十万两银子,打死了都不卖!” 面对黄子澄的狮子大开口,朱寿却懒得啰嗦:“三万两银子,当场银货两讫,交割地契!” “黄大人若是不肯卖,那就拉倒,草民这就打道回府了。” 三万两,他都嫌给多了。 不过,他倒也不在乎银子,只在乎这块地,事关铁矿,无论如何,都要把梅山买下来。 听了这话,黄子澄顿时愣住了。 这败家子……疯了吧? 三万两买一座荒山? 那破地方,连根草都不长的,买了能干啥? 不得不说,这朱寿还真是个冤大头啊! 想到这,他登时精神一振,忙是叫道:“三万两?太少,太少了!” “本官说的可是十万两,少一个银子,这地都不卖!” 朱寿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打扰黄大人了,告辞。” 说完,便转过身,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黄子澄顿时慌了:“贤侄且慢!” “三万两就三万两,本官这就跟你画押!” 第四十七章 齐泰,你想杀朕的大孙? 话一出口,朱寿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一转身,笑呵呵地道:“呀,黄大人这是改主意了?” 黄子澄捂着心口,装模作样道:“哎,这梅山,可是陛下御赐的风水宝地呢,一想到卖了这地,本官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可本官命薄,实在无福消受,只能忍痛割爱了。” “三万两就三万两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朱寿撇撇嘴,这老货真能装,卖个荒地,搞得像是把自己的亲娘都赔进去了一样。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便掏出宝钞,笑道:“既是如此,黄大人,咱们赶紧签字画押吧!” “好好好!” 签字、画押。 黄子澄满面红光看着手里的三万两大明宝钞,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银子啊! 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一座荒山,居然换来三万两银子,这下子,自己终于可以有底气去教坊司狎妓了。 朱寿这败家子,还真是天下第一冤大头呐。 不行不行,自己得趁此良机,多宰他一笔。 于是,他连忙收敛起眼底深处的嘲讽,故意露出一副亲昵的样子,道:“贤侄啊,本官这还有几处荒……啊不对,是宝地,你可要一并买了?” “价钱的话,咱们好说好商量。” 谁料,朱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很干脆地道:“不了,告辞。” 这话说完,他便怀里揣着梅山的地契,转身出了黄府。 府门外,管家老方正在候着,一见他出来,忙是上前:“少爷,您这是……把梅山买下来了?” “少爷我出马,何时有过失手的时候?” “派人去通知我爷爷那老东西一声,就说铁矿可以开采了!” “是,少爷!” …… 谨身殿。 蒋瓛捧着一封奏报火速入宫,一见到朱元璋,登时拜倒于地。 “皇爷,梅山那边,传来消息了。” “说!” “经工部核验,梅山的确存有铁矿,矿脉之大,乃应天府第一!” 朱元璋浑身一颤,震惊道:“啥?还真有铁矿,还是应天府第一大矿?” “寿儿这孩子,绝了啊!” 他站起身来,激动地在殿中踱了几步,才开口道:“去,将六部左右侍郎以上的官员,全都给朕叫来!” “是,皇爷!”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重臣接连走入谨身殿。 待众人朝着自己行礼之后,朱元璋便开门见山道:“朕今日叫你们进宫,是要商讨安置流民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 大学士刘三吾捋着须,下意识地道:“陛下,此事不是在今日早朝,便已经有了定论?” “老臣以为,如今灾民之困境,那三条谏言,皆是上上之策。” “陛下,我等也觉得此策可行!” 众臣拱了拱手,出言表示赞同。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此策不妥,简直是在危害社稷!” 众臣瞬间震惊不已! 危……危害社稷? 这怎么可能?! 一位大臣顿时出声:“陛下……” 可刚一开口,朱元璋直接挥手打断,他冷冽的目光,扫视群臣:“前两条不提,咱就说你们这第三条,如何以灾民治灾民?” “你们想过没有,一旦选错了人,这些人若动歪心思,以粮食为要挟,岂不是可以直接操控人心?” “再有,朝廷消耗了无数钱粮,灾民最终还是灾民,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灾民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生了惰性,岂不是要成贼寇,那朝廷要不要出兵剿灭?” “好好一个赈灾,最后闹成剿灭流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上上之策?!” 一番话说完,朱元璋心里一阵舒爽。 不用费脑子,直接照搬大孙子朱寿的话来训斥群臣,是真舒坦啊。 他心里是舒坦了,可一众大臣却是全都傻了眼。 这……这三条赈灾之策,陛下竟是一条都没采纳……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这帮大臣,聚在一起冥思苦想足足半月之久,才呕心沥血想出来的对策啊! 可谁晓得,陛下全给驳掉了。 还犀利的指出这么多弊端? 而朱元璋看着群臣陷入了沉默,更是恼火不已,愤然喝道:“怎么,一个个全都不说话了?” “你们哪一个不是国之重臣,哪一个不是当世的大儒,结果就只想出这点破法子吗!” “都给朕好好想一想,若真用了你们的办法,万千灾民会落到何等凄惨的地步?” “闹到最后,你们是要咱将屠刀,对准大明的百姓?!” 一字字,一句句,铿锵有力,可谓振聋发聩! 众臣脸色大变,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们在心里印证一番之后,终于醒悟,若真按照此策安置灾民…… 绝对会如陛下所言,要出大事! 朝廷赈灾,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臣子,也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一众大臣满面羞愧,跪倒于地,连忙叩首道:“陛下之言,如雷贯耳,骂醒了罪臣!” “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臣等愧对万千灾民!” 朱元璋显得气的不轻,怒道:“除了向朕请罪,你们这帮蠢材还会说什么?!” 这一刻,他都感觉自己养了一帮饭桶。 一群为政多年的大臣,提出的赈灾对策,竟比不过自己大孙子随口一提的想法…… 丢脸啊! 眼看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臣皆是吓得心头一颤。 他们知道,若再不赶紧表态,陛下发起火来,谁也兜不住。 于是,一众大臣连忙跪地,磕头道:“陛下,关于赈灾,臣等这就回去,连夜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哼!”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挥手道:“等你们想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赈灾的法子,咱这已经有了。” 众人顿时一愣,陛下有对策了? 刘三吾也诧异不已,忍不住问:“陛下,敢问是何办法?” 朱元璋淡淡道:“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众人面色齐齐一震! 他们都是为政多年的官员,转瞬之间,便想通了这法子要表露的意思。 这法子,高明是高明,可是…… “陛下明鉴,此举万万不可,绝非仁君之道!” “京师的灾民之中,积弱贫病者无数,岂有力气做工?” “一旦施政,无数的灾民,会怨恨陛下残暴不仁,如此一来,社稷危矣啊陛下!” 一瞬间,众臣群情激愤! 朱允炆的老师、兵部左侍郎齐泰更是振声高呼:“陛下,提出此策之人,简直用心险恶,其罪当诛!” “臣谏言,立斩此人项上头颅,以儆效尤!” 朱元璋面色瞬间转冷,目光死死盯着齐泰,断然大喝。 “混账!你是想杀朕的孙子不成?!” 第四十八章 大学士刘三吾吓跪了 啥? 孙子? 齐泰一下懵了! 该死啊,陛下这不是坑人吗? 陛下您要早说这以工代赈,乃是皇孙的想法,就是给臣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啊! 他跪在地上,吓得脸色一片惨白,忙道:“陛下,臣冤……” 刚一开口,朱元璋挥手打断他的求饶,冷冷地道:“敢对咱的孙子出言不逊,来人,拉出去廷杖三十!” 言罢,殿外冲进来两个锦衣卫,直接把齐泰拖出了谨身殿。 下一刻,外头便传来齐泰的阵阵惨叫,声震耳膜。 谨身殿内,一众大臣冷汗大冒,吓得浑身直哆嗦,心里后怕不已。 说实话,刚才他们也想用这话反驳陛下来着…… 还好,多亏齐泰这厮心直口快啊! 不然的话,就是轮到他们被陛下收拾了。 不过,以工代赈这事…… 朱元璋看着众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咱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都觉得此策大为不妥,觉得灾民无处安置是吧?” 众臣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朱元璋背着手,幽幽地道:“可咱要告诉你们,咱发现一座新的铁矿,矿脉之大乃是应天府第一!” “此矿,可安置上万流民,你们还觉得不妥吗?!” 轰! 话音一落,如五雷轰顶! 众臣面色大骇! 刘三吾抬起了头,目光之中带着十足的震撼:“陛下……此事可是真的?” “铁矿,乃利器啊,若……若……” 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这一刻,竟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朱元璋直接把蒋瓛送来的奏报一甩,淡淡道:“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 众臣忙是争先恐后地看去,登时瞳孔紧缩! “这……这铁矿竟是真的……” “应天府第一矿啊!” “有了此矿,以工代赈之策可行!灾民之患可定!” 一众大臣喜极而泣,接连拜倒于地,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却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咱圣明个屁,这都是咱孙子的功劳!” “咱也不妨告诉你们,这铁矿就是咱孙子发现的,就你们提出那三条赈灾对策,也都是咱孙子弃之如糟糠,看到了种种弊端!” “可你们……甚至包括咱,居然拿着当宝贝……” “差一点,咱们就害苦了万千灾民啊!” 说完,自觉羞愧之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骄傲。 众臣满面羞愧,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很快,竟开始激动起来了。 皇孙发现铁矿,又提出以工代赈这种谋国之策…… 这是……贤明呐! 众臣不禁激动地再次高呼:“皇孙圣明!” “敢问陛下,提此良策的是哪位皇孙?” “是允炆殿下……亦或是允熥殿下?” 朱元璋淡淡摇头,道:“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对策有了,灾民的去处也有了,你们给咱回去连夜拟个章程出来!” “三日之内,咱要见到万千的灾民已在铁矿上做工,有饭吃,还有工钱拿!” “行了,刘三吾留下,剩下的都滚吧!” “是,陛下!” 一众大臣纷纷行礼告退。 刘三吾呆在谨身殿中,一脸的懵:“不知陛下让臣留下,所谓何事?” 朱元璋目光闪烁。 大孙子朱寿打从棺中活过来之后,就再也没读过书,可这本事,却胜过天下无数读书人。 没读书就这么厉害,若是再有大儒教导一番,岂不是……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刘三吾,你是翰林院大学士,咱的一众儿孙也都是你的学生,咱问问你,这些儿孙之中,哪个最令你满意?” 刘三吾整个人又懵了。 啥意思? 陛下这是啥意思? 平白无故问起这个,难道是要册立皇太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道:“回陛下,臣教导诸位皇子皇孙多年,要说最聪慧、最贤明的,是已故的皇长孙朱雄英!” 犹记当年,皇长孙朱雄英的聪慧,让他这位翰林院大学士都惊为天人! 某一次,他命诸皇子皇孙谈论蒙元灭亡之因,一时间,众说纷纭。 皇长孙朱雄英想也不想,脱口便给了答案! 元亡于暴政也!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满腹经纶的老学究,都看不透这个道理! 可那时候的皇长孙,才八岁罢了! 也正因如此,朱雄英薨了之后,简直令他痛呼哀哉! 他,痛失爱徒,再无引以为傲之学生! 大明,也失去了一位贤明储君! 一瞬间,回想起皇长孙朱雄英,刘三吾眼中泪眼朦胧。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陛下,除了皇长孙朱雄英之外,这剩下的皇子皇孙里,便是以皇孙朱允炆为最,只不过……” 朱元璋摆摆手,道:“咱还没老糊涂,接着往下说!” 刘三吾叹了一口气,道:“皇孙允炆殿下循规蹈矩、不懂变通,太过于死读书了。” 朱元璋凝重点了点头。 允炆这孩子……哎……一言难尽…… “既然如此,你明日跟咱微服出巡一趟,陪咱去见一个人,看看能否教他读进去书。” “此事定要保密,去了之后,也不要透露咱的身份,懂了吗?” 刘三吾忙道:“臣遵旨!” …… 次日。 下了朝之后,朱元璋带着刘三吾,来到了朱寿所住的宅子。 而此时的朱寿,正忙着倒腾青霉素。 府上的后院里,堆满了发霉的橘子、馒头,可谓是酸臭熏天。 他自制一个口罩,忍着呛鼻的味道,亲手教张邈如何分离青霉菌群,放置于装着米汤培养液的瓷碟之中。 “老东西,这些步骤学会了没有?” “回少爷,会是会了,可这治背痈……真能行?” “再敢质疑本少爷,立马阉了你这老东西,赶紧弄!”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之时,管家老方在外头叫道:“少爷,老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教书先生呢!” 教书先生?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把馒头一扔,直奔大门而去。 一开门,迎面就见到了自己的便宜爷爷,身边还站着一个儒衫纶巾的老秀才。 他带着几分惊讶地问:“老头子,你这么早就来了?” 老头子? 听到这个称谓,刘三吾豁然抬头。 见到朱寿面容的这一刻,他心里顿时响起无数炸雷! 皇……皇长孙殿下?! 噗通一声,刘三吾惊骇的跪倒在了地上。 朱寿也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 卧槽,啥情况啊? 一见面,行这么大的礼?! 第四十九章 到底谁教谁读书? 朱寿愣了一下之后,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刘三吾:“先生快快请起。” 刘三吾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且酷似太子朱标的少年脸庞,激动的眼眶通红,差点老泪纵横! 真的是皇长孙朱雄英! 可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爱徒,八岁就薨了啊! 等等! 这孩子,管陛下叫老头子? 难道说…… 心思翻涌之际,朱元璋也看出了他的激动,笑呵呵地道:“老刘,这就是咱那个患了脑疾的孙子,往后就靠你教他读书了。” 朱寿忍不住嘟囔一句:“老头子,孙儿没病!” 刘三吾把爷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瞬间恍然大悟!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转身看向朱寿,顿时直起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老夫刘吾,见过少爷!” 这一礼,一如当年朱雄英病危,他身为老师、身为臣子,向皇长孙行礼一般庄重! 临别之前,朱雄英曾拉着他的手,细声宽慰:“日月江山还在,恩师莫哭!” 今日,阔别整整九载,师徒终于再相见! 而朱寿看到刘三吾朝着自己躬身,则忙不迭的回了个礼:“先生客气了。” 刘三吾捋着须,笑眯眯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是一如当年,谦逊有礼嘛! 可就在这时,朱寿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朱元璋,问:“奇了怪哉,老头子,你居然想让孙儿读书?” “难道不怕孙儿把这老秀才给打跑了?” 刘三吾顿时一愣,当年聪慧过人的皇长孙…… 是不是长跑偏了? 倒是朱元璋面色如常,爷孙相处多年,他早就知道孙子朱寿会来这一招。 于是,他连忙赔笑道:“寿儿,爷爷心疼你,知道你不爱读书,可没办法呀!” “你献粮有功,如今又发现了铁矿,陛下他老人家一高兴,就颁下了圣旨,钦命老刘前来教你读书。” “寿儿你若不想读,爷爷这就把他赶走,反正咱有免死铁劵,大不了抗旨不遵嘛!” 说完,拉着刘三吾,摆出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朱寿心里却是急了,爷爷,孙儿就这么一说,孙儿要读书啊,孙儿不想做一辈子的败家子啊! 爷爷,你别惯着孙儿,你咋不能硬气一点呢? 给孙儿上老虎凳,便是头悬梁、锥刺股也好,得给孙儿一个读书的机会呀! 可这话,他决计不可说出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劝阻道:“老头子,莫要赶这姓刘的老秀才走了,既然是陛下有旨,孙儿就勉强读读吧。” “毕竟免死铁劵只有一张,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浪费掉了。” 朱元璋心里直乐,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哎,寿儿你受苦了呐!” 苦? 什么苦? 便宜爷爷,你孙子我现在高兴的要死好不好? 接着,朱寿便看向了刘三吾,不禁问道:“不知先生打算教授学生什么学问?” 刘三吾沉吟了一下,道:“少爷,咱就从资治通鉴开始吧,如何?” 资治通鉴,涵盖十六朝诸史,正好用来考校皇长孙的底子,以此来因材施教。 可朱寿一听,顿时没了兴趣,撇撇嘴道:“不妥,不妥,学生又当不了皇帝,读这个玩意干嘛?” 别说十六朝,就是往后五百年的历史,自己也是门清啊! 学了,也没卵子大用。 刘三吾一下傻眼了。 要知道,资治通鉴可是帝王家的子孙必读之学问,可皇长孙竟是不屑一顾? 皇长孙啊皇长孙,你若不当皇帝,谁来即皇帝位? 难道便宜朱允炆那个优柔寡断的榆木头吗?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恨其不争,忍不住呵斥道:“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以古为鉴,可以知兴衰,以史为镜,可以明事理!” “难道,少爷这是要立志当桀纣那等残暴之人?” 朱寿摇了摇头:“先生这话,学生可不敢苟同。” 刘三吾捋着须,诧异地道:“看来,少爷这是想跟老夫争辩一番了?” “不知少爷胸中有何高论?老夫洗耳恭听!” 朱元璋见孙子竟敢向翰林院大学士叫板,顿时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看起了热闹。 他要看看,一向顽劣不堪的孙子,该如何反驳能言善辩的大学士刘三吾。 只见朱寿眼珠子一转,对刘三吾问:“敢问先生,桀纣可有老师?古之尧舜,又可有老师?” 刘三吾一愣,下意识地道:“桀纣乃是帝王,定是有老师的,而古之尧舜乃是神州祖先,他们无师自通,也就不需要老师教导了。” 朱寿笑嘻嘻地问:“那么问题来了,桀纣尚有老师以古为鉴,教授他们什么是为君的道理,为何他们最后成了暴君昏君?” “反倒是尧舜,无师教导,为何开了炎黄传承之先河,成了贤君圣君?” “那学生是否可以理解为资治通鉴此书,读,反不如不读呢?” 刘三吾瞬间哑然。 多年不见,皇长孙这张嘴,竟比当年还要犀利多了啊。 他沉声道:“少爷,桀纣之所以成了昏君暴君,乃是本性顽劣,你若不读此书,便不知前人之错,将来岂不是很容易重蹈覆辙?” 朱寿摇了摇头,道:“先生又错了。” 刘三吾一脸错愕:“老夫错在何处?” 朱寿淡淡道:“你错在太过死板!” “且不说学生一介商贾,本就当不了皇帝,就算真当了皇帝,我也绝不遵循此书来治国!”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这十六朝的利国之策,未必适合我大明之国情啊!” “学生觉得想当好一个皇帝,要以当下之时政入手,上忧群臣,下恤万民!” “适用当下时政之策,可行!不利当下时政之论,当弃!” “穷则变,变则通!” “这所谓的天下,才可垂拱而治!” 轰! 字字句句,如滚滚天雷,砸入刘三吾的心头! 他发现,朱寿说的任何一点,自己都无法反驳! 服了! 老夫服了! 呆怔了半晌,他面红耳赤,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深施一礼,拱手道:“少爷高论……老夫今日受教了。”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好家伙! 刘三吾,乃是堂堂翰林院大学士,饱读圣贤书! 可结果,竟被寿儿一个黄口孺子驳倒了? 等等! 这情况不太对啊! 到底谁教谁读书? 第五十章 朱元璋懵了,咱是个死板老头? 此时此刻,朱元璋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刘三吾心里则是苦笑不已。 亏得自己还是翰林院大学士,结果阴沟里翻船,到头来竟被皇长孙怼的无言以对…… 丢人呐! 朱寿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顿时一惊,怎么,难道自己驳斥的太狠了? 这老头,也太玻璃心了吧? 罪过,罪过,可不敢把这教书先生骂跑,不然本少爷就读不得书了。 正要上前赔罪,可下一刻,刘三吾豁然抬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好!真是好啊!少爷实乃真知灼见,老夫佩服!” 说完,又是拱手一拜:“刚才是老夫唐突了,还望少爷莫要怪罪!” 他的眼中,流露出抑不住的慈爱、赞赏、欣慰。 皇长孙的德行并未跑偏,甚至比当年还要贤明! 就算多年不曾受过大儒的教导,可皇长孙展现出的一切,令他仿佛见到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治理天下苍生! 他的手段,似陛下! 他的仁义,如太子! 此乃大明之福啊! 朱寿听了之后,不得不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说来,先生这是不打算教学生读资治通鉴了?” 刘三吾捋着须,笑道:“不教了,不教了。” “不过少爷,你说的穷则变、变则通,虽然言之有理,可说是一码事,做又是一码事啊!” 朱寿心里叹了口气。 得! 这老头贼心不死,还想着考自己呢。 他开门见山地道:“先生想考校学生什么问题,尽管直说吧。” 刘三吾似乎早有应对,登时笑眯眯地问:“敢问少爷,若换你当皇帝,该以何良策增我大明之税收?” 朱元璋听罢,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问题,问的妙啊! 国库虽有洪武盐之税收,近乎百万两之巨,可想要达到天下大治,光靠这点银子,简直是杯水车薪。 河南府水灾,清剿北元余孽,镇压倭寇……哪一样不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下拨六部之后,国库又将是空空如也…… 为了解决此事,他和六部挖空了心思,想尽办法增加国库税收,也还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他正好看看,孙子朱寿又有何高见! 随即,只见朱寿想也没想,脱口便道:“薄赋、重商!” 刘三吾忍不住摇头道:“赋税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说减就减,至于这重商……敢问少爷此话何意?”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开征商业税!” 闻言,君臣二人心神一震! 朱元璋面色一变,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怒气,连忙道:“不可,此计绝不可行!” “寿儿,你这是在胡闹!” 朱寿浑然不在乎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我大明之人口,商贾仅占一两成,却握着天下至少六七成的银财!” “若取之一二,还于万民,收于国库,不是挺好的吗?” 朱元璋恼怒之余,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寿儿,这回,是你这孩子不懂了啊。” “开征商税,那就是认可、提高商贾的地位!” “你可知,为何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得了天下之后,非要立下士农工商四大民籍吗?” 朱寿顿时一愣:“为啥?” 朱元璋眼神幽幽,缓缓说道:“皇帝他老人家,为的就是要让士农工商,成为国之基石,各尽其力,各持其职!” “这农人,就该在地里刨食,商贾就该消停干买卖,工匠就该搭建宫屋,至于士大夫,就该一心读书,为朝廷效力,为社稷造福!” “若真按你所说,开征商税,那便是动摇国本,士农工岂能同意,这天下不也要随之乱套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肃,正色道:“大孙,莫怪爷爷训你,这计策的确大为不妥,就算说破了天,皇帝他老人家也决不会施政的!” 见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刘三吾心里顿时一咯噔。 不妙! 皇长孙这是直指国本,一个不慎,触怒陛下的逆鳞可就糟糕了。 他吓得心直突突,忙是打起了圆场:“少爷,恕老夫愚钝,除了此策,敢问您在不动摇士农工商四大基石的前提下,可有增我大明岁收之良策?”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目光也投向了孙子。 朱寿看着两人齐刷刷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涌起一点点小失落。 看来,开征商业税这事,算是彻底泡汤了。 连身为商贾的便宜爷爷,放着提高地位的便宜不占,也要避之不及,可见天下人对此又该是何等的态度。 接着,他便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若不开征商税,我还有一个退而求次的好办法!” 这话一出,院内鸦雀无声!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震撼! “寿儿,是何办法,你快跟爷爷说说!” “是啊,少爷,还请指点老夫一番!” 君臣二人面色大急,连忙竖起了耳朵。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商贾们所拥有的银财,是当今陛下左手捏着的银子,而国库以及内帑,则是陛下右手攥着的银子。” “可陛下不想把左手的银子,转移到右手,却又想右手的银子多多益善,是这个道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也笑了:“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 朱寿大手一挥,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事!” 朱元璋忍不住激动地问:“啥办法?” 朱寿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把别人手里的银子,放到陛下的右手里啊!” “扯蛋!”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难道咱……当今陛下还能强取豪夺别人的银子不成?” “你这孩子,咋把皇帝他老人家想的这么坏呢?” 可此时的刘三吾,却诧异地看了一眼朱寿,震惊地问:“少爷,您的意思是说……去搞别国的银子?” 一听这话,朱元璋顿时老脸羞臊。 尴尬! 自己竟想岔了。 “寿儿,你这话说的没错,要是抢别国的银子,倒是可以充盈国库,可总不能直接纵兵劫掠吧?” “那样的话,我大明仁义之师,岂不成了当年蒙元之恶贼?” 刘三吾也一脸懵逼的道:“是啊少爷,这计策,还是跟开征商税一样,弊大于利啊!” 见两人还没听懂,朱寿顿时急了:“老头子,老刘秀才,你俩咋一个比一个死板呢?” “谁说我要劫掠别国了?” 朱元璋顿时吹胡子瞪眼,这倒霉孩子,敢说咱是个死板老头? 也就你是咱最疼最宠的孙子,否则宁可后继无人,也非要抽死不可。 心里这么想,可他还是感到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不抢劫,咋搞银子?” 朱寿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开通互市!” 第五十一章 互市之论,精钢锻造法出世 开通互市?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寿儿,咱还以为你想的是啥好办法呢,原来是互市啊!” “边关立互市,早在唐宋之时就有了。” “两国修好,这互市倒是利国利民,可一旦两国翻了脸,这互市就成了鸡肋。” 一旁的刘三吾也不禁捋着须,点头道:“是啊少爷,自洪武三年以来,我大明也曾跟安南开过互市,可这税收嘛……不提也罢。”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问:“我大明跟安南的互市,是怎么个开法?” 刘三吾回忆了一下,说道:“洪武三年末,安南缺粮,遣使臣入我大明,恳求陛下卖于他们十万石粮。” “至于安南,则是为此付出整整二十万两白银。” 朱寿摇了摇头,面上带了几分不屑,说道:“我大明跟安南的这次交易,严格来说,可算不上是互市,只是两国之间的以物换物罢了。” 朱元璋一下愣了:“寿儿,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这还算不得是互市?” “那照你的意思,咋样才算?” 朱寿正色道:“成本低、利益大!” “一文钱的东西,通过与别国开设的互市,赚取十文钱或者等价货物,这才是真正的互市!” 听了这话,刘三吾也是一愣:“少爷,莫怪老夫挑刺,天底下谁会那么傻啊,一文钱的东西,却掏十文钱来买?” “先生,这你就不懂了。” 朱寿摇了摇头,道:“别的不说,就说洪武盐,提炼一斤的成本,才十几文钱罢了,却可以在京师卖到十两银子!” “这么贵,京师上下还供不应求呢!” “身处大漠的北元余孽,要靠盐巴来活命,倘若开设了互市,将白盐作价三十两银子一斤,换作是先生,这银子你舍不舍得掏?” 刘三吾瞬间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点头道:“掏!事关性命,绝对掏!” “别说三十两,便是四十两,这帮草原蛮子也绝对要哄抢的!” 朱寿嘿嘿一笑,道:“那就是了啊,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开设互市,我大明与别国交易之物,就得是别国没有或者极其稀少,偏偏我大明随处可见的东西!” “北元余孽缺盐、缺茶,我大明就坐地起价,高价卖于北元,换取战马、牛羊,充我大明之武备!” “安南缺瓷,我大明就收拢天下之瓷,以此换取银财、木头,甚至是土地!” “这样一来,国库如何不丰?” 闻言,刘三吾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敬佩的拱手一拜:“少爷之言,如醍醐灌顶,老夫受教!” 一旁的朱元璋早已是惊呆了! 还能这样开设互市? 洪武三年的那次互市之举,他还觉得占了大便宜呢,可跟大孙子这番说辞一对比,大明简直是血亏啊! 落后! 太落后了!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寿儿,你这互市策论堪称一绝,可爷爷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若我大明贩瓷,可这玩意,别国也多的很啊!” “我大明作价十两,别国作价六两,卖于安南,这互市之利,岂不是反倒便宜了别国?” “这该怎么办?” 朱寿笑了一下,道:“这就是技术手段的问题了。” “要是保证我大明贩卖之物,其工艺技术始终远超诸国,那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啦?” 朱元璋一头雾水:“技术?” 朱寿见便宜爷爷还没听懂,便换了个说法:“老头子,孙儿且问你,我大明之军器所用的工艺,是不是十锻铁?” “十锻铁?” 朱元璋脸上笑呵呵的,带着几分骄傲地道:“寿儿,这么跟你说吧,论冶铁之工艺,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人能与我大明匹敌!”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笑道:“那敢情好啊!” “要是大明将十锻铁所制军器,坐地起价,卖于那些连区区十锻铁工艺都匮乏的国家,岂不是发财了?” 朱元璋瞬间面色大变,惊怒道:“不行!生铁、军器,乃镇国之器,岂能卖于别国?!” “万一诸国拿到了军器,反过头来犯我大明边关,岂不是成了资敌?” “这互市宁可不开,也绝不为了银子,陷我大明百姓于水火危难!” 朱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你脑子饶进了死胡同啊,这些十锻铁军器所得来的银子,大明可以用来研发冶铁之术呀!” “大明卖了十锻铁,抓紧让工匠们研究出三十锻铁、五十锻铁。” “此铁一成,再把三十锻的卖了,银子用于研究百锻铁,保证我大明之武备,始终冠绝诸国!” “而这些淘汰下来的军器,就通过互市卖于诸国,以诸国之银财,供养我大明提升武备!” “真要是起了兵戈,敌国拿着区区三十锻铁军器,却要对付我大明百锻铁军器,他们拿啥打仗?” “这不就成了送人头?” 朱元璋两眼圆瞪,面色大震!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要知道,对于任何一国而言,生铁都是禁器,一块铁也不准流传出去,以免资敌。 而铁是会生锈的,年头一久,便淘汰下来,要么放在武备库里堆积如山,要么回炉熔炼、重新锻造。 然而,回炉熔炼的成本太大了。 有那银子,还不如重新打造一把新军器。 也正因如此,无数柄淘汰下来的军器,基本都是熔炼成了农具,由朝廷出面,低价卖给了百姓。 即便如此,大明的武备库里还有一堆废铁,朝廷头疼的不知道该咋处理掉呢。 可现在,孙子朱寿给出的对策,竟直接解决了这个弊端! 这种军器再利用的手段,甚至可以让大明的兵锋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既赚了银子,解了国库无银之患,又可提升大明武备之锋利…… 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咱这孙子,真的绝了! 不过,此时的刘三吾却是眉头一皱,问:“少爷,您的计策虽妙,可有一个致命缺陷。” “倘若我大明工匠,冶铁之研发,难以跟上军器的售卖速度,或者是遇见了瓶颈,岂不还是成了资敌?” 闻言,朱元璋也反应了过来,忙道:“是啊寿儿,这该如何是好?” 朱寿气的翻了个白眼,本少爷服了。 这姓刘的老秀才,莫不是杠精转世? 真他娘的能杠!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朱元璋心下瞬间一沉! 可就在这时,朱寿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不过,我懂精钢锻造法呀,这法子,直接就能让大明的兵锋之盛,一举成为至强!”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朱元璋君臣二人听了,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啥? 精钢锻造法?! 第五十二章 寿儿,乃我老朱家千里良驹也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二人呆滞如化石。 精钢! 要知道,大明的冶铁之术虽无可匹敌,可想把生铁熔炼成粗钢,却是难如登天。 可现在,朱寿竟懂得精钢锻造法?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一旦大明的兵锋尽是精钢军器,内外诸夷,谁还是大明的对手? 谁又敢做大明的对手?! 此时此刻,朱元璋激动之余,眼中也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问:“寿儿,你咋晓得冶钢之术?” 刘三吾也豁然抬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朱寿,等着他的回答。 朱寿胸中早已有了对策,脱口便道:“老头子,孙儿在梦里见到了咱老朱家的先人,他老人家传下的精钢锻造法呀!”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 他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兔崽子,又拿先人托梦这一招糊弄你爷爷,下次能不能换个说辞?” 朱寿嬉皮笑脸地道:“哦,孙儿晓得了。” 朱元璋眼皮微抬,又换了一副嘴脸,陪笑道:“好大孙,把这精钢锻造法给爷爷写下来?” “咱正好跟互市策论,一并献于当今的陛下,如何?” 朱寿一下笑不出来了,痛心疾首地道:“老头子,你这是要干赔本的买卖啊!” “铁器作坊乃是官营,咱爷孙就是把精钢法献上去了,也捞不着银子。” “万一有大臣心思龌龊,没准还得向陛下谏言,灭掉咱们老朱家满门,省得这法子外泄。” “老头子,这可不兴献呐!搞不好,咱爷俩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见孙子说的煞有其事,朱元璋却是大手一挥,道:“寿儿,你大可放心,咱有门路!” “爷爷保证陛下得了精钢法之后,他老人家定将颁下圣旨,令咱老朱家开设铁器作坊,插手军器生意!” “至于谁敢向陛下谏言,陷咱们爷孙于不利,那就……” “杀!!!” 一个杀字,气势如虹。 明明日头正烈,可整个庭院的温度,瞬间坠入了冰点。 朱寿吓了一跳。 卧槽…… 便宜爷爷身上爆发出的杀气,也太慑人了吧? 这得杀过多少人,才养出来这种磅礴气势? 爷爷干买卖之前,到底是干啥的? 不过,他心中的诧异很快便被惊喜取代,一拍大腿:“老头子,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你去弄圣旨,孙儿这几日把精钢法搞出来,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朱元璋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听着爷孙两人之间的对话,一旁的刘三吾心中很是激动。 生铁军器,乃镇国重器! 可如今,陛下竟答应了皇长孙插手大明之武备! 这就说明,皇长孙在陛下心中占据的份量,相当的高啊! 此乃大好之事! 这时,朱元璋也起了教导之心,一脸慈爱的看着朱寿,道:“寿儿,你的互市之论以及精钢法,咱敢确信,纵观满朝文武,都要在你面前甘拜下风。” “可莫怪爷爷多嘴,你看问题的眼光,还是要再长远一点。”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我这两个法子,还有什么问题是没考虑进去的吗?” 朱元璋欣慰地道:“娃子,你说的很好了。” “可你这是站在一个臣民的角度去解决问题,倘若你站在帝王的角度去考虑互市的可行性,那你的法子,就有一个很大的纰漏。” 朱寿忙问:“什么纰漏?”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你没跟北元余孽打过交道,不知这帮蛮子的本性,一向是反复无常,还言而无信!” “我大明若想跟他们开设互市,就得先打!” “把这帮蛮子打服,打软,打的他们十年、二十年不敢南下进犯我大明的边关!” “只有这样,这帮蛮子才会老老实实跟我大明做生意,互通有无!” “否则,一旦他们尝到了互市的甜头,就会纵兵劫掠,那互市就成了一个笑话!”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老头子,孙儿懂了!” “真理,只在弓弩射程之内!尊严,只在我大明兵锋之上!” “先给大棒,再给甜枣,这北元余孽才可心服口服,以我大明为尊!” “是这样的道理吧?” 这话一出,朱元璋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这话说的好! 真是说到了咱的心坎上了! 他满意的重重点头,目光满是赞赏之意,道:“咱的大孙,很灵醒嘛!” 朱寿沉吟了一下,笑道:“老头子,听你这么一说,孙儿觉得朝廷若是出兵把北元打服之后,可定下一个平戎之策!” “什么策略?” “互市开设之后,不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长城,要以天下人的人心向背为长城!” “毕竟,草原上的牧民,是不想打仗的。” “那我大明,只要互市管理公允,牧民们又尝到了盐巴、茶叶带来的好处,就算北元朝廷想出尔反尔,再行劫掠之举,他们的子民、军士也不会跟随,甚至会反过来投入我大明的怀抱!” 朱元璋细细品味了半晌,内心顿时大为震撼! 好一个平戎策! 好一个要以天下人心为长城! 下一刻,他老怀欣慰大笑:“好娃子!咱能有你这么一个孙子,等过几年咱入了土,也可死而瞑目了!” 朱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说这些混账话,孙儿要看着你长命百岁呢!” “好好好,不说,爷爷不说了。” “寿儿,咱回应天府一趟,去向陛下求道圣旨,把军器的事办下来。” “去吧去吧。” 说到这,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老头子,往后你出门,记得把上次那两个护院给带上!” 朱元璋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为何?” 他这才想起,孙子说的那两个护院,正是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 朱寿嘿嘿一笑,道:“黄子澄还不知道那梅山存有铁矿,万一回头他晓得自己被忽悠了,保不准要对咱们爷孙不利。” “老头子,你要多加小心!” 朱元璋摆了摆手,点头道:“好,爷爷记得了。” 说完,便带着刘三吾迈步出了府门。 当走出府门的一瞬间,他身上的帝王之气骤现,淡淡道:“皇长孙之事,把嘴给咱捂严实了!” “他将来何去何从,咱自有打算!” 刘三吾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道:“臣遵旨!” 朱元璋背着手,问:“这娃子,你看着如何?” 刘三吾拱手一拜,发自肺腑地道:“回陛下,臣以为皇长孙一人,可胜十万书生,十万军士!” 朱元璋听到刘三吾夸赞大孙,觉得比他奉承自己还舒爽,断言道:“寿儿,乃我老朱家千里良驹也!” “回吧,咱也要回宫了。”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朱元璋回到谨身殿。 坐在御案,他闭目沉思了半晌,吩咐了一句:“蒋瓛!命锦衣卫连同五城兵马司,全力捉拿应天府的北元密探!” “我大明的兵锋,该见见血了。” “是,皇爷!” 蒋瓛领命而去。 接着,朱元璋提起朱笔,开始批阅起了奏疏。 刚批了几本奏疏,一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殿,恭敬禀告。 “皇爷,允炆殿下求见!” 第五十三章 允炆,皇爷爷对你很失望 孙子朱允炆? 这孩子怎么来了? 想了想,朱元璋还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叫这孩子进来吧。” 须臾之后,朱允炆迈步进殿,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孙儿允炆,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放下奏疏,眼皮微抬:“朕听说,你这几日都在你爹的榻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他?” 朱允炆忙道:“回皇爷爷,我爹的背痈又重了。” “孙儿实在心忧,不敢有片刻懈怠,只求爹的身子可以快点好起来。” 他不是一个傻子。 上次被皇爷爷训斥了一番,且又被娘亲吕氏提点之后,他便彻底悟透,皇爷爷最看重的乃是孝心。 而眼下,他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在对症下药。 见朱允炆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朱元璋心里不禁一软,严厉的目光随之融化,充满慈爱。 不管目的为何,终究还是一个孝顺的娃子啊。 “好孩子,你有心了。” 朱允炆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一副诚挚的表情,忙道:“皇爷爷,这都是孙儿应尽的本分罢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便带了几分考究之色,开口道:“允炆,你来的正好,皇爷爷这有个问题,要考考你。” 这话一出,朱允炆的心里登时紧张不已。 上一次焐热大饼的考验、教训,至今他还历历在目呢。 这次,自己绝不能再露怯,否则可就真要失去皇爷爷的宠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皇爷爷……不知您要考孙儿什么问题?”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问:“允炆,若换作是你主政,该以何种办法,添增我大明国库之税收?” 国库? 税收? 这……这是朝政啊! 一瞬间,朱允炆面色大喜,心跳如鼓。 娘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抓住皇爷爷对孝心的看重,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看看,皇爷爷这不就消了气,还允许自己议政了! 太好了! 朱允炆越想越激动,脸上也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朱元璋坐在御案上,把他的一切神态尽收眼底,笑道:“允炆,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心中有对策了?” “不妨说来,让皇爷爷听听你的想法。” “啊……” 朱允炆一下懵逼了,暗道不妙。 糟糕! 自己刚才只顾着激动了,全然忘了想办法…… 这该如何是好? 可此时皇爷爷还等着答案,他也容不得多想,便硬着头皮道:“回皇爷爷,孙儿以为,我大明要想充盈国库,可以重赋!” “辽东贫苦之地,土地荒芜,地方官员可酌情加半成或一成的农税,以彰显皇恩!” “至于江南等地,稻米肥沃,乃我大明最富裕之地,则可加两到三成的赋税,以供国库之需!” 重赋? 这孩子没病吧,咋想的? 朱元璋心里涌起一阵失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的期待,竟得到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要知道,元之所以亡,正是亡于暴政! 至正二十四年,他还是朱重八、还是一个放牛娃的时候,蒙元朝廷竟把赋税,足足收到了至正三十八年! 这严苛的赋税,害的他爹娘双双悬梁自尽! 也害的他朱重八带着十三粒稻种,卖身财主家,被迫去皇觉寺出家当了和尚! 那个年月,蒙元朝廷若不施行暴政,哪怕只给百姓一点活路呢,他也断然不会造反! 不造反,这世上就只会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朱重八,绝不会有洪武皇帝朱元璋! 可是,孙子竟打算重赋? 一旦施行天下,大明朝跟当年暴虐百姓的蒙元,岂不是一个尿性? 想到了这里,朱元璋不禁失望地道:“允炆,你回去吧。” “三日,朕给你三日之期!” “你给朕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该如何充盈国库!” “是,皇爷爷。” 朱允炆丝毫没注意到朱元璋脸上的异色,强忍着心中激动,躬身退出谨身殿。 回到东宫,此时的太子妃吕氏,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一见到儿子,她立马迎上前来,笑盈盈地问:“皇儿,怎么样?你皇爷爷可曾消火了?” 朱允炆激动的满面潮红,连声都变了:“娘,皇爷爷不仅消了火,还向孩儿询问政事呢!” “什么?询问政事?!” “是啊,还是国库这种重中之重的大事呢!” 接着,他赶紧把谨身殿发生的一切,如数告诉了自己的娘亲。 吕氏听完之后,也显得无比激动,断言道:“皇儿,这是好事!” “这证明你皇爷爷这是在把你当作储君,来培养了!” “娘,真的假的?” 朱允炆云里雾里,整个人高兴坏了。 可很快,他又眉头一皱,踌躇道:“可是娘,孩儿看皇爷爷脸色不太好,难道是对我的策论不满意?” 吕氏摇了摇头,笑道:“皇儿,莫要瞎想,这国库无银之患,满朝文武都没个好办法,你能这么快想出一个对策,已经很难得了。” “你皇爷爷之所以脸色不好,估计也是在为这事发愁。” “所以啊,皇儿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趁此良机,赶紧琢磨出一个好办法,为你皇爷爷排忧解难。” “老爷子一高兴,说不准就要册封你为皇太孙!” 朱允炆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娘,三日也太短了,孩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呀……” 吕氏娇艳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胸有成竹地道:“傻孩子,这还不简单?” “明日一早,你便去一趟国子监,礼数做全了,亲自把你老师黄子澄、齐泰请来东宫。” “有这两位大儒一起帮你,定会想个好办法出来。” 朱允炆顿时眼前一亮,忙道:“好!孩儿晓得了!” “走吧。” “跟娘去你爹的寝宫,继续好好伺候他,如此又可以讨得你皇爷爷的欢心了。” 母子二人走出殿门。 刚走没几步,迎面便撞见了廖镛廖钺两兄弟。 两兄弟背着几个包袱,里面装着的,都是皇长孙寝殿里的物件。 既然不再宿值东宫,这些东西自然要带走,免得回头被吕氏销毁。 换作以往,碍于宫中规矩,两兄弟见到吕氏母子,再觉得屈辱,也得躬身行礼。 这一回,两人却是当作没看见这对母子一般,迈步就走。 至于太子妃吕氏,一直以来,也无比厌恶这两个誓死效忠于皇长孙的武将。 于是,她一见两人,顿时面容含煞,怒声呵斥:“没规矩的东西!见到本宫和皇孙,竟敢大不敬的不知行礼?想死不成?!” 廖家兄弟哦了一声,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样子,道:“我兄弟二人,已不是东宫侍卫了。” 吕氏冷笑道:“没我的谕令,你们也敢出东宫?” “不在东宫,你们这对丧家之犬又能去哪?!” 廖家兄弟淡淡道:“是陛下把我们调出了东宫。” “至于去处,不劳太子妃操心了。” 说完,便向着朱允熥的寝殿方向而去。 吕氏一下愣住了。 这两个皇长孙一脉的武将,竟是奉了老爷子的调令? 老爷子要派他们去哪? 这事……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第五十四章 允熥殿下莫急,东宫迟早要变天 就在太子妃吕氏百思不得解之时,廖家兄弟也来到了朱允熥住的寝殿。 这几日,朱允熥一直呆在寝殿里,没走出半步,几乎等同于被吕氏软禁了。 一见到朱允熥,两兄弟立即躬身行礼,道:“拜见三爷!” 朱允熥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问道:“廖大哥、廖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啊?” “快走!” “吕……她若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为难你们呢!” 看着朱允熥一脸惊慌的样子,廖家兄弟心里直泛酸。 打从太子病重之后,三爷朱允熥在东宫的处境,愈来愈艰难了…… 他们心中明白,三爷之所以回避,是生怕牵连到自己兄弟二人,免得被太子妃吕氏那贱人责罚。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 皇长孙……回来了! 两兄弟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三爷莫怕,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前来,是向您辞行的!” 什么?! 朱允熥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他心中又惊又怒,眼眶泛红,咬牙切齿的问:“她还是把你们赶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足够隐忍了,那个女人还要赶尽杀绝! 东宫的一众太监、宫女,换成她的心腹也就罢了,连父亲朱标病重,竟是不准自己床前尽孝! 大哥朱雄英的寝殿蒙尘多年,也不准自己打扫,更不准吊唁! 便是这几日的软禁,自己也忍下来了! 在这偌大的东宫,除了父亲朱标,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剩下了廖家兄弟! 可她为什么如此狠心无情,连廖家兄弟也要赶走?! 朱允熥心中一片悲凉! 最终,他弯下腰,端正向廖家兄弟行了个大礼,道:“廖大哥、廖二哥,对不住,是允熥连累你们了!” 廖家兄弟连忙把他扶起,笑着解释道:“三爷,你误会了。” “我们是奉了陛下的调令,去别处当差。” 朱允熥顿时一愣:“皇爷爷的谕旨?” 廖家兄弟重重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三爷,苦尽,终会甘来!东宫,迟早要变天!” “您……再等等、再忍忍!” “那个自幼就护着您的人,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回来了!” 说完,两人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而朱允熥呆愣愣站在殿中,反复咀嚼着两兄弟说的话,甚至都忘了送他们出宫。 东宫,迟早要变天? 自幼护着我的人? 等等! 从小只有大哥朱雄英最爱护于我的啊! 难道说…… 朱允熥顿时瞪大眼睛,面色剧烈的变幻! 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震惊、酸楚、激动、甚至还涌起一抹殷切的期待! 大哥不是薨了吗? 难道大哥没死,还活在世上?! 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不然的话,廖家兄弟宁死宿值大哥的寝殿,也绝不会奉皇爷爷圣旨去别处当差! 一时间,他激动的瘫坐在地,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再抬起头之时,眼中涌起无尽的斗志,仿佛熊熊火焰,要把整个寝殿烧穿! 大哥! 允熥会忍下去的,弟弟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 对于东宫发生的一切,朱寿浑不知情。 这日一早,他便带着管家老方和廖家兄弟,来了盐业铺子。 洪武盐,已经卖不动了。 他得亲自去趟铺面,调整一下兜售策略。 可刚走过一个街口,管家老方忽然眼前一亮,惊讶道:“呀,少爷,有热闹瞧!咱要不要看看?” 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热闹? 看你个大头鬼。 捞银子要紧,还是看热闹要紧? 可一想起自己不可违背败家子的本性,他便叫来一个下人:“去,告诉铺子掌柜,今日之后,洪武盐便开始卖往大明各府各地吧!” “至于作价,五两一斤!” “是,少爷!” 眼看下人忙不迭的走了,他脸上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一拍老方的脑门:“走,去瞧瞧!” 转过街口,好奇的顺势看去,只见整个街道全是灾民、百姓,乌泱泱的跪倒一片。 朱寿顿时一愣,这帮人跪着干啥? 洪武皇帝朱元璋出巡了? 正一头雾水之时,一个清丽的熟悉嗓音从身后响起:“朱公子?” 朱寿转头一看,顿时笑了:“原来是徐姑娘,你怎么也在这?” 来人,正是徐妙锦。 面对他的询问,徐妙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魏国公府请了宏觉寺的几位高僧,来给灾民们做驱邪法事,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朱寿听懂了。 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大明的医疗体系不算成熟,对于瘟疫的控制,一般要靠运气,甚至是靠鬼神…… 眼下,魏国公府用的就是鬼神之法。 可问题是,想靠和尚念几句经,便可扼杀瘟疫于摇篮? 扯蛋呢! 民智啊,民智!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啊!” 果然如此? 徐妙锦懵逼的问:“朱公子此话何意?” 朱寿笑嘻嘻地道:“京师的傻子没几个,骗一个少一个,宏觉寺的和尚运气不错,正好骗到一个人傻还银子多多的魏国公府啊!” “看这样子,这帮和尚趁火打劫,要捞一笔大横财了!” 徐妙锦一下气的不轻,娇嗔道:“魏国公府的人是傻子?你也不怕回头挨了人家的收拾?” 朱寿耸耸肩,也不争论,笑道:“是不是傻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徐妙锦一脸的不信邪。 她可是亲自去的宏觉寺,请了几位佛法广大的高僧来做法事! 这可是高僧! 怎么可能骗人呢? 正想着,宏觉寺的几位高僧已经开始做起了法事。 空地之中,摆放着一桌香案。 案上放有几尊鎏金佛像,佛像前的香炉之中,则插着三柱清香。 至于香炉底下,还摆着几个黄纸制成的小人。 一个宝相庄严的老和尚站在香案之前,肃穆的神情中透着几许悲悯,手中拿着铃铛,一个劲的在身上不停地摩擦。 身后则有一群年轻和尚端坐御地,低头敲着木鱼,嘴里念叨着一篇经文,梵音不绝于耳。 突然,老和尚睁开双眼,手中铃铛一指黄纸小人,暴喝道:“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唰! 黄纸小人蹭的一下直立了! “天呐!” “妖孽,真是妖孽!” “觉远大师果然佛法高深!” 无数百姓看着这一幕,脸都白了,跪地叩首:“快,快拜菩萨!拜了菩萨,这瘟疫就不来祸害大伙了!” 朱寿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 卧槽! 这老秃驴有两下子啊! 居然他娘的还会玩摩擦起电? 管家老方也吓了一跳,忙是惊恐地道:“少爷,这和尚竟可招来妖孽,真是厉害啊!咱要不也拜拜?” 朱寿脸色一黑。 正要抬腿踹死这个迷信的老东西,忽然感觉腰带一松。 他转过头,看向了徐妙锦:“徐姑娘,你很害怕吗?” 徐妙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面不改色道:“朱公子说的哪里话,本姑娘……不害怕呀!” “那你拽本少爷的亵裤干嘛?” 第五十五章 今日,本少爷亲自油炸妖孽 亵裤? 徐妙锦顺势低头看去,俏脸瞬间一片羞红。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鬼使神差地紧紧抓着朱寿的身体。 再用力一点,就要把人家的裤子给扒下来了。 尴尬! 不过,她脸上的羞臊一闪而逝,便若无其事收回手来,岔开了话题:“呀,朱公子,这觉远高僧没骗人,真的拘出了妖孽呢!” 朱寿顿时一愣,不禁佩服起了徐妙锦的无赖。 刚当街非礼完本少爷,竟跟个没事人一样…… 魏国公府的人,脸皮都这么厚? 他摇了摇头,说道:“徐姑娘,这世上可没什么鬼神,你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 “等下,你便知道这帮死秃驴是多会忽悠人了。” 死秃驴…… 徐妙锦气的轻咬贝齿,撇过了头去。 呸! 有辱斯文! 也就在这时,觉远老和尚看着直立而起的黄纸小人,高声道:“诸位施主,一切正如老衲所料!这京师上下,真有妖孽作乱,意图为祸苍生!” “若不赶紧扑杀,定会生出瘟疫,邪气入侵诸位施主,到时少不得要生灵涂炭呐!” 这话一出,灾民百姓全都吓得要死,惊恐跪地。 “大师,请您快快出手,剿除妖孽!” “大师功德无量,求求您了,出手灭了这瘟疫之祸吧!” “我等往后愿信奉我佛,日夜吃斋念经啊!” 一众百姓纷纷哀求出声。 连一些本是不信奉佛法的百姓,也开始虔诚的宣起佛号,老老实实的跪地念经。 觉远老和尚宝相庄严,露出一抹悲天怜人的样子,叹道:“诸位施主,老衲倒是有心解救你们于苦海,可为了抓这妖孽,老衲用了不少法力……” “若要将其马上扑杀,老衲实在是办不到啊!” 说完,长宣一声佛号,老僧入定了。 众人面色大骇! 一个颇有威望的老头连忙拿着一个钱袋,双手恭敬的奉上:“大师,这一百二十余两银子,是我等凑出来的香火,望您笑纳!” 觉远老和尚抬起眉头,眼前顿时一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大错之有!” “老衲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要这银子又有何用?” “这香火钱嘛,是孝敬给菩萨们的,也是为了给诸位施主积累功德,消了你们身上的孽障!” 老头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孝敬菩萨,孝敬菩萨们的……” 闻言,觉远这才感到满意极了。 既捞了银子,又感化了一大批信徒…… 不枉此行啊! 接着,他往旁边一斜眼,一个年轻和尚便忙不迭的迈步上前,赶紧把钱袋塞进了怀里。 他又念了几句经文,笑道:“既然诸位施主如此心诚,老衲便是舍生忘死,也绝不会让妖孽为祸京师!” “来啊,升油锅!” “今日老衲要动大法力,油炸了此等害人不浅的国之妖孽!” 一众百姓顿时大喜,连连道谢,帮着对方架起了油锅。 片刻之后,锅中的热油便已经开始滚沸了。 徐妙锦美眸一亮,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朱寿,笑盈盈地道:“朱公子,你怕是要丢脸了,这觉远大师,果真是一位有大本事、大法力的高僧!” 朱寿笑而不语。 高僧? 高僧个屁! 一个妖言惑众的死秃驴、老骗子罢了! 而就在此时,觉远老和尚也拿起黄纸小人,高声道:“诸位施主且看好了,老衲将要亲自双手浸入油锅,镇压妖孽,免得此邪崇从油锅里跑了!” 众人震惊了! “啥?” “手浸油锅?” “那可是热油啊,手要是放进去,岂不是直接废了?” 一个年轻和尚迈步走出:“诸位施主莫慌,我家主持佛法高深,区区沸油罢了,压根不在话下!” “贫僧斗胆,敢问诸位施主之中,可有人愿意一同镇压妖孽?” 他走到几个灾民跟前,问:“施主,可敢两手送入油锅之中走一遭?” 对方满面的惊恐,吓得瘫坐在地。 年轻和尚走到徐妙锦面前,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禁问道:“徐施主,可愿一试?” 徐妙锦吓的心脏直跳,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年轻和尚摇了摇头,随即迈步往别处走去。 朱寿一见自己竟被人直接忽视,顿时不乐意了:“慢着!你为何不问问本少爷?” 对方面露不屑,很干脆地道:“看施主的样子,就不是胆大之人,问之何益?” 徐妙锦捂嘴偷笑。 朱寿的脸色,则是一下黑如锅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本少爷懒得拆穿你们这帮死秃驴的把戏,可没想到,你们居然鄙夷本少爷? 娘的,本少爷今日就玩死你们! 他面上带着几分冷笑,立马开口道:“小和尚,那你可想错了,本少爷一向是胆大包天!” “来,本少爷这就亲手将妖孽送入油锅!” 一下子,年轻和尚懵逼了。 不光是他,觉远老和尚也笑不出来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忙不迭地道:“这位施主莫闹,这油锅,可是要烫坏手的!” 朱寿笑嘻嘻地道:“本少爷知道呀!” 说完,就要抬腿。 一旁的管家老方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少爷是在说笑,可少爷竟真的要手入油锅…… 他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朱寿的大腿,哭啼啼地道:“少爷,万万不可啊!您身子金贵着呢,不可干这等傻事啊!” 廖家兄弟慌得不行:“少爷,方管家说的对,您莫要自残啊!” 徐妙锦也急的团团转,连忙道:“朱公子,不可莽撞!那可是滚烫的油锅,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觉远老和尚感激不已地看了几人一眼,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这时,朱寿却一脚踹开了老方,气咻咻骂道:“本少爷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都给本少爷老实呆着,看咱如何镇压妖孽!” 说完,往油锅迈步走去。 觉远老和尚却是急了,直接拦住他的去处,眼珠子一转,便道:“这位施主敢为人先,真乃不世勇夫!” “可这妖孽乃是身处十八层地狱的邪崇,恐怕会吓到了施主啊!” “不妨让老衲先入油锅,如何?” 朱寿哦了一声,淡笑道:“不必了!” “本少爷恶贯满盈,别说区区邪崇,阎王爷见了本少爷也要吓得绕道走!” “大师休要再说,为了天下苍生,本少爷义不容辞!” 卧槽! 这都没吓到他? 觉远老和尚一下慌了,忙道:“这位施主,您……“ 话没说完,朱寿就是一脚踹了上去,骂道:“娘的,你个死秃驴,叫你别说了还偏要说,找死不成?!” 说罢,一把从对方手中,抢过了黄纸小人。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关注下,他提着纸人,把手缓缓放入了滚烫油锅…… 第五十六章 施主,你咋还坐地起价呢? 朱寿两手放入滚沸油锅的一瞬间,入手一片温热。 他嘴角掀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这帮秃驴玩的把戏,果然如此…… 众人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一个个顿时震惊的瞠目结舌。 卧槽! 竟然没事?! 也就在这时,朱寿感受到油锅开始真正升温之后,便把双手抽了出来,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油脂。 随着他的动作,一双毫发无损的白净修长手指,也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众人更是惊讶不已,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啥情况? 不觉得疼也就罢了,居然连手也没被滚油烫坏? 徐妙锦捂着小嘴,满面的错愕:“他不疼的吗?难道,这人是某位大德高僧转世不成?” 老方跟廖家兄弟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十足的震撼。 皇长孙神了啊! 朱寿则是转头看向了觉远老和尚,笑嘻嘻地道:“死秃驴,你别说,这妖孽还真挺吓人的!” “本少爷实在是镇压不了。” “还是你佛法高深,来吧,快快降了这妖孽!” 一听朱寿骂自己是死秃驴,觉远老和尚心里气的是七窍生烟。 可他站在一旁,也感受到了油锅里的滚烫温度,便忙不迭地摇头道:“不了不了,老衲法力不行的,还是施主你来继续镇压吧!” “老衲帮着念经超度便好了。” 朱寿顿时拱手一拜,反口怼道:“在下惭愧,没那个本事,还请大师出手施法,降了这祸国妖孽!” 老方跟随少爷身边多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叫道:“大师,我家少爷说的对啊!还请快快出手!” “不然妖孽一跑,京师上下万千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诸位,是不是这个理?” 一众百姓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道:“是啊大师,求您快快施法吧!” “大不了,我等再凑出一点香火钱,孝敬给菩萨!” 觉远老和尚脸都绿了。 这是孝不孝敬的事么,老衲是怕两手一伸,油炸了这条老命啊!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寿,一甩袖袍,直接撂起了挑子:“老衲法力全失,出不了手!” 说完,脚底一抹油,作势要走。 可事关自己性命,众多百姓岂会放他跑了,啪嗒一下,跪地道:“大师,求求您,就降伏了这妖孽吧!” “出手吧!” “您佛法高深,念几句经文,这法力不就回来了?” “是啊是啊,万一出了瘟疫可咋办,大师求您了!” 众人连忙跪地,抱住觉远老和尚的大腿,哀声乞求。 觉远怒气冲冲地道:“降什么降?都给老衲松手!老衲的裤子都要被你们扒掉了!” 看着这一幕,朱寿脸上泛起了冷笑。 死秃驴,惹了本少爷还想跑? 做梦呢! 他顿时振声高呼:“诸位,别抱大腿啊,大师法力高深,你们直接把他浸入油锅不就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面色大喜,向朱寿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之后,立刻跟抬猪一样,抬起了觉远老和尚,疾步走向油锅。 感受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觉远老和尚登时吓尿了! 他惊恐的大叫道:“住手!快放下老衲!老衲降妖还不成吗?” 一众百姓听罢,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觉远老和尚二话不说,直接冲到朱寿的跟前,一下子跪倒于地:“这位施主行行好吧,放过老衲一马!” “老衲不装了,老衲就是个骗子,降不了妖孽!” “求求您,莫要为难老衲了啊!” 骗子? 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徐妙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堂堂宏觉寺高僧,竟是一个骗子? 那自己岂不是真如朱寿所说,是满京师最大的傻子? 她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 有人也是丝毫不信,连忙道:“大师,你若是骗子,这纸人岂会立起来?” 觉远老和尚哭丧着脸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真是骗子啊!这纸人,是老衲玩的把戏罢了!” 说完,又对朱寿哀求:“这位施主,您便是让老衲当牛做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您饶过老衲一命吧!” 这一刻,堂堂宏觉寺高僧,毫无半点出家人该有的清高样子。 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人不是善茬子,可没这帮愚民那么好糊弄。 一个手浸油锅,就够吓死老衲了。 自己再不赶紧认错,指不定要被对方怎么玩死呢。 朱寿露出一副跋扈的样子,撇撇嘴道:“想叫本少爷饶了你这死秃驴,这倒是好办。” “把这帮灾民的银子还了!” “再有,掏一千两银子出来,分给这些受苦受难的灾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众百姓心中的信仰,瞬间崩塌! 他们……竟被一个骗子耍的团团转? “娘的,还俺的银子!” “那可是俺一家三口的活命钱!” “死秃驴,还银子!” “还俺银子!!!” 众人纷纷怒声叫嚷,声振屋瓦。 觉远老和尚面露苦色。 难道真要把灾民的银子如数奉还? 可这也就罢了,自己还要搭进去足足一千两银子? 这简直是要了老衲的命啊! 他忙看向了朱寿,十分为难地道:“施主,老衲贪嗔皆消,这囊中实在羞涩啊,您可否……” 话刚说一半,朱寿便踹了他一脚,骂道:“放你家菩萨的大臭屁,当本少爷像魏国公府的人那么傻呢?” 一旁的徐妙锦脸色一黑,啥意思? 居然说本姑娘是傻子? 还有这个老和尚……啊呸,是老秃驴,更是可恶! 待会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这时,觉远老和尚泪流满面地道:“施主,老衲穷啊,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袈裟,是真没这么多银子啊!” 朱寿冷笑道:“宏觉寺有良田万顷,还不用向朝廷纳税,你这个死秃驴又不事生产,你跟我说没银子?” “不掏是吧?” 他立刻向廖家兄弟一招手,吩咐道:“来啊,把这死秃驴直接丢油锅里炸了!” “是,少爷!” 见虎背熊腰的廖家兄弟向自己走来,觉远吓得直哆嗦:“施主!老衲掏了,老衲这就掏一千两银子!”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你说晚了,本少爷现在涨价了,你这死秃驴得掏两千两银子!” 觉远老和尚欲哭无泪。 施主,你不地道啊! 这咋还坐地起价呢? 第五十七章 徐妙锦问策 这一刻,觉远老和尚心中悲愤极了。 可面对朱寿的坐地起价,他也不敢不从,再多嘴半句,恐怕又要翻了一番。 他忙不迭地道:“好好好,两千就两千两,老衲这就掏银子。” “来啊,快把银子拿给诸位施主!” 一个年轻和尚连忙上前,跟死了亲娘一样,满脸不舍的掏了几张宝钞。 众多灾民顿时红了眼,却不哄抢,老老实实领回了原本便是自己的银子。 接着,所有人跪倒于地,满面感激的朝着朱寿大喊:“谢过恩公!” “若不是恩公仗义相助,俺们的活命钱,怕是要被这臭和尚糊弄走了!” “恩公的大恩大德,俺们记一辈子呐!” “万谢恩公!” 话音一落,众人轰然拜倒,恭敬叩首。 看着这一幕,朱寿脸上很是动容。 兴! 百姓苦! 亡! 百姓苦! 这天下,最好收买的便是百姓的人心了。 可最不能辜负的,也恰恰是百姓的人心! 他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好啦好啦,既然都拿回了银子,往后啊,莫要再信鬼神之说了。” “这虚无缥缈的漫天神佛,倘若可救世人于苦海,又岂会让你们遭了水灾、无家可归呢?” “人定胜天!” “诸位乡亲,真正能救你们的,是朝廷,是你们自己啊!” 一众百姓如醍醐灌顶,再次拜倒于地,叩首道:“恩公之言,俺们记下了!” “去他娘的菩萨,俺们要信奉,就信恩公这等好心肠之人!” “对对对!回头咱有了生计、赚到银子,非得给恩公立个生祠不可!” “恩公万万年!” 朱寿脸色一黑。 娘的,合着本少爷都白说了? 信奉本少爷干甚? 民智啊! 哎…… 罢了,这玩意,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 他失落的挥了挥头,道:“行了,诸位乡亲都散了吧。” 一众百姓点头如捣蒜,起身就走,还不忘往觉远身上吐口水,骂咧咧地道:“呸!死秃驴,大骗子!” 觉远老和尚瘫坐在地上,几乎被百姓们的口水,淋成一个落汤鸡。 他心里悲愤之余,竟不由涌起了一丝庆幸。 魏国公府为了请自己做法事,足足掏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里外里,折算下来,自己还捞了五百两呢。 还好……还好…… 可这时,徐妙锦的俏脸上布满了寒霜,迈步走了过来,冷道:“觉远,本姑娘真是看错了你!赶紧,把魏国公府的银子还了!” “徐施主,老衲……” “废话少说,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拿进昭狱!” 一听昭狱,觉远老和尚顿时吓尿了,忙道:“徐施主莫恼,莫恼啊!老衲这就把那一千五百两还给您!” 徐妙锦更恼怒了,呵斥道:“你这和尚是不是欠收拾?明明是三千两!” 这一招,她还是跟朱寿学的,算是现学现用。 觉远一下愣了。 卧槽…… 徐施主,你可是堂堂中山王徐达的女儿啊! 心这么黑,合适吗? 朱寿则是震惊的看了一眼徐妙锦,钦佩的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长在本少爷审美观上的绝色女子。 看看,竟跟本少爷一样的毫无道德底线…… 此乃天作之合啊! 徐妙锦脸不红心不跳,眼神不善的盯着觉远老和尚,问:“愣着干甚?若再不还,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还!老衲还不成吗!” 觉远自认倒霉,连忙又叫那个年轻和尚掏了银子,乞求道:“徐施主,老衲可是走了吧?” 徐妙锦把宝钞往怀里一塞,这才心满意足道:“快滚!” “再敢愚弄百姓,本姑娘收拾不死你!” “不敢不敢,老衲再也不敢了。” 说罢,觉远一个脚底抹油,带着一众小和尚,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徐妙锦转过身来,好奇的看着朱寿,笑盈盈地问:“朱公子,敢问那个黄纸小人,为何会直立起来?” 朱寿笑了一下,道:“摩擦起电罢了。” 摩擦……起电? 对于这个名词,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于是朱寿便从香案上拿起一个黄纸小人,随即便往徐妙锦袖口上不停的擦拭。 徐妙锦吓了一跳,面上也忍不住涌起一抹羞臊之色。 可再想阻止朱寿的登徒子行径,已经来不及了。 朱寿擦了几下,便将黄纸小人拿在手心,笑道:“徐姑娘,不妨用手碰一下。” 唰! 徐妙锦将信将疑地伸出玉手一指,还没碰到,黄纸小人便蹭的一下直立了。 她满面的不可思议,震惊道:“这……这……” 朱寿笑嘻嘻地道:“徐姑娘,这世上压根没有显灵的佛法,只有科学。” “科学?” “小女子只听说儒学,科学又是什么大学问?” “那你别管了,你就说懂没懂吧?” “懂了!” 话是这么说,可徐妙锦心中还是不太懂,只觉得朱寿好厉害的样子。 接着,她又问:“那油锅呢?为何你伸进去,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朱寿眨了眨眼,道:“那就更简单了,那口油锅,是醋油混合!” “这醋嘛,沸起来很快,也就让油锅看着像是热油沸起来了,其实里面一点也不烫。” “小半刻之后,真正的油才会沸腾,那时候才会油温高的惊人。” “正因如此,在下才抢在那死秃驴的前头,把手放在油锅里。” 一旁的老方连连竖起拇指,奉承道:“呀,少爷真乃神人也!” 徐妙锦则啧啧称奇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等等!刚才为何你不用自己的衣裳擦小人?”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徐姑娘莫闹,在下这身绸缎值好多银子呢,万一擦坏了咋办?” 徐妙锦气的面色一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你你……你这个人,真是讨人厌!” 若不是出于女子家的矜持,她恨不得动手揍朱寿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朱寿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直乐。 别说,这小模样还挺可爱! 徐妙锦气恼之余,忽然脸色黯淡了下来,喃喃道:“若佛法都救不了灾民百姓,万一京师真出了瘟疫,该如何是好……” 朱寿笑吟吟地道:“这还不简单,在下倒是有办法解决此患!” 徐妙锦眼前顿时一亮,脱口道:“计将安出?” 朱寿理所当然的一伸手:“银子呢?” “啥银子?” “你不是要防治瘟疫的办法么,巧了,在下一向是童叟无欺!” “这对策嘛,便作价一条一百两吧!” 徐妙锦气的直咬牙。 这家伙,居然坑到本姑娘的头上来了? 第五十八章 香皂是个什么东西? 朱寿看了徐妙锦一眼,见她半天不吭声,不禁道:“别愣着啊,这防疫对策你到底买不买?” “嫌贵了?” “这也就是看在你是徐增寿妹子的面子上,才一百两一条!“ “不然的话,在下起码要作价一千两呢!” 徐妙锦气的一跺脚:“这东西都要用来买卖,你你你……你简直是斯文败类!”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徐姑娘莫不是忘了,在下乃是商贾啊!在商言商,有什么可耻的呢?” 徐妙锦一下愣了。 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掠过一抹光彩,笑道:“若能防治瘟疫,一百两一条,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本姑娘如何晓得你卖的是不是好货色?” “朱公子不妨先把对策说了,本姑娘再付了银子。” 朱寿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在下从不干亏本买卖,先掏银子,再说对策。” 闻言,徐妙锦又是气的咬牙切齿。 呸! 奸商! “朱公子大可先说了,本姑娘可以对天发誓,若说出对策之后,却不掏银子,便叫……” 说到这,徐妙锦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很干脆地道:“便叫我表兄徐增寿天天挨揍,吊在树上抽!” 嘶!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姑娘心真黑啊。 连这种毒誓都发出来,看来这买卖黄不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徐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便告诉你该如何应对瘟疫。” 徐妙锦见他上当,顿时笑盈盈地道:“是何办法?朱公子快快请讲!” 朱寿摸着下巴,缓缓道:“其一,要请朱家子孙、尤其是储君,走访于灾民之中,稳定民心。” “其二,灾民所用之水,一定要大火煮沸,才可饮用。” “其三,灾民所住之屋,定要洒上生石灰!若有人生病,则设立疫区,将其单独隔离起来,病好之后,也要再隔离半月以上,才可将其放出!” “其四,灾民如厕之地,也要设立出一个集体茅房,敢有随地乱拉乱尿者,严惩不贷!” “其五,生病之人所用的饭碗、衣物,不可与旁人混杂!单独存放,单独清洗!” “其六……” 这一刻,朱寿侃侃而谈,洋洋洒洒的说了整整十条对策。 徐妙锦听完之后,一下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她这才抬头,忍不住好奇的问:“朱公子,这第二条对策……为何一定要灾民喝煮过的沸水?” “高温杀菌啊!” “杀菌?” 朱寿见她没听懂,便决定换个说法,笑道:“沸水可杀瘟疫的源头!” “徐姑娘不妨细想一下,往年之时,是不是一个地方发生瘟疫后,结果要不了几日,这瘟疫却在又另一个地方爆发了?” 徐妙锦点了点头,道:“没错,是这样,可这跟喝沸水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病从口入,百姓染上了瘟疫,他们一旦用水,再或者有人病死在了河里,势必会污染水源。” “那么,旁人若喝了这水,也会染上瘟疫!“ “一传十、十传百,不断蔓延下去,这瘟疫也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一番话说完,如当头棒喝! 徐妙锦心中豁然开朗! 怪不得,历朝历代发生了瘟疫,明明两个不相干的地方,却爆发了一样的灾情! 原来如此! 接着,她便急不可耐地问:“敢问朱公子,这后面的八条对策,也是为了防止瘟疫蔓延下去?” 朱寿向徐妙锦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没错,正是这个道理!” 徐妙锦细细品味了一番,美眸大亮。 这…… 果然是良策! 若朝廷沿用了这个办法,定将大大抑制住瘟疫的发生,就算最后还是爆发,也不用死那么多的百姓了! 想到这,她心中顿时对朱寿肃然起敬,缓缓施了个万福:“朱公子谋国之言,听来如醍醐灌顶,小女子今日受教了。” 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伸手便道:“既然如此,徐姑娘那便赶紧掏银子吧!” 徐妙锦顿时一愣,接着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本姑娘该回府吃饭了。” 说完,还没等朱寿反应过来,转身便跑出了老远。 朱寿一下傻眼了! 什么鬼? 她居然跑了? 他忙不迭的大叫道:“徐姑娘,银子!你的银子呢!” “你忘了你的誓言吗?不怕遭到天谴吗?!” 徐妙锦头也不回地道:“朱公子净会说笑,要遭天谴,也是我表兄徐增寿遭了天谴,跟我徐锦有何干系?” “再说,本姑娘就算不发誓,他也天天挨揍啊!” 话音刚落,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她得赶紧进宫面圣,把这治疫十疏献于陛下。 见她跑远的背影,朱寿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卧槽…… 这年轻人,不讲商德啊! 五百两! 本少爷竟然被人整整白嫖了五百两? 他越想越激动,眼前一黑,身子歪的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管家老方见势不妙,连忙扶住了他,担忧地问:“少爷,您没事吧?” 朱寿泪眼婆娑,觉得心口疼的厉害,痛心疾首地道:“果然娘亲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 “少爷我心里委屈啊!” 老方浑身一震! 少爷的娘? 太子妃常氏? 不对啊,太子妃在少爷三四岁的时候便薨了! 少爷怎么可能记得太子妃说过什么? 难道说…… 少爷想起了自己身世?!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顿时心跳如鼓,忙问:“少爷,您……可是记起八岁之前的事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 得! 这老东西一点也不懂梗,真是对牛弹琴。 他摇了摇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八岁?什么八岁?本少爷连今早吃的什么都忘了,岂会记得八岁之事?” 听了这话,老方心里涌起一点点小失落。 看来,离少爷拿回皇长孙的身份,光明正大入主东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朱寿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油乎乎的双手。 很显然,自己便是用了手帕,却还是擦不干净油污。 “是时候该鼓捣出香皂了!” 老方和廖家兄弟对视一眼,一下愣了。 香皂……又是个什么东西? 朱寿倒也没过多解释,一招手,直接带着老方等人打道回府。 可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呀,贤侄请留步!” 第五十九章 黄子澄懵了,本官才是冤大头? 朱寿下意识回头一看,迎面便见一驾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个眼熟的家伙从马车跳了下来,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朱贤侄,你好呀!” 来人,竟是黄子澄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换作往常,他恨不得立马弄死朱寿。 可自从这败家子,花了三万两买了梅山那座荒地之后,一见到朱寿,他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亲近之感。 毕竟,放眼整个京师,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像朱寿这样的冤大头了。 跟这败家子多走动走动,说不准,还能诓来一笔银子。 黄子澄面露亲昵,朱寿却懒得跟他废话,淡淡的一拱手,道:“哦,黄大人好啊,可是有事?” 闻言,黄子澄笑了一下,露出一副心疼坏了的样子,道:“几日不见,朱贤侄清瘦了不少啊!” 朱寿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多谢黄大人挂念了。” 黄子澄捋着须,故意叹了口气,道:“哎,说来惭愧!” “若不是本官马上要去东宫,跟允炆皇孙殿下一起面圣,实在抽不出身来,否则今日定要请贤侄去本官府上吃顿便饭,给你补一补身子。” “黄大人客气,吃饭就免了吧,本少爷最不喜叨扰别人了。” 朱寿心里不禁鄙夷,你那破屋两三间,连本少爷府上的茅房都不如,有什么可去的? 呸,死穷酸! 黄子澄见他这么不上道,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又换了个话题:“听说,贤侄近来做起了铁矿生意?” 身为翰林,尤其是皇孙的老师,他的消息一向灵通。 他早有耳闻,盐铁转运司给朱寿批下了铁矿的贩卖许可之权。 也不知道,这败家子到底是走了什么门路。 而朱寿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表情,心里直偷乐。 看来,这个大傻瓜,还没发现梅山那座荒地,乃是应天府第一大铁矿呢。 想到这,他便笑眯眯地道:“是啊,干点小买卖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黄子澄嘴角一阵抽搐。 铁矿啊! 这么大油水的生意,你管这叫小买卖? 还不得台面? 本官很怀疑这个你败家子,在装逼! 不过,朱寿啊朱寿,就你这样的冤大头,压根不适合干买卖啊! 有那么多银子胡乱挥霍,还不如给本官得了。 他心里鄙夷不已,可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干铁矿好啊,本官就祝贤侄买卖兴隆了!” 朱寿贼贼一笑,道:“谢过黄大人吉言。” 老东西,等你晓得那荒山乃是一座宝地,看你还笑的出来不? 心里正想着,一驾马车急冲冲从街口驶来,刚一停稳,马车里走下了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 一见到朱寿,他面露大喜之色,疾步上前:“敢问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朱寿眉头一挑,问:“本少爷便是朱寿,不过……你是谁?” 对方恭敬的作了一揖,道:“在下乃是万通商行的掌柜钱四海,今日过来,是想跟您谈一桩大买卖!” 朱寿一下愣了。 万通商行? 一旁的黄子澄也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很是震惊。 万通商行,那可是京师乃至整个大明的第一大商行啊! 财力通天不说,背后还有顶尖勋贵的支持,连皇孙朱允炆甚至是太子妃吕氏之尊,也万万不敢轻易得罪了对方。 可现在,堂堂万通商行,竟找上朱寿谈买卖? 啥情况? 下一刻,便见钱四海谨慎的扫视了一眼四周。 尤其是看了一眼黄子澄身上的翰林官服之后,他笑容可掬地问:“朱公子,这里人多眼杂,可否找一个清净地,咱们再好生详谈一番?” 朱寿摇了摇头,很干脆地道:“本少爷忙着呢,有啥事就赶紧直说了吧。” 黄子澄心里抓心挠肝,都要好奇死了,也跟着说道:“啊对对对,有事直说!” “本官最爱护的,便是朱贤侄了!” “他年纪小,很多事心里没个数,本官决不能坐视他被人给坑了!” 话说的很好听,可言下之意,却是只有我黄子澄坑这个冤大头的份,绝不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 朱寿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大爷的,羞辱谁呢? 这心里头最没个逼数的,就是你这个老狗! 钱四海犹豫了一下,才道:“朱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是想买下您在梅山的那块地皮。”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万通商行吃错药了? 梅山……那就是一片荒地啊! 买了干啥? 倒是朱寿面色如常,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淡淡地问:“你万通商行,打算出多少两银子?” 钱四海听罢,顿时觉得有戏,连忙说道:“我万通商行,愿出两百万两白银,只占梅山一半的股,不知您意下如何?” 朱寿打心眼里,不禁佩服起了万通商行的本事。 便宜爷爷前脚发现了铁矿,把消息告诉了洪武皇帝朱元璋,这后脚,万通商行便找上门了。 这也就说明,连规矩森严的宫中都有对方的眼线,可见权势大的惊人。 不过,区区两百万两,就想占梅山一半的股? 做梦呢? 再说,本少爷自己不捞银子,非要跟你分一杯羹,当我傻子?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卖!” 啥? 一座荒地,开出两百万两的天价! 还只占一半的股? 这也就罢了,朱寿这厮居然还不卖? 这一刻,黄子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脑袋嗡嗡地响。 万通商行疯了? 还是本官在做梦?! 此时,钱四海见朱寿直截了当的拒绝,一点也不急,立马便道:“那四百万两,四百万占一半股,朱公子觉得如何?” 四……四百万两…… 这么多银子,就为了买梅山那座荒地?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黄子澄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道:“等下,等下,本官脑子有点乱,你们万通商行,是不是搞错了?” “一座荒山,作价四百万两,银子没地方花了?” 钱四海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他,鄙夷道:“荒山?什么荒山?” “看阁下也是在朝中为官,难道不知,梅山发现了铁矿?” “还是应天府第一大矿!” 黄子澄瞬间懵了。 卧槽! 梅山居然有铁矿?! 第六十章 组建特种卫队 黄子澄打死也没想到,梅山居然有着应天府第一大矿。 还是作为矿石之王的铁矿!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 他只觉得,心里头像是被剜去一块肉一般,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要知道,那本来是自己的地啊! 可被朱寿这厮占了大便宜,区区三万两银子,就忽悠的自己贱卖了! 吃亏了,这一次吃了天大的亏! 这败家子坑我! 一时间,他很想破口大骂,嘴唇却是颤抖的厉害,哆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而朱寿听了钱四海的报价,还是摇头道:“四百万两?不卖!” 钱四海狠狠一咬牙,急不可耐地问:“那五百万两呢?” 这五百万两,已经是万通商行的极限了。 若朱寿真的答应,他甚至还得管别的商行借来一大笔银子,才能如数付清。 可就算这样,一旦拿到了梅山铁矿的一半股份,他万通商行还是血赚! 他早就从宫中得了消息,整个铁矿的开采,算下来起码有一千万两的利润! 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买卖! 正因如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来! 然而,朱寿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坚定道:“那也不卖,说什么都没用,阁下请回吧!” 钱四海心下一沉。 看来,这位是心意已决了。 强抢明夺? 拉倒吧,陛下可是亲自跟这位合伙开采的铁矿,他敢对朱寿不利,回头脑袋就得搬家。 就算没有陛下,这家伙还跟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相交莫逆…… 连站在他背后的大人物,也惹不起魏国公府啊。 罢了,今日算是白来一趟。 他面上满是遗憾之色,顿时一拱手,叹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人所难。” “朱公子,若是您回心转意,还请告知在下一声,万通商行的开价依旧作数。” “在下告辞了!” 说完,转身登上了马车,遗憾离去。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黄子澄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瘫坐在地。 五百万两…… 梅山铁矿的价值这么大?! 这地,是朱寿三万两从自己手里卖走的,可才几日的功夫啊,竟转眼增值几十倍! 亏得自己还笑话朱寿是天下第一冤大头!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他眼前一黑,滚烫的热泪,如不要钱一般,疯狂的滚落而下。 堂堂翰林,竟不争气的抱头痛哭了。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翻身而起,眼睛通红地叫嚷道:“朱寿!你把地给本官还回来!!!”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黄大人是做梦没睡醒?” “咱们可是签字画过押的,白纸黑字,钱货两讫,你还想赖账不成?” 黄子澄怒气冲冲道:“本官是一时糊涂,才遭受了你这小人的蒙骗!” “这地本官不卖了,你赶紧把地契掏出来,那三万两银子,本官如数奉还!” “你要觉得亏,大不了本官多赔你一点银子!” 朱寿震惊地道:“黄大人厉害啊!这脸皮,比应天府的城墙都他娘的要厚!” “你是得多不要脸啊,才能说出这等屁话?” “想拿回梅山?” “呵呵,别做梦了!” 黄子澄被他好一顿嘲讽,顿时心态炸裂,怒声嘶吼:“姓朱的,本官跟你拼了!” 说完,迈步就朝着朱寿冲了过去。 可刚迈出步子,廖家兄弟一个耳光便甩了过来:“敢动我家少爷,找死!” 黄子澄转了一圈,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头大如斗,脸上还一片红肿。 朱寿心情十分舒爽,一招手道:“走,不理这个冤大头了,咱们回府!” “是,少爷!” 黄子澄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舌尖一甜,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这……这是杀人诛心啊! 来坑、来骗、来忽悠本官一个清贫翰林……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 对于黄子澄,朱寿可不管这条老狗的死活。 一回到府上,他便叫来一帮下人,把香皂的制作方法传了下去。 方法也很简单,跟皂角的制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无非是多了猪油、白盐,便可调制而出了。 吩咐完了下人,他又叫来了廖家兄弟,开门见山地道:“廖大廖二,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廖家兄弟连忙道:“少爷尽管吩咐!” 朱寿笑了一下,道:“我打算组建一支自己的人马!” 廖家兄弟顿时一愣:“少爷,您……这是打算招揽私军?” 朱寿无奈地道:“两位想哪去了?招揽私军,少爷我是嫌命长了?” “我是要组建一支护卫队罢了!” “你们呢,正好是我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本事也不差啥,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训练一下人手!” “放心,工钱的话,我每月多给你们一百两,如何?” 要知道,他可是得罪了皇孙朱允炆。 鬼知道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回头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为了性命着想,还是要赶紧往自己身边多添点人手才行,免得出事。 而且,他也想过了,往后带着爷爷一起跑路,也是需要卫队保护。 听完朱寿的话,廖家兄弟则是对视一眼,大笑道:“少爷,俺们兄弟也正有此意!” “明日我们兄弟便进应天府,召集一帮出身军伍的老兄弟过来,替您组建出一支卫队!” 他们的爷爷廖永忠,乃是淮西二十四将,手下有一批强悍的亲卫,誓死忠于陛下,忠于他们廖家。 爷爷死了之后,这批悍卒就成了屯田的军户,日子过地苦兮兮的。 正好可以叫过来,跟他们一起保护皇长孙。 朱寿眼前一亮! 卧槽…… 出身军伍? 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啊! 他面上带了几分惊喜,道:“好好好,你们尽管去招揽,银子不是问题!” “到时候,我把训练办法给你们,相信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卫队出来!” 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廖家兄弟听了之后,震惊的顿时瞳孔紧缩! 啥? 皇长孙竟还会练兵? 两兄弟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连忙问道:“少爷,您打算用何办法操练?” 朱寿却是打了个哈哈:“这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瞧好就是了!” 上辈子,他在部队呆过几年。 特种兵的训练方法,早就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了。 正好可以用来操练出一支卫队。 见少爷都这么说了,廖家兄弟便打消了追问的念头,道:“少爷,俺们这就去把差事办了。” 搞定了廖家兄弟,朱寿又叫来了老方,告诉他尽快造出一个训练场地出来。 老方不敢怠慢,思索了片刻,便道:“少爷,咱府上的后院一直空闲,老奴让下人们收拾出来,当作您练兵之用。” “很好!” “还是你这个老东西,最得本少爷的心意,去弄吧!” 也不知道,回头便宜爷爷见了自己培养出一批以一敌百的护卫…… 会不会吓一大跳? 第六十一章 是谁,敢抢我朱允炆的风头? 就在朱寿琢磨组建卫队之时,黄子澄也赶到了东宫。 此时的他,面如土色,官袍染血,看起来简直凄惨极了。 朱允炆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关切问道:“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齐泰心里也很震惊。 两人同僚多年,他深知黄子澄最注重地便是自己的仪表。 今日,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对方如此落魄的模样。 黄子澄脸上说不出的失魂落魄,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一言难尽……” “殿下,还是您的事要紧,咱们赶快去向陛下献策吧!” “好!” 三人一路来到谨身殿,经太监通传,很快便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正在里头批阅奏疏,待三人向自己行完了礼,便问:“允炆,咱考你的问题,你是想出对策了?” “是的,皇爷爷,对于国库之税收,孙儿已琢磨出了三大对策!” 朱允炆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皇爷爷定下的是三日之期,可他连夜便请了黄子澄、齐泰这两位博览古今的老师,跟自己一起商讨办法。 不出半日,几人便已想出了一个面面俱到的万全之策。 而这两位老师之所以跟他一同进宫,则是打算在朱元璋采纳这三大对策之后,便以皇孙圣明、可为人君当作理由,谏言陛下册立皇太孙! 对于这一切,朱元璋心知肚明。 他心里早已决定,要采纳大孙子朱寿的互市之策。 否则,也不会让锦衣卫缉拿北元的探子了。 可朱允炆来都来了,倒不妨听听这个孙子,又琢磨出了啥法子。 于是,他面上带了几分笑容,道:“允炆,把你的对策跟咱说说吧。” “是,皇爷爷!” 朱允炆心头一喜,连忙拱手道:“其一,效仿古之管仲,广征青楼的赋税,鼓励娼妓的大力发展,以此充盈国库。” “其二,我大明历来年的军费开支,几乎占了国库的六成,故此孙儿谏言,可裁撤边关十万军户,命其卸甲,行屯田之举!” “其三,皇爷爷您驱除鞑虏,再开华夏之正统,由此可封禅泰山,祭祀天地!” “上天若得知了皇爷爷您的功绩,定会保我大明风调雨顺,年年大丰,国强而民富,岁收也就更多了。” 一番话说完,朱允炆恭谨地抬起头来,一脸期盼的看着爷爷朱元璋。 朱元璋听罢,神情古怪极了。 他看了一眼朱允炆之后,又扫向黄子澄、齐泰,问:“这三个对策,你们都把过关了?”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齐声道:“回陛下,臣等以为皇孙所说,皆乃谋国之言,可行!” “可行?” “可行个屁!” 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呵斥道:“照咱来看,你们商量出来的这三条对策,全都是在放屁!” “堂堂翰林,连里面的弊病都看不出来吗?” “还谋国之言?这三条对策,一个比一个治标不治本!” 他声声冰冷,如雷霆炸响! 众人震怖! 尤其是朱允炆,此时更是傻眼了! 三条对策,竟被皇爷爷全被驳掉了? 怎么会成这样?! 朱元璋见孙子脸上全是茫然和懵懂,眼中掠过了一抹失望。 这孩子,太死板了。 别人说什么,他就觉得什么便是对的,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和主见。 这三个办法,是可以暂时性解决国库的无银之患。 可问题是,这压根不适合当下的国情! “允炆,咱先说你这第一条!” “广征青楼之税,若大开青楼,朝廷是可以税银丰足,可你想过没有,一旦百姓和大臣们沉迷酒色,势必举国上下皆形成一股颓靡风气!” “到了那时,谁来开垦田地,谁来治理天下?” “至于这第二条,就更扯淡了!” “北元余孽未除,这时候裁撤十万大军,一旦草原蛮子叩关,你将边关的百姓性命置于何地?” “为了银子,就要弃边关于不顾?!” 朱允炆一阵心颤,连忙道:“皇爷爷,这第三条还是可取的,孙儿以为……” “你以为个屁!” 话刚说一半,便被朱元璋便挥手打断:“上天若真的有灵,早保护大明了,何至于连年天灾不断,往死里折腾百姓?” “至于祭祀天地,劳民伤财不说,那宋真宗割地赔款、年年纳贡,也舔着一张大脸去封禅,你让咱也去泰山,是嫌咱不够丢脸吗?” “还是你觉得,咱跟那个废物一样,昏聩无能?!” 朱允炆心神巨颤,顿时吓趴在了地上,叩首道:“皇……皇爷爷……孙儿断无此念……” 朱元璋又看向黄子澄、齐泰,面色冰冷的喝斥:“还有你们这两个,也全是废物!” “身为翰林,身为皇孙的老师,竟是如此的短见,连这些弊病都看不透?” “这些年读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了?!” 黄子澄两人忙跪倒于地,吓得瑟瑟发抖,哆嗦道:“陛下,臣……臣万死!” 朱元璋收敛表情,冷哼了一声,道:“传旨!翰林黄子澄、齐泰罚俸三年,渎职之罪,昭告满朝文武!” 黄子澄两人瞬间面如死灰。 罚俸是小,失去陛下的信任可就完了! 朱允炆也是心头大惊! 皇爷爷旨意一出,也就证明自己失了宠,那些本来支持自己的大臣,恐怕会改换门庭啊! 他硬着头皮,忙是哀求道:“皇爷爷,求您再给孙儿两日的时间,孙儿一定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不用了!已经有人给咱想出了对策,咱觉得很好,大明也将依此策解决国库之患!” 啊? 有人给皇爷爷献策了? 还被采纳了? 朱允炆一脸的懵。 黄子澄心里头也诧异不已,下意识问:“敢问陛下,是朝中哪位同僚献策?” 朱元璋似笑非笑:“他不当官。” 不当官…… 黄子澄眼珠一转,道:“没想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大才!此人之学问,堪比皓月,臣自愧不如!” “臣愿意举荐这位大才,入朝为官!” 说完,低下头来,忙是对朱允炆使了一个眼色。 朱允炆眼前一亮,顿时心领神会,也叩首道:“皇爷爷,孙儿愿意亲自去这位国之栋梁门前,长跪不起,求他出山,报效我大明!” 他明白了老师黄子澄眼神之中,要表露的意思。 亲自去请大才出山,既可以向皇爷爷展露出自己贤明的一面,又可以将这位大才拉拢到自己的门下,可谓是一举两得! 还是老师心思机敏啊! 可这时,朱元璋淡淡摇了摇头,道:“允炆,你这套就免了吧,献策之人,乃是朕的孙子!” 朱允炆面色大震! 皇爷爷的孙子献策…… 是谁? 竟敢抢了本殿下的风头?! 第六十二章 再立功劳,朱允炆脸被打肿了 对于孙子这个字眼,朱允炆心里头相当的敏感。 要知道,皇太孙的大位一直空悬!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身负大才的同辈,岂不是严重的威胁了自己的地位? 对方是朱允熥,还是四叔朱棣那个呆在京师的次子朱高煦? 再或者…… 蓦然之间,朱允炆脑中掠过朱寿的身影! 难道是他?! 不! 不可能! 大哥朱雄英若真的活着,以皇爷爷对他的偏爱,岂会令他流落在外呢? 可若不是大哥,又会是谁? 朱元璋一眼便看透了孙子的小心思,似笑非笑:“怎么,允炆你这是有危机感了?” 朱允炆心头一颤,额上顿时冷汗四冒,忙道:“皇爷爷……孙儿……孙儿……” 朱元璋见他哆哆嗦嗦说不上话来,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大孙子朱寿,也年长不了他几岁,可这孩子便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从未显露出任何窘态。 高下立判! 说到底,允炆这孩子还是太嫩了啊。 罢了,终究也是自己的孙子,自己的威严甚重,把他给吓出个好歹就尴尬了。 正想开口安慰一番,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殿,恭谨道:“皇爷,魏国府的徐妙锦求见!” 朱元璋顿时一愣,徐达那家伙的小女儿? 她来干什么?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叫她进来吧!” 须臾之后,徐妙锦迈步走入谨身殿,盈盈拜倒:“妙锦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着这个晚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问道:“大侄女,找咱何事啊?” 徐妙锦恭谨的说道:“回陛下,臣女有治疫十疏,要献于朝廷,可使我大明百姓免于瘟疫侵害!” “臣女乃是一介女流之辈,才疏学浅,拿不准此策可不可行,故此请陛下拨冗,听臣女详禀!” 防治瘟疫? 朱元璋眼前一亮,拂了拂袍袖,笑道:“大侄女不妨说来,咱听听到底是何计策!” 徐妙锦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其一,请朱家子孙,访于灾民,用以稳定民心。” “其二……” 接着,便连忙把朱寿给出的十条计策,全盘托出。 整个谨身殿陷入一片死寂! 朱元璋皱着眉头,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 他的神情,从凝重渐渐化作了惊讶,不怒自威的脸庞,随后又充满了喜悦! 突然,他拍掌大笑,惊叹道:“原来瘟疫还可以这么治理!善,大善也!” 治疫十疏,条条皆是良策! 往年各地爆发了瘟疫,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无论用何办法治理,都防不住蔓延下去。 历朝历代,那么多名臣名医,也始终没搞懂瘟疫蔓延的根由。 想不到,直到徐妙锦进宫,献上了此策,他才如同拨开云见天日一般,彻底想明白了! 原来竟是水源、隔离等一系列问题! 若朝廷按照此策应对瘟疫,岂不是可以彻底平定这个心头巨患?! 心念电转之间,朱元璋不由看向了徐妙锦,震惊地问:“大侄女,这治疫十疏……是你想出来的?” 想不到,咱真没想到啊! 徐达那个憨货,竟生了这么一个聪慧玲珑的女儿! 老兄弟,你若泉下有知,还不得从棺材板里笑醒? 咱都替你感到欣慰呐! 听着陛下的发问,徐妙锦一颗心悬了起来,眼神变幻。 她在心里反复组织了一下语言,直到确信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给朱寿带来麻烦之后,才如实说道:“回陛下,臣女不敢贪功!” “这十条对策,乃是一个名叫朱寿的商贾想出,臣女只不过是代他呈于陛下罢了!” 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朱允炆面上掠过一抹痛恨! 黄子澄也是一脸阴沉,恨的几乎要把满口大牙咬碎了。 此时的师徒二人,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 该死啊! 怎么又是朱寿这个家伙? 这厮简直是阴魂不散,时时刻刻来恶心人! 而朱元璋则是心里充满惊喜,原来竟是咱的大孙子! 这孩子绝了! 又是以工代赈,又是精钢法的,如今又搞出了治疫十疏…… 简直胸有经天纬地之才! 难道是上天有灵,让这孩子开了窍,帮咱开创出一个煌煌大明盛世不成?! 他心里激动不已,可面上却始终如常,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容,明知故问了一句话。 “朱寿?” “就是那个献粮于朝廷,还搞出了白盐的那个好孩子?” “回陛下,正是此人!” 徐妙锦恭谨一拜,说道:“朱寿他乃是一介商贾之身,却心忧国事,不忍见万千灾民死于瘟疫,故此向臣女献此良策……“ 她这一番话,把朱寿的形象无限拔高了。 毕竟,要是真把朱寿的无耻嘴脸如实告知陛下,恐怕会惹来陛下对他的不喜。 朱元璋笑得酣畅,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大侄女,你跟那孩子很熟?” 对于这个问题,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道:“回陛下,有过一面之缘,他……” 说着,搜肠刮肚了半晌,才想出一个形容:“他人还不错。” “陛下,敢问此治疫十疏,可不可行?” 朱元璋断言道:“此乃谋国之策!” “咱这就通传六部,照着此策治理瘟疫!” “朱寿这娃子,好,很好!立下了悬壶济世之泼天大功!” 这话一出,朱允炆心里又气又委屈! 怎么就谋国了? 自己的计策,皇爷爷全都驳掉,可朱寿的计策,皇爷爷竟想也不想,就要施行天下? 气煞本殿下也!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连忙叩首于地,高声道:“臣等恭喜陛下,喜得朱寿这一治世良才!我大明社稷有福了!” 唰! 朱允炆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老师。 你们没病吧? 朱寿,可是本殿下的肉中刺、眼中钉! 你们为了迎合皇爷爷,居然要称赞朱寿那个混账的功劳? 是要背叛本殿下不成?! 可这时,只听黄子澄抬起头来,缓缓道:“陛下,臣以为这治疫十疏,可救万千灾民于倒悬,尤其是这第一条,更可彰显皇恩!” “陛下您日理万机、忙于国事,臣谏言,由皇孙朱允炆殿下代您走访灾民,稳定其心!” 齐泰也高声道:“陛下,臣附议!” 说罢,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允炆,意味不言而喻。 朱允炆这才反应过来,心知误会了两位老师。 他尴尬之余,也连忙跪地:“皇爷爷,孙儿愿为我朱家子孙表率,亲自与灾民同吃同住,以此彰显皇爷爷您的隆恩!” 朱元璋把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更是失望。 孙子这点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出谋划策不行,轮到收割民心之时,却急不可待的跳出来了? “传旨!” 朱允炆面色大喜! 哈哈哈,皇爷爷这是要同意了呀! 可接下来,却听朱元璋冷声吩咐道:“稳定灾民之心一事,由徐妙锦替咱办了!” “文武百官,朱家子孙,一律不得插手!” 朱允炆感觉自己脸都被打肿了,忙道:“皇爷爷……” 朱元璋一下转身,死死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孙子,眼神如老龙噬人。 “滚!” 第六十三章 蓝玉懵了,咱的外甥孙还会练兵? 一个滚字,声震雷霆。 朱允炆被骂的面色一下涨红,吓得直肝颤。 此时的徐妙锦,也是一脸的懵。 这事不对啊! 自己之所以入宫,就是来献个策罢了。 陛下咋还让我去稳定民心呢? 这是朱家子孙该干的事啊! 她施了个万福,忙不迭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女斗胆,请您收回成命!” “臣女乃一介女流,岂可担此大任?” “而且,这也不合规矩……” 话没说完,朱元璋挥了挥书,和煦地笑道:“大侄女,你爹徐达,跟咱是过命的老兄弟!” “朱徐两家,本就是一体,你来替咱稳定灾民的民心,也是一样!” “好了,莫要推辞了!” 见陛下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徐妙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躬身道:“臣女遵旨!” 圣旨一出,朱允炆垂头丧气。 好好的功劳,竟被别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给抢走了…… 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 皇孙殿下,错失了收割民心的良机啊! 这时,朱元璋冷淡的目光看向了众人,道:“行了,咱还要批奏疏,都退下吧!” “遵旨!” 朱允炆失魂落魄的带着两位老师,走出了谨身殿。 徐妙锦拿了圣旨,也盈盈下拜告退。 待众人都走了,朱元璋坐在御案上,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蒋瓛,你说,这世上真有一下开窍,见识冠盖天下之人?” 蒋瓛思索了半晌,才小心的赔笑道:“皇爷,纵观史书,历朝历代,绝无此等神人,可我大明福泽甚隆,天降圣孙!” “古往今来,唯皇长孙一人尔!” 被如此夸赞孙子,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哈哈大笑:“吾家大孙,能文能武,亦能安天下!” “齐家治国平天下!” “也是时候,该给寿儿那孩子找个婆娘了……” 蒋瓛心中一震! 他蓦然之间,回想起了刚才陛下对待徐妙锦的柔和态度。 难道说…… 陛下中意的皇长孙妃,是徐家的女娃? …… 朱寿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被便宜爷爷安排明白了。 不出两日,廖家兄弟就带了一帮汉子回了府上。 朱寿来到院中,一眼便见几十号带着腰刀的青壮,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里,浑身气势惊人。 见少爷来了,廖家兄弟连忙大喝一声,道:“赶紧,都给咱向少爷行礼!” 众人面色肃然,对朱寿施了一礼,朗声叫道:“见过少爷!” 一声大喊,声震屋瓦。 朱寿看着一个个如铁打一般的汉子,满意极了:“廖大廖二,这都是你们的老兄弟?看起来不错嘛!” 廖家兄弟憨直笑道:“是的少爷,这些人都出身军伍,没一个是怂包!” 朱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行,那这些人本少爷全要了!” “至于月钱,每人一月三两银子吧!” 廖家兄弟一下愣了:“少爷,您还打算给他们银子?” “不然呢?” 朱寿看向了众人,笑道:“诸位放心,给本少爷当护卫,银子不会少了你们的,往后这月钱,还会涨!” 一众青壮顿时激动了! 他们过来,给少爷效命之余,只是简单的想吃口饱饭。 至于银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美事。 可怎么也没想到,少爷居然要给月钱,还是足足三两银子! 三两啊! 足够让他们养活起婆娘和孩子了! 接着,所有人便单膝跪倒于地,激动落泪:“少爷,俺们不敢心贪,您给俺们一口饱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朱寿心里不禁感慨,这都是一帮实在人啊! 他顿时摇了摇头,道:“本少爷一口吐沫一个钉,说三两就三两,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头看向了管家老方,问:“本少爷要的训练场地,搞没搞好?” 老方忙道:“回少爷,都弄好了!” “嗯,廖大廖二,带人过来吧!” 来到后院,众人便是齐齐一愣。 只见整个后院,满是各种网子、木桩,木制的单双杆,甚至还有一堵一丈多高的木墙。 廖家兄弟对视一眼,全懵了:“少爷,这……这该如何操练护卫?” “莫慌,本少爷给你们演练一番!” 说罢,朱寿把外袍一脱,脚下一踏,直接朝着训练场地冲了过去。 虽然很久没锻炼,可对于特种兵的训练办法,还是滚瓜烂熟,示范起来也不算太困难。 下一刻,他就在各种训练设施上,开始上窜下跳。 众人看的一愣一愣! 尤其是看见少爷一个助跑,就翻过那堵木墙之时,更是目瞪口呆! 卧槽! 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出片刻,朱寿把所有训练项目演练完毕,累的是满头大汗。 “廖大廖二,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廖家兄弟震惊地道:“回少爷,俺们看明白了!您真是厉害!” 换作之前,他们还会朱寿的练兵之法存疑,可现在,他们是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朱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往后就按这个办法,操练这些青壮吧!” “哦对了,这里的一切,不准外泄!” “是,少爷!” 然而。 三日之后,皇宫某处偏殿。 朱元璋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陈设,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是寿儿那孩子搞出来的?” 一个锦衣卫连忙应道:“回陛下,一切皆是皇长孙所想,殿下他还想出了一套跟此地搭配的练兵之法!”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吩咐道:“来,演练一遍给咱瞧瞧!”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按照朱寿的办法,把所有训练项目做了一遍。 朱元璋看完之后,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惊色! 他当机立断道:“去,把蓝玉和冯胜这两个杀才,给咱叫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蓝玉、冯胜便进了宫。 两人端正行了个大礼:“臣等拜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啰嗦,又对那个锦衣卫道:“再演练一遍,给凉国公和宋国公看看!” 蓝玉和冯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搞的什么东西? 可随着锦衣卫的演练,两人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撼! “俺的亲娘咧!” “这是练兵之法啊!” “这两根不起眼的棍子,居然可以直接锻炼军士的臂力?” “还有这木墙,更是神奇,几人合力就翻越了过去!” “若是攻城,岂不是手到擒来之易事?” 这一刻,蓝玉两人止不住的点头,还不时震惊的点评了几句。 等锦衣卫演练完了,朱元璋笑了一下,问:“你们这两个家伙,看了这练兵之法,觉得如何?” 蓝玉顿时一拱手,肃然道:“陛下,臣以为,若我大明之师,用此法练兵,战力起码可上好几个台阶!” 冯胜也跟着道:“陛下,臣也觉得如此!” “不知这练兵之法,是哪位军法大家想出来的?” “还是陛下您亲自所创?” 这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放眼整个大明朝,论打仗的本事,洪武皇帝朱元璋才是真正的无可匹敌! 朱元璋似笑非笑,道:“咱可没这个本事。” 不是陛下…… 蓝玉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单膝跪地,恭敬一拜。 “还请陛下将此人揽入军中!” “不出十年,此人定是我大明之师的定海神针!” 朱元璋没好气白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想让咱的寿儿吃这等苦头?居心何在?” 寿儿? 那不就是皇长孙? 蓝玉瞬间面色大震! 卧槽! 这练兵之法,竟是咱的外甥孙所创?! 第六十四章 汉家儿郎,永不为蒙元之奴 蓝玉一下尴尬了。 外甥孙朱雄英可是要克继大统、即皇帝位的,咋会稀罕当劳什子的军神? 得! 本想把咱这一身兵法武艺倾囊相授的,可到头来,还是要没个衣钵传人。 不过,这都不要紧! 真正要紧的,是咱外甥孙想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练兵之法! 这恰恰证明这孩子能文能武,跟他皇爷爷朱元璋一样,是个挥手便可安天下的雄主! 他顿时拜倒于朱元璋跟前,叩首道:“臣蓝玉,为陛下万贺!” “有此练兵之法,我大明之师,定将扫平内外诸夷,宇内再无敌手!” 冯胜也早已看出此法的精妙,也跟着跪了:“陛下,臣亦万贺!” 说完,跟蓝玉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不愧是皇长孙! 朱元璋心情显然很爽,摇头一笑,道:“行了,少在这吹捧咱,你们两个杀才的心思,咱还不知道?” “说穿了,不就是想为寿儿那孩子请功?” 蓝玉两人面露尴尬,连忙道:“陛下实在是慧眼如炬,臣等汗颜……”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寿儿立下的种种功劳,咱心里有数!” “这孩子往后要走的路,咱也自有安排!” “至于你们两个家伙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把这练兵之法广传军中,咱要看到我大明之兵锋,驰骋纵横于天下!” “是,陛下!” 话是这么说,可朱元璋还是不禁心生感慨。 大孙啊大孙,你到底还要给咱多少惊喜啊! 接着,他心中不由涌起几分挂念,幽幽地道:“好几天没见寿儿那孩子,咱倒是有点想他了。” “正好,寿儿那孩子还念叨你们呢,既然如此,你们便跟咱一起过去看看他吧!” 蓝玉跟冯胜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喜! 尤其是蓝玉,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啥? 外甥孙念叨咱了? 一时间,他心里满是高兴,甚至连当年授封凉国公之时,都没有这股子兴奋劲。 两人忙不迭高声道:“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随后,朱元璋带着他们换上了便服,坐着马车一路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迈步进门,管家老方便迎上前来,躬身道:“老奴见过陛下,见过两位国公!”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问:“寿儿呢?” 老方连忙道:“回老爷,少爷他正带着廖家那两娃子,在后院操练护卫呢。” “老奴这就去告诉少爷一声,请他移驾过来见您。” 朱元璋摆摆手,笑道:“不用,带咱过去就行,正好看看他操练的如何!” “是,老爷!” 说罢,老方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 刚来到后院门口,几人便忽然感觉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蓝玉还以为是地震,顿时惊呼:“老爷小心,地龙翻身了!” 可刚要上前护卫陛下,他就看到了足以铭记毕生的震撼一幕! 只见后院之内,一群穿着统一样式衣裳的汉子,四人为一队,排成一个整齐方队,踏步前行! 方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步伐全都一致,连手臂挥舞的幅度竟也是如出一辙! 几十号铁打一样的汉子,仿佛如一人! 轰! 轰! 轰! 所有人抬腿,再整整齐齐的轰然落下,布靴踩踏在土面之上,竟发出震天的声响! 一道道沉闷一声,如雷霆,如战鼓,重重敲击在朱元璋几人的心头! 朱元璋刚毅的面容,掀起了波澜! 他,仿佛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战场之上! 突然,方阵之中的所有人步伐发生了变动,从大开大合,转瞬化作了昂扬的小碎步! 可他们的步伐,始终如一! 蓝玉大为震撼,喃喃道:“好一个军阵!” 冯胜也高呼一声:“妙!妙极了!” 说话之间,廖家兄弟大手一挥,肃然大喊:“全体都有,分阵!”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脚步的挪动之声响起,整个方阵顿时扩散开来,又化作一个大方阵! 停住脚步,所有人如标枪一般站定! 他们彼此之间,前后左右,全都是两臂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 可谓是令行禁止! 至于朱寿,则是站在了众人面前,高声喝道:“抽刀!” 铿锵一声! 所有人抽出腰间佩刀,眼神中透着无比的果敢,光芒炽烈!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杀!” “杀!杀!杀!” 所有铁打的汉子,挥舞起手中佩刀! 整个后院,充满了肃杀之气! 声声嘶吼,如雷炸响一般,在朱元璋等人的耳边激烈回荡! 这一刻,朱元璋君臣三人眼神幽深,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面容之上满是壮怀激烈。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蛮夷之下! 元廷暴虐,一帮泥腿子提剑起淮西,于死中求活! 神州陆沉,他朱元璋便驱逐鞑虏,打碎了再造出一个泱泱中华! 没刀? 用他的命、用军士的人命来填,也要从元兵手中抢来,护我悲苦百姓! 没粮? 吃草皮,吞土沙,也要将内外诸夷,赶出中原! 他朱元璋,他蓝玉,他冯胜,以及已故的徐达、常遇春,甚至是所有汉家儿郎…… 永不为蒙元之奴! 尤其是他朱元璋,起兵豪州城之时,身边只有区区淮西二十四将!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组建出了一支百战不败的雄师! 陈友谅、张士诚皆败于手! 他朱元璋平定了内患,本可如南宋一样,建立一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 可为了彻底驱逐蒙元,不再使百姓受苦受难,他毅然派出徐达和常遇春,挥师北伐,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此举,一扫自宋之后,汉家数百年来蒙受的天大耻辱! 日月重开中华天! 巍巍大明,一统天下,再立华夏之正统! 他朱元璋,赢得这天下,赢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这,就是洪武皇帝一生的写照! 正在这时,一众汉子的刀阵演练完毕。 朱寿大手一挥,道:“全体都有,归刀于鞘,立正!” 轰! 所有人同一时间收刀,迈着一样的步伐,结回一个整齐的军阵。 接着,朱寿大步走到了便宜爷爷的面前,放声高喝。 “老头子,咱老朱家的护卫队已集结完毕,请你指示!” 第六十五章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 请咱指示?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啊! 朱元璋顿时笑了一下,道:“好!那咱就跟寿儿你训练出的卫队,说上那么几句。” 说完,迈步上前。 一众青壮乃是廖永忠的亲卫,早年驱逐蒙元之时,还是有幸见过几次朱元璋的。 此时一见到他的面容,登时激动的面色一片涨红。 竟是陛下来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全都眼神崇敬而火热的看着朱元璋,等待他的训话。 只见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向众人,如同当年一般,在战场上激发大明百战之师的士气。 他断然大喝:“大明威武!” 一声威武,听来平淡,却如老龙翻身,吟啸摇动山河! 所有人青壮壮怀激烈,也跟着振声嘶吼。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喊着喊着,众人的心绪也仿佛回到当年的峥嵘岁月,放声高呼:“陛下威武!” 朱元璋顿时一愣,心里一个咯噔! 娘的,这帮老杀才! 喊这个干甚? 正要给自己打圆场,一旁的朱寿没好气地道:“停停停,你们乱喊个什么劲?” “还陛下威武?” “这要是被锦衣卫给听见了,还不得他娘的以为本少爷是要造反?” 说完,便对廖家兄弟吩咐道:“打今起,这帮家伙的训练加倍,嘴里没一个把门的,得好好长下教训!” “是,少爷!” 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寿儿,咱爷孙去正堂去说吧。” 他也是服了。 廖永忠当年带兵打仗,就是个愣头青。 生的这两孙子也是愣头青便罢了,居然一手带出来的亲卫,也是愣头青。 再待下去,天晓得这帮家伙还会说出什么胡话。 朱寿还以为便宜爷爷吓到了,索性点头应下了。 来到正厅。 几人一落座,他便看向了朱元璋,惊讶地问:“老头子,你这趟过来,可是有事?” 朱元璋早有应对,忙是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道:“贩铁一事,盐铁转运司给办下来了!” “这是许可文书,寿儿你且收好了!” 朱寿拿过一看,眼前顿时一亮:“这么说来,咱爷孙可以开采梅山的铁矿了?” “对头!” “那开设互市,当今陛下又是怎么个说法?” 朱元璋眼睛一眯,目露凶光:“还有啥说法,揍北元余孽一顿,再跟这帮蛮子谈互市!” 蓝玉跟冯胜面色如常。 对于朝廷要对北元用兵一事,他们身为武将,早就有所耳闻了。 而朱寿则点了点头,问道:“老头子,那朝廷准备啥时候出兵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还在商酌!寿儿,你是不知道,一说打仗,朝中很多大臣都不赞同呢!” 朱寿笑了一下,道:“反对朝廷出兵的,都是文官吧?” “没错!” 朱元璋气的牙痒痒,恨恨地道:“这帮狗屁文官,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居然说出兵乃是劳民伤财之举,还骂陛下好大喜功!” 说到这,他目光不由看向了朱寿,意味深长地问:“寿儿,咱问问你,换作你是皇帝,这事你咋办?” “大臣们一个个跟犟驴一样,一门心思跟你对着干,你又该咋办?” 这是他的考验。 朱寿顿时一愣,不禁道:“要孙儿是皇帝老子……” 朱元璋一脸期待,等着大孙子的回答。 只见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敢不听话,全他娘的砍了!” “要大臣,是叫他们帮着治理天下,造福百姓的,不是用来添堵!” “若是不利国事之策,敢跟孙儿顶嘴,倒也无妨,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明明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一个个腐儒还想挑刺,不砍了他们脑袋,难道留着给自己找气受?” 朱元璋笑眯眯地问:“话是这个理,可要是你砍了人家的脑袋,回头遭到文官整体的反扑呢?” “毕竟士农工商,士子乃是首位!” “一个搞不好,就是朝局动荡!” “寿儿你又该咋办?” 朱寿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处死一批!” “我大明,不与士大夫共天下,而是与百姓共天下!” “不管是谁,敢祸害百姓民生,照样砍脑袋!” 一旁的蓝玉两人听得心惊肉跳。 这皇长孙,还真是跟陛下一脉相承。 爷孙俩想杀人,是一点也不手软呐! 朱元璋则是眼露精光,大笑道:“好!好一个大明与百姓共天下!” “照咱说,那帮酸腐之儒,也该人头落地!” 朱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老头子,不太对劲啊!” “朝廷出兵,把北元余孽打一顿,起码可令边关太平十年之久!” “满朝的文官,没一个看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帮人看明白了,故意装糊涂呢!” “朝廷打了仗,当今陛下少不得要在史书上,被扣一顶好大喜功的大帽子!” “他们这帮当臣子的,也要跟着遭殃!” “为了自己的清名不被玷污,你说他们会不会劝谏陛下?” 朱寿恍然大悟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头子你看的透啊!” 朱元璋摇头失笑。 咱要是看不透这帮臣子的心思,咋当皇帝? 接着,他便忍不住教导道:“寿儿,爷爷终究是老了,往后要是你当了这个家,心里得有个数!” “这帮文人,你可以利用他们的学识、廉耻之心来办事,却不可听之任之!” “一旦过于宠信他们,这个家,很容易走上一条歪路啊!” 对于这番发自肺腑的教诲,朱寿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诧异地道:“老头子,啥叫要是我当了这个家啊?” “啥意思?” “这家业,你不传给孙儿,还想传给谁?” 朱元璋脸色一黑。 这小兔崽子,居然关心的是这个? 他没好气地道:“咱的家业大着呢,不得留点给你爹啊?” “噢,那没事了。” 朱寿心里直乐,传给老爹,那最后还不是得传给自己? 银子啊! 便宜爷爷干这么多年买卖,家业肯定大到离谱! 本少爷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而此时的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道:“寿儿,你说朝廷要是出兵,最适合派哪个武将去打仗?” 话音刚落,蓝玉跟冯胜内心一片震惊! 卧槽! 陛下这是要皇长孙,来决定出征的武将人选? 第六十六章 爷爷,给你买个婆娘糟蹋咋样? 蓝玉跟冯胜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他们想要看看,皇长孙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此时,朱寿心中思索了一番,缓缓对朱元璋说道:“老头子,朝廷可用的武将很多啊!” “傅友德,耿炳文,蓝玉,冯胜,宋晟,刘真!” “这些人,打仗的本事都是一绝!” “不过嘛……” 朱元璋被吊起了胃口,忙问:“不过什么?” 朱寿笑了一下,道:“颍国公傅友德打仗的火候老辣,偏偏年事已高,不太适合领兵在草原上长途奔袭,难免出了什么闪失。” “耿炳文是个好手,有勇有谋,可他缺乏大集团领兵作战的经验,得多磨砺一番,才可胜任。” “宋晟的话,各方面都还不错,倒是可以领兵出征……” 朱元璋眉头一挑,问道:“寿儿的意思是,朝廷最好派宋晟出征?” 蓝玉两人听罢,脸色顿时涌起一抹黯然。 可这时,朱寿摇了摇头,道:“不,他也不合适!” “为何?” “朝廷之所以出兵北元,是要把他们打服、打软,乖乖的跟我大明开设互市,对吧?” “没错!可这跟宋晟如何领兵,又有何干系呢?” “老头子,干系大了!” 朱寿幽幽地道:“宋晟这个人用兵太稳,心肠也过于仁慈!” “朝廷用他平定内乱、威慑周边小国还行,可若是痛击桀骜不驯的北元余孽,就算取得大胜,也会留下一个弊端!” “那就是北元余孽不会彻底的服软,过不了几年,还是要兴兵叩我大明边关!” “至于刘真嘛,此人打仗勇猛,善于攻城拔寨,却不善于防守!” “而北元的骑兵呢,本就机动性很强,一个不慎,他恐怕会吃一个大亏,甚至是打了败仗!” 这一刻,他对大明的一众武将,仿佛如数家珍一般,直接分析出了他们打仗的优劣。 朱元璋听罢,满意的止不住点头。 正所谓,文治武功! 要想当皇帝,尤其是当一个好皇帝,光有文治可不够,还得有武功! 他这孙子,出了不少谋国之策,文治的本事已经有了。 眼下,大孙子可以对一众武将知之而善用,这正是武功的体现! 这孩子,是天生的帝王相啊! 而此时的蓝玉、冯胜,听着皇长孙对一众淮西老兄弟的评价,心里痒痒的可谓是抓心挠肝。 蓝玉性子急躁,忍不住问道:“少爷,那蓝玉呢?此人用兵如何?” 话一出口,一旁的冯胜也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朱元璋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才道:“寿儿,不光是蓝玉,还有宋国公冯胜,也跟咱一并说说?” 朱寿点了点头,反正都说这么多人了,索性也不差这两位了。 “诏列勋臣望重者八人,冯胜居于第三!” “冯胜这个人,在军中的威望甚高,打仗的本事则是稳中求进!” “至于蓝玉,他打起仗来,跟他姐夫常遇春是一样的尿性,勇猛无双,却又用兵偏激!” 蓝玉跟冯胜对视一眼,全都满面震惊。 皇长孙的眼光,太准了吧? 朱元璋则是意味深长地问:“寿儿,那你觉得,要是让这两位武将去揍北元余孽,该选谁好呢?”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要是皇帝,就用蓝玉为主将,冯胜为副将,一起出征去揍北元!” 冯胜顿时一愣,不服气地道:“少爷,小的有个问题不太懂,为何蓝玉是主将?” “理由很简单!” 朱寿笑了一下,道:“洪武二十一年,捕鱼儿海一役,蓝玉大破北元!” “北元被他揍过一次,骨头软了三分!” “如今再让他揍一次,那北元的骨头,就得再软个几分,甚至是没了骨头!” “而且想让北元老老实实跟大明开设互市,也需要像蓝玉这样一个对敌狠辣的武将,来威慑整个草原!” “最好是这帮蛮夷一听蓝玉之名,连刀都不敢提起来,就要吓尿了裤子!” “也只有这样,互市才可长治久安!” 冯胜恍然大悟,忍不住无奈一笑。 得! 真是便宜蓝玉这个家伙了! 这时,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寿儿,爷爷还是有个问题。” “北元蛮子向来桀骜难驯,万一高压之下,他们舍命反扑怎么办?”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老头子,那还不简单?反正都是揍,不如往死里揍!” “最好是蓝玉一战定乾坤,把北元皇室全都宰了!” “到时候,他们群龙无首,定是纷争不断!” “内忧外患之下,他们就得看我大明的脸色求存,还反扑个啥啊?” 朱元璋眼前顿时一亮,笑道:“有意思!这个对策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用蓝玉和冯胜了!”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面色大喜。 啊?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朱寿则是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啥意思,这事你还能决定了不成?” 朱元璋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道:“咱就吹吹牛,咋了?” 朱寿一阵无语。 便宜爷爷,可真有你的!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差点忘了,老头子,你来的正好,孙儿给你置办了一身好行头!” 说完,转身拿出了一个包袱。 一打开,一件华贵的绸缎衣衫,映入眼帘。 朱元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问道:“寿儿,你这是……”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这不,天气开始冷了。” “孙儿问了老方,按照老头子你的尺寸,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请京师最有名的裁缝匠,搞了这身行头。” “穿起来,暖和的很呢!” 说完,便把衣衫拿了出来,一抖落,披在了便宜爷爷身上。 “来,老头子,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点头道:“好好好!” 一穿上,他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看起来如同一个富家老翁。 朱寿忙问:“老头子咋样,觉得这身行头合你心意不?” 朱元璋抚摸着身上水滑一般的丝绸,欣慰笑道:“满意,咱很满意!寿儿啊,你有心了!” 这一刻,他老怀大慰。 他越来越发现,大孙子懂事了,开始长大了。 好娃子,真孝顺呐! 这时,朱寿凑上前来,嘿嘿一笑:“老头子,咱爷孙有了洪武盐,还有了铁矿,家里不差银子了吧?” 朱元璋正在兴头,笑呵呵道:“不差,不差了。” 朱寿忙不迭地问:“那孙儿回头买个婆娘,让你糟蹋糟蹋,咋样?”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糟……糟……糟蹋?! 第六十七章 爷爷咋长得这么像朱元璋? 朱寿见便宜爷爷半晌不吭声,不禁说道:“老头子,你愣着干啥?” “难道是嫌婆娘太少?” “孙儿给你多买几个黄花俏姑娘,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朱元璋回过神来,脸上勃然变色,气道:“小兔崽子,啥叫糟蹋?” “咱怎么就是糟蹋了?”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都五六十了,长相嘛……也不太尽人意,买个俏姑娘给你暖被窝……” “这不是糟蹋,是啥?” 朱元璋脸色一下黑如锅底,气的浑身直哆嗦。 刚夸完这孩子孝顺呢,没想到这浑小子竟给咱来这一出!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顿时抽出了鞋底,握在了手里,怒声道:“你这兔崽子胡说八道,咱今日非得抽你一顿不可!” 说完,起身就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激灵,连忙跑向了院中,跟便宜爷爷开始周旋。 整个府上,瞬间鸡飞狗跳。 看着这对你追我跑的爷孙,蓝玉跟冯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皇长孙这张嘴,是真厉害啊…… 而朱寿兜兜转转,大声叫道:“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话好好说啊!”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咱又不是文人,君子,君个屁!” 朱寿见他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忙道:“老头子,孙儿也是为了你好,你咋好心当做驴肝肺呢?” “你年纪也大了,还总不在府上,被窝里没个贴己人,晚上多难熬!” “孙儿不常在身边,总得有人伺候你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顿时一愣,不禁停下了脚步。 原来孙子是这样的想法…… 咱倒是错怪他了。 他喘了两口气,把心气顺了过来,将信将疑的问:“小兔崽子,你说的可是实话?” 朱寿也不跑了,笑嘻嘻地道:“孙儿何时骗过你?” “要不是怕你身子扛不住,孙儿都想给你弄来十个八个俏姑娘,去暖被窝呢!”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小兔崽子,咱身子好着呢! 前几年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罢了,虽说这孩子的馊主意扯淡了点,可终究还是一片孝心使然啊。 他把鞋底穿了回去,摆了摆手,叹道:“行了,你这孩子少琢磨给咱找婆娘,打从你奶奶走了之后,咱就不纳婆娘了!” 奶奶? 朱寿见便宜爷爷不打算揍自己了,连忙上前,好奇的问:“老头子,奶奶她老人家,是个啥样的人?” 对于自己的奶奶,他脑袋里是一点也没有印象。 朱元璋眼中流露出一抹追忆缅怀之色,笑道:“她啊,是个好女子!” “是咱的恩人,当年要不是她,咱早就死了。” “她也是咱的贤内助,爷爷能打下这么大的家业,全靠她帮衬来的!” “可惜,老天爷瞎了眼,十年前就把她带走了,可心疼死咱咧……” 说到这,他的眼眶已是泛红,摸了摸朱寿的脑袋:“她还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娃子了。” 一旁,蓝玉和冯胜垂下头来,脸色也是黯然不已。 尤其是蓝玉,铁打一般的汉子,此时竟差点哭出了声。 马皇后! 这位不是亲娘、胜过亲娘的女子,待他如亲子! 大明一众武将,都犯过大大小小的过错,是马皇后苦苦求情,陛下才放过了他们一马。 否则,他们早死了! 朱寿见便宜爷爷沉痛的样子,忙道:“老头子,莫要伤心,奶奶她老人家走了,这不还有孙儿在呢。” “往后孙儿多陪你,给你养老。” 朱元璋心里头很宽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爷爷没事,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朱寿松口了气之余,连忙道:“那老头子,她老人家葬在了啥地方?回头你带孙儿去祭拜祭拜?”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成!等咱这阵子忙完了,爷爷就带你去看看她!” 接着,爷孙两人又唠起了家常。 一个多时辰之后,朱元璋这才恋恋不舍带着蓝玉两人告辞。 走出府门老远,他淡淡吩咐道:“寿儿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 蓝玉两人忙叩首道:“回陛下,臣等在心里记着呢!”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这次出征,咱要见到北元皇族彻底覆灭!办不成,别说咱收拾你们两个混账!” “是,陛下!臣等万死不辞!” “行了,都回去吧!” 蓝玉两人领命回府。 待他们走了,朱元璋慢慢抬手,摸了摸身上的华贵衣衫,瞬间老泪纵横。 “妹子,咱们的大孙雄英,终于长大咧……” 妹子! 咱想你了啊! …… 朱元璋前脚刚走没多久,徐妙锦后脚便来了。 朱寿得了下人的通报,连忙出去迎接。 刚来到院中,便看着徐妙锦俏生生站在府院门口。 他一头雾水的问:“徐姑娘,今日怎么有此雅兴,来了在下的府上?” 徐妙锦笑盈盈的也不答话,秀手一招,几张大明宝钞在手里摇晃。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 嗖的一下,他连忙冲到徐妙锦的跟前,顺势一把拿过了宝钞。 他脸上一副痴迷的样子,轻轻抚摸着宝钞,似是摸着女子的纤纤玉手,感慨道:“太客气了……” “徐姑娘,跟你认识这么久,在下还觉得奇怪,你为何一点也不知礼数,竟总也不给在下送礼。” “原来你一出手,就是这么的阔绰,这得有几百两银子了吧?” “实在是太客气了……” 徐妙锦脸色一黑。 一见面,就奔着银子而来,这家伙,是压根没看见本姑娘这么大的活人? 她不由白了一眼朱寿,道:“这一千两银子,不是送你的。” 朱寿顿时一愣,这才抬头正眼看她,诧异道:“不送我?” 徐妙锦笑盈盈地道:“你不是给了我十条治疫对策,本姑娘用了,这是你的货银啊!” 朱寿热情一下消减了大半,理所当然的把宝钞一塞,好奇的问:“你用在了何处?” 徐妙锦摇了摇头,道:“我把计策献给陛下了!” 朱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快就送来了银子……” 徐妙锦反问道:“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啥?” “怪我不经你的允许,就把对策献给了朝廷啊!” 朱寿大手一挥,道:“害,咱是讲规矩之人,钱货两讫,这对策就跟咱没干系了!” “你就是送给一头老母猪,在下也是不在乎!” 徐妙锦气的一咬牙。 呸! 本姑娘就知道,这家伙一准没个好话! 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徐姑娘,你献策之时,可是见到了当今的洪武皇帝陛下?” “见到了啊,怎么了?” “他长什么样?” 对于这位洪武皇帝到底长啥样,他心里是一万个好奇。 毕竟,流传下来的朱元璋画像,一个雄武,一个却是鞋拔子脸…… 徐妙锦想了想,回道:“陛下啊,身子魁梧,脸很方正,至于眼睛嘛,很有神,看着就跟凶虎一样……” 实锤了! 鞋拔子脸那副画像,就是瞎扯逼蛋! 朱寿忍不住大笑,可很快,脸色便凝固了。 卧槽! 这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长相…… 听起来,咋跟便宜爷爷这么像呢? 第六十八章 卖萌的徐妙锦,可爱爆炸 这一瞬间,朱寿心里不禁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非,自己的便宜爷爷,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一下否决了。 不可能! 便宜爷爷那个利欲熏心、连无辜百姓都坑的尿性,他会是英明神武、爱民如子的洪武皇帝? 那得多扯蛋啊! 一旁的徐妙锦见他半晌不吭声,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愣着干嘛呀?” “在你府门口站这么久,也不说请本姑娘进去坐坐?” 朱寿回过神来,震惊的看了她一眼。 得! 看来这姑娘是跟自己混熟了,连一声朱公子都不打算叫了。 也罢,堂堂大丈夫,不跟她一个女子家家的一般见识。 他一拍脑门,连忙侧过身来,笑道:“徐姑娘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徐妙锦娇嗔道:“哼,这还差不多!” 来到正厅。 落座之后,朱寿终于有了功夫,正眼去看徐妙锦的打扮。 只见徐妙锦施然端坐,面容娇艳,脸上则施了两团淡淡的粉黛,看起来出尘若清冷的仙女。 三根玉簪,插在黑瀑般挽起的云发上,更显得高贵如天山上的雪莲。 不过,朱寿的眼神,是一点也没去看这个绝色女子的一颦一笑。 他盯着那三根玉簪,一下强迫症犯了。 徐妙锦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俏脸一阵羞红,讷讷地道:“你……你在看什么?” 朱寿眉头皱的很深,冲到徐妙锦的跟前。 一伸手,便把中间的那根玉簪拔了下来,塞到了对方手上。 徐妙锦一脸的错愕。 正要开口发问,朱寿却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挺好看的一姑娘,没事插三支发簪干甚?” “一点也不对称,都快丑死咱了!” “下次记得插两支,再不济,插四支也是极好的啊!” 徐妙锦脸色一黑。 她心里打算气一气朱寿,便道:“本姑娘就愿意插三支发簪,又待如何?” 朱寿撇撇嘴,道:“你插几只我可管不住,便是脑袋插的跟庙里的香炉一样满是香,也随你的心意。” “可问题是,你出来吓人就不地道了。” “要是我府里的丫鬟敢这么插发簪,非抽死不可。”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朱寿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咱要是嘴里能吐出象牙就好了,那玩意值钱,能卖不少银子呢!” 说完,就往回走。 可这时,徐妙锦竟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琼鼻微动,诧异的问:“咦?你身上什么味道?” “怎的这么香?” 朱寿恬不知耻地道:“哦,你说这个啊,是本少爷的体香!” “哼,不要脸!” 徐妙锦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莫要装了,一个男儿大丈夫,喜欢胭脂什么的,不妨事的……” 等等! 这姑娘,不会是觉得自己有啥特殊癖好吧? 朱寿一下咂摸出了不对劲,忙道:“徐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妙锦美眸眨了几下,一本正经地道:“没误会啊!” “哎呀,你不用在乎旁人的看法,魏晋之时,大把的男儿往身上涂脂抹粉呢!” “哦对了,本姑娘府里有上等的胭脂,你若是喜欢,回头送你几盒便是……” 卧槽! 涂胭脂? 本少爷不是娘炮啊! 朱寿觉得受到了侮辱,忙不迭道:“徐姑娘,你真想错了!” “本少爷可不是涂了胭脂,才把身上搞得这么香!” 徐妙锦顿时一愣,疑惑的道:“难道不是?” 朱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一跺脚,道:“你且在这等着,在下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说完,转身去了寝卧。 片刻之后,他折返而归,把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徐妙锦:“喏,打开看看!” 缓缓打开。 徐妙锦看着里面露出的半透明方块,好奇的问:“这是何物?” “香皂!” 徐妙锦心里更诧异了,便忍不住摸向了香皂。 一入手,仿佛是在摸着泥鳅一般,一片水滑。 她收回手来,下意识放在鼻尖之下轻轻一闻,一股子花香之气,瞬间直冲肺腑。 “这……这也太香了吧?” 对于女子来说,尤其是一个绝色女子而言,带着香气的东西,都是喜爱极了。 更何况,这香皂里带着的香气,远远高于胭脂水粉,且别有韵味。 徐妙锦忍不住好奇的问:“这香皂,是怎么个用法?” 朱寿解释道:“很简单啊,用这东西沾水,抹在身上揉搓一番,最后也用水清洗干净便可以了。” “这香皂,不光是可以沐浴用,平时也可以用来净手和净脸……” “哎呀,说了麻烦,反正你一用便知道了!” 徐妙锦笑的也很开心,顿时把香皂收好,往怀里一塞:“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你的美意了。” 朱寿一下愣了:“徐姑娘,你不讲道德啊,咋还强取豪夺上了?” 徐妙锦美眸睁大,诧异地道:“什么豪夺?你不是说,让我用一用这香皂吗?” “再说,我登门拜访于你,你不得送本姑娘一个见面礼呀?” 说完,脸上掠过一抹羞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朱寿相处久了,她也染上了臭不要脸的良好品德。 朱寿忍不住竖起拇指,佩服起了徐妙锦的脸皮。 得! 这块香皂,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他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这香皂送你了!” “记得啊,往后若有人问你身上为啥这么香,就直说是香皂闹的!” “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徐妙锦正要点头答应,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直勾勾看着朱寿,道:“你是不是想卖香皂?”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没有的事,再瞎说,我可告你诽谤啊!” 徐妙锦啐了一口,道:“呸!我还不知道你,若真没这个心意,非叫我不要藏着掖着干嘛?” “还不是想利用我,给你的香皂打出名气?” 朱寿面上掠过一抹尴尬,汗颜道:“徐姑娘果然聪慧过人,这都瞒不过你……” “实话说了吧,我是打算靠香皂捞一点银子,毕竟家里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徐妙锦震惊了。 整个京师最富的人,恐怕就是朱寿了! 结果,他居然还叫穷? 本姑娘,才是真的穷到家了好嘛! 接着,她两手握成拳,放在了下巴,脸上满是可怜巴巴之色,娇声道:“这买卖,可不可以算我一股?” “好不好嘛?” 朱寿看着她眼睛扑闪扑闪的,心一下化了。 这姑娘卖起萌来,可爱到爆炸啊。 说句实话,拉她入伙分上一杯羹,倒也不是很亏。 毕竟,有她这个魏国公府的贵女在,香皂很容易在京师权贵圈子打开名气。 不过嘛…… 他看了一眼徐妙锦,笑道:“徐姑娘,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合伙卖香皂,可问题是……你有银子入股吗?” 徐妙锦一下愣了。 银子,她兜里还真就没有…… 这该怎么办? 难道要坐看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 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外头突然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喊:“老朱!老朱!你人在哪呢?” 徐妙锦美眸一闪,脸上涌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呀,给本姑娘送银子的人来了!” 第六十九章 老朱,要不要去青楼快活一下? 徐妙锦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火急火燎的闯进了正堂。 来人,正是徐增寿。 他大笑了一声:“老朱,原来你在这啊,真是害得咱一通好找!” 可正笑着,他余光瞥见了一旁的徐妙锦,顿时吓了一跳。 “妹子?” “你咋也在这?!” 徐妙锦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笑盈盈的走上前去,道:“四哥,给我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徐增寿摇头晃脑地道:“妹子净会说笑!” “咱都穷的裤衩都要破洞了,哪来这么银子给你!” “没有,没有,说破天了,也是一文钱都没有!” 徐妙锦一点也不急,道:“噢,这样啊……那我回去告诉大哥,昨日半夜有人偷摸出府,去逛了青楼……“ 说完,作势就走。 徐增寿吓得心直突突,忙不迭拉住了她,道:“哎呀,妹子,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一万两银子?” “咱最疼的就是妹子你了,这就给,这就给你还不成嘛!” 接着,满脸不舍的往怀里一掏,拿出了几张银票。 徐妙锦这才满意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把银票递给了朱寿,道:“喏,本银这不就有了!” “香皂这桩大买卖,可以算我一份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 朱寿接过了银票,笑呵呵的伸出了手来。 徐妙锦一脸的错愕,疑惑的问:“这是干嘛?” 朱寿随口道:“握手啊,这握完了手,这合作买卖便算是成了。” 徐妙锦细嫩吹弹可破的脸上,瞬间涌起一抹羞臊的嫣红。 长这么大,至今没被男子摸过手呢。 太羞人了…… 这家伙是不是想轻薄于我? 可看着朱寿真挚的神情,转念一想,她还是打消了疑虑,伸出了秀手:“合作愉快!” 她的秀手,白嫩如羊脂暖玉,修长而又有弹性, 朱寿一握上去,顿时感受着那种水滑般的触感,禁不住心头一荡。 呀! 徐姑娘的小手,真滑啊。 要是能拉一辈子…… 心里刚涌起这个念头,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该死啊,人家可是香皂买卖的合伙人,自己居然馋她的身子,太可耻了! 心里正想着,一旁的徐增寿脸色不好看了,喝道:“老朱,你还乱摸个什么,给咱放手!” 徐妙锦脸上一红,忙触电一般分开了。 朱寿恋恋不舍收回手来,干笑了两声。 尴尬! 忘了徐增寿这厮还在跟前,被人家抓包了。 接着,他便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小公爷,你来咱的府上,是有何贵干啊?”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忙大喜道:“老朱,发了,咱兄弟俩发财了啊!” “那十二幅春宫图,咱刊印了上百册,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全卖掉了!” “你那中册呢,快拿来,咱再去抓紧刊印一波!” 徐妙锦顿时愣了:“春宫图?什么春宫图?” 徐增寿正在兴头,下意识道:“还能有啥,当然是老朱画的春宫图啊!” “哎呀,妹子,你是没看到过拓本!” “那画技,堪称鬼斧神工啊!” 一番话,就差把朱寿吹嘘成了一个神人。 可朱寿听罢,暗道一声糟糕! 该死啊,这厮一张臭嘴,真是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这种不光彩的事,跟徐姑娘说了干嘛? 岂不是有损本少爷的形象? 正要开口解释一番,没想到徐妙锦竟一脸的不信邪,气道:“四哥,你怎么诬赖好人呢?” “朱公子这等光明磊落之人,岂会去画春……画那种伤风败俗之图?” 朱寿一下愣了。 徐增寿也是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妹子,咱咋诬赖了,咱卖的春宫图,就是老朱亲笔所画的啊!” “不信你问老朱啊!” “老朱,你来说,这事咱可没忽悠妹子吧?” 朱寿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小公爷莫闹,什么叫在下画的春宫图?”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进书房就更是头疼,岂会有那本事画劳什子的春宫图?” 徐妙锦露出一副如心中所料的表情,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朱寿为人虽然是无耻了一点,可想来,是绝不会干出这种下流龌龊之事。 她白了自家兄长一眼,撇嘴道:“四哥,你就是在污蔑人家的清白!” 徐增寿一下惊呆了:“妹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徐妙锦见兄长居然凶了自己,气的一跺脚,道:“哼,不理你了!” 说完,转头就走了。 看着妹子离去的背影,徐增寿一阵哑口无言,委屈的脸都憋红了。 朱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公爷,气大伤身啊!” 徐增寿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老朱,你坑我!” 朱寿脸上不露声色,叹息道:“小公爷,要点脸吧……“ “明明是你坑我好不好?” 徐增寿一脸的懵:“咱咋坑老朱你了?” 朱寿气呼呼地道:“这春宫图,乃是天大的买卖,你乱说是咱的干嘛?” “咱就是一个商贾,万一京师里的那帮权贵,晓得是咱画的,岂不是过来硬抢?” “到时候,你说咱给是不给?这买卖是不是就黄了?!” 一招先发制人,搞得徐增寿脑子晕乎乎的,一下子找不到北了。 他脸色一红,下意识地道:“啊……原来是这样……” “老朱,是咱错怪你了。” 朱寿见他上当,忙是趁热打铁道:“罢了罢了,你我兄弟,乃是手足,不说这个了。” “老方,把春宫图的中册,拿来给徐小公爷!” “是,少爷!” 不出片刻,管家老方捧着一副画卷跑了过来,忙道:“小公爷,还请过目!” 徐增寿打开一看,顿时眼中精光四露,连连赞道:“好啊,这技法真好啊,这姿势,啧啧……” “还是老朱你厉害啊!” 说到这,他心中已是一片火热,忍不住凑到朱寿的跟前,挤眉弄眼的嘿嘿一笑。 “老朱,要不要去青楼快活一下?” 第七十章 孝心被截胡了 青楼? 闻言,朱寿颇有心动。 去青楼好啊,左手一个美妓,右手一个清倌,想想就美滋滋啊。 可问题是,那地方的女子身子不太干净,万一染上个花柳什么的脏病,简直血亏。 再说,本少爷这辈子的第一次交给妓女……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很干脆地道:“不去!” 徐增寿诧异地道:“老朱,你为何不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容,道:“咱懂了!莫非……你还是个雏儿?” 朱寿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顿时急了:“雏?什么雏?本少爷才不是呢!” 徐增寿一听,显得更诧异了,奇怪的道:“既不是雏,那你怕个啥?”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朱寿索性转头说道:“老方,你告诉徐小公爷,为何本少爷向来不去青楼!” 老方顿时来了精神,一脸骄傲地道:“回小公爷,我家少爷什么时候可以白嫖了,才会去青楼,否则是万万不会去那等腌攒之地!” 白嫖…… 徐增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不就是白白玩了人家妓女的身子,还不想给银子? 要说无耻,一万个自己,也是比不过老朱的面皮啊! 咱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他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忙不迭地道:“罢了罢了,既然老朱你有此高尚操守,咱也不勉强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不禁冒出了个主意。 老朱刚才说什么来着,貌似他还没个通房丫头? 怎么说,老朱也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手足,那送他几个美婢,不过分吧? 接着,他便神秘兮兮地道:“老朱,你且放心,回头咱给你一个大惊喜!” 朱寿一下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啥惊喜?” 徐增寿却摆了摆手,笑道:“说出来,那还是惊喜吗?” “咱可得走了,去晚了,功夫好的美妓,可就被旁人抢走了!” 说罢,站起身来,一溜烟的跑了。 朱寿看着他的背影,连忙叮嘱道:“小公爷,轻点祸害自己身子啊!” 徐增寿自信的声音遥遥传来:“老朱放心,咱腰子好到不得了!” 见对方打死也不听劝,朱寿一阵无语之余,心里不禁很是感慨。 年少不知腰子贵,老来望女空流泪…… 徐增寿这厮,还是太年轻啊! …… 此时,朱元璋回到了谨身殿。 他端坐御案,穿着大孙子朱寿送他的一身行头,一点也不舍得脱下,连龙袍都不穿了。 待批阅起了奏疏,朱笔更是离的老远,生怕染脏了这身衣裳。 一众太监、宫女看着陛下这番动作,惊讶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陛下向来勤俭节约。 除了龙袍,剩下的衣裳全都朴素的很,至于做工,也用上不了几两银子。 可今日,他老人家怎么穿上这么一身华贵不已的衣裳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跟个宝贝一样,怕沾上墨汁? 奇了怪哉! 不过,众人心中疑云重重,却也不敢出言议论,生怕扰到陛下的雅兴。 刚批了几本奏疏,一个太监进来禀告道:“皇爷,允炆殿下求见。” 朱元璋眉头一皱,淡淡问道:“这孩子又来干什么?” 郑公公这个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这个太监压根不敢多嘴,连忙谨慎地道:“回皇爷,允炆殿下告诉老奴,说太子妃给皇爷您做了一身衣裳,他特意给您送来,看看您中不中意。” “至于别的,老奴就一概不知了。” 哦? 太子妃给咱做了一身衣裳?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罢了,冷落了允炆那孩子多日,正好见见他把,顺势也看看吕氏又再玩什么把戏。 朱元璋开口道:“把这孩子叫进来吧。” 片刻的功夫,朱允炆双手毕恭毕敬捧着一件月白素衣,迈步入殿:“孙儿叩见皇爷爷!” 上次献策,他被皇爷爷怒骂了一顿,连滚带爬滚出了谨身殿。 回了东宫,把这事跟娘一说,太子妃吕氏便心知老爷子这是对儿子失望了,于是连忙祭出了这个杀手锏。 这一身衣裳,她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亲手缝制完毕。 想来,老爷子见到他们母子二人这一番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 而朱允炆也是这么做的,甚至连娘亲教他说的话,也是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用来讨好自己的爷爷朱元璋。 于是,朱允炆行过大礼之后,连忙道:“皇爷爷,娘亲她亲自一针一线,给您缝了一件衣裳。” “可她怕缝的不合身,便叫孙儿给您送来,请皇爷爷穿上试试,您看……” 说罢,他目光炯炯看向了朱元璋,充满了期待。 可朱元璋淡淡瞥了一眼之后,便道:“放一边吧。” 啊? 朱允炆一下愣了:“皇爷爷,您……” 话刚开口,朱元璋便摆摆手,道:“你娘的这一番心意,咱领了,至于试这衣裳合不合身,就免了吧。” “咱啊,有新衣裳穿,也不差这一件喽。” 朱允炆一抬头,这才看到朱元璋身上正穿着一件崭新的华服。 啥情况? 皇爷爷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行头? 完全不符皇爷爷的勤俭心性啊! 再说,这衣裳再怎么华贵,也压根比不过娘亲手缝的啊! 可他心里诧异不已,嘴上却笑容满面,道:“皇爷爷,不就是一身衣裳么?” “您若是喜欢这款式,回头给您定做个十件、一百件!”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你这娃子懂甚?” “这可是咱的孙子送的!别说一百件华服,就是龙袍,也没这身合咱的心意!” 朱允炆心头大震! 啥? 孙子送的衣裳? 象征天下九五之尊的龙袍,也比不过这身行头? 他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疼痛,心里头早已被浓浓的危机感充满了。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跟本殿下作对,抢皇太孙的大位啊! 该死啊! 到底是皇爷爷的哪个孙子,截胡了本殿下的孝心?! 正要发作,可他转念一想,又往死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惊慌。 皇爷爷还在看着呢,自己得要喜怒不可形于色,尤其是不可流露出善妒! 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落到衣裳的某处,突然心头一动:“呀,皇爷爷,您这有个线头露出来了,孙儿帮您拔掉……” 这是他的小聪明。 告诉皇爷爷衣裳是坏的,也就是在证明那个孙子的居心叵测。 叫一个皇帝穿坏衣裳,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这样一来,皇爷爷定会迁怒于对方,自己也可以借此扳回一局。 可他刚伸出手,朱元璋便是面色一变,呵斥声骤然响彻整个谨身殿。 “你这混账,休要碰咱孙子送的衣裳!” 第七十一章 娘,大事不好,大哥还活着 朱元璋的一声呵斥,如雷霆炸响。 谨身殿内,一众太监、宫女吓得纷纷跪倒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允炆更是吓得一哆嗦,两腿发软。 要不是他顺势扶住了御案,整个人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不就是一件衣裳,皇爷爷至于这么宝贝,连碰都不许碰? 他心里委屈不已,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忙躬下身来,道:“皇爷爷,孙儿知错,孙儿不碰,不碰了……“ 朱元璋看着孙子吓到瑟瑟发抖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罢了,都给咱起来吧!” 对一众奴婢吩咐完了之后,他亲自把朱允炆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允炆,是咱说话太大声了,没吓着你吧?” 朱允炆连忙摆手,道:“皇爷爷,孙儿没事,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痛恨不已。 皇爷爷发的怒火愈大,也就证明皇爷爷愈对那个孙子看重! 对于争夺皇太孙的大位,自己的胜算就愈发渺小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憋屈,试探性地问道:“皇爷爷,这身衣裳看着是真不错,不知是孙儿的哪位兄弟送您的?” “孙儿若是有空,也去找他请教一番,去店家那买来一套送爹。” 朱元璋把他这点小心思看透了,故意打了个哑谜,道:“往后你就知道是谁了。” 朱允炆心中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低头道:“是,皇爷爷。” 朱元璋见他面色怅然,出于刚才的愧疚,心头不禁一软,笑着安慰道:“允炆,等咱批完了奏疏,会穿上你送来的这身衣裳试试的。” “回东宫读书吧,皇爷爷还有事要忙。” “那不扰皇爷爷您了,孙儿告退。” 朱允炆躬身退出谨身殿。 一出了殿门,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放眼整个东宫,乃是整个天下,皇爷爷中意的孙子,也就那么几个人! 朱允熥,朱高煦,还有他朱允炆! 剩下的一众孙子,连皇爷爷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奉上孝心了。 可以说是不足为惧! 而他和娘亲常年压制朱允熥,便是给对方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跟自己作对。 至于呆在京师的朱高煦,心性孤傲,从不主动与自己争锋。 若不是这二人,还有谁呢? 等等! 朱允炆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朱寿的身影! 难道…… 皇爷爷说的那个孙子,是这个家伙? 大哥还没死?! 是了,一定是了! 若非如此,皇爷爷岂会经常出宫,又岂会穿上明显是商贾打扮的华服?! 一想到这,朱允炆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所有人的愤怒、不公、猜忌,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无尽的恐惧、惊骇! 大哥没死……没死…… 那这皇太孙的大位,自己还怎么争?! 争不过啊! 他一下子浑浑噩噩,连怎么回的东宫都不知道了。 而太子妃吕氏见儿子回来,刚迎上前去,便见朱允炆消沉的像丢了魂一样,忙惊骇地道:“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允炆面色一片悲怆,带着哭腔道:“娘,这皇太孙,孩儿不争了,不争了……” 吕氏大惊失色,忙道:“皇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快跟娘说,这次给您皇爷爷送衣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允炆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娘,大哥他……还活在世上!” 轰!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吕氏大脑一下短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震惊道:“皇儿,莫要瞎说!” “你大哥薨了快十年,怎么可能还活着?” 朱允炆顿时流下了眼泪,哇哇痛哭:“娘,是真的,大半月前,孩儿亲眼看见了大哥!” 说着,他便把那日赈济灾民,被朱寿暴揍了一顿之事,全盘托出。 “娘,他一定是大哥!” “他跟大哥长得太像了,也只有大哥,可以轻而易举的讨到皇爷爷的欢心!” “最近这些时日,皇爷爷还经常出宫,一定是去见他!” “娘,孩儿真的争不过大哥啊……“ “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吕氏脸色一变,怒的反手就是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随着一声脆响,朱允炆脸上顿时一片红肿,头大如斗。 朱允炆更委屈了:“娘,您打孩儿干嘛?”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本宫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混账!!!” “连那个人是不是老大还不知道呢,你反倒是先临阵退缩了?” “就算他是老大又如何?” “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孙,他呢?在老朱家的族谱上,是个死人!” “且不说他认祖归宗有多难,就算回来了,他一点根基也没有,拿什么跟你争?! 出于对大哥朱雄英的恐惧,朱允炆心惊胆颤地道:“娘,他是皇爷爷的嫡长孙啊……” “嫡长孙怎么了?” 吕氏走到朱允炆的跟前,冷冷道:“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皇儿,当年娘嫁给你爹之时,是从侧门抬花轿进来的侧室啊!” “你可知,对于一个女子,尤其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来说,抬轿进侧室,是天大的耻辱!” “可最后呢,娘还是熬死了正妃常氏,熬到了被你爹扶正!” “娘忍着苦,忍着罪受,看人的脸色活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闻言,朱允炆终于有了一点明悟:“娘,您……您是为了孩儿?” “是了啊!” 吕氏心疼的把他揽在了怀里,苦口婆心地道:“儿啊,娘为了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为的就是望你登上皇太孙的大位!” “不然,要坐看老大,甚至是朱允熥登临储君之位,皇儿你走上娘当年的老路,得看人家的脸色才苟活着吗?” “老大还活着又怎么了,连娘都不怕,皇儿你又岂可自甘堕落?” “儿啊,咱们赌输了不怕,也绝不会赌输!” “娘最怕的,就是你未战先怯、半途而废啊!” 朱允炆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优柔寡断、毫无主见的心性,在这一刻,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接着,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道:“娘,孩儿听你的!” “争,这皇太孙的位子,孩儿争定了!” 太子妃吕氏脸上的表情,这才转怒为喜,笑道:“好好好,皇儿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朱允炆也一下子如找到了主心骨,忙道:“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笑了笑,道:“放心,一切有娘呢!” 她掌了灯,不出片刻,便写好了一封书信。 “来人,把这封信立马送到江夏侯府!” 第七十二章 臣弹劾朱寿,通敌卖国 吕氏的话音刚落,一个贴身侍女忙是拿过了书信,疾步出宫。 不过,她没急着去江夏侯府,而是去了一处偏殿。 偏殿之中,一个亲军打扮的年轻男子见她进来,一把将其抱在怀里,笑嘻嘻道:“秀妹妹,你咋才来?” “咱心都快痒死了呀!” “快,脱了衣服,跟咱快活一番,解解痒!” 侍女甩了一个媚眼过去,欲拒还迎地推搡道:“小侯爷莫要急嘛,太子妃有书信要送于你的府上。” 对方,正是江夏侯周德兴的独子,周骥。 周德兴,乃是朱元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一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 开国之后,因军功授封江夏侯,爵位不改,世袭罔替。 他的儿子周骥,也因父辈的萌荫,被朱元璋册封为殿前司亲军指挥。 说白了,就是侍卫头子。 而他之所以管吕氏叫一声堂姐,是因为站在吕氏背后的江南世族吕家,跟周家沾着亲、带着故。 若按照辈分来算,吕氏还得管周德兴叫一声叔。 也正因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周骥在东宫行事放肆惯了,一来二去,也就跟吕氏身边的侍女勾搭上了。 至于江夏侯周德兴,这些年在背地里,更是为吕氏出谋划策! 他跟黄子澄、齐泰一样,也在为朱允炆谋夺皇太孙的大位! 此时,周骥一听侍女这么说了,火热的心一下冷却下来,连忙问道:“快说,咱堂姐有何吩咐?” 事关重大,侍女不敢怠慢,赶紧把书封往他怀里一塞:“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小侯爷自己看吧!” 周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狂变! “该死!该死!” “他怎么还活着!” 侍女一头雾水地问:“小侯爷,谁还活着?” 周骥大手一挥,道:“不该问的事别问!咱得赶紧回府,把这事告诉我爹!” 说罢,作势欲走。 可刚迈出一步,他又转身回来,捏了一把侍女的峰峦,嘿嘿笑道:“小妮子,等咱忙完了堂姐的事,便回来把你办了!” 侍女眸中泛起了一片春水,娇媚笑道:“那奴婢就等着小侯爷的宠幸了!” 闻言,周骥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宫,快马加鞭赶回了自己府上。 一进正厅,他便一眼看见了自己老爹,连忙大叫道:“爹!爹!大事不好了!” 周德兴正在喝茶,顿时吓得一哆嗦,没好气的训斥道:“混账!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周骥顾不得擦去满头大汗,脱口便道:“爹,堂姐来信了!” “什么信呀?” “皇长孙朱雄英估计还活着!” “什么?!” 周德兴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咱当年亲眼看着他入棺的啊!” 周骥急忙道:“爹,儿子岂会骗你,老大真的没死!堂姐的信上说,今日老大还送给陛下一身衣裳呢!” “为了这个,允炆还被陛下给训斥了一顿!” 说完,连忙把书信掏了出来。 周德兴接过来一看,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该死啊! 朱雄英怎么还诈尸了?! 他虽说是朱元璋的玩伴,可心里却非常的不满、甚至是痛恨这位洪武皇帝。 徐达,傅友德,常遇春这些人,跟他一样,都是随着朱元璋一起长大的玩伴。 可开国之后,哪一个不是国公之尊? 就连蓝玉这种小辈,都他娘的被朱元璋封了国公! 可他呢,就是区区一个侯爷! 侯爷也就罢了,到头来,他竟是连一个官位都没捞到,闲赋在家! 朱元璋的这种做法,何其不公?! 也正因如此,他把爵位晋升之希望,一股脑的全押在了朱允炆身上! 只有朱允炆登基,他才可以凭借扶龙之功,加官进爵! 可眼看就要把朱允炆扶上皇太孙之位了,没想到,朱雄英竟然活了? 老天爷,真他娘的会开玩笑! 一旁的周骥见老爹始终不说话,连忙担忧的问:“爹,咋办,咱们该咋办啊?” “要不,儿子这就亲自去弄死老大?” 周德兴气的大怒,一脚把他踹倒于地:“放你娘的屁!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你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 “不说锦衣卫,就说蓝玉那帮子忠于老大的武将,一旦知道了这事是你干的,还不得灭了咱们周家?!” 周骥一下翻身而起,拍了拍屁股,心急如焚地道:“爹,那该如何?” “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老大回了东宫、陛下易储吧?” “那咱们多年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周德兴冷冷一笑,道:“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爹!” “来人,把阿鲁木给本侯叫来!” “是,侯爷!” 周骥震惊地道:“爹,阿鲁木可是北元的探子,你把他叫来干甚?” 周德兴面色一片阴冷,说道:“陛下这些时日不是缉拿北元探子,正好,本侯就送他一个!” 周骥一头雾水地问:“爹,咱养了这探子大半年了,这时候你把他交给陛下……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这话一出,周德兴气的又踹了他一脚,骂道:“小兔崽子,往后你若是死了,铁定是笨死的!” “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朝中的那帮大臣又不知老大身份,倘若北元的探子告发老大通敌卖国,你说他们会作何感想?” 周骥顿时来了精神:“想来,大臣们定会弹劾老大,劝谏陛下处死老大!” 周德兴冷笑连连,道:“那不就得了!” “就算这个办法弄不死老大,一些正直大臣也会对老大生恶!” “往后他想认祖归宗,可就难上加难了!” 周德兴连连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爹,还是您厉害,儿子佩服!” 话音刚落,一个草原打扮的雄壮男子迈步走入正厅:“阿鲁木,见过江夏侯!” 养兵千里,用在一时!” 周德兴淡淡地道:“阿鲁木,本侯冒天下之大不韪,养你这么久,该轮你报答本侯了!“ 阿鲁木沉声道:“敢问江夏侯有何吩咐!” 周德兴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道:“本侯要你构陷我大明皇长孙,通敌卖国!” 阿鲁木吓了一跳! 卧槽! 大明的勋贵,心都这么狠? 连自家朝廷的隔代储君,都要往死里祸害? 不过,这恰恰符合北元的利益啊! 一旦皇长孙出事,大明势必陷入内乱! 到时候,就是我蒙元骑兵,再度纵横中原之良机! 他顿时行了一个元廷的礼数:“很好,此事,阿鲁木干了!”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平淡的目光,环伺群臣。 当目光扫在周德兴身上之时,微微停顿。 锦衣卫来报,这老家伙的儿子周骥于昨日慌张回府,连宫中的差事都顾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父子俩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啥…… 接着,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喧哗。 尤其是兵部尚书,一下子来了精神。 按照惯例,今日早朝,君臣将要对北元用兵一事,盖棺定论。 可刚要迈步出列,一声大喝,瞬间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臣王腊弹劾商贾朱寿,通敌卖国!” 第七十三章 淮西武将集团,死谏朱元璋 随着一声大吼,群臣瞬间炸开了锅! “弹劾朱寿?” “朱寿又是何人?” “咦,此人不正是那个献粮有功于朝的商贾啊!” “这等忠义的百姓,也会通敌卖国?” “真的假的?” 一众大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朱元璋坐在御案之上,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有人弹劾咱的大孙? 至于罪名,居然还是通敌卖国? 简直放他娘的屁! 朱寿,乃是咱的嫡长孙! 这孩子,都恨不得帮咱在有生之年,筑下大明万世的基业! 他叛国? 咱就是信天要塌了,也绝不信这等鬼话! 看来,是有人借题发挥,故意搞事啊。 这事有点意思了。 咱倒要看看,是哪些家伙心怀鬼胎,在陷害咱的大孙! 于是,他便眼眸微凝,淡淡地问:“王腊,来,告诉咱,朱寿此人通的是什么敌,又卖的什么国?” 见陛下发问,王腊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是当朝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 而且,还是皇孙朱允炆的门下。 虽然不知道皇孙殿下为何要往死里陷害一个商贾,可他也没多想,只管听命便是了。 在他看来,一马当先的跳出来攀咬朱寿,回头弄死了此人之后,自己就是首功! 他连忙躬身作揖,高声道:“回陛下!臣弹劾朱寿,通北元余孽之敌,卖国之生铁、盐巴于蛮夷!” 轰!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朱寿竟然跟北元余孽有所牵扯? 还卖了生铁这种禁器?! 这一瞬间,群臣皆是神色不定。 震惊,猜疑,愤怒等种种情绪,布满了脸庞。 朱允炆站在大殿之中,把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娘亲把这事交给江夏侯来办,果然是一步妙棋啊! 而此时的周德兴,则是含笑捋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光有一个御史弹劾,火候还不够,得再多添几把火! 他微微扭头,暗自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又有几名御史,迈步出列! “陛下!朱寿此人竟敢通敌北元,必须严惩不贷!” “此人蒙受陛下垂怜,得于兜售盐铁之业,却有负圣恩、不思报国,实乃狼子野心!” “臣谏言,将此人趁早捉拿入狱,处于剥皮实草之刑!” “没错!还请陛下降旨,诛杀此等不忠不孝之辈!” 一时间,群情激愤! 可这时,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脸色已经是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皇长孙通敌卖国? 扯什么卵子蛋呢? 这帮天杀的御史,居然敢陷害皇长孙? 还打算处于剥皮实草之刑? 该死、该杀! 尤其是蓝玉,早在王腊弹劾之时,便已处在爆发的边缘,此时更是忍不住了! 下一刻,他便迈步出列,目光如炬盯着御史们,如狂狮般怒吼:“放屁!咱看你们全他娘的是在放屁!” “咱倒是想问问,朱寿怎么就通敌卖国了?” “放眼整个大明朝,要说忠君恤国之人,这孩子乃是第一,谁也不如他!” “若不是他,诸位吃得上洪武盐?” “若不是他,河南府来的灾民,早就饿死一大片了!” “他干的事,哪一桩不是为陛下分忧?哪一件不是为六部解难?” “你们居然说他通敌卖国,照咱看,真正通敌的,是你们这帮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他的一句句大骂,声如滚雷! 一众御史脸都气白了,哆嗦的道:“有辱斯文,凉国公,你实在是有辱斯文!” “咱就是一武人,有辱斯文咋了?” “你们再放屁,咱还骂你们这帮混账!” 蓝玉甩给他们一个冷冽的眼神之后,顿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蓝玉以为,这帮御史已经被北元蛮子收买了!” “臣谏言,请陛下派锦衣卫一一彻查!” 这话一出,冯胜也回过了神来,也跟着跪地道:“陛下,凉国公所言极是!” “臣觉得,北元这是怕咱们大明出兵征讨,这便收买了咱们大明的官员,陷害似朱寿这等无辜百姓,以此令我大明内乱!” “陛下,这些混账乃是国贼啊,还请您下旨彻查!” 这一唱一和,吓得御史们浑身一个激灵。 该死,蓝玉和冯胜这是想弄死他们啊! 他们倒是没跟北元余孽勾结,可屁股底下不干净,经不住锦衣卫的彻查! 尤其是王腊,恨恨一咬牙,忙不迭地道:“宋国公休要胡说,我等乃是为我大明计,绝无半点私心!” “你……你这是以国公之尊,仗势欺人,诬陷我等!” “还请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忠心,冤枉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眼眸低垂,看不出喜怒。 蓝玉见陛下没怪罪自己替皇长孙出头,则是抬起头来,冷笑说道:“你们这帮御史,口口声声说朱寿通敌,证据呢?” “连个证据都没有,也敢在这放屁?” 王腊气的大怒,哼哼道:“谁说本官没证据?” “陛下,臣之所以笃定朱寿通敌,乃是抓到了一个名为阿鲁木的北元探子!” “若陛下不信,大可将其叫来对质,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面上似笑非笑。 这事,更有趣了啊。 为了陷害咱的大孙,连北元探子都弄出来了。 咱不跟着演演戏,岂不是对不住这么大的手笔? 一念至此,他便挥了挥手,道:“把那个蛮子押进来,咱要亲自御审!” 王腊面色大喜,连忙道:“是,陛下!” 片刻之后,殿前亲军便押着一个草原人进了奉天殿。 正是阿鲁木。 他一见到朱元璋,顿时吓得心头一颤,忙行礼道:“下臣阿鲁木,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没办法,这位洪武皇帝的威名,实在太大了! 以一介乞丐之身,生生揍的他们元廷哭爹喊娘,退出了中原! 朱元璋之名,可止小儿啼哭,可令元廷君臣俱骇! 这,就是洪武皇帝之神威! 而朱元璋冷漠的目光,则看向了阿鲁木,淡淡问:“蛮子,咱问你,朱寿可曾卖于你生铁、盐巴?” 一声蛮子,极尽羞辱。 阿鲁木心里一阵恼怒,却连一个屁也不敢放,忙道:“回大明皇帝陛下,此人的确与下臣有所来往。” “下臣有书信,通关文书为证。” “还请大明皇帝陛下核验。”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以及通关文书,递给了一个太监。 朱元璋拿过一看,看戏的心态更浓了。 有意思! 这书信文书之上,盖的竟真是大明六部的印玺。 他脸上似笑非笑:“这么说来,朱寿真的在资助你们北元蛮子了?” 阿鲁木拱手道:“正是!” 这话一出,蓝玉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怎么也没想到,为了陷害皇长孙,这些人居然无所不用其极! 连文书都敢伪造! 也就在这时,王腊一脸得意的看向了他,冷冷质问:“凉国公,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蓝玉面色一沉! 他登时叩首于地,大声喝道:“陛下!臣蓝玉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证朱寿无罪!” “臣冯胜宁死,亦证朱寿无罪!” “臣耿炳文,证朱寿无罪!” “臣常升、常茂、常森,证朱寿无罪!” “臣傅友德,证朱寿无罪!” 这一刻,武将纷纷叩首,跪倒了一大片! 群臣看着这一幕,脸上充满了惊骇! 卧槽,疯了吧? 为了区区一个商贾,所有淮西武将居然死谏陛下?! 第七十四章 刘三吾、方孝孺联名进谏 一众淮西武将的死谏,超出了群臣的意料。 所有人傻眼了。 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商贾,居然让淮西勋贵以命相保! 朱寿,到底何德何能啊?! 端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面色始终平淡如静水,心里却很满意蓝玉等人的表现。 这帮杀才还不错,对咱的大孙很是忠心耿耿嘛。 往后真把寿儿迎回宫中、认祖归宗,倒也不怕那孩子压不住这帮骄兵悍将了。 心里这么想,可他还是要装装样子,以此来吊出更多心怀鬼胎的大鱼。 接着,他便一拍案牍,佯怒大骂:“混账!” “一起死谏,是想向咱逼宫不成?!” 蓝玉等一众武将也是人精,看出了陛下压根没生气,顿时配合陛下演起了大戏。 一个个连忙叩首,惶恐道:“陛下,臣等不敢!” “臣等只是不忍看到一个大功于朝的无辜百姓,没死在北元蛮夷的屠刀之下,反而要死于一场子虚乌有的朝堂陷害!” 闻言,朱允炆目光一片幽冷。 该死、该死啊! 他们凭什么死谏? 大哥朱雄英,又凭什么可以得到蓝玉这些人的死忠? 这一刻,他都恨不得亲自下场,向皇爷爷谏言把蓝玉等人全处死算了! 可他也心知,自己要想登临皇长孙之位,非但不可落井下石,反而要替他们求情,以彰显自己的胸怀! 于是,他连忙出列,脸上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言辞恳切:“皇爷爷,还请息怒!” “孙儿以为,凉国公他们之所以顶撞于您,也是为了我大明计!” “他们啊,只是受了蒙骗罢了,还请皇爷爷大发慈悲,饶过他们这一回!” 这话一出,博得了群臣的一致称赞。 尤其是黄子澄,连忙高声说道:“皇孙殿下言之有理,还请陛下三思啊!” “是极是极,皇孙殿下宅心仁厚,体恤臣子,真乃大明之幸也!” “臣亦谏言,请陛下宽恕凉国公他们的不敬之罪!” 见群臣都站在了自己这边,朱允炆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不忘瞥了一眼蓝玉等淮西武将。 意思很简单,尔等淮西武将,还不快向本殿下低头?! 可面对朱允炆的橄榄枝,蓝玉心里满是不屑,淡淡道:“殿下的美意,臣心领了。” “臣从未受过蒙蔽,一切皆是遵循本心!” “臣冯胜亦是如此!” “臣等一样!” 一下子,朱允炆脸都气绿了。 不识抬举! 这帮淮西武将,一个比一个不识抬举! 见皇孙殿下被驳了面子,御史王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冷笑道:“凉国公,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 “下官劝你还是接受现实的好!” 蓝玉面色瞬间转冷,流露出一抹杀机!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弄死这个混账了。 王腊还以为他被自己怼的无言以对了,面上不禁涌起了几分鄙夷。 果然是一帮粗鄙的武人啊。 呵呵,这就说不过本官了吧? 论口舌之利,这朝堂,是文官的天下! 看来,皇孙殿下的大事成了! 然而,正当他得意之时,一道身影忽然迈步出列,朗声道:“陛下!臣詹徽,愿以一死,证朱寿无罪!” 王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了跪倒于地的詹徽,满面震惊! 群臣面面相觑! 堂堂吏部尚书,竟也要一脚陷入这趟浑水! 图啥啊?! 只见詹徽面色肃然,叩首道:“陛下,朱寿此人,为我大明立下过泼天之功!” “他,乃我大明之福!以他之刚烈气节,绝不会通敌北元!” “此事定是御史王腊构陷于他,其心可诛!” 说到这,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还请陛下严查,还朱寿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请陛下彻查!”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也站了出来,声音高亢:“臣刘三吾,也愿以身家性命,证朱寿无罪!” “还请陛下严查王腊!” 一个站在他旁边的老人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刘大学士,你何至于此啊?!” 刘三吾正色道:“为我大明之栋梁,为我大明之千秋,为我大明万世之基业!” “纵死?” “纵是百死,其犹不悔!” 见刘三吾神情真挚,不似作伪,老人面色剧烈的变幻。 刘三吾,乃是他的至交! 他虽不知道刘三吾为何如此舍命力保一个商贾,可他心知,这位老友看人的眼光极准! 刘三吾说朱寿无罪,那此人便绝不会通敌卖国! 那他方孝孺,又岂有坐视大明即将失去一位栋梁的道理?! 一念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拜倒:“陛下,臣方孝孺,也力保朱寿无罪!”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瞬间难看极了。 刘三吾! 方孝孺! 你们乃是天下士子文人的领袖啊! 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们也要力保朱寿! 他就这么值得你们宁可搭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本殿下恨啊!!! 这一刻,朱允炆在心底疯狂的咆哮,歇斯底里。 而随着刘三吾、方孝孺的表态,一些还在观望的大臣,终于站不住了。 一众门生故吏,轰然下跪! 力证朱寿清白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实话,朱元璋看戏看了这么久,也看的有点累了。 他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淡淡道:“既然这么多人为朱寿证明清白,看来,咱是得好好彻查一番了。” “来人,将王腊拿下昭狱,严刑彻查!” 王腊顿时吓得一大跳,忙道:“陛下,臣冤枉啊!” “陛下,臣之所说,字字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说完,不由求救一般看向了朱允炆,希望皇孙殿下可以替自己美言几句。 朱允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求情,一旁的周德兴却忽然拉住他的袖袍,低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个不知情的棋子罢了,死就死了!” “放心,臣还有后手!” 朱允炆听罢,瞬间冷静了下来。 江夏侯说的对! 为免于惹火烧身,他顿时眼观鼻、口观心,摆出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王腊见求救无果,赶紧说道:“还请陛下明鉴,臣真的冤枉,求您开恩啊!” 朱元璋似笑非笑:“你去昭狱走一圈,咱就知道你是不是冤枉了!” 话音一落,两个殿前亲军立即上前。 王腊绝望了! 可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大喊:“父皇,万万不可!” 第七十五章 朱标!朱标 话音刚落,一个面色苍白、身姿消瘦的中年男子,便疾步走入奉天殿。 满朝文武面色大震! 所有人忙不迭跪倒于地,高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他连忙下了龙椅,迎上前去,疼惜道:“标儿,咱不是让你好好在东宫养病么,咋还来奉天殿了呢?” 来人,正是朱标! 朱标,乃是巍巍大明,当之无愧的储君! 诸王臣服,文武死忠! “咳咳……” 此时,朱标重重咳嗽了两声,气喘如斗。 他的背痈越来越重了,这段时日,一直呆在东宫里养病。 可今日,江夏侯的儿子周骥找到了他,说在早朝之上,群臣正争辩于一桩通敌大案,引得父皇大发雷霆。 他心知父皇一旦发火,极有可能会因此诛杀一大批人,这才连忙赶来了奉天殿。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刚走到殿门,便见着父皇要把一位御史拿下昭狱。 昭狱啊! 别说一个文臣,便是武将进去了,以锦衣卫的严刑手段,十之七八就是死路一条! 这十几年来,郭恒案、胡惟庸案,父皇杀了太多的臣子! 他实在是不忍看到父皇再起杀孽了! 于是,他连忙平稳住心气,忍不住忧虑地问:“父皇,敢问王御史犯了何罪,您竟要将他打入昭狱?” 事关皇长孙,没等朱元璋反应过来,蓝玉便冒着大不韪,向朱标解释起了一切。 “回太子殿下,王腊弹劾于我大明献粮有功的商贾朱寿,通敌卖国!” “陛下明察秋毫,觉得此案尚有疑点,这才把王腊打入昭狱问审!” 朱标听罢,一下愣了。 不对劲! 这事,怎么跟周骥说的南辕北辙啊? 他顿时转头看向了王腊,问道:“你弹劾了朱寿通敌卖国?” 王腊还以为朱标是在替自己周旋,便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回太子殿下,朱寿犯下的滔天之罪,铁证如山!” “臣是冤枉的啊,还请太子殿下饶臣……” 可话没说完,朱标便挥手打断,冷声吩咐道:“来人,把此国贼拖出去砍了!” 王腊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太子殿下不是来搭救自己的么,咋还要处死自己呢?! 一众御史也懵逼的不行,齐声道:“太子殿下,王腊罪不至死啊!” 朱标冷着一张脸,喝道:“休要替他求情!敢诬陷我大明的栋梁,他罪该万死!” “殿前亲军何在?还不速速拿人!” “遵旨!” 说罢,几个亲军立即上前,拖走了已经吓尿了的王腊。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啊,一向仁慈的标儿,竟展露出了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 好! 真是好呐! 他不禁笑眯眯地道:“标儿,你也觉得朱寿是清白的?” 朱标肃然地道:“是的,父皇!” 他虽在东宫养病,可臣子们的奏折,朱元璋都会命人抄录,给他送去一份。 而朱寿的所作所为,他心里也一清二楚。 一桩桩谋国之策,哪一个不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这等忠君恤国的百姓,会通敌卖国? 他朱标一万个不信! 至于处死王腊,他是仁慈,也向来宽待天下士子,可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这帮人颠倒黑白! 当生则生,当杀则杀! 接着,他便一拱手,正色道:“父皇,儿臣也力保朱寿无罪!” “御史王腊狼子野心,乃是首恶,其罪当诛!” “至于这些跟他一同弹劾的御史,亦是身负大罪,儿臣谏言,将其全部官降三阶!” 朱元璋精神一振! 怎么也没想到,标儿也力挺咱的大孙子是清白之身! 莫非,冥冥之中,这就是父子之间的羁绊? 他顿时开怀大笑,道:“好!那就听标儿的,把这帮混账全部官降三阶!” 一众御史惊骇的一阵肝颤。 既得罪了陛下,又得罪了太子…… 自己的前途,就这么完了? 有人不甘心地道:“太子殿下,臣等不是无的放矢,实在是朱寿的罪证确凿啊!” 闻言,周德兴计上心来,连忙冲阿鲁木使了一个眼色。 阿鲁木立刻会意,顿时发出一声狂笑:“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一声大笑,瞬间吸引君臣们的目光。 只见他很不客气地道:“还以为泱泱大明,君臣该是何等的雄大气度,没想到,居然是一帮酒囊饭袋!” “那朱寿,明明卖于我朝廷数之不尽的生铁、盐巴!” “若不是他利欲熏心,要的银子实在太多了,索求无度,我压根不舍得告发!” “你们大明君臣居然怕丢了颜面,对此装聋作哑?” “简直是徒增笑柄!” 蓝玉顿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一条丧家之犬,也敢羞辱我大明?” “你北元的皇后在咱胯下嗷嗷叫之时,也没你这么乱叫唤!” 捕鱼儿海一役,他大破北元,俘虏北元臣子无数,甚至连北元皇后也被他睡了。 阿鲁木也知道这事,脸色瞬间绿了。 这是极尽的侮辱啊! 他一个劲压住心中的恼怒,冷哼道:“呵,多说无益!” “朱寿一事,你们大明君臣爱信不信!” 他潜入大明,就是为了制造乱子,顺便把大明的一切动态,向元廷通风报信。 今日来了奉天殿,也是抱着必死之心。 反正自己不曾娶亲,也没儿子,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一旦自己的死讯传回草原,有此大功,国君定会照料好自己的弟弟,帮他娶亲生子、传宗接代,把父辈的骨血延续下去。 而群臣听罢,面上也有了几分动摇。 莫非,真的确有其事? 蓝玉一下急了! 若不赶紧澄清皇长孙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日后皇长孙顺利的认祖归宗,也会留下一个污点,一个群臣随时可以大做文章的把柄! 可正要开口,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吩咐道:“蒋瓛,把捉拿的所有北元探子,给朕押进来!” “是,皇爷!” 蒋瓛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带着殿前亲军,便押着一帮草原人折返而归。 阿鲁木一脸的淡然。 可他的目光,看到其中一个人影之后,顿时脸色狂变:“阿鲁塔,你怎么也在这?!” 对方也是一愣,惊叫道:“大哥!” 这人,正是阿鲁木的亲弟弟! 阿鲁木激动的浑身发抖:“快说,怎么回事!你不是呆在国君身边,怎么跑来大明了?!” 对方崩溃流泪道:“大哥,你潜入大明之后,国君也把我派来了啊!” 一瞬间,阿鲁木的表情,从淡然,到震惊,再到愤恨,最后所有情绪化作了绝望! 国君,枉我一片忠心! 你居然如此对待我阿鲁木! 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我就剩这么一个亲弟弟,还要把他派来大明?! 这……这是要我家断子绝孙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蒋瓛!把这些北元探子全部处死,以正我大明之威!” “是,皇爷!” 阿鲁木瞬间面无血色! 不行! 自己可以死,弟弟绝不可有事! 他泪流满面,啪嗒一下,老老实实的跪下,疯狂哀嚎。 “大明皇帝陛下!是下臣诬陷朱寿,下臣招了,全招了!” 第七十六章 朱允炆傻眼,爹也太偏心了吧? 嘶! 见阿鲁木拜倒于地,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气。 咋回事? 刚才还出言不逊,一副刚烈不屈的样子。 可转眼之间,这厮竟恨不得把头磕的头破血流,行着五体投地的屈服大礼,简直判若两人啊。 莫非,是疯了不成? 周德兴也一下惊呆了。 这混账,咋还服软了?! 此时,阿鲁木十分的清醒,诚惶诚恐地道:“下臣万死,冒犯了大明皇帝陛下,今乞陛下恕罪!” “下臣所犯下的罪行,定知无不言!” “还望陛下垂怜,饶恕了下臣的弟弟一命啊!” 说罢,他不禁悲从心起,痛哭流涕。 他打死也没想到,跟弟弟久别相逢,却都是以阶下囚的身份相见。 国君的冷血无情,则是压死他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君父,根本不值得他卖命。 正因如此,他跪了,他屈服了,只求自己吐露实情之后,可以换来弟弟的苟活。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了阿鲁木的身上,淡淡道:“想得到咱的垂怜,那得看你说不说实话。” “你这蛮子,是如何构陷朱寿的,一一如实招来!” 阿鲁木吓得瑟瑟发抖,心知自己是一点也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忙不迭地道:“回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之所以构陷朱寿,乃是受到了大明朝中一位大臣的指使!” “这书信、文书上盖着的印玺,也是此人一手伪造!” 轰! 此话一出,不吝于天雷轰顶! 群臣面色大惊! 什么? 是自己人勾结了北元余孽? 一些正直的大臣,满腔的怒火顿时发泄而出,气的大骂:“是谁?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狼子野心?!” “难道忘了这些蛮夷,当年是怎么残害我汉家儿郎的了吗?” “国仇家恨,岂敢忘怀?! “奸佞,真是十足的奸佞!” 一时间,群情激愤! 对于这个结果,朱元璋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看向了阿鲁木,冷冷道:“说吧,此人是谁?” 阿鲁木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大明皇帝陛下,此人是……“ 可话刚开口,一道人影忽然闪身而出,怒骂道:“混账!安敢出卖于我!” 说完,一下子扑倒阿鲁木,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打断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鲁木憋的面红耳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白眼一翻,便窒息而亡了。 而那道人影,翻身而起,对着朱元璋一拜,惭愧道:“陛下,臣勾结北元余孽,有负圣恩,有负天下!” “臣无颜苟活,臣万死!” 话音一落,这人便疾步冲向了旁边的鎏金龙柱,轰然撞柱而亡!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群臣反应过来,早就为时已晚了。 待看清了对方面容,有人惊诧不已,失声叫道:“这……这是户部主事,沈全沈大人?” “为何啊?他为何要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哼,有什么好可怜的?他死的好,死的活该!” 群臣议论纷纷。 既对死去的户部主事恨其不争,也愤恨于他通敌的不耻行径。 至于周德兴的神色,则是说不出的淡定。 他老谋深算,既然决定设局坑陷于朱寿,便早已料想到一旦阿鲁木背叛,自己又该如何为自己开脱罪责。 沈全是他的心腹,用来当一个替罪羊,再好不过了。 户部主事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正好可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蓝玉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 阿鲁木就这么死了? 到头来,居然是区区一个户部主事把罪名担下,畏罪自杀? 这是死无对证啊! 他不禁迈步上前,开口道:“陛下,这……” 朱元璋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道:“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蓝玉心中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敢不从,垂头道:“遵旨。” “敢问陛下,这阿鲁木的弟弟阿鲁塔,又该如何处置?” 一瞬间,群臣的目光,齐齐盯向了阿鲁塔。 阿鲁塔吓得冷汗直冒,忙从哥哥暴毙的悲痛之中惊醒,跪地道:“大明皇帝陛下,还望饶下臣一命啊!” “下臣愿尊奉陛下为主,世世代代,甘为大明驱使,莫敢不从!” 朱元璋似笑非笑:“你觉得,咱缺你这一条非我族类的无用老狗?” 阿鲁塔连忙以头磕地,叫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有用,有大用呐!” “下臣晓得元廷王帐所在之地,下臣愿带路,为大明之师先驱!”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点也没有负罪感。 要知道,是国君先辜负他们兄弟的,对方不仁,那就莫怪他不义! 朱元璋眉头一挑,淡淡道:“也罢,那咱便留你一条狗命。” 阿鲁塔面色大喜,忙不迭道:“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朱元璋转身走回御案,端坐于龙椅之上,冷道:“蓝玉、冯胜何在?!” 蓝玉二人登时迈步出列:“臣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扫向二人:“北元残害我大明忠贞百姓,冒犯我大明之威,天理不容!” “蓝玉,朕命你为征元大将军,冯胜为辅,领兵二十万,择日出征大漠!” “另,阿鲁塔随军出征!” “这一仗,朕要你们领兵长驱直入,纵横大漠!一举覆灭北元皇室,灭其宗祠!”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蓝玉二人此时依旧激动的面色潮红,高声大喝:“臣等遵旨!” 阿鲁塔也赶紧表态:“大明皇帝陛下之恩,下臣感激涕零,定不辱使命!” 群臣也是轰然跪倒一片,连声高呼:“陛下圣明!” 对于这道圣旨,群臣再无任何异议! 连一向不喜大兴兵戈的太子朱标,也没有对父皇的这个决定表露出什么不满。 北元勾结大明之臣,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这帮蛮夷,是在自取灭亡! 大明兴兵,乃是师出有名! 也就在这时,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出列:“父皇,儿臣还有一句话要补充。” 朱元璋来了兴趣,笑道:“好好好,不知标儿是要说什么呢?” 朱标转过身来,目光扫向群臣,冷声道:“朱寿,乃我大明不世之栋梁!” “往后若再有人颠倒是非,构陷于他,当诛九族!” 群臣吓得一个激灵,忙叩首道:“臣等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朱允炆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人都傻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的爹,也如此的力挺大哥,甚至不惜下了此等谕旨! 爹,你也太偏心了吧? 第七十七章 臭棋篓子皇长孙 朱允炆的心里,简直委屈的想死。 之所以设局坑害大哥,就是要将其置于死地,可打死也想不到,居然反倒成全了大哥的威名! 可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难道要站出来,指责亲爹朱标的偏心? 老爹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大哥了! 一旦自己敢把大哥还活着的消息爆出来,老爹定会亲自去把大哥迎回东宫! 那皇太孙的大位,才是真正的跟自己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江夏侯周德兴,低声道:“该死啊,都怪你这个老家伙出的馊主意!” “这下好了,往后还怎么借助群臣之手,弄死本殿下的大哥?!” 周德兴面色羞愧之余,也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尴尬,忙道:“皇孙殿下,老臣冤枉啊!” “殿下大可放心,有老臣谋划,日后还是有机会整治于他……“ 朱允炆翻了个白眼,气的一甩袖袍,懒得再搭理他了。 朱元璋居高临下坐在御案之上,看着这两人私底下嘀嘀咕咕的,失望摇了摇头。 咱多希望,吊出来的大鱼,不是自己的孙子,以及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兄弟啊。 可惜,老天爷净会跟咱开玩笑! 允炆啊允炆,你的心眼就这么小,死活容不下你的亲大哥吗?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哀,目光扫向群臣,淡淡摆了摆手:“行了,咱累了,都散了吧!” 群臣连忙应声:“臣等遵旨!” 说完,众人作势欲走。 朱允炆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走到朱标的跟前,恭谨地道:“爹,您身子还病着呢,孩儿扶您回东宫。” 朱标含笑点头,道:“好好好,我儿有心了,那便跟爹一起回去吧。” 接着,他在朱允炆的搀扶下,一步三咳嗽,转身而去。 看着这一幕,群臣面色很是动容。 “皇孙仁孝啊!” “殿下孝心可嘉,天下臣民若知,无不欢颂!” “是极是极!” 听着一众同僚的赞许,周德兴心头暗自一喜。 呀,皇孙殿下可算扳回一局了。 可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却是撇了撇嘴。 呸! 这朱允炆也就这点能耐了! 臭不要脸的,真是一个活活的马屁精! 不过,他们也懒得多说什么,跟着群臣随波逐流,齐齐转身出了宫门。 至于大学士刘三吾,则是一点也不急,反而孤零零的留在了奉天殿。 朱元璋一抬头,发现他压根没走,不禁轻咦了一声,疑惑地问:“你这老家伙,还留在这干甚?” 刘三吾拱手一礼,感慨道:“陛下之手段无匹,实在是令老臣钦佩!” “亏得老臣还为皇长孙提心吊胆,原来陛下深谋远虑,随手一步棋,便破了这帮心怀鬼胎之人的设局!”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臣佩服、佩服!”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老东西,眼光还挺刁,这都看出来了?” 刘三吾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陛下夸赞!” 一开始,群臣弹劾皇长孙之时,他还相当好奇,为何陛下竟如此的沉住了气。 直到蒋瓛把捉拿的那帮北元探子押入奉天殿,他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蒋瓛一来一去的时间,太短了。 也就是说,陛下早就心知阿鲁木会诬告皇长孙,也心知对方的软肋,正是存于那些阶下囚之中的亲弟弟。 不费吹灰之力,逼迫阿鲁木吐露出了实情。 洗清皇长孙的污名,也不用陛下亲自下场,便可不攻自破了。 陛下的手段,真是高深莫测啊! 可很快,刘三吾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出一个问题。 “陛下,容老臣大不敬。” “敢问若是北元探子之中,压根没有阿鲁木的弟弟,又或者此人将自己亲弟弟的生死,全然置之度外,您又该如何破局?” 朱元璋直接甩出一封奏疏,淡淡道:“这是锦衣卫的密奏,看看吧!” 刘三吾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恼怒道:“设局之人,怎么会是他?!” “豢养北元探子长达大半年之久……他疯了不成?” “当年他被元廷暴政害的双亲尽亡,人也差点饿死,难道忘了这天大的血仇吗?” “为何至此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干出这等狗屁倒灶的事,也不足为奇。” “罢了,说多无益。” “正好,咱要去看寿儿那孩子。” “既然你这老家伙还没走,那就跟咱一起去吧。” 刘三吾面色一喜,顿时激动地拱手道:“老臣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君臣二人微服出宫,一路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迈步走入院中门,便见朱寿跟管家老方相对而坐,正在悠闲的下棋。 盐山、铁矿,一切走向正轨。 连张邈一门心思搞的青霉素,也有了进展,到了放入培养皿中分裂霉菌的阶段。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可以搞出价同千金的青霉素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拉起了老方,下起了棋当作消遣。 不过,他下的是刚出炉的军旗。 棋子的称谓,为了辨认,是把司令换成了军侯,班长营长什么的,则是换成了小旗、千户这种大明军制。 此时的棋盘上厮杀正烈,朱寿落下一子之后,顿时大笑:“哈哈哈,老方你也不行呀,少爷我又赢了!” “来来来,把棋子理一下,咱再来一盘!” 老方哭丧着脸,摆手道:“少爷,不下,老奴不下了!” “您都赢老奴好几局了,老奴心悦诚服呐!”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不成,再下一局!” 老方一下仰天长叹,头大如斗。 可这一抬头,便看见朱元璋跟刘三吾悄咪咪的站在了一旁。 他连忙起身,躬身道:“老奴见过老爷,见过刘先生!” 朱寿顺势一看,顿时笑了:“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来了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搭眼往棋盘上一瞅,惊讶地道:“寿儿,你这下的是什么棋,咱咋没见过?” 朱寿笑嘻嘻地道:“军棋!”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问道:“军棋?有点意思啊,这该咋玩?” 朱寿也不拖泥带水,便把军棋的大致规则,跟便宜爷爷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罢,一屁股坐了下来:“来来来,爷爷打仗可是相当的厉害,寿儿,快来跟咱下上一盘!” 朱寿求之不得,笑嘻嘻道:“孙儿正愁没一个新对手呢!老头子,看孙儿怎么把你杀的落花流水!” 说罢,爷孙两人下起了棋。 双方你来我往,越下,越是有滋味。 可很快,朱寿脸色不好看了。 糟糕! 本少爷这是要输啊! 便宜爷爷第一次下军旗,就这么厉害? 不成,被一个新手赢了,丢脸啊! 正要无耻的悔棋之时,朱元璋来了考究之心,问道:“寿儿,你知道啥样的人,下棋最厉害吗?” “老头子你觉得呢?” “要咱说,一步十算、料敌先机之人,最厉害!” “不,孙儿倒有不同的看法!” “说来听听?” 这句话,正中朱寿的下怀。 他索性把棋盘一推,双方棋子瞬间搅合成一片,贼笑道:“孙儿以为,搅局之人,下棋最厉害!” “呀,寿儿你这话很高深嘛!” 朱元璋满意的大笑。 可一低头,他的脸色瞬间黑了。 “小兔崽子!下不过咱,你就把棋盘砸了?” 第七十八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 朱元璋气的是吹胡子瞪眼。 下不过就认输,也不是啥丢脸的事,可这兔崽子倒好,居然把棋盘给砸了! 缺不缺德? 真是一点人事也不干啊! 他眼露凶光,盯向了朱寿,气咻咻地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玩不起?” 说句实在的,赢不过便宜爷爷这么一个新手,还耍起无赖,朱寿的心里很是尴尬。 可很快,便理直气壮地道:“老头子,孙儿咋就玩不起了?” “明明是你要孙儿回答,什么人下棋最厉害,孙儿怕你听不懂,这才砸了棋盘啊!” 接着,他一转头,看向了刘三吾:“刘先生,你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刘三吾哭笑不得。 评理? 陛下跟皇长孙杠上了,他一个当臣子的,咋评理? 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皇长孙,臣看出来了,您就是一个不讲武德的臭棋篓子? 皇长孙啊皇长孙,咱要点脸吧! 朱元璋一眼看出了刘三吾的为难,没好气道:“行了,明明是你这兔崽子的错,倒打一耙也便罢了,往老刘身上扯干甚?”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咱看你这浑小子皮又痒了!” 见便宜爷爷作势欲揍,朱寿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道:“哎呀,老头子,孙儿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你咋这么不识逗呢?” “大不了,孙儿再陪你下一局,这回孙儿保证不耍赖了!” 朱元璋一脸的不信邪,摆摆手道:“不下,咱可不下了。” “寿儿啊,咱过来,是有要事跟你说。” 朱寿好奇的问:“老头子,啥事啊?”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今日早朝,你被弹劾了!” 朱寿一下愣了:“弹劾?这帮大臣们吃饱了撑的,闲出屁来了?” “不商讨国事,弹劾孙儿一个商贾干甚?” “再说,孙儿啥事也没干,有啥弹劾之处啊?” 刘三吾嘴角一阵抽搐。 闲出屁出来了…… 皇长孙,咱说话可不可以斯文一点? 朱元璋却习惯了大孙子的满嘴浑话,一字一句地道:“御史王腊,弹劾你通敌卖国!”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震惊地道:“不是吧老头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孙儿,往脑袋上扣这么一顶可诛九族的大帽子,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王腊又是何人?” “孙儿一没睡他婆娘,二没挖他祖坟,至于吗?” “不对不对,在乎这个干嘛,还是小命要紧!” 说到这,他连忙站起身,催促道:“老头子,别愣着了,趁着锦衣卫还没来,赶紧跟孙儿一起跑路吧!” 刘三吾吓了一跳,忙道:“少爷莫急!陛下压根没信,反而还砍了王腊的脑袋呢!” “至于身为主谋的户部主事,也畏罪撞柱而亡了!” 啊?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这两个家伙死了?” “死了!” “噢……这样啊……” 说着,他便一招手,吩咐道:“老方,你带廖大廖二出去一趟,把这两个混账的祖坟挖了!” “是,少爷!” 刘三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少爷,您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说实话,他很想用缺德二字,来形容皇长孙的无耻行径。 可是,他又怕皇长孙大怒之下,暴揍自己一顿,也就换了个说法。 听着刘三吾的发问,朱寿心里一点也不羞愧,反而振振有词道:“刘先生,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王腊这厮,还有那个什么户部主事,都要置本少爷于死地了,本少爷挖他们全家祖坟咋了?” “明摆着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呀!” 刘三吾一阵愕然。 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啊…… 而对于户部主事的死,朱寿思索了半晌,也闻出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他顿时看向了自己的便宜爷爷,忍不住问:“老头子,这事不太对劲吧,堂堂一个主谋,说死就死了?” “这事的背后,还有人吧?” “不错,这人还是个大官呢!” 朱元璋赞许的点了点头,大孙很快看出了这一点,心思很机敏嘛。 大官? 朱寿好奇的问:“这人是谁?” “江夏侯,周德兴!” 朱元璋存心报复一下孙子刚才下棋时的耍赖,便决定吓一吓他:“寿儿,这可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啊!” “爷爷背后的那个大官也惹不起,要不咱们爷孙,还是赶紧跑吧!” “快走,快走!” 说完,作势起身欲溜。 可朱寿压根没动一下屁股,老神在在地道:“孙儿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江夏侯啊!” 朱元璋一下愣了。 这孩子没病吧? 刚才还吓得要死,恨不得立马逃出千里之外,怎么这时候又不跑了? 他诧异不已地问:“寿儿,你不怕吗?” 朱寿笑了一下,道:“要是换作别的勋贵,孙儿肯定二话不说,能跑多远,便跑多远。” “可江夏侯周德兴嘛……再过不久,就是一个死人了!” “至于江夏侯府,也将被陛下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孙儿怕他干甚?” 闻言,朱元璋一脸错愕。 下旨灭了周德兴那老家伙的满门? 咱这个皇帝,咋不知道呢? 对于此事,刘三吾也很震惊,连忙问道:“少爷,周德兴乃是开国勋贵,且又是当今陛下的玩伴,他怎么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他江夏侯府,犯了陛下忌讳了呀!” “他的儿子周骥淫乱东宫,其罪万死!” “你说,若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他周德兴会不会满门尽灭?” 刘三吾瞬间面色大惊! 周骥淫乱东宫? 宫中居然发生了这等烂事?! 朱元璋面色始终如常。 锦衣卫,早就向他禀报过周骥干出的脏事。 他碍于周德兴的旧情,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对于这事,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啊…… 一念至此,他看向了朱寿,下意识地问:“寿儿,此事你是从何而知?” 朱寿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悠悠地道:“老头子,那就要从遂古之初说起了!” “话说三皇治世,五帝定伦……” 朱元璋顿时一阵头大,连忙打断了话,摆手道:“停停停!咱不问了,省得你这兔崽子,又要糊弄咱!” 朱寿笑的很贼,也很知趣的换了个话题:“所以说啊,老头子,要是咱们爷孙把这事捅到陛下的御前,你说周德兴死不死?” “死!” “那不就是了,咱们爷孙还跑啥啊?” “要跑,也得是把银子捞够了,咱们再跑呀!” 朱元璋摇头失笑。 这孩子,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啊。 接着,他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朱寿,意味深长地问:“不过寿儿,若真把这事上呈给了陛下,你不怕周德兴在朝中的党羽,报复咱们爷孙吗?” 朱寿摇了摇头,缓缓道:“老头子,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啥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轰! 此话一出,君臣二人瞬间面色大震! 尤其是大学士刘三吾,一下子惊呆了! 卧槽! 这……这是圣人之言呐!!! 第七十九章 周德兴,你敢动摇国本 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刘三吾心中强烈的共鸣。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此言,振聋发聩! 可为天下文人士子奉若至理的圣贤之说! 可为天下臣子,毕生之追求! 他脸上满是惊艳之色,不禁击掌道:“妙!太妙了!此至理也!” “少爷这话,道尽了我辈读书人之心声啊!” “老夫敬佩、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完,便肃然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 朱元璋也是惊愕的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大孙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弹压百官,令天下的臣子对皇帝尽职尽忠,以此造福黎民百姓,乃是帝王心术! 而朱寿这句话,恰恰是忠君恤国之思想的总纲! 他心里无比的肯定,一旦把此话轰传天下,定会跟刘三吾一样,引起无数臣子的共鸣! 这很利于一个皇帝对整个天下的统治! 弹压百官,也就说不出的轻松了! 这孩子,果然是天生的帝王相! 他有此好圣孙,大明何愁不强也?! 朱寿见便宜爷爷怔怔出神,不禁眨了眨眼,问道:“老头子,孙儿这话,难道说的不对吗?” 朱元璋反应了过来,忙是笑道:“对,说的太对了!” 可这时,朱寿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孙儿之所以说这话,就是吹吹牛皮罢了。” 朱元璋脸色登时一滞:“吹……吹牛?” “是呀!”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向来惜命,玩刚烈不屈那套把戏干甚?” “周骥淫乱东宫,咱把这个消息告知陛下,是在替陛下解决一个祸事、大麻烦,对吧?” 朱元璋下意识点头:“对……” 朱寿大手一挥,道:“老头子,那就是了啊。” “咱爷孙帮陛下一个大忙,若江夏侯的党羽要报复,陛下还坐视不理的话,他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朱元璋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寿儿大可放心,当今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爷爷敢保证,江夏侯死还是不死,都不会殃及到咱们爷孙。” 朱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孙儿也觉得以洪武皇帝的肚量,应该没那么缺德。” 朱元璋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呸! 要说缺德,也是你这小兔崽子最是缺德! 朱寿丝毫没注意便宜爷爷脸色不对,一转头,便吩咐道:“老方,少爷我饿了!赶紧,让厨娘做顿铁板烤肉送过来!” 说完,又对朱元璋君臣二人道:“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来的这么早,想来还没吃午膳吧?” “正好,坐下来一起吃吧!” 铁板烤肉? 对于这个新名词,君臣一脸的懵。 朱元璋下意识的问:“寿儿,这又是何等菜肴?好吃吗?” 朱寿卖了个关子,道:“不急,等会你们尝尝,便知道滋味如何了。” 须臾之后,下人们便端上来一个铁板,以及一盆早已用香料腌制好的肉片。 朱元璋好奇的往盆里一瞅,脸色顿时一黑:“小兔崽子,你居然杀了耕牛?!” 在大明,吃牛肉可是杀头的大罪。 想吃上牛肉,得正好病死、老死了一头牛,官府颁下了杀牛书,才可宰杀。 可这浑小子,居然要吃牛肉? 混不混账啊?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理直气壮道:“老头子休要乱说,牛乃农耕神器,孙儿何时杀牛了?” “可有人证物证?” “孙儿这牛,乃是被天降了一颗巨石,啪叽一下砸死,官府也开了杀牛书的!” 天降巨石砸死……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没好气道:“你是把咱当傻子糊弄呢?” 朱寿忽然回过味来,诧异道:“不对啊!老头子,你还好意思说孙儿?” “你这明摆着也是吃过牛的啊!” “若不曾吃牛,为何一眼看出了这是牛肉?” 朱元璋顿时一愣,低头道:“来,吃饭,吃饭!” 朱寿无奈摇了摇头,也懒得再戳穿便宜爷爷,也低头开始烤起了牛肉。 不出片刻,肉就烤好了,一股香气在院中弥漫开来。 朱元璋和刘三吾的目光,直愣愣看着铁板上的烤肉,齐齐吞咽了一口口水。 朱寿倒是举起了碗筷,率先夹起一块肉片:“好透了,开吃!” 朱元璋君臣二人也跟着夹起一块,入口软嫩、却又不嚼劲。 至于肉汁,也是相当的饱满,吃起来简直欲罢不能。 半晌。 三人便把一大盆牛肉,吃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朱元璋不禁捧着肚子,打了个嗝:“好撑。” 刘三吾也好不到哪去,半躺在椅子上,赞叹道:“这铁板烤肉,果然是一绝,给了千金也不换啊……” 朱寿看着逃不过真香定律的便宜爷爷,则是笑道:“老头子,等消完了食儿,还得劳你进应天府一趟。” 朱元璋懒洋洋的摆手道:“哎呀,不就是告发周骥,不急不急。”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孙儿没说是这事啊!” “不是这事,还有啥?” “孙儿把精钢法弄出来了呀!”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震惊地道:“寿儿,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是啊!” 朱寿递过了一沓图纸。 朱元璋连忙打开,一旁的刘三吾也来了精神,搭眼看了过去。 看着上面的设计图,君臣二人一脸的懵。 尴尬! 专业不对口,压根没看懂! 看来,得找工部尚书沈溍问问此图的精妙。 一念至此,朱元璋收起图纸,当机立断道:“寿儿,咱这就进应天府,把这法子呈给陛下!” “老头子,急个啥,等会再去也不迟啊!” “不不不,大事要紧!” “爷爷走了啊!” 说罢,朱元璋便带着刘三吾,迈步出府。 君臣二人走出府门老远之后,蒋瓛从阴影处迈步走上前来:“皇爷,一切查清了!” “说!” “今日早朝,太子殿下之所以来了奉天殿,乃是受了周骥的蛊惑!” 刘三吾一下瞪大眼睛,面色陡然转冷。 混账! 周德兴! 你居然敢动摇国本?! 第八十章 蓝玉兵围江夏侯府 太子者,乃国之根本也! 刘三吾怒火满腔,胆敢蛊惑朱标,这不是动摇国本,又是什么?! 周德兴实乃该死! 此时,朱元璋的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 说实话,对于周德兴,他心里已经很顾念旧情了。 户部主事沈全撞柱而亡,来了个死无对证,他也容忍下来,默认这是畏罪自杀的主谋。 这位老伙计的独子周骥淫乱东宫,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他的隐忍,非但没换来对方的适可而止,反而越来越胆大包天,居然敢指使周骥去蛊惑标儿! 标儿正病重着呢,万一因此出了个好歹…… 周德兴啊周德兴,咱真是留你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透着无比的淡漠:“传旨!江夏侯周德兴教子无方,淫乱宫闱,其罪当诛满门!” “蒋瓛!带两支锦衣卫千户所过去,送咱这位老兄弟上路!” “还有,给他走的痛快一点,留个全尸!” “臣遵旨!” 蒋瓛领命而去。 看这一幕,刘三吾叹了一口气。 这道旨意,陛下是宁可自己蒙羞,也要给周德兴留下一个充足的颜面啊。 面对这个玩伴,陛下的心肠,终究是软了。 否则,真正该昭告天下的罪名,乃是周德兴坑陷国本! 周家满门,世世代代,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转过身来,吩咐道:“老刘,你去给蓝玉送封信!” “就说,是周德兴在陷害寿儿吧!” 刘三吾骇然失色,震惊地道:“陛下,臣乃大学士,是文臣啊……这文武勾结……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 朱元璋淡笑道:“一帮混账在背后玩损招,对咱的大孙不利,那咱也该用这帮骄兵悍将,震慑震慑了!” 刘三吾一下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臣遵旨!” 说罢,领命而去。 京师的天,要变了! …… 此时。 凉国公府,正举办着一场酒宴。 傅友德、常家三兄弟、冯胜、耿炳文等一众淮西武将,赫然在列。 “老蓝,你当了征元大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哈哈哈,连冯胜这厮都是副将!” “这回出征大漠,得狠狠揍北元一顿,敢陷害皇长孙,弄死这帮蛮子!” “是啊是啊!” 一时间,众将举着酒碗,纷纷道喜。 而提起了皇长孙,酒劲上头的蓝玉,脸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诸位可知,为何老爷子选了咱和冯胜,领兵出征大漠?” 宋国公冯胜灌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傅友德微微凝眸,疑惑地问:“哦?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侧目,齐齐看向了蓝玉。 蓝玉也不继续卖关子,开怀大笑道:“前几日,老爷子带着咱和冯胜,又去见了皇长孙!” “这孩子,在老爷子面前,狠狠夸了咱和冯胜一顿!” “诸位,你们是不知道,当时老爷子想都没想啊,就让咱和冯胜出征大漠了!” 一众淮西武将浑身大震! 尤其是常升,激动的一拍大腿,高声道:“好!这太好了啊!” 皇长孙养在宫外九年,陛下一直没把这孩子迎回宫中,命其认祖归宗。 正因如此,他们这帮淮西武将心中很是担忧,怕皇长孙在陛下心中的份量,还是不够大。 可现在呢? 皇长孙一句话,便左右了陛下的想法! 这份量,简直重的堪比泰山啊! 不担心了,一点也不担心了! 皇长孙厉害呀! 蓝玉看着众人高兴的劲,压了压头,说道:“好了好了,都轻点吵吵!” “这事,大家心里乐乐就行,谁都他娘的不准往外乱说!” “不然传到老爷子的耳里,惹得老爷子迁怒,收拾咱们一顿,可就不妙了!” 常家三兄弟重重点了点头,齐声道:“小叔说的对!” “诸位,别嫌咱说话难听,事关咱的大外甥,谁要往外胡咧咧,让老爷子听见,莫说咱提刀子宰了他!” 众人忙不迭的大笑:“放心,放心,咱也不是傻子,定是守口如瓶!” “对对对!” “当年要不是皇长孙求情,咱这条老命,早就被老爷子收走了,肯定不敢乱说!” “是了是了!” 突然,有人尴尬地道:“娘的,该死啊,咱一睡觉,就爱说梦话啊……“ “万一被新纳的第八房小妾听着了,可咋整?” 唰! 众人齐齐转头,死死盯向了对方。 尤其是常升,更是眼露凶光,手摸上了刀柄,跃跃欲试。 对方吓的脸都白了,哆嗦道:“郑国公莫慌!咱回头就找大夫开副哑药,先他娘的毒哑半个月再说!” “呀,这个办法好!” “回头咱也这么干!” “咱喝酒爱说醉话,得,打今日起,咱把酒也戒了!” 听着众人的对策,常升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哼,算你们这家伙识相!” 蓝玉则是扫向了一众老兄弟,肃然地道:“诸位,咱跟冯胜一走,起码几个月后才可班师凯旋!” “咱外甥孙,便劳烦诸位多多照顾了!” “绝不可似今日早朝一般,让他平白受了人家的欺负!” 说罢,拱手一拜。 众人也是面色一片肃然,连忙道:“凉国公放心,我等舍了命,也要力保皇长孙!” 在座的一位位,全是帮亲不帮理的主! 这,就是大明的淮西勋贵集团! 得不到他们的认同,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屈服! 唯有洪武皇帝朱元璋,才压得住这帮天不服、地不怕的骄兵悍将! 可若得到了他们的死忠,赴汤蹈火,亦是万死不辞! 傅友德一向多谋,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诸位,接下来,咱们得齐心合力,查出到底是谁在构陷皇长孙!” “颍国公说的对,区区一个户部主事是主谋,咱万万不信!” “查!把京师上下,全查个底朝天!” 群情激愤! 也就在这时,一个门房疾步走入堂中,对蓝玉说道:“老爷,大学士刘三吾给您送来了一封书信!” 刘三吾? 一个文官,居然敢给咱送信? 文武勾结…… 不怕犯了陛下的忌讳? 蓝玉感到一头雾水,抱着疑惑之心,缓缓打开了书信。 扫了一眼内容之后,他顿时怒火倒灌瞳仁,脱口大喝:“混账!” 见他发火,常升忙不迭的问:“小叔,刘大学士说了什么?” “构陷咱外甥孙的罪魁祸首,不用查了!” “刘大学士已经告诉咱了!” “是谁?” 蓝玉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江夏侯,周德兴!” 一众淮西武将,瞬间大怒! 傅友德倒是十分清醒,皱眉道:“周德兴跟咱们一样,也是勋贵。” “若去找他麻烦,事情闹到了陛下御前,不太好收场啊!” 可这时,蓝玉冷冷一笑,道:“放心,刘大学士还说了,今日不管咱们怎么闹,陛下都不会插手!” 常升一愣:“小叔,你的意思是……” 蓝玉冷笑连连,大手一挥,直接撂下了一句话。 “走!” “今日,咱要兵围了江夏侯府!!!” 第八十一章 淮西武将,为皇长孙讨还公道而来 蓝玉的话音刚落,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大震! “纵兵马踏江夏侯府?” “好!” “凉国公,这个想法好的很呐!” “正好,教训教训周德兴这个老东西,也顺便震慑一番京师中的宵小之辈!”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给皇长孙讨一个公道!” 众人仰天大笑,激动的摩拳擦掌! 蓝玉更是冷着一张脸,对一个下人吩咐道:“擂鼓!叫三百亲兵披甲提刀,在门口等着咱!” “遵命,老爷!” 下人走到院中,开始擂鼓。 咚! 咚! 咚! 鼓声如雷鸣,轰然回荡于整个凉国公府! 不出片刻,府门之前,便汇聚了三百号浑身充满杀伐气的军士! 这些人,在军中皆是生死不惧的骄兵悍卒! 蓝玉这个凉国公有多桀骜,他们这帮死忠于对方的亲兵,就有多难驯! 所有人躬身抱拳,齐声大喝:“卑职见过大将军!” 蓝玉翻身上马,看着一众亲兵,大笑道:“诸位,好几年没纵马过京师,手都痒痒了吧?” “痒!” “大将军,打从捕鱼儿海一役之后,卑职闲得裤裆里的鸟蛋子,都快长毛了!” “您有啥事,尽管吩咐我等!” “对对对,您就是要卑职的婆娘暖床,咱也立马给您绑来!” 蓝玉目光扫向了那人,笑骂道:“你那婆娘,丑的歪瓜裂枣,咱瞧了三天都要吃不下饭,绑来干甚?!” “今日咱叫你们来,是要一起围了江夏侯府!” “敢不敢跟咱大闹京师?!” “干!干他娘的!” 一众亲兵声嘶力吼,喊声震天! 多少年了? 打从国公爷大破北元之后,为免惹得陛下猜忌,国公爷便沉寂了下去,他们这帮兵痞也跟着收起了锋芒! 可现在,有了大将军的首肯,他们可以放下手脚,大干一场了! 而蓝玉看着一众亲兵激动的样子,顿时翻身上马,一甩马鞭:“走!随咱杀去江夏侯府!” 说完,纵马而去。 一众淮西武将仰天大笑,也跨上了马,紧随其后。 三百号凉国公亲兵,则是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浩浩荡荡的冲出街道,招摇过市。 不出片刻,众人来到江夏侯周德兴的府邸! 一瞬间,整条街道炸开了锅! 啥情况? 要知道,朝中的勋贵和大臣们,差不多都住在这条街上啊! 居然有人敢纵兵闹市? 是谁? 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当所有人见到为首的蓝玉、以及身后的淮西武将之后,脑袋全都嗡嗡的响! 卧槽! 凉国公! 郑国公! 宋国公! 颍国公! 放眼整个大明朝,还活着的国公,也就那么几位了! 此时此刻,竟是四大国公联袂登场! 这也就罢了,他们后面,还跟着十几位侯爷?! 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 到底要干什么? 也就这时,蓝玉一勒缰绳,停住了胯下战马的冲势,放声大喝道:“来,给咱围了江夏侯府!” “是,大将军!” 一声令下,三百亲兵汹涌上前,包围了整个府邸。 江夏侯府的门房脸色大变,连忙上前,质问道:“凉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围困侯府?!” “难道你是要造反不成?” “娘的,一条看门的老狗,也配在咱的面前大呼小叫?” “给咱死一边去!” 话音刚落,蓝玉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顺势抹向了对方的脖子。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直接落地,尸体也一下无力的砸在了地面。 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围观的百姓满面惊骇,有人捂着心口,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亲娘咧! 这人,说杀就杀了? 看来,江夏侯这是把一帮子淮西武将,得罪的不轻啊! 蓝玉杀完了人,眼都不眨一下,冷声骂道:“去!叫周德兴这条老狗滚出来!” “他若不滚出来,本国公便拆了他的江夏侯府!” 常升等一众武将也跟着大喝:“赶紧,命周德兴滚出来!” “是是是,诸位大人莫恼,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周家的下人们连忙告罪,转身跑回了院子。 须臾之后,得了消息的周德兴便带着儿子周骥,疾步走了出来。 周德兴一见蓝玉等人摆出的架势,饶是同为勋贵之尊,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这帮淮西武将,竟全找上门来了? 他心头大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微一拱手:“凉国公,这么兴师动众的来老夫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蓝玉连马都不下,淡淡道:“找你这个老东西算账!” 被骂了一句老东西,周德兴饶是城府再深,心中也不禁大为恼怒! 他脸色难看地道:“凉国公,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开国之后,老夫便闲赋在家、不问朝政,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蓝玉似笑非笑:“你这老东西,倒是没得罪咱,可你招惹朱寿了!” “咱今日来,就是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没错!” “周德兴,你自己做了什么脏事,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冯胜、常升、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纷纷喝骂,声振屋瓦。 周德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蓝玉这帮头脑简单的粗鄙武人,怎么会发现是本侯在陷害皇长孙? 这事,明明自己办的天衣无缝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正冥思苦想之际,一旁的周骥见老爹受辱,不禁怒道:“蓝玉!我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如此大不敬?”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轮不到你们淮西武将放肆!” “信不信我这就进宫,去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 蓝玉眼神一眯,冷道:“咱跟周德兴这老王八说话,你这废物也配插嘴?” “滚!” 说罢,手上刀柄一甩,直接往周骥脸上抽去。 砰! 一声巨响,周骥直接被抽飞一丈多远,满嘴鲜血流淌,牙都被抽碎了! 周德兴一转头,眼珠差点瞪出来,失声惊叫:“骥儿!” “蓝玉,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蓝玉冷冷一笑,不屑道:“欺人太甚?你也不他娘的打听打听,整个京师,只有咱蓝玉随便欺负人,谁敢跟咱嘚瑟?” “姓周的,咱心情好,才管你叫一声老东西!” “心情不好,你这个江夏侯在咱眼里,还不如一个大狗屁!” “朱寿一事,赶紧给咱一个说法!” 周德兴紧握双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盯着蓝玉,咬牙切齿地问:“你想老夫给你什么交代?” 蓝玉笑呵呵地,声音却冷的如坠冰窖:“那还不简单?” “咱要你从江夏侯府,一步一叩首,给咱一路跪到朱寿的府上!” “咱还要你向那孩子磕满了一百个响头,赔礼谢罪!” “此事,才算罢休!” 闻言,周德兴跟死了娘一样,脸色十足的难看。 一步一叩首。 还得磕满一百个响头…… 这他娘的不是往死里侮辱人吗?! 第八十二章 赐死周德兴 这一刻,周德兴心里憋屈的要死。 他抬起头来,恨的牙都要咬碎了,震怒道:“蓝玉,你敢羞辱老夫?!” 蓝玉顿时一愣,诧异地道:“咦?看不出来,你这条老狗,还他娘的挺能叫唤!” “咱羞辱你咋了?” “告诉你,再不赶紧去给朱寿磕头,老子这就拆了你江夏侯府!” 周德兴眼睛一瞪,怒不可遏的嘶吼道:“混账!今日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如此放肆……” 可话没说完,一道身影瞬间闪出,抬腿便踹了他一脚。 一下子,整个人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他捂着肚子,疼的老脸直抽,恨恨地看向了对方,怒道:“常升,你个兔崽子!” “老夫乃是你爹的结拜兄弟,你居然殴打老夫……” “你简直大逆不道!” 常升一脸嫌弃的擦了擦靴底,撇撇嘴道:“啊?要不,你去下面跟我爹告上一状?” “看把你虚的,小侄还没用上三分力呢,你咋就倒了?” “你透个实底,是不是趴在女人肚皮上,都使不上劲了?”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哈哈大笑,附和道:“要咱看,这老狗怕是够呛!” “周德兴啊周德兴,没那个能耐,纳那么多妾干嘛?” “放着如花似玉的小妾无福消受,倒是送给咱啊!” 傅友德笑的很贼,下马摆起了姿势,腰部还一挺一挺的,挖苦道:“哎哎哎,老周,你看!” “咱跟你岁数差不多,这腰子,是不是比你强太多了?” “汝之妾,咱替汝睡之,咋样?” 周德兴脸都气绿了。 这帮混账,嘴是他娘的真损啊! 他如蒙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直接抄起了佩刀,嘶吼:“蓝玉!常升!傅友德!老夫跟你们拼了!” 说罢,歇斯底里的冲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响彻了整个街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一队身穿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浩浩荡荡骑马而来! 众人面色大骇! 尤其是见到为首的一人,更是如遭雷击! 对方…… 竟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这是要办什么大案,连锦衣卫指挥使都出动了?! 蓝玉眉头一皱。 蒋瓛咋来了? 难道,是陛下嫌他们淮西武将闹的太过分了? 心里正想着,蒋瓛已经来到一众勋贵的跟前,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诸位大人!” 周德兴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把刀顺手一丢,连忙走上前去,激动道:“蒋指挥使,你可算来了!” “蓝玉这帮混账,纵马过市,大闹京师,此乃对陛下的大不敬!” “还请尽快上报御前,治了他们的罪!” 这一刻,他态度说不出的客气,可谓笑容满面。 身为勋贵,他也不敢小觑了蒋瓛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毕竟对方乃是代表了陛下。 蒋瓛则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拿出一道圣旨,高声道:“周德兴接旨!” 什么? 陛下竟给老夫赐了圣旨?! 周德兴面皮一抖,赶紧跪了下来。 蓝玉等一众武将也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忙跪于地。 一众围观的百姓,也是轰然拜倒,跪了一大片。 只见蒋瓛捧着圣旨,冷声大喝:“奉陛下谕,江夏侯周德兴教子无方,其子周骥淫乱东宫,故剥其爵位,收其田产,当诛满门,钦此!” 轰 圣旨一出,众人震怖! 周德兴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的儿子,居然淫秽东宫? 这也就罢了,陛下还要灭了自己的满门? 不! 老夫绝不相信! 他瞬间抬头,怒吼连连:“诬陷!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老夫!”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却是乐了。 还以为陛下是来制止他们继续胡闹下去,没想到,居然是赐死周德兴! 这就有意思了! 蓝玉脸上挂满了不屑,似笑非笑:“老东西,是不是栽赃,你问问你这畜生儿子,不就啥都知道了?” 周德兴一回头,便见自己的儿子周骥,早已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 他恼怒的走上前去,火冒三丈地问:“小畜生,说,你到底干没干这脏事?!” 周骥疯狂摇头! 正想开口解释,奈何满口的牙都被蓝玉一刀柄抽碎,一个屁放不出来。 可周德兴心知儿子的尿性,一见这样子,便明白了事情的真假。 他眼前一黑,心里又气又急又怒,又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这儿子……坑爹啊! 当年咋就一激动,生出这么个玩意?!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憋屈、不公,怒声嘶吼:“不!不对!咱要进宫面圣,向陛下问个清楚!” “老夫陪他一起长大,陪他征战开国,老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凭什么!” “老夫的儿子,再怎么该死,也罪不至于老夫满门也跟着陪葬!” “他朱重八好狠的心啊!” “咱开国之后,连朝政都不问了,他竟也不讲半点情面,放老夫一条活路吗?!” 说罢,怒气冲冲就要往宫中的方向走。 蒋瓛面无表情,淡淡道:“侯爷,自己干了什么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爷他用这个罪名赐死于你,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轰! 这话一出,周德兴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不是个傻子,一下子就猜出这话的含义。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怪不得,蓝玉这帮淮西武将浑然不惧陛下的猜忌,上门找茬! 怪不得,陛下要赐死自己满门! 原来,朱重八对自己干的勾当,尽在掌握! 陷害皇长孙之事,东窗事发了! 一瞬间,他面如死灰。 也就在这时,蒋瓛端着一杯酒过来,淡淡道:“皇爷有过吩咐,让侯爷走的痛快点,这酒,喝了吧。” 周德兴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杯酒,面无血色,浑身禁不住的颤抖。 他心知肚明,这是一杯毒酒。 活了大半辈子,真不想死啊! 不甘心! 不太甘心了! 他咬紧了牙关,哆哆嗦嗦地道:“这酒,老夫可以不喝吗?” 蒋瓛淡淡道:“侯爷若不想体面,那卑职就只好勉为其难,替侯爷体面的走了!” 洪武皇帝朱元璋想杀人,岂会回旋的余地? 要谁三更死,就绝不留至五更! 周德兴彻底绝望了!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酒杯,痛苦的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第八十三章 清洗东宫、朱标暴怒 一杯毒酒下肚,须臾之后,周德兴暴毙而亡。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一片骇然。 堂堂开国勋贵,就这么死了? 周骥眼睁睁看着老爹死在眼前,悲从中来,上前抱住他的尸体,嗷的一下哭了。 他的心中,可谓是懊悔不迭。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东宫裤带子一松,竟给全家招来了这等天大的灾祸! 爹啊! 儿子对不起你呐! 可看着他抱头痛哭的凄惨样子,众人全都鄙夷极了,怒骂道:“呸,真是个不肖子孙!” “闯完祸了,知道哭了错了,早寻思啥了?” “玩什么女人不好,非要去玩东宫的,被陛下灭了满门,活该啊!” “这也就不是俺的儿子,否则非揍死不可!” 听着这一声声斥骂,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幸灾乐祸之余,也是心生无比的敬畏。 尤其是蓝玉,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直直冲入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窖。 明白了! 怪不得大学士刘三吾敢冒大不韪,给自己送来一封书信…… 原来,一切皆是陛下的手笔! 他们淮西武将纵马过闹市,兵围江夏侯府,是震慑宵小! 而陛下命蒋瓛带锦衣卫亲至,当着他们的面赐死周德兴,又何尝不是在敲山震虎?! 他们淮西武将,是被陛下当枪使了啊! 陛下的谋划,深,太深了! 不过,当枪就当了吧,陛下之所以这么做,也恰恰证明了皇长孙的份量,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好事啊! 想到了这,蓝玉深吸了一口气,冷淡的目光,扫向四周,大喝道:“把你们的狗耳朵竖起来,都给咱听好了!” “商贾朱寿,乃是本国公看好的后辈!” “往后谁再敢招惹他,那就是跟我蓝玉作对,后果自负!” 常升也冷喝道:“俺也一样!” “欺辱朱寿者,斩!” “若是朱寿欺负了你们,那也忍着,敢叫唤一声,咱也饶不得你们!” 一时间,众多淮西武将,纷纷表态!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啥? 朱寿主动欺负人,也得忍着,还不可以还手? 诸位勋贵,你们咋这么不讲道理呢! 可一想到淮西武将的威势,在场一个个立马怂了下来,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不敢,打死也不敢呐!” 没办法,放眼整个京师,诸王都不敢轻易得罪这帮滚刀肉! “诸位,走,回去继续喝酒!” 蓝玉见众人服软,这才满意点头,翻身上马之后,便带着一众老兄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于对朱元璋的敬畏,临走他还不忘对蒋瓛说了一句。 “蒋指挥使,还望回去跟陛下说一声,我等回去就上一道请罪的奏折,自请罚俸三年!” “凉国公慢走,卑职记下了!” 蒋瓛送走一众淮西武将之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家众人,很干脆的蹦出一个字。 “杀!” 一个杀字,如惊雷落下! 周骥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求生欲作祟之下,顺手把老爹尸首往地下一丢,起身撒腿就跑。 可这时,一个锦衣卫眼疾手快,登时冲上前去,一刀刺向了他的心窝口。 噗嗤! 随着沉闷的一声响,周骥被扎了个透心凉,低头看着染血的绣春刀,喃喃道:“扎……扎着心咧……” 话没说完,头一歪,便直接咽气了。 看到这一幕,周家人吓得肝胆俱裂,一片哀嚎。 一众锦衣卫满不在乎,抽出来刀,直接迈步上前,清洗起了整个周家。 刚才还哭喊声震天响的江夏侯府,不出片刻,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放眼看去,满地横尸一大片,家畜死绝! 连府里受了孕的鸡蛋,都被锦衣卫摇散了黄,摔了个稀碎,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满门鸡犬不留! 蒋瓛始终面无表情,留下了一队锦衣卫善后,便赶紧回宫复命。 回到谨身殿,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 他见蒋瓛回来,淡淡地问:“事办完了?” 蒋瓛忙是跪了下来,叩首道:“回皇爷,江夏侯周德兴已然伏诛!” 朱元璋凝重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了一抹悲痛。 哎! 继常遇春、徐达之后,咱又送走了一个老伙计啊…… 他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头叫人秘密把周德兴父子二人的尸首,送回凤阳老家厚葬吧!” “是,皇爷!” 蒋瓛迟疑了一下,小心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才谨慎说道:“皇爷,还有一事……” “凉国公他们说,会上一道请罪罚俸三年的奏疏,送来您的御前。” “哼,算这帮杀才识相!” 朱元璋面无表情,冷冷道:“东宫脏了!去吧,也给朕清洗清洗!” “重新换一批人进去,伺候标儿!” “臣遵旨!” 蒋瓛躬身退出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他整个人气势陡然变了个样,如一头噬人的凶虎:“走,去东宫!” 此时的东宫,太子朱标正跟吕氏、朱允炆吃着午膳。 他病的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吃食也是清淡为主,吃几口,就要停下来,重重咳嗽几声。 太子妃吕氏一脸柔情似水,端起饭碗:“殿下,臣妾喂您吃吧?” 朱标摇了摇头,看了眼吕氏,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朱允炆,愧疚道:“咳咳……真是苦了你们娘俩了啊……” “孤患上背疽之症,害得你们跟着吃如此寡淡的吃食……” “你们大可不必啊!” 吕氏笑盈盈地道:“殿下,臣妾和您本就是一体、是彼此扶持的同林鸟。” “若和殿下一同吃着清汤寡水,臣妾也如食珍馐。” “可若臣妾没了殿下相伴,便是独享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蜡呀!” 说完,不忘给儿子朱允炆使了一个眼色。 朱允炆心领神会,忙不迭地道:“爹,娘说的对啊!” “孩儿都恨不得替爹受这个罪,心忧难忍,又岂会在乎什么吃食呢?” 朱标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流,呵呵笑道:“我家允炆,是个孝顺的娃子!” 说着,也不忘对吕氏宽慰道:“还有,这些年多亏有你,操持东宫,没出什么大乱子,真是辛苦你了啊!” 吕氏心下一喜! 正要奉承一番,蒋瓛忽然带着一队锦衣卫,迈步走入大殿,抱拳道:“臣蒋瓛,拜见太子殿下!” 吕氏一下气了个半死,娇斥道:“蒋瓛,你放肆!” “未经奴婢的通报,你就敢闯进来,可曾把太子殿下放在了眼里?!” 朱标却是压了压手,看向了蒋瓛,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瓛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子殿下,奉皇爷谕旨,臣前来清洗东宫!” 清洗东宫? 朱标眉头皱的更深了,惊诧不已地问:“东宫的人犯了何罪,惹得父皇发了这么的火?” 蒋瓛不敢怠慢,肃然道:“回太子殿下,江夏候周德兴之子周骥,与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私通!” “皇爷震怒,已下旨将周德兴满门抄斩!” “臣前来,正是要肃清东宫淫秽之风!” 轰! 一句句,如天雷炸响! 太子妃吕氏面色大骇,整个人如遭雷击! 周德兴死了? 自己在勋贵之中最大的臂助,全家都死光光了? 不对!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向太子殿下解释此事,撇清自己的干系。 她忙是抬眸,望向了朱标,哀声道:“殿下,您听臣妾……” 话刚开口,朱标一转身,眼中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贱人!” “这就是你倾心操持下的东宫?!” 第八十四章 此钢,乃我大明镇国神器 一个耳光落下来,吕氏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太子殿下居然打了她? 还骂她是贱人? 要知道,结发十几年来,太子殿下从未骂过一句,更没动过手的啊! 可想而知,太子殿下心中的火气有多大了! 她吓得不轻,忙不迭地道:“还望殿下明鉴,臣妾冤枉啊!” “臣妾……” 朱标挥了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错,就是错!多余的废话,就不用再跟孤说了!” 对于吕氏这个女人,在他的心中,是一点也没有爱恨之情。 他真正爱的,是已逝的太子正妃常氏! 常氏,就是他心中的一轮明月! 天下的女子,纵有万千风情,也不如常氏的温婉一笑! 之所以迎娶吕氏,甚至把她扶正,是妥协,是为了稳住江南世族的人心罢了! 吕氏也心知朱标从未心许过自己,此时见他面色冷了下来,饶是心机再怎么深沉,也不禁方寸大乱。 该死啊! 周骥这个混账,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他干的烂事,怎么突然就东窗事发了呢? 正疑惑之时,朱标看向了蒋瓛,冷冷地问:“孤问你,跟周骥有染的宫女是谁?” 蒋瓛抬眸,一指吕氏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肃然道:“回太子殿下,正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秀念!” 唰!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那个名叫秀念的宫女。 秀念脸都吓白了,跪倒在了地上,崩溃大哭:“太子殿下,奴婢万死!” “奴婢也不想失了清白的,是周骥强行向太子妃索要奴婢……” 话没说完,朱允炆闻言大惊,一脚就踹了过去,斥骂道:“好你个大胆的贱婢!” “死到临头,还想往我娘身上泼脏水!” “你居心何在?!” 说罢,便是一顿拳脚相加,揍的宫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都要吓死了! 好家伙! 周骥私通娘亲的贴身侍女,自己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 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娘才是罪魁祸首,亲手把这宫女送到周骥的身下糟蹋! 这要是被抖落出来了,娘还不得在爹面前失了宠? 那自己在东宫的好日子,岂不是也跟着到头了?! 而吕氏看着儿子暴怒的样子,也终于找回了冷静,连忙跪倒于地,泣声道:“殿下,是臣妾之错!” “臣妾一时失察,竟让周骥钻了空子,臣妾惶恐!” “还望殿下给臣妾一个弥补的机会,臣妾定会好好整治一番东宫,日后决不会再发生这等丑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 老爷子的谕旨一出,东宫这批心腹,是彻底保不住了。 反不如自己弃卒保车,乞求太子殿下,留住自己手上操持东宫的大权,以图东山再起。 以自己的手段,再有江南世族的帮衬…… 这东宫,迟早还是她的天下! 可听完之后,朱标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 “孤的仁慈,不是你在东宫放肆的本钱!” “蒋瓛!把这些奴婢,都杀了吧!”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迈步上前,便把被揍得不成人样的宫女,直接拖走了。 为了怕杀人的场面,会刺激到太子朱标的心绪、加重他的病情,一众太监、宫女全都被锦衣卫带离了东宫,才施于砍头之罪。 吕氏一颗心,不断的滴血。 被杀的这些人,都是她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心腹啊! 多年心血,竟一朝化为乌有! 也就在这时,朱标瞥了一眼瘫倒于地的她,淡淡道:“传旨!” “今日之后,若无孤的首肯,太子侧妃吕氏、皇孙允炆,不得踏入孤的寝宫半步!” “违抗此谕旨者,诛族!”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吕氏一下子懵了! 尤其是听到侧妃这个字眼之后,她整个人陷入了崩溃! 侧妃…… 殿下,你好狠的心啊! 不准臣妾进你的寝宫也就罢了,为何要往死里羞辱臣妾? 到头来,臣妾始终不如那个死去多年的贱人,是吗?! 一旁的朱允炆,则是欲哭无泪。 进不了爹的寝宫,岂不是意味着本殿下的孝心,再无用武之地了? 娘,你咋这么坑孩儿呢? …… 就在东宫变天之时,朱元璋正于谨身殿内,琢磨着大孙子朱寿献上的精钢法。 可惜,埋头苦苦研究了半晌,还是感到一阵头大。 他叹了一口气,不禁对一个太监吩咐道:“去,把工部尚书沈溍叫过来!” “是,陛下!” 半个时辰之后,沈溍迈步走入谨身殿,叩首道:“臣,沈溍拜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客套,直接把图纸丢了过去:“来,看看这精钢锻造法!” 精钢锻造法? 沈溍一下来了精神,忙是捡起了图纸,认真的观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茫然,渐渐的成了震惊,最后爆发出一抹炙热的芒! 随后,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再次拜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代表我大明无数军士,谢过陛下赐攻杀神器之恩!”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道:“啥意思?” 啊? 沈溍震惊地问:“这精钢锻造法,不是陛下所创?”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咱可没那个本事!” “你先说,这法子如何?” 沈溍压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高昂地道:“回陛下,此法可令我大明之武备,改天换地!” “若工部依照此法,定能冶炼出如金石之坚的精钢!” “这精钢,别的臣不敢妄下定论,可想来,若和军器相碰,百锻铁亦是削之如泥!”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一字一句道:“此言当真?!” 虽说他心里早有准备,可内心还是激荡的翻江倒海! 百锻铁,乃是天下冶铁工艺之顶峰! 可没想到,一旦造出精钢军器,竟连百锻铁,也要削之如泥! 若蓝玉领兵出征,尽佩精钢军器,去揍北元余孽,岂不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 大明的兵锋,势必称雄天下! 一听陛下发问,沈溍激昂慷慨的声音,轰然回荡于整个谨身殿。 “陛下,臣万贺!” “此钢,足以载入史册,乃我大明镇国之神器也!” 第八十五章 工部尚书懵了,流水线是啥? 对于精钢,沈溍给出了堪比天高的评价。 朱元璋从这位臣子的失态之中,也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震撼。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孙子给咱的精钢法,居然这么逆天! 镇国神器! 北元! 安南! 倭寇! 西域诸国! 这下子,往后看谁敢跟咱嘚瑟? 不揍得内外诸夷哭爹喊娘,岂不是对不住大孙子的泼天贡献?! 一时间,他不禁畅快大笑:“好!好得很呐!” “放眼天下诸地,咱大明的兵锋,再无匹敌者!” 此时,沈溍显得也很激动,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陛下,创出这精钢锻造法之人,是何人也?”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这人啊,是朱寿!” 沈溍顿时一愣,震惊道:“陛下,您说的……是御史王腊,弹劾通敌的那个朱寿?” 朱元璋眼神瞬间不善,幽幽地道:“怎么,你觉得这孩子不好?” 沈溍连忙摆手,恭谨道:“不不不,臣以为,朱寿真乃我大明之国士!” “陛下,臣可否将他招揽入工部?” “想来不出几年,他就可以接手臣的尚书之位,造福于天下黎民了!” 说这话时,他一双手都激动的直颤抖。 王腊,你真是该死啊! 这么一位少年英杰,你居然诬告他通敌卖国? 卖你娘的国! 本官的工部,就缺这样的人才啊! 可这时,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朱寿的去处,咱有打算,停了你那乱七八糟的心思!” “去,你去见一见那孩子,把你工部手里那几个顶尖的铁器作坊拨给他!” “至于这精钢,就从拨给他的作坊里,冶炼出一批来吧!” 沈溍又是一愣,下意识道:“陛下,这铁器作坊,乃我大明之禁忌啊!” “若是授于一个商贾开设……不太好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声音却冷到了极点:“那咱这就下旨,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好不好?” 沈溍吓了一大跳! 卧槽! 不是吧陛下,臣也没说啥啊! 您的杀心,也太重了点吧? 他一下板起脸来,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沉声道:“陛下!为我大明计,什么禁不禁忌的,全都是扯淡!” “臣纵死,也把这事给办了!” 朱元璋摆摆手,淡淡道:“赶紧去办,晚了一步,咱还收拾你!” “臣遵旨,臣告退!” 沈溍不敢怠慢,躬身退出谨身殿。 刚走出宫门,他也顾不得坐马车了,直接翻身上马,直奔朱寿所住的宅子。 而此时的朱寿,正在改造厢房。 天气愈发的冷了,于是他便叫管家老方,腾出一间空厢房,改造成桑拿房。 可尴尬的是,不知为何,府里的这帮下人们,揍人倒是有两下子,至于干活……不提也罢! 没办法,他也就请了工匠上门,按给出的图纸,折腾出桑拿房。 等沈溍来到府上,眼睁睁看着一众工匠,把上好的一个厢房拆的七零八落,顿时惊呆了! 这一个个的,是干嘛呢? 正在这时,朱寿一眼发现了他,还以为是招来的工匠,上去就是一脚:“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过去帮忙!” 沈溍被踹了一个踉跄,震惊的转过身来:“你……你叫本……我干活?” 朱寿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废话!不然本少爷请你来吃干饭?” “告诉你,要是不干活,本少爷可不给工钱!” 沈溍一阵错愕,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这位就是朱寿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恼,索性弯下腰,去搬眼前的一个大石头,准备往厢房里抬。 可两手用力了半晌,脸憋的通红,石头始终是纹丝不动。 尴尬! 开国之后,吃香喝辣多年,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朱寿见他连个石头都搬不动,顿时一脸嫌弃地道:“不是吧?这么小的活,你居然干的稀碎?” “再干活不利索,别说本少爷扣你工钱啊!” 沈溍一下子不乐意了,气咻咻地道:“朱公子,你这张嘴,也太碎了吧?” “还扣工钱?” “我的工钱,你怕是掏不起呢!” 朱寿脸色一黑:“咋的,说好的一天一百文,你还想讹本少爷不成?” 沈溍摇了摇头,道:“朱公子,本官可不差你这一百文!” 本官? 朱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问:“敢问阁下是谁?” 沈溍微一拱手,笑道:“本官工部尚书,沈溍!” 朱寿面色闪过一抹尴尬,也拱手道:“呀,原来是沈大人当面,失敬失敬!” “不知沈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啊?” 沈溍连忙笑道:“陛下颁了旨意,要在下前来,拨给工部底下的几个铁器作坊给朱公子,用于冶炼精钢!” 啊? 便宜爷爷办事的效率,还挺的快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连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沈大人,可否带草民去瞧一瞧作坊?” 一想到陛下的交代,沈溍压根不敢怠慢,于是说道:“好!朱公子,在下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走着!” 接着,朱寿带着廖大廖二两个护卫,骑着马,随沈溍去了铁器作坊。 这座作坊,乃是工部最为顶尖的作坊,汇聚了无数大明冶铁技术最高的匠人。 几人刚跨入作坊门槛,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叮叮当…… 随着热浪,一阵清脆的砸铁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打铁炉前,很多工匠光着上身,挥舞着大锤,醉心、专注于冶铁,竟无一人发现他们的到来。 至于朱寿,也不打算出声打破这种气氛,静静看着工匠们动作纯熟的锻造军器。 可看着看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叹道:“慢啊,这也太慢了!” 沈溍一下愣了:“朱公子,什么什么慢?” 朱寿一本正经地道:“工匠们制造军器的速度,太慢了啊!” 说实话,眼前这帮工匠,不愧是大明最出色的匠人。 可效率嘛……简直一言难尽…… 一柄长刀,从打胚到淬火这一连串工序,皆由一个老辣的工匠独自锻造而出。 等按上了刀柄,起码花费一个时辰。 慢的如老龟走路啊! 可沈溍听了之后,却一脸诧异地道:“朱公子净爱说笑,这还慢?” “工匠们锻出一柄制式长刀,才用一个时辰啊!” “这已经是我大明最快的锻造之速了!”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这样不行的,若想要锻造精钢,这工序必须要改一改!” 沈溍连忙问:“敢问朱公子,这工序……又该如何改良?” 朱寿转过身来,一脸懵逼的问:“不是吧?你一个堂堂工部尚书,连流水线都不用?” 沈溍一下子目瞪口呆! 卧槽…… 流水线是个啥玩意?! 第八十六章 沈老匹夫,安敢害我 朱寿看着沈溍露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沈大人,尚书啊,你是堂堂的工部尚书啊!” “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流水线?” 沈溍脸上写满了无知,哭丧着脸道:“朱公子,在下真的不知道!” “在下可以对天立誓,我大明压根没有什么流水线啊!”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撇嘴道:“沈大人莫闹!这流水线,明明在秦朝之时便有了!” “秦始皇还没统一六国之时,老秦人的强弩、军器,皆是用流水线成批成批打造出来的啊!” “我巍巍大明,岂会没有区区流水线?”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笑眯眯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沈大人你不可能这么无知!” “快,跟草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装傻?对吗对吗?” 沈溍老脸一下涨红,尴尬不已。 此时的他,羞愧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本官也多么的希望自己是在装傻啊! 他不禁一个劲的悲愤摇头,咬牙说道:“令朱公子见笑,在下……是真的傻了……” “这流水线,我大明是真没有……” 朱寿一脸的懵。 卧槽! 不会吧? 流水线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失传了?! 历朝历代的工匠,难道看不出此法的妙用? 竟坐看这么一个好法子,消失在华夏古史之中,千百年后,反被蛮夷占了老祖宗们的便宜,无耻至极的予以冠名! 可很快,他转念一想,便想通是怎么一回事了。 五胡乱华! 内外诸夷,毁我华夏传承之正统! 在衣冠南渡、易子而食的乱世之中,百姓也好,工匠也罢,甚至是皇帝,也是性命朝不保夕! 自强秦盛汉以来,很多神奇的工艺,一旦在那个年月失传,就真的是永久失传了! 想到了这,他不禁看向了沈溍,摆手叹道:“罢了,这事怪不得沈大人,是司马老贼害人不浅呐!” 司马老贼? 莫不是司马懿这个千古莫有之罪人? 此事,跟这个罪该万死的老东西有何干系? 流水线,又有何神奇之处,值得朱寿如此推崇? 沈溍一脸的茫然。 可他心知,朱寿本事大的惊人,对方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于是,他连忙拱手一拜,肃然道:“朱公子,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是不知流水线为何物,还望您不吝赐教呐!” 朱寿笑了一下,道:“光靠嘴皮子,一时半会说不清。” “找十个工匠过来,演练一番,沈大人也就明白了。”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去找了工匠,片刻后折返而归。 而听说有人要改良工序,铁器作坊里所有工匠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呼拉一下也围了过来。 一众诧异、好奇、不屑、无视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朱寿也不啰嗦,直接抬手一指为首的匠人,吩咐道:“来,你负责打胚,剩下的工序不用去管,只管打出上好的铁胚,听懂了吗?” 对方憨直的一点头,道:“回贵人,俺听懂了!” 朱寿又对另外一铁匠说道:“至于你,只管接下来的覆土烧刃!” “烧完了刃,就把刀胚传给下一位同僚,然后继续覆土、再烧刃,明白不?” “贵人,俺明白咧!”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第三个匠人:“你来负责淬火!” “遵命,贵人!” “你来负责装刀柄!” “是!” “你来负责开刃!” “得咧!” 几人纷纷一抱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而剩下的那五个工匠,互相对视一眼,全都感到一头雾水。 有人忍不住问道:“贵人,俺们五个干啥?” 朱寿笑嘻嘻地道:“你们啊,还是跟寻常时一样,该怎么打胚,就怎么打胚,好好锻造出一把军器出来就行了。” 沈溍听得一愣一愣,懵逼的问:“朱公子,为何要这么做啊?”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沈大人脑子不好,草民怕你看不懂流水线的精髓!” “把工匠们分成两队,谁锻造快,谁锻造的刀好,不就一目了然了?” “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溍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道:“啊对对对!朱公子,你这话言之有理啊!” 说完,还不忘对工匠们催促一番:“快!你们赶紧照做,本官要看看流水线,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随着他的一声命下,十个工匠顿时分成两伙,开始有条不紊的锻造起了同一样式的军制长刀。 叮,叮,叮叮当,叮当叮,叮当叮当叮…… 一阵清脆的打铁之声,瞬间回荡于整个作坊。 对于军器的冶炼工序,这些人已经是滚瓜烂熟,以至于很快便把制式长刀给锻造出来了。 朱寿立刻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大伙都停下来吧!” 一众工匠连忙停手,放下了手里的铁胚。 沈溍心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顿时扒开人群,凑上前看了过去。 只见用流水线法子的这一队工匠,在这大半个时辰之内,足足锻造出了三把长刀! 而按照老办法锻造军器的那一队,最快的,也才进行到淬火罢了! 高下立判! 所有人一下子惊呆了!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震惊的几乎要跌碎了下巴! 卧了个大槽! 明明是一样的制式长刀、一样锻铁水平的工匠、一样的时辰啊! 可重新排列了冶炼工序之后,效率居然足足提高了三倍! 这也太神奇了吧?!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高呼:“快!赶紧给本官核验一下,这三把长刀是否合格!” 对于军器,工部有一套严格的核验标准。 一个工匠听罢,压根不敢怠慢,赶紧拿三把长刀去试验一番各大标准了。 片刻之后,对方跑了回来,面色激动地道:“回沈大人!这三把长刀,全部符合我大明军器的核验!” 轰!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沈溍激动的嘴唇颤抖,整个身体也直哆嗦! 天呐! 这是奇迹啊! 活活发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奇迹! 亏得自己还是堂堂工部尚书,连改良工序这一点都看不透、想不到,大半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人比人、气死人! 本官老脸丢光了呀! 朱寿看他脸憋的通红,还半晌不说话,忍不住问:“沈大人,这回,你可懂得什么是流水线了?” “懂了,在下啥都懂咧……” 沈溍回过神来,忽然精神一振,激动拍掌道:“呀,朱公子真乃神人也!在下这就进宫,为你求爵!” 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拉住他的衣袖,震惊道:“沈大人,什么什么求爵?” 沈溍面色激动,慷慨激昂地道:“朱公子献了精钢法,又献流水线,大功于朝啊!” “在下实在不忍朱公子屈居于商贾之身,定要向陛下谏言,为你赐下爵位!” “放心,在下纵死,也要把这事办成了!” 说罢,仰天大笑,就要往外走。 朱寿脸都绿了。 见死活拦不住,他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沈溍踹了个狗吃屎。 “沈老匹夫!” “好心帮你大忙,你居然敢坑害本少爷?!” 第八十七章 朱寿一家,到底是什么人? 沈溍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整个人头晕目眩。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了一点,也顾不得收拾身上的尘土,便委屈的看向了朱寿:“朱公子,你咋还揍在下呢?” “在下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便罢了,可也别踹在下的腰子啊!” “万一踹出个好歹,家里的悍妇,又要喂在下去喝乱七八糟的汤药了……” 说完,心里涌起无穷的委屈。 咋回事,到底咋个一回事? 刚才朱公子还跟自己如胶似漆,可一转眼,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呢? 朱寿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嘴贱,怪本少爷喽?” “再说求爵,信不信本少爷还抽你!” 沈溍一下子震惊了,脱口道:“朱公子,爵位啊,勋贵啊,与国同休啊,这你都不要?!” 朱寿顿时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正色道:“为大明计,我辈义不容辞!” “什么爵位不爵位的,为臣民者,岂可贪图这等虚荣?!”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破口大骂。 看出来了,这沈溍跟吏部尚书詹徽一个鸟样,全都缺了大德! 一个拉自己当官,一个要给自己求爵…… 问题在于,洪武这一朝的官不好当,勋贵更是动不动就要命啊! 万一被朱元璋砍了脑袋,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而沈溍听了之后,连忙拱手一拜:“朱公子忠贞恤国之心,天地可鉴,在下可是佩服的紧呐!” 说完,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你清高,你了不起! 不要这勋贵之位,倒是可以送给本官啊! 见对方夸赞自己,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恬不知耻地说道:“呀,沈大人太客气了!” 沈溍打消了求爵的念头之后,拧眉沉吟了几下,才开口道:“朱公子,在下还有几个问题不懂,还望指点一番!” “说吧!” “敢问朱公子,这流水线,可否作于他用?” “可以啊!” 朱寿也不敝帚自珍,笑了一下,道:“修桥、铺路、制瓷、盖房、织布……” “反正啥都可以用得上这流水线就是了!” “一法通,则万法通!” “至于怎么运用,就看工匠们如何存乎于一心了!” 沈溍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又道出了一个问题: “朱公子,这流水线精妙归精妙,可若是工匠人分工劳作,比如盖房……“ “万一盖出的房子塌了,又没个主匠,那这罪责该算到谁的头上呢?” 朱寿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了沈溍,诧异道:“沈大人,你这工部尚书之位,莫不是掏银子买来的不成?” 沈溍脸色顿时一黑:“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震惊地道:“沈大人莫不是忘了,胡惟庸的造砖锲名之制?” 沈溍面色顿时尴尬不已,讷讷地道:“啊……这个……在下也想到了,只是一时糊涂,忘了说罢了……” 朱寿撇撇嘴,也懒得说穿他,继续道:“所以说啊,谁打的地基,谁盖的大梁,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出了事,直接论罪!” “至于制瓷啊、锻铁啊这种无法锲名的活计,则以连坐之法弹压,出了事,大家一起完蛋!” “还有……” 这一刻,他侃侃而谈,说了一大通。 沈溍听罢,整个人激动难忍,连忙躬身一礼:“朱公子之才,真是渊博似海,实乃令在下大开眼界!” “多谢朱公子解惑,在下定将流水线法广传工部、载入史册!” “朱公子之名,也可流芳百世了!”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上前激动的握着沈溍的手,兴奋地道:“沈大人,你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啊!” “记着啊,一定要在史书上好好宣扬一番草民的大名!” “要后世之人牢记,草民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败家子,乃是一个大大的板担臣民!” 说着说着,大笑出声。 哈哈哈,本少爷的名声,有得救了! 沈溍顿时一愣,忍不住提醒道:“朱公子,您说的……该是板荡臣民吧?” 朱寿心里一突,顺势抬头望天,惊讶道:“呀,沈大人快看,天上有一头会飞的牛呢!” 沈溍嘴角一阵抽搐。 对于载入史书,谁不是再三推辞? 这位倒好,上赶着要把自己的大名添进去……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这么一搞,史书是不会记载你是败家子,却会告诉后世之人,你是个臭不要脸的文盲啊! 朱寿倒是面色如常,笑道:“沈大人,既然没什么事了,草民就回府忙去了!” “噢对了,炼钢炉记得快点搞起来!” “这个放心,在下晓得,朱公子慢走!” 眼看着朱寿带着廖大廖二走了,沈溍转过身来,眼神不善盯着一众工匠:“本官挨了揍,你们可曾看到了?” 一众工匠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道:“大人,我等眼瞎了!” 沈溍这才满意点头,转身离开作坊,骑着快马直奔谨身殿。 此时的朱元璋还在批阅奏疏,见他迈步走入,诧异问道:“这么快,就把事办完了?” 沈溍连忙拜倒,叩首道:“臣恭喜陛下,再得一谋国之法!” 朱元璋一下愣了:“朱寿那孩子,又琢磨出啥法子了?” 沈溍一字一句道:“流水线!” 说着,便把作坊里发生的一切,全说了一遍。 朱元璋面色大震! 下一刻,他忍不住开怀大笑:“好好好!这流水线,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办法!” “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还留着多少惊喜,要给咱开开眼界啊!” 见陛下激动的样子,沈溍却是一脸惭愧地道:“陛下,朱寿之才,臣拍万马而不及也!” “臣本想冒着大不敬,为他向您求来一个爵位,不过……” 朱元璋来了兴趣,好奇问道:“不过什么,快快说来!” 沈溍连忙说道:“不过朱寿心如坚石,婉言拒绝了臣的好意。” “臣听说,他还有个爷爷在世,这爵位,他便是不要,也大可以给那位老人家啊!” “难道,历来之大才,性情都是这么古怪的吗?”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朱寿的赏赐,你往后不用管了。” “他那一大家子,可不在乎劳什子的勋贵之位。” 沈溍一下懵逼了。 卧槽! 朱寿不要爵位便罢了,他的爷爷,居然也不打算做我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 真是离了大谱! 这一大家子,到底是什么人呐?! 第八十八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惊喜? 这一刻,沈溍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啥时候,大明的勋贵之位,这么掉价了? 朱元璋看他呆怔出神,挥了挥手,道:“行了,马上要入冬,正好朱寿献上了流水线,你这便去一趟梅山。” “灾民住的地方,还很破漏,叫工匠们赶紧抓紧时间,盖出一批新房来,万万不可令灾民冻着了。” “另外,京师百姓住的房屋,倒塌了不少,也派工匠过去翻修一下。” “至于银子,就从咱的内帑里出吧!” 沈溍不敢怠慢,叩首道:“臣遵旨!” 等他离开了谨身殿,朱元璋皱眉沉吟了一番,忽然开口道:“蒋瓛!” “臣在!” “徐妙锦那边,防治瘟疫之事,办的如何了?” 蒋瓛毕恭毕敬地说道:“回皇爷,自打徐妙锦走访于灾民,再也没出什么乱子,民心已是大稳!” “灾民之中的病者,也最多生了风寒之症,从无一点瘟疫之患!” 朱元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寿儿那好孩子,又给咱献了一个谋国之法,也该好好奖赏他一番了。” “传旨!” “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有功于朝,赏凤服,加封郡主衔,即日昭告天下!” 蒋瓛面色一震! 皇爷这是何意? 因犒赏皇长孙,于是转而赏赐徐妙锦泼天之恩,这……这…… 难道说…… 一时间,他心中涌起无数推测。 可他压根不敢表露出来,忙不迭地回道:“皇爷,臣这就去魏国府宣旨!” “去吧!” 朱元璋眼眸幽深,面上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寿儿! 爷爷能做的,暂时就这么多了! 成与不成,往后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呐!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便宜爷爷,安排的明明白白。 刚回到府上,他一眼便见着门口蹲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对方见他策马而归,一下子站起了身,高兴的大叫:“老朱!老朱!” 来人,正是徐增寿。 朱寿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惊讶问道:“小公爷,你这是咋了?” 只见徐增寿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可谓没一个好地方,看起来凄惨极了。 听他发问,徐增寿面色怅然,长叹了一口气:“俺又挨揍咧……” “出了何事?莫非,又是魏国公下的杀手?” “可不咋的!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听说俺在卖春宫图,非得索要上中两册,说要看看是不是好货色。” “俺才不肯被人白嫖呢,张嘴管他要银子,他一生气,又把我吊在树上抽了!” “一百鞭!足足一百马鞭啊!” “这狗娘养的,差点抽的俺下去见了俺爹!” 对于白嫖这个名词,他还是跟朱寿学的呢。 朱寿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小公爷,往后魏国公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你给他便是了啊!” “这样的话,你起码还可以少挨点揍……” 徐增寿连忙摇头,一点也不服气地道:“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咱可不能叫他占了大便宜!” 朱寿一阵无语。 得! 犟死你得了! 徐增寿这厮,挨揍也是真活该啊! 此时,宣泄了一通之后,徐增寿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忙道:“老朱,不提这个了,咱今日来,是要送你一个大惊喜!” 朱寿下意识问:“啥惊喜?” 徐增寿嘿嘿一笑,冲着远处停着的一驾马车招手:“来啊,把人给咱叫过来!” 话音一落,车帘掀开,两道身影从马车走下。 待对方走到了近前,朱寿一下愣了。 他眼前站着的,是一对美婢。 两人正值豆蔻年华,长得足有九分相似,粉雕玉琢,樱唇琼鼻,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随即,两人缓缓施了个万福,怯怯道:“奴婢翠柳、翠竹,见过老爷!” 朱寿眼睛一下瞪的滚圆,转身看向了徐增寿,震惊道:“小公爷,这就是你要送咱的惊喜?!” 卧槽! 徐增寿莫不是脑子有坑? 谁家的惊喜,是他娘的送一对双胞胎啊! 绝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眉飞色舞地道:“老朱,觉得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上次一听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咱便赶紧从牙行手里,花了大把银子,买下了这对并蒂莲呢!” 朱寿嘴角抽搐,又是一愣:“这……这两个……是通房丫头?!” 徐增寿小鸡啄米般点头,挤眉弄眼道:“是呀是呀!” “放心,她们的身子干净的很呢!” “等入了夜,两人一起伺候于你,那春光图上的十八般武艺,你尽可放手施展了!” 说罢,便掏出了两张卖身契,啪嗒一下,塞进了朱寿的怀里。 他这一番话,嗓门大的惊人。 翠柳、翠竹听了之后,小脸升起一阵羞臊的红润。 朱寿一转头,诧异的看向了徐增寿,忍不住问道:“小公爷,这对妹子,你真舍得送给咱了?” 奇了怪哉! 以徐增寿的尿性,他居然自己不留着,反而拱手相送? 徐增寿则是大手一挥,露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大笑道:“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 “咱说送你,那便是送你了!” “老朱,莫要推辞,你若是不收,可就是不给咱面子了!” 朱寿叹了一口气。 罢了,与其叫徐增寿这个禽兽糟蹋,还不如叫本少爷糟……啊呸,是救了这对可怜的妹子于苦海! 于是,他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多谢小公爷的美意了!” 徐增寿一搂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老朱,春宵一刻值千金!” “往后啊,你可有大事要干了!” “千万不要怕耕耘,回头若是觉得身子累了、虚了,也不要紧,不瞒你说,咱可认识一位补肾圣手呢!” “只消得给你扎上几次银针,便又可生龙活虎了!” 一听扎针,朱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咱腰子好着呢!” 呸! 徐增寿你个肾虚精,当本少爷像你这么不堪呢! 不对! 本少爷乃是正人君子,大白天的,岂可琢磨这等龌龊之事? 正想着,翠柳、翠竹往院里看了一眼,出于规矩,不禁问道:“老爷,家中主母可在?” “还望老爷容奴婢拜见一番主母。” 闻言,朱寿面露一抹尴尬。 府里哪来的什么主母……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娇呼:“朱公子在家嘛,小女子来取香皂了!” 朱寿一下笑了。 呀! 这不说是主母,主母便来了嘛! 第八十九章 被忽悠瘸了的徐家兄妹 朱寿脑袋里刚升起念头,一道倩影便缓步走入了院子。 来人,正是徐妙锦。 她正要开口打招呼,余光一瞥,却看到了徐增寿傻愣愣的站着,惊讶道:“咦,四哥你也在呀?” “你挨完了大哥的揍,不是哭着喊着要去咱爹的坟头,狠狠告大哥一状吗?” “怎么还跑朱公子的府上来了?” 朱寿听罢,一下愣了。 他一转头,便丢给徐增寿一个鄙夷的眼神。 小公爷,刚才你怒骂魏国公的骨气呢? 原来,是在跟本少爷吹牛逼啊! 徐增寿丢了面子,顿时脸色一黑,对徐妙锦说道:“妹子,休要毁谤于我!” “咱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干出这等窝囊之事?” “噢。” 徐妙锦懒得说穿,面色恬淡地道:“对了四哥,大哥放了话,说你若不给他要的东西,便不让你回府住了。” 徐增寿震惊的瞪大双眼,脱口便道:“啥?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心咋这么黑呢?” “咱不就是没给他春宫图吗,至不至于啊!” 闻言,徐妙锦也惊呆了:“啊?大哥要的居然是……那什么图?!” 徐增寿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摆手:“咱没说,啥也没说,说多了,他又得吊起来抽咱……” “罢了,不回就不回,大不了咱在老朱这住下了。” 朱寿笑呵呵地道:“哎呀,小公爷,真是不巧,兄弟府上唯一的空厢房,刚被拆掉了!” 臭不要脸的,你来府上住,岂不是在给本少爷招祸? 万一魏国公久不见春宫图,气的跑过来大闹一通,迁怒之下,本少爷岂不是要跟你一起挨揍? 呸! 这厮,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害人精! 徐增寿则看向了朱寿,一脸幽怨:“老朱,枉我掏了大把银子,送你两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丫头,你居然这么对咱?” “你不地道啊!” 还没等朱寿反应过来,徐妙锦便黛眉一皱,下意识地问道:“四哥,什么什么通房丫头?” 朱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卧槽! 这……这是出大事啊! 正想开口解释一番,一旁的翠竹、翠柳怯生生走上前来,恭敬施了一礼:“奴婢见过主母!” 主……主母?! 徐妙锦美眸瞪大,震惊看着眼前两个可爱伶俐的小丫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才不是你们的主母!” 啊? 翠竹、翠柳眼神困惑,怎么也想不通了。 不是主母? 可少爷明摆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她不是主母,谁又是自己姐妹的主母呢? 徐妙锦回过神来,没好气道:“四哥,你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也便罢了,怎么还要带坏朱公子这等正人君子呢?” “送他什么不好,非要送通房丫头?!” 徐增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妹子,老朱还是正人君子?” “他若是正人君子,咱可就是色即是空的活菩萨了!” “再说,这对俏丫鬟,他很利索的便收入囊中了呀!” 徐妙锦眼神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朱公子,可有此事?” 话说的平淡,可朱寿听罢,顿觉如泰山一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忙不迭地摆手道:“徐姑娘,你听在下解释啊!” “小公爷盛情难却,在下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可在下压根没打算夺了这两个通房丫头的清白啊!” 徐妙锦将信将疑,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吗?朱公子真可坐怀不乱?” 朱寿小鸡捉摸般的点头,忙是趁热打铁:“在下向来说一不二,说不夺人清白,便一根手指也不碰!” 看着他那言之凿凿的样子,徐增寿顿时嗤之以鼻,说道:“呸!老朱,咱就没见过似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这么好看的小丫头,还是一对并蒂莲,你不动心?” “你休要骗咱的妹子!” 朱寿咬牙切齿,一下子气的不轻。 徐增寿,你是蠢驴吗? 这等生死关头,咱们两个就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赶紧把你妹子忽悠瘸了啊! 你他娘的咋还出卖本少爷呢?! 眼看徐妙锦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眼珠子一转,便连忙说道:“哎,徐姑娘,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瞒你了。” “在下之所以不沾这对通房丫头的身子,实乃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呐!” 难言之隐? 徐增寿顿时乐了,激动地道:“老朱啊老朱,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不中用了呀!” “放心,咱认识的那位圣手,对于针灸天阉之术,也是很有心得呢!”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公爷,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在下身子好着呢!” “神龙摆尾,十八般武艺,样样绝不稀松!” 徐妙锦听着他的浑话,脸色瞬间一片羞红。 呸! 下流! 徐增寿则是满脸诧异地问:“老朱,既不是这个难言之隐,那是啥?” 朱寿慨然一叹,露出一副追忆往昔的样子,不胜唏嘘地道:“这事,就得从在下年幼之时说起了!” 年幼? 徐增寿一下来了精神,忙催促道:“老朱,你小时候咋了?快说快说!” 朱寿一脸深沉,幽幽地道:“那一年,大雪隆冬,府上路过了一位游方的老道士……” “他一见我,便说好娃子,你骨骼惊奇,真乃万中无一的道家之才。” “老衲……啊呸,贫道与你有缘,便传于你一门固精锁元之术吧!” 哎卧槽! 竟还有这等离奇之事? 徐增寿听得陷入了痴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忙不迭问道:“老朱,之后又发生了啥事?” 不光是他,徐妙锦也露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神情期待不已。 朱寿见这兄妹二人落入了圈套,顿时贼贼一笑,道:“后来啊……” “在下年少无知,就照着他的法子练了一番,直接开了窍,什么都难不倒在下了。” “可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弊端……” “老道士说在下十八岁之前,定不可沾染女色,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大祸临头!” 嘶! 徐增寿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可破了色戒? 怪不得,老朱府上居然没一个通房丫头! 他迈步上前,拍了拍朱寿的肩膀,长叹一了一声:“哎,老朱,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呐!” 朱寿心里直偷乐,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哉哀哉的样子:“没办法,谁叫咱年少不懂事呢!”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徐妙锦一时也尴尬无言。 可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朱公子,敢问那老道士,姓甚名谁?” “啊……容在下想想……” 朱寿故意拧眉思索了半晌,才一拍大腿,激动道:“啊对,那缺了大德的臭道士,自称是张三丰!” 轰! 这个名讳一出,徐家兄妹二人面色大震! 啥? 居然是张三丰老神仙?! 第九十章 千户大人,您怎么在这 这一瞬间,徐增寿、徐妙锦全都惊呆了。 张三丰! 这可是传说中的老神仙啊! 寿数大到离谱的人瑞! 诸如洪武皇帝朱元璋这等向来不信命的人,也对这位道家真人敬仰不已,一直想见对方一面,讨教一番养生之术。 往年不提,光是今年的年初,朱元璋便派了一大批人,四处打听张老神仙的下落呢! 连当今陛下尚且无缘得见的老神仙,朱寿居然在年幼之时便一睹其风采了? 这也就罢了,张老神仙还传了他一神奇法门? 徐增寿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道:“老朱,张老神仙传你的到底是何法门?快快说来!” “咱也要练上一练!” 一旁的徐妙锦也相当的好奇,跟着追问:“朱公子,这女子之身……也可以练吗?” 没办法,张三丰老神仙的名气太大了! 至于那法子顶不顶用,看看朱寿不就知道了? 又是洪武盐、又是一堆谋国之策…… 这不明摆着,是开了天人之窍了嘛! 此时,一听两人的发问,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徐姑娘,实乃抱歉,女子可练不了张老神仙的法子。” 徐妙锦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黯然。 而徐增寿则是面色激动,兴奋地道:“呀,老朱,那岂不是说咱可以练上一练?” 一想到徐增寿刚才的背刺,朱寿便气不打一处来,鄙夷道:“小公爷,你可省省吧!” “为啥为啥?” “你元阳已泄,气血亏空的厉害,张老神仙便是亲自给你灌顶,也是没个卵子大用!” 徐增寿脸都绿了。 该死啊! 这法子,居然还有这等缺德的弊端! 哎,悔不当初啊! 咱的裤裆,咋就这么松呢! 否则,是不是就跟老朱一样开了窍,厉害到不行不行的了? 徐妙锦看他一副吃了血亏的样子,心情一下好了不少,连忙挤兑道:“四哥,叫你好色,这下好了吧?” “这可怪不得朱公子,你纯是自作自受的活该啊!” 徐增寿捂着心口,哭丧着脸道:“妹子,莫要说咧,疼啊,咱心疼死咧……”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转头开口道:“朱公子……” 话刚开口,朱寿挥了挥手,忙不迭揭过了话题:“对了徐姑娘,你来在下府上,是有何贵干啊?”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姑娘,聪慧的很呢。 说破了天,才把她忽悠瘸了,万一说多了话,露出破绽可就尴尬了。 徐妙锦被这一打岔,也忘了目的,下意识地回道:“小女子过来,是要管你拿制好了的香皂去买呀!” “噢,这样啊……” 朱寿一转头,对身后大声叫道:“老方,把本少爷造好的香皂拿过来!” “是,少爷!” 不出片刻,老方带着两个下人抱着一堆香皂,连跑带颠的过来,恭敬道:“少爷,这段时日咱们造的香皂,都在这了!” 徐妙锦搭眼一瞧,发现少说也有一百多块香皂,个个香气四溢。 她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意之色,说道:“辛苦朱公子了!” “为了捞银子,啊不对,为了天下女子着想,这点辛苦不算事!” “既是如此,小女子这才告辞了。” “慢走不送啊徐姑娘……” 说到这,朱寿一拍脑门,连忙吩咐道:“老方,拿着这么多香皂,徐姑娘容易累着,派下人帮着送去魏国公府吧!” “得嘞,少爷!” 两个下人抱着香皂,跟随徐妙锦走向马车。 可这时,徐妙锦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说道:“朱公子,小女子还有一事。” 朱寿顿时一愣:“啥事啊?” 徐妙锦看着翠竹、翠柳两个伶俐小丫头,意味深长地道:“这两个妹妹身世可怜,年纪又小……” “朱公子虽说不可破了色戒,可也最好莫干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否则……” “哼哼,本姑娘不说,你也懂的吧?” 朱寿板起脸来,义正言辞地道:“徐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乃是正人君子,岂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在下便是憋死、难受死,也绝不碰这两个通房丫头一个手指头!” 徐妙锦听罢,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朱寿顿时笑了,笑的很贼。 徐姑娘啊徐姑娘,这你就不懂了。 本少爷是可以不对她们干出禽兽之事…… 可若是她们主动对本少爷干出禽兽之事,那便怪不得我不是人了吧? 一旁的徐增寿见他直勾勾盯着妹子离去的背影,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他走上前去,眼神不善地问:“老朱,你看个甚?莫不成,对咱妹子有啥歪心思?” 朱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小公爷莫闹,在下有啥坏心眼?” “再说,在下便对你妹子心生爱慕又如何?” “你自己都说了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那在下当你妹夫,也很正常啊!” 徐增寿一阵头大,摆手道:“行了,不提这个了,咱说不过你。” “对了老朱,咱送你两个通房丫头之外,还要送你两个护卫!” 朱寿感到一头雾水,忙问:“送在下护卫干嘛?” 徐增寿笑了一下,道:“朝堂上的大臣们弹劾你之事,咱也听说了。” “怕你出事,咱特地从锦衣卫里调了两个小旗,护你周全!” 锦衣卫?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人呢人呢?” 徐增寿顿时冲着远处停着的马车一招手:“来啊,都给咱过来吧!” 话音一落,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过来,抱拳齐声道:“陆通、张永,见过朱公子!” 话说的恭敬,可两人心中,对朱寿不屑极了。 要不是小公爷有名,他们堂堂锦衣卫,才懒得护卫区区一个商贾的周全呢。 而朱寿则是面带审视,看向了两人,问道:“一顿吃几碗饭啊?” 陆通、张永顿时一愣,下意识道:“算上菜的话,一顿两碗……” 朱寿一下子没了兴致。 娘的! 一顿才两碗饭,还不如廖大廖大厉害呢! 人家不算菜,都可以吃十大碗白饭! 这就是锦衣卫? 他顿时摆了摆手:“罢了,老方,把这两人带进府里安顿了吧。” “是,少爷!” 老方得了吩咐,连忙带着陆通两人迈步进府。 一离开了徐增寿,两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对老方吩咐道:“老东西,赶紧给我等找个上等厢房!” “伺候好了我等,才可以保护好你们那个短命的少爷!” 老方面色瞬间转冷! 骂老夫可以,居然敢羞辱少爷? 找死! 他冷笑不已,说道:“好呀,既然如此,那老夫好好伺候你们一番!” 陆通两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满意点了点头:“算你识相!” “走!拿出好酒好菜招呼我等!” 刚跨过后院门槛,两人一眼便见着一位中年人,正在低头扫地。 陆通嫌他碍眼,劈头盖脸的骂道:“滚一边去!” 对方一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两人正要开口再骂,可见到了对方的相貌之后,顿时傻眼了! “千户大人,您怎么在这?!” 第九十一章 疯了吧,你管尿叫酒? 一瞬间,陆通两人如遭雷击! 待两人回过神来,便忙不迭的行了个大礼,抱拳齐声道:“卑下陆通、张永,见过左千户大人!” 中年人眉头一皱:“你们认识本千户?” 陆通态度说不出的恭敬,赶紧说道:“千户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一发,还是您带着卑下等人,肃清了胡惟庸余党!” “卑下平生最敬佩之人,便是您老人家了!” 张永也点头如捣蒜,连忙说道:“是呀是呀,千户大人,您位高权重,认不得卑下也很正常……“ “可当年您的风采,卑下是至死也不敢忘呐!” 说完,忍不住跟陆通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撼! 啥情况? 这位千户大人,不是早在九年之前,便人间蒸发了吗? 连北镇抚司,都消了这位的身份案牍! 咋还出现在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干起了扫地这种下贱的活计?! 听着两人的奉承,中年人却是面无表情,淡淡道:“噢,这样啊,那你们还敢辱骂本千户?” 陆通两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是说道:“千户大人,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卑下便是辱骂自己的亲爹亲娘,刨了祖宗的坟,也绝不敢对您有所不敬啊!” 一旁的老方见他们怂到不行的样子,则是鄙夷地撇了撇嘴,幽幽地道:“老左啊,去,把府里的下人们,都给老夫叫来!” 闻言,刚才还淡然自若的中年人,瞬间换了个嘴脸。 他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方管家,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陆通、张永吓得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什么鬼? 堂堂锦衣卫千户,居然对一个管家这么毕恭毕敬?! 尤其是陆通,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老方,惊的声都变了:“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老方似笑非笑:“莫急莫急,等下你们这对狗东西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府里的一帮下人们,急冲冲赶了过来。 一见到老方,众人顿时躬身一拜,恭敬道:“敢问方管家,不知叫我等过来,所为何事?” “噢,倒也没啥……” 老方一指陆通两人,淡淡道:“这两个出身锦衣卫的混账,骂了老夫,还对咱们的少爷不敬。” “诸位看看,该怎么收拾他们好呢?”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骂了方管家? 还敢对少爷不敬? 万死难赎! 一个厨子打扮的中年人,看向了陆通两人,冷声质问道:“来,告诉本千户,你们在锦衣卫里当的是何职?” 啥? 又一位千户? 还是一位干厨子活计的千户?! 陆通两人一下目瞪口呆,顿觉压力山大,下意识道:“回大人,卑下身居北镇抚司小旗官……” 对方挥了挥手,打断了话头,鄙夷不已地说道:“少爷的府上,官职最低也是总旗,百户也是一抓一大把!” “你们区区小旗,也敢在这嘚瑟?” “活拧巴了不成?!” “哼!老赵,我看这两个混账是想重新投胎啊!” “怎么说,锦衣卫里的刑罚,全都给这两个狗东西来上一遍?” “你说行,我看也行!” 众人议论纷纷。 陆通两人吓得面无血色,心神巨颤! 卧槽! 朱寿到底是什么人呐? 怎么府里的下人,他娘的都是锦衣卫里的上官?! 锦衣卫的酷刑,自己便是有一百条、一千条性命,也顶不住受罚啊! 正震惊之时,老方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这两个狗东西,怎么说,也是徐家娃子送给少爷的护卫,万一弄死了,不太好交代。” 陆通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老方递过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这位真是宽厚大量,有着一颗不可多得的菩萨心肠呀。 可这时,老方摇头晃脑,继续笑道:“对少爷不敬,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定是要他们生不如死,才稳妥嘛!” “对对对,方管家,您说的对啊!” 陆通两人浑身发凉,如坠冰窖! 也就在这时,廖家兄弟走了过来,眼神不善地问:“就是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蠢驴,敢抢俺们的护卫之职?” 陆通两人一脸懵逼的问:“敢问两位大人,也是锦衣卫上官?” 廖家兄弟摇了摇头,道:“俺们不是锦衣卫。” 两人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 呀! 这府里,总算有几个正常人了! 可接下来,廖家兄弟幽幽地道:“俺们的爷爷是廖永忠,你们晓得不?” 陆通两人瞬间面色狂变,脑袋嗡嗡的响。 廖永忠…… 那不是开国二十四将吗? 眼前这两位,是他娘的勋贵子弟啊! 就算对方的爷爷廖永忠被削了爵,那也改不了这层身份! 堂堂勋贵子弟,居然给一个商贾当护卫?! 陆通两人吓得嘴唇直抖,哆哆嗦嗦地道:“廖……廖……” 话刚开口,廖家两兄弟上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干你们亲娘的,抢俺们护卫之职,如杀人父母,揍不死你们!” 一下子,陆通两人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还没等反应过来,廖家兄弟便欺身而上,扬起铁锤般大的拳头,疯狂的砸了下去。 两人不是对手,也压根不敢还手,抱着头,被动挨着如骤雨般的暴揍。 片刻之后,廖家兄弟才堪堪停手,骂骂咧咧地道:“往后敢在少爷面前争俺们的宠,腚眼都给你们拿棍棒堵上!” 陆通两人脸肿的老高,眼睛也被揍的眯成一条缝,忙不迭道:“卑……卑下记得咧……” 说着,又看向了老方,哀声乞求道:“大……大人……可否饶过卑下了?” 老方顿时愣了,一脸诧异地道:“咦,廖家两娃子抽你们,跟老夫有何干系?” “这也不是一码事啊,老夫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这话一出,陆通两人直接懵逼了。 原以为责罚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没开始?! 尤其是陆通,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痛哭流涕道:“大……大人……卑下知错了……您饶了我等吧……” 老方摇了摇头,道:“锦衣卫里出了你们这两个没眼力价的混账,老夫很羞愧,也替蒋瓛那兔崽子感到丢脸!” “不让你们好好长长记性,这毛病往后还是要犯的啊!” 陆通两人吓得直哆嗦,哭丧着脸:“大人想如何责罚我等?” “那还不简单?” 老方脸上笑呵呵,对身后的众人招呼道:“来啊,给他们上酒!” 陆通两人懵逼的问:“大人,什么什么上酒?”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老夫好酒好菜伺候着,那老夫肯定恭敬不如从命了呀!” 说罢,老方一招手,吩咐道:“这两个蠢驴脑袋一点也不灵醒,来,给老夫用尿呲醒他们!” “是,方管家!” 得了吩咐,众人登时迈步上前,提着裤裆,跃跃欲试。 陆通两人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疯了吧! 你管尿叫酒?! 第九十二章 老四,你要上哪去啊? 一瞬间,陆通、张永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用尿呲…… 这不是往死里侮辱人吗? 连锦衣卫里,也万万没有这等缺德的酷刑啊! 出于自尊心作祟之下,两人忙不迭地痛哭求饶,道:“诸位大人,放过卑下一马吧!” “卑下脑子灵醒着呢,不用劳烦诸位大人,不用了啊!” 老方摇头晃脑,一脸笃定地道:“没错了,没错了,往常少爷犯病,也是这般说辞呀!” “来人,去把老张叫过来,就说来活了,来大活了!” “是,方管家!” 一个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而老方也不含糊,看着府里一干下人,吩咐道:“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的,排好队一个个来!” 随着一声命下,乱哄哄的众人瞬间站好了姿势。 一个个提着裤腰带,翘首以盼,仿佛是在结伴逛窑子似的,脸上充满了饥渴难耐之色。 陆通、张永对视一眼,脸都绿了。 说实话,他们恨不得自己插翅而飞,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奈何被廖家兄弟暴揍一顿之后,别说跑了,连爬起身的能耐也没有了。 也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下人已经脱下了裤子,面带揶揄之色:“莫动莫动,若叫本千户失了准头,少不得抽你们一顿!” 说罢,憋了大半晌的火气,尽情释放了出来。 哗啦啦,哗,哗啦…… 被迎头一通浇灌,陆通两人心里憋屈不已,面如死灰。 对方却不管不顾,抖了抖身子,提起裤裆,就要转头而去:“呀,这尿完了,本千户心里真舒坦啊……” 话音刚落,老方走上前来。 他吸鼻子闻了一闻之后,脸色顿时一变,抬手就照着脑袋抽去,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对方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方管家,您咋打小的呢?” 老方面带怒色,痛心疾首地道:“你这杀才,早上喝粥之时,是不是往里拌糖了?” “啊?方管家您可真是神通广大,这都瞒不过您的慧眼啊!” “废话!” “给老夫滚到后面去!既是整治这两个不开眼的混账,那就绝不可叫他们尝到半点的甜头!” “是是是,小的记下了!” 对方忙是赔笑,点头哈腰的回到了队伍之末。 这时,一个下人忽然举起了手,开口道:“方管家,方管家,小的这些时日上火,这尿实在是憋不住了!” “可否叫小的先来上一泡?” 老方眼前顿时一亮,连忙招手:“上火好啊,尿的黄,快,快过来呲上一番!” “得嘞!” 下人激动上前,嗖了一下解开了腰带,迎头便呲。 闻着刺鼻的味道,陆通两人一下憋的满脸通红,几乎要窒息昏死了过去。 可对方刚撒完了尿,下一个人便急不可耐的接上了…… 等过了大半晌,他们遭完了全部的罪,整个人已经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呼…… 陆通、张永对视一眼,心中庆幸之余,也长舒了一口气。 真不容易啊! 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居然挺过来了! 可正当两人激动之时,一个背着药箱的人影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大叫道:“人呢人呢?人在哪呢?” 众人忙是让了路。 陆通一见到对方,顿时惊掉了下巴,振声高呼:“张太医,你怎么也在这啊?!” “你失踪大半个月,京师上下都传闻你死了!” 来人,正是张邈。 他一点也没搭理陆通,一转头,便急不可耐地冲着老方问道:“方管家,可是这两个家伙患了脑疾?” 老方笑眯眯地道:“没错!老张啊,你医术高明,这事就得靠你了!” 闻言,张邈瞬间激动了! 他眼中泛起了泪花,喃喃地道:“苍天啊,大地啊,太久,太久了!” “打从上次给少爷诊治一番之后,老夫好久没施针了!” “苦等多日,可算又有患了脑疾之人,老夫这一身家学,终于可以放手施展了!” 脑疾? 陆通两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道:“张太医明鉴,我等绝无此病啊!” 张邈一摆手,气咻咻地道:“老夫是大夫,说你们有脑疾,那便是有脑疾!” “莫怕,莫怕啊,切不可讳疾忌医!” “须知少爷的脑疾,都被老夫治好了呢!” “待老夫施针一番,你们的病,也就好的利索了!” 说完,把药箱卸了下来,赶紧拿出了几根足足三寸来长的银针。 眼看他迈步上前,尤其是见到那几根银针之后,陆通两人吓得可谓是心惊胆颤。 下一刻,两人放声嘶吼:“张太医,你不要过来啊!!!” “趴稳了,老夫插进来了哦!” “啊!” 随着杀猪一般的嚎叫,院内彻底没了声响。 陆通两人顶着满头的银针,满面痴呆,看着临来的方向,望眼欲穿。 小公爷,你快回来…… …… 此时的徐增寿,浑然不知,自己的两个手下差点被扎成了痴呆。 他看着眼前新一册的春宫图,如同见到了稀世名画一般,爱不释手:“美呀……太美了……” “老朱,还得是你啊!” “咱这辈子,最佩服的之人,便是兄弟你了!” 朱寿笑呵呵地道:“小公爷,这春宫图的下册,你卖归卖,可得忌讳一个事。” “老朱,啥事啊?” “这春宫图,卖谁都成,可决计不准卖给弹劾在下的朝中大臣!” “还有,你回去也告诉徐姑娘一声,香皂也一样!” “哦对,待会还得吩咐下去,洪武盐也不卖!” 嘶! 徐增寿听罢,倒吸一口冷气。 老朱这厮,是真记仇呐! 他忙不迭地道:“放心,咱也看那帮混账不爽,便是跪下管咱叫爷爷,也定是不卖的!” 说完,跟朱寿相视一笑。 确认过眼神…… 是一样缺德的人! 等客套一番之后,他便抱着春宫图,马不停蹄的回了魏国公府。 来到后院,他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入,赶紧回了自己的寝卧。 啪! 掀开床底的一块地板,便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木盒。 徐增寿看着盒子里躺着的一沓宝钞,嘴里嘟囔道:“大哥啊大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让咱住府里,大不了咱去青楼待上他娘的十天半月!” “咱还能让你占了便宜不成?” 嘿嘿嘿! 娇滴滴的小娘子们,本大爷来啦! 可刚打开房门,他一抬头,便见一道如狼似虎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一下子,气氛冷的如坠冰窖。 “老四,你要上哪去啊?!” 第九十三章 徐妙锦懵了,凤服是什么鬼? 徐增寿看着这道如狼似虎的身影,一下傻眼了。 他呆怔半晌,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讷讷地道:“大哥……” 来人,正是徐辉祖。 徐辉祖黝黑的脸庞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淡淡道:“老四,你不是去咱爹坟头告咱的状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增寿脸色一变,露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振振有词地道:“大哥,你误会小弟了!” “咱们可是手把手的亲兄弟,小弟岂会干出这等缺德之事,去找爹告你的状呢?” “小弟可以对天立誓,咱今日绝对没去爹的坟头!” 对天立誓? 徐辉祖面上带了几分冷笑,说道:“老四,你这套把戏诓骗别人还行,咱可不吃你这套!” “从小到大,你发千八百回的誓了吧?哪回不是跟放屁一样?” 徐增寿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呀,大哥您真是聪明绝顶啊,小弟佩服!” “不跟你说了,小弟还要去锦衣卫当差,走了啊!” 说罢,作势欲溜。 刚迈出一步,徐辉祖蒲团一般的大手伸了过来,直接如提小鸡崽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走可以,把手上那画册和木盒,给咱留下!” 徐增寿两脚悬空,一下对上了大哥冷冽的目光。 他居然一点也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很贼的笑容,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招式?” “啥招式?” “龙爪手!” 说罢,空出一只手来,照着自己大哥的胸膛掐了过去,顺势一拧。 徐辉祖嗷的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放开了他,吃痛道:“疼,疼死咱了,你他娘的,莫不是给咱掐肿了?!” 可此时的徐增寿脱身之后,压根不答话,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徐辉祖回过神来,顿时暴喝了一声:“老四!你个杀千刀的,居然跟咱玩阴的!” 徐增寿脚下跑的飞快,还不忘嘚瑟的张狂大笑:“大哥,这招是小弟从春宫图上新学的招式,怎么样,厉不厉害?” “厉害你姥姥!” 徐辉祖勃然大怒道:“你个混账休跑,咱今日非抽死你不可!” 话音一落,便冲了出去,欲行大义灭亲之举。 两人你跑我追,瞬间闹的整个魏国公府上下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徐妙锦得了下人通报,来到院中一看,顿觉一阵头大如斗。 她忍不住无奈地说道:“四哥,你怎么又要挨揍了?” 徐增寿顺着长廊跟大哥不断周旋,口中大叫:“妹子,这怪不得咱,是他要截胡咱全部的身家性命!” 徐辉祖脸不红心不跳,大喝道:“长兄如父,你孝敬我点银子啊、宝贝啊,岂不是天经地义?!” “长兄如父?” 徐增寿撇了撇嘴,立马开怼:“大哥莫闹,小弟若是开口管你叫一声爹,你敢答应吗?” “咱爹要是地下有知,少不得爬上来抽死你!” 徐辉祖气的大怒,口中炸出一道山崩地裂般的咆哮:“受死吧,你个混账玩意!” 可这时,一个门房跑了进来,连忙说道:“公爷,莫打了,莫要再打了,宫里来人宣圣旨了!” 圣旨? 徐辉祖也顾不得抽自己小弟了,大手一挥,吩咐道:“快,摆案焚香迎旨!” 下人们立马领命,摆出香案。 须臾之后,蒋瓛迈步走入院中,肃然道:“徐妙锦接旨!” 这话一出,院中跪倒了一大片。 只见蒋瓛捧着一道圣旨,沉声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中山王之幼女徐妙锦,治疫有功,御赐凤服,加封郡主衔,钦此!” 轰! 一瞬间,整个魏国公府上下如遭雷击! 什么? 咱的妹子竟加封成了郡主?! 徐辉祖跟徐增寿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无穷激动! 郡主! 此衔,非朱家人不可予! 连他们的老爹徐达的中山王大位,也是死后才被陛下追封! 可如今,陛下再赐尊衔,岂不是在向天下人证明…… 中山王徐达虽死,徐家之荣光,亦是长绝不衰! 这……这是圣眷隆恩呐! 一旁的徐妙锦,此时一脸的懵。 陛下给自己加封郡主衔就够吓人的了,赏凤服是什么鬼? 这到底是为何啊? 蒋瓛见她呆怔出神,常年冷冰冰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笑容,声音很是缓和:“徐郡主,还望速速接旨。” 徐妙锦神情又是一怔,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这位,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见了自己大哥魏国公,也没这么客气过啊! 可眼下,她也容不得多想,伸手接过了圣旨,恭谨道:“臣女徐妙锦,谢过陛下隆恩!” 蒋瓛拱手一礼,抱拳道:“既然圣旨已至,卑下这便回宫复命了。” 说完,带着一众锦衣卫,转身离去。 徐妙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一头的雾水,困惑不已。 卑下……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也就在这时,徐增寿凑上前来,大笑道:“哈哈哈,恭喜妹子了呀,成了咱们大明的郡主了!” 徐妙锦脸色微红,羞道:“四哥,你莫要取笑小妹了。” 闻言,徐辉祖接过了话茬,笑道:“妹子,这咋是取笑呢,这是好事啊!” “咱爹要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替你高兴呐!” 说到这,他便对府里一众下人吩咐道:“来啊,大发请柬,咱要京师上下,皆知陛下对我徐家之荣宠,长盛不衰!” “是,公爷!” 请柬一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卧槽! 徐妙锦一介勋贵子女之身,竟加封郡主尊衔?! 朱徐一体! 徐家,真是圣恩如天高啊! 无数勋贵、重臣惊掉了下巴之余,也赶紧备足了厚礼,纷纷前来赴宴! 徐家的大腿又粗壮了,此时不舔,何时舔? 对于这些京师权贵的到来,徐家也是杀鸡宰羊,大宴宾客。 魏国公府大开侧门,徐增寿亲自坐镇,迎接朝中一众勋贵、重臣的光临。 “徐小公爷,恭喜令妹!” “哈哈哈,快快进府吃酒!” “徐小公爷,在下千贺!” 众人奉上拜帖,纷纷道喜。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姿高大、眉目疏秀的男子走上前来,抱拳道:“增寿老弟,恭喜妙锦妹子了呀!” 徐增寿看到来人,笑呵呵迎上前去。 “呀,曹国公,你也来了啊!” 第九十四章 常升欲绑徐家上贼船 徐增寿口中的曹国公,正是李景隆。 他的父亲,乃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于洪武十七年病逝,追封岐阳王。 此后,他承袭曹国公之爵位,深得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看重。 眼下的他,正值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堪称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听着徐增寿的招呼,他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道:“增寿老弟,咱们两家乃是世交,令妹加封郡主尊衔,愚兄岂有不来道贺之理?” 徐增寿哈哈大笑,道:“曹国公说的对,快,快跟咱进去吃酒!” 他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对李景隆鄙夷极了。 娘的! 明明是勋贵武将出身,说话非要玩文官那套文绉绉的说辞干甚? 看来,这厮怕是整日读乱七八糟的兵书,读傻了。 李景隆倒是一点也不急,反而把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增寿老弟,那春宫图的下册,可曾面世了?” 徐增寿见他一脸的饥渴难耐,诧异道:“呀,想不到曹国公这等正人君子,也是同道中人?” “失敬失敬,真是失敬呐!” 怎么说,他也是勋贵之身,得要脸。 因此春宫图的兜售,向来是府里的下人去卖给京师中的权贵阶层。 没想到,李景隆这厮居然也是色中饿鬼之一员。 看对方的臭德行,搞不好还是色鬼头子! “咳咳……” 李景隆也很要脸,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后,便振振有词地道:“增寿老弟,莫要瞎说!” “愚兄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此图上的十八般武艺,实在是暗合兵法之精妙啊!” “待愚兄品鉴了一番,习得了精髓,正好用于操练军卒,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增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 还兵法…… 呸! 多臭不要脸啊?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心里鄙夷,嘴上却笑呵呵地奉承道:“啊对对对,曹国公之忠贞,真乃令天地失色,小弟佩服!” “放心,春宫图的下册,待过几日刊印而出,小弟便命人送去曹国公的府上!” “哦对,莫要忘了备足银子,小弟概不赊账!” 闻言,李景隆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甚好,甚好!那就劳烦增寿老弟了!” “至于银子,愚兄绝不含糊!” “既是如此,曹国公快随小弟入府落座吧!” “好好好!” 反正贵客迎的也差不多了,徐增寿交代下人接替自己之后,便带着李景隆迈步入府。 此时,大宴之内,座无虚席,往来无白丁。 颍国公傅友德、常家三兄弟等一小撮淮西武将,赫然在列。 打从上次兵围江夏侯府之后,蓝玉、冯胜为了堵住群臣的悠悠众口,上完请罪奏折,便闭门谢客,只待择日出征大漠。 至于文官重臣,赵勉、詹徽、沈溍、刘三吾等等,甚至十几位御史,也来凑了热闹。 由于徐妙锦以女子之身授封,大宴的规矩也有所改动,可准众人携家眷赴宴。 正因如此,酒宴之中,文官武将把酒言欢之余,一阵莺莺燕燕之音,也不绝于耳。 徐辉祖见气氛正烈,火候也差不多了,顿时大手一挥,高声道:“诸位,静一静!” 一片喧闹的大宴,瞬间安静。 徐辉祖一转头,大笑道:“小妹,今日乃是你的郡主宴,出来亮个相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徐妙锦穿着一身宫装,带着面纱,缓步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起身一拜,高呼道:“拜见郡主!” 见文武尽皆拜倒,徐妙锦不敢托大,温婉的嗓音响起,唤了一声:“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落座之后,李景隆看着她曼妙的身姿,目光闪过一抹惊艳,喃喃道:“美……太美了……” “女大十八变,想不到,妙锦妹子出落的这么丽质动人了啊……” 陪坐在一旁的徐增寿听罢,瞬间神色不善,脱口便道:“曹国公,你啥意思?” “莫怪小弟提醒你,休要打俺妹子的歪念头!” “俺妹子这辈子不嫁人,要嫁,也得嫁给似俺这等神仙一般的男子!” “至于你嘛……哼哼,可拉倒吧!”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灌了下去。 李景隆嘴角一阵抽搐。 增寿老弟,就你? 还神仙一般的男子? 撒泡尿照照好不好? 咱要点脸吧! 他心里鄙视了一番,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增寿老弟误会了,愚兄感慨感慨罢了,断然无此龌龊的念头!” 徐增寿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不然的话,别说春宫图,往后俺再有啥好东西,你就干瞪眼瞅着吧!” 李景隆顿时被抓住了命门,忙不迭举起酒杯:“是愚兄口不择言,这就自罚三杯,给增寿老弟赔罪!” 说罢,连灌了几杯酒水。 徐增寿撇了撇嘴,这才作罢。 此时,对于徐妙锦的惊艳亮相,常家三兄弟也很激动。 尤其是老大常升,面上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低声问道:“老二,老三,你们说,徐叔叔家这女娃,配咱大外甥咋样?” 常茂顿时一愣,震惊道:“大哥,你喝酒喝傻了?” “妙锦……跟咱大外甥差着一个辈份呢!” 常森一下不乐意了,开口便怼:“二哥,差着辈份咋了?” “妙锦这女娃,可是京师第一美女子,配咱大外甥,岂不是天作之合?” 常茂脸色一黑,气咻咻地道:“老二,你放屁!” “这咋乱点鸳鸯谱呐!” “万一这女娃真跟咱大外甥成婚了,咱们算个咋回事?” “大外甥管咱们叫舅舅,咱们管他叫妹夫?” “回头大外甥若是认祖归宗,去咱大姐坟头祭拜,难道先叫一声娘,再叫一声大姐?” 常森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道:“那咋了,小弟觉得挺好的啊!” 说完,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二哥。 真是一根筋呐。 好鞍配好马,这不正常吗? 正常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常升则是一脸的坦然,笑道:“老三,咱也觉得老二说的对!” 见他始终坚持如一,常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道:“大哥,你有啥话就直说了吧!” 常升淡淡道:“咱大外甥根基不够!” 轰! 一句话,醍醐灌顶! 常茂、常森恍然大悟之余,内心翻江倒海! 这是…… 要把徐家一脉绑上大外甥的贼船?! 第九十五章 杀人诛心,御史们疯了 这一刻,常茂、常森终于想通大哥的良苦用心了! 是啊! 咱大外甥的根基,实在太薄了! 对于目前而言,这孩子,只有一众淮西武将在给他撑腰! 他们淮西武将的权势,再怎么如日中天,一旦谁出了事,那便是连坐罪诛一大批人! 就算陛下容忍他们,可若是将来大外甥认祖归了宗,定会招来无数人的反对! 尤其以站在朱允炆背后的江南士族为最! 滚滚大势裹挟之下,他们淮西武将又不善于朝堂骂战,分量也就显得不太够重了! 不过,若是跟徐家联姻,这事就好办了! 朱徐一体! 徐家于朝堂之中根基深厚,武将低头,文官敬崇! 一旦联姻,徐家定会全力支持大外甥上位! 届时,谁也拦不住大外甥拿回自己的一切! 常茂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大哥,高,这招实在是高!” 常升笑呵呵地道:“要不是徐家没别的适龄女娃,咱也不想出此下策,毕竟辈份摆着呢……” 常森倒是摆了摆手,道:“那咋了?” “反正也不是血亲,咱们给大外甥送去一个婆娘就是了!” “别说回头咱们还得管大外甥叫妹夫,只要此事对这孩子有利,咱就是管他叫爷爷也甘心啊!” 常升顿时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骂道:“混账!你要没话说了就住嘴,休要在这放屁!” “就是就是,我要是咱爹,非抽死你这不孝子不可!” 常茂也白了老三一眼,转而问道:“大哥,那咱们啥时候向徐家提亲?” 常升沉吟了一下,说道:“今日人多眼杂不太行,回头择个吉日,备足厚礼登门!” “好,就这么说定了!” “俺也一样!” 说罢,常家三兄弟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徐妙锦,越看越满意。 嘿嘿嘿! 大外甥媳妇,你好呀! 此时,徐妙锦浑然不知,自己被三个缺德家伙惦记上了。 她亮相之后,便走向一众贵客女眷呆着的宴席。 莲步轻摇之间,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一众女眷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呀,徐郡主,不愧是京师第一美女子,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贵气之香呢!” “这香气闻来清爽,好舒服呀!” “是呀是呀!” 众人纷纷奉承。 徐妙锦脸色一下羞红,笑盈盈地道:“诸位姨娘、姐姐,莫要取笑了,妙锦身上可没什么贵气之香。” 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听罢,惊讶问道:“啊?那徐郡主可是佩了上等的香囊?” “不对不对,京师中最上等的香囊,也绝无这等香气!” “敢问徐郡主用的到底是何物?” 徐妙锦笑了一下,道:“香皂。” 说着,便把香皂的好处、用处说了一遍。 一众女眷听了之后,瞬间激动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以女子为最! 这香皂,可洁身净脸,用了还自带香气…… 这是女子之神器啊! 那个美妇心神一荡,忙不迭地开口道:“敢问徐郡主,这香皂,作价几何?” “三百两一块!” “啊?” “这么贵呀?” 一众女眷面露苦色。 虽说她们大多出身于富庶豪门,可这平时里用的胭脂水粉、香囊,最贵也才十几两银子罢了。 可这香皂,一块居然要足足三百两银子! 作价也太高了! 正准备打退堂鼓之时,那个娇艳美妇却笑吟吟地道:“徐郡主,倘若掏了银子,何时拿到香皂呢?” “明日!” “好,那我买了!” 一众女眷顿时大吃一惊,纷纷侧目看向了对方,一下认出身份。 原来,是出身于江南士族、嫁给了当朝御史的董夫人。 随便拉出一个江南士族,其名下的田产,动不动千顷以上,家财万贯,向来不缺银子。 比不起,比不起…… 徐妙锦见众人面带黯然,一点也不急,笑道:“诸位,这香皂,第一批只卖八十块哦,剩下的都被送给宫中的贵人了。” “下一批的香皂不知何时造出,诸位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众人花容失色。 才卖八十块? 宫中的贵人们,也在用这香皂? 若是买了下来,岂不是可以跟宫中贵人享受一样的待遇? 不成! 得买,不买的话,岂不是被别的贵妇比了下去?! 众人的激情瞬间被点燃,纷纷开口定下香皂:“徐郡主,这香皂给小女子也来一块!” “我也要!” “小女子也是一样!” 眼看香皂的份额几乎所剩无几,一些不可当家做主的女眷,则是急得上窜下跳,连忙去找了自己的相公。 一众相公听罢,顿时炸了:“什么?三百两银子?!” “本官当御史这么多年,俸禄才多少啊,穷得裤衩穿不起了!” “败家婆娘,你是抢银子呢,还是要本官的命呐?” “不掏!打死本官也不掏这笔冤枉银子!” 众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纷纷拒绝。 一个女眷顿时急了,连忙俯身贴耳,娇滴滴道:“相公,你买回那春宫图之后,不是一直想跟妾身尝试几个姿势?” “只要相公给妾身买了这香皂,相公便是耍出花来,妾身都依了……” 闻言,对方眼前一亮,顿时激动了:“好好好!不就是三百两银子?” “本御史便是卖了家中田产、祖宅,也满足爱妾的要求!” 那个女眷面色大喜,一转头,便急冲冲地道:“徐郡主,还望留一块香皂!” 徐妙锦点了点头,笑道:“许夫人……” 话刚开口,徐增寿挥了挥手,打断道:“妹子不可!” “为何?” “朱寿说了,这香皂,决计不可卖给弹劾于他的大臣、家中女眷!” 徐妙锦立马看向了那个女眷,淡淡道:“许夫人对不住了,这香皂与你无缘!” 对方登时面色死灰。 连那个御史的脸色,也一下绿了。 不卖…… 岂不是说自己跟小妾一夜大战两个回合的愿景,直接泡汤了? 至于其他弹劾过朱寿的御史,则是大喜过望。 呀! 朱寿真是帮了本官天大的忙! 本官弹劾的好,弹劾的妙呀! 这不,足足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可这时,徐增寿看向了众人,似笑非笑地道:“诸位,老朱也说了,洪武盐不卖给你们了!” “还有,还有,春宫图也不卖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疯了! 卧槽…… 洪武盐不让人吃也便罢了,连春宫图这等延年益寿之房中神图,也不卖给本官? 朱寿! 你是想要本官的老命不成?! 第九十六章 找孙子请教张三丰之神法 一众上奏弹劾过朱寿的御史,瞬间崩溃了。 洪武盐不卖,大不了去吃下等的粗盐。 可春宫图不卖…… 要老命啊! 朱寿这厮也太记仇了吧? 众人如疯了一般,看向了徐增寿,忙不迭地道:“小公爷,还望高抬贵手,您得卖啊,在下可以多掏银子!” “小公爷明鉴,在下品鉴了此图,日日抓心挠肝,偏偏脱裤子尿到了一半,您非要叫咱憋回去……” “在下的心里,简直比死了亲娘还难受啊!” 听着一道道求饶之声,徐增寿面上带着几分冷笑,大声道:“不卖,打死也不卖!” “这也就是你们当官,否则敢得罪咱的兄弟,早就把你们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说到这,他环顾四周,冷冷地道:“还有,今后谁若是敢私下卖给他们,犯了规矩,便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闻言,众人面色大震! 时至今日,洪武盐、春宫图于京师之中,早已成了身份的象征! 高于百姓之权,得享天下之贵! 这就是权贵! 为了一帮御史,掉了自己的身份,太不值当了! 于是,一些平日跟御史们相交莫逆的大臣,连忙摆了摆手,保证道:“小公爷大可放心!” “似这等下贱之人,本官羞与其为伍!” “往后上朝、嫖……反正不管干甚,也休说认识我等!” 一众御史见同僚们不假思索的便表露了立场,心中绝望之余,也是懊悔不迭。 朱寿玩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无疑是叫整个权贵圈子排挤他们! 杀人诛心呐! 看着御史们痛哭流涕的样子,颍国公傅友德等淮西武将,心中倒是十分的舒爽。 敢得罪皇长孙,这下嘚不嘚瑟了? 该! 活他娘的该! 至于御史们家中的女眷,则是面带愠怒,气的可谓七窍生烟。 没了香皂,往后岂不是注定低人一头? 尤其是一开始便叫了价的董夫人,气的娇躯直抖,冲着自己的相公怒喝道:“赵德,我看你真是缺了大德!” “自己作妖,居然连累了我跟你一起受苦!” “我不管你何等的办法,便是去窃、去抢、去跪,也要给我拿回来一块香皂!” 众人一片震惊! 疯了吧? 区区一介女流之辈,也敢在大庭广众、一群文武的面前,喝骂自己的相公? 那个名叫赵德的御史,此时也是脸色发绿,恼羞成怒道:“混账!本官乃是读书人,岂可去干偷窃之事?” “你这疯女人,如此的无礼,是想家法伺候不成?!” “家法?” 董夫人捂着樱唇小嘴,咯咯冷笑:“赵德,你一个入赘到我董家的穷酸秀才,也配谈什么家法?” “你莫不是忘了,若非我江南董家的支持,轮得到你坐上御史之位?” “不答应是吧?往后你也休要从我这拿到银子,去青楼押妓!” 一听不准自己押妓,赵德面色剧烈的变幻。 他一咬牙、一跺脚,立马肃然地道:“不就是香皂,为夫最宠爱的就是夫人了,定为夫人把这事办妥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众人登时恍然大悟,面露鄙夷。 原来,这御史赵德乃是入赘董家的呀…… 入赘可耻,也活该被他的夫人痛骂的狗血淋头了。 一些大臣看着风韵犹存的董夫人,不禁摇了摇头,面露惋惜。 这赵德,莫不是患了脑疾? 放着家中这么娇滴滴的夫人不要,跑青楼押什么妓? 暴殄天物! 汝不睡,吾欲睡汝妻千百遍乎呀! 至于董夫人见相公跑了,也没脸再呆下去,忙不迭地告辞而去。 眼看她迈步要走,几个大臣顿时眼前一亮,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董夫人,在下送你!” 话音一落,几人大眼瞪小眼,心里破口大骂。 呸! 尔等堂堂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居然馋人家的身子? 下贱! 此时的徐增寿,则是走到了众人跟前,大笑道:“诸位,这春宫图的下册,过几日便要刊印而出了!” “到时候,咱一一送去你们的府上!” 众人忙是点头附和,大笑出声。 也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站起身来,把他拉到了一旁,笑眯眯地道:“增寿啊……” 徐增寿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诧异地道:“呀,看不出来,刘大学士您一大把岁数了,还琢磨男女之事呢?” “您还是省省吧,咱可不卖您春宫图啊!” “万一您老人家夸扣一下子,死在了女子肚皮上,咱说不得要以命偿命,冤不冤呐?” 刘三吾面色一滞,瞬间黑如锅底。 他没好气地道:“混账,老夫要问你的不是这事!” “那是啥事?” “你跟朱寿那好孩子很熟?” “没错,咱跟老朱,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徐增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是炫耀道:“刘大学士,咱这兄弟厉害着呢!” “这春宫图和香皂,皆是出于他手!” “可惜啊,咱若是早几年跟他拜了把子,该多好啊!” 刘三吾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何出此言?” 徐增寿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兴奋地道:“大学士您还不知道吧,老朱见过张三丰!” “张老神仙,还传了他一固精锁元之法门呢!” 刘三吾瞬间脸色大变,肃然地问:“你没骗老夫?” 徐增寿一本正经地道:“咱骗您老人家干嘛,若老朱没见过张老神仙,咱便遭受天打五雷轰!” “刘大学士,您对咱有授业解惑之恩,咱这才肯跟你透个底,否则便是大哥揍死咱,也不说一个字。” “这事,您老人家可莫要往外胡咧咧呀!” 刘三吾捋着须,笑呵呵地道:“放心,老夫岂是那等嘴碎之人?” “呀,老夫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告辞了徐增寿,迈步走出魏国公府。 刚走出府门,他嗖的一下蹿上了马车,立马进宫面圣。 他火急火燎的迈步走入谨身殿,叩首于地,激动道:“臣刘三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一声大吼,声振屋瓦。 朱元璋吓了一大跳,黑着脸道:“你这老杀才,不是去徐家赴宴了?” “要说道喜,也是管徐家那女娃道喜,跑来咱这干甚?” “说不出个好歹来,别说咱治你冲驾之罪啊!” 说完,又优哉游哉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回陛下,皇长孙他遇见了张三丰,还得了一神术!” 噗! 朱元璋一口茶水全部喷洒而出,沾湿了御案上的一本本奏疏。 “快!” “赶紧出宫,咱要去找大孙请教三丰真人的神术!” 第九十七章 太极拳出,欲延寿朱元璋 朱元璋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张三丰真人! 不管寿儿那孩子见没见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随后,君臣二人换了便服,连忙出宫,直奔朱寿住的宅子。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的骗局玩脱了。 他正带着翠竹、翠柳这两个通房丫头,逛着府宅,熟悉一下新家。 管家老方也跟在屁股后头,叮嘱道:“翠竹、翠柳啊,往后你们就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了。” “这少爷的洗漱、穿衣、用膳、搓澡、侍寝等等,想来规矩你们都懂的吧?” 翠竹、翠柳脆生生地开口,声音如莺:“回方管家,奴婢晓得,奴婢定不辜负您的嘱托,把少爷伺候舒舒服服的。” 说这话时,两人表情郑重。 仿佛老方交给她们的,乃是一桩事关天下安危兴亡的重任。 对于她们的态度,老方很是满意,笑呵呵地道:“记着啊,别的可以怠慢一点,可这侍寝,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翠竹、翠柳小脸一红,羞臊地道:“奴婢记下了!”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逛到了后院马厩。 刚跨过门槛,一股浓烈的骚气扑面而来,直打鼻子。 “娘的,这是多少泡尿撒在这了?” “熏死本少爷了!” “快走,快走! 朱寿眉头大皱,正要转身离去,余光一瞥之间,居然见到了陆通、张永二人。 此时的陆通两人,全无锦衣卫的风采,脸上青紫一片,看起来凄惨极了。 一见到朱寿,张永脸色大变,一把拉过陆通,跪下磕起了头:“见过朱公子!” 朱寿顿时一愣,懵逼地问:“张永?你这脸咋成这样了?” 张永不敢怠慢,忙不迭毕恭毕敬地道:“回朱公子……您府上的烈马实在太难驯了……” “小的一个不慎,就被马匹撂了几蹶子,狠狠踹了一通……” 对于府上的诸位锦衣卫上官,他是怕了。 连掏茅房的,都他娘的是一位百户。 要是敢说被这帮大人们收拾了,自己得多活的不耐烦了呀! 可朱寿听了之后,顿时一转头,惊讶问道:“老方,咱府上的马匹,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老方笑呵呵的,恭谨地说道:“回少爷,这几匹马,皆是老爷花大把银子从西域搞来的,烈性难驯。” “至于这尿骚……老奴估计怕是发情了。” 朱寿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陆通,诧异地道:“咦,你这家伙,见了本少爷咋不说话?” 此时的陆通瞪大了眼睛,面色始终呆滞,嘴角还时不时流出一抹哈喇子。 听着朱寿的声音,他嘴巴下意识一张一合:“阿巴阿巴阿巴……” 张永生怕暴露,连忙解释道:“朱公子,陆通他……也被马蹄撂了一蹶子……” “多亏方管家心善,请了贵府的张大夫,给他施了祖传的针法。” “只是,不知为何施针之后,陆通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话一出,朱寿人都傻了。 卧槽! 一个被马蹄撂一蹶子也便罢了,居然两个全都被撂了? 还有这陆通…… 这他娘的明显是被张邈给扎成了傻子啊! 老张啊老张,本少爷没被你一针扎死,真是谢天谢地啊! 他嘴角一阵抽搐,也不知该说啥好了,摆摆手道:“哎,陆通……遇人不淑啊!” “老方,回头给这二位一百两银子,当作赔罪吧。” “不然的话,小公爷那边也没法交代。” “是,少爷。” 老方面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本想给这两个卑下一个教训罢了,谁晓得张邈下手一点也没个轻重。 活生生的人,愣是给扎成了痴呆…… 决定了,往后府里的人若是生病,宁可病死,也绝不喝老张的一汤一药! 他忙是说道:“少爷,这府里也逛差不多了,咱们回正堂吧!” 朱寿也失了兴致,叹了口气:“走吧,这府里没一个省心的,本少爷真是心累啊!” 回到正堂,一眼便见朱元璋带着刘三吾站在了院中。 “老头子,刘先生,你们怎么回来了?” 朱元璋早已急不可耐,迈步上前,便劈头盖脸地问:“寿儿,快跟爷爷说,你是不是见到张三丰真人了?!” 朱寿一下愣了。 不是吧? 自己只忽悠了徐增寿、徐锦姑娘,便宜爷爷咋知道这事了? 该死啊! 一定是徐增寿抖落出来了! 这厮的一张破嘴,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反而老神在在地道:“老头子,你肯定被忽悠了!” “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岂会得见三丰真人呢?” 朱元璋见大孙子这么不上道,瞬间脸色一黑。 他顺手抄起了鞋底,神色不善地道:“小兔崽子,你可把话琢磨明白了?” 朱寿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哎呀,老头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看看你,孙儿跟你开个玩笑,咋这么不识逗呢!” “孙儿是见过三丰真人,还练了一套法门!” 朱元璋听罢,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激动地问:“好大孙,快告诉爷爷,是何法门?”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太极拳!” 太极拳?!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一脸的懵。 他下意识地问:“寿儿,这太极拳怎么个练法?” 朱寿还想挣扎一下,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点评道:“老头子,你练不了,你元阳已泄……” 话刚开口,朱元璋挥手打断,把鞋底放在手心掂量:“还元阳已泄,信不信,咱把你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 朱寿一下怂了,连忙说道:“老头子,孙儿看你骨骼惊奇,想来元阳泄了也是可以练一练!” “快,快把鞋底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孙儿这就传授于你还不成嘛!” 说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 得亏啊,自己曾在陈家沟呆上了几年,倒也不至于圆不回来这个谎。 反正已经决定了,正好人多热闹,他便开口说道:“来,刘先生,老方,你们也跟着一起吧!” 刘三吾、老方顿时一愣:“啊?少爷,我们也可以练嘛?”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既然寿儿应下了,你们也练上看看!” 两人激动的面色涨红,齐齐躬身道:“谢过少爷,谢过老爷!” 这可是三丰真人的神法啊! 陛下竟答应了…… 这意味着自己圣恩正隆呐!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忍不住问道:“寿儿,你先跟咱说说,这太极拳有何神奇之处?”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这太极拳,取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之意!” “练得多了,可颐养性情,连延年益寿也不在话下!” “老头子你若练了,还不得活个七老八十啊?” 噗通! 朱元璋震惊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来这一趟…… 咱说不准便可延长一波寿数?! 第九十八章 巍巍大明,怎么就开不得海禁? 眼看便宜爷爷一下跌坐在地,朱寿忙是把他扶起:“老头子,你这是咋了?” 朱元璋在大孙子面前失了仪态,心里很是尴尬。 可下一刻,他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啊?爷爷刚才在院中站的太久,腿麻了!” 说完,向刘三吾丢去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刘三吾吓了一跳,顺势往地下一躺,叫道:“哎呦,少爷,老夫腿也麻了!” 看到这一幕,老方急得上窜下跳,满头大汗。 咋办咋办? 咱要是不腿麻,陛下很容易迁怒下来的啊! 可咱刚回院子,这也麻不上呐! 正心急如焚之时,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莫要装了,赶紧的吧,这太极拳还练不练了?” “练!” 朱元璋激动地道:“寿儿,快,快指点爷爷一番!” 话音一落,四人在院中站定。 朱寿站立如松,做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声音中带着一股宏大。 “至阴至阳,孰弱孰强?” “阴阳共济,天下为皇!” “太极拳,正是刚柔并济之拳法,调和心之杀气,外炼身之刚健!” 说罢,便是一式拳法打出。 朱元璋三人忙是跟上,有学有样,如出一辙摆出架势。 “老头子,记住了啊!” “无根无极,万法自然!” “这太极拳,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 朱寿的拳法动作,时缓时快,劲力时放时敛,望之端的神奇无比。 朱元璋三人随之而动,不出片刻,便沉浸入太极的要义之中,不可自拔。 可打着打着,朱寿的口号就变了,振声道:“啊!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 “你一半来,我一半!” “你不要来我就收,反手掏你烂裤兜!”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法招式? 张三丰张真人,当年传于咱大孙的这拳法,是不是太扯了? 可随着一套太极拳打完,他顿觉整个身体轻松了不少,如飘飘欲仙。 朱寿打完收功,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你觉得这太极拳如何?” 朱元璋闭着眼,声音悠悠地道:“此拳,咱虽不解,然觉于气,流行于筋络之间,善,大善!”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老头子,说人话!” “舒坦!” 朱元璋睁开眼眸,笑呵呵地道:“好大孙,咱这回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不然,咱便是于天下遍寻三丰真人,也是徒劳无功啊!” “啊,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听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可算把这事给圆回来了。 下次,得换个一点破绽也没有的说法,来忽悠便宜爷爷! 哦对了,还有徐增寿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也就在这时,刘三吾也收了功,忙不迭走上前来,躬身一礼道:“恭喜老爷,喜得延年益寿之神法,在下万贺!” 老方嗷的一声哭了,啪嗒一下,便跪地叩首道:“老爷,您喜得神法,老奴,老奴真是打心眼替您高兴呐!” 嘶! 刘三吾倒吸一口冷气。 该死啊!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此等会拍陛下马屁之人? 还拍的这么行云流水? 老夫尴尬了呀! 皇长孙府上的这位管家,到底什么来头? 正疑惑之时,朱寿招了招手,说道:“老头子,打拳流一身汗,坐下来喝杯茶吧!” “成!” 几人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元璋看着杯中的热茶,忽然叹了一口气:“哎……” 朱寿下意识问道:“老头子,你这是咋了?嫌茶烫?”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那倒不是,咱是想到河南府生了水灾之后,江南苏州又遭水灾了……” “江南的官员上了奏折,请朝廷拨款清理新安江的淤泥尘沙呢!” 啊? 朱寿一脸诧异地问:“这事自有朝廷操心,老头子你琢磨这事干嘛?” “莫不成,你是想大发一笔横财,从中捞一笔巨银吧?” 这话一出,朱元璋瞬间瞪大双眼。 这小兔崽子,皮又痒了? 怎么着,难道在这浑小子的心中,咱就是那等利欲熏心、祸国殃民之人? 不过,倒也妙哉,正好考验一番大孙子理政之手段。 想到了这,他便笑呵呵地问:“哈哈哈,这都叫寿儿你看出来了,不错,咱打算捞一笔大的!” “寿儿,不妨给咱拿个主意?” 朱寿一下震惊了。 卧槽! 本少爷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便宜爷爷你居然真有这个打算? 论坑害无辜百姓,还得您老人家在行呐!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在孙儿看来,这回你够呛能捞银子了。” “为何?” “朝廷恐怕够呛会拨给苏州银子!”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寿儿,这话怎么说?” 朱寿笑了一下,道:“若想清理新安江的淤泥尘沙,直接叫当地的官员,去鼓动百姓干这活计就可以了啊!” “晓之以理也好,以工代赈也罢,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百姓定会主动去干清理淤泥的活计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寿儿,你这就有点纸上谈兵了!” “民心,可载舟亦可覆舟!” “若是天下的百姓,都有似你说的那等觉悟,治理天下,也就不会难么困难了!” “噢,这样啊……” 朱寿点了点头,笑道:“老头子,问题是孙儿还没把话说完呢啊,你急着说教干嘛?” 朱元璋顿时一愣,摆手道:“好好好,寿儿你接着说!”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叫官员鼓动百姓,只是其一罢了!” “这第二个手段嘛,就是朝廷可以下旨,于新安江头立下一座石碑,谁来清理污泥,其姓名便可刻录上去,流传后世!” “不过,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这石碑也是一样的道理,朝廷得要设立一个门槛,以此来激发百姓的热情,否则就是前功尽弃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 朱元璋顿时抚掌大笑:“孙儿说的对啊,这收揽民心之举,真是跟咱想一起去了!” 对于新安江的问题,他要用的,正是这个办法! 可朱寿听了之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起了便宜爷爷的面皮。 他一脸佩服的赞叹道:“老头子,还得是你啊,这马后炮的本事,孙儿实在是自愧不如!” 朱元璋脸色一黑,没好气道:“休要污了咱的清白!” “大孙子,你这第三个办法,又是什么?”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新安江靠海,朝廷可下令暂时开海,命百姓近海打捞鱼虾充饥! 开海?! 朱元璋瞬间脸色一变,断然道:“不行!绝不可开海!” 朱寿摇了摇头,脱口便顶撞了便宜爷爷一句振聋发聩之言。 “老头子,你这话孙儿就不乐意听了。” “我巍巍大明,怎么就开不得海禁?!” 第九十九章 爷爷,你咋知道谨身殿的大小? 听着大孙子的话,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寿儿,爷爷的话,你不乐意听也得忍着!” “我大明,绝不可开海禁!” 他曾下令,片板不得出海! 至于原因,则是洪武四年之后,张士诚、方国珍之流的余党逃亡沿海,贼心不死,欲卷土重来。 他颁下海禁之令,正是要切断这帮手下败将在陆上的补给,使其无力进犯大明沿海,直到自取灭亡。 一旦开了海禁,大明的海疆定将完全敞开! 倭寇横行,贼子作乱! 这对于大明、对于沿海的万千百姓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朱寿也心知这一点,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开海,尤其是于洪武这一朝开海,利大于患!” 闻言,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失望。 他叹了一口,说道:“寿儿啊,你是个好娃子,可还是得多长长见识啊!” “一旦开海,何来的益处?” “开了海,定要耗去无数钱粮,可换来的,也就是我大明威服四海的名声罢了!” “这对朝廷、老百姓来说,一点真正的好处也没有,那要这破名声干甚啊?” 说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娃子,咋这么好大喜功? 一旁的刘三吾见势不妙,吓得心惊肉跳。 糟糕! 皇长孙这是惹陛下不高兴了啊! 正要开口打圆场,朱寿抬眸看着便宜爷爷,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何时说过,开海没真正的好处了?” 朱元璋一脸的不信邪,脱口道:“大孙莫闹,这能有啥好处啊!” “鱼!”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足以填饱沿海无数百姓肚子的鱼虾!” 朱寿笑了一下,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老头子,你可知沿海诸地,有一种鱼,名为大黄鱼?” 朱元璋一脸的懵:“没听过……这大黄鱼很好吃?” “岂止是好吃,简直是沿海诸地第一珍馐!” 见便宜爷爷落入圈套,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趁热打铁道:“这大黄鱼,肉质弹嫩,味道鲜美!” “清蒸、炖汤、甚至是干炒,万法可烹而不失其味!” 说到这,他实在找不到好的形容词,于是憋了半晌,才激动道:“老头子,这么跟你说吧……” “倘若一个年轻美妇生了娃,刚下来的第一口月子奶,也比不过这大黄鱼的香鲜啊!” “只要一口,便足以令人销魂,食之入髓!” 一旁的管家老方听罢,顿时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呀,少爷,您真是满腹经纶,出口即成章啊!” “听您这么一说,老奴一下就懂大黄鱼吃来到底是何滋味了!” 刘三吾眼睛瞬间瞪大,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什么什么就懂了啊? 莫非…… 正想着,朱元璋则是脸色一黑,忍不住道:“寿儿,这大黄鱼再怎么好吃,百姓们出去捕鱼,也捕不了多少啊!” “又如何养活得了沿海诸地?” 朱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可若是孙儿手里握着指挥大黄鱼群之法呢?” “啥?” 朱元璋面色一滞,震惊道:“鱼群还可以指挥?那寿儿你岂不是成了龙王爷了?” “也可以这么说……” 朱寿小鸡啄米般点头,忽然端端正正直起身来,激动招手道:“快,老头子,还不赶紧跪下,焚香祭拜本龙王?!” 朱元璋顺手抄起鞋底,眼露凶光:“再嘚瑟,信不信咱把你这身龙王皮给扒了?” 朱寿吓得一缩脖颈,干笑道:“你看你,又不识逗了不是?” “罢了罢了,实话跟您说了吧,孙儿是要用声呐来指挥鱼群!” 大黄鱼很特殊,对声响也很敏感。 尤其是在生殖季节,会发出强烈的呜呜叫,只要以其道还之彼身、敲船共鸣,这鱼群也就汇聚到了一起,从而一网打尽。 后世的渔民,也是这么干的,可捞着捞着,就把大黄鱼捞成稀缺资源了。 声呐? 对于这个名词,朱元璋三人一下懵了。 朱寿也不过多解释,笑了一下,说道:“反正一旦朝廷开海,沿海的百姓用了这办法,定能招来千万之计的大黄鱼!” “到时候,一顿光是吃鱼,百姓便可吃个顶饱,再无饥荒之患!” 千万之计?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寿儿,这四海之内,真有这么多的大黄鱼?” 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孙儿这都说少了呢!” “我大明设立海禁,沿海百姓也不懂指挥鱼群的办法,大黄鱼早已在四海之中,疯狂的生娃、再生娃!” “何止千万,恐怕亿万之计,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一番话,完全颠覆了认知。 朱元璋和刘三吾对视一眼,都要疯了。 卧槽! 亿万之计,居然还是沧海之一粟? 这么多鱼,别说养活沿海的百姓,连旁边的州府也可以养肥了啊! 开海的好处,这么大的吗?! 可很快,朱元璋眉头一皱,叹息道:“寿儿,这大黄鱼好是好,可四海之内,还有倭寇、张士诚余孽流窜!” “百姓捞鱼得利,却也会面对倭寇进犯之危啊!” “老头子,那还不简单?” 朱寿脸上笑嘻嘻,连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四海之内,有一巨鱼,其名为鲸,逾有数十丈长,重数十万斤!” “这巨鱼,在汪洋大海中一翻,便可掀起滔天巨浪,一呼一吸,可喷涌泉!” “此鱼之大,万锅炖不下!” “此鱼之油,可炼成蜡,三日方熄,可谓浑身皆是宝!” “我大明水师,可督造大船,遣备倭卫入海,捕杀此鱼!” “一乃立威,震慑倭寇,二乃操练水师,威压四海!” 嘶! 朱元璋君臣二人,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万锅炖不下? 一头巨鱼,便可给沿海百姓,提供不下数百头牛的肉源啊!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数十丈长?! 此鱼之利,岂不是说,完全不吝于秦始皇之仙丹?! 不! 比始皇之仙丹还要厉害多了! 仙丹只活始皇一人,可这巨鱼,活百姓无数啊! 朱元璋激动的双手发抖,喃喃道:“这么说来,起码得是两三个谨身殿,才可装下这巨鱼?” “差不多差不多……“ 话刚开口,朱寿抓住了重点,一下愣了。 “咦,老头子,你咋晓得皇帝老子的谨身殿大小?!” 第一百章 方孝孺,你凭何反对开海 一听大孙子的发问,朱元璋心里一突。 糟糕! 嘴皮子秃噜太快了! 可下一刻,他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当年陛下兴建皇宫之时,爷爷进贡楠木,有幸进皇宫逛了一圈。” “谨身殿到底有多大,咱心里也就门清了啊!” 朱寿点了点头,也懒得追问,转而说道:“所以啊,老头子,孙儿跟你唠叨了这么多,你说值不值得朝廷开海?” 朱元璋一手一挥,激动道:“开!开他娘的海禁!” 闻言,一旁的刘三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吧? 陛下,当年可是您亲自下了海禁之令的啊! 皇长孙三句话,您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此时的朱元璋,一脸的坦然。 咱的脸面,被自个打肿又何妨? 这开海之策,对天下有利,可活百姓无数,肿便肿了! 见说动了便宜爷爷,朱寿心下一喜,连忙说道:“老头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开海之后,好处多的多,咱们爷孙搞不好也可从海利之中,捞一笔大的!” 说到这,他又语重心长地道:“也就是说啊,您老人家消停从海利之中捞银子吧,莫要去坑害新安江的无辜百姓了!” “这缺德事干多了,孙儿好怕咱老朱家的祖宗们,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抽死您呐!”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这小兔崽子,嘴里真是没一个好屁! 要说祖宗抽人,也是抽死你这个缺了大德的玩意!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四海之利?” “怪不得,你这兔崽子怂恿朝廷开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当今陛下之所以严令海禁,也是怕这帮心中毫无家国之见的商贾,谋夺私利!” “一旦不加以整治,这帮商贾,其危害甚至高于倭寇之患!”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这倒也无妨,孙儿心中也有整治商贾追逐海利之策!”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道:“是何对策?快快说来!”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说了也没用,你还是找那个大官,说动陛下开了海禁才是正事啊!” “再说了,这个对策,也得是咱们爷孙捞了银子之后,才给朝廷啊!” “总不能自己坑自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顿时一愣,失笑道:“是这个道理,小娃子年纪不大,鬼心思倒是不少!” 刘三吾则是一阵汗颜。 皇长孙,您的心是真黑啊! 自己得了好处之后,反手把同行一手摁死于地…… 这不是典型的自己吃肉,连口汤,也不打算给人喝? 不过,到头来坑的是无家无国的商贾,坑就坑了! 等等! 他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好奇的问:“少爷,您刚才说,于洪武一朝开海,利大于患,敢问何出此言?” “很简单啊!” “洪武一朝,开国之力,兵锋无匹!” “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是一位雄才大略、胸纳四海之帝王!” “于这一朝开海,以朱元璋之威,天下人的反对之声,定是少之甚少,大可顺势推行!” “否则,这海禁很容易成了祖制,就算下一代皇帝打破陈规,广下西洋,那下下一代皇帝呢?” 说到这,朱寿面上带着无穷的鄙夷,幽幽地道:“万一后世的朱家子孙,出了一位被敌俘虏,反跑回大明叫门的天子……” “还他娘的开海,大明不得被这等不肖子孙拖垮?!” 叫门天子? 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摆了摆手,自信不已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以当今陛下对儿孙们的训教,岂会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混账?” “行了行了,寿儿啊,咱这就去找那大官,请他谏言陛下开了海禁!” 朱寿也心知说服不了便宜爷爷,于是便道:“去吧,去吧!” 出于海禁事关重大,朱元璋也不过多客套,忙是带着刘三吾迈步出府。 走出了府门老远,他抬起双眸,淡淡道:“老刘,你带着咱的口谕,去一趟兵部!” “把大明战船之图纸,搜罗个干净!” “咱要督造宝船,一艘可捕巨鱼的大大宝船!” “是,陛下!” 刘三吾应了一声,忽然面上带了几分迟疑,说道:“可是陛下,这督造之银……” 朱元璋淡淡笑了一下,道:“从咱的内帑里出!” “多亏了有寿儿的洪武盐之税,不然这宝船咱还真舍不得造呢!” “还有,你拿到了图纸,去六部、翰林院逛一圈,咱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开海!” “遵旨!” 刘三吾连忙领命而去。 开海、开海! 看来,继赐死周德兴之后,整个京师又要再掀出天大波澜了! 等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兵部,整个兵部震动! 此时的兵部尚书秦达,正于值事房当值,一见他来,忙是迎上前去:“刘大学士,您怎么来了?” 刘三吾也不客套,面色肃然地道:“奉陛下口谕,收录大明战船一切图纸!” “快,快去案牍库把所有图纸给老夫找来!” 一众兵部官员面色大震! 战船图纸? 陛下没事要这个干嘛? 尤其是尚书秦达,转瞬之间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瞪大了眼睛问:“刘大学士,莫非……陛下要是开了海禁?!” 刘三吾心急如焚,挥手便道:“休要啰嗦,往后便知道了!” 谕旨一出,秦达不敢怠慢,一转头,便吩咐道:“快,赶紧把图纸给刘大学士找来!” “是,大人!” 一众主事、侍郎,连忙领命去了案牍库。 看到这一幕,兵部侍郎齐泰目光闪烁了几下。 陛下此举之深意,难道是…… 不成! 回头本官得知会太子妃一声,否则真有什么好处,皇孙殿下可就捞不到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兵部官员抱着一大摞图纸,折返而归。 刘三吾一招手,便道:“走,把图纸给老夫带去翰林院!” 说罢,一马当先而去。 这一路,惊动了无数六部官员! 来到了翰林院,刘三吾看向了一众当朝翰林,立马吩咐道:“来,把手上之事放一放,都给老夫详查战船图纸!” “一日之内,给老夫找出最大、最坚、最厉之战船!” “若有怠慢,莫怪老夫向陛下谏言,将其逐出翰林院!” 一下子,所有人惊呆了! “大学士,陛下这是要开海禁?” “不成,不成啊,这开了海禁,倭寇横行,谁来镇海平波?” “下官宁死不查!” 一瞬间,群情汹涌如潮,滚滚而来。 也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推开了众人,开口怒斥:“刘大学士,谏言陛下开海之人,其心可诛!” “老夫这就进宫,死谏陛下收回成命!” 刘三吾转过身来,看向来人,一下气的大怒。 “方孝孺,你迂腐!凭何反对开海?!” 第一百零一章 弹压百官,方孝孺傻眼了 刘三吾怒斥之人,正是方孝孺。 方孝孺,师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乃是当世之大儒! 为官坦荡,忠贞无双,甘为仗义死节报君恩! 他心中从无党派之分,忠的是君,忠的是嫡传正统! 也就是说,谁当了皇帝他忠谁,谁是嫡传正统他忠谁! 可就是这么一位气节雄浑的臣子文人,偏偏性情古板、认死理! 此时,他听着刘三吾的呵斥,一脸肃然地道:“刘大学士,规矩不可破,礼仪不可废!” “海禁之令,乃是陛下亲旨,岂可擅改?” “陛下若开了这个先河,后世之君效仿,我大明岂不是朝令夕改,乱了套了?” “开了海,也将劳民伤财无数,我大明,万万不可开海!” 刘三吾看着眼前这位至交,抬手怒指着对方,恨其不争地道:“你啊你,迂腐,迂腐啊!” “陛下胸怀宇内,亲自废除海禁,定是有利国利民之好处!” “难道你把所谓的规矩,看得比天下生民还要重要吗?!” 方孝孺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刘大学士,你我莫逆之交,当知我方孝孺之规矩,乃是黎民百姓之规矩!” “于百姓有害,当废!于百姓有益,则守!” “可我大明乃天朝正统,宇内之中心,区区海外,有何益处?” “陛下糊涂!” 刘三吾一下气的不行,痛心疾首地道:“方孝孺,糊涂的是你!” “刘大学士,多说无益!” 方孝孺瞬间转过身来,看向了一众清流翰林,断喝道:“我欲死谏陛下收回成命,可有一同赴死者?!” “恩府,弟子愿往!” “方大人,下官愿往!” “方大人敢于直言,下官敬佩,亦愿往!” 一众翰林纷纷表态! 方孝孺满意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感慨,这都是一群正直忠贞之士啊! 下一刻,他便一甩袖袍,说道:“走,随老夫面圣!” 说罢,率先出了翰林院。 刘三吾眼看一众翰林紧随其后,顿觉一阵头大,恨不得立马抽死方孝孺这厮算了。 对于开海禁海,朝中的衮衮诸公,历来存在巨大的争议。 海禁背后的利益牵扯甚广! 一旦触动,定会引起一个甚至几个利益团体的大肆反弹! 陛下之所以叫他逛一圈六部、翰林院,正是想看看究竟有谁心怀鬼胎! 可方孝孺倒好,居然义无反顾的去趟浑水…… 找死呐! 方孝孺啊方孝孺,你想入土为安,倒是找个黄道吉日啊! 出于相交多年的深厚之情,他一咬牙、一跺脚,也连忙跟了上去:“孝孺莫急,老夫替你收尸来啦!” 而此时的方孝孺,一点也没听进去,转头便带着一帮翰林浩浩荡荡直奔谨身殿。 这一路,惊动无数六部官员! 尤其是当听说陛下要开海禁,官员们瞬间炸开了锅! 震惊,困惑,激动,愤怒,布满了所有人的脸庞! 众人随波逐流,一同来到谨身殿! 方孝孺迈步而出,轰然跪倒于大殿门口,叩首高呼。 “陛下!” “臣方孝孺进谏,万万不可开了海禁,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附议!” “开了海禁,我大明劳民伤财无数,倭寇也定将为祸海疆啊!” “还望陛下垂怜沿海百姓,收回圣意!” “臣为天下生民请命,纵死不悔!” “陛下,臣也一样!” 一众翰林、六部官员,纷纷叩首于地,以死明志! 有人为忠,有人为义,有人为名,有人为利…… 各有所求! 刘三吾把这一幕幕众生相尽收眼底,长长一叹。 正要上前劝退,蒋瓛带着十几个锦衣卫,迈步走出了谨身殿。 他冷冽的目光,扫向了众人,大喝道:“一帮目无君父的混账,敢搅扰皇爷批阅奏疏,来啊,打!”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锦衣卫顿时冲了上去,扬起马鞭,抽向百官! 啪! 啪! 啪! 随着一道道清脆的鞭声响起,一众官员的脸上、身上登时显露出累累鞭痕。 “疼,疼啊!” “蒋瓛,敢阻我等劝谏陛下,你大胆!” “打……打吧!我等今日纵是杖毙于谨身殿前,也要求陛下收回成命!” “哎呀,蒋指挥使莫打、莫打,下官不劝、不劝谏了!” “该死啊,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 众人一片哀嚎。 方孝孺一下抬起头来,眼神死死盯着蒋瓛,恨声道:“蒋瓛!来啊,是老夫起的这个头,你休要弹压百官,来打老夫啊!” “今日,你有种就打死老夫!” “陛下若不收回成命,老夫也不想活了!” 可话音刚落,蒋瓛顺手就把他从百官之中,提拎了出来,淡淡道:“方大儒省省吧!” “你就是寻死,今日也绝无机会!” 说罢,便吩咐道:“来啊,保护好方大儒,他不可伤了一根汗毛!” “是,指挥使大人!” 方孝孺却是急了,振声嘶吼:“该死啊,你倒是打老夫啊,快来打啊!” 蒋瓛懒得搭理,淡淡地道:“刘大学士,方大儒,陛下召你们入殿听旨!” 方孝孺一下闭口不言,和刘三吾对视一眼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迈步走入谨身殿。 待行礼之后,刘三吾率先开口:“陛下,方孝孺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还望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话头,道:“不用给方孝孺求情,咱要想杀这个不开眼的老东西,何至于叫蒋瓛救他一命?” “陛下救臣?” 正欲死谏的方孝孺顿时一愣,震惊地道:“原来弹压百官,是陛下您的意思……” 朱元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抽这帮杀才一顿,咱咋知道谁是忠臣,谁又是奸佞?” 方孝孺作死的念头又上来了,忍不住道:“陛下,殿外跪着的这些臣子,皆以死谏明志,绝无奸佞之辈啊!” 朱元璋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手里的一封密奏丢了过去:“这是锦衣卫密奏,看看吧!” 方孝孺接过一看,怒火瞬间倒灌瞳仁,嘶吼之声歇斯底里。 “混账!” “这帮人疯了不成,居然敢通倭?!” ps:下班晚耽误了,对不住各位,待会还有更新,明日小作者补上,补不上,咱倒立撒尿! 第一百零二章 方孝孺,你敢直呼本少爷名讳? 此时,方孝孺恼怒之余,也羞愧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尴尬了! 抱着必死之心,来劝谏陛下收回开海之命,是为大明计,为生民计! 这是他的忠、他的义! 忠义之所在,虽万死吾亦往矣! 原以为,外头跪着的这些同僚,乃是志同道合之辈,没想到…… 群众之中有坏人啊! 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之徒,居然暗地里输送粮食、甚至是军器入海疆,私通倭寇! 至于倭寇劫掠而来的金银,则是尽数被这帮混账私吞入囊! 朝廷一旦开海,倭寇横行,鱼肉百姓,又岂会再反哺金银? 怪不得,这些混账要反对开海! 该死,老夫成了冤大头啊! 他悲愤的几乎流出泪来,忙不迭地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臣愚钝,臣万死!”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堂堂大儒,居然毫无一点眼力,上赶着替别人趟浑水!” “咱看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方孝孺羞愧欲绝,一下无言以对。 至于一旁的刘三吾,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 得亏陛下圣明,不跟方孝孺一般见识,才叫这厮捡回了一条性命。 否则,老夫今日就得去方家吃酒席了。 他忍不住看向了方孝孺,笑呵呵地道:“方孝孺啊方孝孺,这回,你可算清醒一点了吧?” “这四海之利,堪比天大,莫要自误了!” 不料,方孝孺听了之后,顿时板起脸来,又是一叩首,肃然道:“陛下!既是有贼子通倭,臣以为,我大明更不可开得海禁了!” “一旦开海,这些混账岂不是变本加厉?!”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三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卧槽! 方孝孺,你脑子莫不是缺根筋? 老夫浪费这么多口舌,晓之以利害,结果你一点也没听进去? 非要作这个死干嘛呀! 此时,见方孝孺一副执拗的样子,朱元璋也是脸色一黑,愠怒道:“方孝孺!你是宁死,也要忤逆咱了?” 方孝孺跪在地上,肃然地道:“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您若非要开海,那便砍了臣的脑袋,以震慑群臣吧!” 说罢,恭恭敬敬一拜,一头磕地。 朱元璋瞬间无奈了。 这方孝孺,是个可堪一用的正直忠臣,可怎么就是一个傻呆呆的死脑筋呢? 他止不住的摇摇头,说道:“方孝孺,你可知,进谏开了海禁之人是谁?” 方孝孺抬起头来,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声道:“谏言此策之人,其心可诛!” “敢问陛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妄言海禁?!”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朱寿!” 方孝孺顿时一愣,诧异地道:“就是那个被弹劾通敌北元的商贾?” 朱元璋卖了个关子,淡淡道:“是不是商贾,你待会就要知道了!” 闻言,刘三吾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摆了摆手,叹道:“你这就带着这个不开眼的老东西,出宫去见见寿儿吧!” “啊?” “啊什么啊,你驳得倒这个老顽固?” 刘三吾苦笑摇了摇头,拱手道:“陛下,恕臣实在没那个本事,掰不正方孝孺这头犟驴……” “那不就是了!” 朱元璋顿时一拍御案:“咱跟这头犟驴说话,比他娘的批奏疏都累啊!” “寿儿本事大,有的是办法整人,叫那孩子好好调教一番,可以省不少的心!” “臣懂了,臣遵旨!” 这一对一答,把方孝孺听得一头雾水。 他一脸懵逼的问:“刘大学士,什么什么省心?” 可刘三吾笑而不语,直接一把拉过了他,躬身走出谨身殿。 此时的大殿门口,一众翰林、六部官员趴在地上,早已被锦衣卫抽的遍体鳞伤。 一见方孝孺出殿,众人精神一振,连忙抬头问道:“方大人,敢问陛下可是不再开海了?” “是啊是啊,有恩府您劝谏陛下,此事定是功成!” “方大人,还望告知我等是何结果呐!” 方孝孺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怒道:“哼!待老夫回来,再跟你们好好算这一笔账!” 众人一下懵了。 啥情况? 刚才还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怎么还翻脸了? 陛下到底跟方大人说了什么? 可正要发问,方孝孺却是怒的一甩袖袍,转身随大学士刘三吾而去。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宅子。 待下了马车,刘三吾看着这位至交,不忘叮嘱道:“记住啊,去了朱寿府上,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可失态!” 方孝孺一脸坦然地道:“刘大学士放心!” “以老夫的定力,泰山崩于前,那也是面不改色,绝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刘三吾也懒得跟这头犟驴掰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去了之后,也不要透露身份,否则陛下降罪,谁也救不了你!” 方孝孺眉头一皱,不服气地道:“刘大学士,虽说朱寿有功于朝,可终究是一个商贾,不至于如此对待吧?” “岂不是坏了礼数?” 刘三吾也不反驳,回首从马车上掏出一个软垫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来来来,垫着点,免得待会腿疼、屁股疼!” 方孝孺顿时一摆手,很硬气地说道:“大可不必!” “见一个商贾罢了,用这个玩意干甚?” 刘三吾只得作罢,叹了一口气:“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罢了,不管你这头犟驴的死活了!” “走吧,去见见那好孩子!” 说罢,二人迈步进府。 方孝孺抱着倨傲之心,一走入院中,便见一道身穿丝绸的年轻身影背对自己,低头摆弄着东西。 看来,这小子就是朱寿了。 方孝孺想也不想,立马大声怒斥了一句:“朱寿!老夫且问你,可是你这混账,向陛下谏言开了海禁?!” 朱寿转过身来,脱口大骂:“娘的,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直呼本少爷名讳?!” 四目相对。 方孝孺一见到朱寿的面容,瞬间脸色狂变! 哐当! 他一屁股跌坐于地,也不觉钻心的疼痛,人都吓傻了! 皇……皇……皇长孙殿下?! 第一百零三章 翻脸如翻书的方孝孺 这一刻,方孝孺如见了鬼一般,面色大骇。 天呐! 老夫居然见到了皇长孙殿下! 难道,这是来到了地府不成? 不,不对! 皇长孙朱雄英八岁便薨了,一个离世的孩子,又岂会长大成人? 难道说…… 此时,刘三吾见他面色剧烈的变幻,生怕意外泄露身份,忙不迭地喝道:“你个老犟驴,愣着干甚?” “还不赶紧向朱寿朱公子见礼!” 一声大喝,瞬间把方孝孺拉回现实。 他微微凝眸,看着眼前这张已生英武之气的面庞,嘴唇颤抖,眼眶一下酸了。 原来,皇长孙还在世啊! 好! 太好了! 下一刻,他便连忙翻身而起,正了正衣袍,一板一眼的拱手道:“见过朱公子!” 这一礼,说不出的庄重。 若非不可泄露身份,一向视规矩如命的他,恨不得以觐见皇长孙之礼仪,伏地叩见! 可此时的朱寿眉头一皱,转头便看向了刘三吾,问:“刘先生,这老东西谁啊?” 老……老东西? 方孝孺心神巨震! 皇长孙殿下! 当年臣跟刘大学士一样,也是您的老师啊! 臣教您读过礼记,读过中庸的啊! 臣这一辈子,忠的正是您这位大明嫡传正统啊! 可是殿下,您怎么记不得老臣了…… 正激动之时,刘三吾微一拱手,说道:“少爷,您的开海之策,陛下已经采纳了!” “不过……” 呀! 便宜爷爷的办事效率很快嘛! 朱寿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不过什么?快快说来!” 刘三吾一指旁边的方孝孺,笑呵呵地道:“不过这头犟驴非觉得开海百害无一利,带头怂恿翰林、六部百官死谏陛下。” “陛下很生气,觉得这头犟驴患上了脑疾。” “少爷府上不是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张老神医?陛下听闻之后,这才下了圣旨,命老夫带他过来诊治一番!” 朱寿一下震惊了。 敢死谏洪武皇帝朱元璋? 牛逼呀! 他赶紧迈步走向了方孝孺,激动地道:“快!快让本少爷看看,你这头,是生铁做的吗?” 方孝孺一脸的懵,也不敢乱动,讷讷地道:“朱……朱公子……” 话刚开口,朱寿的手便似是敲西瓜一般,敲向他的脑袋。 咚! 咚! 随着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朱寿脸上的热情,登时消失了大半。 该死啊,这瓜不保熟! 他摇了摇头头,遗憾而又失望地道:“哎……居然不是生铁……” “一个月俸禄才几两银子,你玩什么命啊?” “作死也没这么个作法啊!” 方孝孺的犟脾气一下上来了,肃然地道:“朱公子,为我大明计,吾辈义不容辞!” “我大明,乃宇内之中心!海外诸岛,区区不毛之地,开了又有何益?” “正所谓……” “停停停,本少爷最不想听的,就是这等没用的屁话了!” 朱寿听得一阵头大,转头看向了刘三吾,断言道:“刘先生,这位,就是个死脑筋!” “少爷说的没错!” 刘三吾连忙附和了一句,也起了吓一吓方孝孺的心思,便拱手道:“少爷,可否请张老神医出来,给这头犟驴治一治脑疾呢?” 卧槽! 放出老张? 不成不成,那老家伙简直是在世活阎王…… 他若出马,这一针下去,还不得跟陆通一样,把人家也扎成一个二傻子?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位朝廷命官,真扎成了痴呆,不好向洪武皇帝朱元璋交代啊! 想到这,朱寿脸色顿时一变,摆手道:“不不不,用不着老张出马,本少爷一招便可治了他这脑疾!” 刘三吾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诧异地问:“啊?少爷您也懂医术?” “哎呀,久病成医嘛!” “对于脑疾之病理,少爷我向来很有心得,治起来定是不在话下呀!” 说罢,朱寿转过身去,大叫了一声:“老方!把前几日吃的那头牛的牛筋,给本少爷拿过来!” “是,少爷!” 须臾之后,老方拿着一条牛筋,屁颠屁颠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少爷,筋来啦!” 刘三吾吓了一跳,震惊地道:“少爷,您您您……您咋又吃牛了?!”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刘先生莫闹!什么叫吃牛?少爷我明明是把牛送往了西天极乐,此乃积德行善之举!” “还有还有,你是不知道,这隔壁的庄子啊,一共养了两头牛,正好一公一母!” “上次那头母牛被天降的巨石砸死之后,这公牛忧思成疾、不吃也不喝,才区区几日的功夫,便害了相思病一命呜呼了!” 刘三吾嘴角一阵抽搐,哆嗦道:“相……相思病?” “是呐!” 朱寿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痛哉哀哉的样子,疯狂锤着自己心口:“你看看,多好的一对情深似海的牛啊!” “少爷我太心生敬佩了!” “为了它们团聚,本少爷只好勉为其难,简单吃了几口肉罢了!” “我这心,疼的是压根没吃进去几粒米啊!” 闻言,老方面色古怪。 少爷莫不是记错了? 吃这牛时,您可是连干了三大碗米饭,肉也消进去小半盆的啊! 刘三吾则是一脸无奈。 哎,造孽啊! 他索性也不继续追问,转而好奇地道:“少爷,您治脑疾,为何要用牛筋?” “正所谓,缺啥补啥!” 朱寿抬手一指方孝孺,笑嘻嘻地道:“这老家伙显然缺根筋,那本少爷便劈开他的脑袋,把这根筋放进去,那他的脑疾不就大好了?” 嘶! 刘三吾倒吸一口冷气。 这办法简直离了大谱,却又合理是怎么回事? 方孝孺则是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道:“朱公子,什么什么劈脑袋?” 朱寿义正言辞地道:“这还不懂?就是拿锤子生生在你脑门上凿个大缝,把这根牛筋放进去啊!” 还没等方孝孺反应过来,刘三吾忍不住地道:“少爷,这容易搞死人的啊!” “那咋了?”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死便死了吧!” “大不了,本少爷去贿赂史官,叫这老家伙青史留名,成了第一个治脑疾而死的铮铮正臣!” 说罢,就拿过了大锤,激动的向着方孝孺走去。 方孝孺脸都绿了。 为了江山社稷,他是不怕死,可爱惜自己的名声啊! 若真是因治脑疾被皇长孙一锤凿死了,他岂是青史留名,明明是遗臭万年啊! 一旁的刘三吾则是暗自摇头,长叹了口气。 殿下啊殿下,方孝孺执拗的很,万马拉不回头,你以为这么吓唬他,便可令他就范? 太想当然了呀! 可这时,方孝孺眼看朱寿举起了大锤,忽然激动的放声大吼:“朱公子,悟了,老夫悟了啊!” “开海,我大明非得开海不可!” “谁敢阻拦陛下开海,老夫就跟谁急!” 一瞬间,刘三吾整个人陷入了石化。 卧槽! 方孝孺,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一百零四章 方孝孺死谏开海 此时的方孝孺,心里十分的清醒。 死谥当文正! 自己若因谏言开海死了,史书上留下的,那也是不畏君王、敢于犯上之言的美名。 可皇长孙这么一搞,自己死了也是白搭,甚至还要留下一个千夫所指的恶谥! 毕竟天底下的读书人,为气节死,为百姓死,为君王死,可若为脑疾而死…… 丢人呐! 他方孝孺不要命,得要脸! 再不认怂,那就是遗臭万万年! 此时,朱寿见他终于服软了,便放下了大锤,笑眯眯道:“老家伙,这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若心有憋屈,万万不可勉强!” “本少爷最不耻的,便是威逼利诱之缺德行径了!” 方孝孺面色剧烈的变幻几下,深吸一口气,振声道:“朱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于开海一事,老夫双手双脚皆是赞同!” 说罢,心里既是憋屈又是激动。 皇长孙,多年不见,您咋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 好事啊! 这位嫡传正统,阔别宫闱多年,德行是歪了一点,可御下之道,真乃雷霆手段! 对于殿下的德行,老夫若是日后悉心教导一番,定能将其掰回正途! 刘三吾眼看这头犟驴终于回头是岸,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少爷,您真是英明神武,老夫佩服!” 朱寿却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该死啊! 开海禁一事,于洪武一朝,阻力都这么大,连群臣死谏都搞出来了。 这要是再拖延下去,本少爷欲干到倭寇老家、万军捅其倭皇腚眼的雄心壮志,岂不是要泡汤了? 不成,绝对不成! 本少爷得一绝后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孝孺,笑道:“老家伙,本少爷晓得你心里多少还是不服!” “来,本少爷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你一睹之后,也就懂我大明为何非要开海了!” 方孝孺感到一头雾水,诧异地问:“朱公子,敢问何物?” 朱寿也不答话,转身从胡凳上拿出一个画轴,缓缓于地上铺开。 刘三吾迈步上前,低头一看上面画了诸多地理形势,不禁问道:“少爷,这是……”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海图!” 什么?! 方孝孺和刘三吾对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居然是四海之图! 尤其是刘三吾,此时惊诧不已地问:“少爷,您从未出过海,此图何来?”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张三丰真人云游四海,此图正是当年他送于本少爷的呀!” 刘三吾震惊的赞叹道:“怪不得,怪不得,三丰真人厉害啊!” 见对方上套,朱寿松了口气。 得亏啊,当年读过几年国家地理杂志,不然可就难办了。 接着,他便一指海图上标录的诸国,对方孝孺问道:“老家伙,这回,你可还有脸说我大明乃是宇内之中心?” 此时的方孝孺几乎跌掉了下巴,喃喃道:“怎么会……这四海之外……岂有这么多国……“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不要紧,我大明以开国之力,兵锋之盛,无国可敌!” “问题在于,这些地方之金银,如同待字闺中的处子、尚未开苞!” “只待我大明百战之师,一个接一个席卷而归,充我大明国库!” 刘三吾抚掌大笑,激动地道:“好好好!若他日抵达海外诸国,我大明再无金银之患!” 可这时,方孝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成,不成,我大明乃仁义之师,岂可干出无故劫掠之脏事?” 朱寿脸色一黑。 娘的! 这老家伙的廉耻心,也太他娘的重了! 看来,对付这种迂腐的读书人,本少爷得祭出杀手锏了! 于是,他看向了方孝孺,似笑非笑:“老家伙,若是本少爷告诉你,这些地方的人,皆是化外之民,从未晓得半本孔孟圣贤书呢?” 方孝孺瞬间双眸放光,激动道:“朱公子,你没骗老夫?海外诸国,皆是化外之民?!” “是呀是呀!” “可惜……” 朱寿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沉痛惋惜的样子,幽幽地道:“你说的对,我大明乃是仁义之师,教化万民什么的,赶紧拉倒吧!” “哎呀,算了算了,不开海了!” “这海图乃是祸国殃民之物,本少爷这就去烧了!” 说罢,便要收起图册,欲付之一炬。 方孝孺却是急了,连忙拉住了他,激动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嘶吼道:“不,这宝图不可烧!” “是老夫错了,老夫大错特错,还望朱公子手下留情!” 说这话时,他都要疯了。 读书所谓何用? 忠君,为民,教化于天下! 这天底下的读书人,恨不得连鸡鸭也要教化归附,明悟孔孟圣人之学! 而现在,海外诸国居然存在这么多化外之民! 若换个说法,便仿佛是一个好色之徒睡腻了枕边人,可忽然一开后院,发现院里俏生生站着一百多名绝色女子,任君采撷! 搁谁身上,谁不鸡动? 这不得挨个睡过去,甚至是大被同眠啊?! 正因如此,开了海禁,一下有了新的意义。 教化万民! 朱寿看着方孝孺如饥似渴的样子,笑眯眯地道:“老家伙,你不是反对开海么,咋又变卦了?” 方孝孺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道:“朱公子误会了,老夫乃是开海禁的铁杆!” “我大明之开海,势在必行,挡我者死!” “朱公子,得罪了!” 说罢,生怕皇长孙撕毁宝图,一把抢了过来,疯狂往府门跑去。 刘三吾激动之余,也是一阵无奈,拱手道:“少爷,老夫也先告辞一步!” “去吧去吧!” 话音一落,刘三吾也追随而去。 跑出府门,此时的方孝孺已经呆在马车上,不忘向他招手,催促道:“刘大学士,快,赶紧上车!” “休要耽误,老夫要进宫面圣!” 待上了马车,鞭子一甩,一路赶往宫中。 刚一来到谨身殿门前,两人便见到一众翰林、六部官员还趴在地上,欲劝谏陛下。 “方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我等惭愧,劝谏半晌,始终不可令陛下收回成命,还望您出马啊!” “是啊,有您出马,此事定是功成!” 众人见方孝孺折返而归,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议论纷纷。 方大人回来的正好,这波稳了呀! 可就在这时,方孝孺迈步上前,轰然跪倒于大殿门口, “陛下!” “臣方孝孺死谏,我大明万万要开了海禁啊!” “陛下若不答应开海,臣便一头撞死于殿前!” 轰! 众人面色大骇! 什么鬼? 方孝孺居然死谏陛下开海?! 第一百零五章 陛下,您怎么不按套路开海出兵? 此时,一众翰林、六部官员心态都炸了! 带头死谏陛下不可开海之人,正是方孝孺啊! 可一转头,这老家伙居然反水了! 气节呢? 脸面呢? 这他娘的,真是岂有此理啊! 下一刻,众人面上皆是气恼而激动,振声怒斥:“方老匹夫!你你你……你无耻之尤!” “方老贼!你个天杀的,竟把我等当作傻子一般耍弄,也太不是人了!” “恩府,您何至于此啊?!” “不妙不妙!莫非方翰林是中邪了?不然岂会支持陛下开海?!” 这话一出,众人悚然大惊。 一个拜入方孝孺门下的翰林顿时急了,放声大叫:“恩府莫慌!喝了童子尿便可驱邪,学生救您来了!” 说罢,两手一撸袖袍,便要脱了裤子。 眼看对方摆出的架势,方孝孺吓了一大跳,脱口断喝:“混账!你想欺师灭祖不成?!” “敢呲老夫,抽不死你,滚一边呆着去!” 屈于恩府之淫威,对方吓得一哆嗦,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 方孝孺冷然的目光,则是扫向一众翰林,尤其是盯着自己的门生,大声道:“都给老夫滚回翰林院,休要趟浑水!” 一旁的刘三吾皱着眉头,也大喝道:“尔等回去之后,亦不准妄议海禁!” 这些人,皆是读书人的种子! 万万不可被那帮通倭之乱臣贼子,拉入泥潭,甚至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对于这两位文人领袖的吩咐,一众翰林不敢怠慢,忙不迭起身,垂头丧气的走了。 眼看着他们离去,余下的一批六部官员傻了。 该死啊! 说好的大家一起死谏、反对开海呢? 你们这帮翰林闹完了一通,说跑就跑了,我等咋办? 这不是把我等架在火上烤吗?! 一些心怀鬼胎的六部官员,登时打起了退堂鼓,忙是顺坡下驴地道:“哎呀,我等也不死谏了!” “本官要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得赶紧回部堂了!” “哦对,本官也是一样!”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可这时,蒋瓛迈步上前,冷冷地道:“陛下有旨!敢冒犯天颜,你们在殿外跪满十个时辰,方可离去!” 十个时辰?! 这是要跪死人呐! 众人吓得面无土色! 正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太监的高呼:“太子殿下到!” 话音刚落,朱标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谨身殿门口。 所有人面色一肃,忙不迭跪倒于地,恭谨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咳咳……” 朱标重重咳嗽了两声,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一众六部官员还以为朱标是来救自己,顿时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说道:“太子殿下,还望您向陛下求情……” 朱标冷着一张脸,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休要再说,都老老实实跪着吧!” 众人一脸懵逼。 咋回事? 一向仁慈的太子殿下,竟也不近人情了? 至于方孝孺和刘三吾对视一眼,则是心头一震! 看来,太子殿下也是晓得这帮贼子的通倭之举了。 而两人恍然之余,心中也泛起了浓浓的哀意,太子殿下的病越来越重了啊…… 朱标微微凝眸,看向了刘三吾两人,淡笑道:“两位,随孤一起进去见父皇吧!” “遵旨!” 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埋头批阅奏疏。 一见朱标带着二人迈步走入,他连忙迎上前去,心疼地道:“标儿,你咋来了呢?” “快,快坐下歇息!” 说罢,便亲自搀扶起了朱标,扶到了龙椅坐下。 朱标倒是吓了一跳,忙挣扎起身,摆手道:“父皇,儿臣可坐不得,这不合礼制规矩!” 朱元璋暗叹一口气,只好作罢。 朱标抬眸问道:“父皇,外头跪着的乱臣贼子既是通倭,您为何不处决了他们?” 对于倭寇,尤其是通倭的大明臣子,他再仁慈,心中也生不出半点宽恕之情。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道:“标儿,这都是一群被人推出来挡刀的罢了,咱要是杀了他们,岂不就是打草惊蛇了?” “原来如此……” 朱标恍然之余,便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解,我大明海禁多年,您又为何要开海啊?”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标儿,咱要开海,乃是有天大的好处!” “这四海之内,存着无数大黄鱼!” “此鱼,足以填饱沿海百姓的肚子啊!” 一旁的方孝孺激动难忍,也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四海之内,鱼不鱼的不要紧,还有着无数化外之民,等着我大明施于教化!”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什么什么化外之民?你这老家伙,莫不是真患了脑疾?” 方孝孺不敢怠慢,连忙掏出海图,铺开于地。 “这是……” “回陛下,此乃海图!” “有了此图,我大明之水师,四海之地尽可去也!” 海图?! 朱元璋一下震惊了。 朱标也走上前来,看着海图上标录的诸地,也惊叹不已道:“父皇,想不到,真想不到啊,我大明并非宇内之中心!” “是啊是啊!” 方孝孺一脸激动,忙道:“陛下,太子殿下,还望我大明速速开海!臣愿亲自去教化这帮蛮夷之民,为我大明所用!”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转头便问:“标儿,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父皇,儿臣以为,教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为教化蛮夷而挥师诸国,有待商酌!”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标儿说的对!” “咱爷俩还没让大明的生民吃饱穿暖呢,岂会去管这帮蛮夷之民的死活!” 方孝孺面色一滞,急的上窜下跳。 教化万民! 此乃不世之文治啊! 你们爷俩居然一点也不考虑? 为何啊?! 正要开口劝谏,一旁的刘三吾生怕这厮再找死,连忙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这海外诸国,遍地皆是金银!” “臣以为,化外之民生性难驯,定会为了金山银山,彼此征伐不休!” “与其坐看海外诸国生灵涂炭,那我大明不如大举仁义之师,搬回金银,承了这天大的罪孽吧!” 朱元璋瞬间眼前大亮,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对对对,此话有理!” 朱标拱手一拜,大义凛然地道:“父皇,为诸国计,儿臣谏言,我大明该速举仁义之师!” “造宝船、开四海!” 刘三吾也轰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臣亦谏言,还望速举仁义之师,解海外诸国于倒悬!” 朱元璋大手一挥,肃然道:“朕准了!” “四海诸国,敢挡我大明仁义之师者,死!” 他的声音,于谨身殿内轰然炸响! 方孝孺一下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陛下,您怎么不按套路开海出兵啊?! 第一百零六章 朱寿此子,当入燕王之觳 这一瞬间,方孝孺傻的找不到北了。 原以为,陛下听闻海外存着无数化外之民,定是立马挥师开海。 可万万没想到,陛下和太子兴致缺缺,反倒是因金山银山,欲大举挥师! 这…… 老夫真是尴尬了呀! 不过,好在陛下终究是铁了心开海,待宝船造出,自己还是可以去教化了蛮夷之民! 想到了这,他连忙跪地叩首:“臣方孝孺,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刘三吾也不甘落后,振声道:“陛下,臣亦万贺!” 朱元璋压下激动之心,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起来吧!” “这海图给咱留下,开海一事,回头于早朝议一议!” “咱不但要肃清一批通倭之贼子,还要满朝的文武也看到四海之利!” “为了海外诸国免于苦难,咱大明得尽早大举仁义之师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开海、开海! 为了抢银子,挥师入海外诸国,是无耻可恶之举。 可若是为了解诸国于倒悬,搬回金山银山,省得这帮化外之民连年打仗,搞到生灵涂炭…… 此乃天大的仁义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谁敢唾骂,抽不死他! 此时的朱标见大事已定,微一拱手,道:“爹,儿子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请您定夺。” 一声爹,叫的朱元璋瞬间愣住了:“啥事啊?” 朱标脸上闪过一抹压抑至极的悲痛,说道:“再过不久,就是娘的十年大忌了。” “老四一直挂念这事,就给儿子送了一封书信,想求儿子说情,请您准许他回京去娘的坟头祭拜。”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眶一下酸了。 他的心中,转而涌出无穷的挂念和悲怆。 妹子! 你离开咱,快十年了啊…… 朱元璋越想越是悲从中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幸亏以手扶住了御案,否则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一刻的他,不是什么洪武皇帝朱元璋,只是一个痛失至爱足足十年的朱重八! 一旁的刘三吾、方孝孺吓了一跳,连忙惊呼:“陛下!”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声音低落地道:“咱没事,没事……” 刘三吾两人见状,以袖拂面不忍再看,老泪纵横。 马皇后! 日月行天,亘古不变! 这位千古贤后逝去之后,陛下的心也跟着死了啊! 朱标心中也充满了悲痛,扶着自己的老爹,低声道:“爹,是儿子的错,不该说起这个……” 朱元璋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说道:“老四这娃子,有心了。” “你娘十年大忌将至,光叫老四一个人回来不太够,是该好好祭奠一下了。” 朱标一愣,下意识地问:“爹,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沉声道:“下旨,召天下藩王入京!” “责令诸藩,不可兴师动众,不可沿途欺压百姓!” “儿臣遵旨!” 朱标连忙领命,带着刘三吾两人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缓缓坐回御案,把头深深埋进衣袍,终于止不住的流出泪来,瞬间哭的老泪纵横。 大苦无声,大悲无言! 烛火的映照下,他的身影说不出的落寞、孤独。 妹子! 快十年了! 当年你走得急,还没看到咱们的大孙子最后一眼,抱憾离去! 这一回,咱要带雄英去看你! …… 圣旨一出,天下震怖! 北平。 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英武男子,于边关驻马,举目远望,怔怔出神。 他的双眸炯炯有神,如刀、似剑之锋利无匹! 脸上写满了坚毅、桀骜,不可一世! 他,正是册藩于北平的朱元璋第四子,燕王朱棣!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黑衣袈裟的老和尚走上前来,笑问道:“王爷,您真打算孤身前往京师,祭奠孝慈高皇后娘娘?” 朱棣微微凝眉,眼中掠过一抹悲色,沉声道:“身为人子,岂有不尽孝之理?” “打从本王就藩之后,再也没回过应天府,如今十年大忌,本王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老和尚迈步凑上前来,低声道:“王爷,容老衲大不敬,您此行前去,也不妨看一看太子是否病入膏肓……” 朱棣面上瞬间挂起冷色,挥手打断了话头,喝道:“姚广孝,慎言!” 对方,正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对于朱棣的呵斥,姚广孝却是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盯着他:“敢问王爷,若太子真出了事,您要坐看皇位落到他人之手?” 朱标、朱标! 文官臣服,武将死忠! 朱标在,诸王不敢造次,亦不敢反! 可一旦出事…… 朱棣胸中的雄心一下沸腾开来,意味深长地道:“哈哈哈,大好江山,何人不迷恋?” 姚广孝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王爷既有如此雄心,老衲定以死追随!” 他之所以投奔燕王,正是看中了朱棣气吞宇内之志! 朱棣也不再矜持,豪迈大笑:“这煌煌大明天下,除却老爷子、大哥之外,谁可与本王相抗?” “允熥懦弱,至于朱允炆……废物罢了!” 对于朱棣的评价,姚广孝也认同般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对了王爷,应天府有一少年人杰,王爷此去,大可与之结交!” “此子,可助王爷头上多出一顶白帽子!” 说罢,递上去一道密本。 朱棣翻开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喃喃道:“洪武盐、以工代赈……” “这个叫朱寿的娃子,有点意思啊!” 姚广孝笑呵呵地道:“老衲也以为极是,此子虽是商贾之身,却有经天纬地之才,陛下也相当看重,还赐了免死铁券!” “老衲以为,王爷不如……” 一番话,点到为止。 可朱棣听懂了含义,大笑道:“唐太宗曾言,天下英雄尽入吾觳!” “若要本王来说,此子当入吾府!” “姚广孝,等着本王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吧!” 姚广孝笑眯眯地道:“那老衲便在北平,等着王爷的好消息了!” “走了!” 朱棣仰天一笑,策马而去。 大好江山,本王欲坐也! 他年我若为皇帝,当将大明疆土,朝北推万里! 教胡人不敢南下牧马,教四海万邦盛世来贺! 应天府! 朱寿! 本王朱棣,来了!!! 第一百七章 徐增寿懵逼,会所是个啥玩意?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随着天气转冷,盖好的浴池和桑拿房,终于排上了用场。 他在浴池之中,泡了个大半晌,把头靠在池边,再拧一块热巾,仰头蒙在脸上,舒服得直犯困。 舒坦呐! 刚想打个盹,门帘被掀开,翠竹、翠柳两个俏美婢,怯生生迈步走了进来。 朱寿吓了一跳,连忙双臂抱胸:“你们怎么进来了?” 翠竹两人缓缓施了个万福,声如莺燕:“回少爷,奉方管家之命,奴婢们过来伺候您沐浴。” 朱寿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本少爷习惯自己洗澡……“ 翠竹贝齿轻咬着下唇,执拗地道:“少爷,方管家说了,少爷沐浴之时,好奴婢定是要给少爷擦澡搓背的……“ “至于坏奴婢,才对少爷不闻不问呢!” 翠柳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坚定地道:“是呀是呀,少爷,我们要当好奴婢,才不要当坏奴婢!” “若讨了少爷的不喜,坏奴婢可是要被赶出府的啊!” 说着,两人便已是眼泪汪汪,露出了一副见之犹怜的哀羞。 朱寿叹了一口气,心里破口大骂。 这该死的老方,真不是个东西啊! 不过…… 深得本少爷的欢心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便招招手道:“罢了,来都来了,那便给本少爷搓搓背吧!” 翠竹、翠柳小脸一喜,三两下便脱的全身余下一个粉嫩嫩的小肚兜。 以至于她们白嫩如鲜藕的胳膊、大腿裸在外头,一晃一晃,看之顿觉心旌荡漾。 待脱了衣裳,二女争先恐后跳入池中,连忙给朱寿搓起背来。 见此画面,朱寿脸色涨红,状若痛苦不堪。 “少爷,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翠竹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好奇地问道。 “少爷练功过度,气血一下子没顺过来,有点难受罢了。”朱寿心中火起,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 翠竹两人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少爷练功可真认真呢!” “少爷,可需要我们帮您放松放松?” 见二女这么上道,朱寿也不再矜持,忙道:“如此甚好,我这功法最讲究阴阳调和了……” 单纯归单纯,可翠竹两人也不是傻子,终于发现了少爷话中的下流,忍不住低头娇羞地道:“少爷,您好坏……” 正欲开口继续忽悠,外头忽然传来老方的一声大叫:“少爷,魏国公府的徐小公爷来了!”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骂道:“知道了,本少爷这就出去见这混账!” 说完,连忙穿好衣裳走出浴房。 此时的徐增寿蹲坐院中,一见他出来,顿时激动迈步上前,嘿嘿笑道:“老朱,你好呀!” “几日不见,你看着又英武了不少,都快不输于咱这张器宇轩昂的俊脸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咱不要脸,也讲究一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恕在下直言,你去青楼,那楼中的妓女见了你,怕是也要被丑的三天吃不下饭!” “人家不就是靠身子混口饭吃,何其无辜啊!” 徐增寿被一顿挖苦,一点也不恼,反而摇头晃脑地道:“老朱莫闹,京师的诸多花魁,见了咱,也要夸咱是京师第一美男子呢!” “你啊你,就是嫉妒咱比你长得俊俏罢了!” 闻言,朱寿翻了个白眼。 废话! 人家图的是你银子,不给银子看看? 少不得骂你是天下一等一的丑八怪! 他也懒得争辩了,转而没好气地道:“小公爷,今日过来,找在下啥事啊?” 徐增寿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宝钞,递了过去,嘿笑道:“这是卖春宫图得来的十万两银子,老朱你快快收下!” 卧槽! 十万两?! 朱寿接过了宝钞,震惊地道:“不是吧?京中的士绅、勋贵一天天不干正事,净玩女子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大义凛然地道:“老朱,这你就不懂了!” “京中的勋贵大多打了半辈子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似咱这等勋贵子弟,为家族开枝散叶,乃是头等大事,定要在床榻上埋头苦干,才是正途啊!” “至于士绅嘛……哼哼,这帮混账便是没了春宫图,也得天天趴女子的肚皮上……” “那咱赚他们的银子,乃是天经地义的劫富济贫啊!” 朱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夸赞道:“小公爷,此屁言之有理啊!” 可这时,徐增寿脸色黯然了下来,叹道:“不过老朱,往后的这个把月,咱怕是卖不动咧!” 朱寿好奇地问:“为何?” 徐增寿气咻咻地道:“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居然向陛下谏言开了海禁!” “京中的这帮子权贵,全都琢磨要在早朝劝谏陛下,也就没心思品鉴咱们的春宫图了!” “当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咱要晓得是谁,少不得抽他一顿!” 朱寿顿时一愣,迈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小公爷,在下决定了!” “什么什么决定?” “在你抽在下之前,咱打算先把你一刀干掉,免得平白挨你一顿毒打!” 哎卧槽! 徐增寿张大了嘴巴,惊的声都变了:“老朱,是你谏言陛下开海?!” “是啊是啊!” 朱寿点了点头,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老方,拿刀来!待宰完了小公爷,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老方也不含糊,杀气腾腾地道:“是,少爷!” 徐增寿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顿时慌了,忙不迭地道:“慢着慢着!咱不抽、不抽了!” “老朱,咱们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万万使不得!” “咱就是抽自己一顿,也绝不碰你一根手指头呐!” 说罢,生怕朱寿不信,登时扬起手来,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以老朱的尿性,绝对下得了这个黑手…… 见他打消了念头,朱寿这才作罢,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莫急,卖不动春宫图,咱们还有别的捞银子办法呀!” 徐增寿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朱寿嘿嘿一笑,眉飞色舞地道:“你说,咱们开个会所咋样?” 徐增寿一下懵逼了。 会所? 这又是个啥玩意啊?! 第一百零八章 工部尚书震撼,洪武钢出世 对于会所这个新名词,徐增寿是满头的雾水。 可出于对捞银子的迫切,他懵逼之余,便忙不迭地问:“老朱,这会所,又是什么玩意啊?” “咱听过青楼,也听过酒楼、茶楼,这可什么会所,压根没见识过啊!” 朱寿思索了一下,组织了语言之后,开口说道:“小公爷,这么跟你说吧,会所,就是酒楼、茶楼、甚至是青楼的合体!” 徐增寿眼前一亮,惊叹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老朱,你跟咱好好说一下,这玩意到底怎么个开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第一层,乃是酒楼之所在,人来了,大可在此吃菜喝酒!” “这第二层嘛,乃是沐浴之中心,酒足饭饱之后,便可上了二楼,擦背搓澡,松一松骨头!” “至于这第三层嘛……” 徐增寿早已被吊足了胃口,忙催促道:“第三层是什么啊?快说,快说!” 朱寿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这第三层,定是小公爷常去的快活之地了!” 徐增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青楼?!” 朱寿点了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在下以为,押妓这事不太好,以小公爷的德行,少不得要干出逼良为娼之事!” “所以啊,最多就是消遣一番便够了,省得有良家之妇,遭了小公爷的毒手!” 徐增寿脸色一黑,摆手道:“咱才不是那等无耻之人呢!” “老朱,这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可京中的酒楼啊什么的多了去了,那咱们怎么快点捞大银子呢?” “那还不简单?” 朱寿笑嘻嘻地道:“咱们盖了之后,可施行会员制!” 会员制? 徐增寿一脸的懵:“这是啥制度?”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悠悠地道:“这会所,可施行青铜、白银、黄金、宝石之制!” “一千两银子可办青铜,来了地方消遣,可打九折!” “五千两银子可办白银,可打八折!” “一万两可办黄金,打七折!” “两万两可办宝石,打六折!” 徐增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妙!这办法真是妙啊!” “可要是有不想掏银子,还想打折的呢?” 朱寿大手一挥,冷冷地道:“那就给他打骨折!” 徐增寿认同般点了点头,也一脸杀气地道:“老朱你说的对,向来只有咱们兄弟白嫖的份,岂有别人嫖咱们之理?!” “可是,老朱,万一咱们的火了,惹得别的同行眼热,争相效仿该咋办?”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小公爷,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徐增寿心下一沉! 可这时,朱寿慢悠悠地道:“虽然这营生逃不开效仿,可咱们也有别人学不来的地方!” “等回了头,在下给你出一份详解,便可晓得怎么开这会所了!” 徐增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哈哈哈,老朱,还得是你有办法!” “想咱三岁识文断字,五岁骑马拉弓,可谓聪慧过人,也实在是不如老朱你厉害啊!” “这会所,咱开定了!” 朱寿也懒得搭理他的自卖自夸,抬眸问道:“小公爷,光说了这么多,你手里有开会所的地方吗?” 徐增寿一脸自信地道:“有啊,我魏国公名下,正好有一三层酒楼,可叫工匠们改成会所!” 闻言,朱寿忍不住诧异地问:“小公爷,恕在下直言,若魏国公晓得你改了酒楼,不揍你?” 自尊心作祟之下,徐增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老朱莫闹,大哥这一辈子,最疼的便是咱这个亲弟弟了,他岂会揍我呢?” “好了好了,咱这就回应天府,把会所之事给办了!” “走了啊!” 说罢,忙不迭的一溜烟跑了。 朱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得! 又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正欲转身继续泡澡,不料,一道人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朱寿看着来人,一下愣了:“沈尚书,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工部尚书沈溍。 此时的沈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连忙道:“朱……朱公子,炼钢炉造好了,精钢可以造出来了!” “还望朱公子随在下前去作坊,一睹精钢出世之盛况啊!” 朱寿听罢,一下来了精神,当机立断道:“走着!” 随即,他带着廖大廖二,随着沈溍快马加鞭,来到了铁器作坊。 刚跨入门槛,如置身火炉之中一般,一股浓烈的热浪铺面而来。 炼钢炉流出的钢水,已凝成软钢锭,几个工艺最上等的工匠疯狂凿着铁锤敲打。 不出半个时辰,便造出一把精钢制成的长刀! 待开了刃,沈溍早已看的是激动难忍,振声高呼:“快!赶紧拿去核验一下!” 朱寿却上前一步,摆了摆手道:“沈大人,不用那么麻烦,拿百锻铁之刀,跟这精钢刀对碰一下,便可知好坏了!” “啊对对对!” 沈溍一拍脑门,连忙对工匠们吩咐道:“快,赶紧碰一碰!”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退后,留出一片大空地。 至于两个负责试刀的工匠,则是不敢怠慢,立马拿起刀来,冲向了对方。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一截断刃转瞬飞出,钉进了土里。 凑上前去,待看向了那精钢长刀,竟发现刀身上毫无一个缺口! 众人面色震撼极了! 尤其是沈溍,整个人激动不已,转身冲着朱寿便是躬身一拜,肃然地道:“朱公子,在下万谢您赐于我大明攻杀神器之恩!” 待承完了礼,朱寿笑呵呵地提醒道:“沈大人,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向陛下报喜啊!” 沈溍回过神来,又是拱手一拜:“多谢朱公子提点,在下这就进宫,把这好消息告知陛下!” 说罢,连忙出了作坊,翻身上马,直奔谨身殿。 刚迈步入殿,他登时拜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臣为我大明万贺!” “恭喜陛下,承朱寿朱公子之大恩,精钢之刀造出来了!” “我大明镇国神器出世了!” 正在批阅奏疏的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忙道:“刀呢?给咱看看!” 沈溍连忙掏出两柄大刀,恭谨地道:“陛下,可容殿前亲军持刀对碰,便可一验精钢之利!” “准!” 待两个殿前亲军持刀对碰之后,精钢长刀亦是完好无缺! 朱元璋面色大震! 好! 好极了! 这精钢之刀,果真百锻铁亦是削之如泥! 下一刻,他宏大的声音,轰然回荡于整个谨身殿! “传旨,此钢,赐名洪武钢!” “外泄此钢者,诛族!” 第一百零九章 蓝玉奉旨,江南世族齐反开海 洪武钢? 工部尚书沈溍一听,顿时叩首于地,高声道:“臣代朱寿朱公子,万谢陛下赐名!” 洪武盐、洪武钢! 看来,这位朱公子真是深得陛下的看重啊! 一下子,他胸中熊熊的爱才之火四起,连忙道:“陛下,容臣大不敬,敢问朱寿这娃子立下这么多功劳,您为何始终不肯封赏呢?” “别的不说,便是改了这孩子的商贾之籍也好啊!” “莫非,您是想一齐封个更大的官位、爵位?” 朱元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回头咱要封这娃子一个大大的位子!” 沈溍这才恍然大悟,彻底打消了请爵的念头,叩拜道:“陛下圣明!” 说完,心里忍不住直偷乐。 嘿嘿嘿! 朱公子,老夫拭目以待与你一朝为官的那一日呐! 朱元璋面色平淡,吩咐道:“下去吧,督令各作坊,务必赶在蓝玉出征大漠之前,尽快造出一批精钢之刀,用以震慑诸夷!” “臣遵旨!” 沈溍行礼之后,躬身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坐在御案之上,则是凝眉沉思。 通倭之贼子,大多乃是江南士族! 尤以开国之初,不认可他朱元璋是华夏正统的那几家为最! 这巍巍江山,是他朱元璋之天下,绝非士大夫之天下! 当年宁可忠于暴元、也要摒弃大明非正统便罢了,敢通倭以欺汉家之百姓…… 万死! 正好,淮西武人向来和这帮士族相看两相厌,那不如……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蒋瓛,蓝玉那家伙这几日在干甚?” 蒋瓛迈步上前,恭谨行礼:“回皇爷,打从大闹京师之后,凉国公便闭门不出,整日于府中琢磨征讨北元余孽之策。” “今日,他思策之余,喝了一斤烈酒,吃了梅花鸭、乌衣巷的王记烧鸡……” 朱元璋微微颔首,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哼,这杀才心里还有点数,倒没像上几回找了淮西武人,琢磨拥立咱的大孙子啊!” “去吧,把这柄精钢刀送去蓝玉府上!” “告诉他,就说咱准允他明日持刀上朝,大开杀戒!” “是,皇爷!” 蒋瓛拾起地上的精钢刀,带着一队锦衣卫,直奔凉国公府。 此时的蓝玉刚酒足饭饱,坐于正堂悠哉悠哉的喝茶,见他迈步闯入,一下愣了。 蒋瓛? 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 正疑惑之时,蒋瓛上前一步,肃然说道:“奉陛下口谕,今日赐刀于凉国公!” 啥? 赐刀?! 蓝玉心头一震! 堂堂杀人如麻的淮西武将之首,顿时不淡定了,竟吓得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于地。 陛下,不是吧? 太子殿下还没薨呢,臣还没出征大漠,您咋这么快就要清洗淮西武人了?! 陛下啊陛下,您等臣看到了外甥孙认祖归宗,再杀了臣也不迟啊! 可谕旨一出,他也不敢不从,忙是跪在地上,接过了精钢刀。 他面上带着无穷的决然,长长一叹:“好刀!多谢陛下恩典,以此宝刀送臣上路!” 说罢,一咬牙、一闭眼,就要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蒋瓛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拦住了他,震惊道:“凉国公,你这是干甚?!” 啊? 蓝玉诧异的睁开双眸,下意识地问:“陛下不是要赐死咱吗?”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懵的快要找不到北了,连忙说道:“凉国公怕是误会了,陛下赐刀,是要你于明日早朝,痛宰通倭之贼子啊!” 说罢,便俯身贴耳说了几句。 蓝玉听完之后,心中尴尬之余,精神也为之大振,说道:“蒋指挥使,还望回去跟陛下说一声……“ “咱蓝玉别的本事没有,收拾江南士族这活计,最拿手了!” “胆敢通倭,咱把他们的屁眼都捅个稀碎!” 蒋瓛微一抱拳,正色道:“凉国公放心,此话卑职记下了!” 待他告辞离去,蓝玉如奉至宝一般,来回摸着精钢刀,冷冷直笑。 江南士族! 这回,本国公奉旨杀汝! 受死吧!!! …… 蒋瓛回宫复命。 也恰在此时,兵部侍郎齐泰也来到了东宫,向吕氏母子奏报。 朱允炆听罢之后,懵逼地道:“奇怪,当年皇爷爷亲自下旨禁海,为何又忽然琢磨开海了?” 齐泰跪在地上,苦笑摇了摇头,道:“回皇孙殿下,恕臣愚钝,想不透陛下的心思。” “明日早朝,陛下估计就要与群臣大议开海一事。” “还望太子妃、殿下尽快拿个主意,否则一步落、步步落,好处定要被人夺走了。” 朱允炆看向了正端坐于椅的太子妃吕氏,忍不住问:“娘,咱们该怎么办?” “是反对皇爷爷开海,还是赞成开海?” 吕氏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道:“皇儿莫急,以你皇爷爷的脾气,此事恐怕是故意为之!” “朝廷出征大漠在即,你皇爷爷的目的,想来要清洗一批不听话的臣子,免于朝局动荡!” “所以啊,明日早朝,皇儿定要极力反对开海!” 朱允炆恍然点头,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娘,孩儿懂了!” “只要咱们讨了皇爷爷的欢心,爹看孩儿这么孝顺,心火也就消了!” “想来,爹也就不会再拦着咱们进寝宫伺候他了,对吗对吗?” 吕氏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皇儿说的不错呀!跟在娘身边这么久,皇儿总算有点长进了!” “放心,开了早朝,你的堂舅吕章,联合了江南的杨家、顾家、蔡家,一齐反对开海!” “待他们替你趟平了路,你皇爷爷龙心大悦,这事也就十拿九稳了!” 朱允炆更显激动了:“呀,那孩儿多谢堂舅的帮衬之恩了呢!” 齐泰心头大喜。 开国之初,杨维桢、顾瑛、蔡子英这三位,正是江南士族的领袖! 这几位,驳斥陛下绝非华夏正统亦是不死,反受隆恩,于朝堂根基深厚! 看来,有这三家出面谏言,稳了呀! 他连忙跪地,叩首道:“臣齐泰,为娘娘贺,为殿下贺,大事定将功成!” 翌日!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漠的目光环伺群臣,冷道:“今日早朝,诸事不论,只议开海!” “有什么策论,诸卿都议一议吧!”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尤其是江南士族于朝中为官之人,面色大喜! 还不等同僚开口,杨维桢之子杨开登时迈步出列,决然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臣杨开谏言,我大明永不开海!” 第一百一十章 蓝玉佩刀入殿,痛宰世族 随着杨开的一声大叫,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他这一开头,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顾、蔡两家出身的官员,登时迈步出列! “陛下,臣顾凝之谏言,我大明绝不可开了海禁!” “陛下,礼法不可废,臣蔡同附议!” “陛下,谏言开海之人,其心可诛,臣以为当抄家灭族,免于为祸我大明!” “吕章吕大人说的对,臣等附议!” 众臣纷纷叩首于地,声振屋瓦。 朱元璋看着跪倒一大片的臣子,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 果然! 一旦大议开海,朝堂定会掀起一道滔天巨浪! 反对之声,尤以江南士族为最! 他微微凝眸,声音中说不出的平静,问道:“哦?说来听听,你们何以反对开海?” 闻言,一众江南士族神色亢奋不已。 他们之所以反对开海,乃是私通了倭寇,以走私茶器、盐巴、甚至军器,中饱私囊。 海外之天大巨利,士族独享! 可要是陛下开了海呢? 这滚滚而来的利益,留不留得住先不说,光是朝廷的宝船巡于四海,他们就再也没有得利之机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陛下忽悠瘸了,往后绝口不提开海,那这条规矩定将成为祖制! 祖制不可违、亦不可废! 后世之君,谁也拦不住江南士族谋夺私利! 一念至此,众人顿时跪地叩首,振声大叫:“陛下,开海劳民伤财,乃是祸国殃民之败举!” “我大明威镇宇内,诸国臣服,何须在乎开海之虚名?!” “我大明百姓正于水深火热之中,有此钱粮,反不如赈济河南府、苏州新安江之水灾!” “臣等附议!” 话音一落,群臣议论四起。 一些或是不知内情、或是耿直、或者迂腐的大臣,竟也跟着跪地劝谏了。 傅友德、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如常。 一个个的,皆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帮文官,既不是诬陷皇长孙,又不是弹劾他们淮西武将,那在事态尚未明了之前,绝不可轻易站队。 否则,本就树大招风的他们,若惹来陛下的不喜,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朱允炆眼看群臣反应激烈,顿觉该轮到自己下场,来收割皇爷爷的欢心了。 他连忙迈步出列,拱手道:“皇爷爷,孙臣也以为,我大明绝不可开海!” 朱元璋微微皱眉,不发一言。 位于百官之前的太子朱标,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怒之色。 一众江南士族拥立的,正是他的这个嫡庶子! 这小混账为士族出头,野心暴露的太急了! 为君为子,真是不堪一用! 罢了,终究是自己孙子,绝不可令他一脚陷入这趟浑水…… 正欲开口呵斥,此时的方孝孺早已心绪难忍,立马迈步出列,振声道:“皇孙殿下,老臣以为您之言论,甚是不妥!” “我大明,定要开了海禁不可!” 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 方学士,你啥意思? 你可是本殿下的老师,居然第一个出头反对本殿下?! 何至于此啊? 眼看朱允炆不善的眼光投了过来,方孝孺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坦然。 皇孙啊皇孙,不出意外,老夫先忠的是陛下、再忠太子殿下,最后才忠您这位半吊子的正统。 可现在的问题是,皇长孙回来了啊! 朱雄英,不,朱寿,才是我煌煌大明的嫡传正统! 老夫誓死忠随皇长孙殿下! 至于忠你朱允炆? 忠他娘的什么忠?! 想到了这,他立马冲着朱元璋拱手一拜,朗声道:“陛下!自始皇遣徐福入海以来,我华夏无不探索四海!” “今我大明开国二十四年,国力蒸蒸,当继往开来,大兴开海之举!” “臣方孝孺斗胆上疏,祈求陛下尽快督造宝船,入海扬我大明天威!” 话音一落,大学士刘三吾连忙出列,正色道:“陛下,夫千乘之国,避则衰,拓则兴!” “臣刘三吾亦上书开海!” 一众江南士族慌了! 啥情况? 这两位,乃是天下士子文人之领袖! 乱凑什么热闹啊?! 出于利益,礼部主事杨开也不管什么领袖了,脱口便斥:“刘大学士,方学士,你们这简直是倒行逆施之举!” “我大明乃宇内之中心,何须青睐四海蛮夷之地?” 顾凝之也振振有词地道:“杨大人说的没错,区区海外,有什么可探索之处?” 一旁的蔡同心机深沉,更是火上浇油地大声道:“陛下,刘方二人,此乃妖言惑众!” “臣以为,这两人德不配位,扰乱国纲!” “还望陛下罢免这两个乱臣贼子的翰林之位!” 闻言,刘三吾气的大怒,放声叫道:“混账!你们才是扰乱国纲的贼子!” 堂堂涵养极高的大儒方孝孺,顺口便骂:“放你们八辈祖宗的屁!” “老夫可知尔等祖坟之所在,再敢泼脏水,信不信老夫叫门生把你们祖坟挖个底朝天?!” 说完,心中怒火四起。 敢拦老夫教化海外万民,莫说挖祖坟,便是你们这帮贼子的祖宗骨灰,也要给扬了! 而这话一出,一众江南士族脸都绿了。 可他们也无心掰扯,转瞬便朝朱元璋叩首,直接祭出了杀手锏。 “陛下,我大明尚未承平,若要开海,岂不是好大喜功?” “此举,与隋之炀帝三征高丽、败尽国运有什么两样?!” “我大明绝不可粉饰太平!” “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誓死为我大明而忠,望您莫要开海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 这就是被元廷驯服之后的江南世族! 有小家而无大国! 可很快,他脸上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问:“你们真愿为我大明誓死?” 一众江南士族听罢,大为激动极了。 尤其是杨开,顺手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牌位,高声道:“陛下,反正臣已带着自己灵位来了,若您非要开海,那便杀了臣吧!” 话是这么说,心里是一点也不惧。 法不责众! 难道,陛下还真要杀了自己不成? 可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混账!区区乱臣贼子,安敢逼宫陛下?!” 群臣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蓝玉穿着一袭武将官袍,佩刀迈步入殿! 众人大惊! 多日闭门谢客不上朝的凉国公,怎么来了? 至于杨开,则是放声大斥:“凉国公,你敢佩刀入殿,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蓝玉懒得理会扣的这顶大帽子,冷声质问道:“就是你这狗娘养的,要反对陛下开海?” 杨开面色倨傲之余,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没错,正是下官,凉国公敢待如何?” 蓝玉冷冷一笑,直接一刀柄把他抽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杨开整个人扒伏于地,吃痛极了。 可还没等开口叫骂,蓝玉转瞬抽出精钢刀,疾步上前,顺手便照着他的屁股捅了进去!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刀身顺着屁股,直入肺腑! 蓝玉面无表情,反而一拧刀柄,杨开惨叫一声,肺腑瞬间粉碎! 说把世族腚眼捅稀烂、就捅稀烂,绝不含糊! 杨开,毙! 蓝玉杀完了人,抬眸死死盯着一众江南士族,眼神之中杀气四起! 他冷冽的声音,于谨身殿轰然炸响! “来,告诉咱,还有谁反对陛下开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朱允炆哭了,娘又坑了我 一众江南世族看着蓝玉目光冷然、刀身染血,吓得脸都白了。 什么鬼? 这厮胆敢佩刀入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庭杀人? 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出身于江南士族的顾凝之惊惧之余,也不禁气怒,大骂道:“凉国公,于殿前持刀杀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蓝玉也不废话,转瞬迈步上前,噗嗤又是一刀挥了下去! 哐当! 一颗人头直直掉落于地,砸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蓝玉目不斜视,冷冷盯着众人,问道:“来,可还有不知死活之人?!” 一众江南士族眼睁睁看着顾凝之的尸首无力倒下,吓得瞳孔紧缩,心肝直颤! 为何啊? 到底是谁给蓝玉的勇气,竟敢如此的放肆?! 也就在这时,太子朱标抬手一指蓝玉手中的精钢刀,笑道:“凉国公此刀,可开得四海之承平!” 这话一出,傅友德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大震! 明白了! 太子之意,即是陛下之志! 所有武将齐齐轰然跪地,高声道:“太子殿下所言,臣等附议!” “陛下,臣等谏言,我大明定要开了海禁!” 随着他们这一跪,一众本在观望事态的大臣也不淡定了,也跟着纷纷下跪。 “陛下,臣吏部尚书詹徽上疏,我大明当开海禁,挥师宇内!” “臣兵部尚书秦达,附议!” “臣沈溍附议!” “臣赵勉附议!” “……“ 群臣谏言之声,如雷炸响! 朱允炆惊呆了! 卧槽! 咋回事,到底咋个一回事啊? 这事咋跟娘说的反过来了? 不光是他,一众江南士族也懵逼的找不到北。 当年陛下颁旨禁海,这帮人可是铁骨铮铮,一个个赞同极了啊! 可如今,你们咋还反水了呢? 反水也就罢了,这下我等江南士族尴尬了呀! 蔡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过身来,望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哆嗦开口道:“陛……陛下……” 朱元璋居高临下,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地问:“怎么,又想劝谏咱不可开了海禁?” 蔡同跪在地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不不不,臣是想谏言陛下,我大明定要开海!” 见他服了软,一众江南士族的骨头也不硬了,也赶紧跟着磕头表态。 事到如今,已经拦不住陛下开海了。 与其惹的陛下大怒,反不如弃卒保车,舍了海外之利。 捞不到海外银子,大不了去坑百姓兜里的活命钱嘛! 朱元璋见他们这副德行,淡淡道:“还算你们识抬举!” 众人听罢,一下松了口气。 可这时,朱元璋脸忽然冷了下来,环视群臣:“既是如此,也该算算你们的通倭之罪了!” 轰! 话音一落,群臣面色大骇! 江南士族,一个个全都如遭雷击! 通倭之事,咋东窗事发了? 明明百密而无一疏啊! 原来,一切勾当,尽在陛下之手掌握! 不,不对! 琢磨这个干甚,当务之急,是要向陛下乞求宽恕! 于是,一众江南士族登时叩首于地,嗷的一下哭了:“陛下,臣等冤枉啊!” “臣等忠心为国、鞠躬尽瘁,岂会干出这等祸国之举?” “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望陛下明鉴!”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道:“好,很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蒋瓛!给朕宣一宣这帮乱臣贼子的罪状!” “是,皇爷!” 蒋瓛迈步而出,立马打开一封奏本,冷声喝道:“洪武三年起,杨维桢之杨家,私通张士诚余孽,十余年间,输送共计八万石粮食!” “张士诚余孽以一石十两反哺杨家,赃银共计八十余万两!” “洪武五年,顾瑛之顾家,闻海外之利,私通倭寇,倒卖茶器、盐巴,共得赃银百万两之巨!” “洪武六年,蔡子英之蔡家发现生铁私矿,与杨、顾两家联合,倒卖军器于倭寇,得赃银一百二十万两!” “洪武八年,吕家知晓三家之大罪,瞒而不报,至今时之洪武二十四年,共收取贿银三十万两!” “四家所得之赃银,合折我大明两年之税收!” 话毕,整个谨身殿鸦雀无声! 赃银之巨,听来惊心! 群臣都要疯了! 尽管明知这四家私通倭寇捞了大把银子,可听到这个数目之后,还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怪不得,这些混账要力谏大明不可开海! 私通张士诚余孽,私通倭寇! 倒卖粮食、盐巴不算,居然胆敢倒卖军器! 这一样样,哪一个不是关于大明之生计?不是关乎生民之祸福?! 可就算如此,这帮士族还是干出这肮脏之勾当! 这些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江南士族,眼中喷火,恨的咬牙切齿! 通倭,通张士诚之余孽,其罪万死不可恕! 被群臣冷冽的目光盯着,一众江南士族吓得肝胆俱裂,忙求饶道:“陛下,还望开恩啊,臣等愿把全部赃银上缴朝廷!” “陛下,只求您饶过臣等一命……” 话没说完,朱元璋瞬间暴怒,厉声喝道:“欺君罔上,祸国殃民,有何脸面求饶?!” “开国之初,你们的父辈,如杨维桢、顾瑛之流,宁可忠于暴元,也不认大明乃华夏正统!” “可咱碰过他们这帮汉家之奸佞,一根手指头了?!” “咱不计前嫌,任其得了善终之后,又可曾亏待了你们?!” “对你士族看重不算,还许以了高位俸禄!” “朕待你们这几家如肱骨,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大明的吗?!” “误国误民!”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谨身殿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嗡鸣。 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杨、顾、蔡、吕四家之人,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完全浸透了衣衫。 所有人嚎啕大哭,连连磕头,乞求道:“陛下,臣万死!” “臣等忠于大明,至死也认我大明乃华夏正统!” “陛下,您饶命啊,臣等愿掘了祖宗的坟,来替陛下出了这口恶气啊!” “陛下,您宽恕了臣等的罪过吧!” 朱元璋心中的怒火,仿佛要把整个大殿烧穿,厉声道:“不忠不孝之徒!有什么话,去地下跟你们的父辈去唠叨吧!” “传旨!” “杨、顾、蔡三家,罪不可恕,即日抄家诛族!” “吕家瞒而不报,其罪难饶,吕家之人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遵旨!” 一众殿前禁军领命之后,立马上前,提拎其四家官员,拖出谨身殿! 四家之官员,哭的,跪的,昏死一大片。 群臣心中毫无怜悯,轰然跪倒于地,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瞬间委屈的哭了。 卧槽! 娘啊娘,您咋又坑了孩儿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明终开海,圈禁吕氏 此时的朱允炆,心里委屈的要死。 早知如此,就不听娘的话好了啊! 他欲哭无泪,心里哇凉哇凉的,两腿一软,也跟着群臣跪倒于地,叩首道:“皇爷爷圣明!” 朱元璋把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叹了一口气。 齐泰入宫一事,他早已收到了锦衣卫的奏报。 他琢磨着,允炆既然想争大位,那再怎么不堪,也得看透点朝局的变化吧? 不料,这娃子居然直接被吕氏忽悠瘸了! 简直是毫无主见! 看来,回头也是该好好敲打一下吕氏了! 心思电转之间,他的目光又环视群臣,淡淡地道:“你们的心思,朕也看透了!”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嘴上说着开海,心里却暗藏祸心!” “不就是在琢磨等咱开了海禁,倭寇之祸四起,咱栽了跟头之后,就得向你们低头,永不再议开海了是吧?” 群臣面色大骇,心里止不住的升起同一个念头。 陛下这头老龙,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对他们这帮臣子的小心机了若指掌啊! 众人吓得连忙拜倒,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臣等不敢,臣等断无此念!” 朱元璋面无表情,声音冷的如坠冰窖:“嘴硬是吧?也罢,那咱就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让你们晓得我大明为何开海!” “来人,把宝图抬上来!” “叫这帮混账睁大狗眼,好好给咱看一看这四海之大、天下之大!”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领命之后,忙不迭抬着一卷大大的舆图,立于群臣之前。 群臣心头一凛! 这是何物? 随着亲军缓缓打开舆图,群臣瞬间懵了! 只见一个个线条映入眼帘,勾画出地理、形势,极为震撼眼球! 舆图上书:四海万国图! 正是由朱寿献上,后由朱元璋命画师连夜督造,一幅放大版的四海舆图! 四海万国…… 群臣凝眸,看着舆图上的天下形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我大明疆土?” “此地乃是安南?旁边的便是占国了吧?” “这四海天下,居然广阔恐怖如斯?!” 众人惊骇之余,议论纷纷。 要知道,大明疆土幅员之广,足以令他们引以为荣光万丈! 可当这幅四海万国图展现于面前,他们方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坐井而不知天之大也! 大明,也绝非宇宙之中心! 于四海,于天下,大明堪称屈居于一隅之地罢了! 众人心头震颤,再定睛望去,这才发现舆图之下,还题有一段字:“欲强大明,当兴四海!” “泼天之财,取于海,疆土之安,亦取于海!” “一旦他国之君夺西洋之海权,我大明危矣!” “我大明,以开国之煌煌雄浑,兵锋无匹,当造宝船入四海,镇诸国、压蛮夷!” “六合八荒,胆有不服、不称我大明为尊者,万死!” “四海宇内,胆有觊觎大明寸土之疆者,虽远必诛,灭族绝祠!” 一句句,直扣心神! 正是朱寿所书!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看得浑身热血沸腾,拍掌大叫:“好!好一个虽远必诛!” 文官们也激动的直哆嗦,一指诸国旁边的标录:“这……这又是何物?” 方孝孺连忙上前,已经激动找不到北,大声道:“尔等管这个干甚?这海外诸国,存着无数化外之民!” “诸位,教化万民啊!” “我大明凭何不开海?” “噢,这样啊……” 群臣听罢,热情一下消了大半。 可这时,大学士刘三吾上前一步,振声大吼:“诸位,海外诸国凡有标录者,皆有金山银山矿山!” “诸国为这些腌臜之物,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了!” “我大明,当兴仁义之师,为诸国排忧解难,搬回金银,承其万千罪孽啊!” “难道,你们要忍心看着诸国之生民,陷入水深火热而不可拔吗?!” 群臣顿时激动的疯狂了,高声大喊:“不忍心!” 刘三吾再次大叫:“那我等该如何?!” 群臣齐声大吼:“开海、开海!拦我大明仁义之师入海者,万死!” “陛下,还望速速开海!臣等为马前卒,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臣等为海外诸国计,搬回金银,充于我大明国库,替诸国保管万万年呐!” 众人已经彻底疯了! 倭寇? 倭他娘的什么寇?! 敢拦大明威镇四海之宇内,倭皇的腚眼也给捅穿,挂旗杆上暴晒风干! 朱元璋看着状若疯癫的群臣,似笑非笑:“谁说,朕要把海外诸国之金银,充于国库了?” 众人激荡的气焰,为之一滞。 户部尚书赵勉下意识地问:“陛下,敢问此言何意?” 朱元璋冷哼一声,气咻咻地道:“咱好好的跟你们大议开海,可你们呢?一个个良心被狗吃了!” “朕决定了,这金银八成归咱的内帑,两成归国库!” 群臣一下慌了,忙不迭地道:“陛下,万万不可!” “河南府要赈灾,凉国公要出征大漠,国库缺银子啊!” “这不合我大明律啊!” 朱元璋气的一翻白眼,脱口骂道:“大明律?” “咱是开国之君,你觉得咱的话好使,还是咱定下的律法好使?” “至于赈灾、打仗,咱的内帑一样可以下拨银子,省得受制于你们这帮混账之手!” 群臣嗷的一下哭了。 尤其是户部尚书赵勉,痛哭欲绝,连忙劝谏道:“陛下……” 话刚开口,朱元璋顿时挥手打断,冷道:“再乱叫,这四海咱不开了!” “来啊,去把四海万国图给烧了!” 这下子,轮到群臣不干了。 所有人急的上窜下跳,瞬间败下阵来,疯狂高呼:“陛下莫烧、莫要烧了宝图!臣等认了!八成归您还不成吗!” 朱元璋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环顾群臣,正色道:“ 傅友德、徐辉祖听旨!” “臣在!” “六部联同立镇海司!” “傅友德为征海大将军,徐辉祖为辅,统御诸事,督造宝船,开海平倭,镇诸国!” “臣等遵旨!” 朱元璋又看向了户部尚书赵勉,问道:“出征大漠之粮草辎重,准备的如何了?” 赵勉迈步而出,肃然拱手道:“回陛下,我大明随时可出征大漠!” “蓝玉!半月之后出征,咱要看到世上再无北元!” “臣遵旨!” “退朝!” 说罢,朱元璋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出于四海之利,文武群臣也兴高采烈退出奉天殿。 倒是朱允炆,浑浑噩噩的垂着头,丢了魂一样回到东宫偏殿。 刚跨过门槛,吕氏便迎上前来,笑盈盈地问:“皇儿,早朝如何?你皇爷爷可曾清洗了一批臣子?” 朱允炆双目无神,下意识喃喃道:“清……清了……” 吕氏面色大喜,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道:“皇儿,娘就说吧,你皇爷爷啊,拿开海禁当幌子罢了,目的就是想敲山震虎!” “等他清洗一批作妖的臣子……” “咦,皇儿为何不说话?” 朱允炆哇的一下哭了:“娘,皇爷爷是清洗了,可清洗的是犯下通倭之罪的杨、顾、蔡三家全族!” “连堂舅的吕家,也被皇爷爷勒令不准入朝当官了啊!” 吕氏杏目瞪的滚圆,震惊的下巴几乎脱臼。 三家尽被老爷子诛族? 自己的娘家也跟着遭殃了? 她疯狂摇头,自信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儿,你在骗娘对不对?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蒋瓛迈步闯入大殿,冷着脸道:“奉皇爷口谕!” “自今日起,无皇爷、太子殿下谕旨,太子妃不得踏出此殿半步!” “敢违抗此旨,吕家诛族,皇孙朱允炆贬为庶民!” 什么?! 吕氏顿时心态炸裂,整个人崩溃了! 无旨不得出…… 老爷子这是要把自己圈禁到死不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叔侄见面,齐骂朱允炆 此时的吕氏内心,简直是崩溃欲绝。 老爷子为何要圈禁自己? 打从被太子爷收拾了一番之后,自己明明已经很老实了啊!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答案,便忙不迭的问道:“蒋指挥使,不,蒋大人,敢问老爷子可下旨约束了允炆的自由?”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开能合。 往常她还自持太子妃的身份,一口一个蒋瓛叫着,如今失了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敬称都用上了。 蒋瓛听出话中的讨好,面上却掀不起半点的波澜,抱拳道:“回太子妃,允炆殿下所受之遇,一切照旧!” “卑下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此时的朱允炆回过神来,忙上前搀扶住吕氏,惊忧地问:“娘,皇爷爷何至于此啊?” 吕氏摸了摸他的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一切皆在娘的预料之内,娘心里有数着呢。” “你皇爷爷啊,这是因吕家之事,迁怒到娘的头上了。” 言罢,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老爷子这个人,一向是对百姓、对朱家人仁慈无双,对外人毫不手软。 吕家犯下此等滔天罪孽,那迁怒她这个吕家出身的太子妃,也很正常啊! 至于朱允炆,则是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地问:“啊?娘,那咱们该咋办?” 吕氏盈盈一笑,露出一副恬淡如水的模样,道:“无妨,无妨……” “皇儿你尚可随意出入东宫,那就证明,咱们母子还有翻盘的机会!” “正好,你皇奶奶的十年大忌要到了!” “趁此机会,皇儿你赶紧去趟宏觉寺,见一见觉远高僧!” 朱允炆一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娘,您叫孩儿去佛庙干嘛,莫不是叫孩儿当和尚?” 吕氏气的不轻,秀指一点他的额头,提点道:“傻孩子,你乃是天命所归,娘怎么舍得叫你当和尚,你往后又岂会当了和尚呢?” “你皇爷爷早年出过家,你找觉远求取一部佛经亲手抄录,就说是献给你皇奶奶的祭礼!” “老爷子一高兴,娘也就没事了!” “这东宫,也还是咱们母子的天下!” 朱允炆恍然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娘……这回……您不会再害了孩儿吧?” 吕氏心火四起,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的大骂:“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会害你呢?” “海禁一事,要怪,也得怪你堂舅吕章!这混账联合谁不好,非要联合三家通了倭的士族!” “不然的话,娘的大计早就成了!” 朱允炆捂着脑袋,垂头道:“娘,孩儿知错了……” “孩儿这就出宫,前去宏觉寺找觉远抄录佛经!” 吕氏满意点了点头,笑盈盈地道:“哎呀,这才是娘的好皇儿嘛!” “皇儿,记得啊,天下诸事,一旦过犹不及,则招人妒、怒、怨、恨!” “抄录佛经一事,点到即止,万万不可大做文章!” “十年大祭,诸王也要入京,你的祭礼越拔得头筹,越招诸王妒恨,咱们母子树敌太多,争位可就难了!” 朱允炆恭谨地道:“娘,孩儿都记下了!” “孩儿这就去宏觉寺,助您脱困!” 说罢,连忙走出宫门。 刚跨过门槛,冷风迎头一吹,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过犹不及,不可大做文章…… 不对、不对! 娘啊娘,您这是又要坑孩儿了呀! 看来,本殿下得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要求取佛经,还要以自己的血来亲手抄录! 这么一搞,皇爷爷见了自己的孝心深深,娘才有得救啊! 娘,放心吧! 这回,孩儿定要以一己之力,解了您的圈禁之令! 下一刻,他便激动的大手一挥,叫来了侍卫,摆起了皇孙出行之仪仗。 “走,去宏觉寺!” …… 就在朱允炆动身之时,此时的朱寿也赶往了宏觉寺。 徐增寿把会所的选址,定在了宏觉寺附近的一座酒楼。 事关捞银子大业,他得亲自来一趟,指点一下工匠们该如何改建内堂布局。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管家老方,至于廖大廖二等人,则是分散开来,暗地护卫。 此时,街上乌泱泱的一片人。 可刚一下马车,还没等站稳,人群便一阵推搡,把他硬生生的挤到了一边去。 “让开!” “贵人出行,于宏觉寺拜佛进香,全让一让!” 话音一落,一队带刀侍卫清退起了人群,拱卫着一驾马车,缓缓前行。 朱寿眉头大皱。 谁啊? 出行的排场,这么他娘的大?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认出了对方侍卫的身份。 他脸色一沉,迈步上前低声道:“少爷,老奴刚打听过了,这是当今皇孙朱允炆的仪仗!” “噢……是他啊……” 朱寿不屑撇了撇嘴,下意识骂道:“一滩烂泥!” 可开口的一瞬间,身后竟也传来一道鄙夷不已的声音:“一坨狗屎!” 呦呵! 音儿重了? 这又是谁啊? 居然跟本少爷这么有默契? 呀! 看来,是一个志同道合之辈啊! 朱寿激动的转头看去,一眼便见一个长相英武男子立于身前,脸上充满了桀骜之气。 老方顺着少爷目光一看,面色大骇! 什么鬼? 陛下召天下藩王入京才多久啊,燕王朱棣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妙! 这下糟了啊! 对方,正是快马加鞭、提前入京的燕王朱棣! 此时此刻,朱棣的心中也很激动极了! 哎呀,想不到,真想不到啊! 本王就藩北平多年,如今重临京师之日,竟有人跟本王一样的意气相投,觉得侄子朱允炆就是一个天大的废物! 哈哈哈! 这不就巧了嘛! 一滩烂泥…… 这话说的好,说的妙啊,深得本王之心! 转念之间,他便忍不住激动的抬眸,抚掌大笑,脱口大赞:“小兄弟,骂得好……” 话刚说到一半,朱寿的面容转瞬映入了眼帘。 轰! 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槽槽! 本王的大侄子怎么诈尸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叔侄互相试探,反拜了把子 一瞬间,燕王朱棣傻了,彻彻底底傻了。 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这么有默契之人,居然是大侄子朱雄英! 不! 不对! 这娃子,明明八岁就薨了啊! 难道,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师,累到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他为了印证心中的推测,想也不想,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随着一声脆响,他捂着红了半边的脸颊,疼的直咧嘴,喃喃道:“咦……咱不是在做梦啊……” 既不是做梦,那眼前这娃子,真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雄英这个皇长孙活着,那岂不是意味着…… 就算大哥朱标出事,本王也再无名正言顺的染指皇帝大位之希望?! 正心绪翻涌之时,朱寿却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副敬佩不已的样子,惊叹道:“这位老哥,你真是厉害啊,连对自个都下得去狠手!” “敢问老哥尊姓大名啊?” 老哥…… 朱棣一下愣了,脑袋嗡嗡的响。 雄英啊雄英,咱们叔侄竟陌生到了这等地步吗? 你连四叔也不认了? 还是你这娃子长大了,开始提防起了身为藩王的四叔,故意装傻呢? 浑小子,不管抢不抢你的大位,四叔这辈子最疼的娃娃,就是你了啊! 于皇位而言,咱们叔侄再有天大的矛盾,又何至于此呐! 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起了试探的心思,微一抱拳道:“在下朱隶!” “不知小……小兄弟,又是何名讳?” 朱寿眼前一亮,也没去细想,转瞬便惊喜地道:“呀,怪不得小弟见了老哥,就心生亲近,原来咱们是本家啊!” “小弟的名讳嘛,叫朱寿!” 啥? 朱寿?! 闻言,朱棣震惊的直接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于地。 什么鬼? 本王要拐入王府的大才,居然是自己的亲大侄子? 贼老天,你跟本王开什么玩笑! 这也太荒唐了吧? 万一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想法,还不得抽死本王? 朱寿则是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忍不住问:“老哥,你这是咋了?没事吧?” “啊……咱腿麻了……” 朱棣到底是老朱家的种,可谓一脉相承,面不改色的忽悠起了大侄子。 随后,他便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觉得此物如何?” 一旁的管家老方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燕王朱棣,这是要铁了心试探少爷啊! 不成,不成,无陛下的首肯,少爷的身份绝不可泄露! 正要开口打起掩护,朱寿却露出一副痴迷的样子,嘴里感慨道:“哎呀,这得值个几百两呢吧,老哥太客气了……” “老哥,想不到你为人这么豪爽!” “萍水相逢,便要送小弟如此贵重之礼啊!” 说罢,便从朱棣手里一把抢过玉佩。 朱棣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把玉佩收了回来,摇头道:“不不不,小兄弟误会了。” “咱就是叫你看上那么一看罢了。” 朱寿一听白嫖不了,瞬间失了兴致,摆手道:“噢,反正这玩意不是小弟的,小弟不看了。” 闻言,老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起了少爷的机智。 少爷装疯卖傻的本事,真是一绝啊! 至于燕王朱棣,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满是桀骜的脸上,则闪过了一抹黯淡。 雄英,你真认不得四叔了? 这玉佩,乃是当年四叔出京就藩之时,你亲手送给四叔的啊! 四叔当藩王这么多年,得宝无数,可再价值连城,也没你这块玉佩的分量重啊! 不然,四叔岂会常年佩带于身? 连这你也忘了,要跟四叔装傻? 等等! 难道,眼前这娃子,根本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想想也对,以老爷子对雄英的宠溺,早在这娃子献粮于朝廷之时,恐怕便发现了他的身份,从而迎回宫中了! 若不是雄英…… 岂不是说,本王还是可以拐跑这娃子? 不成,稳妥起见,本王得再试探试探这娃子是不是大侄子! 想到了这,他一指不远处的酒楼,笑道:“小兄弟,既然咱们这么投缘,不如咱来请客,前去痛饮一番、把酒言欢?” “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听又可以白嫖了,朱寿顿时激动了,兴奋地道:“好呀好呀,小弟正有此意!” 老方吓得一哆嗦,少爷啊少爷,您咋头铁地往燕王的枪口上撞呢? 装疯卖傻,也不是这么个装法啊! 咱们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途,万一露了马脚咋办? 可刚要开口劝阻,一抬眼,便发现两人早就一头钻进了酒楼,只好作罢,连忙跟了上去。 一落座,朱棣便对楼里的小厮吩咐道:“小二,上酒!” “上大碗!” 朱寿见他这副豪迈的模样,笑了一下,问道:“老哥,敢问你可是出身军伍?” 朱棣一脸惊讶地道:“小兄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朱寿一指他的大手,笑道:“看老哥手上的老茧,显然留着常年握着兵器留下的,再说你这身杀气,也就只有军卒才养的出来啊!” 朱棣眼眸闪烁了几下。 眼前这娃子,若不是雄英,自己便决不可表露了身份。 万一他对自己这个燕王是持着反感态度,那想拐跑可就难了。 再说,锦衣卫无孔不入,万一被老爷子知道自己回京…… 还不得吊起来抽自己一顿啊?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淡笑道:“小兄弟,不瞒你说,咱是军户,还出身于燕王府!” “咱之所以从边关赶回京师京,是得了燕王殿下的首肯,回来看望家中的老母!” 燕王二字,他咬字咬的很重,正是要用来试探一番这娃子是不是在装傻。 可朱寿听罢,瞬间会错了意。 燕王…… 赶在太子朱标病重要死了的节点,京师忽然来了一个出身燕王府的军户…… 很明显,这老哥是燕王朱棣派来的探子啊! 燕王、燕王! 以靖难之名,即皇帝位,改都北平,开天子守国门之雄举的永乐大帝啊! 这是大腿,得抱! 趁着燕王朱棣还没起势,自己带着便宜爷爷、还有那个一直在外经商死活不着家的老爹,提前投靠了这位藩王,岂不是发了? 朱棣这人也不是很抠,怎么说也得封自己一个国公当当吧? 嘿嘿嘿! 稳了! 于是,他看向了朱棣,眼神一下火热不已,赞叹道:“呀,老哥哥,你不远千里赶回京师看望令母,真是孝顺啊!” “小弟对你的敬佩,真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朱棣摆了摆手,笑道:“多年不曾尽孝,回来弥补缺憾罢了!” “倒是小兄弟你,咱听说搞了洪武盐,又献出诸多谋国之策给了陛下,要说敬佩,也是咱敬佩你!” “咱瞧了你,就觉得相见恨晚呐!” 啊? 相见恨晚? 这不正合本少爷的心意! 把这个探子忽悠上了贼船,何愁勾搭不上燕王朱棣?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激动道:“老哥,既然咱们这么意气相投,不如拜个把子如何?” 话音刚落,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老方一下惊呆了! 卧槽! 乱了,乱了,这京师怕是乱成一锅粥了! 少爷,您跟自个的四叔拜什么把子啊? 难不成,少爷的脑疾又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朱元璋傻眼,咱要管大孙叫儿子了? 一瞬间,老方脸上布满惊恐,忍不住壮起胆子,问:“少爷……您这是又犯病了?” 朱寿心里一突,脱口大骂:“本少爷跟这位老哥一见如故,拜个把子罢了,犯了哪门子的脑疾啊?” “再啰里吧嗦的,回去本少爷就叫老张扎你!” “滚一边呆着去!” 说完,行云流水一般,便朝着老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老方打了个趔趄,居然也不恼,反而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呀,少爷这一脚,真乃楚霸王在世,力拔山兮啊!” “踹的老奴舒坦死了呐!” 朱寿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搭理这个不着调的老家伙。 他一转头,便看向了朱棣,笑眯眯地道:“老哥,对于结拜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跟小弟厮混,一天吃九顿,保证老哥吃香喝辣!” “咋样咋样?” 结拜…… 燕王朱棣嘴角一阵抽搐。 眼前这娃子,若不是雄英也就罢了,屈尊降贵,跟他拜个把子倒也无妨,顺手便拐回燕王府了。 可是,万一这孩子就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呢? 本王跟自己亲大侄子结为兄弟,一旦回头泄露了出去…… 岂不是脸面也要丢尽了? 也罢,也罢,为了大计,赌上那么一把! 本王就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大笑出声:“哈哈哈,小兄弟,不瞒你说,咱也正有此意啊!”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立马拜上把子如何?” “好呀好呀!” 见他这么上道,朱寿心里直偷乐,忙不迭地道:“老哥,敢问怎么个结拜法?” 朱棣环顾一眼四周,沉吟道:“这人多,要不,咱们莫拜关二爷了,还是歃血为盟吧!” 说罢,也不含糊,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抹向了自己手指。 滴答,滴答,滴答滴…… 几滴鲜血转瞬滴入杯中,和酒水融为了一体。 他呵呵一笑,便把匕首递了过去,道:“来,小兄弟,到你了!” 朱寿脸上笑嘻嘻,心里大骂妈卖批。 该死啊! 割手指,这得多疼? 本少爷不过是想拉你上贼船罢了,犯不着作贱自己啊! 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冲着老方招手,慈眉善目地道:“老方,来,快过来,少爷给你看个大宝贝儿!” 老方一下来了精神,忙是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咧嘴道:“少爷,是啥宝……” 话刚开口,朱寿一把拉过了他,噗嗤一刀,狠狠扎上了这老家伙的食指! “啊!” “疼,疼死老奴了呐!” 老方嗷嗷直叫,上蹿下跳,疼的脸都白了。 下一刻,他便满头冷汗直冒,委屈的直流泪:“少……少爷,您跟这位结拜歃血,倒是扎您自己的手呀,扎老奴干嘛?” 朱寿理直气壮地道:“废话!本少爷自个扎自个,不疼吗?” “来,莫动,莫动!” “待回了府,大不了本少爷赏你两斤牛肝,给你补补血便是了啊!” 说罢,两手一挤老方的手指头,又把这老家伙疼的几乎崩溃。 随着鲜血融入杯中,他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本少爷真是机智呀! 而看着这一幕,朱棣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娃子,心也太黑了吧? 咦? 等等! 雄英那孩子打小就跟大哥朱标一样,为人仁慈纯善,可没这么缺德! 这么说来,这娃子多半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若果真如此,本王好好拉拢一番朱寿,为自己所用,这娃子跟姚广孝,岂不就是本王的卧龙凤雏? 有卧龙凤雏相助,大业可期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抬眸看向了他,眨了眨眼,问:“老哥,这血也歃了,咱们这也算得上是结完拜了吧?” 朱棣一愣,忍不住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失笑道:“算,算!” “情义心中在,至于这歃血之酒,喝不喝的倒也无妨了!” 说罢,无奈摇了摇头。 他看出来了,便是自己不提这茬,估计这浑小子也得找个无耻的理由,把喝酒给推脱了。 哎…… 本王找的这卧龙,有才是有才,就是太缺德啊! 回头拐到了燕王府,这小子,不会把姚广孝这位凤雏也给带跑偏吧? 可还没等细想,此时的朱寿见他落入圈套,便立马扶住他的双手,激动地道:“大哥!” 朱棣回过神来,被气氛一拱,也鬼使神差地激动道:“二弟!” “大哥!” “二弟!”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齐声大笑,好不快活。 一旁的老方看着状若疯癫的叔侄俩,整个人都不好了。 少爷玩的这一招以进为进,真是厉害…… 还有,燕王啊燕王,这可是你自己跳进的火坑,怪不得卑下了啊! 回头你脸面被打肿,卑下打死也不背这个锅! 接下来,叔侄两人各怀鬼胎,连连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待吃完了饭,燕王朱棣亲自把他送上了马车,不舍地道:“二弟,今日大哥还有要事去忙,否则定前去你的府上,与你促膝长谈啊!” 朱寿摆了摆手,露出豪迈的样子,贼笑道:“大哥莫慌,回头得了空,大可以来小弟府上饮酒喝茶,小弟扫榻相迎!” “小弟先走了啊,告辞告辞!” 说罢,翻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见他走出了老远,朱棣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再度充满了桀骜之气。 一个汉子走上前来,恭敬抱拳道:“王爷!” 朱棣两手负后,淡淡道:“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这娃子的底细!” “是,王爷!”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朱棣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面色忽然变幻,心里矛盾极了。 天下之念,皆是睹物思人! 谁知老天却非要开个大玩笑,令本王睹人思人! 娃子! 本王多么希望,你是雄英啊! 你可知,当你薨了的消息传来,四叔的心都要疼碎了! 你可知,每到了你的生辰、忌日,四叔便在燕王府,给你备出一样价值连城之礼啊! 你可知,四叔多想你还活着,再亲手把这些大礼送你,一如当年那般,带你骑大马、逛京师啊! 不过…… 本王也希望,你绝不是雄英! 这大好江山,本王也想坐一坐啊! 他所有的情绪,在内心翻涌成滔天之海,最终化作了一句话。 “雄英,四叔想你了啊……” …… 此时,谨身殿内,蒋瓛跪伏于地,低声奏报。 朱元璋听罢之后,眸中骤然迸出两道犀利的芒:“你说……老四提前入京了?” “是,皇爷!” “皇爷,燕王殿下不但回了京,还见到了皇长孙……” “什么?!”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一字一句地问:“老四那混账,可晓得了寿儿的身份?!” 他的气场四放,浓郁的帝王之威严,令空气几乎凝固! 蒋瓛被压的大气不敢喘,忙不迭地道:“回皇爷,皇长孙装了傻,燕王殿下也因此尚未识破他的身份,还派探子去查底细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笑呵呵地道:“寿儿这浑小子,装傻的本事倒挺厉害嘛!” “叫老四查吧!” “咱倒要看看,等他查到咱的头上之时,会不会吓得一蹦三尺高!” 蒋瓛谨慎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迟疑地道:“不过皇爷……” 朱元璋眼眸一冷,道:“不过什么?休要婆婆妈妈,赶紧把屁放了!” 蒋瓛常年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皇长孙他……貌似装傻装过头了……跟燕王殿下拜了把子……” 哐当! 朱元璋目瞪口呆,一下瘫坐在了龙椅,惊的声都变了。 “啥玩意?” “咱的大孙跟咱的儿子,成他娘的兄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摊丁入亩,欲挖江南士族根基 这一刻,堂堂洪武皇帝朱元璋,傻的找不到北了。 自个的大孙子,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拜了把子…… 荒不荒唐? 换而言之,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儿子不算,还多出了一个孙子? 咱这辈份,是降了还是升了? 寿儿这倒霉孩子,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啊? 不,不对! 这他娘的是家丑呐! 家丑也便罢了,居然还被外人晓得了…… 咱朱元璋的一世英名,尽毁于大孙之手啊! 下一刻,他心口疼的厉害之余,冷冽的目光也盯向了蒋瓛,问:“这事,还有谁知道了?!” 蒋瓛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回皇爷,除了皇长孙府上的管家之外,前来通报此事的锦衣卫,臣已将其诛杀灭口!” 说完,心里一咯噔,吓得直肝颤。 等等! 本指挥使……也是个知情人啊! 陛下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一气之下,不会把我也杀了灭口吧? 现在装成一问三不知的傻子,来得及吗? 正要开口求饶,朱元璋摆了摆手,冷声道:“行了,把这事给咱烂在肚子里,敢吐出去半个字,莫说咱诛你九族!” 蒋瓛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道:“臣,万谢皇爷赦命之恩!” 朱元璋面色一软,忽然叹了一口气:“哎……寿儿这孩子……” 出于求生欲,蒋瓛很有眼力价,连忙给陛下找了一个台阶下,赶紧接过话茬:“皇爷,皇长孙殿下,真是机智过人、仁义恭孝!” “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叔侄之间的矛盾为玉帛,为皇爷分忧解难!” “臣为皇爷万贺啊!”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杀才,还挺惜命,连这等马屁都拍出来了!” “既然拍了,往后老四知道寿儿的身份之后,也要给咱这么说,听懂了吗?!” 蒋瓛心下一喜,忙不迭叩首道:“臣遵旨!”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备马车吧,咱出宫去见一见寿儿!” “咱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忽悠完了老四,又该跟咱怎么装傻!” “是,皇爷!” …… 此时,朱寿也回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转头看向了老方,吩咐道:“老方,本少爷跟人拜了把子这事,决计不可泄露!” “尤其是不准告诉老头子!” “少爷我呀,回头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方忙不迭躬身道:“少爷放心,便是十个黄花大闺女的裤带子勒一起,也没老奴的嘴巴严实!”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咱这府上,最守口如瓶的人,就是你了啊!” “去吧,把老张那个老家伙给本少爷叫来!” “是,少爷!” 片刻之后,张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赔笑行礼道:“少爷,敢问您找老夫何事啊?” 朱寿背着手,问道:“本少爷问你,青霉素制的如何了?” 张邈不敢怠慢,思索了一下,便赶紧说道:“回少爷,青霉素已经在器皿之中培养完了!” “按您给的办法,接下来就该用碳粉搅拌什么的,静等个小半月,想必便可制出青霉素了!”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长呼了一口气。 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便宜老爹的背痈给治了。 待病好利索了,也该把这常年不着家的老爹叫回来,再跟便宜爷爷好好商量一下,爷孙三人一起跑路去投奔燕王朱棣! 想到了这,他激动的仰天大笑:“哈哈哈,本少爷的大计可期也!” 话音一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浑厚声音:“寿儿,什么什么大计可期?” 张邈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见过老爷!” 来人,正是朱元璋。 朱寿转头看向了便宜爷爷,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没啥,老头子,孙儿刚弄完了一个会所!” 会所?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那是啥玩意?” 朱寿笑的很贼,挤眉弄眼地道:“老头子莫要管了!” “等回头搞完了,孙儿便亲自带你去会所的三楼体验体验,如何?” 朱元璋还是感到一头雾水,却点了点头道:“行啊,难得大孙这么有孝心,爷爷奉陪到底就是了。” “寿儿,你有没有啥话,要跟爷爷说啊?” “有啊!” “说来听听?” 朱寿笑了一下,连忙问道:“老头子,陛下可曾答应开了海禁?” 见大孙子绝口不提跟自个的四叔拜把子,朱元璋一下愣了。 这小兔崽子,忽悠老四也便罢了,还跟咱装傻是吧? 行! 咱也不说穿你,等咱带你认祖归宗,标儿知道了这事,看他抽不抽你这兔崽子就完了! 接着,他面上似笑非笑,道:“寿儿,不但陛下答应开海,满朝文武也应了!” 朱寿诧异地道:“不对啊老头子,便是有孙儿的海图,想必也得有人往死里反对陛下开海吧?” 朱元璋一屁股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道:“大孙说的没错,反对开海之人,尤以江南士族为最!” “不过嘛,陛下查出了这帮人私通倭寇,一气之下,就把他们诛族了!” “这帮人一死,我大明也就顺利开海禁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大孙子,带了几分考究之意,问:“寿儿,你说,这帮士族该不该杀?” 朱寿面色转冷,立马说道:“孙儿以为,敢私通倭寇,莫说诛族,便是诛了十族也不过分!” 闻言,朱元璋眼中充满了骄傲。 这娃子,杀心好大啊…… 随咱朱元璋的脾气! 可下一刻,他便忍不住摇头失笑,道:“娃子,杀人不是这么个杀法!” “爷爷教你啊,杀人,杀多少人、诛几族,都要讲究一个火候、妙处!” “士农工商!” “咱就拿士族来说吧,他们诗书传家,手里握着无数的土地,诛族便可敲山震虎,叫别的士族乖乖听话!” “可若是诛杀三族、九族,这帮混账便晓得唇亡齿寒,琢磨跟朝廷对着干,那就得不偿失了。” “爷爷这么说,大孙可听懂了?” 对于便宜爷爷的言传身教,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笑道:“老头子,孙儿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江南士族之所以这么嘚瑟,引起朝廷忌讳,其根基乃是合法兼并得来的土地,对吧?” “对!” “那只要朝廷把士族们的根基挖了,那这帮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朝廷刀俎?” 朱元璋摇了摇头,叹道:“土地兼并,陛下、朝廷若可解决,早就解决了,何至于容忍江南士族为祸百姓?” “老头子,那还不简单?” 朱寿笑嘻嘻地道:“孙儿这有一个办法,解决土地兼并,大毁江南士族的根基!” 朱元璋一愣,忙不迭问:“啥办法?!” 朱寿一字一句,很干脆从嘴里蹦出四个字。 “摊丁入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投名朱棣,坑吕家一把 朱元璋一脸懵逼,忙不迭问:“寿儿,何为摊丁入亩?” 朱寿思索了一下,便给出了一个答案,笑道:“这摊丁入亩之总纲,也就是三句话罢了!” “清丈土地,扩大征收!” “统一赋役,限制苛扰!”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 清丈土地…… 朱元璋的面色之上,涌起了一抹黯淡。 光是这一条,朝廷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圣旨一出,江南士族不狗急跳墙便不错了,又岂会认下这个国策? 可很快,他还是饶有兴趣的问:“寿儿,这三条总纲,你跟爷爷好好掰扯一下呢?”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咱们先来说这第一条!” “我大明,善待士子!” “凡是科举中了秀才者,便可不用纳税,那这洪武二十四年下来,定有很多土地握在勋贵、士族、僧道的手中,只要朝廷派人下去丈量,定会查出、补缺无数土地,收归于朝廷所有!” “寿儿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 开国之初,他立下此规矩,为了正是叫天下士子,心甘情愿地帮着朝廷治理百废俱兴的江山。 可这帮混账,仗着国恩,要么大肆收拢土地,要么有地主老财,把自己的土地挂在士子的名下,以此来合法避开征税! 二十余年下来,已有尾大不掉之势! 大明国库之岁收,也随之锐减!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寿儿,你再说说,这第二条又是何解?” 朱寿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其二,我大明如今是按丁征岁,也是按人头征税吧?” “对!” “老头子,那问题就来了!” “无数百姓,为了少纳点税,不惜把男丁养大,女娃却是常以区区几两银子,贱卖给了士绅为妾、甚至是青楼,叫人活活糟蹋!” “那我大明,为何屡屡发生此等惨绝人寰之景?” 一番话,看似简单,实则点破大明华丽衣衫之下的丑陋一面。 朱元璋面色黯然,声音沉闷地道:“只因女娃压根不是劳力,却又算是人头税之一,平白添了生计之苦,增了税收之难……” 朱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为了少纳税,百姓们何止是贱卖女娃啊!” “卖给青楼,下场算是好的了!” “若父母生性恶毒,女娃一生下来,就要丢弃,甚至是易女而食啊!” “所以啊,我大明非要废除了这人头税不可!”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光说废除,可又该如何改制?” 朱寿目光灼灼盯着便宜爷爷,一字一句地道:“丈量完土地之后,直接摊丁入亩,收取田税!” “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少者也!” “没地种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沦为有钱人的佃户。” “此消彼长,无数农田被兼并之后,落入士绅、尤其是江南士族手中,定会为了避税而藏佃农!” 朱元璋也不是个傻子,转瞬便目光一凝,郑重道:“寿儿,你的意思是说……” “一旦施行摊丁入亩,无数土地被丈量而出,这些士族藏了佃农也无妨,土地藏不了是吧?” 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呀,老头子,你看问题很透彻嘛!” “说的没错,无数土地在那摆着,江南士族敢不交税?” “除非他们不想要土地了!” “等这摊丁入亩施行天下,江南士族的根基也就垮了!” “谁还敢跟朝廷作对?!” 朱元璋一下惊呆了! 这办法……妙啊! 不愧是咱的好圣孙! 可很快,他的面色又黯然了下来,说不出的忧虑。 改革征税之制,注定得罪人! 尤其是大孙子提出的摊丁入亩,几乎触动了整个上层阶级的根本利益! 勋贵、士族、地主,甚至各地的藩王,也要站出来激烈反对! 一旦朝廷施行于政,轻则引起士族反扑,重则动摇江山之稳固! 想到了这,他满脸凝重地道:“娃子,爷爷知道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公心!” “这摊丁入亩之策,也是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可问题在于,这丈量土地、废除人头税,压根不好施行天下啊!” “勋贵也就罢了,江南士族向来报团取暖,这帮人岂会心甘情愿叫朝廷丈量土地、清查佃户?” “说之容易,行之难如登天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也没说要谏言陛下,把这计策施行天下呀!”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问:“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咱们爷孙可以谏言陛下,选择一城作为试点,试行之!” 试点? 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既可尝试一番成效,又不至于引起天下人的滚滚反对……” “可寿儿啊,若是试点,你觉得放在哪个地方好呢?” 朱寿思索了一下,问:“老头子,这回陛下诛杀的江南士族,有哪几家啊?” 朱元璋笑道:“杨、顾、蔡三家!” “还有一个吕家,陛下暂且放了一马,下旨吕家人永不可为大明之官!” “老头子,那就好办了!” 朱寿笑的很贼,忙不迭地道:“摊丁入亩,直接以这三家的分支旁族入手!” “朝廷裹挟诛族之威,立马入江南诸地,丈量三家之土地、清查佃户人口!” “三家敢有反对者,同通倭之罪连诛!” “这样岂不是省事多了?” 朱元璋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冷笑道:“娃,你这话说的对!” “收拾这三家的分支旁族,别的士族也不敢说什么,朝廷可顺利推行摊丁入亩!” “那咱爷孙谏言陛下,试点就搁在这三家的扬州吧!” 朱寿正欲点头表态,忽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等等!老头子,你刚才说的吕家,可是太子妃吕氏的那个吕家?” 朱元璋笑眯眯地道:“对!正是那个吕家!” 朱寿一下激动了! 拥立朱允炆的,不正是以吕家为首的江南士族? 若自己搞吕家一手…… 岂不正是献给燕王朱棣的投名状? 哈哈哈,吕家天助本少爷也! 国公之位,稳了! 转念之间,他眼神泛着红光,盯向了便宜爷爷,问出了一句很缺德的话。 “老头子,咱们爷孙谏言陛下,去坑他一波老丈人家咋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朱元璋父子联手坑吕氏 坑亲家? 朱元璋看向了自己大孙,下意识摇头道:“寿儿,你说常遇春的常家?” “不成不成,咱可不干这缺德之事!” 朱寿一脸懵逼的道:“老头子,你想哪去了?” “常家于国有功,还是顶尖勋贵,孙儿吃饱了撑的去坑常家?几个脑袋够掉的呀?” “孙儿要坑的,乃是太子妃吕氏的吕家啊!” “啊?” 朱元璋眼睛一下瞪大,尴尬的地道:“寿儿,你说的亲家,原来是吕家啊……” “是呀是呀!” 朱寿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老头子,吕家乃是国戚,且又是江南士族之领袖!” “可偏偏,这个家族不思陛下隆恩,净干狗屁倒灶的事,那不坑他、坑谁?” “咱们爷孙,这是为国除害、为陛下分忧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对!”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说道:“这吕家,咱们爷孙坑定了!”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在他的心里,对于儿子朱标这一脉的亲家,向来只认常家! 他朱元璋,这辈子也只认常氏这一个儿媳! 至于太子侧妃吕氏也好,江南士族吕家也罢,就是驴、是桥! 卸完了磨,杀! 过完了桥,拆! 眼下,正是卸磨杀驴之时,坑死拉倒! 想到了这,他便饶有兴致的问道:“寿儿,你这坑,是怎么个坑法?” “很简单呀!” 朱寿笑嘻嘻地道:“正好,吕家不是被陛下勒令全族罢官、永不录用?” “那朝廷大可以遣人去吕家,就说只要吕家顺从朝廷,带头施行摊丁入亩之策,还可以继续入朝文官!” “不成!” 朱元璋面上带了一抹冷色,说道:“圣旨一出,岂可毁改?” “尤其是吕家,居然敢包庇三家通倭,陛下罢了他们全族的官,都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岂可再叫这帮混账,尝到半点的甜头?” 朱寿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不叫吕家看到甜头,他们又岂会奋不顾身往火坑里跳呢?” “寿儿,你的意思是……” “不可入朝为官,便意味着门楣难存,不出两代,若无转机,吕家就得疯狂衰落,跌出江南士族之林!” “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地主,和当一个权势滔天的顶尖士族,傻子都知道咋选啊!” “一旦吕家甘为朝廷马前卒,那朝廷可再施一计,拉他们跌入真正的深渊!”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啥计啥计?” 朱寿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贼贼地道:“以利驱狼逐虎!” “朝廷可许诺吕家,只要他们拉另一个士族入伙,一同施行摊丁入亩,便可少纳一成的摊丁田税,拉两家入伙,就少纳两成的税!” “打个比方,吕家拉杨家入伙,作为自己的下家,杨氏又拉了顾家入伙当下家,那杨氏也可以少纳一成的田税!”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待大半的士族跳了火坑,这摊丁入亩之大势,也就成了!” 说完,长呼了一口气。 得亏啊,当年被传肖关了几个月小黑屋,不然还真搞不懂这个坑爹的模式。 朱元璋听罢,则是眼前一亮,整个人很是激动。 这路子,有点意思啊! 一个坑一个,坑出个连环套!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叹口气地道:“寿儿,办法好是好,可有取巧之处啊!” “万一吕家拉了十个下家入伙,这田税岂不是不用交了?” 朱寿嘿嘿一笑,很无耻地说道:“老头子,你忘了人心之险恶啊!” “一旦尝到了甜头,别的士族岂会坐看吕家争抢下家?” “这帮人为了自家之利,还不得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到时候,朝廷坐看江南士族窝里斗就是了,等他们发现这是个坑,也为时已晚了!” “再退一万步来说,舍几家之利,而得天下士族田税之收,又有何不可呢?” 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好!大孙这办法绝妙也!” “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八字缺德啊!” 朱寿脸色一黑。 无耻爷爷! 孙儿告你诽谤啊! 可很快,他便嘿嘿一笑,道:“老头子,孙儿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够不够谏言陛下的了?” “够!够了!” “咱这就找那个大官,把这法子献给陛下!” “去吧去吧!” 朱元璋转身迈步出府,登上马车,一路回到皇宫。 刚回到谨身殿,一眼便见朱标颤巍巍的站在了大殿门口。 “咳咳……” 朱标迈着沉重的步子,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父皇,儿臣代老四,向您请罪来了!” 对于燕王朱棣提前入京一事,由朱元璋的首肯,他也得到了消息。 出于对诸弟的爱护,这才拖着病体,赶紧过来消一消父皇的火气,免得朱棣遭到雷霆责罚。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没恼,笑呵呵地道:“标儿莫怕,咱压根没生老四的气!” 朱标一下愣了。 往常诸王坏了规矩,父皇少不得教训一番,尤其老四犯的还是逾制之举,还不得被父皇扒层皮啊? 父皇这是咋了? 转性了? 正疑惑之时,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标儿,往后老四再犯了事,咱也不追究他的过错了!” “不过……” “轮到你抽他的时候,下狠手之余,记得要给他留口气啊!” 朱标听得更傻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断言道:“父皇莫闹,老四是儿臣一手带大的,爱护于他还来不及,岂会抽他呢?” 朱元璋笑而不语。 傻儿子! 等雄英认祖归宗,你晓得那孩子忽然成了你的大兄弟,爹看你抽不抽老四就完了! 接着,他便亲自把朱标搀扶进了谨身殿,笑道:“标儿,有个事,咱要跟你说一下子!” “父皇,啥事啊?” “咱要动一动江南士族的根基!” 朱标眼睛瞪大,震惊地道:“父皇,万万不可!” “我大明正值百废俱兴,此时动摇江南士族的根基,定会引起士族反扑,大大不妥啊!” “放心,咱这有一个万全之策!” 说罢,便把摊丁入亩之计,全盘说了一遍。 朱标听完之后,面色剧烈的变幻,拱手一拜:“父皇,此计虽妙,亦可施行,却也会给您惹来滚滚骂名!” “史书上,少不得要给您扣上一顶昏君、暴君的大帽子!” “这骂名,还是由儿臣来背负吧!” 朱元璋顿时一愣,失笑道:“你这娃子,孝顺归孝顺,可这骂名,咱也没打算要背啊!” “还有,这滚滚骂名,你这娃子也不用背!” 啊? 朱标一下尴尬了。 原来,是孩儿自作多情了…… 老爹不地道啊! 老爹不背,也不叫自己背,那谁来背这天大的骂名?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凑上前来,跟他的大孙子朱寿一样,露出一个缺德的招牌笑容。 “标儿,你说咱们爷俩,叫你的侧妃吕氏背这骂名咋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搬出吴王之封号,吕氏入坑 吕氏来背骂名? 朱标一下愣了。 老爹这办法,有点损啊…… 可说到儿臣的心坎里了,是咋回事? 毕竟,若要顺利忽悠吕家带头施行摊丁入亩,由吕氏这个娘家人出面,再好不过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微微拱手,当机立断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此计可行!” 说完,跟老爹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呵呵直笑。 正所谓,三从四德! 吕氏既嫁入了老朱家,那为夫家排难分忧,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 这有什么毛病? 没毛病啊!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皱眉陷入了沉思,很是坦然地道:“不过标儿,叫吕氏如何来背这骂名,咱们爷俩倒是得细细商酌……” 话没说完,朱标便摇了摇头,道:“父皇莫急,儿臣想到办法了!” 朱元璋一愣,诧异地问:“啥办法?” “标儿,不妨说来听听?” 朱标忙不迭凑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 朱元璋听罢,顿时一拍御案,激动道:“好,咱们爷俩就这么干!” 说着,又转身掏出一物,叮嘱道:“标儿,这是徐家进贡的香皂,乃叩开天下女子心门之神器!” “你且拿好,送了吕氏之后,以她的多疑心机,也得老老实实落入圈套!” “儿臣遵旨!” 朱标接过香皂之后,不敢耽搁大计,连忙转身回了东宫。 此时的太子妃吕氏,也正在跟儿子朱允炆于殿中密谈,暗怀鬼胎。 她端坐于椅,笑盈盈地看向朱允炆,问:“皇儿,此番前去宏觉寺,你可见到了觉远高僧?” 朱允炆恭谨地回道:“娘,孩儿见到了,还向这位高僧求了一部大乘佛经呢!” “这佛经,孩儿已抄录了大半,想来再过几日便可献于皇爷爷,讨得他老人家的欢心了!” 吕氏见儿子脸色发白,忍不住走上前去,轻抚他的脸颊,疼惜地道:“皇儿,莫要心急!” “你看你这气色,定是因抄录过度,累着了吧?” “离你皇奶奶十年大忌,终究还有一段时日,若要因抄录佛经,累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允炆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娘,孩儿还要助您脱困,定不会轻易作贱了自己的身子!”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激动坏了。 看来,血抄佛经,真乃一条好出路啊! 连娘见了自己失血过多,都心疼不已,若皇爷爷晓得了本殿下的孝心,定要感动的一塌糊涂! 娘,您且等着,孩儿回头就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待血经力压诸王,孩儿的皇太孙大位,稳了啊! 吕氏见他神情真挚,便一点也没生疑,柔声笑道:“我家允炆,果然孝顺,娘大为欣慰!” 话音一落,一个宫女捧着托盘迈步入殿,躬身道:“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吕氏黛眉微皱,摆出了威仪:“何事?” 对方恭敬地说道:“奉太子殿下谕旨,送香皂赐予娘娘!” “什么?!” 吕氏花容失色! 竟是香皂! 她可是听闻,此乃女子之神器啊! 江南士族之中,有贵妇为了巴结她,倒是遣人送来一块,可还没等拿到手,她便被老爷子下旨圈禁了! 这几日,她除了想解了圈禁之外,心心念念的,正是此物! 可万万没想到,太子爷居然把这好东西赏给她了! 太子爷这是何意? 莫非……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得仪态,忙不迭问:“本宫问你,太子爷还有什么话吩咐下来了?” 宫女微微欠身,恭敬地道:“回娘娘,太子爷交代下来,待娘娘用过香皂之后,可出殿前去谢恩!” 出殿…… 吕氏一下激动的心神大乱,把朱允炆揽入怀里,转瞬流下泪来,哭道:“皇儿,你爹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娘的啊!” “原来,一切的一切,你爹都是在考验娘的心意!” “十几年了,他终于忘却了常氏那个贱人,终于接纳娘了啊!” 朱允炆也激动的直蹦跶,道:“娘说的对,不然爹干嘛要违背皇爷爷旨意,命您出殿,解了圈禁呢?” “娘,孩儿为您千贺!” 吕氏一个劲压下心绪,疯了一般的吩咐道:“快!快!本宫要沐浴更衣,前去谢太子爷之恩!” 几个宫女不敢怠慢,连忙烧水。 待吕氏用香皂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顾盼生姿。 “皇儿走吧,随娘去见你爹!” “好!” 二人疾步来到太子寝宫。 刚迈步走入寝宫,抬眸便见朱标正埋头于案牍之间,沉眉看着一封奏疏。 吕氏连忙走上前去,拜倒于地:“臣妾叩谢太子殿下之恩!” “起来吧。” 朱标低头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之余,还是挤出一抹笑容,道:“你终究是孤扶了正的妃子,吕家闯祸,不该牵连到你的头上。” “孤已向父皇请旨,解了你的圈禁之令。” “往后莫要自误,懂了吗?” 吕氏心头大喜,连忙道:“臣妾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说罢,便贴心的走上前去,抬手为朱标按压起了头上的穴位。 一低头,看见了奏疏上的内容,下意识地道:“太子殿下,这是……” 朱标面不改色,淡淡道:“吕家包庇通倭,惹得群臣众怒,有臣子上奏,要劝谏父皇以摊丁入亩,整治吕家以及江南士族。” “不管如何,吕家怎么说也是孤的丈人家,岂可坐看吕家出事?” “明日上了早朝,孤便求父皇罢黜此人,永不再议摊丁入亩之策!” 闻言,吕氏心中感动连连,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子殿下竟肯为本宫的娘家出头…… 这是真的要接纳本宫了啊! 她连忙施了个万福,激动道:“臣妾代吕家,谢过太子殿下!” 可这时,朱标面上露出几分愁色,幽幽一叹:“哎,孤保了吕家,可到头来,就要苦了允炆这孩子了……” 朱允炆一脸的懵:“爹,这是为何?” 朱标摇了摇头,道:“你皇爷爷看了这摊丁入亩,觉得甚好,放言谁可顺利于江南士族之中推行此策,重重有赏!” “允炆你长大了,也该到了爹给你铺路的时候了!” “爹啊,想着若你把此事办成一二,大可以奏请你皇爷爷,把爹的吴王封号给了允炆你啊!” “这保了吕家,这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话一出,吕氏母子面色大骇! 尤其是朱允炆,激动的浑身直颤。 吴王! 其份量,凌驾于诸王之上! 一旦册立,等同于储君! 难道,爹这是要孩儿扶上皇太孙大位? 此时的吕氏,也显得激动不已,忍不住壮起胆子,试探地问:“太子殿下,老爷子真这么说了?” 朱标心里满是不屑,嘴里却笑呵呵地道:“怎么,还怕孤骗你不成?” 吕氏忙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妾断无此念!” 朱标摇了摇头,说:“罢了,说这些也为时已晚,孤心意已决,要死保吕家了!” “这摊丁入亩,还是烧了吧!” 说完,就要把奏疏付之一炬。 “太子殿下,不要啊!” 吕氏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朱允炆轰然下跪。 下一刻,她一咬牙、一跺脚,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太子殿下!” “为大明计,这摊丁入亩,允炆办了!” 第一百二十章 吕家臣服,常氏兄弟抢亲 朱标看着跪在地上的吕氏母子,心里觉得大事已定之余,也是一阵无语。 就这? 吴王,区区一个虚名罢了! 孤还没说给呢,你吕氏激动个什么劲啊? 这就顺手把娘家给卖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吕家,乃是孤的丈人家!” “难道孤为了给允炆铺路,便要摒弃吕家之利益于不顾?” “不成,不成,孤可干不出这等缺德之事,说什么也要死保吕家了!” 此时的吕氏早已失去理智,心里急的要死,忙不迭地道:“太子殿下,为我大明之万世兴衰,请您收回成命!” “吕家既是臣妾的娘家,又是允炆的母族,身为国戚,为我大明牺牲自身一切生死荣辱,乃天经地义!” “臣妾愿亲自去说服吕家,成全我大明之功业!” 说完,抹起眼泪,哭的是梨花带雨。 一低头,还不忘冲儿子朱允炆疯狂使眼色。 朱允炆立马心领神会,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跪地叩首道:“爹,孩儿是您的血脉,是老朱家的子孙!” “孩儿的命,正是为造福大明的亿兆生民而活啊!” “爹,为我大明之功业,孩儿愿去推动摊丁入亩之政,惠施天下!” “纵是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见吕氏母子被忽悠瘸了,朱标心里偷乐之余,脸上则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他装模作样沉吟了半晌,才无力摆了摆手,叹道:“哎,罢了罢了!” “难得允炆你这么有孝心,爹很欣慰!” “这吕家,不保也罢!” 吕氏心头大喜,声音激动的直颤抖,叩首道:“臣妾万谢太子殿下之大恩!” 朱标心里很是感慨。 贱人! 你这是往死里把吕家推入火坑啊! 回头吕家发现上了当,来找你茬,孤可不背这个锅! 想到了这,他便顺手又给吕氏挖了一个大坑,幽幽地道:“去吧,你只有半天的时间说服吕家。” “明日早朝之前,吕家若不答应摊丁入亩,那立允炆为吴王之事,孤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是,太子殿下!” 吕氏不敢耽搁,转身带着朱允炆退出太子寝宫,直奔吕家。 此时的吕家家主吕章,急的团团转。 吕家世代为官,传承有序! 可传到他的手里才几年啊,非但没更上层楼,反而一落万丈了! 全族入不了仕,也就意味着吕家之衰败,已成定局! 若圣意不改,别说家主之位难保,吕家上下不把他锤死,都谢天谢地了啊! 正愁眉深锁之时,吕氏也带着朱允炆迈步走入正堂,招呼道:“兄长!” 他面色一震,连忙迎上前去,跪地行礼道:“臣……草民吕章,叩见太子妃,叩见皇孙殿下!” “兄长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出于心急,吕氏亲自把他搀扶起来,也顾不得客套了,忙道:“兄长,本宫今日为解吕家的困局而来!” 吕章精神一震,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问道:“妹子,该怎么解?!” “摊丁入亩!” 吕氏笑盈盈地道:“吕家若带头施行此策,陛下宽仁似海,可准允吕家人官复原职!” 说罢,便把摊丁入亩之策说了一遍。 吕章听完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怒甩袖袍,冷道:“不可!” “妹子,陛下这是要挖咱们吕家、咱们江南士族的根基!” “不说别家,光说咱们吕家名下那数万亩的良田,摊丁之后,要缴多少万两的田税?” “再有,咱们吕家带头施策,岂不是把整个江南士族都给卖了?” “陛下这是要陷咱们吕家于不仁不义啊!” 吕氏一下急了,语重心长地道:“兄长,何须在乎吕家一时之得失?” “为我吕家门楣世世代代之荣光,割舍一点土地、银子献于朝廷又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吕章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摆手道:“不成,这太不成了!” “这数万亩的良田,是吕家上下三代,坑了无数百姓,才堪堪兼并而来,岂可在为兄的手里化为乌有?” “为兄打死也不当吕家的千古罪人!” 他执拗的要死,吕氏却一点也不急,转而笑道:“兄长莫慌,有本宫在,你成不了吕家的罪人!” “太子已放下了话,只要允炆把摊丁入亩办成了一二,便可请旨册封他为吴王!” “他年允炆为储君,待登了基,天大的从龙之功,定要赏赐于兄长!”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连忙再添了一把火,恭谨拜倒:“堂舅若应下摊丁入亩,您之大恩,允炆没齿难忘!” “来日允炆即皇帝位,定不会亏待了堂舅、亏待了吕家!” “莫说土地、银子,国公亦可封!” 国公…… 吕章瞬间激动了! 下一刻,他轰然下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叩首道:“太子妃、皇孙殿下,吕家上下,一切以您二位马首是瞻!” “这摊丁入亩,吕家办了!” 见他终于臣服,吕氏母子欣喜之余,心里也激动的疯狂了! 尤其是朱允炆,恨不得仰天狂吼。 吴王! 本殿下要定了! 也就在这时,吕章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妹子,为兄有一计,可令允炆的吴王大位,稳固如泰山不可撼!” 吕氏精神一振,忙不迭问:“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可叫允炆,迎娶徐家之女徐妙锦!” 吕章如智珠在握,一脸肃然地道:“前些时日,徐妙锦刚被加封郡主衔,徐家之权势,烈火烹油!” “允炆的背后本就站着我江南士族,若再和徐家联姻……” “岂不是大业功成?!” 吕氏眼前大亮,盈盈一笑道:“兄长之计,绝妙也!” “若有徐家撑腰,允炆也不至于再怕以蓝玉为首的那帮子淮西武人了!” “可联姻一事,本宫不好出面,还得有劳兄长跑一趟徐家啊!” “妹子放心,事不宜迟,为兄这就去把事给办了!” 说罢,连忙备足厚礼,一路来到魏国公府,奉上了拜帖。 得了门房的通报,徐辉祖满脸的懵逼,吕家来干甚? 可出于弄清对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还是接见了吕章。 待对方行完了礼,他看向了吕章,一点也不啰嗦,很耿直地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吕章拱手一拜,正色道:“魏国公,今日在下是为联姻而来!” 徐辉祖眉头一皱:“联姻?联什么姻?” 吕章笑道:“贵妹徐妙锦,与允炆皇孙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在下欲为允炆作媒,叫徐妙锦嫁给允炆为皇孙妃,不知魏国公意下如何?” 徐辉祖面色瞬间转冷,怒从心起,喝道:“不嫁!” 吕章一点也不慌,笑呵呵地道:“魏国公莫急,且听在下一言,允炆他啊,不日便要被册封吴王!” “徐家此时不嫁女,日后可就悔之晚矣,望魏国公三思……”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飞来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腰上。 吕章身子不稳,一下便被踹了个狗吃屎! 下一瞬,常家三兄弟迈步联袂走入,盯着吕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嫁你娘个头!” “敢抢俺们常家的亲,你吕家想怎么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徐辉祖傻眼,这妹子我嫁定了 吕章眼看着常家三兄弟联袂走入,一下傻眼了。 常家的这三个滚刀肉,怎么也跑来魏国公府了? 抢亲? 抢什么亲? 他站起身来,两手一扶腰子,只觉得钻心的疼,龇牙咧嘴之余,也不禁震怒道:“混账!你们凭何殴打于我?!” “打你咋了?” 常家的老三常森一向耿直,满不在乎地道:“你再对俺们兄弟说话不客气,腰子给你打稀碎!” 一句话,吕章气的是七窍生烟。 常家的老大常升还算沉稳一点,冷眼盯着他,问:“来,本国公问你,你可是要替朱允炆说媒,迎娶妙锦?” 吕章眉头大皱,下意识地道:“是又如何?” “老二,老三,上!给咱往里死抽他!” “是,大哥!” 常家三兄弟哇呀呀一声,转瞬齐齐冲到吕章跟前,一耳光把他抽翻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人扬起铁锤拳头,如打桩一般,疯狂砸落! “呸!” “朱允炆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妙锦?” “还有你吕章,敢来徐家作媒,活腻歪了?” 见常家三兄弟敢对朱允炆不敬,正挨着揍的吕章心火四起,仰头怒吼:“常升,你们竟敢羞辱皇孙殿下?!” 不料,常升反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骂道:“俺常家忠的又不是朱允炆,直呼他大名咋了?” “你有本事,倒是去御前告常家一状啊!” 吕章被这一耳光抽的头晕目眩,恼怒道:“常升!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常森从外头拎了一根足有碗口粗的齐眉长棍,骂骂咧咧地道:“你这杀才,还乱放屁是吧?” “大哥,二哥,帮小弟擒住他,小弟这便堵住他的一张臭嘴!” 常升、常茂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反手擒住吕章之后,竟很有默契的扒下了他的裤子。 吕章只觉屁蛋一凉,人都懵圈了。 咋回事? 不是要堵嘴吗? 趴裤子干甚?! 正疑惑之时,常森已来到他的身后,眼神微眯,拿着长棍。 噗嗤! 吕章嗷的发出一声惨叫。 话没说完,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常升伸手往他鼻下一探,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还没断气!” “老三,停手。” “啊?” 常森一下尴尬不已,挠挠头道:“大哥,怎么办?” 常升顿时一愣,叹了口气,道:“罢了。” 说罢,一招手,两个常家下人拖走了吕章,送归吕家。 这一幕,把徐辉祖都看傻了! 常家这三兄弟,真是深得蓝玉的真传啊! 蓝玉对付江南士族,就是这套手段,这三个家伙,居然也一脉相承…… 绝了! 万一吕章因憋屎而死,吕家的颜面还不得丢尽了?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他心里感慨一番之后,忙是走上前去,看向了常升,笑呵呵地抱拳道:“老常,今日多亏有你们三兄弟啊!” “不然的话,咱还得多费一番功夫,才叫吕章消了联姻的念头!” “你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 徐达跟常遇春相交莫逆,这等如铁一般的情谊,也延续到了下一代,传到了徐辉祖和常升的身上。 多年下来,两人早已跟父辈一样,成了至交兄弟。 可此时,面对徐辉祖的发问,常升却不答话。 他微一招手,几个常家下人便抬着一箱箱系着红绸的重礼,放入了正堂。 徐辉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老常,你这是要下聘?” “没错!” 常升笑眯眯地道:“俺要替大外甥提亲,迎娶你的小妹徐妙锦!” 闻言,徐辉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该死啊! 刚送走一个小鬼,结果来了个阎王? 怪不得,常家这三兄弟要往死里收拾吕章! 居然也在打妹子的歪心思! 他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断然拒绝道:“不成,不成!” “老常啊,你又不是不知,俺妹子这辈子不嫁人!” “要嫁,也得嫁给似俺这等英武勃发之人啊!” 常升也懒得搭理他的死不要脸,呵呵笑道:“这你放一万个心,俺的大外甥,可比你英武多了!” 徐辉祖一脸的不信邪,摇了摇头,说道:“老常,你可拉倒吧!” “就以允熥懦弱的性子,怕是杀只鸡也不敢,他咋就英武了?” “咱先不说差着辈儿呢,妙锦嫁了他,俺岂不是把妹子活活往火坑里推?” 常升下意识地道:“什么什么允熥?” “俺也没说,要把妙锦嫁给允熥这个外甥啊!” 徐辉祖一下愣了。 他满脸发懵的看着常家三兄弟,震惊地问:“你们这几日躲在府里喝大酒,把自个喝傻了?” “若不是允熥,你们还有哪个大外甥?” 常升挥了挥手,把正堂中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见四下无人,他顿时板起脸来,一字一句地道:“朱寿!” 朱寿? 那不就是天天跟老四厮混在一起的商贾? 徐辉祖撇了撇嘴,忍不住地道:“老常,你这说话是越来越扯淡了啊!” “连允熥这个亲外甥,咱都不打算嫁妹子,又岂会叫她下嫁给你们常家收的一个干外甥?” “不嫁,不嫁,打死俺也不嫁妹子!” 常升笑呵呵地道:“是不是干的,你待会一看就知道了!” 徐辉祖摇头晃脑,痛心疾首地道:“老常,若喝了假酒,咱得快请大夫诊治啊!” “你看你,又说胡话了不是?” “咱跟宫中的太医张邈相交莫逆,若不是他最近下落不明,咱定要把他请来,为你针灸一番,去去病根啊!” “哎哎哎,松手松手,你拉咱干甚……” 话没说完,常升也不含糊,直接把他拉出府门,塞进了马车。 四人一路来到魏国公府名下的酒楼。 此时的酒楼,正改制会所。 门口放着几个匾额,上书:天上人间、红浪漫…… 很显然,正式之名,还有待商酌。 待下了马车,徐辉祖一脸懵逼:“咋回事?咱魏国公府的酒楼,咋成这个鸟德行了?” “一准又是老四干的好事!” “回头咱抽不死这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 常升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心叮嘱道:“老徐,等见了咱大外甥,莫要失了仪态!” “还有,也不准点破他的身份,否则陛下把你吊起来抽,咱可不求情!” 徐辉祖头一歪,一脸不服气地道:“老常,休要装腔作势,一个商贾,还有啥身份啊?” “咱就是对你这干外甥不敬,又咋了?” “陛下最疼的就是咱这个子侄了,才舍不得抽一下呢!” 常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慨道:“你清高,你了不起!” “走吧,去见见咱的大外甥!” 徐辉祖抱着轻视之心,走入酒楼,便见一道年轻身影正站在楼梯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 他眼神瞬间转冷,看来,这浑小子就是朱寿了。 敢娶本国公的妹妹…… 找打! 朱寿感受到他那不善的眼神投来,不由眉头大皱,脱口便骂:“看?看什么看?!” “再敢这么盯着本少爷,眼珠子都给你挖出来喂狗!” 四目相对。 徐辉祖一见到朱寿的面容,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皇……皇长孙殿下?! 下一刻,他转身握住了常升的大手,满脸堆笑,热情的仿佛要把整个冰川都融化了。 “亲家!” “敢问啥时候叫这两娃子成婚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徐常结亲,徐妙锦马甲掉了 亲家? 常升见徐辉祖改了口,心头大喜之余,笑眯眯地问:“老徐,这话,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倘若实在是反对这门亲事,万万不可勉强啊!” 徐辉祖拍了拍胸脯,一脸坚决地道:“老常,你大可放心,咱说话,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 “咱的妹子徐妙锦,嫁定你大外甥了!” “咱对天起誓,若不嫁妹子,天打五雷轰!” 还没等常升说话,一旁的常森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 “大哥,二哥,小弟才想起来,耿炳文家的闺女,跟咱大外甥也是天作之合啊!” “跟咱们常家结亲,耿家想来也不肯要聘礼,不如咱们去耿家提亲吧!” 说罢,作势欲走。 徐辉祖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了他,振声道:“常老三,莫闹、莫闹啊!” “耿家的女娃,可配不上咱的好妹夫!” “这聘礼,我徐家不要了还不成吗?” “不不不,我徐家不但不要聘礼,还要送你大外甥一份天大的嫁妆,你看如何?” 常森眼前一亮,反手从怀里掏出了宣纸、墨笔,激动地道:“快!口说无凭,立字据!” 徐辉祖正值兴头,也顾不得多想,顺手便画上押了。 常森收好了纸契,面色大喜。 啥啥聘礼没掏,给大外甥白嫖到一个漂亮婆娘不算,还多嫖来一份锦绣嫁妆…… 这一趟没白来啊! 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扶住徐辉祖的臂膀,亲昵地大笑道:“哈哈哈,亲家!” 一瞬间,四人春风尽得意,好不快活。 徐辉祖大笑之余,也看向了不远处的朱寿,心里既感慨又激动。 竟真的是皇长孙!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老朱家的长子长孙还活在世上! 常家敢上门提亲…… 看来,陛下也是晓得这孩子身份的啊! 若陛下也认下了这门亲事,这妹子嫁了,不亏! 咦? 等等! 跟老四拜了把子之人,正是皇长孙? 老四这混账,仗着当年压根没见过几次皇长孙,居然阴差阳错的抢先抱上了大腿?! 出息了,老四终于出息了啊! 果然! 棍棒底下出贤弟! 决定了,回头抽一顿老四,以告慰老爹徐达的在天之灵! 接着,他抱着激动之心,走到了朱寿跟前,笑呵呵的抱拳道:“朱公子,你好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补充了一句。 嘿嘿嘿! 妹夫,你好呀! 朱棣啊朱棣,为了徐家之长盛不衰,往后就委屈你了,跟自己的亲大侄子当个连襟吧! 大不了,各论各的嘛! 朱寿见他行此大礼,吓了一跳,皱眉问:“敢问阁下是谁?” 徐辉祖一脸的懵。 皇长孙,你一点也记不得咱了? 当年为了逗你开心,咱趴地上给你当大马骑,你胯下小鸟一哆嗦,活活尿了咱一身的事也给忘了? 咋回事啊? 正疑惑之时,倒是常升很坦然的走上前来,笑呵呵地对朱寿道:“孩子,这位是魏国公,徐辉祖!” 啥? 徐辉祖? 朱寿震惊的目瞪口呆,连忙回了个礼,笑道:“呀,竟是魏国公当面,失敬失敬!” 徐辉祖大手一挥,道:“哈哈哈,不用跟咱这么客气!” “你既跟老四拜了把子,那就跟他一样,往后叫咱一声大哥就是了!” 朱寿也很上道,脱口便道:“大哥!” “对喽!” 徐辉祖重重颔首,凑上前来,耿直地问:“朱老弟,咱问问你啊,你要婆娘不要?” “你开了金口,咱过几日便把婆娘送去你的府上,如何?” 啊? 还有这等好事? 徐家送人见面礼,都这么奇葩的吗? 徐增寿顺手就送本少爷两个双胞胎当通房丫头,魏国公徐辉祖更厉害,一见面,居然要送本少爷一个婆娘? 可奇葩归奇葩,这事深得本少爷的欢心,是咋回事? 朱寿看着徐辉祖,下意识地道:“敢问大哥,你要送小弟的婆娘,是何人啊?” 徐辉祖一字一句地道:“舍妹,徐妙锦!” 朱寿一下张大了嘴巴,瞬间傻眼了。 什么鬼? 徐妙锦? 要是娶了她,本少爷岂不是成了燕王朱棣的妹夫? 好事啊! 不过…… 他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哥,恕小弟无礼,要不了这婆娘!” 徐辉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懵逼的问:“为何?”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听罢,也急的直跳脚。 大外甥咋还糊涂上了? 常森一向性子急,忍不住开口道:“孩子,这么好的婆娘,你咋非不要呢?” “难道你怕自个乃是商贾之身,高攀不起徐家?” “莫怕、莫怕啊!这门亲事,常家替你保媒,谁也乱嚼不了你的舌根!” 朱寿盯着常森看了片刻之后,心头诧异不已。 这人,在盐山之时,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啊! 他震惊地问:“常家?” “开平王常遇春的常家?” “正是!” 常家三兄弟面上充满了亲昵,笑道:“娃子莫怕,有常家给你撑腰,这天底下的女子,你谁都娶得了!” 对于三人流露出的善意,朱寿感到一头的雾水。 常家啊! 好端端的,无亲无故,对自己一个商贾这么好干嘛? 闲出屁来了? 他也顾不得上多想,微微拱手,解释道:“几位误会了,在下之所以不娶徐妙锦,乃是早有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 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心中齐齐生出一个念头。 尴尬! 好心办坏事了! 原来,大外甥的心里,早有正妃之人选了啊! 徐辉祖心里则是慌的不行,若皇长孙娶了别家女子,这大腿还咋抱啊? 徐家跟老朱家,还咋亲上加亲? 他咬了咬牙,忍不住问:“敢问朱老弟,你心仪之人,是哪家的姑娘啊?” 朱寿嘿嘿一笑,道:“正是大哥你的表妹,徐锦啊!” 徐……锦…… 徐辉祖嘴角一阵抽搐。 他抱了抱拳,大笑道:“朱老弟大可放心,这娶了咱表妹徐锦,跟娶了咱妹子徐妙锦,一样一样!” “你当定咱徐辉祖的妹夫了!” 徐锦…… 妙锦…… 朱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瞬间傻眼了。 卧槽! 徐姑娘,就是中山王徐达的亲闺女,徐妙锦?!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惊呼。 “大哥!你把小妹许配给谁了?!” PS:祝诸君新年快乐,阖家团圆,明日小作者开始爆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增寿变脸,今晚就送妹夫入洞房 随着话音一落,徐妙锦疾步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徐增寿也跟着过来了。 见两人联袂而来,徐辉祖心里咯噔一下,尴尬的咧嘴了嘴,道:“呀,小妹,老四,你们咋来了?” 徐妙锦不去作答,俏脸一凶,气呼呼地问:“大哥,你为何要把小妹许配出去?” 一旁的徐增寿也不嫌事大,十分不爽地道:“对啊大哥,小妹招你惹你了?” “小妹就是不嫁人,咱魏国公府也养得起她一辈子啊!” “你这说嫁就嫁了,对得住咱爹的在天之灵吗?” “你等着,小弟这就把爹从棺材板里挖出来,让他瞧瞧你的无耻之举,亲自抽死你这不孝子!” 说罢,作势欲走。 徐辉祖一下气的大怒,抬脚把他踹了个狗吃屎,骂道:“孽障,找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小妹之婚姻大事,岂容你多嘴!” 徐增寿被揍的嗷嗷直叫,嘴里还是不服气地道:“打!徐辉祖,有种你就打死咱!” “等咱被你打死了,说啥也要下去跟爹告你一状!” “到时候,咱就跟爹一起托梦,吓死你这生儿子没屁眼的!” 闻言,徐辉祖怒火更烈。 他拳脚的力道惊人,转瞬便把自己的四弟揍的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待撒完了气,他看向了徐妙锦,连忙赔笑道:“妹子,此事莫要怪大哥自作主张啊!” “咱之所以把你许配出去,倒不是别的,实乃是咱给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啊!” 徐妙锦黛眉一皱,下意识地道:“如意郎君?”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是呀是呀,你们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 一听这话,徐增寿的作死欲又上来了,撇了撇嘴道:“妹子,你莫要信了这厮的鬼话!” “大哥的眼光瘸,给你选的夫婿,定是奇丑无匹!” “搞不好,便是眼似铜铃,嘴大如斗,鼻孔少说塞得下两拳头之人!” “妹子,听四哥一句劝,打死也莫要往这火坑里跳啊……” 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且传来一道恼怒的声音:“小公爷,安敢羞辱于我,在下告你毁谤啊!” 徐增寿吃痛的捂起脑袋,转头一看,顿时惊呼:“呀,老朱!” “哎不对不对,老朱,咱可是你兄弟啊,咋打咱呢?” 敲他一脑瓜崩之人,正是朱寿。 听他发问,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废话!不打你打谁?” “小公爷,敢问在下怎么就长得眼似铜铃,鼻孔大的塞得下两拳头了?” “说不出个子午卯来,莫怪在下跟你割袍断义啊!” 徐增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哈哈笑道:“老朱莫恼,是咱说错话了!” “这天底下,可称俊俏美男子者,唯汝与吾也!” “咱要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老朱你就是天下第二……” 可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惊都声都变了:“老朱!就是你要迎娶咱的妹子?!” 啊? 一旁的徐妙锦听罢,也不由芳心大乱,震惊地问:“朱公子,你……你要娶小女子?” 朱寿不去作答,看着她那明媚的绝色之容,笑呵呵地反问:“徐姑娘,在下该是叫你徐锦好,还是徐妙锦好呢?” 徐妙锦一下被说穿了谎言,瞬间羞红了俏脸。 她贝齿轻咬下唇,尴尬之余,忍不住羞臊地道:“朱公子,此事且听……” 话刚开口,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笑嘻嘻地道:“徐姑娘,莫要解释!” “回头赔在下几千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这事也就过去了!” 闻言,常家三兄弟嘴角一阵抽搐。 大外甥啊大外甥,小了,格局小了! 等陛下也认下这门亲事,你跟徐妙锦成了婚,她魏国公府之金银,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有这便宜占,你倒是去馋她的身子呀! 生米煮成熟饭也无妨,舅舅们给你撑腰啊! 哎…… 看来,回头得带这娃子多去几趟青楼,于男女之事上,给他开开窍才行呐! 常家三兄弟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掀不起半点波澜,看向了徐妙锦,问:“妙锦啊,你觉得朱寿这娃子如何?” 徐辉祖精神一振,也赶紧问道:“是啊妙锦,咱给你选的这夫婿,中不中你的心意?” “你愿不愿嫁给朱寿这等天纵之人?” 一旁的徐增寿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邪。 大哥啊大哥,咱们的小妹聪慧着呢,似咱这等奇男子也不如她,至于老朱,那就是一火坑,小妹岂会看不出来? 她又怎么会傻傻的往火坑里跳呢? 你以为跟常家这三货一起坑骗她,便可把她忽悠瘸了? 太想当然了呀! 可这时,娇羞难忍的徐妙锦,偷偷看了一眼朱寿之后,缓缓施了个万福:“大哥,长兄如父,婚姻大事,小妹尽凭大哥做主!” 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徐增寿听得目瞪口呆,一下陷入了石化! 卧槽! 妹子,你怎么一心要往老朱这个火坑里跳啊! 不! 明白了! 咱的妹子,这是早就跟老朱眉来眼去,勾搭上了! 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徐增寿啊! 他一下捂起了心口,觉得一颗心疼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朱寿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来,笑的很贼:“呀,四哥,你这是咋了?” “要不要妹夫给你请个大夫过来诊治诊治啊?” “妹夫你大爷!” 徐增寿回过神来,怒的一拽朱寿的衣领,血灌瞳仁,咬牙切齿道:“老朱!你简直是狼子野心!” “咱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勾搭咱的妹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还是人吗?!”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道:“小公爷,不,四哥,这话你就说错了!” “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怎么能叫勾搭呢?” “这就是在下没个妹子,否则你也可以当在下的妹夫啊!” “这样你就不吃亏了,是不是这个理?” 徐增寿气的大怒,骂骂咧咧地道:“你若有妹子,定是奇丑,咱才不娶呢!”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呵呵地道:“要不,妹夫这就去青楼掏个几万两银子,认下个花魁当干妹妹,嫁于小公爷?” “呸!” “你瞧不起谁呢?!” 徐增寿立马露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放声大吼:“花魁,咱要睡十个!” 朱寿笑嘻嘻地道:“行,十个就十个!” “这回,小公爷可认下这门亲事了?” 徐增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一把搂住朱寿的肩膀,热情的恨不得叫他一声亲爹。 “好妹夫!” “今晚你就跟咱的妹子入洞房,咋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朱棣懵逼,大侄子真成傻子了? 这一刻,徐增寿是彻底服了软。 他也想通了,这事一看就是朱寿跟妹子徐妙锦互生情愫,自己敢拦着结亲,那就是棒打鸳鸯了。 这样一来,既失去了朱寿这个好兄弟,也少不得要被妹子记恨一辈子。 若非要闹到这等地步,反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 大不了,亲上加亲嘛! 接着,他便搂着朱寿的肩膀,恶狠狠地道:“老朱,你勾搭咱妹子一事,在咱这算是过关、不追究了!” “可那十个美妓,你要说话不作数,休怪咱找你算账啊!” 他的道理很简单。 事到如今,妹子被老朱拐走,反正也拦不住,拐也就拐走了。 十个美妓回头爬不上自己的床…… 血亏啊!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慷慨的样子,笑道:“四哥放心,妹夫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说十个就十个!”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无耻的升起一个念头。 徐增寿啊徐增寿,出于兄弟情义,为了你的腰子着想…… 回头本少爷就把十个女子的身子,全锁上贞操带! 嘿嘿嘿! 看本少爷拿不拿捏你就完了! 一听四哥这个字眼,徐增寿心口顿时疼的厉害,摆摆手道:“老朱,要点脸吧!” “往后你还是消停管咱叫小公爷,便是直呼大名也是极好的啊!” “何至于往咱的心口上撒盐呢?” 朱寿笑嘻嘻地道:“小公爷,好说,好说!”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问:“好妹夫,尽快来魏国公府提亲啊!” “你人来了就好,至于聘礼啥的,就免了吧!” “不成,不成!” 朱寿摇了摇头,肃然说道:“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此乃明媒正娶之大礼!” “徐姑娘乃勋贵之后,嫁于我一商贾之身,定要饱受非议,若又不下聘礼,她岂不是一辈子要被人戳脊梁骨?” “在下决不会因一己之私,陷徐姑娘于不义!” 闻言,徐辉祖心里感慨不已。 皇长孙好气度啊! 徐家这波站队,不亏! 他顿时一抱拳,大笑道:“好好好,等妹夫你前来下聘之日,徐家定大开中门、扫榻相迎!” 大开中门? 这是迎接天大的贵客,才可摆出的辉煌仪仗啊! 朱寿顿时吓了一跳,震惊地道:“魏国公,下聘罢了,在下一介商贾,何德何能叫堂堂魏国公府大开中门啊?”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眼珠子一转,呵呵直笑:“朱公子莫怕!” “你于朝有泼天巨功,那迎娶正室之妻,魏国公府为你开了中门,也不足为奇啊!” “放心,待你下聘之日,常家也会替你备下一份厚厚的聘礼!” “这京师上下,要是敢有人笑话你,常家便跟他不死不休!” “谢过郑国公美意!” 朱寿拱手道谢之后,忍不住好奇地问:“敢问郑国公,为何如此赏识在下?” 常升耿直地道:“没什么赏识不赏识的,俺们兄弟一瞧见了你,就欢喜不得了!” “娃,回头得了空,尽管来常家做客啊!” “一定,一定!” 朱寿客套了一番之后,便拱手道:“诸位,时辰不早,在下先告辞了!” 众人含笑相送。 可刚走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望徐妙锦,笑嘻嘻地道:“徐姑娘,不,没过门的娘子!” “还容娘子呆在魏国公府,多多苦等几日啊!” “待爷爷、老爹认下这门亲事,为夫便备足重礼上门提亲!” 被一口一个娘子叫着,徐妙锦瞬间低下头,羞臊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呸! 这家伙,咋一点也不知害臊为何物呢? 倒是朱寿恬不知耻的仰天一笑,翻身上了马车,一路回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眉飞色舞的对管家老方吩咐道:“老方,赶紧去准备厚礼!” “回头找个黄道吉日,本少爷就去魏国公提亲!” “啊?” 老方面色惊讶,连忙躬身问道:“少爷,婚姻乃天大之事,您跟魏国公府结亲,不打算告知老爷一声?” “万一……” “老奴说万一啊,老爷要是不准您迎娶徐家的女娃呢?”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老东西,莫不是老糊涂了?” “若不赶紧下聘,到手的婆娘被人抢走咋办?” “再说,本少爷一家,全他娘的是商贾啊!” “我爷爷那老家伙,要是有一个身为勋贵之后的孙媳妇,做梦都得笑醒,又岂会不认这门亲事?” 老方还是迟疑地道:“少爷,可是……” 朱寿抬腿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道:“赶紧去办,再啰嗦,打断你三条腿!” 三条腿…… 老方吓了一大跳,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少爷,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可刚来到府门口,他一抬眼,就见远处一人骑着快马而来。 待看清了来人,他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 燕王朱棣? 这位,怎么来府上了?! 转念之间,他招来一个下人,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快!快去叫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全都给老夫躲起来!” “还有廖大廖二,也不准出来!” “谁若在燕王面前露了马脚,老夫活剐了他!” “是,方管家!”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一听燕王来了,整个府上一阵鸡飞狗跳。 可众人好歹出身于锦衣卫,不出片刻,便全都躲了起来。 随着百户以上的锦衣卫一躲,府上瞬间冷清了! 也就在这时,燕王朱棣已骑马来到了府门之前,看向了老方,问:“方管家是吧?咱的二弟,可在府上?” 老方连忙赔笑道:“在呢在呢!” “老奴这就带您去见少爷!” “麻烦了!” 朱棣翻身下马,跟随着老方迈步入府。 此时,朱寿得了下人通报,也疾步来到了院中。 一见到朱棣,他顿时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抱拳招呼道:“呀,大哥!” 朱棣抱拳回礼:“二弟!” “大哥!” “二弟!” 朱寿肉麻的跟他称呼了一番之后,笑嘻嘻地问:“大哥,你咋来小弟的府上了?” 朱棣笑呵呵地说道:“几日不见,咱怪想念二弟你的,也就过来看看你了啊!” “这么巧,小弟也想大哥了!” 朱寿笑嘻嘻地道:“快,快进来喝茶!” 来到正厅。 两人一落座,朱寿眼珠子一转,问道:“大哥,有句话,不知小弟当不当问?” 朱棣来了兴趣,笑道:“二弟尽管问,咱定是知无不言!” 朱寿精神一振,连忙凑上前去,一副我早就把你看穿了的样子,笑眯眯地道:“大哥,你就是燕王……” 燕王二字一出口,朱棣顿时笑了! 哟! 大侄子,这是不打算跟四叔装傻了? 可正要开口认下身份,朱寿又一脸笃定地道:“大哥,跟小弟说实话,你是燕王派来京师的探子吧?” “对不对?对不对?” 燕王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卧槽! 本王的大侄子,难不成真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请卧龙,给燕王指一条明路 一瞬间,燕王朱棣懵的找不到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娃子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 可对方的言谈举止,也不像是个傻子啊! 莫非…… 正心绪翻涌之时,朱寿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顿时一拍大腿,卖弄道:“哈哈哈,大哥,咋样咋样?” “是不是被小弟的聪明才智吓到了?” “哼哼,大哥莫要装傻啊,你若不是燕王密探,小弟倒立撒尿!” 见他一脸得意,朱棣无语之余,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今日过来,他是存了试探之心。 对于朱寿的底细,他已经查了个大半。 尴尬的是,这娃子在户部的鱼鳞黄册之上,商籍身份之证明,一应俱全! 至于登记造册的籍龄,也足足比大侄子朱雄英大了两岁! 这就显得奇怪了! 要么,是老爷子早就晓得大侄子身份,以此造假多年,蒙骗天下人! 可问题在于,以老爷子对大侄子的宠溺,何至于多年不迎回宫中呢? 再一看眼下,这娃子神情又不似作伪…… 看来,这娃子打死也不是大侄子朱雄英了!!! 既然如此,此时不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何时拐? 卧龙啊卧龙,本王拐定你了! 想到了这,朱棣呵呵一笑,顺坡下驴地说道:“呀,想不到咱身份瞒的这么深,都被二弟看出来了啊!” 朱寿脸上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笑嘻嘻地道:“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吧!” “小弟这一双慧眼,看透太多了!” “就大哥的那点子身份,以小弟的本事,又岂会看不出来呢?” 慧眼……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 这娃子,眼神多多少少有点瘸啊! 他心里感慨一番,面上却挂起了一个笑容,试探地问:“二弟,藩王遣探子入京,此乃大忌!” “你难道不向朝廷告发咱,换得赏银?” 朱寿一脸坦然地道:“大哥莫闹,咱们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情义深似海,小弟岂会出卖于你呢?” “小弟家财万贯,也不差那几个臭银子啊!” “再说了,对于燕王殿下,小弟心向往之,实在不忍告发他的逾制之举啊!” 听了这话,朱棣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二弟,你说……对燕王心神往之?” “对呀对呀!” “那你觉得燕王殿下咋样?” 朱寿笑了一下,道:“小弟以为,燕王朱棣跟他的老爹朱元璋一样,乃雄主也!” “他于北平,如定海之神针!” “燕王在,胡马不敢度南山!” “小弟对这位藩王,心里佩服的紧啊!” 听着这个答案,朱棣心头巨震! 怎么也没想到,这娃子居然给了本王这么高的评价! 他立马抬眸看向了朱寿,连忙问道:“二弟,既然你对燕王殿下心神往之,不如由咱引荐一番,叫你拜入燕王门府门下,如何?” 投靠燕王?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 呀! 这是刚来瞌睡,就送了一个大枕头啊! 本少爷正愁找不到好理由投靠呢,没想到,这个燕王探子直接把好事送上门来了! 可很快,他便一脸不信邪的盯着朱棣,撇了撇嘴,道:“大哥,不是小弟瞧不起你啊!” “你区区一个燕王府密探,干的是脑袋挂腰上的苦差事,咋把小弟引荐给燕王啊?” “莫说引荐,你怕是连燕王的面都够呛见得到吧?” “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在这跟小弟吹牛呢?” 朱棣面色一滞。 本王这是被鄙视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令牌,道:“二弟,来,看看这是何物?” 朱寿拿过一看,震惊地道:“这……这是燕王之令?” “正是!” 朱棣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此令,乃咱临行之前,燕王殿下亲自赐予!” “持此令,可调动京师燕王一脉之人马!” “燕王殿下连这等大权都给咱了,你说咱够不够把你引荐给燕王?” “够,够了!” 朱寿立马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大哥厉害呀!小弟心中敬佩之情,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朱棣微微凝眸,连忙趁热打铁道:“二弟,待京师事了,可愿随咱去北平燕王府?” “咱敢保证,燕王殿下若知道你给大明立下的泼天功劳之后,定以万礼相待!” “二弟去了北平,那就是燕王府的卧龙啊!” 一番话,极尽拉拢之词。 可朱寿听了之后,顿时摇了摇头,道:“不去,不去!” 朱棣一脸的懵,忙问:“为何?” “卧龙,卧龙啊!” 朱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问道:“大哥,你可听闻,三顾茅庐,卧龙方可出山安天下乎?” 三顾茅庐…… 朱棣一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二弟,你的意思是……” “燕王殿下三请出山,你才肯投靠相助?” “对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燕王府上,如张玉之流的猛将,如云!似黑衣老僧姚广孝的谋士,如林!” “人心似海,越是登天难得之人、物,世人才越珍重!” “小弟就这么随你前去投靠,燕王轻视之心四起,岂会在乎小弟区区一个商贾?” “还卧龙?” “小弟去了,蹉跎一生之抱负啊!” 说完,暗叹一口气。 哎…… 若想从燕王朱棣手上捞到一个国公之位,不立牌坊不行啊! 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朱棣连忙摆了摆手,肃然道:“二弟莫怕!” “燕王殿下向来求才若渴,决计不是肆意轻视贤才之人!” 朱寿还是一脸的不信邪,撇嘴道:“大哥,人心隔肚皮,你又不是燕王朱棣,你咋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我看啊,你就是愚忠!” 朱棣脸色一黑,忍不住道:“二弟,这话咱就不爱听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燕王殿下三顾茅庐,把你请回燕王府……” “你若没个真本事,换作是谁,也还是得轻视于你啊!” 朱寿摇了摇头,哼道:“谁说小弟没真本事了?” “啥本事?不妨说来听听?” “朝廷不日便要出征大漠,这事晓得吧?”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大事,谁不知道啊,可这跟二弟你的本事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道:“若燕王肯三请小弟出山,那小弟便向他谏言……” 朱棣一下被吊起了胃口,忙问:“谏言什么?” 朱寿大手一挥,道:“小弟要谏言燕王,朝廷出征大漠之时,燕王府当一同出兵,把河西之地收入囊中!” “河西之地?” 朱棣眉头大皱,问:“那地方虽是军略重地,可燕王府鞭长莫及,一向难以经略,收之何益?” 朱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可小弟若说,河西之地存有尚未开发的金矿,可令燕王富甲天下呢?” 啥? 金矿? 一瞬间,朱棣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河西之地若有金矿…… 本王的大业,岂不是指日可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郑和下西洋,奉旨成亲 一瞬间,燕王朱棣激动的浑身颤抖。 他连忙看向了朱寿,眼睛都泛着红光,问:“二弟,你没骗咱?” “河西之地,真有金矿?!” 朱寿把玩着茶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道:“大哥,实不相瞒,小弟一向能掐会算!” “说河西之地有金矿,就有金矿!” 能掐会算? 青田先生刘伯温,卦可通神! 可这位诚意伯,怕是也不可于千里之外,算到金矿的所在吧? 本王要拐回燕王府的这条卧龙,竟如此厉害? 朱棣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二弟啊,敢问这金矿,在哪在哪?” 朱寿顺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了河西之地的地图轮廓。 接着,他便在某个地方轻点了一下,嘿嘿笑道:“此地,正是第一处矿脉所在!” “若燕王府遣人于方圆十里之内堪舆,定可发现金矿!” “一旦开矿,燕王府何愁不富也?” 朱棣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眼中轰然射出一道犀利的芒! 他紧紧盯着朱寿,一字一句地问:“二弟,你说……第一处?!” “也就是说,河西之地不止一座金矿?”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道:“对呀对呀!” “若只有一处金矿,直接去开采便是了,又何必谏言燕王府兴兵把整个河西之地收入囊中呢?” “燕王不嫌麻烦,小弟都嫌麻烦啊!” 朱棣激动的几乎忘却了呼吸,忙不迭问:“另外几处金矿,在哪?” “可否给咱在地图上标出来?” 话音刚落,朱寿顺手就把桌上的茶渍抹去,哼哼道:“大哥若想知道全部金矿之地……” “那就叫燕王亲自入京,恭请小弟出山吧!” “否则,大哥今日便是打死小弟,也休想问出一个字!” 朱棣面色一滞。 看来,本王若不亲口吐露身份,想从这娃子嘴里套出啥话来,比登天还难。 罢了罢了,反正本王也晓得第一处金矿之所在了。 回头遣人去堪舆一下,待印证了此事的真伪,再跟这娃子摊牌也不迟! 于是,他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既然二弟心意已决,咱也不强人为难了!” “放心,咱回头便修一封密函,把你的心意如实告知燕王殿下!” “以燕王殿下之雄心,想来定会亲自赴京,三请出山!” 朱寿连忙拱手,道:“小弟谢过大哥引荐之恩!”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大哥既然肯为小弟谋划前程,那小弟今日也不妨送你一桩泼天富贵!” “要是此事功成,少不得有你一个世袭千户、甚至是伯爷之位!” 朱棣饶有兴趣地问:“敢问二弟,你要送咱啥富贵?” 朱寿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道:“开海之利!” 开海? 朱棣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这开海乃是朝廷大计,藩王也插不上什么手!” “咱一个燕王府的探子,有何本事从中捞得泼天富贵啊?”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在燕王的身边,有一个名叫三宝的太监,可镇四海!” “倘若大哥你谏言燕王殿下,命三宝太监随大明船队入海……” “待他折返回陆之日,也就是你封官赐爵之时!” 三宝太监…… 朱棣一脸的懵:“二弟,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这燕王府的上上下下,咱都晓得姓甚名谁,可压根没听说有谁叫三宝的啊!” 朱寿顿时一愣,震惊道:“大哥莫闹,三宝太监郑和啊!” “他一直跟在燕王身边伺候,为燕王牵马值宿啊!” “这你都不知道?” 朱棣皱眉沉思了半晌,忽然面色古怪地道:“二弟,给燕王牵马的太监,倒是有一个马和,绝无郑和!” “你说的是此人吧?” 啊? 朱寿面色闪过一抹尴尬。 原来,此时的三宝太监,还没被朱棣赐下郑姓啊…… 他连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啊对对对,正是马和!” “还望大哥尽快修书燕王,命马和随船入海!” “有此荐才之功,他日定会捞到一个泼天富贵!” 朱棣眼眸一凝,道:“好好好,咱这就回去修书,给燕王殿下送去一封密函!” “二弟,你就在府上等着咱的好消息吧!” “告辞告辞!” 朱寿刚要起身相送,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道:“对了大哥,过些时日你若不急着回北平,记得来小弟府上吃喜酒啊!” “喜酒?” “小弟要成亲了啊!” “呀,是哪家的女子走了大运,得入二弟你的法眼?” “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咋样,小弟厉害吧?” 话音刚落,朱棣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卧槽! 这娃子,竟成了本王的妹夫了?! 不幸中的万幸,得亏这娃子不是大侄子朱雄英啊! 否则的话,本王岂不是跟大侄子成连襟了? 那得是多丢脸呐?! 见他这么失态,朱寿连忙上前,关切的问:“大哥,你这是咋了?” “咱腿麻了……” 朱棣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二弟放心,待你成亲之日,咱定带着一份重礼来贺!” “咱走了、走了!” 说完,堂堂燕王殿下,竟脚步飞快,一溜烟的跑了。 待跑出府门老远,他才长呼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涌出满满的桀骜之气。 翻身上马,他便对一个随从吩咐道:“去,拿着本王的手令,即刻遣人去河西之地堪舆!” “是,王爷!” 朱棣策马扬鞭,仰天大笑。 朱寿! 吾府之卧龙,本王拐定你了! …… 就在朱棣遣人去河西堪舆之时,谨身殿内,蒋瓛正在向朱元璋奏报京中诸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忍不住一脸古怪地问:“河西之地,真有金矿?” “还是寿儿那孩子,故意诓骗老四?” 蒋瓛沉吟了几下,才谨慎地道:“回皇爷,皇长孙殿下一向料事如神,想来这金矿,也应是存于河西之地。”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罢了,叫老四去堪舆吧!” “等老四真堪舆出来了,便去传咱的圣旨,把金矿尽数收归于咱的内帑!” “这么一来,也省得咱去操心此事了!” 蒋瓛连忙叩首:“臣遵旨!” “陛下,敢问皇长孙的婚事……” 朱元璋气的直哼哼,道:“寿儿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天天的鬼心思倒是不少,连成亲这等大事,也要瞒着咱是吧?” “徐家那女娃,本就是咱亲自给他选的正妃,他难道还怕咱棒打鸳鸯不成?” “也罢也罢,咱和标儿也不好露面,就叫这兔崽子自个去魏国公提亲吧!” “不过,允炆居然打起了徐家的主意,回头允炆以皇孙之尊压他,寿儿很容易吃亏啊……” 蒋瓛顿时一愣,忙问:“皇爷,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冷道:“传旨,赐婚朱寿,命他奉旨迎娶徐妙锦!” 蒋瓛面色大震! 下旨赐婚…… 陛下,这是要彻底断了吕氏母子的非分之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门提亲,常家三兄弟怒怼吕氏 一瞬间,蒋瓛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吕氏母子,惹谁不好,偏要惹到皇长孙的头上…… 找死啊! 还敢跟皇长孙抢婆娘? 论作死的本事,锦衣卫昭狱里的无数官员凑在一起,也不如你们母子十之万一啊! 决定了,往后定要对吕氏母子敬而远之! 要抱,也得去抱皇长孙殿下的大腿! 下一刻,他连忙叩首于地,毕恭毕敬地道:“皇爷,皇长孙殿下之婚事,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 “臣告退!” 说完,躬身退出谨身殿。 而在朱元璋的默许之下,没过多久,淮西武将便得知了赐婚的消息。 一众淮西武将瞬间疯狂了! 陛下竟认下了这门亲事! 看来,皇长孙的根基稳了呀! “快!快去备厚礼!” “既然陛下认了亲事,咱蓝玉要给外甥孙帮帮场子,去魏国公府下聘!” “俺冯胜也一样!” “傅让!你代为父、代颍国公府,亲自去徐家下聘!” “快!把耿家全族的棺材本掏出来,备下重礼,去魏国公府下聘!” “哼,谁若敢拦咱的大外甥娶亲,就是和常家不死不休!” “快去备礼!” 一众淮西武将个个陷入癫狂,于府中闹得是鸡飞狗跳。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敢挡朱徐联姻者…… 万死!!! …… 对于京中发生的一切,此时的吕氏母子,浑然不知情。 吕家的一间厢房内,吕章正痛苦的趴在床榻之上,把自己的凄惨遭遇,向吕氏母子说了一遍。 吕氏听罢,一点也没在乎他的伤势如何,脸色十分难看地问:“兄长,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没说动徐家联姻?” “不不不!” “以为兄的三寸不烂之舌头,怎么会说不动呢?” 吕章打死也不背锅。 万一被皇孙觉得是自己的无能而毁了联姻,待皇孙继位,吕家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用的啊! 于是,他摇了摇头,赶紧推脱道:“这事,要怪,就得怪常家那三个缺德货!” “若不是那三个家伙搅局,说不准这事也就成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吕氏,咬牙切齿地道:“小妹,为兄被棍棒生生捅了……何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你一定要替为兄做主,在太子殿下面前,狠狠告常家一状啊!” 吕氏面色平淡,不轻不重地说道:“噢,小妹知道了。” 一旁的朱允炆忍不住问道:“娘,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皱眉沉思了几下,叹气道:“哎……”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咱们母子亲自去趟魏国公府,跟徐辉祖晓之以利害,说动他联姻了!” “放心吧皇儿,谁也拦不住你迎娶徐妙锦!” 一想到吴王大位,朱允炆心急如焚,连忙道:“娘,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吧!” “好!” 母子二人连忙出门,坐着马车,一路来到魏国公府。 徐辉祖一见到吕氏母子,连忙抱拳行礼,恭敬道:“臣徐辉祖,拜见太子妃,拜见皇孙殿下!”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涌起一阵怒气。 娘的! 这对母子没事来魏国公府干甚? 这不是给咱上眼药吗? 万一皇长孙殿下晓得了,该咋想咱徐辉祖啊? 正恼怒之时,吕氏亲自扶起了他,笑盈盈地道:“魏国公乃大明柱石,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朱允炆也赶紧套起了近乎,道:“小侄允炆,见过徐叔叔!” “皇孙殿下客气了!” 徐辉祖嘴上客套,心里却不想跟这对母子过多纠缠,只求赶紧打发走了事。 一落座,他便笑了笑,问道:“不知太子妃、皇孙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吕氏开门见山地道:“魏国公,本宫今日过来,是要跟你谈一谈联姻之事!” “此事,本宫的堂兄吕章,也跟魏国公提过一嘴!” “不知魏国公意下如何?” “噢,叫臣的妹子徐妙锦嫁给皇孙殿下啊……” 徐辉祖心中满是不屑,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太子妃,您莫不是忘了陛下定的规矩?” “大明朱家之正妻,皆娶平民之女!” “似臣这等勋贵家中的女眷,便是嫁入朱家,也是嫔妃、侧室罢了!” “您想跟徐家联姻,莫不是叫臣的妹子当一个区区侧室?” 区区侧室四个字,他咬的极重。 吕氏一下听出弦外之音,脸色瞬间难看不已。 这该死的徐辉祖,怎么个意思? 是在故意羞辱本宫,还是无心之举? 她面色变幻了几下,还是忍下莫大的屈辱,笑道:“对于正侧之分,魏国公大可放心!” “本宫敢保证,徐妙锦嫁给允炆之后,定是名正言顺的正妃!” 一旁的朱允炆见机行事,也赶紧保证道:“徐叔叔放心!” “咱们两家联姻之后,小侄对待妙锦,比对待自己的亲娘也要好上一万倍呐!” “噢,这样啊……” 徐辉祖摇了摇头,淡淡道:“太子妃、皇孙殿下请回吧!” “这门亲事,咱应不了!” 吕氏顿时大惊,忙问:“为何?” 徐辉祖笑眯眯地道:“咱已经把妹子妙锦,许配给别人了!” 朱允炆眉头大皱,急不可耐地问:“徐叔叔,抢小侄亲事之人,是谁?!” 徐辉祖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道:“朱寿!” 朱允炆面色大震! 该死啊! 竟是大哥坏了自己好事?! 也就在这时,门外一道清朗的嗓音轰然响起:“魏国公!朱寿携礼,前来下聘!” 话音一落,朱寿迈步走入正堂。 当见到朱寿,尤其是见到他身后站着的廖家兄弟之后,吕氏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什么? 老大朱雄英,居然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根本没死,当年本宫明明…… 他若活着,允炆的皇太孙大位怎么办?! 眼见吕氏母子充满怨毒的眼神投来,朱寿一下愣了。 卧槽! 当日自己死活要割人卵子的,还真是朱允炆啊? 旁边的那个女的,估计就是太子妃吕氏了吧? 这对母子来魏国公府干甚? 他皱了皱眉,出于礼数,最终还是微微施了一礼,道:“草民朱寿,见过太子妃,见过皇孙殿下!” 吕氏回过神来,立刻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娇喝道:“混账!” “一介低贱商贾,见了本宫,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找死不成?!” 见她以势压人,朱寿脾气也上来了。 正要开口便怼,门口传来常家三兄弟恼怒至极的大喝。 “吕氏!” “你个贱人,再敢对朱寿不敬一个看看?” “信不信拼了国公位不要,常家也要灭了你吕家满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骂吕贱人,文武齐下聘 随着话音一落,常家三兄弟联袂迈步闯入正堂。 常升! 常茂! 常森! 三兄弟一个比一个气势汹汹,眼神死死盯着吕氏,充满了冷冽! 见他们来者不善,吕氏脸色也冷了下来,呵斥道:“ 常升!本宫乃是太子正妃!” “你们常家敢对本宫不敬,简直是大逆不道!” “去你娘八辈祖宗的正妃!” 常升面色一片冷冽,暴喝大骂:“我大明,只有一位太子正妃,那就是本国公的大姐!” “你这个贱人算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往自己脸上贴金?” “大哥说的对!” 常茂冷冷一笑,鄙夷骂道:“一日是侧室,一辈子都是侧室!” 一旁的常森也连忙接过了话茬,冷道:“贱人就是贱人,心贱嘴也贱!” “吕贱人!你再敢欺辱朱寿一下,看老子带兵灭不灭你吕家上下就完了!” 一声声贱人,骂的吕氏脸都绿了。 见娘亲遭受此等奇耻大辱,朱允炆气的一拍案几,转瞬起身,大怒道:“放肆!” “你们常家这么目无王法,是想造反不成?!” “噢……” 常升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淡淡道:“我常家,忠的是陛下,忠的是太子,忠的是大明嫡传正统!” “也只有这几位,不管给常家定了何罪,常家才绝无半点怨言,誓死遵旨!” 常茂笑呵呵的,嘴上却一点情面也不留,疯狂挤兑道:“皇孙殿下,你是正统吗?是太子殿下的嫡亲长子吗?” 常森也很耿直,冷道:“皇孙殿下,敢问你有何身份,来跟常家谈造反二字?!” 正统…… 该死啊! 常家这三个混账,嘴也太损了! 一句句,简直杀人诛心啊! 朱允炆气的是七窍生烟,浑身直抖,被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这一幕,朱寿登时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 常家跟本少爷无亲无故,算起来,也才有一面之缘罢了啊! 何至于为了替自己出头,往死里得罪吕氏母子? 疯了? 正懵逼之时,常家三兄弟走到他的跟前,本是冷冰冰的脸庞上,瞬间涌出和煦无匹的笑容。 尤其是常升,脸上几乎要笑出花来,亲昵地说道:“娃子,莫怕!” “今日你提亲魏国公府,有常家给你撑腰!” “谁也挡不住你迎娶徐妙锦!” 朱寿回过神来,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不迭拱手道:“多谢郑国公美意,草民惶恐!” “只是不知……” 话刚开口,常森热络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娃子,安心提亲!” “到时候,你就知道常家为何这么干了!”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朱寿只好作罢,便无奈拱手道:“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好娃子,接着提亲吧!” 说罢,常家三兄弟转身,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三人落座之后,大手尽数按住了刀柄,死死盯着吕氏母子,目不转睛。 意思也很明显,好好当俺们大外甥的磨刀石,敢乱嘚瑟,常家抽不死你们吕氏母子! 一瞬间,吕氏母子面色剧烈的变幻。 尤其是朱允炆,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该死啊! 为何本殿下就没有这么护犊子的舅舅呢? 堂舅吕章…… 算了,一个连自己后庭都保不住的废材舅舅,不认也罢! 此时的朱寿,则一点也没在乎吕氏母子脸色有多难看,连忙掏出一封礼帖,递给了徐辉祖。 “魏国公,这是在下的聘礼,请您过目!” “老方,把聘礼给本少爷抬上来!” “是,少爷!” 话音一落,老方带着几个下人,抬着足足十个大箱,走入正堂。 砰! 箱子齐齐而开,露出诗书、名画、金银等无数珍宝,可谓是琳琅满目!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多的聘礼凑在一起,少说也得值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吧?! 徐辉祖眼前一亮,止不住的点头,笑道:“哎呀朱公子,你有心了,真是有心了啊!” 吕氏气的一咬牙,不屑道:“魏国公,何以满足于这点穷酸聘礼?” “你若将妙锦嫁于允炆……” “本宫保证,以吕家之富庶、以江南诸多士族之富庶,定可下百万两之巨的聘礼!” 朱允炆心领神会,也忙不迭地道:“是啊魏国公!” “以朱寿的这点聘礼,岂可配上令妹的郡主之尊?” “叫本殿下来看,他绝非下聘,是羞辱魏国公府门楣来了!” 还没等朱寿开口怼他,一旁的常升脸上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谁说……” “朱寿就这么点的聘礼了?!” 话音一落,外头轰然响起一道道暴喝:“凉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宋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颍国公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长兴侯府,前来为朱寿下聘!” “……” 声声下聘,不绝于耳! 一位位管家带着众多聘礼,联袂迈步走入正堂,恭敬一拜,高声大喝:“朱公子,淮西勋贵之聘礼,还望笑纳!” 朱寿一下傻眼了! 啥情况? 这他娘的一整个淮西武将集团,全为本少爷下聘而来? 为啥啊?! 难道,是本少爷生的实在过于俊俏,长相轰传京师,征服了这帮武将之心? 可此时的他,也没心思细想,转身看向了吕氏母子,笑嘻嘻地问:“敢问太子妃、皇孙殿下,还有何话说呀?” 吕氏母子瞬间难看不已。 尤其是吕氏,心里跟死了爹一样的难受。 老大朱雄英,竟得了整个淮西武将集团的拥立?! 不过…… 淮西武将一向桀骜难驯,老大想靠他们争位,恐怕刚一挥刀,就要被淮西武将反噬而死! 老大阔别宫闱多年,根基还是尚浅,不足为虑、亦不足为惧! 想到了这,吕氏顿时摇了摇头,轻蔑地道:“呵,小小商贾,口气倒是不小!” “一切还言之过早,本宫……” 可话刚说一半,外头再次响起一道道肃然之声:“工部尚书沈溍,前来为朱寿下聘!” “吏部尚书詹徽,前来为朱寿下聘!” “翰林方孝孺,前来为朱寿下聘!” “大学士刘三吾,前来为朱寿下聘!” 眼看一众文官的管家迈步走入,吕氏母子面色大骇! 朱允炆震撼的瘫倒于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 大哥的根基,啥时候这么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旨亲来,偏心眼的朱元璋 一瞬间,吕氏母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到底怎么个情况? 蓝玉这帮子淮西武将,为老大朱雄英下聘也就罢了。 沈溍、詹徽这两个身为六部之首的文官,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最可气的是,刘三吾、方孝孺也来了! 这两位,乃是天下士子文人的领袖啊! 他们居然也要为朱寿下聘? 难道,他们得知了老大的身份,打算拥立皇长孙?! 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看着这对母子震撼而又惊恐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尤其是常升,顺口便挖苦道:“哎呀,文武送了好多的聘礼啊!” “吕贱人,刚才你说,一切言之过早是吧?” “咱常升深以为然啊!” “毕竟要是言之过晚,谁来打肿你的脸面呢?” 常茂、常森齐声大笑:“大哥说的对对对!” 吕氏听罢,几乎要气炸了肺! 这三个臭搅屎棍! 仗着老大朱雄英还活着,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气煞本宫也! 可很快,心机深沉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了朱寿,笑盈盈地问道:“你叫朱寿是吧?” “今日,你若打消了求亲之念……” “一切荣华,本宫尽可许诺于你!” “如何?” 朱寿眼睛微眯,闪过一抹冷冽。 有意思! 这是打算搬出身份,好叫本少爷知难而退? 荣华? 本少爷去找燕王朱棣、未来的永乐皇帝要,不香吗? 正要开口拒绝,他身后忽然响起徐妙锦冷淡的声音:“太子妃,朱寿他年之荣华,用不着你来操心!” 话音刚落,徐妙锦、徐增寿一齐迈步走入正堂。 她看着吕氏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白痴,淡淡道:“我与朱寿成亲之后,拼了郡主尊衔不要,也要为他向陛下讨来一个天大的恩赏!” “太子妃许的荣华,莫说什么勋贵,恐怕连一个世袭百户之位,也给不了朱寿!” “汝之珍宝,乃他之敝履!” “你口中所谓的荣华,不要也罢!” 朱寿一下震惊了。 呀! 本少爷这是要吃软饭的节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至于太子妃吕氏,则是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鬼? 要知道,亲事还没定下呢啊! 徐妙锦,这就要替老大出头了? 老大朱雄英,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旁的朱允炆见势不妙,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打圆场道:“妙锦,我娘她……” 话刚开口,徐妙锦挥手打断,面色冷淡地说:“皇孙殿下,臣跟你不熟!” “似这等亲昵的称呼,往后还是免了吧!” “妹子说的对!” 徐增寿嘿嘿一笑,也神情不善的盯着朱允炆,说道:“皇孙殿下,要论辈份,你还得管臣的妹子,叫一声小姑姑呢!” “要是陛下晓得你坏了尊卑纲常,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板子!” “臣的妹子,这辈子要嫁,也是嫁老朱这等英武的男子!” 说到这,他又一脸耿直地道:“皇孙殿下,不妨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和老朱一比,你是提鞋也不配啊!” 朱允炆顿时气的不轻,咬牙切齿地道:“徐增寿!” “你敢辱本殿下?!” 徐增寿一脸诧异地道:“不是吧?皇孙殿下,忠言逆耳啊!” “臣掏心窝子跟你说句实在话,你不听也就罢了,咋还往臣的头上扣一顶大帽子呢?”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郑国公他们,是不是这么个理?” 闻言,常家三兄弟笑呵呵地道:“增寿说的对!” “皇孙殿下,此事,俺们常家可以作证!” 这一唱一和,搞得朱允炆脸都绿了。 该死啊! 凭什么常家护着大哥也就罢了,连徐家也要为了大哥,不惜往死里得罪本殿下? 本殿下,究竟哪一点不如大哥? 眼看朱允炆一副死了娘的憋屈样子,徐增寿呵呵一笑,满脸的坦然。 皇孙咋了? 敢抢老朱的亲,照骂不误! 若陛下怪罪起来自己的大不敬…… 大不了重打八十大板,革职在家! 大哥徐辉祖一天抽自己八遍,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呢,八十大板,挠痒痒罢了! 接着,他便看向了坐在主位的徐辉祖,嘿嘿笑道:“大哥,老朱都下完了聘礼,咱徐家是不是也该认下这个妹夫了?” “老四说的对!”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朱公子,你的提亲,魏国公府应下了!” 朱寿也很上道,立马拱手一拜,笑嘻嘻地道:“妹夫见过大哥!” “哈哈哈,一家人一家人,莫要客气!” 徐辉祖仰天一笑,转头看向了吕氏母子,面色却冷淡了下来。 他微一抱拳,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子妃,皇孙殿下,今日徐家唐突了!” 一听这话,吕氏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冷道:“魏国公,此事不再多多考虑了?” 徐辉祖摇了摇头,说道:“臣心意已决!” “还有,臣也不妨告诉太子妃一句,臣的妹子和朱寿成亲之事,陛下已是下旨赐婚!” “太子妃若想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尽管去搞吧!” “看陛下降不降罪于你们母子就完了!” 吕氏母子瞬间脸色大变! 尤其是朱允炆,可谓心神巨颤! 啥? 皇爷爷赐婚? 徐妙锦嫁给了大哥,本殿下咋办? 他面色一片涨红,激动的喃喃道:“不,不,不!” “魏国公,你是在诓骗本殿下,对不对?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府门外响起一声高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圣旨到!” 下一刻,便见一个老太监领着一众亲军,迈步入堂。 众人忙是屈膝下跪。 徐增寿正要拉着朱寿下跪,老太监却忙不迭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奉陛下口谕,朱寿朱公子可面旨不跪!” 说完,面色肃然,开始宣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兹有朱寿者,大功于朝,值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品行端庄,待字闺中,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择吉日良辰完婚,布告天下,钦此!” 他尖细的声音,在整个魏国公府回荡! 吕氏母子听罢,瞬间懵逼! 尤其是吕氏,脸色一片惨白,憋屈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赐婚…… 老爷子,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 欲炸吕家祖坟,朱允炆献经 这一刻,吕氏心中憋屈的快哭了。 怪不得,徐家有恃无恐的打死也不联姻! 原来,竟是老爷子下旨赐婚于老大朱雄英! 老爷子,允炆也是您的孙子啊! 允炆在您身边尽孝多年,难道也换不来您的半点垂怜吗?! 本宫恨、恨啊! 可此时,那个奉命传旨的老太监,一点也没照顾她的感受,迈步上前,笑容满面地道:“朱公子,还望快快接旨呀!” 朱寿内心翻江倒海。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本少爷就说,为何这么多文武大臣帮着下聘,原来都是冲着这道圣旨来的啊! 不过…… 陛下为何要赐婚啊? 这位洪武皇帝,不打算给朱允炆铺路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顺手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给了老太监,笑道:“公公,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敢问陛下从哪得知草民求亲之事,又为何赐婚啊?” 老方一听,心里顿时一咯噔! 陛下,莫要卖了老奴呐! 而老太监看着眼前的宝钞,脸都绿了,说道:“朱公子,当众行贿……不……不太好吧?”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呀,公公真乃高风亮节,是草民唐突了!” “这银子不送、不送了,免得污了公公的清名!” 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宝钞塞回了怀里。 老太监瞬间心态炸裂! 朱公子,小的要银子,要银子的啊! 可您倒是私底下送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的便是有胆子收,也没命花啊! 罢了…… 这位惹不起、也得罪不了! 对于朱寿的问题,他似乎早有应对,连忙一拱手,恭谨地说道:“回朱公子,陛下之所以赐婚,乃是您的爷爷进宫向陛下请了旨!” 老头子? 还进宫请旨? 朱寿听罢,登时吓了一大跳! 卧槽! 本少爷的便宜爷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老家伙,绝对不是商贾! 看来,回头得好好盘问一下这老家伙的底细! 无耻爷爷,居然诓骗孙儿! 好不要脸! 见他怔怔出神,老太监忙提醒道:“朱公子,还望接旨啊!” 朱寿接过圣旨,肃然道:“草民朱寿,万谢陛下隆恩!” 看着这一幕,常家三兄弟大喜之余,也眼眶泛酸,几近垂泪。 大姐! 雄英长大了,娶上婆娘了! 放心,弟弟们拼了命,也会护雄英一生! 等雄英有了娃,弟弟们也会舍命护外甥孙一辈子呐! 待老太监回宫复命之后,三兄弟连忙上前,拱手笑道:“朱公子,恭喜恭喜!” 朱寿也赶紧回礼:“郑国公,等草民大婚之日,你们一定要来寒舍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 “诸位管家,还望回去之后告诉各位大人们一声,今日之恩,朱寿没齿难忘,若不嫌弃,大可来寒舍吃酒,朱寿扫榻相迎!” “朱公子放心,我等记下了!” 一旁的徐增寿顺势搂上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道:“哈哈哈,老朱,往后咱们兄弟,是亲上加亲了呀!” 说着,又瞥了一眼吕氏母子,诧异地道:“呀,太子妃,皇孙殿下,你们还不走?” “难道不知,扫人雅兴,乃是无耻之举?!” 此时的吕氏母子,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偏偏无处发泄。 尤其是朱允炆,简直不堪受此大辱,一甩袖袍,恨声道:“今日之耻,本殿下记下了!” 说罢,一转身,跟着吕氏扬长而去。 咦? 朱寿看着他不屈的背影,一下瞪大眼睛,喃喃道:“难道……” “这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皇孙穷?” 徐增寿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懵逼的问:“老朱,啥穷啥穷?” “没啥,来,咱们还是谈谈大婚之事吧!”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因是圣旨赐婚,大婚吉日,由钦天监卜算,其余诸事再由礼部操办,方可完婚。 待敲定诸事之后,朱寿告辞离去。 刚迈步走出魏国公府,他脸色一变,气咻咻地道:“老方,府里的下人中出了一个叛徒!” “去查,给本少爷好好查,刨根问底的查!” “本少爷要知道,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求亲之事偷摸的告诉了老头子!” 老方心里吓的直突突,嘴上却恭谨地道:“是,少爷!” “老奴定把府里的上上下下,查个底朝天,给少爷您一个交代!” 说完,愁眉苦脸的暗自一叹。 府上的下人,都是自己人,不忍心下手啊…… 不对! 还有一个张永!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人一看就是背黑锅的好料子呀! 嗯,就他啦! 正无耻的想着,朱寿面色转冷,吩咐道:“老方,你忙完了事,再去招徕几位古之摸金校尉,少爷我有大用!” 老方一脸懵逼的问:“少爷,您要摸金校尉干啥?” 朱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问的不是废话?” “敢带儿子来抢本少爷的亲,肯定是叫摸金校尉去挖吕家十八代的祖坟啊!” “记着啊,花多少银子也无妨,莫要叫人晓得是咱们干的好事,省得吕家过来找麻烦!” 嘶! 身后的常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大外甥有点缺德啊! 不过…… 这事办的太合了舅舅们的心意,是咋回事? 常森转念一想,便凑上前去,贼笑道:“娃子,咱查过吕家的底细,吕家的祖坟在……你这样这样……” 朱寿听罢,眼前顿时一亮,拱手道:“多谢出策!” “老方,咱们就这么干!” “是,少爷!” 见老方领命而去,朱寿转身遥望京师某个方向,脸上尽显缺德之笑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绝户挖坟! 吕氏! 你个贱人,等着祖上十八代炸上天吧! …… 此时的吕氏,浑然不知自己的祖上十八代,都被朱寿安排明白了。 母子二人失魂落魄的回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见四下无人,朱允炆一下垮起脸来,忙问:“娘,这联不成姻了,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吕氏在殿中踱步半晌,才堪堪找回了冷静,开口说道:“皇儿莫急,此乃一时之得失罢了!” “老大有了根基又如何?” “他有一个地方,始终比不了咱们娘俩!” 朱允炆一下来了精神,震惊地问:“娘,是什么地方啊?” 吕氏面上笑盈盈的,一字一句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朱允炆懵逼的问:“娘,您的意思是……” 吕氏也不作答,卖了个关子,问道:“皇儿,那经书,你可抄录完了?” 朱允炆忙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忍不住炫耀道:“娘,孩儿这几日不敢有半点的懈怠,连夜抄录完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 “皇儿的一片孝心,真是难得呀!” 吕氏夸赞了一句之后,满脸认真地道:“皇儿,时不我待!” “你皇爷爷偏心老大,这经书便是拿出来,恐怕也讨不到他的欢心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把经书孝敬给你爹爹!” “你爹若见了你的孝心,再辅以摊丁入亩,册封吴王之事,想来也稳了!” 朱允炆瞬间激动不已,忙称赞道:“娘,您这个办法真是妙呀!” “孩儿这就去拿经书!” 须臾之后,他揣着那部以自个鲜血抄录的经书,折返而归。 出于尽快扳回局势的心态,吕氏急的也顾不得看了,赶紧说道:“皇儿,事不宜迟,走,快随为娘去见你爹爹!” “娘,孩儿也等不及了呢,快走吧!” 来到太子寝宫。 一见到朱标,母子二人心头大喜,激动的齐齐迈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朱标病危 此时,太子朱标正伏于案牍,埋头看着奏疏。 听着脚步声响起,他微微抬眸,看向了吕氏母子,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吕氏施了一个万福,敛眉低首道:“回太子殿下,婆婆的十年大忌将至,允炆亲自抄录了一部佛经当作祭礼,欲献于他的皇奶奶……“ “臣妾带允炆过来,是想请太子把把关,免得祭礼于礼制不合,闹出什么乱子。” 祭礼? 把把关? 这贱人,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还不是在琢磨允炆的吴王封号? 朱标把吕氏的心思看地通透,可念着儿子朱允炆的一片孝心,忍不住说道:“允炆啊,佛经呢?拿来给爹瞧瞧吧!” 闻言,朱允炆立马从怀中掏出佛经,双手奉上,邀功似的道:“爹,孩儿亲手抄录的乃是地藏本愿经!” “此经,可庇护皇奶奶于地下万万年,得极乐之功业!” “还望爹指正!” 朱标接过一看,脸色骤冷,一字一句地问:“允炆!这佛经,可是你亲手抄录?” “是呢爹!” 朱允炆还以为讨到了老爹的欢心,忙不迭地回道:“一笔一勾之经文,尽是孩儿费尽心血抄录!” 说罢,抬眸看着朱标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激动之色。 爹! 快,快夸夸孩儿! 孩儿要当吴王,要当皇太孙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迈步上前,抬手便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暴怒骂道:“混账!大逆不道之孽畜!” “你个逆子,是想孤的娘亲,死后也不得安宁是吗?!” 一个耳光落下来,朱允炆捂着脸颊,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见朱标暴怒,吕氏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上前问:“太子殿下,您……” 话刚开口,朱标一转身,眼中怒火四起,反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 “贱人!” “孤的血脉,竟被你教导成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朱允炆敢用自个的鲜血抄录经书,你非但不把他引回正途,还敢来找孤卖弄此等戾邪之物?!” “你们母子居心何在?!” 轰! 一句句,如天雷炸响! 吕氏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如纸! 血抄经书? 不对! 本宫是叫允炆抄书了,可没叫他用血来抄啊! 难道说…… 她骤然转身,顺手就给了儿子朱允炆一个耳光,恼火训道:“允炆,你怎么干出了此等大不孝之举?!” 朱允炆一下委屈的哭了,下意识地道:“娘,这怪不得孩儿啊!” “要不是您三番两次害苦了孩儿,孩儿岂会……” 话还没说完,吕氏恼羞成怒的一挥手,又是一耳光抽了下去,冷道:“小畜生,竟还不知错,找打!” 此时的她,心中恼怒到了极点。 这不孝子,蠢,简直是蠢到家了! 本宫的腹中良策死活不听,非要耍自己的小聪明干甚?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割眉断发尚且是大不孝,敢血抄经书…… 那不是活活找死吗?! 可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为了儿子大位着想,吕氏也顾不得生气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平息太子爷的滔天怒火! 下一刻,她便轰然跪倒于地,叩首泣声道:“太子殿下,一切皆是臣妾教子无方!” “此事,跟允炆无关,太子若要降罪,就降罪于臣妾吧!” “无论是何等的惩罚,臣妾都认了!” 见娘亲跪下,朱允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瞬间方寸大乱。 他忙不迭地跟着跪下,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连连叩首:“爹,是孩儿大不孝!” “是孩儿一时糊涂,铸下了大错,连累到了娘!” “爹,娘是无辜的啊!” “孩儿愿去皇奶奶的陵前,长跪三日不起,以求得您的宽恕,求得她老人家的宽恕!” 朱标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面无表情地冷道:“怎么,还想跟孤玩母子同心、两两开罪的把戏?” “朱允炆!” “你身为孤的血脉,对孤不孝,孤大可严惩一番了事……” “可你敢对孤的娘亲不孝,欲扰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实乃不堪为人孙、为人子!” “来,告诉孤,你到底配不配姓朱?!” 话音一落,吕氏母子心头巨颤! 尤其是朱允炆,瞬间吓得面如土色! 卧槽! 老爹这是要剥了自己的皇孙之位、朱姓之名,贬为庶民? 万一成了庶民,还怎么活啊?! 他越想越恐惧,脸上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落而下,哭哭啼啼地道:“爹,不要啊!孩儿知错了!” “孩儿不孝,孩儿不当人子,孩儿晓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爹,孩儿要姓朱的啊!” 眼见他摆出的这副窝囊样子,朱标气的血灌瞳仁,一脚便把儿子踹翻在地,冷声道:“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我朱家之子孙,闯了祸,也是挺直了脊梁骨认罚!” “你呢?!” “一点气节尚无,孤生你养你何用?!” “你这孽畜,孤……” 可正要开口再训,怒火于胸腔之中激荡,朱标喉咙一甜,转瞬喷出了一口鲜血! 随即,他只觉脑袋天昏地暗,整个人便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 “爹!” 看着这一幕,吕氏母子忙不迭扑了上去。 朱允炆伸手一探,发现老爹陷入昏迷、已是气游若丝,面色大骇的惊呼道:“娘……爹……爹不会被孩儿气死了吧?!” 吕氏人都要吓傻了! 太子不可以死,万一老爷子晓得太子被她们母子活活气到昏迷,甚至是…… 她们母子可就完了! 吕家也完了! 转念之间,她转身便望着殿外高声大叫:“来人!快来人,太子病倒了!赶紧去传太医!!!” 一声命下,整个东宫乱作一团。 东宫的乱态,很快传遍了整个宫闱。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得知之后,也顾不得谕制了,于宫中纵马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一见他火急火燎的迈步入殿,皱眉问:“蒋瓛,出了何事?” 蒋瓛轰然跪倒,以头磕地,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说出了一句话。 “陛下!太……太子殿下……病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青霉素出世,咱标儿有救了? 标儿病危了? 朱元璋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 不对! 寿儿那孩子,明明说过儿子朱标起码还有几个月的活头啊! 是寿儿在骗咱,还是标儿实在病入膏肓了?! 蒋瓛看出了陛下的重重疑惑,不敢隐瞒,连忙道:“陛下,太子殿下病危之前,太子妃吕氏、允炆皇孙殿下去了太子寝宫……” 朱元璋听罢,心中悲痛之余,杀机沸腾开来! 吕氏! 咱的标儿真出了事,你下去陪标儿不算,你吕家之十族也莫要再活了! 还有朱允炆! 这大不孝的子孙,也下去跟爹娘团聚吧!!! 可出于对朱标的担忧,他也顾不得立马追究吕氏母子铸下的弥天大错,转瞬起身,疾步走出了谨身殿。 “快!” “去东宫,咱要去见标儿!” 一路心急如焚来到东宫,他在沿途一道道叩拜声之中,迈步走入了太子寝宫。 此时的寝宫之内,跪满了人。 整个太医院的医官,尽来为朱标诊脉、论症,激烈的争吵之声,不绝于耳。 吕氏、朱允炆跪在床榻之前,满面悲色之余,也说不出的惶恐难安。 在落后母子二人一个身位的地方,被吕氏软禁多日的朱允熥,也端正跪倒于地,泪水止不住的滚落,打湿衣衫。 一见朱元璋迈步走入,众人停止了喧哗,赶紧磕头行礼:“叩见陛下!” 朱元璋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儿子朱标,心里堵的直发慌。 一张刚毅无比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穷的茫然、痛楚、悲凉。 可在臣子的面前,他出于天子之威仪、皇帝之位尊,却不得不把一切情绪,深深的压入了心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太医院院令,目光一下如剑锋般犀利,问:“说!标儿的病况如何?” “咱的标儿……还……还有几日可活?!” 对方神情一凛,额头泌出滚滚虚汗,哆哆嗦嗦地道:“回……回陛下……” “太子殿下……恐剩三四日弥留于世……” 三四日…… 吕氏母子本就心中有鬼,听闻此等噩耗,竟吓得嗷一声哭了:“太子殿下!莫要离臣妾而去啊!” “爹!” “孩儿还想伺候您一辈子呢,您不要走啊!” 母子二人,哭的撕心裂肺。 此时的朱允熥,则是死死的咬紧下唇,无声痛哭。 众人尽皆低头垂泪。 朱元璋压下心中如潮水一般翻涌袭来的悲意,目光扫向了众人,尤其是吕氏母子,厉声喝道:“哭他娘的什么哭?!” “咱的标儿还没死呢!” 一瞬间,众人噤若寒蝉。 吕氏母子心头巨颤,吓得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朱元璋眼神微眯,看向一众太医院医官,冷道:“咱养你们这帮废材,是要治病,不是来给咱的标儿下地府的通牒!” “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救标儿?!” 太医院院令连忙叩首,颤颤巍巍地道:“陛下,太子殿下之所以病危性命,乃是背痈难愈,且又气血攻心……“ “若寻得医治背痈之神药,再解太子心结,兴许可挽病势于既倒!” 朱元璋大手一挥,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药方?!” “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诛了你们的九族!” “臣……臣等遵旨!” 一众医官连忙领命而去。 接着,朱元璋看向了吕氏母子、朱允熥,淡淡道:“咱要陪着标儿,你们也下去吧!” “是,皇爷爷!” 朱允熥生性懦弱,再怎么担忧父亲朱标,也不敢抗旨不遵,躬身退下。 倒是心机深沉的吕氏,生怕气到朱标之事露馅,忙不迭道:“老爷子,儿媳和允炆……” 朱元璋一转头,死死盯着这对罪魁祸首,眼神如老龙噬人。 “滚!!!” 吕氏母子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的跑了。 整个太子寝宫,只剩下朱元璋以及躺在床榻上的朱标。 四下无人,朱元璋身上的龙王般的威势尽去,终于崩不出心中的无穷苦楚,瞬间老泪纵横。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了床榻,摸向了朱标苍白如纸的脸庞,轻声道:“标儿……” “标儿,爹来了,醒醒啊!” “你娘抛下咱先走了,你也要撒手不管,不要爹了吗?” “你在吓唬爹,对不对?” “咱……咱求你啦,睁眼看看爹吧!娃莫闹、莫闹啊!” 朱元璋崩溃大哭,眼泪疯狂的滚落而下,痛心又自责地道:“标儿,你娘走了,爹打你骂你,是爹不好,你别抛下咱走了啊!” “你睁眼看看爹,看看爹吧,咱老了啊!” “你这娃子,是要咱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你要是也走了,咱咋办,咋办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天下心肠之坚者,莫过于洪武皇帝朱元璋,天下心肠最苦者,也莫过于洪武皇帝朱元璋! 这一刻,煌煌太子寝宫之中,尽是老人压抑、悲怆、无助、痛彻心扉的大哭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的无声,哭到无泪可流。 正在此时,也许老天终于肯垂怜于他,陷入昏迷的朱标,似是魂入了地府一般,口中虚弱的呢喃:“娘……” “常姐姐……” “雄英……” “雄英……” “雄英……” 雄英? 难道,这就是标儿的心结?! 朱元璋面色大震! 他紧紧抓住朱标的手,忙不迭地道:“标儿挺住,挺住啊!雄英他还活着,一直活的好好的呢!” “你等着,咱这就去把雄英带回来见你!” “你一定要等着咱,等着雄英回来尽孝啊!!!” 走出殿门,他脸上瞬间换了一副淡漠的表情,冷道:“蒋瓛!没咱的谕旨,谁也不准踏入太子寝宫半步!” “违旨者,诛族!” “臣遵旨!” 朱元璋吩咐完了之后,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来到朱寿住的宅子。 刚跨步走入门槛,他放声大叫:“寿儿!寿儿!” 听到了这声心急如焚的叫喊,朱寿一下从后院窜了出来,惊讶道:“老头子?” 朱元璋疾步上前,一把拉过了他,作势欲走:“寿儿,快跟爷爷走,你爹他……” 话没说完,朱寿下意识地脱口道:“呀,老头子,你不提他,孙儿都差点忘了!” “孙儿给您准备的那个大大惊喜,已经弄出来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什么什么惊喜?” “青霉素!”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那常见不着家的混账爹,若是服了这玩意,咋的也死不了呐!” 朱元璋心头的悲意一下消散了大半,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咱的标儿有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朱标傻了,好大儿竟是朱寿? 青霉素? 听闻这个名词,朱元璋压下激荡的心神,一脸懵逼的问:“寿儿,青霉素是个啥玩意?” 朱寿摆了摆手,道:“老头子,这你就别管了!” “这青霉素,肯定救得了孙儿那个不成器的混账爹!” 朱元璋听罢,内心翻江倒海,可谓是大起大落。 以他皇帝之尊,汇天下名医,汇天下之力,尚不可医治背痈。 可打死也没想到,大孙子竟搞出了神药? 他的目光,不由紧紧盯着朱寿,震惊不已地问:“寿儿,你是不是又在忽悠爷爷呢?” “你一个不通医理之人,咋弄出的神药?”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心中早有应对,两手一摊道:“老头子,孙儿可没这个本事,这青霉素,乃是张邈弄出来的啊!” 张邈? 朱元璋当机立断,立马便把这个老家伙叫了过来,肃然问道:“朕问你,可是你弄出了青霉素?” “此药,又是从何而来?” 张邈一下愣了。 这青霉素,明明是少爷亲手所教,为何要把名头安老夫的身上啊? 少爷一向缺德,莫不是要坑老夫吧? 正要开口推脱,余光一瞥之间,竟见廖大廖二于角落里拉开了大弓,一看就是直直对准了他的脑门子。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躬身道:“回老爷,正是老奴弄出来的青霉素……” “至于出处嘛……” 说到这,他嘴角一阵抽搐,这才理直气壮道:“老奴得先人托梦,亲自挖了老祖宗的坟头,从陪葬之物中找到了青霉素的制法!” 话音刚落,心头暗叹一口气。 对不住了老祖宗! 您的名头实在太大了,以陛下的猜忌多疑,绝不相信别的谎话呀! 为了张家之存续,您就委屈一下吧! 大不了,回头多给您烧点纸钱,再烧几个纸婆娘,叫您在地下好好享受享受! 听了这话,朱元璋瞬间眼前一亮。 张邈的老祖宗,不正是张仲景? 当作陪葬之用,此药定不简单! 可出于儿子朱标的安危,他心中还是生出了顾虑,迟疑地问:“寿儿,这药,真救得了你爹?” “是的呀!” 话刚开口,朱寿心里一突,忽然想到土办法制的青霉素,纯度多少有点够呛。 于是,他连忙改口道:“哎呀老头子,问那么多干甚?” “治好了,皆大欢喜!” “可若是救不得孙儿的那个混账爹,大不了,你把张邈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嘛!” 说罢,一脸坦然。 药是老张研制的,老爹也是由他来治,若是出事,跟本少爷有何干系? 有问题吗? 没问题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一旁的张邈见他摆出一副无耻的样子,脸都绿了。 少爷,您可真是片锅不沾身呐! 万一青霉素救不活太子朱标,老夫人头落地不算,张家上下也要完蛋了啊! 可上贼船易、下船难,他狠狠一咬牙,便连忙拱手道:“老爷,老奴以性命担保,青霉素定可医治背痈!” 朱元璋走投无路,面色变幻了几下,挥手道:“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快!” “事不宜迟,赶紧把青霉素带上,跟咱去救儿子!” “是,老爷!” 张邈不敢怠慢,拿了青霉素之后,便跟着朱元璋马不停蹄的回了宫。 刚跨入太子寝宫门槛,一众太医院医官忙不迭上前行礼,高声道:“陛下,臣等已找到一古方,可尝试医治太子之病!”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免了,咱有办法救标儿了!” 众人顿时一愣,这才看到站在陛下身后的张邈,震惊道:“张太医,你于京师失踪多日,没死啊?” 张邈哑巴吃黄莲,可谓有苦难言。 老夫是没死,可若救不了太子,丢了性命,也是迟早之事…… 他摇了摇头,拱手道:“见过诸位,在下远游多日,今奉陛下之命而归,医治太子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 尤其是太医院院令,面色古怪极了。 啥? 张邈要治太子爷? 这厮乃张仲景后人,一身针灸之术,冠绝太医院,可偏偏是个伤寒论的半吊子啊! 他咋治得了背痈? 正要开口谏言陛下一番,此时的朱元璋早已不耐烦,一脚踹向了张邈,冷道:“少说没用的屁话,赶紧随咱进去救标儿!” “臣遵旨!” 说完,二人转瞬迈步走入寝宫。 一见到躺在床榻上的朱标,张邈上前把脉了一番之后,便从药箱里取出青霉素,依照朱寿教的办法,给太子爷服了下去。 接着,他便后退两步,噗通一声,消停跪倒在了地上。 朱元璋一下看傻了,震惊地问:“这……这……这就完了?!” “回陛下,救完了啊……” 张邈面色涌起一抹尴尬,说道:“还望陛下多等几个时辰,这青霉素得于太子龙体之中流走几个周天,方可药到病除!” 哎…… 少爷,你坑死老夫了呐! 罢了,木已成舟,老夫能多活几个时辰,算几个时辰吧! 朱元璋见他这么说了,只好作罢,坐在床榻之前,抓着儿子朱标的手,默然无言。 随着烛灯缓缓的烧着,他的心也缓缓沉入谷底,一脸刚毅如虎的脸庞,布满了忧虑。 这一夜,漫长的难熬。 天近拂晓,朱元璋竟是整整一夜没合眼,紧紧盯着儿子朱标面色的变化,万千的愁绪翻涌,心乱如麻。 难道,老天注定要咱中年丧妻不算,老年还要丧子吗?! 贼老天! 咱朱元璋这一辈子,无愧于泱泱华夏,无愧于生民百姓! 可为何要这么对咱朱元璋啊?! 也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寝宫的死寂:“雄英……” 朱元璋绝望的眼神之中,瞬间爆发出一抹光芒!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标,连连呼唤:“标儿!标儿!醒醒!看看爹啊!” “雄英这娃子还活着,你睁开眼,咱还要带你去见他呐!” “醒醒!” “标儿,雄英也在等着跟你父子相认啊! 一句句雄英,似是河流,缓缓注入朱标干涸的心房。 他一下被激发的费力睁开双眼,待模糊的视线看清了一切,轻声开口:“爹……” 这一声爹,叫的朱元璋瞬间崩溃大哭! 所有的忧虑、心酸、悲怆、痛彻心扉,全部化作了一句话:“标儿,爹在,爹在呢!” “爹……孩儿做了好长一个梦……” 朱标虚弱的抬眸,气若游丝地道:“孩儿梦见娘了,梦见常姐姐了,还梦见雄英了啊……“ “可是爹,雄英那娃子,一见着孩儿,转头就跑……” “孩儿怎么追,也追不到他啊……” 朱元璋涕泪直流,泪水滚落而下,痛哭道:“标儿,你追不到雄英才对劲,雄英他还活着啊!” “你的儿子,他活地好好的,等着你去相认呢!” 朱标眼睛一下瞪大:“爹……你没骗孩儿?” “是呐!” 朱元璋哭中带笑,重重点了点头,道:“标儿,雄英他就是朱寿啊!造了洪武盐、献开海的朱寿啊!” 一番话,如春雨浸枯木。 朱标整个人瞬间焕发出了滚滚生机! 啥? 孤的好大儿,居然是朱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朱允熥求赐死,圈禁吕氏母子 一瞬间,朱标人都傻了。 打死也没想到,雄英竟然是朱寿! 孤心中那个孝顺且又英武的好大儿,咋变成一个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败家子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了朱元璋,忙问:“爹,难道这些年来,您一直把雄英养在了宫外?” “是呐!”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叹道:“标儿,事已至此,爹把实话都跟你说了吧!” “当年下葬紫金山陵,老天爷打了一道大雷,直接把雄英劈诈尸了!” “这娃子活是活了,可也在棺中憋出了脑疾,咱为了给他好好治病,这才给他改了名,在宫外养到了今日……” “爹,你瞒的孩儿好苦啊!” 朱标面色哀痛,心绪翻涌似海潮。 接着,他似疯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作势起身:“不,不成,孩儿要去见雄英!” 朱元璋登时大惊,赶紧伸手拦住了他,开口劝慰道:“标儿莫慌、莫慌!” “眼下之重,是你的身子要紧啊!” “雄英那娃子又跑不了,待你养好了身子,爹亲自带你去见雄英也不迟啊!” 说到这,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幽幽地道:“再说,雄英一直以为你在外经商,心中颇有怨言……” “万一你拖着病体去了,他一气之下,顺手把你揍死咋办?” 啊? 雄英下手这么黑呐? 朱标顿时一愣,顺势便躺回了床榻,摇头晃脑地道:“爹,您老说的对!” “孩儿决定了,还是等大病初愈之后,再去见雄英吧!” 朱元璋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关切地问:“标儿,你服了药,感觉身子咋样?” 朱标细细感受了一番之后,震惊地道:“爹,孩儿的背还是疼,可疼的不似往常那般钻心厉害了!” “爹,孩儿的背痈好转、好转了啊!” 青霉素,乃是医治细菌感染的神药。 由于朱寿教给张邈的是土办法,所提炼出的青霉素,纯度定然不够,药效也就远远不如后世了。 药效虽是不足,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似后世之人一般,太过依赖西药治疗,以至于体内拥有很强的抗药性。 而太子朱标的体内,几乎是没有抗药性的,那一剂青霉素服下去,见效也就尤其的快了。 可谓立竿见影! 见儿子激动的样子,朱元璋一下喜极而泣,道:“好转了就好啊!咱的标儿,终于不用再受此病的折磨了!” “张仲景,果然不愧是医之圣也!” 说罢,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要是张邈这位张仲景的后人,早点从祖坟里挖出青霉素的药方…… 咱的老伙计中山王徐达,岂不是也有救了? 哎…… 一切都是命啊!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张邈,淡淡道:“张邈,你医治太子有功,令我大明不失国本,咱回头就封你一个伯爵之尊位!” 张邈整个人都要疯了。 卧槽!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捡回一条小命不算,陛下居然还要封老夫一个勋贵爵位? 呀! 老祖宗,您的坟头炸出青烟了呐! 可很快,他便压下心中的激动,叩首道:“臣张邈,万谢陛下隆恩!” “不过……” “这爵位,还是等陛下亲口告知皇长孙您的身份之后,再封赏于臣吧!” “免得因臣的一时之快,误了陛下您的大计!” 见这老家伙这么上道,朱元璋也不再坚持,点头默许了这番恳求。 “标儿,你好好歇息一下,咱出去办点小事!” “爹,您一夜没合眼……” “无妨无妨,咱身子骨硬着呢,倒不了!” “把这个家扫干净了,咱爷俩心里也就清净了!” 说罢,不等朱标再劝,他便迈步走出太子寝宫。 此时的寝宫门前,跪倒了一片人。 吕氏、朱允炆跪于首位,满面的倦意。 尤其是朱允炆,睡眼惺忪,一看就是于夜里偷偷补了个觉。 身后跪着的朱允熥,两眼泛红,倔强的咬着下唇。 他的嘴边,不停的流出殷红的鲜血,竟是以钻心之痛,来压下滚滚袭来的困倦。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众人连忙磕头行礼:“叩见陛下!” 说罢,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老皇帝哭红肿的双眼、以及一张充满浑噩、憔悴的脸庞。 众人心头大震! 尤其是太子妃吕氏,惊恐的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昨日,老爷子的崩溃痛哭,声声入耳。 难道太子…… 她心中涌起无数思绪,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忙不迭地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太子病重,儿媳愿衣不解带,进去侍奉太子!” 见娘亲以身作则,朱允炆瞬间眼前一亮。 啊! 本殿下的孝心,又可以大展拳脚了! 他双膝忙是地上爬行,勉强挤出两滴眼泪,哭道:“皇爷爷,莫要伤心,看您的样子,孙儿的心都要疼死了啊!” “快!来人,搬把椅子过来,万万不可叫皇爷爷再伤了龙体!” 说着,还不忘看向了朱允熥,顺口攻陷道:“允熥,夜里你昏睡过去了几次,一定也累到不行了吧?” “听二哥一句劝,回自个寝殿歇一会吧!” “有二哥在这守着呢,爹若是醒了,二哥派人去叫你过来,莫要把自个的身子给累坏了啊!” 朱元璋把他的心思看的通透,失望透顶之余,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冷色。 孽障!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在咱跟前装孝子贤孙,玩勾心斗角的把戏?! 正要动手算账,一向生性懦弱的朱允熥,狠狠咬了咬牙,坚定地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守在这里,为爹祈福!” 见他敢顶撞自己,朱允炆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 朱允熥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不回去!!!” 说这话时,他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恨意、怒火! 为什么? 往日父亲朱标病重,你们吕氏母子二人不准我床前尽孝也就罢了,眼下父亲病危,竟也要赶走我?! 我一忍再忍,足够隐忍了啊! 可为什么你们要如此狠心,若父亲真出了事,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打算给我?! 我恨啊!!! 下一刻,他便壮足了毕生的胆子,轰然叩首,面容悲戚的大声道:“皇爷爷明鉴,孙儿不累,孙儿也想在父亲的殿前尽孝!” “皇爷爷,孙儿嘴笨,不知该怎么劝慰您……” “娘亲早逝,孙儿这十几年,又不曾在父亲身前尽孝半点,若父亲出事……” “皇爷爷,您就赐死孙儿吧!孙儿要去地下陪父亲,陪娘亲,尽了孙儿的孝心!” “请皇爷爷恩准!!!” 说罢,决然的以头磕地,须臾之间便磕的头破血流! 见他敢抢了儿子朱允炆的风头,吕氏气的咬牙切齿,立马诛心骂道:“混账!敢咒太子死,朱允熥,你是何居心?!” “陛下,朱允熥大不敬,望您……”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反手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暴怒 “贱人!” “咱的嫡次孙,岂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教训?!” 一耳光落下来,吕氏人都被抽傻了,哆嗦道:“陛下……” 朱元璋面色冷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直接清算起了总账。 “传旨!” “圈禁吕氏、朱允炆于东宫偏殿,无旨不得出,待太子病愈之后,亲自论处吕氏母子之滔天大罪!” 轰! 一番话,如五雷轰顶! 吕氏母子面无血色! 尤其是朱允炆肝胆俱裂,瞬间吓尿了! 本……本殿下……把亲娘给坑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朱元璋傻眼,标儿也患上脑疾了? 圣旨一出,朱允炆瞬间吓到尿了满裤裆。 圈禁…… 莫说吴王,本殿下的皇孙之位怕是也难保了啊! 他心中涌出无穷的恐惧,忙不迭跪倒于地,嗷的一下哭了:“皇爷爷,孙儿错了,孙儿知错了!” 吕氏也惊恐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跟儿子生气了,叩首道:“陛下,一切罪责,尽在儿媳之身!” “允炆是无辜的啊!” “允炆他,是朱家的血脉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道:“他到底是不是朱家人,等标儿论罪之时,一切便知了!” “蒋瓛!” “把这对母子给咱拖走,严加看守!” “臣遵旨!” 话音刚落,蒋瓛冷着一张脸迈步上前,带着几个锦衣卫,直接就把吕氏母子拖走了。 看着这一幕,朱允熥眼睛瞪的滚圆,一脸懵逼。 这…… 皇爷爷不是一直宠爱于朱允炆的吗? 发这么大的火也就罢了,咋还下旨圈禁了朱允炆呢? 吕氏母子,到底铸下了何等的滔天大罪? 正一头雾水之时,朱元璋走上前来,低头看着这个嫡次孙,冷冽的目光,瞬间融化了。 朱允熥一点也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忙恭谨地道:“皇爷爷……” 话刚开口,朱元璋面上挂满了慈爱,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愧疚地道:“娃,是咱看走眼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啊!” “允熥,你的痴孝,皇爷爷看到了,也很欣慰,可往后莫要轻易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晓得了吗?” 朱允熥心头一震! 皇爷爷这是终于肯把对朱允炆的宠爱,分给自己一点点了吗? 他连忙受宠若惊地道:“皇爷爷,允熥没在开玩笑,若父亲有什么闪失,允熥只想……” 话未说尽,可要表露的意思很明显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允熥莫忧,你爹他死不了!” “他被救活了!” 朱允熥瞬间转忧为喜,正色道:“皇爷爷,敢问是谁救了父亲?孙儿要当面万谢他的泼天大恩!” 也就在这时,张邈从寝宫之中走出,躬身道:“陛下,太子有旨,要见允熥殿下!” 朱允熥激动了! 父亲竟要见自己? “皇爷爷……” “允熥,走吧,跟咱进去一起看你爹!” 说罢,爷孙二人转身走入寝宫。 刚跨过门槛,朱允熥疾步走到床榻之前,轰然跪下,呼唤道:“爹!允熥不孝,来看您了!” “熥儿……” 朱标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摸向了朱允熥的脸庞,愧疚地道:“爹叫你来,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啊!” 朱允熥吓了一大跳,忙摇头道:“爹,孩儿始终没来您身前尽孝,是孩儿对不住您!” “不!” 朱标面上带了几分怅然、自责,眼含泪光地道:“熥儿,一切都是爹的错!” “你娘为了生下你,血崩早丧,爹把所有的错、怨、恨,全迁怒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身上,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冷言冷语……” “爹大错之有啊!” 说这话时,他声音中充满了无穷的愧疚。 鬼门关前走一遭,捡回了一条性命,这位大明当之无愧的储君,终于意识到了毕生中铸下的大错! 朱允熥一下愣了。 明白了! 怪不得,父亲一直不待见自己,原来竟是…… 他忍不住流下泪来,痛哭道:“爹,是孩儿的错,害的娘走了,孩儿万死!” “不!” “熥儿莫要自责,你不是罪魁祸首!” 朱标摇了摇头,脸上止不住流下悔恨的泪水,说道:“熥儿,爹不求你原谅,只盼你不要怨恨爹啊!” “是爹不好,愧对你娘,愧对于你啊!” “爹不配当你的父亲!” 朱允熥目光之中,满是眷恋和依靠,痛哭流涕地道:“爹,孩儿不怨您,孩儿以身为您的儿子,为傲、为荣啊!” 朱标摸了摸他的脑袋,哽咽道:“傻孩子,爹如此待你,你也愿跟爹做父子吗?” 朱允熥坚定地道:“爹!孩儿一日是您儿子,一辈子都是您的儿子!” “孩儿什么也不恨,只恨自己不曾尽孝于您啊!” 这一刻,他的愚笨,他的痴孝,流露的淋漓尽致。 朱标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道:“好好好,那咱们重新做父子,爹用一辈子,来弥补对你的亏欠!” 说着,又看向了朱元璋,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封允熥为淮王,望您应允!” 对于这对父子的和解,朱元璋也乐见其成,大手一挥,便笑呵呵地道:“咱准了!” 淮王! 淮西之淮! 诸王封号之中,地位之尊贵,仅此于吴! 朱允熥深知淮王封号之含义,可也不敢不从,忙不迭的以君臣之礼谢恩,叩首道:“孙儿允熥,万谢皇爷爷册藩之恩!” “皇爷爷,孙儿想侍奉父亲于塌前,还望您应允!” “好好好,允熥有心了,这事咱也准了!” “谢皇爷爷!” 接下来的几日,朱允熥衣不解带,于床榻前伺候起了老爹朱标。 在他的精心照顾之下,又有青霉素医治之下,朱标的身子很快好转。 背痈之症,虽说还是隐隐作痛,却也危及不到性命了。 待身子好了大半,朱元璋为了彻底解开儿子的心结,于是便赶紧履行了承诺,带着朱标,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宅子。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快出来,看看爷爷给你带谁回来了!” 听到这声叫喊,朱寿连忙从后院窜了出来,下意识脱口道:“谁啊谁啊?” “呀,老头子,你莫不是把姘头给带回来了?” 朱元璋脸色一黑,顺手把鞋底抄在手上,没好气地骂道:“小兔崽子,再乱放屁,信不信咱抽死你个不肖子孙?” 啊? 一旁的朱标目瞪口呆。 不是吧? 老爹和雄英,这是什么鬼的相处路子啊? 孤是不是也要换一换? 心绪翻涌之际,朱寿也已经跑到了院中,一张年轻的俊俏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朱标的内心瞬间激荡开来! 是雄英! 像! 这娃子的眉眼,像极了孤,也像极了常姐姐啊! 可雄英啊,你咋一点也认不得爹了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满了似海一般的舔犊之情,缓缓说道:“寿……寿儿,爹回来看你了!” 朱寿一下惊呆了! 啥? 眼前这人,居然是本少爷的便宜老爹? 正震惊之时,朱标已经走上前来,伸开了双手,笑呵呵地道:“好儿子,来,跟爹抱一个!” 可话音刚落,回过神来的朱寿,抬腿一脚便把他撂倒在了地上,脸色说不出的凶恶。 “呸!” “混账老爹!” “常年不着家,终于舍得回来看孩儿了?” “找打!” 说罢,立马翻身骑在他的身上,作势欲揍。 见儿子扬起拳头,朱标居然一点也不恼,反而神情振奋,激动不已地高声大叫:“打!寿儿莫要留手,快打爹!快来打爹呐!” “今日你若不打爹一顿,爹心里死活不舒坦啊!”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老脸疯狂的抽搐。 卧槽! 咱的标儿,难道也患上了脑疾?!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元璋父子震撼,老四要造反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傻了。 大孙子的脑疾算是大好了,可咱的儿子,咋还犯起病来了? 脑疾这玩意,也不传染啊! 他生怕朱标真被揍出个好歹,忙不迭地上前劝道:“寿儿!打归打,莫要下死手啊!” “听爷爷一句话,手下留爹呐!” 朱寿撇了撇嘴,道:“老头子,正所谓,棍棒底下出慈爹!” “今日孙儿若不叫这混账爹长个记性,往后他还要常年不着家呀!” “爹,寿儿说的对!儿子揍爹,岂不是天经地义?” 朱标被儿子骑在胯下,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寿儿,打是亲、骂是爱!你若不打不骂,爹心里不痛快!” “好儿子,来,快来打爹!快来打啊!” “多年不见,叫爹看看你这娃子气力如何了!” 说罢,两眼一闭。 挨揍就挨揍吧,等挨完了揍,雄英心头的气也就消了。 可苦等了半晌,他竟发现儿子扬起的拳头,始终没砸下来,身子也随之一松。 朱寿翻身下来,哼哼道:“混账老爹,念在你有病在身,孩儿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今日姑且放你一马!” “回头再敢不着家,孩儿就在祖坟里挖个坑,给你埋进去算了!” 朱标缓缓站起身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好好,连活埋亲爹的事都干了,我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啊!” 说完,心头满是舔犊之情。 这浑小子,嘴上发狠,心里还是很孝顺孤这个亲爹的嘛! 不然的话,岂会不舍得揍孤一根手指头呢? 正想着,管家老方从后院窜了出来,开口大叫:“少爷,少爷!” 朱寿皱着眉问:“怎么,张永还没招供?” 老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气咻咻地道:“少爷,老奴严刑逼供,可这厮嘴太硬了,打死也不认自己出卖了少爷您啊!” “少爷,要不,咱们把他宰了吧!”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叫人背锅的最好办法,不正是杀人灭口?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不成!” “小公爷送本少爷两护卫,一个被老张扎成了傻子,这张永若是死了,不好交代啊!” “去,取点蜂蜜抹张永的伤口上,再把这厮丢蚂蚁堆里,本少爷就不信,他还不认罪!” 老方眼前一亮,连连称赞道:“呀,少爷,还是您手段高呐,老奴佩服!” 可话音刚落,他一转头,便看见了朱标,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太子殿下? 陛下这是带他来跟少爷相认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道:“老奴见过小老爷!” 咦? 雄英府上的这位管家,不正是…… 朱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笑呵呵地道:“老……老方啊,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寿儿了啊!” “一切皆是老奴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走上前来,看向了朱寿,忍不住问:“寿儿,什么什么出卖?” 朱寿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头子,你莫要装糊涂啊!” “孙儿提亲魏国公府之事,不是张永这厮向你通风报信的吗?” 朱元璋一下愣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老方,说不出的震惊。 这老家伙为了自保,居然找了个无辜之人出来背锅? 缺不缺德啊? 此时的朱标,也心头一震,忙不迭地问:“寿儿,什么什么提亲魏国公府?”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混账老爹,你难道不知道孩儿要迎娶徐妙锦的事?” “老头子没跟你说吗?” “这老家伙,还向当今陛下求了圣旨,赐婚于孩儿啊!” 啥? 赐婚? 父皇直接给雄英安排完了皇长孙妃? 徐妙锦…… 这女娃好是好,也不是血亲,可若论辈份,明明是孤的妹子啊!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父皇,您这是把儿臣的辈份,是升了,还是降了? 朱标一下看向了老爹朱元璋,目光中充满了幽怨,说道:“爹,你不地道啊!” 朱元璋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脸色却说不出的坦然。 标儿啊标儿,爹这算啥啊? 等你晓得雄英跟老四干了啥荒唐事,你就明白到底是谁不地道了! 接着,他便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道:“没办法,寿儿跟徐家的女娃两情相悦!” “爹若再不求圣旨,皇孙朱允炆就要提亲魏国公府了!” “标儿,换作是你,难道要坐看寿儿被别人抢走了婆娘?” 啊? 朱允炆这小畜生,敢抢雄英的亲? 孽障,回头孤抽不死你! 朱标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爹,您说对,那是不可叫人坏了寿儿的大好亲事!” “寿儿,回头爹便为你和徐妙锦,举行一场天下瞩目的大婚!” “先别管大婚之事了,咱们爷孙三人,掰扯掰扯正事!”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了老爹和便宜爷爷,眼神不善地问:“说吧,咱们家到底是干啥的,为何求得来陛下的赐婚圣旨?!” 闻言,朱标顺势退后了一步,直接把老爹朱元璋给卖了。 意思很明显,爹,事是你干的,那咋忽悠雄英,孩儿可就爱莫能助了啊! 朱元璋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后,笑呵呵地道:“寿儿,事到如今,咱也不瞒你这娃子了!” 一旁的老方听罢,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陛下不装了? 可下一刻,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缺德的笑容,开口道:“寿儿,你爷爷我啊,就是一直给咱家办事的那个大官!” 朱寿顿时一愣:“老头子,你的意思是……” 朱元璋背着手,幽幽地道:“咱真正的身份,当年是陛下身边的亲兵,护他打下了大明江山!” “开国之后,陛下为了恩谢爷爷几次救命之恩,御赐了朱姓!” “后来啊,咱不喜朝堂之争,也就隐名埋姓当起了商贾,赚银子以充大明国库!” 朱寿一下惊呆了! 陛下亲兵? 救命之恩? 御赐朱姓? 怪不得,便宜爷爷说动了洪武皇帝,颁下赐婚圣旨!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头子,御赐国姓好是好,可问题是……” “祖宗们晓得你改了姓,没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抽死你个不孝子孙?” 朱元璋面不改色地道:“噢,咱烧了大把大把的纸钱给了祖宗们,跳啥跳啊?!” 一下子,朱寿佩服的五体投地。 怪不得便宜爷爷要当商贾,这是深谙有钱可使鬼推磨之精髓啊! 见孙子信以为真的样子,朱元璋松口气之余,也试探地问:“寿儿,这青霉素,既然救得了你爹的背痈……” “要不,爷爷把青霉素献上去,去救救太子朱标?” 朱寿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 “为何?” “救太子一命,乃泼天大功,这都不要?” “老头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青霉素因人而异,容易生出过敏反应的啊!” 过敏? 对于这个新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寿儿,啥是过敏反应?”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朱寿沉吟了一番之后,索性便道:“哎呀,这玩意咋说呢,一旦过敏,若无特定之药,很容易死人!” “万一咱们把青霉素献上去,太子朱标直接嗝屁了咋办?” “那咱家冤不冤呐?”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 可此时,一旁的朱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痛心疾首道:“寿儿,你怕太子因过敏而死,难道就不怕爹用完青霉素之后,过敏死了吗?”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大不孝,转瞬便一脸诧异地道:“混账老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太子若因青霉素而死,咱们全家都得遭殃,被当今陛下诛了九族!” “你若是死了,那就只死你一个人罢了,孩儿和老头子的性命,便可保全了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朱标脸上勃然变色,气道:“小兔崽子,敢视亲爹性命于无物,咱今日非得抽你一顿不可!” 说完,立马抄起鞋底,向着朱寿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跟便宜老爹开始周旋。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气的直哆嗦,如出一辙的抄起了鞋底,怒道:“标儿莫急,爹来助你抽这大逆不道的小畜生!” 一瞬间,父子联手,便要大义灭亲把这不肖子孙击杀于鞋底之下。 朱寿奋起自救,躲开如同骤雨般落下的鞋底,在院内上蹿下跳。 整个府上,瞬间乱作一团。 朱寿跑的飞快,大叫道:“老头子,混账老爹,咱们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太子朱标得死啊!” “他不死,咱们家捞不到泼天富贵啊!” 朱元璋气咻咻地道:“太子死个屁!小兔崽子,要死,今日也是你死翘翘!” 朱标追杀之势不减,摇头晃脑地道:“爹,莫要跟这娃子废话,抽他,抽他!” 见老爹气到发狂,朱寿吓得直突突,忙不迭地道:“混账老爹,孩儿没骗你啊!” “太子朱标一死,咱们爷孙三人立马去投奔燕王朱棣!” “要不了几年,孩儿便可给咱家捞来一个国公之位啊!” 朱元璋恼怒不已的大喝:“你这兔崽子,净爱说屁话,燕王朱棣不过是一个藩王罢了,咋封国公之位?” “封得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朱寿放声大吼:“老头子,朱标一死,燕王朱棣就要琢磨造反了!” “他是大明下一代皇帝啊!” 一句话,如雷炸响! 朱元璋父子二人齐齐停住脚步,面色大震! 啥? 老四要造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欲造火器,被带坏了的朱标 这一刻,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内心翻江倒海。 老四要造反? 吃了几万个胆子,敢造反? 这也就罢了,老四还成了大明下下一代皇帝? 朱元璋停住脚步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招招手道:“寿儿,过来,咱们爷孙三人好好说道一下此事!” 听老爹这么一说,朱标也把鞋底穿回了脚上,笑呵呵地道:“寿儿,爹不揍你了,快过来吧!” 朱寿一点也不上当,大叫道:“你们立字据!” “好好好,立就立!” “老方,快点笔墨伺候!” “是,少爷!” 老方得了吩咐之后,抱着赴死之心,把笔墨递给了朱元璋父子。 父子二人也不含糊,顺势按下了手印,道:“寿儿,这回你可信了吧?” 见白纸黑字落下,朱寿松口气之余,便折返而归,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燕王这事啊……”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时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 “小兔崽子,找打!” “啊!” 朱寿发出一声惨叫,立马被踹了个踉跄。 还没等站稳,一旁的朱标气得不轻,顺势也一脚踹向他另一半屁股! 嗖! 朱寿整个人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姿。 他翻身而起,抬手怒指朱元璋父子,气的大骂:“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食言而肥、不讲武德!” “立了字据,还说话不算数,岂有此理啊!” “你们也不怕被天雷劈死,去地下见了祖宗?!” 朱元璋一脸淡定,诧异地道:“寿儿莫闹,谁瞧见咱揍你了?” “老方啊!” “老方,来,你来给本少爷评评理!” 可一转头,朱寿竟发现老方早就跑没影了。 整个院中,徒留爷孙三人大小眼瞪小眼,场面一下陷入了尴尬。 卧槽! 老方这生儿子没屁眼的,居然抛下本少爷,溜之大吉了? 这不是坑本少爷吗? 为了免得再挨揍,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转瞬换了一副嘴脸,道:“呀,老头子,是孙儿糊涂了!” “您老最疼孙儿了,又岂会动手呢?” “来,快坐下,咱们还是聊聊燕王何故造反吧!” 朱元璋撒完了气,心头简直是舒坦死了。 他落座之后,便开口问:“寿儿,太子朱标一死,燕王朱棣咋就要琢磨造反了?”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朱标在,诸王不敢造次,亦不敢反!” “朱标亡,则天下大乱!” “国无储君,父死子继,人伦纲常!” “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爱屋及乌之下,肯定立朱标的儿子为皇太孙啊!” “嫡次孙朱允熥懦弱,那就得册立庶长子朱允炆了!” “至于燕王朱棣,这辈子只服老爹朱元璋和大哥朱标,以他胸怀四宇之志,岂会服一个侄子,尤其还是一个庶出的侄子?” “搁谁,谁不造反啊?” 见儿子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朱标一阵无语。 雄英啊,小了,格局小了啊! 孤若是死了,以你爷爷的尿性,转头就把你一脚踹到皇帝位上了…… 还立什么皇太孙? 他摇了摇头,说道:“寿儿,朱允炆再怎么是太子朱标的儿子,终究是一个庶出罢了!” “燕王朱棣的本事,比朱允炆强太多了,当今陛下直接立他为储君不好吗?” “何来造反之谈?”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笑道:“燕王朱棣,心性酷似当今陛下朱元璋!” “若陛下立他为储君,也是合乎情理的啊!” 朱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问道:“老头子,若陛下立燕王朱棣,置秦、晋二王于何地?”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若陛下归天之后,秦、晋二王以此大义之名,起兵造反……“ “我大明,岂不是再演汉时七王、晋时八王之乱?!” 这话一出,朱元璋瞬间沉默了。 秦王,晋王,乃他的次子和第三子。 这两个儿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若立老四为储,定然会造反,以至于江山社稷不稳。 可若立秦王、晋王…… 这两个混账向来骄奢淫逸,绝不是一个当皇帝的好料子! 要是雄英当年没被一道天雷劈活,标儿又死了,他朱元璋矮子里拔高个,搞不好还真得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好在,雄英活着,标儿也被救活了! 他朱元璋再无后继无人之患! 正陷入沉思之时,一旁的朱标则是凝眉沉吟,说道:“寿儿,就算朱允炆当了皇帝,燕王朱棣还起兵造反了……” “可朝中淮西武将众多,岂会坐看他谋逆篡位?” “燕王朱棣,又岂会成了大明下下一代皇帝?” 朱寿笑嘻嘻地道:“混账老爹,一看你就不懂朝堂局势,是不是光顾着在外头花天酒地、玩婆娘了?” “淮西武将,忠的是常氏一脉!” “一旦朱允炆上位,打死也镇不住这帮骄兵悍将,当今陛下定会给孙子铺路,清洗一大批淮西武将,以安天下!” “以孩儿来看,待陛下清洗之后,也就留下耿炳文、李景隆几个还算听话的武将,辅佐朱允炆登基!” “耿炳文年迈,李景隆纸上谈兵……” “放眼天下,谁又是燕王朱棣的对手呢?” 一下子,朱标也被驳的哑口无言。 雄英说的挺有道理啊! 为了叫朱允炆坐稳江山,老爹朱元璋,绝对会清洗以蓝玉为首的骄兵悍将! 而此时的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寿儿,不对,此事大不对!” “若朱允炆当了皇帝,淮西武将无可用之人,还有天下诸王啊!” “只要朱允炆颁下圣旨,天下诸王起兵勤王,朱棣连北平都打不出去,又岂会带兵打入应天府,造反登基?” 闻言,朱寿意味深长地道:“老头子,要是朱允炆登基之后,极力削藩呢?” “削藩也就罢了,他还要一门心思弄死这帮叔叔、兄弟呢?” “诸王自身难保,谁会管燕王朱棣造不造反啊!” 削藩?! 一瞬间,朱元璋父子心头大震! 尤其是朱元璋,脸色一变,震怒道:“新皇登基,国事繁杂,有轻重缓急之分!” “不广施仁政,为生民立命,去削藩干甚?!” “很正常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道:“一个庶出的皇孙成了皇帝,肯定担心皇位来的不正,定然去收拾诸王,叫他们认可自己的大义名分啊!” “至于仁政……” “一个被江南士族忽悠瘸了的家伙,指望他施啥仁政?” “他再仁,仁得过太子朱标?仁得过爱民如子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一切仁贤之名,还不是江南士族帮朱允炆吹嘘出来的罢了?!” “不过……” 朱元璋忙问:“寿儿,不过什么?” 朱寿脸上涌起无穷的鄙夷,说道:“削藩,倒也没啥毛病,孙儿若是皇帝,令天下大治之后,也得削藩!” “可问题在于,朱允炆这厮削藩,先削的不是拥兵自重的权势藩王,反而是去捏一帮软柿子!” “这软柿子捏是捏死了,唇亡齿寒之下,这帮权势藩王还不得人人自危?” “一旦燕王朱棣造反,朱允炆为了自己的名声,发兵平叛之时,来句勿使朕背负弑叔之名……” “燕王朱棣不当皇帝,谁来当皇帝?” 啊?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一下懵了。 朱允炆…… 这么废材的吗? 朱元璋气恼之余,忍不住喃喃地道:“要是照寿儿你这么一说,燕王朱棣还真就当得了皇帝啊……“ “是呀是呀!”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老头子,既然如此,那咱们爷孙不赶紧去投靠燕王?” “以孙儿的本事助他起兵,造个火药啊、洪武大炮啊,国公之位跑不了!” “国公、国公!” “世袭罔替,咱们家再也不愁富贵了!” 火药? 洪武大炮? 朱元璋一下抓住了重点,眼前大亮,忙不迭问:“寿儿,你还会造火器?!” “你要是把大炮造出来,咱和你爹,去投奔了燕王朱棣也无妨!” “是啊寿儿,你说的太子虚乌有了……” “可若造出了大炮,爹就信你,立马跟你去投奔燕王!” “如何?” 见两人上套,朱寿顿时心头大喜,笑嘻嘻地道:“好呀好呀!”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拭目以待吧!” “好好好!” “寿儿尽管去造火器,爷爷和你爹这就进应天府,清点家业,以待来日送于燕王起兵之用!”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表情收敛,悠悠地问:“标儿,你说老四,真生出了反心?” 朱标拱了拱手,说道:“父皇多虑了!” “不管老四反不反,儿臣在,雄英在!莫说老四,天下诸王齐反又如何?” “儿臣若无青霉素救治,便是死了……” “以雄英之帝王姿,也压得天下诸王不敢抬头!”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标儿言之有理!” “不过,雄英一心想投奔老四……“ “万一这娃子造出了火器,老四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老四晓得了雄英身份之后,心生不服,回头用来揍雄英……” “你说,要不削了老四的燕王位算了?” 朱标一脸诧异地道:“父皇,您是不是想多了?” “雄英若是造出了火器,还有老四啥事?” “您下一道圣旨,把火器尽数充于国之武库,不准藩王染指便好了啊!” 闻言,朱元璋一下愣了。 什么鬼? 才见雄英一面…… 咱的标儿,就被这兔崽子带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常氏之死,朱标论罪吕氏母子 见朱标一副无耻且又理所当然的样子,朱元璋心头一阵感慨。 他算是看出来了,雄英就是个坑、大坑! 不管是谁,来一个,这娃子就带坏、带瘸一个,连儿子朱标也不可幸免于难啊! 回头叫这娃子当了皇帝,若是满朝的文武也被带瘸…… 哎,造孽啊! 他一点也不敢深想下去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问:“标儿,咱把吕氏母子圈禁于东宫偏殿,你打算如何论罪?” 朱标笑容收敛,表情瞬间转冷,道:“父皇,当年的账,儿臣也该找吕氏清算了!” “去吧!” “江南士族之人心已稳,她的死活,也无足轻重了!” “好!” 说罢,朱标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东宫。 此时的东宫偏殿,吕氏母子过的很是凄惨。 尤其是朱允炆,整个人都快疯了。 圈禁! 一切宫中用度毫无,如笼中鸟一般被关着,度日如年,活的简直人不像人、鬼不似鬼! 常年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岂受得了此等屈辱? 难熬,太难熬了! 他心中无比憋屈,忍不住面带崩溃地问:“娘,这圈禁的苦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再一次被圈禁,吕氏本就窝火,闻言更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允炆,你还有脸说?” “若不是你自作聪明,咱们娘俩何至于此?” “你啊你,害苦了娘啊!” 闻言,朱允炆一脸羞愧之余,也被骂的激发出了逆反之心。 娘,你坑孩儿一回,孩儿也害你一遭…… 扯平了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担心地问:“娘,爹的身子若是好了,他怪罪下来,咱们不会大祸临头吧?” 气归气,吕氏出于溺爱,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允炆放心!” “你爹他一向仁慈,心再狠,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咱们啊,出不了什么大事!” 朱允炆悬着的一颗心堪堪放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太监的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 接着,在一众殿前亲军的护卫下,朱标缓缓迈步走入偏殿。 吕氏母子面色大震! 尤其是吕氏,一见到朱标脸色红润、病气大减之后,顿时吓了一大跳! 自己眼瞎了? 太子殿下正处于病危,便是转危为安,也绝不会好的这么利索啊! 莫非是回光返照? 可心头再是翻涌似海,她也不敢不敬,连忙拉着朱允炆跪下,恭谨地道:“臣妾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低头看着吕氏母子,吩咐道:“来人,把朱允炆拖走,押入别殿圈禁!” “是,太子殿下!”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上前,还没等朱允炆开口,一把捂住他的口鼻,便生生拖了出去。 吕氏面色大骇,忙不迭地跪下,乞求道:“太子殿下……” 朱标面色冷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淡淡道:“求情的话,不用多说了!” “朱允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待他帮孤推行摊丁入亩之策,毁了江南士族根基之后,才是死得其所!” 一毁江南士族根基? 吕氏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道:“太子殿下,允炆的吴王之位……” “吴王?” “什么吴王?” 朱标冷冷盯着她,似笑非笑:“孤便是死了,也轮不到一个庶子承嗣孤的吴王之位!” “孤若不这么说,以你们母子无利不起早之心性,岂会听之任之?!” 闻言,吕氏心态顿时炸裂! 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哀声道:“太子殿下,您好狠的心!” “若无吴王尊位庇佑,江南士族一旦惊觉上当,狗急跳墙之下,允炆他定要被活活反噬而死啊!” “允炆他身上流淌的,乃是您的血脉,乃是朱家子孙啊!” 朱标一脸的坦然,满不在乎地道:“死就死了!” “为我大明万世之基业,朱家子孙谁都可以死,他身为孤的血脉,更该万死不辞!” 吕氏一下崩溃,再也压不住心中多年的怨苦,泣不成声道:“太子殿下,允炆他在您身边尽孝多年,也捂不热您的心吗?” “老大朱雄英是您的儿子,难道允炆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吗?” “您也太偏心了吧?!” 话音刚落,朱标心头暴怒,用尽全身的气力,一个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 “贱人!” “你也有脸提雄英?” “真当孤是个傻子,始终不知道常姐姐和雄英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吕氏整个人如遭雷击! 东窗事发了? 不! 不可能! 当年的一切,明明天衣无缝啊! 求生欲作祟之下,她连忙叩首,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妾冤枉!” “常姐姐待臣妾如亲妹,臣妾感激涕零,岂会害她?” “太子殿下,常姐姐乃是死于难产血崩,臣妾又怎么做得了手脚?” “定是有人构陷臣妾啊!” 朱标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杀气四起,暴怒道:“事到临头,还敢跟孤玩把戏?!” “当年常姐姐生允熥之时难产,要不是你收买太医,在止血方子之中添了几味活血药,常姐姐岂会因血崩而死?” “还有雄英!” “雄英当年明明病势好转,可在你那吃了几块点心,没过几日就上吐下泻,病故而去!” “好在这娃子命大,下葬之日,又活过下来!” “可你这贱人,敢说雄英的脑疾,不是被你下毒所致?!” 一声声怒吼,几乎要炸裂耳膜! 吕氏浑身颤抖如筛,如一摊烂泥般的瘫倒,无穷的恐惧涌上心头,直入深渊。 原来…… 一切都没瞒住太子殿下,没瞒住老爷子! 十几年来的阴谋被说穿,她恐惧之余,脸色竟忽然平静了下来,苦涩不已地问:“敢问太子殿下……“ “既晓得了臣妾大罪,为何留臣妾性命于今日?” 朱标迈步上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恨的血灌瞳仁:“孤为人夫君,可也为国之太子!” “若不是为了稳住江南士族,稳住朝局,孤早已将你这贱人千刀万剐!” “贱人!” “你便是死了,孤也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孤恨!孤恨你万万世!!!” 这一刻,他于心中压抑多年的怒火、恨意,如决堤的滔天洪水,疯狂宣泄! 他恨! 他恨自己当年糊涂,竟纳吕氏为妾,害得常姐姐凄凉离世! 他恨! 他恨自己是太子,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隐忍滔天之仇! 他恨! 他恨江南士族,恨吕氏的一切一切! 此恨,生死亦不消!!! 吕氏瞬间心如死灰! 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十几年来的荣辱,十几年来的算计,终究换不来太子的垂怜,换不来儿子朱允炆的登位! 她双目空洞,心头涌起无穷的死志,绝望地道:“太子殿下,您赐死臣妾吧!” “臣妾不争了、不争了!” “死?” 朱标冷冽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恨声道:“贱人!孤的赐死,太便宜你了!” “孤要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当年你是怎么害常姐姐、害雄英的,孤就要怎么待你!” “来人!” “臣在!” 话音一落,几位太医联袂走入大殿。 朱标面色平淡,声音却冷到了极点,吩咐道:“来,给这贱人一日一尝毒,孤要她饱受毒侵之苦!” “记住,莫要把她毒死!” “毒倒了,医!医好了,毒!” “孤要在她于生死往复,孤要她尝尽世间一切之辱!” “遵旨!” 吕氏心头大震! 太子…… 竟恨本宫到了这等地步吗? 一日一尝毒? 还不如一死了之啊! 她崩溃欲绝,双膝于地下爬行,乞求道:“太子殿下,臣妾万求您赐死!” “臣妾愿去地下向常姐姐忏悔,向她赎罪啊!” “念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您就杀了臣妾吧!” 说罢,见朱标无动于衷,转瞬便向着殿柱一头撞去,欲自尽而亡。 可刚一起身,几个亲军立马冲上前去擒住,叫她一个手指也动弹不得了。 朱标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声道:“放心,你便是寻死,也死不了!” “贱人!” “等着雄英认祖归宗,入住东宫的那一日吧!” “孤要他亲手断送你之性命,报了杀母、杀己之血仇!” 吕氏面色剧烈的变幻。 她心中明白,有太医、亲军、宫女的重重看守,她寻死,也是死不了了。 过了大半晌,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咬牙道:“太子殿下,臣妾要穿太子正妃袍服!” 朱标摇了摇头,道:“孤,不准!” 吕氏瞬间陷入疯狂,失声大叫道:“太子殿下!臣妾扶了正,是陛下亲封的太子正妃啊!” “臣妾这一辈子,为了就是这件袍服!” “这是臣妾死前唯一的念想了,您也要夺走吗?!” 朱标失去了耐心,一字一句地道:“你,不配!” “来,送吕氏服毒!” “臣等遵旨!” 说罢,转身离去,一路来到圈禁朱允炆的偏殿。 一见朱标迈步走入,朱允炆忙不迭地上前,跪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您莫要把孩儿一个人丢在这,孩儿怕啊!” 对于他的求饶,朱标一点也没听进去,淡淡问道:“孤问你,你可是去抢了你大哥朱雄英的亲?!” “爹……” “休要废话,只准说是与不是!” 朱允炆吓得直肝颤,忙道:“是……” 闻言,朱标大手一挥,立马吩咐了一句话。 “来人!” “重抽朱允炆八十马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鞭罚朱允炆,三宝太监傻了 重抽八十马鞭? 朱允炆瞬间吓尿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起头来,哭啼啼地道:“爹,孩儿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望爹明鉴,抢大哥的亲事,乃是孩儿的堂舅吕章出的馊主意!” “孩儿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大哥了!” “不然的话,打死孩儿也不敢干出大不敬之事啊!” 吕章? 此人亦万死! 朱标眼眸闪过一抹冷色,摇了摇头,淡淡道:“有什么话,等挨完了罚再跟孤说吧!” “来人,打!” “遵旨!” 一个亲军迈步上前,冲着朱允炆微一抱拳:“皇孙殿下,得罪了!” 说罢,手上马鞭一扬,转瞬抽在了对方身上。 啪!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朱允炆顿时发出惨叫,剧痛难忍地道:“啊!疼……疼啊!” 可话音刚落,朱标冷着一张脸,断喝道:“给孤忍着!” “我朱家之子孙,宁丢性命,也不可失了骨气!” “再敢叫苦,加罚十鞭!” 一句话,瞬间吓得朱允炆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啪! 啪! 啪! 啪啪,啪啪啪啪! 亲军手上不停,一鞭鞭挥落,疼的朱允炆浑身抽搐,死去活来。 待八十马鞭抽完,他整个身体遍布血痕,几乎丢了半点命。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道:“孩……孩儿万谢爹不杀之恩……” 说完,心中一片悲凉。 看来,爹是见到大哥朱雄英了啊! 只因想抢了大哥的亲,活活罚了八十马鞭…… 偏心,爹也太偏心眼了! 朱标低头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庶长子,一点也没生出恻隐之心,淡淡道:“朱允炆,孤给你两条路可走!” “请爹吩咐!” “第一条路……” “你以血经咒孤之娘亲,气孤之病危,罪当赐死!” 卧槽! 赐死?! 朱允炆顿时吓一激灵,也不顾得钻心的疼,忙大叫道:“爹,孩儿选第二条路!选第二条啊!” 朱标似乎早预料到他的抉择一般,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朱允炆,那你就去吕家推行摊丁入亩吧!” “一个月!” “孤只给你一月之期,吕家若不献上全部丈量土地、佃户之册,孤还是要赐死于你!” “听懂了吗?!” “懂懂懂,孩儿懂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朱允炆点头如捣蒜,立马做出了一个坑死母族的决定。 “爹!” “为大明计,为生民计,孩儿万死不辞!” 朱标深谙恩威并施之道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嗯,这才孤的好儿子嘛!” “来人,送皇孙回寝殿,敷上等的金疮药!” “遵旨!” 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拖着朱允炆,便送他回了寝殿歇息。 至于太子朱标,则是来到东宫深处的一个小院。 小院门前,重重亲军常年死守、昼夜轮流不休,以吕氏母子往日之尊崇地位,也不配踏足,连远远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朱标独自一人走入院子。 小院门庭,长着一株甜枣树。 吾妻死之年所亲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朱标从树上摘了一把甜枣,如捧着世间唯一珍宝一般,转身走入了明堂。 整个明堂,只供奉着一张画像。 画像之中,一个明媚女子笑容温婉,低头牵着一个稚童小手,母子情,似海深。 正是他的正妃常氏、嫡长子朱雄英之像! 朱标微微抬眸,看着画像中的稚童,笑骂了一句:“浑小子,害爹枉哭你九年!” “没死好啊,爹也不算太愧对你娘了!” 说罢,又缓缓把甜枣放在了案几,轰然跪了下来。 他看向那个明媚温婉女子,一如当年临终而别,目光中充满了不舍、眷恋、思念。 “常姐姐,我来看你了!” “喏,还带了你最爱吃的甜枣呢!” “常姐姐在地下莫悲,咱们的雄英活着,活地好好的,他长大啦!” “他的眉眼,像极了常姐姐你啊!” “常姐姐,我……我……” “我想你了啊!!!” 最苦是相思,最远是阴阳。 四下无人。 朱标再也不用矜持太子之尊,双手掩面,把头死死埋进衣袖,终于崩不出心中的无穷酸苦,疯狂痛哭。 “常姐姐,为了江山社稷,我对不住你,连血仇也隐忍十几年才堪堪一报!” “常姐姐,你在地下可以恨我,可以怨我,莫要不喜欢我啊!” “常姐姐,再等等我好不好?” “等到了地下,我向你赔罪,你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一一认了啊!” 这一刻,明堂之中,尽是朱标悲凉、悔恨、自责、心酸、思眷的大哭之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下一刻,他脸上的无穷之辛酸,尽数化作了滔天之怒恨! “吕氏!” “吕家!” “江南士族!” “孤,要你们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吕氏母子全都遭了好一顿收拾。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琢磨着该怎么挖了吕家的祖坟。 顺便,也研究一下火器大炮。 搞出了大炮,立马带着便宜爷爷、混账老爹,去投奔燕王朱棣!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过来,点头哈腰道:“少爷,您的结拜大哥来了!” “走!” 出于上一次朱棣的突然拜访,府上的锦衣卫警惕性高的离谱。 早在朱棣出现在方圆三里之时,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廖大廖二便躲了起来,打死也不露半点马脚。 一下子,府上一片冷清! 来到院中,一见到朱棣,朱寿连忙迎上前去,抱拳招呼道:“呀,大哥!” 朱棣抱拳回礼:“二弟!” “大哥!” “二弟!” 客套一番之后,朱寿笑嘻嘻地问:“大哥,看你红光满面,可是有啥喜事?”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二弟,咱今日过来,是有两桩大好事要告诉你啊!” “啥事啊?” “燕王殿下来了书信,再过小半月,他就要入京,当携重礼,三请出山!” 闻言,朱寿激动了! 燕王朱棣,欲三请本少爷出山? 好事啊! 到时候,就把便宜爷爷、混账老爹介绍给燕王朱棣认识认识,全家一起跑路去北平! 真乃天助本少爷也! 接着,他便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道:“好好好!真好呐!” “大哥,那小弟就等着燕王殿下的大驾了!” 此时的朱棣,畅快之余,心里也很激动。 小半月之后,天下诸王也该入京,本王便可顺势登场,再也不用躲着了。 娃子,待本王露了真正身份…… 你还不得吓到一蹦三尺高啊?! 正想着,朱寿微微抬眸,好奇地问:“大哥,第二桩好事是啥?” 朱棣笑呵呵地道:“二弟,你不是说,燕王门下的马和,乃是镇四海之雄才?” “咱密报给了燕王殿下之后,殿下便令马和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师!” “咱啊,把他给你带来了!” 说罢,微一侧身。 一个身长七尺,眉目分明的年轻男子迈步上前,拱手道:“马和,见过朱公子!”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结拜大哥,居然把这位三宝太监带来了?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疑地问:“大哥,你确信他是马和?”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还骗你不成?” “不不不!” “小弟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马和,乃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燕王殿下,岂会听信大哥你的一面之词,就把他派来了京师?” “万一是监视大哥你的探子呢?” “这人到底是不是马和,还得印证一番,小弟才放心啊!” 朱棣一阵无语。 这娃子,心性咋这么多疑呢? 一旁的马和,立马接过了话茬,拱了拱手,笑着问道:“敢问朱公子,您打算如何印证在下的身份啊?” “这还不简单?” 朱寿忙不迭走上前去,一脸激动的看着他,兴奋地道:“快!快把裤子脱了,给本少爷看看鸡儿!” “本少爷这辈子,还没看过太监的鸡儿长啥样呢!” “快脱呀!” 这话一出,马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脱裤子…… 看……看……看看鸡儿?! 第一百四十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鞭炮? 一瞬间,马和的心态都崩了。 万万没想到啊! 朱寿朱公子来印证他身份的办法,居然脱裤子,看看鸡儿…… 这……这……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他心中涌起一阵屈辱,脱口道:“朱公子,士可杀,不可辱!” “在下,乃是真的马和啊!不是燕王殿下的探子!” 朱寿一脸的不信邪,摇头道:“多说无益!” “你若不脱,给本少爷看看太监的那玩意到底长啥样,定是心中有鬼!” 说到这,他顺手掏出几张宝钞,激动地眉飞色舞:“快,脱了吧!” “脱了之后,这一万两就是你的赔礼了!” 见他一副期待不已的样子,朱棣非但不劝阻,反而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咱二弟都发话了!” “此时不脱,更待何时?” 马和听罢,一咬牙、一跺脚,便大义凛然地道:“朱公子说的对!为验明正身,不脱怎么行呢?” “朱公子,您可瞧好了!” 说完,腼腆的扭捏了几下之后,登时脱下了裤子。 嘶! 朱寿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呀,这命根,还真被切没头了啊……” “长见识了,本少爷长见识了!” 一旁的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本王看中的卧龙,这到底是个什么尿性? 缺不缺德啊? 他暗叹一口气之余,笑呵呵地问:“二弟,这回你可是信了?” “信了信了!”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不迭走上前去,把宝钞顺手一递,笑道:“马公公,这宝钞,快快收下!” 见朱棣一点也没生气,马和这才收下宝钞,恭谨地道:“谢朱公子赏银!” “大哥,马公公,也别傻站着了!” “有啥事,进正厅里说吧!” 来到正厅。 一落座,朱寿看向了马和,笑眯眯地道:“马公公,刚才多有得罪,万望勿怪啊!” “为了聊表歉意,也为燕王计,为天下计,本少爷送你一桩天大的富贵,如何?” “要是此事功成,你定于青史流芳万万年!” 马和一下愣了。 天大富贵? 自己一个断了根的太监,不被人戳脊梁骨就烧高香了…… 岂会流芳万世? 朱棣也感到一头雾水,脱口问道:“二弟,你要送马公公何等富贵?”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土豆!” 土豆? 朱棣一脸的懵:“这是何物?” 朱寿也不卖关子,说道:“亩产五十石的农之神器啊!” 啥? 亩产五十石?! 朱棣和马和对视一眼,面色大震! 尤其是朱棣,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大明最好的粮食,最多不过亩产五六石罢了! 还是遇见了大丰之年,才有的产量! 可现在,这个叫土豆的作物,居然亩产五十石?!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盯着朱寿的目光,充满了炽烈,忙不迭地问:“二弟,你没骗咱?!” 朱寿笑了一下,道:“大哥,咱们乃是结拜兄弟,小弟何至于骗你?” “土豆、土豆!” “这作物,不光亩产五十石,还可以当作主粮!” “遇大灾之年,当活人无数!” 可当主粮?! 朱棣瞬间震撼了! 天下无粮不可! 天下无粮不定! 天下无粮不安! 粮食就是命根子,是救命的仙药啊! 土豆亩产五十石不算,还可充当主粮…… 要是大明百姓种上了土豆,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易子而食了啊!!! 神器! 天下大治之神器啊! 正激动之时,朱寿看向了马和,笑嘻嘻地道:“马公公,我大明,开海在即!” “倘若你随大明船队出海,为燕王、为朝廷寻来土豆回陆,岂不是立下泼天之功?” “你马和之名,岂不是流芳万万年?” “待那一日,你马和定是千古第一大太监,谁也戳不了你的脊梁骨!” 闻言,马和也激动了! 太监、太监! 一旦断了根,断子绝孙不算,连身为男人的尊严,也永远的失去了! 若真带回了土豆…… 他马和终于可以抬头做人了啊!!! 下一刻,他噗通一声跪倒于地,高声道:“在下万谢朱公子之大恩!” “在下愿入四海,为燕王、为我大明带回土豆这等农之神器!” “挡我马和者,死!”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回头大明船队入海,本少爷就把航海之图给你!” “你按照这航海图,便可带回土豆!” 朱棣听罢,顿时拱手一拜,肃然道:“二弟在上,请受大哥一拜!” “大哥代天下的无数生民,叩谢你活命之恩!” “我大明,再也不用饱受饥荒之苦了啊!” 说罢,一揖到底,心中很是感慨。 哎!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卧龙! 看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真乃是一位高风亮节之英才啊! 可这时,朱寿一脸懵逼地看着激动的朱棣,诧异地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小弟之所以要马公公带回土豆,是为了吃土豆炖牛肉啊!” “这跟天下之生民活不活命,有何干系?” 啥玩意? 土豆炖牛肉?! 朱棣胸口一阵发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原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啊! 为了吃上一个菜肴,入四海而寻土豆…… 再说,吃耕牛乃是大罪! 作孽啊! 本王服了! 正要开口再说,此时的管家老方在外头大叫道:“少爷,您要的鞭炮,老奴叫人弄好了!” 闻言,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连忙大喜地道:“来了,来了,本少爷这就过去!” “大哥,马公公,你们二位来的正好!” “要不要跟去看看?” 朱棣撇了撇嘴,淡淡道:“二弟莫闹,放鞭炮罢了,这有啥看头?” “大哥,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吧!” 说罢,也不等对方拒绝,朱寿连拉带拖,便把朱棣二人拉到了府外。 此时的府门之外,管家老方带着几个下人躬身而立。 远处,一座新盖的坟头底下,埋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包袱。 朱寿缺德的目光,扫向了众人,顺势找到了一个倒霉蛋,大声道:“张永何在?!” 张永还以为少爷真的要放鞭炮,立马迈步上前,躬身道:“小的在!” “去点火!” “是!” 张永掏出火折子一吹,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回头一看,竟见刚才还在身边围了老大一圈的人,全都躲了个干净。 连朱棣、马和二人,都被朱寿拉走跑出了老远。 张永一下愣了。 什么鬼? 不是放鞭炮吗? 少爷跑这么远干甚? 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吓得两腿直软,大吼道:“少爷,小的不会出啥事吧?” 朱寿连忙安慰道:“放心,放个鞭炮罢了,咋出事啊?” 说罢,他又掉头就跑,躲在府门之后,露出半拉脑袋,忙催促道:“快点,快点,本少爷还要听响呢!” 张永嗷的一下哭了:“少爷,小的好怕!” 朱寿也不含糊,大声吼道:“你这杀才,怕个甚?死不了啊!” “若出个好歹,汝之妻女,本少爷养之!” “快点!” “再不点火,等张邈那老家伙回府,本少爷叫他扎你啊!” 啥? 扎针?! 张永脸色瞬间一变,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放声大叫:“为了少爷,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他两手哆哆嗦嗦,来到坟头,把火折子对准了引线。 随着呲的一声,火花四溅,张永疯了一般,就要回头跑。 轰! 可刚跑两步,身后瞬间炸出一声如雷巨响! 整个坟头,立马炸的尘土纷飞,炸出一个足有一尺的大深坑! 至于张永,也被这巨大的冲击波,轰飞了老远,一歪头,便昏死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朱棣人都傻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他娘的鞭炮?! 第一百四十一章 缺德朱棣,出发炸吕家祖坟 这一刻,堂堂燕王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不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看向了朱寿,忍不住问:“二弟,你确信放的是鞭炮?!” “对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无非是炮大了一点,火药多了一点罢了啊!” “这不是鞭炮,是啥?” 啊? 这么一听,貌似也没啥大毛病…… 正当朱棣一阵无语之时,管家老方一拍脑门,振声高呼:“呀,不好,张永还有大用,莫要炸死了呐!” 说完,忙不迭带着几个下人,冲到陷入昏迷的张永跟前,一伸手,便往死里掐他的人中。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下人,此时急得上蹿下跳,忙道:“方管家,少爷说过,救人最好得人工呼吸!” “快!快把张永这厮嘴巴掰开,小的这就给他渡几口生气!” “好好好!” 几人上手用力一掰,张永嘴巴立马四开。 对方也不含糊,深吸了两口气,俯下身来…… 待渡了几口气之后,张永悠悠转醒,还以为是在做梦,脸上不由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喃喃道:“小娘子,你好骚啊……” “这舌头,真乃又大又软……” 可随着缓缓睁眼,他微微凝眸,迎面便见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登时吓得一激灵,大叫道:“鬼啊!!!” 下人气的大怒,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骂道:“娘的,好心救你,伸舌头干甚?!” 啪! 一声闷响,张永门牙都被抽掉了两颗,整个人也随之清醒了。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之后,目中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骇然,震惊地道:“呀,我还没死呐……” 老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老夫最看重的就是你了,岂会叫你死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哎…… 张永啊张永! 你若死了,往后再有啥事,谁来替老夫背锅呢? 接着,他转身回到了朱寿的身边,面带尴尬地道:“少爷,鞭炮里的火药,放的委实有点多了……“ “老奴这就叫下人,再研究研究火药的配比,好圆满的把您的大计给办了!” 朱寿倒是很满意火药的威力,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就这么来吧!” “少爷,对于您的大计,谁来管点火?” “定然还是张永啊!” 老方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啊?这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朱寿摆了摆手,一点也没觉得羞愧,理直气壮地道:“哎呀,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你若怕他耽误了大事,赶紧叫他再点一个鞭炮不就好了?” 闻言,老方也深以为然,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少爷高见,老奴佩服、佩服!” 这一唱一和,听得张永内心直接崩溃了。 他眼眶转瞬噙出泪水,跪在地上,嗷的一下哭了:“少爷,小人奉小公爷的命前来护卫,没功劳,也有苦劳呐!” “小人家中尚有妻女要养,死不得、死不得啊!” “求求少爷,您换个人糟蹋吧!” “小人怕了,是真的怕了啊!” 还没等朱寿说话,老方骂骂咧咧地道:“混账!啥叫糟蹋,少爷待你,乃是宠幸!” 说着,迈步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把少爷的事办妥了,老夫叫蒋瓛升你为总旗!” 总旗?! 张永眼前大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大义凛然的叩首道:“少爷,为您之大计,小人义不容辞!” “谁敢拦小人,如杀人父母,小人就跟谁急!” 对于他的态度转变,朱寿一脸的懵,转头看向了老方,问:“你这老家伙,跟他说啥了?” “噢。” 老方一脸坦然地道:“回少爷,老奴说了,要是敢不听话,就把他妻女卖到窑子里啊!” 朱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道:“汝之缺德,本少爷实乃自愧不如也!” 也就在这时,燕王朱棣走上前来,一头雾水地问:“二弟,你用这火……鞭炮,是要干啥?” “莫非,是想造反?” “大哥莫闹,小弟造啥反啊,几个脑袋够掉?” 朱寿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小弟之所以弄鞭炮,是要炸吕家的祖坟!” 闻言,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吕家?哪个吕家?” “莫不是太子侧妃吕氏的吕家?” “正是!” 朱寿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她敢带着儿子抢小弟的亲,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把她家祖坟炸了,小弟咽不下这口恶气!” “大哥,此乃绝密,莫要吐露出去啊!” “一定一定,咱守口如瓶!” 说罢,朱棣心里不禁涌起万千感慨。 一言不合,绝户挖坟…… 本王的卧龙,真记仇呐! 不过…… 炸吕家的祖坟,妙啊! 叫吕氏这贱人当年扶正之后,老在大哥朱标面前说本王的坏话,该长个大教训了! 卧龙此举,深得本王之心啊!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寿也不去多想,一转头,便道:“老方,把你招来的那几个摸金校尉带来,本少爷有话吩咐!”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领着几个人折返而归。 朱寿背着手,看着眼前几个摸金校尉,淡淡道:“要干的大事,你们都晓得了?” 对方齐齐一躬身,恭谨地道:“晓得了,少爷有何交代,尽管吩咐!”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前去吕家祖坟,你们都给本少爷记好了,坟中一切陪葬之物,都要一扫而空!” “陪葬之物,本少爷看不上眼,挖走之后,就当是你们多出来的赏银了!” “不过,吕氏、吕家家主吕章父母的尸骨,你们得带回来,本少爷留有大用!” 对方忙不迭地道:“是,我等谨遵少爷之命!” 倒是朱棣一脸的懵,忙问:“二弟,你要吕家人的尸骨何用?” “敲诈啊!”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把尸骨带回来,回头小弟就叫人匿名通知吕家!” “倘若不掏个一百万两银子,休想迎回双亲之尸骨!” “要么,吕家这对兄妹背负大不敬之千古骂名!” “要么,就乖乖把银子掏了!” 这话一出,朱棣人都傻了! 不是吧? 挖人祖坟也就罢了,还要拿人家双亲的尸骨,敲诈足足一百万银子? 他一个劲压下激荡的心神,忍不住道:“二弟,这……这不太好吧?” 朱寿头一歪,似笑非笑地道:“大哥,这一百万两,乃是燕王三请出山之时,小弟要给燕王的投奔见面礼!” “大哥若觉得不妥,那就算了!” “老方啊,这尸骨不挖,不挖了!” 一百万两的见面礼?! 朱棣吓了一大跳,立马拉住了他,忙不迭地道:“二弟莫闹,这尸骨得挖,定然要挖个干净啊!” “吕家一向欺压百姓,干尽了伤天害地之事!” “二弟此举,真乃为百姓伸张正义啊!” “挖!” “不挖的话,简直对不住无数生民之福啊!” 一旁的马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燕王殿下,您变了呀! 这咋还跟朱公子一样缺德了? 正想着,此时的朱寿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张永!事不宜迟,赶紧带这几个摸金校尉,把吕家祖坟挖空、一炮炸上天!” 张永轰然一抱拳,肃然道:“是,少爷!” “几位,跟咱走吧!” “我等出发!” 说罢,率先翻身上马,带着一大堆鞭炮,扬长而去。 几个摸金校尉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看着这一幕,朱寿目光幽然,说不出的快意。 吕氏! 待祖坟被挖、双亲尸骨不存,也不知道…… 你这贱人,会不会气炸了肺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主不好,你娘炸了 就在张永带人赶往吕家祖坟之时,朱允炆也一路来到了吕家。 此时,整个吕府上下,满门尽佩缟素,显然是在举办一桩丧事。 掀开车帘,朱允炆抬头看去,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咋回事? 吕家人谁死了? 莫非,是堂舅吕章被常家三兄弟捅了屁股之后,不治身亡了? 不成、不成啊! 万一堂舅死了,谁来帮本殿下推行摊丁入亩? 堂舅啊堂舅! 等献上了土地、佃户之册,你再死也不迟啊! 他一下慌的要死,压下浑身鞭伤带来的剧痛,忙不迭跳下了马车,迈步入府。 在一道道叩拜声之中,疾步走入正堂,迎面便见堂中停着一具棺材,左右尽是披麻戴孝之辈,一片哀声。 朱允炆心头大震,顺势就跪了下去,嗷的一下大哭出声:“堂舅,允炆来晚了啊!” “您怎么就走了呢?” “您这一走,允炆可怎么办啊?!” 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欣慰之中、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允炆啊,哭什么哭?” “你有这份孝心,舅舅很高兴……” “可你要是再乱哭一通,没准真就把舅舅给哭走了呐!” 话音一落,几个下人抬着一床软塌走了进来。 趴在软塌上的人,正是吕家家主,吕章。 朱允炆转头一看,顿时转惊为喜,抬手抹了几把眼泪之后,脱口便道:“呀,堂舅,原来您没死啊?” 吕章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浑话?” “舅舅不过是后庭遭了点罪罢了,死不了啊!” “那就好、那就好!” “敢问舅舅,既不是你死,那这棺中躺的是何人?” “吕家的一位长辈病逝,按照辈份,舅舅还得管他叫一声叔公呢!” 朱允炆恍然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了礼数,拱手道:“还望舅舅节哀!” “节哀啥啊?” 吕章也很耿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激动地道:“允炆,人若活到了六十花甲之年,已是高寿了!” “叔公他老人家年逾七十,才去地下见了吕家的列祖列宗!” “这是喜丧呐!”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允炆,畅快地道:“舅舅已经吩咐了下去,为叔公贺,吕家上下大宴三日!” “你这娃子,来的正好!” “待出殡下完了葬,府上开了席,你留下来吃饱喝足了,再回宫也不迟啊!” 朱允炆笑了一下,拱手道:“好呢好呢,允炆恭敬不如从命!” 吕章扫了一眼四周,忍不住诧异地问:“允炆,吕家之丧事,舅舅早已命人进宫禀报于太子妃,你娘她怎么没来啊?” 对于太子朱标病危、吕氏遭到圈禁一事,宫中早已封锁了消息,以至于京师上下,透露不出半点风声。 出于自身性命考虑,朱允炆也不敢吐露半句,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娘在宫中照顾爹呢,实在是抽不出来空暇……” 啊?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吕章也就没去多想,一脸感慨地说道:“咱的妹子,还真是秀外慧中呐!” “照顾太子殿下好啊!” “照顾好了,允炆你的吴王大位,也就稳了!” 吴王…… 舅舅,外甥还琢磨什么吴王啊! 留住一条性命来坑你们吕家、江南士族,都烧了高香了! 朱允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笃定的样子,说道:“舅舅说的极是、极是!” “敢问舅舅,摊丁入亩之事,吕家办的如何了?” 吕章微微一笑,说道:“办的差不多了!” “我已经说动了杨、顾、蔡三家旁系分支,一同推行摊丁入亩!” “对了,还有依附于吕家的一些小士族,我打算也把他们拉入伙,当成下家!” “这样一来,吕家几乎不用纳什么田税了!” “不过……” 见他一脸迟疑,朱允炆心急如焚,忙不迭地问:“不过什么?可是遇了什么麻烦?” “舅舅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敢挡摊丁入亩者,万死!” 闻言,吕章心里止不住的感慨。 允炆这娃子,好魄力! 吕家这回下注押宝,真押对了呐! 他摇了摇头,说道:“允炆,江南士族之中有不少人反对此策,尤以曹家为最!” “曹家?” 朱允炆眉头深皱,问道:“舅舅,可是身为魏武帝遗族的曹家?” “正是!” 吕章长叹了一口气,道:舅舅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曹家一脉也死活不答应啊!” “若能说动曹家入伙,摊丁入亩的大势也就成了!” 朱允炆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地道:“曹家为何不应?” “就算动摇一点根基,可等他们拉够十个下家入伙,无非就是失去一点钱粮、佃户罢了!” 说到这,他又大言不惭地道:“舅舅,难道你没告诉这帮混账,待本殿下成了吴王,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吗?” “说了!” “可惜,什么用也顶不了!” 吕章看向了朱允炆,摇头道:“允炆,你有所不知,江南士族,各有各的生财之道!” “吕家以圈地为生,至于曹家,承继魏武帝之遗泽,养了一大批摸金校尉,靠挖王公贵族之墓,大敛其财!” “京中不少大臣的祖坟,甚至是好几家士族的祖坟,曹家也给挖了个遍……” “而这帮摸金校尉,正好是曹家藏起来的佃户!” “若施行摊丁入亩,盗人祖坟之事,岂不是泄露了?” “曹家还不得大祸临头啊?!” 朱允炆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舅舅,恕外甥直言,你既已晓得内情,大可以用来胁迫曹家啊!” 闻言,吕章脸色涨红不已,尴尬地道:“啊……这个……” “允炆,舅舅也不瞒你……“ “遭了殃的那几家江南士族,当年跟吕家有仇,其祖坟之所在,正是舅舅透露出来,且怂恿曹家去挖的……” “曹家出事,舅舅也要遭到牵连的呐!” 忽悠曹家挖仇家之祖坟…… 朱允炆瞬间懵逼了。 不是吧? 当年堂舅的手段,这么阴损? 他一阵无语之余,也不禁急的团团转:“舅舅,这该如何是好?!” 吕章连忙安慰道:“允炆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 “舅舅再想办法就是了!” “曹家的家主曹德,酷喜人妾,大不了,舅舅忍痛割爱,把那几房美妾送他把玩便是了!” 嘶! 朱允炆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敬佩起了吕章的果决,拱手道:“允炆万谢舅舅送妾之恩!” “舅舅放心!” “摊丁入亩大势一成,允炆定不负吕家、负了舅舅!” 吕章重重点了点头,欣慰地大笑道:“有允炆这话,舅舅不管送多少房小妾,也值了啊!” 也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迈步走入,躬身道:“老爷,吉时已到,可以出殡了!” “嗯,本家主这就送叔公一程,葬入吕家祖坟!” 话音刚落,朱允炆为了稳住吕家,连忙道:“舅舅,允炆也去送老人家一程吧!” “好好好,允炆有心了!” “叔公他老人家要是晓得皇孙送葬,在地下也要感激涕零呐!” “走吧!” 说罢,二人迈步而出。 一众吕家下人,抬着吕家叔公之棺材,缓缓出府。 孝子贤孙执引魂幡,三步一哭、五步一跪,沿途唢呐丧音齐响,纸钱铺撒一地,才来到了吕家祖坟。 吕家祖坟,据传乃是赖布衣后人亲点的风水宝地,常年有下人把守,生人勿近。 刚跨过神道,吕章振声高呼:“来啊,下葬叔公,敬告列祖列宗!” 可这时,他抬眼一瞧,竟见远处有几道人影,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他脸色一变,顿时大喝一句:“混账!什么人,居然敢在我吕家祖坟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火花四溅! 轰! 轰! 轰! 一声声滔天巨响,瞬间炸爆开来! 伴着巨响,一道巨大冲击波转瞬而至,众人尽皆人仰马翻! 至于吕章,趴着的软塌掀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他屁股流血,疼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嗷嗷直叫:“啊……疼……疼啊!” 可话音一落,一转头,竟见整个吕家祖坟,炸的墓石四射,全部轰飞上天! 尤其是他吕章、妹子吕氏双亲之墓,足足炸出一个两三尺的大深坑! 连棺材板都炸没了! 一个吕家下人震撼到眼睛瞪的滚圆,脱口惊呼:“家主!不好,大事不好!” “炸了炸了!你娘炸了!” “呀!” “你爹也炸了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吕章伸冤,江南士族内讧 下人的话音刚落,吕章脸色瞬间气绿了。 他躺在地上,也顾不得屁股疼的直流血,招了招手道:“来,来,你过来!” 对方连跑带颠的过来,把一张大脸凑了上去,谄媚地问:“家主,敢问您有何吩咐呀?” 吕章抬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破口大骂道:“混账!炸你娘个头!” “吕家百年门楣,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大不敬的狗东西!” “是不是找死?!” 下人捂着脸,委屈的直流泪,耿直地道:“家主,忠言逆耳,小人说的乃是实话啊!” “您娘和您爹,连棺材板都炸上天了呐!” 闻言,吕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断喝道:“来人!” “去乱葬岗挖个坑,把这混账给本家主埋了!” “遵命!” 几个下人立马迈步上前,一捂对方的口鼻,直接拖走了。 至于吕章,则是心忧难忍,忙不迭的手脚尽用,爬到了双亲的坟头,往里一瞧,几乎气的昏死过去。 只见坟墓之中,棺材碎落四散一地,一个崭新的盗洞正对着棺材,直直映入眼帘。 棺材里面,全然不见诸多陪葬之器也就罢了,连合葬在一起的双亲尸骨,竟也不知去向。 盗洞…… 陪葬之物、双亲尸骨也没了……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怒的血灌瞳仁,疯狂咆哮:“曹家!曹德!!!” “炸我吕家祖坟,还敢盗我双亲之尸骨!” “我与你曹家不死不休!” 正怒骂泄愤之时,朱允炆从地上缓缓爬起,惊骇之余,也忍不住问道:“舅舅,为何你断定是曹家作祟?” 吕章恨的咬牙切齿,恼怒不已地道:“这盗洞,一看就是摸金校尉的手笔!” “这京师上下,只有曹家养了一批该死的丘八!” “不是曹家,还有谁?” 说到这,他顿觉心口疼的厉害,趴在坟头,捶胸跌足地痛哭道:“爹,娘,孩儿不孝啊!” “百年之后,竟叫你们遭了此等厄难,孩儿大不孝呀!” “你们若地下有知,莫要托梦找孩儿索命,心中有火,尽管去找曹家撒吧!” “孩儿还没把吕家扶上天下第一士族,死不得、死不得啊!” 朱允炆瞬间无语了。 本殿下的堂舅,是真他娘的怕死啊! 还有曹家,这么小肚鸡肠? 不就是劝说施行摊丁入亩罢了,何至于遣摸金校尉炸了吕家祖坟啊? 还好还好,炸归炸,最多就是堂舅的爹娘尸骨被盗了,又不是本殿下的至亲,倒也无妨。 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念头,他叹了口气,连忙安慰道:“堂舅,万望节哀啊!” 可刚开口,一个吕家下人跑了过来,急声道:“皇孙殿下,不好,大事不好!” “您的外公、外祖母之墓,也被炸了!” “呀!” “两位老祖宗的尸骨,也被人盗走了!” 啥? 外公、外祖母炸了? 这两位的尸骨没了不要紧,可本殿下回宫之后,该怎么向娘亲交代? 娘还不得抽死本殿下?! 朱允炆脸色大变,气的破口大骂:“混账!曹家,是想找死吗?!” “堂舅,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曹家登门问罪!” 说罢,作势欲走。 刚迈开腿,一旁的吕章忙拉住了他,终于找回了冷静,恨声道:“允炆不可!” “江南士族之林,曹家势大,不吝于吕家!” “咱们若无确凿证据,便去登门问罪,曹家纵然心里有鬼,也打死不认的啊!” “万一问罪不成,反倒被他们倒打一耙,令吕家失了声望,可就不妙了!” “此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朱允炆眉头大皱,怒其不争地振声道:“堂舅,为忍一时之气,你连自己爹娘的尸骨都不要了?” “堂舅,你莫非是怕了曹家?” 吕章心头尴尬不止,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允炆莫闹,乱说什么胡话?” “舅舅只是为了大局……” “啊!” 可话没说完,远处射来一支箭羽,嗖的一下,直直插入他的屁股。 他嗷的一下发出惨叫,气急败坏地大骂:“是谁?居然敢伤本家主?!” 咦? 朱允炆定睛一看,发现箭上拴着一张纸条,下意识的便顺手拔出箭羽,把纸条取了下来。 随着这一拔,吕章的屁股瞬间鲜血如注,疼的他哇哇大叫:“允炆你……你……你……“ 对于堂舅的惨叫,朱允炆全然当作了耳旁风,打开一看,念道:“欲迎双亲之尸骨,三日之内,备足一百万两,方可赎回……“ “否则,当街挫骨扬灰……” 听完之后,吕章脸都绿了。 他紧握拳头,疯狂砸起地面,怒不可遏地大吼:“曹家,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炸我吕家祖坟不算,居然还敢敲诈足足一百万两银子?” “这是要陷我吕章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一声声叫骂,回荡于整个吕家祖坟。 朱允炆被震的耳膜生疼,忙不迭地问:“堂舅,你要怎么办?掏银子?” “掏个屁!” 吕章面色痛恨不已,索性脱口便道:“曹家既做得了初一,那就莫怪吕家做十五!” “曹家不施行摊丁入亩、敢玩阴招报复吕家是吧?” “那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明日早朝,我要进宫面圣,弹劾曹家,向陛下献土地、佃户之册!” “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对于摊丁入亩之策,曹家不办也得办!” “我看曹家该怎么死?!” 闻言,朱允炆心头大喜,高兴的直蹦跶! 呀! 曹家炸祖坟的好,炸的妙啊! 不然的话,堂舅岂会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摊丁入亩大势一成,本殿下的皇孙之位就保住了呐! 他激动难忍,连忙拱手一拜,道:“堂舅,一切就靠您了!” 吕章重重点了点头,目光说不出的幽冷。 曹家! 受死吧!!!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的话音刚落,外头轰然响起一道大喝:“陛下,臣吕章有本要奏!” 吕章穿着一袭官袍,手脚尽用,爬入了大殿。 群臣皆是一愣。 因包庇通倭之罪,吕家上下,永不准入朝为官。 可今日,吕章怎么来了? 还有还有,这家伙的屁股,咋还一直往外渗血呢? 正一头雾水之时,朱元璋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淡淡问道:“何事?” 吕章压下剧痛,微微起身叩首,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吕章弹劾曹德目无王法,炸我吕家祖坟!” “万望陛下,为臣伸冤啊!” 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大震! 卧槽! 一向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江南士族…… 内讧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南士族狗咬狗,吕章献册 对于吕章的泣血弹劾,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一众江南士族,全都傻眼了! 什么鬼? 好端端的,曹家居然把吕家的祖坟给炸了? 啥仇啥怨啊? 退一万步来说,出于摊丁入亩的分歧,也不至于闹到这等地步吧? 岂不是坏了江南士族的和气? 一下子,众人困惑、惊疑、震怒的目光,齐齐望向了曹家的家主,曹德。 此时的曹德,可谓是一脸懵逼。 他忍不住迈步出列,眉头深皱地喝道:“吕章,休要不分青红皂白,污了曹家之清白!” “曹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干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毁谤!” “你毁谤我啊!” 说着,忙不迭跪地叩首,振声道:“陛下明鉴,吕家祖坟被炸一事,跟曹家毫无干系!” “还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臣冤枉啊!” 闻言,朱元璋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对于大孙子朱寿遣人去炸吕家祖坟一事,他早就得了管家老方的奏报。 可到头来,吕家认定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曹家……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正好,有曹家替大孙背了这口黑锅,省得给这娃子擦屁股了! 他心里立马涌起了看戏的念头,于是看向了吕章,顺口拱火道:“既是各执一理,那咱就给你们评评公道!” “吕章,曹德之言,你有何话说?” 吕章恨的咬牙切齿,转头死死盯着曹德,怒声道:“曹德,你冤枉个屁!” “你炸我吕家祖坟不算,还遣摸金校尉,盗我吕家列祖列宗的陪葬之物,铁证如山!” “这京师上下,只有你曹家养摸金校尉!” “若不是你曹家干出的脏事,还有谁?!” 话音一落,群臣议论四起。 大学士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很有默契的如壁上观。 傅友德、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心里直憋乐。 尤其是知晓内情的常家三兄弟,噗嗤一声,止不住捧腹大笑。 刚教完大外甥怎么去挖吕家祖坟,才过去几天啊…… 这娃子办事也太利索了! 炸的好! 炸的妙! 嘿嘿嘿,要说缺德,还得是大外甥呀! 至于朱允炆,眼看群臣摆出的作态,顿觉该轮到自己下场,来坐实曹家的罪名了。 他忙不迭迈步出列,面上带了几分痛恨,拱手道:“皇爷爷,此事,孙臣可为吕家作保!” “当日吕家祖坟被炸,孙臣也在场,还差点被炸掉了半条性命!” “吕家祖坟里的一个个盗洞,尽出曹家摸金校尉之手笔!” “炸坟也就罢了,曹家好不知,竟然敲诈吕家足足一百万银子,方可令吕家迎回祖宗之尸骨!” “还望皇爷爷明鉴,治罪曹家!” 啥? 曹家竟然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百万两银子? 群臣听得目瞪口呆! 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面色如常,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哎…… 寿儿这娃子,好是好,可一心琢磨带咱和标儿去投奔老四干甚? 还打算敲诈吕家一百万两,当作给老四的见面礼? 糊涂啊! 不过…… 倒也无妨,若是老四拿到了银子,回头叫他孝敬给咱这个当爹的就是了! 儿子孝敬爹,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啊! 他心头坦然之余,也微微凝眸,看向了曹德,淡淡地问:“曹德,说说吧!” “炸吕家祖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敲诈一百万银子?” 见陛下站到了自己这边,吕章心头大喜,忙喝道:“曹德!皇孙殿下,乃万金之躯!” “你炸我吕家祖坟不算,还敢谋害龙子龙孙,该当何罪?!” 闻言,曹德怒的一甩袖袍,如遭受天大的羞辱一般,破口大骂:“姓吕的,少往本官头上泼脏水!” “我曹家养了摸金校尉是没错,可一向是盗亦有道!” “挖人祖坟,靠的乃是祖传手艺!” “至于这炸坟,曹家不屑为之!再胡乱攀咬,莫说曹家与你吕家不死不休!” 这话一出,一众江南士族为了彼此不再内讧,连忙劝慰道:“吕大人莫要动怒,曹大人说的对啊!” “曹家和你吕家,乃是世交,岂会干出这等脏事呢?” “想来,此事定然存着误会!” 众人连连表态之余,也是一阵头大。 于江南士族之中,吕家、曹家分庭抗礼! 这两个顶尖士族内讧,一旦再闹下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江南士族,还不得闹的分崩离析啊?! 吕章看着一众江南士族,尤其是跟自己有仇的那几人,冷笑大喝:“王家!董家!赵家!” “别人和稀泥也就罢了!” “可你们的祖坟,当年被曹家挖个底朝天,还有脸面在这帮他说话呢?!” “你们的列祖列宗要是地下有知,少不得爬上来,抽死你们这帮不孝子孙!” 曹德吓得心头一突,脸色瞬间大变,断喝道:“吕章!安敢构陷本官?!” “构陷?” 出于无穷的愤恨,吕章索性破罐子破摔,冷道:“当年若不是我告诉你王、董、赵三家祖坟之所在,你曹家凭何轻易的挖了他们的祖坟,倒卖陪葬之物,用以敛财?!” “王家!董家!赵家!” “亏得你们这几年跟曹家相交莫逆,辱祖之泼天大仇尚不自知,可怜可悲啊!” “哈哈哈,笑死本官了!” 一声声嗤笑,震人耳膜。 曹德一下慌得要死,看向了三家的家主,忙不迭地道:“几位,听本官解释啊……” “解你娘个头!” 王、董、赵三家中人破口大骂,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曹家无德,人神共愤!” “还望陛下,为臣等伸冤,诛杀国贼!”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不明真相的江南士族也不淡定了,纷纷跪地请命。 所有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 今日曹家挖了这几家的祖坟,回头就敢挖了他们的祖坟! 正所谓,未雨绸缪! 管曹家到底炸没炸吕家祖坟呢,只要把曹家一口气弄死,自己家的祖坟,也就省得遭殃了! 看着这一幕,曹德脸色一片铁青! 该死啊! 曹家这是被整个江南士族孤立了! 他转头怒瞪吕章,气急败坏的大吼:“吕章!本官不就是没答应推行摊丁入亩吗?” “你吕家何至于此啊?!” “报复!” “你这是报复本官啊!” 吕章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振声道:“混账!摊丁入亩,乃是镇国之良策!” “为大明计,为天下计,我辈读书人义不容辞!” “曹德!” “你身为吕家世交,炸我吕家祖坟,是为不仁!” “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为陛下排忧,是为不忠!” “不仁不忠之徒,也配本官报复?!” 曹德气的头脑发昏,咬牙切齿的大骂:“一个包庇通倭之国贼,少在这卖弄假仁假义之嘴脸!” “摊丁入亩,害人不浅,搁你,你吕家愿去施行?!” “光长一张破嘴,在这放屁!” 可话音刚落,吕章立马跪倒于地,放声大吼:“陛下!” “为大明计,臣吕章愿献土地、佃户之册,解天下于倒悬!” “万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一下笑了。 呦? 这事闹的,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摊丁入亩势成,吕氏疯了 一下子,朱元璋嘴角掀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点意思啊! 看个狗咬狗的大戏罢了,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大孙炸吕家祖坟,炸的妙啊! 这一炸,直接炸的吕家狗急跳墙,连摊丁入亩都认了! 寿儿这娃子,真乃纯孝呐! 他心头思绪翻涌,面上却掀不起半点的波澜,看向了吕章,淡淡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吕章!你铸下包庇通倭之大错,今日痛改前非,也不算太愧对你吕家百年门楣之荣!” “献册一事,咱准了!” 一句话,功过相抵。 言下之意,你吕家献册是有功,可若想得到朝廷的什么封赏,便是在想屁吃了。 吕章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却也不敢流露出不满之色,忙不迭跪地磕头,道:“臣吕章,叩谢陛下教诲!” “臣一介戴罪之身,不敢贪功!” “臣只求所献的土地、佃户之册,可安我大明之天下生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冷淡且不善的目光,盯向了一众江南士族,问:“可还有献册之人?” 一众江南士族,面色大震! 大势不可逆! 看来,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于天下间施行摊丁入亩了! 也罢也罢,应下了此策,待此事功成,允炆皇孙殿下定然要被册封为吴王! 一旦册封吴王,皇太孙之大位,也不远矣! 大不了,等允炆殿下登基之后,再去坑害百姓之利就是了呐! 下一刻,所有人齐齐轰然跪地,高声道:“陛下,为大明计,臣等也愿献上土地、佃户之册!” “陛下,摊丁入亩,乃镇国之策,臣当舍小利而顾国事!” “臣代江南王家,附议!” “臣代江南董家,附议!” “臣赵家亦附议!” “……” 一声声,如雷炸响! 曹德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帮人疯了不成? 当时吕家上门劝说施行摊丁入亩,你们可都是打死也不干的啊! 这咋还都反水了? 就算为了把皇孙朱允炆扶上吴王之位,也不至于自毁根基啊! 万一陛下不册封……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你们反水也就罢了,我曹家尴尬了呀! 也就在这时,吕章一转头,死死盯着他,语气很是不善地问:“曹德!你世受国恩,为何不献册?!” “难道,是想弃万民之生计而不顾吗?” “霸占百姓田产,欺压佃户,你曹家,与暴元有什么两样?” “莫不是以元廷之忠臣自居?!” 自居元臣…… 该死! 吕章这厮,一门心思要把曹家拖下水,杀人诛心啊! 真把这顶大帽子扣实了,陛下还不得借题发挥,顺手诛了曹家满门?! 曹德面色剧烈的变幻,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臣曹德,愿献土地、佃户之册!” “万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咱准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则高兴不已。 还得是咱的大孙子朱寿,有的是办法,整治这帮子有家而无国的江南士族! 摊丁入亩之势,成了! 接着,他目光扫视了群臣,问:“户部尚书赵勉何在?” 赵勉迈步出列,拱手道:“臣在!” “传旨!” “即日起,遣户部官员入江南诸族,清查土地、佃户!” “若江南诸族所献之册,不符清查之数,上奏御前,以罪抄家诛族!” “臣赵勉遵旨!” 一众江南士族听罢,面如土色。 得! 陛下这一招,搞得他们连偷奸耍滑都干不成了,老老实实献出所有土地佃户之册吧! 不然的话,掉脑袋可就不妙了! 对于江南士族的处境,朱元璋一点也不在乎,环顾群臣,正色道:“傅友德、徐辉祖何在?” “臣等在!” “镇海司之宝船,督造的如何了?” “回陛下,诸工匠连夜不休,已督造三十大宝船,火器、辎重尽齐,可入四海平倭,镇海外诸国!” “半月之后,镇海司出征,咱要亲临港岸,为我大明仁义之师壮行!” “臣等遵旨!” “退朝!” 说罢,朱元璋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文武群臣,随之躬身退出奉天殿。 至于朱允炆,则是满怀激动之心,一路回到了东宫。 摊丁入亩大势已成,他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娘亲一声,叫娘亲也高兴高兴。 此时的吕氏,浑浑噩噩呆在偏殿,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崩溃。 出于太子谕旨,这几日的圈禁生活,她过的可谓是生不如死。 一日一尝毒! 前脚被毒去了半条命,后脚,便要被一众太医生生救活,循环往复! 这也就罢了,每一回服下的毒,还不一样…… 惨! 凄惨不如猪狗! 她唯一的自由,就是趴在殿门,透过的半大缝隙,放声高呼:“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 正大叫着,张邈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躬身道:“太子妃,该吃药了!” 吕氏吓得一激灵,连连后退了几步,疯狂摇头:“不!本宫不吃,不吃!” 说着,作势欲跑。 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死死摁住了她,动弹不得。 张邈一点也不急,顺手从怀中掏出几根七寸来长的银针,摇头晃脑地道:“太子妃,不吃药,万万不行呀!” “看来,您是患上脑疾了呐!” “来来来,臣一向妙手回春,这就给您扎上几针!” “待臣施完了针,您这病也就大好,肯乖乖吃药了!” 眼看张邈迈步上前,吕氏吓得心直突突,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道:“吃!本宫吃药!” “这点小事,不麻烦张太医了!” 说完,狠狠一咬牙,服下了毒药。 没办法! 这几日,她是亲眼见着张邈,活活扎疯了自己最后的几个心腹太监! 那惨状,比自己吃了毒药发作之后,还要惨上百倍不止! 刚吃下了药,朱允炆也来到了偏殿,震惊地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吕氏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允炆,是允炆啊!” “快!” “快把娘放出去,娘要出去啊!” 朱允炆吓了一大跳,娘莫不是被圈禁的精神错乱了?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娘亲莫闹,若把你放出来,爹还不得揍死孩儿?” “娘,孩儿今日过来,是有一桩大喜之事告诉您呐!” 吕氏失望之余,终于压下几乎崩溃的心神,忍不住问:“何事?” 朱允炆一脸激动地道:“娘,摊丁入亩成了啊!” “不光是堂舅一家,连别的江南士族也应下了!” “等皇爷爷清查完了土地、佃户,孩儿就要立下泼天之功,解了您圈禁之令,有望了!” 说罢,满是期待的望向亲娘。 意思再说,娘,快夸夸孩儿! 孩儿这事干的漂亮吧? 可听完之后,吕氏非但不高兴、欣慰,反而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忙道:“允炆,你糊涂啊!” “册封吴王,不过是你爹的幌子罢了!” “咱们母子二人,全都上你爹的大当了!” “快!赶紧去找你堂舅吕章,叫他莫要施行摊丁入亩,否则吕家定要根基大毁!” 上当……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孩儿如何不知道,爹是在忽悠咱们?” “可问题在于……” “江南士族若不是施行摊丁入亩,孩儿立马就要被爹赐死的呀!” 赐死? 太子殿下,您的心就这么狠吗? 吕氏心头泛酸,也抓到了儿子话里的重点,忙问:“允炆,为何江南士族全应下了摊丁入亩?” “这……这……” 朱允炆面色迟疑了几下,才深吸一口气,惭愧地道:“娘,一切皆因,吕家的祖坟被炸了……” “什么?!” 吕氏面色一震,悲声道:“是谁?竟敢胆大包天,炸吕家祖坟?!” “曹家!” 朱允炆一脸痛恨之余,也悲戚不已地道:“娘,不光祖坟被炸……“ “外公、外祖母的尸骨,被曹家盗走了啊!” 啥? 本宫的爹娘尸骨…… 没了?! 吕氏心绪滚滚翻涌,眼前一黑,瞬间昏死了过去。 张邈顿时惊呼:“不好!快救太子妃!” “还有几百副药,等着太子妃吃呢!” “太子妃绝不可出事呀!” 几个太医连忙上前诊治。 待施了针,吕氏幽幽转醒,一下翻身而起,状若疯癫,激动地高呼:“呀!本宫是太子正妃了!” “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太后了!” “本宫乃是大明之武则天!” “谁敢不敬本宫,杀杀杀!” 看着这一幕,朱允炆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殿下的娘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朱允炆被嫖,吕章服软 朱允炆呆立在东宫偏殿门口,整个人都傻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娘亲听闻自己爹娘尸骨被盗的噩耗之后…… 竟活活的被这事给刺激疯了! 出于母子情深,他脸上顿时掀起无穷的急色,忙不迭地上前高呼:“娘!” “娘,莫要吓孩儿啊!” 可此时,陷入癫狂的吕氏一点也没听进去,一副冷傲的样子,喝道:“住口!” “你是何人?” “竟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朱允炆大惊失色,脱口道:“娘!孩儿是允炆,允炆啊!” “您十月怀胎生下来,苦心养育十几年的亲儿子啊!” “娘,您不记得孩儿了吗?” 说着话的功夫,他心中所有的情绪翻涌似海,泪水忍不住疯狂的滚落。 不料,吕氏听了之后,反手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混账!” “本宫的儿子早就死了!” “本宫乃是吕则天,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诸位爱卿,还不快快跪下叩拜!” 刚摆出登基的姿态,她脸色转瞬大变,又露出一副小女子家的娇羞,道:“呀,太子殿下,您可是来迎娶臣妾了吗?” “这一回,容臣妾走中门嫁入朱家,好不好?” “臣妾要穿太子正妃袍服呢!” 见娘亲疯疯癫癫,朱允炆面色死灰。 完了! 娘亲真疯了! 还有,吕则天是什么鬼? 难道,娘之所以煞费苦心,要把本殿下一路扶上皇帝宝座,正是为了来个垂帘听政、母夺子位? 若真是这样的话,娘的心机,也太深沉、太恐怖了吧? 他心里刚升起这个悚然念头,浑身便是瞬间冷汗直冒,也不知该庆幸自己再无缘皇帝位子,还是懊恼自己死活争不过大哥朱雄英。 可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忙不迭转头看向了张邈,急声道:“张太医,愣着干甚?” “快想想办法,救本殿下的娘啊!” “快啊!” 想办法? 想啥办法? 老夫又不忠于你们吕氏母子,太子妃疯不疯的,无所谓啊! 只要她死不了,按时服药,跟老夫有何干系? 不对、不对! 万一太子殿下责问失职之罪,老夫多多少少不太好解释啊! 那不如…… 张邈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皇孙殿下,您真是厉害呐!” “三句话,就把自个的亲娘气疯了!” “老臣佩服、佩服!” 说这话时,笑容尽显缺德。 皇长孙片锅不沾身的本事,现学现卖,真好用呀! 决定了,回头好好伺候皇长孙,再偷师几招! 见一口大黑锅扣了下来,朱允炆脸都绿了。 该死啊! 张邈这个老东西,是要给本殿下扣上一个大不孝之污名? 怎么敢的啊?! 他一下怒发冲冠,振声道:“张邈!你敢构陷龙子龙孙,想死不成?!” “赶紧医治本殿下的娘亲!” “如若不然,本殿下要了你的脑袋!” 张邈摇了摇头,连忙躬身道:“皇孙殿下,臣万死也不敢构陷于您啊!” “臣遵太子谕旨,只管喂太子妃服药,不管医治疯癫之症!” “要救太子妃,还请皇孙殿下请来太子下旨!” 闻言,朱允炆大怒之余,也急得上蹿下跳,咬牙道:“好好好,本殿下这就去求我爹!” “等请下来谕旨,再找你这老东西算账!” 说罢,转身直奔太子寝宫。 刚来到寝宫门口,他登时轰然跪倒于地,泪流大吼:“爹!爹!求您下旨,救救娘亲啊!” “娘亲她疯怔了!” “孩儿求您了,下旨救救娘吧!” 他的大哭大叫,于整个太子寝宫,回荡不休。 片刻之后,几个亲军迈步走出,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眼睛一下瞪大,质问道:“什么意思?” 对方面色不改,淡淡道:“太子吩咐下来,继续圈禁您于寝殿,无旨不得出!” “皇孙殿下,回去吧!” “不然,臣等只好动手请您回殿圈禁了!” 啥? 还圈禁?! 一下子,朱允炆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吓得一个激灵,疯狂大叫:“不,不,不!” “这绝不可能!” “爹可是答应了,一旦江南士族施行摊丁入亩,就放本殿下一马的啊!” 对方顿时一愣,忍不住诧异地道:“皇孙殿下,您莫不是想多了?” “太子殿下是饶了您一命,可没说不再圈禁于您啊!” “皇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面色大骇,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忙冲着寝宫里头,大叫道:“爹!您是怪罪孩儿为娘求情,才迁怒孩儿,对不对?” “爹,孩儿不救娘了、不救了!” “您别圈禁孩儿啊,孩儿不想遭罪啊……” 可话没说完,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捂住他的口鼻,直接拖回了用于圈禁的寝殿。 朱允炆瞬间欲哭无泪! 爹! 您忽悠孩儿,不地道啊! 本殿下,活活被自己的爹给白嫖了?! …… 此时,下了早朝的吕章,正趴着马车,一路回府。 浑然不知,吕氏母子一个疯了,一个遭到了暗无天日的圈禁。 他的内心,不断幻想着等摊丁入亩完了之后,外甥朱允炆册封吴王大位,施恩吕家。 还有报复曹家! 回府之后,定要点齐下人,大闹曹家,逼其交出双亲尸骨! 可刚转进一条小巷,马车忽然停步不前,一道沉闷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敢问阁下,可是吕家家主吕章?” 吕章费力动了动屁股,抬手掀开车帘,登时眉头深皱:“你是何人?”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正是乔装打扮,奉命敲诈的廖大。 廖大看向了吕章,开门见山地道:“吕家主,一百万两的赎银,可备齐了?” 吕章听罢,瞬间勃然大怒,骂道:“曹家,你们欺人太甚!” “本家主还没上门找你们算账问罪,还敢过来敲诈?!” 廖大一下愣了。 什么鬼? 敲诈你吕家,关曹家鸟事啊? 莫不是,有人替少爷背黑锅了? 转念之间,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笑呵呵地道:“这么说来,吕家主是不打算迎合双亲尸骨了?” 吕章一字一句,恨声道:“做梦!” “噢,这样啊……” 廖大一点也不急,反手掏出一截尸骨,淡淡道:“吕家主,那就莫怪在下,把你双亲挫骨扬灰了!” 说罢,用力一捏,尸骨登时被捏了个粉碎。 这一幕,吕章看得是睚眦欲裂,可出于孝心,忙抬手道:“慢着!有话好说好商量!” “你如何证明,此乃本家主双亲之尸骨?” 廖大头一歪,反问道:“你咋证明,这不是你双亲之尸骨呢?” 吕章面色瞬间一滞。 廖大皮完这一下,又掏出一方玉器,问:“吕家主,这可是你爹嘴里含的东西吧?” 呀! 还真是…… 吕章疑心尽去,心里不由投鼠忌器,说道:“曹家,莫要自误!” “赶紧把本家主双亲尸骨送回来,念在同为江南士族的份上,留你曹家性命!” “不然,今日咱们两家开战!” 闻言,廖大翻了个白眼。 你吕家跟曹家开战,跟少爷要的一百万银子有何干系? 咱不吃这套! 他幽幽一叹,露出一副喟然不已的样子,说道:“哎……” “既然吕家主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拉倒吧!” “回头吕家主在史书上背负一个千古大不孝的骂名,莫怪在下了啊!” “走了,走了啊!” 说罢,作势欲走。 啥? 千古大不孝? 还要在史书上添一笔? 本家主岂不是要遗臭万万年?! 吕章吓了一大跳,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放声大叫:“慢!且慢、且慢!” “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吕家掏了,掏了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方孝孺傻了,老夫要被诛十族》 见吕章应了下来,廖大心头一喜,笑眯眯地问:“吕家主,三日之内,可会凑齐一百万赎银?” 三日?! 该死啊! 曹家这是掉钱眼里了? 一百万两银子,换作吕家,也要元气大伤! 罢了罢了,认栽吧! 大不了,回头再叫人去搜刮民脂民膏! 吕章心里破口大骂,嘴上却连忙赔笑道:“凑得齐!凑得齐!” “还望阁下,莫要命人在史书上乱写啊!” “在下一言既出,定然万马难追,绝不食言!” 一番话说完,他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名声、名声! 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可随时致人于死地! 尤其大明,乃以孝治天下! 万一自己大不孝之名,轰传天下,岂不是要被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还怎么招揽读书人,为吕家所用? 吕家于士林之中,百年积攒下来的声望,还不得一朝丧尽?!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看向了廖大,赶紧说道:“阁下,待凑齐了赎银,我定亲自送于曹家府上!” 话是这么说,心里则升起一个杀机四起的念头。 哼! 曹家! 要不是投鼠忌器,敢拿吕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定弄不死你们! 本家主虚与委蛇,先给你们银子,叫你们尝尝甜头,回头就点齐了下人杀上门,叫你们原封不动全吐出来! 可这时,廖大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不可!” “送于我曹家府上,岂不是太招摇了?” “吕家主,你莫不是想借刀杀人,叫陛下有借口收拾曹家吧?” “不敢不敢!” 吕章连忙摆摆手,问道:“依阁下的意思,这赎银该送哪呢?” 对于这个问题,廖大早有应对,摇头晃脑地道:“十万两银子,送于曹家酒楼,十万两银子,送于……” 一连串,足足说了二十个地方。 吕章点头如捣蒜,可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问:“阁下,不太对吧!” “一个地方送十万两,你这都二十个地方了!” “折算下来,足足两百万银子!” “你曹家咋还坐地起价呢?!” 廖大一脸诧异地道:“吕家主,没错啊!” “赎回你双亲之尸骨,是一百万银子,赎回太子妃爹娘之尸骨,又是一百万两银子了呀!” “可不正是两百万两银子?” 吕章一下惊呆了! 卧槽! 曹家之心,这么黑? 赎回妹子吕氏的双亲尸骨,居然还要银子?! 他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狠狠一咬牙,疯狂摇头道:“不不不!阁下搞错了!” “太子妃双亲之尸骨,在吕家祖坟里好好躺着呢!” “吕家只掏一百万两银子,再坐地起价,莫怪吕家跟你急啊!” 说罢,心里叹了一口大气。 妹子,对不住了! 为了吕家之门楣,委屈你双亲尸骨无存吧! 一百万两呐! 吕家真是一个子也没有了! 大不了,回头兄长叫人从乱葬岗挖两具尸骨,葬入吕家祖坟,宽慰你的孝心就是了啊!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廖大震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 怪不得,吕家乃是江南士族之首! 看看,这心冷的,连太子妃都说卖就卖了! 也罢也罢,一百万两也足够给少爷一个交代,再坑下去,吕家狗急跳墙死活不掏银子,就尴尬了。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借坡下驴地说:“噢,那看来是搞错了!” “吕家主,三日之内,记得送来银子啊!” “告辞!” “一定一定,阁下慢走、慢走呐!” 等送走了廖大,吕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回到府上,他便招来了大批下人,急声吩咐道:“快!备银!” “三日之内,把一百万银子凑齐了!” “等本家主迎回双亲尸骨入祖坟,再无后顾之忧,便去找曹家算账!” “遵命!” 出于迎回双亲的急切,吕家疯狂变卖祖产! 整个京师震动了! 吕家的祖产,全都是好东西啊! 三日的光景,勋贵、士族、富贾、牙行接连出动,收买吕家祖产! 一百万两银子,很快凑齐了! 此时,朱寿看着院中堆着的一个个大箱子,忍不住发出桀桀桀的笑声,问:“廖大,吕家送银子的时候,没叫人盯梢?” “你的身份,没泄露吧?” 廖大憨直一笑,抱拳道:“回少爷,吕家的银子还没送到您指派的地方呢,小的半路就叫人截了回来……” “至于身份,吕家一直以为小的是曹家之人……” 说着,便把小巷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寿听完之后,感动的几乎落泪,激动地道:“曹家,不愧是魏武之后,真乃大大的好人呐!” “记住了,往后再坑吕家,还叫曹家背锅!” “是,少爷!” 廖大连忙应下,心头一阵感慨。 要说八字缺德,还得是皇长孙啊! 看看,曹家刚帮了一个大忙,转头就成了钦命背锅的了! 朱寿则是一点也没觉得羞愧,迈步上前,抚摸着箱子里的金银,如同摸着女子的峰峦,爱不释手。 “本少爷的国公之位,稳了,稳了呀!” “此情此景,本少爷太想吟诗一首了!” 管家老方顿时一愣,少爷压根不读书,还会作诗? 莫不是…… 正心头生疑,朱寿已经背起双手,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道:“大明湖,明湖大!”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道赞叹之声:“少爷好诗,好诗!” 下一刻,只见刘三吾带着方孝孺,迈步走入。 朱寿连忙拱手:“见过刘先生!”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方孝孺,诧异地问:“咦?你这脑袋缺根筋的愣头青,咋也来了?” 愣头青…… 方孝孺面色一阵尴尬之余,竟是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拱手道:“朱公子明鉴,在下改邪归正,不愣、不愣了!” “朱公子真乃妙手回春呐!” 没办法! 再愣下去,皇长孙少不得要凿开他的脑袋,放根牛筋进去…… 怕了怕了! 刘三吾则是岔开了话题,忙道:“少爷,您这诗押韵出奇,还有下阙吧?” “可否吟来听听?” 呀! 可算有一个欣赏本少爷诗才之人了!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一脸激动看着他,道:“刘先生,你且听好!” “此诗之下阙,乃是……” “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本少爷这诗,咋样咋样?” 一戳……一蹦达?! 刘三吾一下笑不出来,嘴角抽搐地道:“少爷这诗……” 说到这,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憋出一个奉承之词:“足以大惊文坛,令无数文人津津乐道……” “哈哈哈,本少爷诗文盖世,定然流芳千古呀!” 朱寿恬不知耻的自夸了一句,忍不住问:“刘先生,你们今日所为何来啊?” 刘三吾拱了拱手,笑道:“少爷,在下来向您报喜来了!” “陛下有旨,半月之后,大明船队出征,当开四海!” 朱寿眼前一亮,拍掌大笑:“好好好,开海好啊!” 看来,造洪武大炮之事,得尽快了! 还有兵指倭国! 倭皇,你的腚眼,保不住了! 接着,他又想到魏国公府下聘一事,问道:“刘先生,你在朝为官,可认得方孝孺?” 刘三吾面色古怪,捋须道:“认得!” 方孝孺听罢,则是精神一震,忙道:“朱公子,您可是要结识一番方孝孺、方翰林?”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本少爷打死也不想结识那老东西!” “本少爷是要退了他帮忙下的聘礼!” 方孝孺心头一突,脱口问道:“朱公子,这是为何啊?” “此乃方翰林一片好心呀!” “若是退了,不太好吧?” 朱寿撇了撇嘴,说道:“你这缺了根筋的老家伙,跟方孝孺有亲戚是咋的,帮他说话干甚?” “方孝孺,乃是一个要被诛了十族的腐儒!” “本少爷若认了他这个人情,往后还不得被活活连累死?” “退!这聘礼,不退不成!” 这话一出,方孝孺面色大骇! 他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啥? 老夫要被诛了十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蓝玉出征,大明绝代风华 见方孝孺一屁股跌坐于地,朱寿震惊地问:“老家伙,你这是咋了?” 方孝孺心直突突,只觉两腿酸软不已,哆嗦地道:“回朱公子,老……老夫腿麻了……” “望朱公子应允,容老夫在地上坐一会……” 朱寿一阵无语,忍不住说道:“老家伙,你这身子骨也不行啊!” “莫不是青楼逛多了,腰子虚的厉害?” 对于他的调侃,方孝孺却是嘴唇疯狂颤抖,无力作答。 一旁的刘三吾则是压下心头的骇然,连忙拱手问道:“少爷,敢问方孝孺,为何要被诛了十族?” “千古之滔天大罪,就算是造反,也向来只有诛九族啊!” “何来诛十族一说?”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方孝孺之死,罪在酸腐,也敬在气节!” “放眼诸朝,尚无诛十族的罪名,可若是方孝孺为气节、为忠名,自请皇帝诛杀十族呢?” “岂不正是开了史上第一之先河?” 啥? 自请皇帝诛十族? 方孝孺这头犟驴的脑子,到底是缺了多少根筋啊?! 刘三吾吓了一大跳,转瞬抓到了话里的重点,诧异地问:“不是吧少爷,方孝孺师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乃天下文人之领袖!” “以当今陛下宽待文人之国策……“ “就算方孝孺一心寻死,陛下也不至于应了他的奏请啊!” 朱寿一挑眉眼,笑嘻嘻地道:“刘先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诛方孝孺十族的,乃是大明下下代皇帝!” 说到这,他拍了拍刘三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刘先生,你若跟方孝孺有旧,本少爷劝你趁早割袍断义!” “免得日后遭他牵连,惹来杀身之祸!”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杀身之祸? 刘三吾低头瞅了一眼方孝孺,捋须颔首,深以为然地道:“少爷,您说的对!” “老夫势与方孝孺不共戴天!” 说罢,顺势便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 方孝孺脸都绿了。 刘大学士,你后退这几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怕啥怕啥? 还有还有,什么叫下下代皇帝诛杀老夫十族啊? 皇长孙啊皇长孙,若太子不出事,大明的下下代皇帝,不正是您吗? 老夫不就是反对了一回您的开海之策,何至于杀老夫十族泄愤啊! 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成、不成啊! 海外诸国的无数化外之民,还等着老夫教化呢! 要死,也得是轰轰烈烈而死,绝不可这么白死了! 他压下心头翻涌似海的思绪,忍不住恭谨地问:“敢问朱公子,倘若下下代皇帝起了杀心,方孝孺何以自救?” 朱寿顿时一愣,好奇地问:“方孝孺的死活,跟你这老家伙有何干系?” “噢,这个啊……” 方孝孺眼珠子一转,连忙胡诌道:“老夫……是方孝孺的门生故吏……“ “他要是被诛了十族,老夫也要没命的呀!” 听了这话,朱寿摇头晃脑地感慨道:“怪不得,你跟方孝孺一样的迂腐,原来是一脉相承啊!” “想活命,那还不简单?” “正所谓,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本少爷给你一把精钢刀,你这就去找方孝孺,一刀捅死他不就得了?” 方孝孺脸色一垮,忙摆手道:“朱公子莫闹,诛杀恩师,乃千古之大逆不道,也是杀头的大罪!” “老夫要是把方孝孺杀了,还是要活不成的呀!” “敢问朱公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也有,可这办法,难如登天!” “等下下代皇帝登基之日……“ “你若劝得动方孝孺,一口认下这位皇帝乃是大明正统,甚至帮其起草登基诏书,便可留得一条性命!” 啊? 认正统? 起草登基诏书? 皇长孙啊皇长孙! 臣方孝孺,死忠的正是您这位大明嫡传正统啊! 这还有啥不认之理? 方孝孺瞬间不慌了,淡定的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便拱手道:“多谢朱公子赐策之恩!” 见他态度转变之大,朱寿一脸诧异地问:“咦?你这老家伙,莫不是琢磨出劝说方孝孺的办法了?” “正是!” 方孝孺面色不改,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振声道:“方孝孺敢不认下下代皇帝为正统,老夫挖了他全家祖坟!” “敢挡老夫活命者,遗臭万万年!” 嘶! 一旁的刘三吾,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吧? 方孝孺,之前你还跟老夫说要掰正皇长孙的德行,怎么还没等掰呢,你自个就先歪了? 老夫真是服了你啊! 至于朱寿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敬佩了这厮的气概,惊叹道:“老家伙,看你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也这么缺德呀!” “幸亏方孝孺没在这,否则还不得抽死你这个逆徒?” “不过……“ “挖方孝孺祖坟好啊!” “回头本少爷给你一批火药,你直接去炸坟算了!” 说罢,心头一喜。 若这老家伙真劝得动方孝孺,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登基的正统大义就稳了呀! 有此泼天之功,本少爷搞不好还可以给混账老爹赚来一个国公之位! 再加把劲,给便宜爷爷也弄一个国公之位…… 一门三国公,还有谁? 还有谁?!!! 正美滋滋的幻想着,刘三吾一拍脑门,开口说道:“对了少爷,还有一事要告知于您!” “啥事啊?” “我大明之师,今日奉旨出征大漠!” “想来,不出几月,北元就要覆灭,到时候互市之策便可派上用场了!”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啥?出征?” “快!” “赶紧进应天府,本少爷要一见我大明之师的雄烈!” “老方,快快备马!” “是,少爷 说罢,带着廖大廖二等一众护卫,登时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摇头一笑,也随后跟上。 咚! 咚! 咚! 刚骑马入城门,滚滚战鼓之声擂动,轰然入耳。 鼓声雄浑,如海翻滚,一浪盖过一浪,繁华的应天府,瞬间成了金戈铁马之地。 街道之上,万众兵马云集,身披战甲,列成方阵,向北疆汹涌而去。 整个大明之师,上至将军,下至军户,皆散发出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刚烈霸气! 军威浩荡! 人如虎,马如龙! 大明王旗,鲜明炽烈! 这,正是大明风华无双之雄师,驱除鞑虏、再造华夏之百战男儿!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陆沉! 快马弯刀的草原蛮子,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正是这些软弱男儿、泥腿子,靠着这种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的打出一个风华无双的大明! 有此将士,天下大安! 巍巍大明,当蔑视天下群雄!!!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我大明战无不胜!” “我大明之洪武,天下布武!” 无数百姓声如雷霆,振声高呼! 整个应天府,铺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朱寿翻身下马,看着无数出征大漠的将士,震撼得心潮澎湃,豪气万千! “这,才是堂堂大明开国气象!” “犯大明威严者,虽远必诛!” “本少爷,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生中华家!” 可正大笑感慨之时,一队队步军轰然入场,十人为一队,排成一个整齐方队,踏步前行! 方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步伐全都一致,连手臂挥舞的幅度如出一辙! 无数铁打一样的汉子,仿佛如一人! 轰! 轰! 轰! 所有人抬腿,再整整齐齐的轰然落下,踩踏在土面之上,竟发出震天的声响! 一道道沉闷之声,如雷霆,如战鼓,重重敲击无数百姓的心头! 所有人疯狂大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可此时,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少爷的练兵之法,竟被洪武皇帝朱元璋给嫖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占城国使臣入京,怒抽占城皇子 一瞬间,朱寿傻的找不到北了。 什么鬼? 本少爷的练兵之法,乃是不传之秘啊! 这咋还出现在大明之师的步军里头了? 看这样子,明显是练了好一阵子啊! 无耻洪武皇帝,嫖了人家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吱声…… 好不要脸!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把拉过了老方,目露凶光地振声问道:“说,这到底咋回事?!” “本少爷不是叫你不准泄密,这咋还活活的被嫖了?” “今日你这老东西不给本少爷一个交代,莫说把你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管家老方脖子一缩,吓得心直突突,忙不迭开脱道:“少爷,老奴嘴巴向来严实,打死也不会泄密的呀!” 一旁的廖大廖二,也顺势重重点了点头,憨直地道:“少爷,俺们也一样!” “若不是你们,还会是谁泄露……” 朱寿眉头深皱了半晌,顿时一拍大腿,惊呼道:“糟糕!咱们府上,莫不是混进了锦衣卫?!” “不然的话,陛下怎么把本少爷的练兵之法全嫖去了?!” “老方,给本少爷查,彻查!” 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少爷啊少爷,府上全是锦衣卫,还查啥呀? 不妙! 要是消不去少爷的疑心,往后再想给陛下通风报信,可就难上加难了! 咋办咋办? 咦…… 有了!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大叫了一声:“少爷,咱们府上,肯定混进了锦衣卫!” “少爷,您莫不是忘了张永?” “这厮都把您求亲魏国公府之事,透露给老爷了,那定然也会把练兵之法,奏于陛下啊!” “张永这臭不要脸的,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要老奴来说,咱们不如把他嘴巴用针缝上、手脚砍了,省得他再通风报信,咋样?”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养背锅者千日,用在一时。 张永啊张永,老夫刚把你升为总旗,你也是该报答报答老夫了! 这锅,你背定了! 见他一副笃定不已的样子,廖大廖二心领神会,忙振声道:“少爷,您想怎么弄死张永,俺们全都依言照做!” 出于张永的前车之鉴,朱寿转念一想,也深以为然,觉得很有道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于是,他忍不住气咻咻地道:“等回了府,把张永这厮吊起来抽,抽个三天三夜!” “回头要还是乱放屁,就把他的嗓眼、腚眼全拿棍棒堵上!” “是,少爷!”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心头感慨不已。 哎! 好可怜的一锦衣卫! 至于朱寿,吩咐了之后,则是看向了刘三吾,好奇的问:“刘先生,敢问出征大漠,统兵之将是何人?” 刘三吾拱手道:“回少爷,乃是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 啥? 蓝玉? 冯胜? 难道是老头子谏言了洪武皇帝,命这两位出征? 看来,在洪武皇帝的心中,老头子的份量很重呀! 好事!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转头看向了出征的大明之师,举目四望:“凉国公在哪?宋国公在哪?” “本少爷,真想见一见于捕鱼儿海大破北元的蓝玉啊!” 可此时,蓝玉、冯胜佩刀披甲,早已骑马从城门中走过,一路往北疆而去。 蓝玉回首望向应天府高大的城门,笑道:“老冯,你说,我大明出征,寿儿会不会过来看这热闹?” 冯胜目光幽幽,也大笑道:“以寿儿的心性,岂会放过这等热闹,这娃子,估计就在百姓里看着咱们出征大漠呢!” “也对!那就叫这娃子,好好一睹我大明王师之军威!” 蓝玉收敛表情,环顾四周无数将士,断然大喝:“儿郎们,此去踏北元、镇草原,舍我其谁?!” “我大明万胜,万胜,万万胜!” “诸君,且随我挥师北元,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杀!杀!杀!” 无数大明虎贲之军士,疯狂怒吼! 吼声雄烈,可谓地动山摇! 蓝玉骑马扬鞭,仰天一笑,豪迈大喝:“出征!不灭北元,誓不回还!!!”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 提三尺剑,当立不世之功! 外甥孙! 舅老爷也必不负你的重托,灭北元、兴大明王师之威! 他年你若为皇帝,舅老爷定洒尽热血,纵横俾睨,为你打下天大的疆土,教四海万邦来贺! 北元! 本帅蓝玉,来了! 受死吧! ……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出征之师,才遥遥而去。 朱寿看的是意犹未尽,面上带了几分遗憾,叹道:“哎,还是没看到蓝玉啊!” “可惜可惜!” “老方,走了,回去琢磨洪武大炮!” “是,少爷!” 刚转身而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恼火不已的骂声:“滚开!好狗不挡道!” 朱寿循声转头一看,面色瞬间转冷。 只见一个身穿外邦衣饰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仆从,竟把一个断手断腿的残疾老人,打倒在了地上。 老人趴在地上,口中不断地道:“对不住贵人,小的冲撞到了大驾,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费力起身。 可出于缺了一只手、脚,忙乎半天,也始终爬不起来。 见他挡道不止,中年人满面生恶,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疯狂殴打泄愤。 老人弓着身子,被揍的浑身是伤。 一旁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气的握紧了拳头,个个愤愤不平:“混账!” “外邦蛮夷,竟敢殴打我大明之残兵!” “岂有此理!” 众人纷纷怒骂。 可此时的中年人,一点也不在乎,把老人踹到一边之后,转头就走向一位锦衣公子,躬身赔笑:“殿下,请上马车!” “大明鸿胪寺的官员,还等着迎接您的大驾呢!” 刘三吾、方孝孺眉头大皱! 看这衣饰,莫不是占城国使臣,入京朝拜陛下了? 至于朱寿,则是心头大怒! 残兵! 眼前这个老人,乃是大明的退伍老兵! 区区外邦蛮夷,居然敢于大明国土之上,欺辱一个于国有功的老兵? 该死! 也就在这时,锦衣公子哥面带倨傲,缓步走向一架马车,低头看向老人之时,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大明,不过如此!” 闻言,朱寿勃然大怒,闪身冲出,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混账!” “敢欺辱大明百姓,信不信本少爷宰了你这畜生?!” 第一百五十章 汤和入京,兵围占城国使臣 锦衣公子踹了个狗吃屎,腹下疼痛不已,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殴打于本殿下?” 殿下? 朱寿一下愣了。 这畜生,莫不是一个外邦皇子? 本少爷揍了他,坏了两国之谊,洪武皇帝不会降罪吧? 一旁的刘三吾看出了他的疑虑,迈步上前,拱手道:“少爷,尽管放手去揍!” “今日一切,回头老夫如实上奏于御前!” “以陛下之宽厚,定然不会怪罪!” 笑话! 皇长孙要揍人,莫说区区占城国皇子,就是暴揍占城国皇帝,又待如何? 搞不好,陛下还得亲自为皇长孙助威呢! 朱寿点了点头,顿时放下心来,盯向了对方,底气十足的冷道:“殿下?殿什么下?” “皇孙朱允炆,本少爷说揍就揍,何论你一个外邦蛮夷的小小皇子?” “敢欺辱我大明之老兵,本少爷揍得你八辈祖宗也认不得你!” 说到这,他转头便吩咐了一句:“廖大廖二,抽刀!” 铿锵! 一声轻响,廖家两兄弟转瞬抽出了精钢刀,直指一众占城国使臣。 锦衣公子脸都绿了。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连忙扶起了自家殿下之后,立马怒喝道:“放肆!” “吾国殿下,乃占城国太子胡青礼!” “尔等刁民,也敢对外邦使臣大不敬?” “这就是你们大明的待客之道不成?!” “信不信本使臣朝拜大明皇帝陛下之时,告你等一状,降罪砍了你们的脑袋?!” 告状? 一旁的刘三吾捋须冷笑,振声道:“我大明,乃礼仪之邦!” “人敬我大明一尺,我大明敬他一丈!” “可若谁敢欺我大明一时,我大明欺他万万世!” 闻言,堂堂一向涵养极高的大儒方孝孺,冷下脸来,顺口便道:“老刘,你跟这帮蛮夷废他娘的什么话啊?” “等明日开了早朝,老夫立马死谏陛下发兵灭了占城国!” “万炮齐发,轰了占城国皇室的祖坟!” 两人这一唱一和,听得朱寿舒心不已,笑嘻嘻地道:“老家伙,你这犟驴,头一回深得本少爷之心啊!” “炮轰祖坟,这办法妙呀!” “我大明百战之军士,乃国之英雄!” “谁敢欺辱,八辈祖宗也休想长眠于地下,骨灰都给扬喽!” 这话一出,瞬间得到一众百姓的轰然喝彩,齐声大叫:“好!这位公子,说的好!” “要是没有这些军士为国洒血,我大明何来的天下大安?” “区区化外蛮夷,也敢欺我大明,实乃该死!” “还好狗不挡道,你们占城国使臣脚下之地,乃我大明国土,安敢放肆?!” “占城国太子是吧?” “俺们干你亲娘!!!” 这一刻,群情激愤! 一众占城国使臣,尤其是太子胡青礼,脸色登时难看的要死。 也就在这时,老人见朱寿跟占城国使臣杠上,生怕他出了个好歹,忙不迭的道:“恩公,快,您快走吧!” “一切之罪,都是小人的错!” “恩公,小人命贱,莫要因小人遭受了无辜的牵连啊!” 朱寿转过身来,冷冰冰的年轻脸庞,瞬间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温言道:“老人家,莫怕!” “晚辈这一生,最见不得似您这等的国之英雄受辱!” “晚辈定要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老人听了之后,竟一下感激的哭了,哽咽道:“恩公,小人何德何能,劳您不顾自身之危,为小人出头啊!”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老人家,就凭你为大明洒过血!就凭你为大明卖过命!” “老人家,汝当永垂不朽!” 说这话时,他心中掀起无穷的敬意。 敬大明! 敬老兵不死,永不凋零! 敬无数驱逐鞑虏、再造中华之汉家儿郎! 敬我华夏上下,无数为国洒血捐躯之铮铮英雄! 他心绪翻涌,转瞬化作了滚滚怒气,死死盯着胡青礼,怒声道:“本少爷,给你两条路!” “要么,被本少爷揍成孙子!” “要么,立马跪下来给这位老人家磕三个响头,掏一千两的赔礼!” 磕三个响头? 本太子乃是万金之躯,岂可向一个刁民磕头? 这不是往死里羞辱人吗? 胡青礼气的是七窍生烟,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敢辱我?!” 朱寿摇头晃脑,露出一副有种你打死老子的样子,撇嘴道:“你的意思,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喽?” “廖大廖二,上!” “两者并罚,先揍这个狗娘养的一顿,再叫他磕头赔礼!” “是,少爷!” 廖家两兄弟断喝一声,也不含糊,立马提刀而上,作势欲揍。 堂堂饱读诗书的刘三吾、方孝孺,顺手抽出了腰带,一副大不了就玩命的架势。 “刁民!” “你们大明百姓,真乃一帮不知死活的刁民!” 胡青礼气的破口大骂,脸色很是难看不已。 他的心里,都恨不得,立马提着刀把朱寿这帮人全都剁成烂泥,一锅炖了算了。 接着,他便转头吩咐道:“来人,给本太子废了他们的手脚!” “遵命!” 一众占城国侍卫抽刀上前,闪身冲上向了朱寿。 可就在这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恼怒的暴喝:“区区外邦蛮夷,安敢欺辱我大明百姓,于我大明之土放肆?!” 话音一落,一队大明百战之兵,簇拥着一驾马车驶来,停在眼前。 众人齐齐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富家翁打扮的老人,缓步走下马车。 刘三吾、方孝孺面色大震! 这位…… 怎么也入京了? 难道是为马皇后十年大忌,祭奠而来? 见老人敢阻拦自己泄愤,胡青礼眉头大皱,冷冷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本太子?” 老人面容冷冽,淡淡道:“老夫,汤和!” 什么? 大明淮西二十四将之信国公,汤和?! 胡青礼瞬间收敛起轻视之心,忙不迭拱手道:“占城国太子胡青礼,见过信国公!” 一旁的中年人目光闪烁,则是立马告起状来,振声问道:“信国公,敢问你大明之刁民,于我占城国太子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难道,这就是你们大明礼遇邦国之道吗?!” 闻言,汤和冷淡的目光,扫向了一众占城国使臣,反问道:“老夫问你们,可是欺了我大明百姓?” 话虽说的平淡如水,可一股如山的压力,排山倒海而至。 胡青礼被压的胸口直发闷,忙道:“信国公,此事……“ 可话没说完,汤和便挥手打断,立马冷声吩咐了一句。 “来人!” “把这帮化外蛮夷,给老夫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把子被拒,联手坑占城国太子 随着汤和的一声令下,身后一众军卒转瞬抽刀! 铿锵! 军卒们面无表情的提刀上前,把一众占城国使臣死死的围住!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一下慌了! 不是吧? 大明的勋贵武将,咋这么不讲道理呢? 居然一言不合,便敢纵兵围困外邦使团?! 他忍不住看向了汤和,咬紧牙关地说道:“大明信国公,你何至于此啊?” “我占城国再小,也是国!” “你纵兵围了本太子,坏了两国邦交,难道不怕大明皇帝陛下降罪吗?” 汤和冷着一张脸,淡淡道:“区区一弹丸之地,谈何邦交?” “我大明皇帝心情好,认你是国!心情不好,亡国灭种,到头来也不过是我大明的占城府罢了!” “敢欺我大明百姓,尤其辱我大明老卒,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 “你们也不用去鸿胪寺了,直接去乱葬岗里躺着吧!” 话音一落,众多大明军卒提刀,直指占城国使团。 于汤和的身后,还有几个军卒搬出劲弩,拉弓上弦,对准了胡青礼的脑门子。 一下子,胡青礼冷汗都吓出来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忙抬手吩咐道:“快!快把刀都放下!” “我占城国乃是礼仪之邦,岂可鲁莽?” “再敢对大明不敬,莫说本太子治罪!” “遵命!”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众占城国使臣也深明此大义,赶紧把刀剑往地下一丢,露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汤和大手一挥,喝道:“拿人!” 军卒闪身冲上前去,直接把对方踹倒于地,大刀架在脖子上,叫其动弹不得。 这一幕,看得朱寿是目瞪口呆! 汤和、汤和! 淮西二十四将之首! 继中山王徐达之后,唯一得其善终的开国功臣! 洪武三年封中山侯,洪武十年,因功再授信国公之尊位! 洪武二十二年,于极尽殊荣之时明哲保身,告老还乡,赐地凤阳! 没想到,这位竟入京了! 还有还有,这位老人真不愧是跟洪武皇帝朱元璋,穿一条裤子长大啊! 为人也太霸气了吧? 咦? 这也是一个大腿啊! 有枣没枣,先搂一杆子再说! 他忙不迭迈步上前,笑眯眯的拱手道:“草民朱寿,见过信国公!” “信国公,为民请命,真乃我大明功臣之不世典范,草民佩服!” “草民心中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一顿马屁拍下来,听得汤和止不住的捋须,开怀大笑道:“你这娃子,嘴皮子倒是厉害……” 可话刚说一半,他转头望去,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老夫的亲娘咧! 雄英那娃子诈尸了? 还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正死命揉着眼睛,一旁的刘三吾看出他的惊骇,忙不迭上前拱手:“老夫刘吾,见过信国公!” 说罢,趁朱寿不注意,疯狂使起了眼色。 咦? 刘三吾刘大学士? 站在旁边的那个,也不正是方孝孺这头老犟驴? 难道…… 汤和面色变幻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朱寿,不露声色地问:“小娃娃,你叫朱寿?” 朱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呀是呀,信国公!” 汤和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地道:“娃子,为大明老卒出头,心性大善!” “搞得老夫一瞧见了你,就跟看见了忘年交一样!” “不如……” 啊? 一见如故? 朱寿精神一振,立马舔着一张大脸,忙问道:“呀,信国公,您老莫不是要跟草民拜把子?” 闻言,老方嘴角一阵抽搐。 少爷啊少爷,您咋逢人就爱拜个把子? 信国公汤和,乃是您爷爷一辈! 您跟燕王朱棣拜了也就罢了,万一跟汤和拜了…… 陛下和太子还不得活活抽死您啊? 此时的汤和听完之后,脸色顿时一黑,顺手就给了朱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道:“拜个屁!” “叫老夫汤爷爷!” “噢。” 朱寿面上闪过一抹失望之余,也涌起了激动,连忙打蛇上棍地道:“汤爷爷!” 哎呀! 没办法,长得俊俏,招人得意也是一种罪过啊! 看看,连信国公汤和也成了本少爷的胯下之……啊呸,是忘年交! 本少爷又抱上一个大腿,舒服! 一声汤爷爷,叫的汤和心里舒坦极了。 多少年了? 打从雄英这娃子下葬紫金山陵,老夫再也没听过这一声爷了啊! 好娃子! 还跟当年一样的孝顺嘛! 他面上带着说不出的宠溺,如一个老人再给自己孙子撑场子,问道:“娃子,这占城国太子得罪了你,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一句话,汤爷爷照办不误!” “那还不简单?” 朱寿低头瞅了一眼胡青礼,笑嘻嘻地道:“抽这厮一顿,再叫他给老卒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这事也就过去了!” 闻言,胡青礼脸色瞬间难看的要死。 汤和则是大手一挥,淡淡道:“来啊,把占城国太子的脸掰回来,叫老夫刚认下的干孙子解解气!” “是,国公爷!” 两个军卒立马架住胡青礼的胳膊,一薅头皮,把对方的大脸摆到了朱寿面前。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汤爷爷,这……不太好吧?” 汤和摆了摆手,笑道:“有老夫给你撑腰,怕啥?” 朱寿一下底气十足,也不再迟疑,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精钢而制的拳指套,顺势戴上了右手,贼笑道:“胡太子,你有福了!” “这拳指套,本少爷命工匠制出来之后,你是第一个尝鲜的呢!” 胡青礼脸都吓白了,忙振声高呼:“朱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你奶奶个腿!” 朱寿怒骂一声,右手抡圆了几圈,一拳砸向了胡青礼的下巴。 砰! 一拳砸下,胡青礼鼻血四溅,门牙都被砸断了两颗,纷飞而出! 可他刚低下头,朱寿挥势再起,反手又是几拳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一套连招下来,胡青礼被揍的是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他死命晃了晃脑袋,才找回了魂儿,忙哭着说:“朱公子,您可消气了?” 朱寿低头看着染血的拳指套,顺手在他身上擦了个干净,骂道:“本少爷舒坦了,来,给我大明老卒磕头!” “是是是!” 胡青礼一个屁也不敢放,立马跪了下来,冲着断腿老人恭敬地道:“老人家,对不住了!” 说罢,抱着天大的屈辱之心,哐哐哐于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没办法! 不磕,大明信国公的大刀还不得落下来? 忍得一时之辱,大不了,回头朝拜大明皇帝陛下之时,再狠狠告上一状! 于是,他连忙看向了朱寿,乞求道:“朱公子,我可是走了吧?” “走啥走?” 朱寿翻了个白眼,两手一伸,冷道:“一千两的赔礼呢?” “还不赶紧掏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汤和含笑捋须,忍不住诧异地道:“咦?不是一万两吗?” 一万两? 胡青礼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你们爷孙这么缺德,顺口坐地起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朱元璋气炸肺,孙子要当咱的兄弟? 这一刻,胡青礼简直欲哭无泪。 万万没想到啊! 这对爷孙,心也太黑了! 明明一千两的赔礼,居然坐地起价,翻番成了足足一万两! 大明的人,都这么缺德吗? 正想着,汤和眉头一皱,冷道:“看来,你这厮是不想掏赔礼了啊!” “来人!” “把这帮占城国使臣宰了,丢到应天府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遵命!” 眼看大明军卒挥起了大刀,胡青礼顿时吓得直哆嗦,放声大叫:“掏!信国公莫恼,本太子这就掏银子!” “快!” “快把刚兑出来的大明宝钞,送于信国公、朱公子!” 一旁的中年人连忙上前,跟死了娘一样,满脸肉疼的掏了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该死啊! 这么多的银子,乃是贿赂大明官员,于朝贡之时,帮占城国说尽好话之用! 这下倒好,刚兑出来,后脚就打水漂了! 早知如此,打死也不敢狗眼看人低啊! 等朱寿接过了宝钞之后,汤和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道:“滚吧!” “要是再敢欺辱大明百姓,老夫还要砍了你们脑袋!” “到了鸿胪寺,也都给老夫老实点,敢嘚瑟,老夫谏言陛下灭了你占城国!” “不敢不敢,我等谨记信国公教诲!” 说罢,胡青礼拱手一礼,便带人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寿,则是把宝钞往断腿老卒怀里一塞,笑道:“老人家,这是你的赔礼,快快拿好去瞧病吧!” 老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受宠若惊地道:“恩公,不可不可!小人万万不敢收此大礼!” “小人无碍、无碍!” “这一万两银子,就当是小人给您的谢礼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老人家,晚辈不差这点银子!” 一旁的汤和也是捋着须,笑呵呵地道:“老兄,收下吧!” “你若不收下,咱可就搬出国公的身份,命你收了啊!” 老人面上止不住的感激涕零,摸了摸眼泪,跪地叩首道:“小人万谢朱公子、信国公!” “这一万两银子,小人不敢胡花,定去帮扶了从军伍里退下来的老兄弟们!” 朱寿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似你这等退下来的残兵,京师上下还有多少人?” 老人连忙回道:“光小人效命的军营,退下来的残兵伤卒,有个八百多号……” “别的军营,小人就不太晓得了……” 朱寿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道:“老人家,这样吧,你拿这一万两银子去盘个铺面!” “回头晚辈再给你送来一万两,用于开设义肢铺!” “只要是我大明之军卒,来装义肢,一文钱也不要!” “若银子不够,本少爷再掏!” 义肢? 汤和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娃子,啥叫义肢?”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汤爷爷,所谓义肢,就是假手假脚!” “一旦装上了义肢,这些伤病残卒,也就可以如常人一般行走,最多看起来瘸瘸腿罢了!” 啥? 如常人而走? 汤和面色大震! 他一拍朱寿的肩膀,忙不迭地激动道:“娃子,你若造出了义肢,可就立了大功了啊!” “义肢铺开,你这娃子,就是大明无数残卒的大恩人!” 不料,朱寿眨了眨眼睛,卖萌道:“汤爷爷,这义肢,不是您老开的吗?” “要有功劳,也是您老立下的呀!” 他可不是个傻子。 大明之军卒,乃雄傲天下之底气! 救济灾民是为国分忧,可要是敢染指军卒之民心,洪武皇帝还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君不见,沈万三岂不是正因收买人心,而被赐死? 此时的汤和,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忙点头道:“对对对,是老夫立下的功劳!” “娃子,老夫要进宫面圣,你送送老夫?” “好呀好呀!” 朱寿也不含糊,连忙扶着汤和,一路来到了皇宫。 下了马车,他看着巍巍皇宫,忍不住感慨道:“这皇宫,真是气派啊!” “娃子,怎么,想进去瞧瞧?” “肯定呀,孙儿还没见过我大明皇宫,到底长啥样呢!” 汤和心头一动,笑呵呵的捋须,说道:“娃子莫急,等回头老夫若请下了陛下谕旨,带你进去逛逛!” “呀!” 朱寿眼前一亮,连忙拱手道:“那就谢过汤爷爷了!” “哈哈哈,娃子回吧!” “汤爷爷我要进去见陛下了!” “好咧,汤爷爷若得了空,记得来找孙儿玩啊!” “一定一定!” 待目送朱寿登上马车而去,汤和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于谨身殿批阅奏疏。 一见汤和迈步走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疾步迎上前去,大喜道:“二弟!” “你这入京,咱盼了你一路,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当年,他和徐达、汤和穿一条裤子长大,结拜为兄弟。 朱元璋是大哥,汤和为老二,徐达则是老三。 可此时,汤和却是恭敬的拱手一拜,肃然道:“臣汤和,叩见陛下!”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你啊你,生分了不是?” “今日咱们无君臣之别,只有兄弟之谊!” “来人,上酒!” “咱要跟二弟痛饮一番!” 说罢,连忙拉过汤和,一屁股坐下。 须臾的功夫,太监、宫女上了酒肉之后,恭敬退了出去。 一杯饮罢,朱元璋笑呵呵地道:“你这酒量,还是跟当年一样好啊!” 汤和点了点头,感慨道:“臣这辈子,宁可不吃一顿饭,也决不可少了一顿美酒!” “还是跟陛下喝的痛快啊!” “臣在家中饮酒,被婆娘管着也就罢了,连儿女也要在臣耳边来回叨叨,陛下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臣打了一辈子仗,给儿女挣下泼天的富贵,到老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一样一样,咱也一样!” 朱元璋如感同身受一样,大笑道:“咱莫说痛饮了,便是喝多了几盅,标儿就要絮叨个不停,气的咱想抽他!”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咱们的凤阳老家咋样了?” 闻言,汤和眉头深皱,迟疑了几下,才谨慎地道:“回陛下,这几年,咱们的凤阳老家,收成不咋样!” “臣自作主张,把自个的佃户租子给免了!” “还给凤阳府衙送了两千石粮食,以此救济一下老家的百姓!” “陛下,臣惶恐……” 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笑道:“你啊你,这还惶恐个啥,办的是好事啊!” “放心,你捐个两千石,待秋收之后,咱赏你四千石!” “对了,占城国使臣入京,要向咱朝贡几箱象牙,回头你全带回凤阳老家吧!” 汤和忙不迭地摇摇头,推脱道:“不要不要,臣可不要!” “臣老了,要这些也没啥用啊!” “再说,这些年陛下赏赐的金银、田产,就够臣的儿女挥霍的了!” “臣听说,蓝玉出征大漠,朝廷也要开了海禁,到处就要银子,这些象牙,陛下留着当军饷吧,给咱大明的儿郎打仗用!” “好好好!” 见他这么坚持,朱元璋也不好再说什么,感慨地道:“二弟,咱们这些老兄弟之中,还得是你憨直啊!” “这帮杀才,当了勋贵之后,全他娘的忘了本,一个个嘚瑟上天了!” “活活逼得咱没事杀上一两个,杀鸡儆猴!” 汤和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陛下,这人要是非要寻死,谁也拦不住啊……” “对了,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罪!” 说罢,整个人跪伏于地,长叩不起。 朱元璋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二弟,所为何事?” 汤和一脸惭愧,说道:“臣刚入京师,教训了占城国使臣,坏了两国邦交……“ 接着,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拍御案,怒喝道:“混账!” “区区蛮夷,难道是想一试我大明兵锋不成?!” “二弟,此事干的好,就该狠狠教训这帮蛮夷!” 说到这,他一下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问:“二弟,这么说来,你见着雄英那娃子了?” 闻言,汤和目光闪烁。 果然啊! 陛下早已知晓了雄英的存在,否则刘三吾、方孝孺这两位文人领袖,也断然不会陪在这娃子的身边了。 还有廖家那两娃子,也定是陛下给雄英找的护卫! 于是,他捋须笑道:“见到了见到了!” “陛下,要不是有刘大学士佐证,臣还以为自己老到老眼昏花了!” “雄英活着好啊!” “这娃子活着,我大明正统不绝!” 可说着说着,他心头一突,自知失言,连忙圆场道:“啊,臣喝多,喝多了……” 对于他的意有所指,朱元璋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问:“二弟,你觉得雄英如何?” “你这老家伙,莫怕咱降罪,咱就是唠唠子孙,不问朝堂!” “回陛下,雄英他啊……” “好娃子!” “机敏、才智过人,心存家国!” 汤和说出自己的见解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陛下,雄英他见了臣,还干了一桩大事!” 朱元璋还以为汤和要重夸大孙子,忙大笑问道:“什么大事?” 汤和捋须,一字一句地道:“雄英,要跟臣拜把子!” 哐当! 朱元璋手中酒杯顺势跌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玩意? 拜……拜……拜把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缺德朱寿,占城国太子求见 此时的朱元璋,心头一阵发懵。 自己的大孙子,居然要跟自己的二弟汤和拜把子…… 咱岂不是要跟孙子称兄道弟? 寿儿这小兔崽子,跟老四拜把子这账还没算呢,又玩了这一出? 论起辈份,不跟咱平起平坐,誓不罢休?! 他气恼之余,不善的目光也盯向了汤和,缓缓问道:“二弟,这把子,你跟雄英拜了?” 汤和吓得心头一突,忙不迭摆手道:“没没没,臣既认出了雄英,还跟这娃子拜个甚啊?” “真要拜了,臣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 “陛下放心,臣老了,可也没糊涂到这等地步!” 说罢,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夫还没晚年昏聩,不然落入雄英的圈套,多年的明哲保身,岂不是无用之功? 搞不好,老夫来一趟京师,就要被这娃子给坑死了呐!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元璋这才堪堪放下心来,怒的一拍御案,骂道:“这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二弟,你且在这等着咱!” “咱出宫揍一顿这孽障撒气,再回来好好跟你喝酒尽兴!” 话音一落,作势起身。 也就在这时,太子朱标得知汤和入京,赶来了谨身殿。 刚迈步走入大殿,他抬头竟见老爹朱元璋满面的怒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问:“父皇,敢问您为何事大动肝火?” “莫不是汤叔叔惹恼了您?” “还望父皇以汤叔叔多年的忠心、情谊为重,莫要动怒啊!” 此时,朱元璋也不急着出宫了,脸色一变,似笑非笑地道:“汤叔叔?” “标儿啊,莫要给你汤大侄子求情了!” “咱可没跟他生劳什子的气!” 汤大侄子…… 闻言,汤和脸都绿了。 陛下啊陛下,您不地道啊! 差点铸下大错的乃是雄英那娃子,迁怒于老夫干啥? 呸! 早知道你们爷孙一个比一个缺德,打死老夫也不入京了啊! 得亏老夫没答应拜把子,否则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徐达这厮还不得摸着老夫脑袋,叫一声汤孙子? 至于朱标听完之后,则是一愣,脱口道:“父皇,什么什么汤大侄子?” “您是喝多了,还是气糊涂了?” 汤和回过神来,顺口就把朱寿这个罪魁祸首给卖了,忙捋须道:“太子殿下,你那好大儿朱雄英,要跟臣拜把子!” “陛下这才……” 话刚说一半,朱标转瞬便是勃然大怒,气恼骂道:“雄英这小畜生,孤不就是快十年没见他,何至于如此报复?” “父皇,您老还愣着干甚?” “快!快跟儿臣走,今日不联手抽这小畜生一顿,难消心头之气啊!” “标儿,咱也正有此意!” “走,出宫!”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直奔朱寿住的宅子。 路上,朱元璋大怒之余,也想到了什么,问道:“标儿,天下藩王,除了老四偷偷入京之外,近几日还有谁回来了?” 朱标连忙拱了拱手,恭谨地道:“回父皇,十七弟宁王朱权已经回京,于王府中等着您的召见!”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呵呵笑道:“大宁,离北平不远!” “老十七入京,老四这混账也不好再躲着,估计快要现身了!” “标儿啊,等你见了老四,记得留他一条性命!” 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道:“父皇,就算老四生了反心,可终究在儿臣照看下长大,视作亲弟……“ “若收拾老四的话,儿臣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标儿,记得你这话啊,回头莫要打了自个的脸面!” 哎…… 看来,父皇真是被雄英气糊涂了! 儿臣怎么舍得打老四呢? 朱标叹了一口气,不去作答。 接着,父子两人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立马传入耳中:“娘的!张永你个狗东西,本少爷叫你吃里扒外,揍死你!” 微微凝眸,竟见朱寿拳头挥的虎虎生风,骤雨般的暴揍躺在地上的张永。 张永抱着头,委屈的直流泪,大叫道:“少爷明鉴,您的练兵之法,小的见都没见过,何来偷窃一说啊?” “小的冤枉,比窦娥都冤枉啊!” “莫打,莫要再打小的了呐!” 朱元璋满脸的古怪。 嫖大孙练兵之法这事,居然有人替咱背锅了? 正疑惑着,此时的朱寿气咻咻地骂道:“你放屁!” “全府上下,就你一个锦衣卫,不是你向陛下告密,岂会外泄?” “你若比窦娥冤枉,咋没下雪呢?” “嘴硬是吧?廖大廖二,把他给本少爷吊树上抽,一直抽到这厮服软,发誓再也不通风报信为止!” “是,少爷!” 廖大廖二迈步上前,也不含糊,立马把张永吊了起来。 张永大头朝下,憋的满面涨红,放声大吼:“少爷,小的刚帮您炸了吕家祖坟,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您咋忘恩负义呢?”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翻了个白眼,说道:“要不是念着你有功,本少爷早就阉了你这厮!” “消停挨揍,再多一句废话……“ “把你妻女卖青楼!” 说着话的功夫,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朱寿被踹了个踉跄,大怒转身,脱口大骂:“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揍本少爷?” “咦?”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咋来了?” 朱元璋顺手把鞋底抄在手上,神色不善地问:“小兔崽子,咱问你,你是不是要跟信国公汤和拜把子?” 朱寿一脸的懵,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你咋知道这事?” 朱元璋大怒道:“废话!” “你干的破事,京师上下传开了!” “陛下把你爷爷我叫进来骂了一顿,还罚了十万两银子!” “不肖子孙,找打!” 一旁的朱标也抄起鞋底,怒声大喝:“逆子!害得咱家平白失了十万两银子,受死吧!” 说罢,父子二人直直冲了过去。 朱寿吓得一蹦三尺高,转头就跑。 出于挨揍的前车之鉴,他一咬牙、一跺脚,也顾不得恐高了,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这一幕,把朱元璋父子二人都看傻了。 正值气头的朱元璋,把鞋底一指,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你下来!” “不下!” “孙儿下去就要挨揍,傻子才下去呢!” 朱寿骑在屋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扯着嗓子高呼:“今日孙儿就住屋顶上了!” 说罢,整个人趴在屋脊,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耻样子。 朱标拧眉沉吟了半晌,忽然转头吩咐了一句:“廖大廖二,取弓来,咱要弯弓射逆子!” “廖大廖二,少听本少爷的混账老爹胡扯!” 闻言,朱寿吓的脸都白了,震惊地道:“混账老爹,你是想断子绝孙不成?” “咱们父子才见几面啊,做不到相敬如宾,你也不至于悍然下此毒手啊!” “再说,洪武皇帝也太小心眼了吧?” “孩儿教训了对大明不敬的占城国使臣,他不记咱家的好,还因这点小事罚了十万两银子?” 小事? 万一汤和玩心四起,答应拜把子,孤岂不是成了你的子侄? 正因如此,朱标一点也没听进去,怒道:“此事,一码归一码!” “下来!” “挨完了揍,你还是爹的好儿子,不然抽死你!” 朱元璋则是心头一动,忙拦住了他,抬头说道:“寿儿,你对占城国朝贡一事,怎么看?” “说好了,这事拉倒,咱和你爹不揍你了!”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朱寿眼珠子一转,忙问:“老头子,你先说,占城国入京朝贡,所为何事?”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占城国,感念我大明天威,欲归附于我大明!” “不不不!”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之所以归附,是怕邻国安南兴兵,揍他们罢了!” 占城国,与安南国左右为邻。 此时的安南国力蒸蒸日上,一直对占城国意图不轨,多次扰其边境,大有吞并之意。 占城国不甘被安南统治,这才千里迢迢来到大明,朝贡归附,以此对抗安南的熊熊野心。 朱元璋也深知占城国朝贡的用意,点了点头,说道:“对,是这么个理!” 朱寿问道:“我煌煌大明,说归附就想归附,不要面子的啊?” “占城国此行,都朝贡了啥东西?” “十箱象牙,十箱玉器,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就这?就这?”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没办法,占城国的国力贫弱,掏出这点朝贡之礼不错了!” 朱寿撇了撇嘴,鄙夷道:“既想归附于我大明,还要鸡毛的国力啊?” “照孙儿来看,陛下起码得要十倍的朝贡之礼,才可琢磨罩不罩占城国!” 一旁的朱标接过话茬,摇头道:“寿儿莫闹!” “陛下要是开口,不管占城国答不答应,满朝文武就得先反对此事!” 朱寿骑在屋脊上,一脸的懵,忙问:“为何?” “于国有利,凭何反对?” 朱元璋目光充满了深沉,幽幽地道:“满朝文武,尤其是御史言官,会骂陛下,说咱们大明,以大欺小!” “向归附之国敲诈朝贡大礼,有失国体,丢天朝之威严!” 朱寿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地骂道:“一群迂腐之辈!”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等拿到了朝贡之礼,把占城国使臣宰了灭口,不就不丢天朝之威了?” 嘶!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这娃子,损是损了点,说的也不止为一个好办法…… 正沉思之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头子,陛下可曾收下了占城国的朝贡之礼?”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道:“占城国使臣刚入住鸿胪寺,陛下还没召见他们呢!” “噢,这样啊……” 朱寿沉吟了几下,眼前一亮,笑嘻嘻地道:“我大明若想又当又立,倒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面圣朝贡之时,叫占城国使臣主动提出加码,不就完了?” 闻言,朱元璋止不住的摇头失笑。 娃子啊娃子,你以为占城国都是一帮傻子,说出卖自己的国家,顺手就卖了? 太想当然了呀! 可也就在这时,府门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恭谨的大叫。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求见朱公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南兴兵,勿谓言之不预 占城国太子求见?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之后,一脸懵逼。 寿儿刚收拾完这家伙,转头就来拜访,是找茬还是求和? 至于朱寿,则是心头一喜,放声大叫道:“呀,这厮来的正好!” “老方,快把胡青礼这厮叫进来!” “是,少爷!” 说罢,老方领命而去。 哎……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的小失落。 得! 看来,今日是揍不成这不肖子孙了! 他转头看向了廖家两兄弟,吩咐道:“寿儿恐高,拿梯子接他下来吧!” “遵命!” 等朱寿磨磨蹭蹭下了屋顶,管家老方也领着胡青礼一众,折返而归。 一见到朱寿,胡青礼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拱手道:“在下拜见朱公子!” 朱寿一脸的似笑非笑,问:“怎么,这下老实了?不叫嚣揍本少爷了?” “不敢不敢!” “说吧,找本少爷啥事?” 胡青礼迟疑了几下,这才开门见山地道:“回朱公子,在下见您和信国公关系亲近,想请您代为引荐一下信国公!” “朱公子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定奉上重礼答谢大恩!” 朱寿眉眼一挑,好奇的问:“找汤爷爷又有何事?” 胡青礼不敢托大,忙不迭地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想请信国公为占城国上谏,求大明皇帝陛下,消减朝贡之礼!”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被朱寿揍了一顿之后,也想通了,眼前这家伙有大明信国公汤和撑腰,压根惹不起。 与其交恶,还不如人在大明屋檐之下,趁早低头! 再说,看信国公汤和的样子,明显是对朱寿相当的爱护、宠溺。 若说动了朱寿帮这个忙,信国公谏言消减朝贡之礼的事,八成也就稳了! 正因如此,他赶紧过来亲自拜访了。 听完他的一番话,朱元璋眉头微皱,问道:“咱没听错吧?” “你们占城国,居然琢磨消减朝贡之礼?!” 胡青礼顿时一愣,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问:“敢问阁下是……” 朱元璋淡淡道:“噢,咱是这兔崽子的爷爷!” 胡青礼脸色瞬变,忙不迭恭敬行了一礼,道:“在下占城国太子,见过朱老爷子!” 在他看来,自己摆出身份,对方一介百姓,怎么说也得回个礼数。 不料,朱元璋微微阖眸,一点也没搭理他的意思。 一下子,胡青礼尴尬了。 这一大家子,浑然无礼,都啥人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背着双手,慢悠悠地问道:“胡太子,本少爷很好奇啊!” “你为何觉得我大明的信国公,会帮你们区区占城国说好话?” “你又为何觉得,我大明皇帝陛下,非得认下你们消减朝贡之礼而不可呢?” 闻言,胡青礼心中的倨傲之气又上来了,不卑不亢地道:“只因我占城国,可以归附大明,也可以不归附!” “你们大明,若肯接纳于我占城国,那每年皆有固定的朝贡之礼,收于国库!” “我占城国归附之后,也定然对大明俯首称臣、忠心不二!” “这样一来,岂不正是互利互惠之好事?” “大明皇帝陛下忍得一时之怠慢,可却得万万年之利,凭何不答应呢?” 忍? 朱元璋父子二人的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正要发怒,一旁的朱寿顿时冷笑不止,脱口便怼:“好啊,好一个虚伪的占城国太子!” “你这厮,不他娘的说实话啊!” 胡青礼迎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色一变,皱眉道:“朱公子,此话何意?!” 朱寿立马拉下脸来,鄙夷地道:“要是本少爷没记错,暴元还在之时,你们占城国,就给元廷献过朝贡之礼吧?” “朝贡之时,也是这个说法!” “你跟暴元说俯首称臣,如今我大明开煌煌之大世,又来称臣这一套,明摆着是墙头草啊!” “你自己说,大逼脸臊不臊得慌?!” 嘿! 寿儿这嘴真损! 不过…… 咱听了,心里是真舒坦呐! 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看起了热闹。 至于朱标也是止不住的颔首,很满意好大儿的嘲讽。 胡青礼听罢,倒是如蒙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脸色难看的要死。 这家伙,也太会侮辱人了吧? 他咬了咬牙,一个劲压下心头的恼怒,拱手道:“朱公子,此言差矣!” “我占城国,历来敬畏的是中原王朝!” “元廷占据中原,我占城国便敬忽必烈之子孙,等改朝换代,我占城国也就顺势万敬大明了啊!” “正因如此,我占城国对于中原王朝的敬畏之心,千古不改!” “又何来墙头草一说呢?” 咦? 这厮一张小嘴,还挺会叭叭! 朱寿也不在乎他的颠倒黑白,摇头晃脑地道:“胡太子,你占城国若想归附大明,消减朝贡之礼,那是做春秋大梦!” “要是你主动增十倍之礼,本少爷倒是可以前去说动大明朝廷,应下你的归附之求!” 胡青礼气的一瞪眼,忍不住恼火地道:“朱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朱寿一点也不急,反问道:“你说呢?” 胡青礼直勾勾的盯着他,气极反笑的说道:“敢问朱公子,你可知我占城国,到底要献于大明多少朝贡之礼?” 朱寿笑嘻嘻地道:“不就是十箱象牙,十箱玉器,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闻言,胡青礼心头大震! 什么鬼? 正常来说,两国之间的朝贡礼单,在觐见天朝皇帝陛下之前,只有一小撮人知道啊! 此乃机密! 一介百姓,岂会晓得了他们的朝贡之礼? 想到了这,他不由收敛起轻视之心,耐着性子解释道:“朱公子,在下之所以消减朝贡之礼,乃是为大明万万年而虑!” “若我占城国不朝贡,你们大明,岂不是白白少了一笔国库岁收?” “再说,你们大明就这么自傲,我占城国非归附于大明不可?” “位于草原的北元朝廷,也曾是中原王朝!” “若逼急了,我占城国,也大可以归附北元!” 朱寿笑了一下,露出一嘴大白牙,义正言辞地道:“你说的没错,我大明,从来都是傲骨铮铮!” “你占城国,也只有归附我大明这一条路可走!” 话音一落,朱元璋父子面色惊诧,齐齐侧目。 咦? 寿儿这娃子,从不曾无的放矢! 难道…… 正想着,胡青礼则是心头一突,拱手说道:“朱公子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朱寿声音里充满了不疾不徐,淡淡道:“留给你们占城国的时日,不多了!” “隔壁的安南,马上要兴兵灭你占城国!” “笑话!” 胡青礼立马反驳了一句,大声道:“我占城国,向来和安南相敬如宾!” “他们凭何攻我占城国?!”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问道:“那你占城国,为何火急火燎的跑来大明京师,琢磨归附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安南的外戚胡氏弑君谋反了?!” 安南的国姓,是陈。 至于他口中的胡氏,则是陈姓的外戚,于洪武二十四年造反弑君不算,还造反成功当皇帝了! 胡青礼听罢,心神巨骇,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脱口:“你怎么知道……” 可话刚一开口,他便赶紧闭上了嘴。 安南外戚胡氏,弑君谋反! 此事,分毫不差! 可问题在于,大明也离占城国、安南上千里之遥,一介百姓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而此时的朱元璋,心中也是诧异不已! 看占城国太子的德行,这事定是无疑了! 可连锦衣卫,尚未奏报此等大事啊! 寿儿居然这么料事如神? 他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面色变幻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忍下了话头。 也就在这时,朱寿看向了胡青礼,笑眯眯地道:“胡太子,本少爷不但知道胡氏父子造反登基,还知道他们一向对占城国虎视眈眈,马上就要对你们占城国用兵了!” “想想看吧,以你们占城国的国力,一旦安南胡氏来袭,挡得住吗?” “一旦把你们占城国灭了,安南胡氏,定然火速遣使臣入大明,献上国书,求大明皇帝陛下认可他们的正统地位!” “如此一来,你占城国可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换句话来说,你若不增礼十倍,你胡青礼就是占城国的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胡青礼气的直肝疼,咬牙切齿地道:“朱公子,你就这么确信,安南胡氏会攻我占城国?” “我占城国,大可以跟他们和谈、割地!” 朱寿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屁大点地方,还割地?” “你都不配说这个词,好不好?” “恕本少爷直言,别说割地,就是把你们占城国皇室的卵子全都割了,也挡不住安南胡氏的吞并野心!” 胡青礼冷笑不止,喝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南凭何敢不宣而战?” “他们不怕落下千古之大骂名吗?” 朱寿摇了摇头,淡淡道:“成王败寇的道理都不懂,你这厮读书读傻了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太子请回,慢走不送!” 见他下了逐客令,胡青礼面色变幻,呵呵冷笑道:“朱公子,此事,咱们大可以走着瞧!” 说罢,拂袖转身出府。 刚回到鸿胪寺,一众使臣连忙迈步上前,问道:“太子殿下,如何?” 胡青礼冷着一张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增十倍之礼,这厮疯了吧?!” “这混账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大明朝廷?” “他想银子想疯了不成?” “活脱脱的土匪啊!” 听着众人的纷纷怒骂,胡青礼冷笑地道:“增礼也就算了,这家伙居然大言不惭,放话说安南胡氏,要兴兵攻我占城国!” 闻言,众人一下心火四起,破口大骂:“呸,危言耸听!” “胡氏造反登基,定要着手稳定安南的朝局,还顾得上攻我占城国?” “真打来了,也可以遣使和谈的啊!” “大明为了多要一点朝贡之礼,连这等话都说的出来,真乃有辱天朝之威严!” “太子殿下,这大明,我占城国不归附也罢!” 众人纷纷表态。 一个占城国臣子衣袍烈烈,慷慨激昂地道:“太子殿下,你若一心归附于大明,老臣立马自刎,以死明志!” “臣也愿自刎明志!” “臣也一样!” 胡青礼重重点了点头,肃然不已地振声高呼:“诸君放心,受此奇耻大辱,本太子誓死不归附大明!” “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安南兴兵?呵呵,乃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可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满面急色的疯狂大吼。 “太子殿下!” “不好,大事不好!” “安南兴兵三十万,攻我占城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朱棣傻眼,大哥的病好了? 仆从的话音刚落,整个鸿胪寺厢房内鸦雀无声! 一众占城国使臣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尤其是胡青礼,脸色跟死了亲娘一样,难看不已。 什么鬼? 安南居然不宣而战了? 这也就罢了,还举兵三十万? 所有人的脸上满是急怒,振声嘶吼:“三十万大军?莫不是整个安南全民皆兵,来攻打占城国?” “胡氏父子造反登基之后,疯了不成?” “难道,他们就不怕阴沟里翻船吗?!” 可正破口大骂之时,前来报信的仆从立马打断了话头,泣声道:“诸位大人,这还翻个甚的船啊?” “安南举兵十日,连破我占城国两座边关,四万百姓尽丧敌手!” “我占城国,已是岌岌可危了!” “国君有旨!严令太子殿下、诸位大人,速速乞求大明应下我占城国的归附啊!” “多拖延一日,我占城国就多出几万百姓,沦为安南的刀下亡魂啊!” 啥? 安南连破两座边关了? 众人震骇的一屁股跌坐于地,眼神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惊恐! 整个占城国,拢共才一百多万百姓,安南兵锋正烈,若是任凭事态拖延下去…… 亡国之凶兆啊! 不、不成! 决不可坐以待毙,不然就要成亡国奴了呀! 一众使臣面色剧烈的变幻,忙不迭看向了太子胡青礼,厉声大喝:“太子殿下,还望速速决断!” “我占城国,非要归附于大明不可!” “莫说十倍朝贡之礼,就是增倍二十,咱们也要掏啊!” “太子殿下若不答应,老臣立马咬舌自尽,死谏殿下!” “殿下殿下?” “您他娘的,倒是赶紧放个屁啊!” 众人纷纷表态之余,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胡青礼整个人瘫软于地,两眼无神的盯着房梁,喃喃地道:“占城国……要亡了……朱寿诚不欺我……” “本太子输了,输了……” 一个臣子急得上窜下跳,也顾不得尊卑纲常,一下跨坐在他身上,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死命抽了下去! “太子殿下,醒醒!” “快醒醒啊!” 可两个耳光下去,胡青礼始终面色呆滞,陷入痴傻而不可自拔。 对方面色大骇,想也不想,便脱口道:“不妙!大事不妙呀!” “太子殿下中邪了!”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一个见识多广的臣子顿时急了,放声大叫道:“诸位莫急!中原有个说法,口灌金汁可驱邪!” “金汁?岂不是粪汁?” “正是!” “快!” “快去找大明鸿胪寺的官员,讨要一斗金汁!” 对方狠狠一咬牙,露出一副决然的样子,振声道:“十万火急,去找大明讨要太晚了!” “为今之计,只有老夫壮烈现拉!” “快!赶紧把太子殿下擒住,叫他莫要乱动!” “太子殿下,老臣救您来了!“ 说罢,两手一撸袖袍,屁股对准胡青礼的脑袋,便要脱了裤子。 刚脱一半,浑浑噩噩的胡青礼,终于找回了纷乱的思绪。 一见对方摆出的架势,他顿时吓了一激灵,怒吼道:“混账!你想毒杀本太子不成?!” “憋回去!” “太子殿下……” “滚啊!” 屈于太子淫威,对方委屈的提上了裤子,一脸幽怨的躬身退下。 此时,胡青礼一颗心砰砰狂跳。 对上了! 安南用兵一事,全都跟朱寿说的对上了! 这人,莫非是妖孽不成? 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他内心翻江倒海之余,豁然起身,冷然的目光扫向众人,急声大吼:“快!赶紧把朝贡礼单改了!” “十倍!加十倍!” “宜早不宜迟!立马拜请大明鸿胪寺官员,速速乞求大明皇帝陛下的召见!” “大明,乃是我占城国的万代祖宗,本太子要认亲啊!” “挡本太子叫大明祖宗者,死!” “遵旨!” 众人忙不迭领命而去。 胡青礼一下泄了力,趴在地上嗷嗷大哭。 呜呜呜…… 轻点……慢点……不要…… 安南,慢点揍占城国呀! 本太子宁可给大明当牛做马,也不做亡国奴啊! 大明! 这个万代祖宗,本太子认定了! …… 就在占城国疯狂大修国书之际,此时朱寿的府上,爷孙三人正大眼瞪小眼。 朱元璋微微凝眸,看着自己的大孙子,问道:“寿儿,你咋晓得安南胡氏父子弑君,造反登基了?” 朱寿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顺口便忽悠道:“老头子,这事啊,就要从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练了天地玄黄……” 一旁的朱标脸色一黑,气道:“孽障,说人话!” 朱寿吓得一缩脖子,立马改口道:“张三丰!” “混账老爹,这位老神仙传孩儿太极神法之时,曾说自个去过安南,胡氏谋反之心,路人皆知!” “外戚掌权之下,安南肯定要江山易主的啊!” “无非是早晚之事罢了!” 张三丰? 太极? 朱标面色一震,忍不住看向了老爹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一脸的坦然,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张老神仙,怪不得……” “标儿,回头跟咱一起练练太极,练好了,延年益寿呢!” “爹,孩儿晓得了!” 闻言,朱标也是疑心尽去,接着问道:“寿儿,就算胡氏琢磨谋反,你又咋知道他们今年就要兴兵攻打占城国呢?” “孩儿不知道呀!” 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孩儿是在诈占城国太子罢了!” “谁晓得他这么不经诈,一问嘴皮子就秃噜了!” 诈?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你这娃子,胆子还挺大,连朝贡使臣也敢诈,不怕出事?” “那咋了?”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区区蛮夷,诈一下也无妨!” “真出了事,大不了咱们爷三立马去投奔燕王朱棣!” 投奔老四? 这倒霉娃子,居然还惦记这破事呢?! 朱元璋父子二人,一下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朱元璋,只觉一个头两个脑袋大,忍不住摆手道:“投奔燕王之事,等你这娃子造出火炮再说吧!” “好呢好呢!” 见便宜爷爷脸色不太好看,朱寿一下便误会了,宽慰道:“老头子,大可放心,占城国使臣,翻不起什么风浪!” “您老等着吧,占城国使臣肯定要大增朝贡之礼!” “陛下非但不会怪罪咱家,搞不好还得感激孙儿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寿儿,你再怎么诈,时间点也掐不了这么准,往后莫要说大话了!” 一旁的朱标也是满脸的不信邪,忙应和道:“好儿子,你爷爷说的没错!” “天底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朱寿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喽!” “行!咱和你爹,这就进应天府打探打探消息!” “看看咱们爷孙,到底是谁错了!”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二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朱元璋背着手,神色幽幽:“标儿,安南攻占城国这事,你信不?” 朱标一字一句地道:“儿臣不信!” “巧了,爹也不信!” 可话音刚落,蒋瓛从阴影之中疾步走出,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锦衣卫急报!” “说!” “安南胡氏父子举兵三十万,攻占城国,已连下两城!” 什么?! 朱元璋父子二人眼睛陡然瞪大,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还真就叫寿儿给说中了?! 看来,占城国使臣肯定要大增朝贡之礼了啊! 朱元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全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回过神来,心头尴尬之余,也涌起了欣慰、骄傲,断言道:“咱的大孙,当为尧舜!” 朱标下意识好奇的问:“父皇,那儿臣呢?” “你?” 朱元璋撇了撇嘴,气咻咻地道:“连安南兴兵都看不出来,呸,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言,朱标脸都绿了。 父皇,爱会消失的对吗? 您这明摆着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啊! 再说了,您不也没看出安南之事…… 咱们爷俩一丘之貉啊! 可这番话,他打死也不敢说出口,怕挨老爹的揍。 于是,他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父皇,若占城国使臣朝贡归附,我大明,出不出兵帮其平乱?”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出兵?出什么兵?” “这压根也不是一回事啊!” “他占城国献朝贡之礼,咱勉为其难的应下归附之求,是一码事!” “可若是想求咱大明出兵平乱,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呐!” 另外的价钱…… 朱标忍不住佩服起了老爹的无耻,忙点头道:“父皇,儿臣也以为是这个理!” “我大明仁义之师,性命金贵着呢!” “岂容区区占城国糟蹋了?!” “走吧,回宫!” “汤和那老家伙,还等着咱跟他喝酒呢!” 接着,父子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宫中。 刚来到谨身殿,一个太监迈步上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燕王朱棣求见!” 呦? 老四不躲着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大手一挥,说道:“去,叫老四过来吧!” “遵旨!” 太监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燕王朱棣带着马和,迈步来到了谨慎殿门口。 此时,朱棣的心头万绪涌动。 宁王朱权入京,他也不好再躲着,只好现身入宫觐见老爹朱元璋。 不然的话,老爹降罪下来抽他一顿,可就不妙了。 可也正好,听说大哥朱标病入膏肓,大可顺势一睹虚实…… 出于这个念头,他远远一见到朱元璋父子,立马疾步上前,行礼道:“儿臣朱棣,拜见父皇!” “四弟朱棣,拜见大……大……大……” 朱棣顺势一抬头,瞧见了朱标站立如松、面色康泰的样子,瞬间说不出话了。 卧槽! 本王的大哥,咋还活蹦乱跳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马和封官,朱棣大骂朱允炆 这一刻,燕王朱棣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说大哥病重吗? 可看这样子,浑身一点病气也没有啊! 病个鬼! 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传的谣言,害苦了本王呐! 大哥的病要是好了…… 本王满腔的壮志雄心,岂不是得乖乖沉寂下去,老老实实当个藩王?! 见他怔怔出神,朱标也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问:“老四,多年不见,你这说起话来,怎么还磕巴上了?” 燕王朱棣回过神来,一个劲压下心中的震撼,忙掩饰道:“多年不见大哥,小弟激动!” “小弟实在是太激动了啊!” “来,大哥,抱一个!” 说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忙是上前跟朱标相拥。 罢了罢了! 大哥待本王,终究是恩重如山! 争位之心,暂且搁置一旁,先好好跟大哥叙叙旧再说! 朱标在他肩膀上给了一拳,意味深长地大笑道:“老四,打从你册藩北平之后,人壮了不少啊!” “再过几年,咱要是跟你掰手腕、比气力,怕是也掰不过了吧?!” 掰手腕…… 闻言,朱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大哥啥意思? 莫不是敲打、试探本王? 他眼中闪过一抹悸动,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莫闹,小弟这都是虚壮、虚壮罢了!” “往年跟大哥掰手腕,小弟都是甘拜下风,可没那本事胜过大哥啊!” 朱标微微颔首,止住了敲打之心,失笑道:“你啊你,谦虚了不是?” “要咱说啊,老四你之英武,已不输于咱了!” 说这话时,他心中一片的淡然。 老四纵有反心,又如何? 册藩北平这几年,老四把封地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又如何? 莫说儿子朱雄英,连凉国公蓝玉也曾上谏老四生有不臣之心,可他也照样不曾放在心上! 只因,他朱标一日在世,就压得住、镇得住天下诸藩! 他的仁慈,可纵容天下诸藩放肆! 可若是谁真敢臭嘚瑟,摁地狂抽! 于是,他想了想,转头便看向了老爹朱元璋,笑呵呵地道:“爹,你看,老四还是一如当年,憨直可嘉啊!” “没变,一点也没变!” 言外之意是说,爹,老四的反心,不足为惧,莫要因此动怒,责怪于老四了。 朱元璋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标儿啊标儿,你这咋还维护上老四了? 等雄英带你投奔老四,听这两个混账称兄道弟之时,看你还维护不? 你不把老四揍得哭爹喊娘,咱都烧了高香了! 哎…… 雄英和老四这对叔侄,合起伙来不干人事…… 咱老朱家的子孙,净造孽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点也没说穿,点头笑道:“啊?对,标儿说的对!” “老四,你今年年初,打了一个大胜仗,还俘虏了一个北元的啥啥小王子是吧?” “这仗打得好!” “此功劳,深得咱心!” 年初二月,北元宗王太尉乃尔不花、丞相失烈门,兴兵扣关。 燕王朱棣率领三万精骑击退,俘虏辽阳王之子,立下赫赫功劳。 可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憨直一笑,赶紧说道:“父皇,儿臣册藩北平边关,拒敌于国门之外,乃应尽之责!” “算不得什么功劳!”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拱手道:“对了父皇,儿臣听说朝廷马上开海,此番回京,要为您献上一位镇海之良才!”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镇海之良才?是谁?” “马和!” 说罢,朱棣微微侧身,露出恭谨站在身后的马和。 马和精神一振,忙不迭迈步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奴才马和,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咦? 还真跟大孙府上锦衣卫的奏报一致,竟是个太监? 得亏啊! 对于太监的好奇心,寿儿已经在马和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不然,等这娃子认祖归宗之后…… 岂不得叫整个宫中的太监,排队脱裤子,好去看看鸡儿? 这么一想,朱元璋看向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多出了几分好感,便耐着性子问道:“咱问你,何以镇四海?!” 马和躬下身来,一拱手,慷慨激昂地说道:“回陛下,远交近攻!” “我大明船队入海,当以教化之仁名,行王霸之正道!” “西洋之海权,亦当永归我大明!” “内外诸夷,胆敢染指海权者,皆斩!”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笑道:“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你这太监,远胜宫中那帮死阉人,也难怪老四极力举荐于你!” 闻言,燕王朱棣目光闪烁了几下。 他立马抛出了重磅炸弹,正色道:“父皇,若是马和入海,不光可以力镇诸国,还可以为我大明寻回亩产五十石的农之神器!” 亩产五十石?!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尽皆面色大惊,忙问:“是何神器?” “老四,快快说来!” 朱棣也不敢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土豆!” “此物,可当主粮,活人无数!” 土豆? 还可以当作主粮? 这么神奇? 可咱也没得到锦衣卫的奏报啊! 难道,寿儿屏退了府中下人,于正堂跟老四促膝密谈之事,正是这个土豆? 朱元璋心绪翻涌之余,也盯向了马和,肃然地道:“马和,你若为大明带回了土豆,则立神农之功!” “传旨!” “敕封马和为大明船队之副将,下辖十大宝船,随军出海,迎回农之神器!” 副将? 下辖十大宝船? 闻言,马和瞬间激动了! 太监、太监! 宫刑之躯,饱受世间莫大的屈辱! 这一辈子,他只能给贵人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可今日,赖以朱寿朱公子的指点,赖以燕王殿下的举荐,他马和终于翻身了啊! 他嗷的一声,竟感激的疯狂大哭,立马跪了下来,振声高呼:“奴才马和,叩谢陛下隆恩!” “奴才誓死,以报大明!” 燕王朱棣眼前一亮,连忙邀功似的道:“父皇圣明!” 朱元璋一下愣了。 老四是不是想多了? 咱是念在大孙子的面子上,这才重用了马和! 这兔崽子,在这跟咱邀个什么劲的功啊? 他挥了挥手,淡淡地道:“行了,少说屁话,咱还要进去跟汤和喝酒呢!” “标儿啊,你来招呼老四吧!” “是,父皇!” 等朱元璋走了,朱标笑呵呵地道:“老四,走吧,跟咱去东宫叙旧!” 说罢,也不等朱棣表态,立马拉着他一路回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朱标招来一个太监,吩咐道:“去,把允熥叫来,让这孩子过来拜见他的四叔!” “哦对……朱允炆也叫过来吧!” “谨遵太子谕旨!”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一落座,朱标喝了口温茶润了下嗓子,问道:“老四,家里咋样?” “高炽那娃子,长得还跟当年一般的胖乎?” “胖!” 朱棣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高炽这孩子,咋吃咋胖!” “前阵子,小弟硬是饿了他足足两日,非但没瘦下来,反倒又胖了不少呐!” “小弟算看出来了,这孩子便是喝个水,搞不好都得胖上一圈!” “这娃子,一点也不似小弟长得这么俊俏!” 朱标听出了弦外之音,忍不住皱眉训道:“老四,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你绝不可因高炽发胖,就生了易位世子之心!” “不然父皇发起火来,咱也保不住你!” 朱棣忙不迭的点头,赶紧说道:“小弟谨记大哥的教诲!” “高炽是胖,可也向来仁孝,深得小弟之心!” 说到这,他心头一动,故作感慨地道:“高炽的仁孝之心,有雄英的一半,小弟这辈子就知足了呐!” 呦? 老四胆子大了啊,敢反过来试探孤了? 朱标眼神一眯,脸上立马露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幽幽直叹:“哎……” “老四,雄英走了,快十年了吧?” “这回祭拜完了咱们的娘,也一起去雄英的坟头看看吧!”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朱棣失落之余,也是心头一喜。 哎…… 看来,本王的大侄子,压根没诈尸啊…… 否则的话,大哥岂不是早就跟雄英相认了? 不过…… 倒也是好事! 管大哥的病好没好呢,稳妥起见,先把卧龙拐回燕王府再说!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好,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朱允炆得了吩咐,迈步走入大殿。 一见到朱棣,朱允熥赶紧上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恭敬道:“侄儿允熥,拜见四叔!” “呀,允熥!” 朱棣面上满是喜意,摸了摸他的脑袋,止不住的颔首道:“好侄儿,几年不见,长得这么大啦!” “这个头,都快赶上四叔了!” “来!” “这三万两银子,是四叔给你的见面礼,快快收下!”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一把塞进朱允熥的手里。 朱允熥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道:“四叔,这……这不太好吧?” “银子罢了,乃身外之物!” 朱棣摆了摆手,豪迈一笑道:“回头若得意什么好东西,尽管跟四叔说,四叔定叫人给你送来!” 一旁的朱标也笑呵呵地道:“允熥,这是你四叔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闻言,朱允熥也不再推辞,忙感激地道:“侄儿多谢四叔赠礼!” 这一幕,看得朱允炆心里直泛酸,羡慕嫉妒坏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迈步上前,跪地道:“侄儿允炆,拜见四叔!” “允炆祝四叔于北平,永镇北元蛮夷不敢南下牧马,护我大明千秋万代!” 这话一出,朱棣的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永镇北平? 这个庶出的废物,莫不是在咒本王永无坐拥江山之日? 下一刻,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破口大骂。 “滚一边呆着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青礼,看看朕是谁 听着朱棣的大骂,朱允炆脸都绿了。 什么鬼? 四叔,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见着了朱允熥,你和善可亲也就罢了,还顺手便掏了足足三万两银子的见面礼! 凭何见了本殿下,反口就骂呢? 偏心眼啊! 他一下委屈的苦起脸来,忍不住开口说道:“四叔,侄儿……” 话刚开口,朱棣眼睛一瞪,凶道:“咋的,你这兔崽子不服?!” 朱允炆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的忙摆手道:“侄儿不敢、不敢!” 见老四怒骂自己的庶长子,朱标非但不训斥,反而笑呵呵地宽慰道:“老四,莫要动怒!” “你好不容易回趟京师,若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妙了!” 说到这,他转头冷眼看向了朱允炆,皱眉道:“没听你四叔说话?” “退一边呆着去!” 朱允炆心头掀起莫大的屈辱,可也不敢不从,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 对于他的冷遇,朱允熥心里诧异之余,也很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这还怨啥呀? 你不自己作死,今日何至于此呐! 也就在这时,朱棣一眼瞅见了他身上的藩王蟒袍,诧异地道:“呦,允熥,你这是封王了?” 朱允熥回过身来,一点也没有倨傲之心,恭谨地说道:“回四叔,前阵子,侄儿刚被皇爷爷册封淮王!” 淮王?! 此淮,不正是淮西之地的淮? 看来,老爷子这是对允熥寄予厚望啊! 不过…… 倒也不要紧,这娃子生性懦弱,尚也不足为惧,封了淮王,也省得再受吕氏母子的欺凌了。 他脸上顿时涌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大笑道:“允熥,淮王好啊!” “此尊号,犹在四叔的燕王之上!” “四叔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呐!” “往后除了你皇爷爷、你爹,见了谁,也得挺直了腰杆,晓得了吗?” 说罢,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朱允炆。 朱允熥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忙点头道:“侄儿谨记四叔的教诲!” 至于朱允炆听罢,显得很是垂头丧气。 四叔啊四叔,你懂个啥啊? 如今的东宫,风水轮流转了! 莫说欺负朱允熥,小侄堪堪保住皇孙之位,都他娘的是卖了江南士族,才换来的苟活啊! 可此时,朱棣一点也没去看他的脸色,环顾四周之后,忍不住问:“大哥,敢问太子妃呢?” “莫不是,一如当年,死活不待见小弟?” 朱标眉头深皱,纠正道:“老四,是侧妃!” “啊对对对,侧妃、侧妃!” “咱下了旨,把她关在偏殿了!” 呀! 这贱人,被大哥关起来了? 活该啊! 朱棣心头大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地问道:“为何?” 闻言,朱标压下心中的滔天痛恨,顺口忽悠道:“噢,你说这个啊……” “吕家祖坟,不是被人炸了?” “她一听此等噩耗,人有点魔怔了!” “太医说她适合静养,咱就把她关在偏殿,省得跑去吕家祭奠完父母之后,加重了病情!”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一旁的朱允炆也连忙应和道:“是啊,四叔!” “娘亲她……” “魔怔了!” 没办法! 不赶紧帮老爹一起忽悠四叔朱棣,搞不好,回头老爹就得找他算账! 见父子二人一脸的真挚,朱棣一点也没生疑,连忙道:“呀,太子侧妃病的不轻啊!” “大哥,可容小弟前去探望一番?” 他嘴上说是探望,心里却琢磨着看热闹。 一想起近日来吕氏的表现,朱标满脸的古怪,迟疑地问:“老四,你真要去探望吕氏?” “正是!” “行,那就跟咱来吧!” 说罢,起身拉着朱棣,一路来到了圈禁吕氏的偏殿。 此时的吕氏披头散发,把头钻出两扇殿门之间的缝隙,放声大叫:“放本宫出去,快放本宫出去!” “你们这帮奴婢,过来,快过来啊!” “来,本宫给你们看一个大宝贝!” 可奇怪的是,任凭她怎么去叫、去囔,一众太监、宫女全都仿佛吃过什么大亏一样,避之不及。 见吕氏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 卧槽! 吕氏这个贱人,何止是魔怔了,这不明摆着是疯了! 本王的卧龙这一炸,威力这么大吗? 炸的好,炸的妙呀! 也就在这时,吕氏转头瞥见了朱棣,疯癫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清醒,忙大叫道:“来,快来,本宫给你看个大宝贝!” 宝贝? 朱棣顿时一愣,作势迈腿,就要走上前去。 一旁的朱标顿时急了,忙不迭拦住了他,郑重其事地道:“老四,不可!” “大哥莫慌!” “太子侧妃一向不待见小弟,待小弟应承了她,说不定病情好转了呢!” 朱棣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沉吟一番之后,吩咐道:“马和!你上去看看,太子侧妃在搞什么名堂!” “是,燕王殿下!” 马和拱手一拜,也不含糊,立马好奇的迈步走了过去,恭谨地笑问:“敢问太子妃,要给奴婢看什么宝贝呀?” “本宫要给你……” “看这个!” 刚来到偏殿门口,吕氏脸上布满了激动,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啪! 马和捂着脸,整个人都被打懵逼了。 一耳光打完,吕氏则是兴奋的拍拍手,眉飞色舞地道:“快说,本宫的这个大宝贝,好不好?” “快说呀,到底好不好?!” 看着这一幕,燕王朱棣也傻眼了! 不是吧? 太子侧妃疯上头了? 竟管耳光叫宝贝?! 得亏啊! 本王一向多疑,叫马和上去试探,否则本王岂不是平白要挨一记耳光? 不过…… 吕氏这个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见他陷入懵逼之中,朱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哎……” “老四,这回晓得咱为啥拦你了吧?” 朱棣一脸汗颜,尴尬地道:“小弟错了,大错之有啊!” “不听大哥言,小弟差点吃亏在眼前啊!” “是了呐!” 朱标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吩咐道:“来人,把太子侧妃关回去,莫要叫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有,喂太子侧妃服药!” “谨遵太子谕旨!” 偏殿之中的太医,连忙把吕氏拉了回去:“太子妃,来,乖,咱们该服药了!” 朱棣看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由觉得东宫真乃是非之地,忙拱手道:“呀,大哥,小弟想起京中的燕王府,还没收拾呢!” “小弟先走一步,回头咱们再叙旧!” “告辞!” 说罢,也不等朱标拒绝,带着马和,便一溜烟的跑了。 登上马车回府之时,他回首望着皇宫,内心翻江倒海,可谓是矛盾极了。 贼老天,净跟本王开玩笑! 太子! 本王多么希望,你是真的病入膏肓…… 那样的话,本王也可坐一坐大明的煌煌江山,令疆土朝北推万里! 可是…… 大哥! 你的病好了,真好啊! 你可知,当得知你病重的消息之后,小弟只恨自己不是华佗在世,救你之性命! 你可知,小弟便是成了藩王、有了儿女,始终还想一如当年,在你身边当个最受宠的弟弟啊! 罢了! 回头拜访一下卧龙,听听朱寿这娃子有何高见! 一下子,他心头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了一句奢求之言。 “鱼和熊掌!” “本王朱棣,欲兼得也!” …… 翌日,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待太监宣读一声之后,礼部尚书率先迈步出列,拱手道:“启奏陛下,占城国使臣奉上国书,朝贡我大明天朝!”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携使臣,已于殿外,恭请陛下的召见!” 哦? 占城国这是也得知安南用兵之事,坐不住了?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区区化外蛮夷之朝贡罢了,比起大明国事,孰轻孰重?” “叫这帮蛮夷在殿外等着吧!” “等咱议完了政,再召见也不迟!”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冷道:“诸卿议政!” 礼部尚书退回文臣之列,群臣则是拱手一拜:“臣等遵旨!” 接下来,君臣共商国事。 等诸事尘埃落定之后,朱元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去,把占城国使臣叫进来吧!” “是,陛下!” 一个礼部官员领命而去。 此时的胡青礼等人,于殿外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地面,是坚硬的青石,跪在上面时间稍长一点,膝盖根本就扛不住。 尤其胡青礼,身为占城国太子,一向养尊处优,就更难扛住,跪的是头晕眼花,汗水打湿衣衫,连地面都浸着大片的水渍。 正浑身剧痛难忍之时,礼部官员走上前来,道:“胡太子,陛下召见,入殿吧!” 胡青礼大喜过望,赶紧带着一众占城国使臣,迈步走入奉天殿。 迎着群臣的目光,他轰然跪倒于地,毕恭毕敬的振声高呼:“下臣胡青礼,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元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上似笑非笑:“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是吧?” “来,抬起头,看看咱是谁?!” 听着这道略微耳熟的声音,胡青礼敬畏的缓缓抬头。 唰! 四目相对!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龙袍、头戴冕冠的朱元璋! 一下子,胡青礼整个人如遭雷击! 卧槽! 大明皇帝陛下…… 居然是朱寿的爷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陛下,请诛黄子澄 一瞬间,胡青礼内心翻江倒海。 打死他也没想到,朱寿的爷爷,竟是大明皇帝陛下! 那朱寿…… 岂不正是大明的皇孙?! 也就是说,本太子先惹恼了大明皇孙,又得罪了大明皇帝陛下? 上蹿下跳好半天,小丑竟是本太子? 完了,完蛋了呀! 他吓得直肝颤,浑身颤抖不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下臣……” 朱元璋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冷道:“休要废话!” “若再说话磕磕巴巴,滚回你的占城国!” “是是是!” 胡青礼赶紧收敛心神,两手毕恭毕敬奉上国书,叩首道:“下臣敬献国书、朝贡之礼,万求大明皇帝陛下,纳占城国为藩属之国!”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咦? 占城国竟主动要求归附于大明? 好事啊! 岂不恰恰证明,大明乃华夏正统、天朝上国,教内外诸夷朝贡来贺?! 此乃大明的文治之功啊! 群臣正要上奏,朱元璋却抬手压下喧哗之声,看向了胡青礼,冷着脸问:“咱问你,入京朝贡之日,可是欺辱了我大明百姓?!” 啊? 胡青礼吓得一激灵,也不敢隐瞒,诚惶诚恐地道:“回大明皇帝陛下,确有此事……” 闻言,群臣高涨之气焰,瞬间冷淡了下来。 区区蛮夷,敢羞辱我大明的百姓? 难道,是想亡国灭种不成?! 尤其是深知内情的大学士刘三吾,立马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占城国欺辱我大明百姓,即是欺辱我大明君臣!” “臣上疏,当治罪占城国使臣,以儆效尤!” 一旁的方孝孺也是满面怒容,振声道:“陛下,臣附议!” “今日若不治罪占城国,内外诸夷,该何以待我大明?” “一个个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争相效仿占城国之大不敬罪行?!” 说这话时,心中一片坦然。 他的脑回路很简单,以大明为尊,则是友邦藩属之国。 不敬大明君臣、欺大明百姓者,那就是化外蛮夷! 教化? 还教什么化? 先挥刀咔咔一顿砍,留下一批听话的,才配得上大明去施以教化! 至于朱元璋,微微颔首,冷淡的目光扫向了一众占城国使臣,淡漠的问:“说吧,是谁动的手,竟敢欺辱我大明百姓?!” 唰! 正所谓,两权相害,定取其轻也! 胡青礼等人听完之后,心头吓得直突突,忙不迭侧开了身体,露出身后一人,如避蛇蝎。 对方,正是动手打了断腿老卒的那个中年人。 一下子,对方脸都绿了。 不是吧? 太子殿下,诸位同僚,这就把本官给卖了? 你们这一卖,本官可是要丢了小命的呀!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吓得连忙叩首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不敢,再也不敢了!” “还望大明皇帝陛下宽恕,饶了下臣铸下的罪孽……”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抬手一挥,冷着脸吩咐道:“来人,拖出去砍了!” “把这混账的尸首,挂在鸿胪寺门口,以儆效尤!” “也叫诸国使臣好好睁大狗眼看看,欺辱我大明百姓,该是何等的下场!”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把对方拖出了奉天殿。 听着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胡青礼心惊肉跳之余,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万幸! 有人替本太子背锅,真乃万幸啊! 把这厮卖了,本太子可就没啥大事了呀! 可正想着,朱元璋抬手又是一指于他,冷道:“占城国太子御下不严,依罪,廷杖三十大板!” 啥? 廷杖三十?! 胡青礼一下目瞪口呆! 大明皇帝陛下之心,也太狠了吧? 还不得等他开口求饶,又是几个亲军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手上廷棍一扬,狠狠照着他的屁股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 “疼……好疼……屁股裂了……裂了啊……” 胡青礼疼的嗷嗷直叫,一顿廷杖打下来,整个屁股开花,几乎裂成了十八瓣。 看着这一幕,群臣的心头畅快不已,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诸卿,于占城国归附一事,议一议吧!” “陛下,臣以为,占城国狼子野心,既敢大不敬我大明,则当不配为藩属之国!” “陛下,臣附议!” “我大明,非但不可应其归附之求,更该趁此兴兵,灭其国、亡其种!” “陛下!” “臣以为,我大明欲囊括宇内,当收占城国为藩属,励图万邦之治,大兴泱泱天朝气象!” “臣附议!” 这一刻,群臣议论纷纷。 眼看一众同僚表露了看法,翰林黄子澄的面色连连变幻。 大明开国二十四年,正值再塑盛世之机! 何谓盛世? 万邦来朝,天下大治! 若是本官借此良机,一举推动万邦朝贡于陛下,岂不是立下泼天巨功? 皇孙殿下也可沾了本官的光,饱受陛下器重! 本官的帝师大位也稳了呐!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立马迈步出列,放声大吼:“陛下,臣黄子澄上谏!”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有上国之气度!” “臣谏言,我大明定要纳占城国为藩属之国不可!” “臣亦上谏,为彰显我大明之雄浑大气,更要消减了占城国的朝贡之礼,方可令诸国万敬陛下之恩德,教万邦来贺!” “万望陛下恩准!” 话音一落,群臣听得目瞪口呆! 黄子澄这厮,身为大明之臣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莫不是患了脑疾?! 连趴在地上的胡青礼,也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虽说你黄子澄,乃是大明皇孙朱允炆的老师,可本太子也没贿赂于你啊! 何至于帮占城国说好话? 不、不对! 这岂是说好话,明摆着是他娘的在害本太子、害占城国啊! 万一大明皇帝陛下生怒,谁来救占城国? 本太子誓死不当亡国奴! 黄子澄,本太子与你不共戴天! 正要开口驳斥,一旁的大学士刘三吾转头怒瞪黄子澄,破口大骂:“混账!” “黄子澄,敢弃我大明之利于不顾,你是何居心?!” “占城国辱我大明在先,你竟谏言陛下,不增反减其朝贡之礼,岂不是在助长内外诸夷的气焰?!” “你与卖国贼何异?!” 黄子澄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声道:“大学士,此言差矣!” “我大明,包容万千!” “若彰显以德报怨之胸怀,礼贤诸国,何愁天下诸国之臣服?” “君不见,唐时之太宗李世民,正是以其胸襟,登位天可汗之尊号?” 刘三吾气的一甩袖袍,怒声大骂:“迂腐!” “方孝孺之迂腐,也不如你之万一啊!” 闻言,方孝孺脸色一黑。 老刘,你莫不是忘了,咱们乃是至交! 骂黄子澄这厮也就罢了,咋连带老夫也一起骂进去了呢? 你不地道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忙附和道:“刘大学士所言极是!” “若令天下诸国臣服于我大明,靠的是我大明王师之强,靠的是我大明兵锋之利!” “兵锋不盛,胸怀气量再宽广,又有个屁用?” “若盛唐兵锋如宋时之弱,天下诸国,岂会礼敬于唐之太宗?!” “黄子澄!” “老夫看你,活活把书他娘的读死了!” 说到这,他顿时跪倒于地,高声道:“陛下!黄子澄,乃道貌岸然之辈,万不可听信其谗言!” “臣谏言,治罪此国贼!” 一旁的刘三吾回过神来,也连忙叩首,大声道:“陛下,方孝孺之言,臣附议!” “臣万请陛下治罪国贼!” 这一唱一和,吓得黄子澄浑身一个激灵。 该死啊! 这两个老家伙,明摆着不弄死本官,誓不罢休! 他恨恨一咬牙,忙不迭地也跪了下来,大吼道:“刘大学士,休要构陷下官,下官乃是为我大明计,绝无半点私心!” “陛下明鉴,臣一片赤胆忠心,冤枉啊!”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问:“黄子澄,你一心为大明计?” “正是!” 黄子澄以头磕地,肃然地道:“陛下,正所谓,千金买马骨!” “我大明不计前嫌,纳占城国为藩属治国,再削减其朝贡之礼,天下诸国闻风而动,定教我大明万邦来朝!” “既得巨利,又得文治之功,岂不两全其美?” 说这话时,他慷慨激烈,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陛下啊陛下! 国事为重,您还要犯什么糊涂? 再不恩准臣的谏言,万一占城国不献朝贡之礼了咋办? 难道,占城国还铁了心要归附于我大明不成?! 太想当然了呀! 可也就在这时,胡青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顿时脸色一变,放声大吼:“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愿献十倍朝贡之礼,万请大明纳藩!” “大明皇帝陛下,您若不恩准,下臣当殿自刎!” “您就恩准了吧!” “下臣发誓,往后占城国上下,管您大明叫祖宗啊!”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疯了吧? 为了归附大明,你占城国连祖宗都叫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徐妙锦惊呆,夫君竟有龙阳之好? 这一刻,黄子澄傻的找不到北了。 啥情况? 这占城国,咋就铁了心要归附于大明呢? 归附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掏十倍的朝贡之礼? 脸面呢? 气节呢? 还有还有,你占城国管大明叫祖宗不要紧,可本官下不来台了呀! 本官还怎么立下泼天大功?! 他心里一下又气又怒,看向了胡青礼,忍不住振声说道:“胡太子莫闹!” “朝贡之事,绝非儿戏,兹事体大!” “本官劝你……” 话刚说一半,胡青礼怒的挥手打断,放声大吼:“黄子澄!我占城国素来与你无冤无仇,安敢害我?!” 闻言,黄子澄脸都绿了。 害你占城国? 本官明明是在帮你们这帮混账省银子啊,何来加害一说? 也难怪你占城国,始终是化外之蛮夷! 竟如此的不知好歹! 正要开口再说,此时的胡青礼却是以头磕地,叩首大声地道:“万望大明皇帝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下臣及占城国归附大明之心,千古不易,天地可鉴!” 说到这,他恨恨的抬手一指黄子澄,怒道:“大明皇帝陛下,此为大明卖国之贼!” “下臣斗胆,恭请大明皇帝陛下治罪于此贼!”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齐声大叫:“陛下,黄子澄不忠不义,其心可诛!” “恭请陛下治罪!” “陛下,臣等附议!” “臣也附议!” 随着他们这一跪,身后的一众门生故吏也忙是跪倒,纷纷出声表态。 武将之列,正在看热闹的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精神随之一振。 黄子澄,身为江南士族,乃是朱允炆的老师! 若扳倒了这家伙,等同于拔掉了朱允炆一脉的左膀右臂,拔掉了江南士族的一颗重要棋子啊! 一旦皇长孙认祖归宗之后,也省得多出一个杀才,非要跟皇长孙对着干了! 痛打落水狗这等好事,此时不干,何时干? 下一刻,一众淮西武将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黄子澄身为大明之臣,丧气节、失忠烈!” “此贼,不配为我大明之臣子!” “恭请陛下治罪!” 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本官不就是谏言陛下,效仿唐太宗海纳百川,施恩于占城国吗? 满朝的文武,这咋还要一心弄死本官? 不妙! 大事不妙! 他心头一突,慌忙的大叫:“陛下,且听臣一言……” 可话刚口,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冷着一张脸,喝道:“来人,把黄子澄拖出去,重打八十廷杖!” “传旨!” “黄子澄官降六阶,逐出翰林院!” 啥? 逐出翰林院? 失了翰林清流之位,本官岂不是前途尽毁? 黄子澄吓得方寸大乱,急的口不择言,顿时叫道:“陛下,臣口口声声,皆是忠言逆耳,何罪之有啊?!” “陛下!” “您决不可因太子殿下病重,心忧之下,肆意迁怒于臣啊!” “臣一心为大明计,实乃无辜啊!” 话音刚落,惹得朱元璋勃然大怒,气的一拍御案,断喝道:“混账!敢情不是你儿子生病了是吧?!” “蒋瓛!” “臣在!” “去,带一队锦衣卫,把黄子澄的儿子全给咱砍了!” “臣遵旨!” 蒋瓛抱拳行礼之后,也不含糊,立马带着一众锦衣卫领命而去。 黄子澄瞬间面如死灰,陷入绝望了。 本官弄巧成拙…… 把自个玩绝后了?! 还不等崩溃大哭,几个亲军便立马剥了他的官衣,拖出殿外,行起了廷杖之刑。 听着殿外传来的一声声凄惨大叫,朱元璋心头的火气,转瞬消散了大半。 咦? 下旨砍完了这厮的儿子,竟叫咱心里舒坦了不少,是咋回事?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胡青礼,淡淡道:“占城国归附之求,咱准了!” 闻言,胡青礼面色大喜,激动的叩首道:“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 “大明皇帝陛下,安南胡氏父子狼子野心,弑君造反登基,正举兵要灭了下臣之占城国!” “下臣斗胆!” “万请大明皇帝陛下,出兵平藩国之乱啊!” “下臣立誓,年年之朝贡大礼,一如今日之丰厚!” 这话一出,群臣登时一片哗然! 安南外戚之胡氏,弑君登基了? 还大兴兵戈,欲灭了占城国? 难怪! 占城国要铁了心的归附,原来是找大明搬救兵来了! 大学士刘三吾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我大明万万不可出兵平乱!” “占城国虽归附于我大明,可安南亦是我大明的藩属之国!” “手心手背皆是肉,帮占城国平乱,岂不是要寒了安南之心?” “望陛下三思!” 话说的大义凛然,他心里却升起了一个无耻的念头。 占城国啊占城国! 窄了,路子走窄了! 区区朝贡之礼罢了,大明将开四海之利,也看不上这点破玩意啊! 唯一值得大明动心的,乃是你占城国之土地! 若不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开疆拓土,不叫大明在史书上留下千古污名,老夫早谏言陛下兴兵,一起灭掉你占城国和安南了! 看来,回头得想个办法,主动叫占城国献上土地、鱼鳞黄册,成为大明的一府之地! 而一旁的方孝孺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深以为然地道:“陛下,于刘大学士所言,臣附议!” “占城国乃化外蛮夷,生性难驯!” “此夷,尚未得我大明之教化,万一咱们出兵平乱之后,占城国不认账咋办?” “臣以为,此等大事,有待商酌!” 闻言,胡青礼顿时急了,振声高呼:“这位大人,我占城国深知教化,深知大明之教化啊!” “我占城国若言而无信,就叫下臣的十八代祖宗,于地下万万年也不得安宁!” “噢。” 可此时,方孝孺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你占城国自认得了教化,也不算数啊!” “我大明说你得了教化,才是真正得了教化!” “你若管老夫叫一声祖宗,难道老夫就得认下你这个不肖子孙?天底下,岂有如此之道理呢?” 这话一出,颍国公傅友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方翰林,言之有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我大明应下你占城国的归附之求,已是陛下恩赏的天大隆恩,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陛下!” “臣等亦以为,我大明不可出兵平乱!” 一众淮西武将的脑回路,很简单。 占城国、安南,屁大点地方罢了! 非是开疆拓土,便是打了胜仗,也没个啥大意思啊! 拖占城国一阵子,等占城国灭,大明再大举王师,顺道把安南灭了,岂不是两国之地,尽归大明之手? 听着满朝文武的声声谏言,朱元璋心里满意极了。 还行! 这帮杀才,不至于如黄子澄之蠢! 他低头看着胡青礼,脸上故作露出一副叹息不已的样子,说道:“哎,不是咱不帮你占城国,可我大明,乃是君臣共治天下!” “满朝的文武都不答应出兵,咱这个大明皇帝也不好为了你占城国,闹得君臣不睦,对吧?” “此事再议、再议!” 胡青礼一下如遭雷击,忙不迭大叫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 话刚开口,朱元璋淡漠的一挥手,断喝道:“退朝!”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满朝文武躬身退下,徒留一众占城国使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众人急得是团团转,忙问:“太子殿下,咋办咋办?” “大明拒不出兵,这该如何是好啊?!” 此时,胡青礼心中崩溃欲绝。 难道,占城国已是穷途末路,死活也没得救了? 不、不对! 还有一个人,兴许可以劝动大明皇帝陛下出兵平乱! 朱寿! 大明之正统皇孙! 本殿下舔你来了! 胡青礼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疯了一般,出宫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在绘制火炮之图。 正画着,府门外头传来胡青礼的振声大吼:“朱公子!朱公子!在下占城国太子胡青礼,登门求见啊!” 胡青礼? 这厮拜访本少爷干甚? 真是搅扰本少爷的雅兴! 朱寿眉头一皱,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把这厮赶出去,本少爷不见!” 管家老方连忙躬身道:“是,少爷!” 正要领命而去,外头再次响起一声大吼:“朱公子,在下愿献三万两银子,只求一见!” “呀!” “老方,莫要赶了!” 闻言,朱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国之太子,若是不见,岂不是失了礼数!” “走!” “本少爷勉为其难,见一见这混账吧!” 说罢,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刚来到院中,胡青礼一见到他来,顺势跪了下来,嗷嗷大哭:“朱公子,在下错了!” “在下狗眼看人低!” “安南真对我占城国用兵了,求求您劝一劝大明,出兵速救我占城国啊!” 咦? 安南用兵这么快的啊? 朱寿心头诧异之余,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占城国之死活,跟本少爷有何干系?” “朝廷用兵,莫说本少爷说了不算,就是算数,也不救!” “快滚!” 胡青礼心神巨颤,两手一伸,一把抱住了朱寿的大腿,不甘心的哀求道:“朱公子,您行行好啊!” “只要您向朝廷开口,叫在下当牛做马都成啊!” “对!” “在下长得俊俏,乃占城国第一美男子!” “您就是想收在下为胯下之臣,在下也立马脱裤子、撅屁股啊!” 朱寿一下气的大怒! 正要脱口大骂,府门外头忽然传来徐妙锦的一声惊呼。 “啊!” “朱公子,你你你……你竟有龙阳之好?!” 第一百六十章 平乱之策,胡青礼服软 随着话音一落,徐妙锦迈步走入院中。 身后,则跟着徐增寿。 一见两人联袂而来,尤其是听着徐妙锦惊疑之话,朱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本少爷没过门的娘子,这是误会了啊! 误会不要紧,万一这事被徐增寿这大嘴巴传了出去,本少爷的名声就毁了呀! 他气的勃然大怒,立马抬腿,一脚把胡青礼踹翻在地,破口大骂:“混账!安敢坏了本少爷之清名!” 说完,忙不迭放声高呼:“徐姑娘,小公爷,且听在下解释啊!” “老朱,莫要解释了!” 徐妙锦正要说话,一旁的徐增寿率先摆了摆手,痛心疾首地开口道:“是咱看错你了,原来你竟还有此等癖好!” “亏得咱还当你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呸,咱羞于你为伍!” “呀!” “不对!”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满脸惊恐地大声质问:“老朱,你之所以对咱视如手足,莫不是有啥非分之想吧?!” 朱寿脸色一黑,仿佛受到了毕生最大的羞辱一般,没好气地道:“小公爷莫闹!” “你长得如此之丑,谁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小公爷,你是不是不知脸为何物?!” 徐增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摇头晃脑地道:“老朱啊老朱,你就是嫉妒咱比你长得俊俏罢了!” “咱的府上,好几个美妾,都夸咱长得貌如潘安呢!” 朱寿一翻白眼,破口大骂:“废话,你若不是中山王之子,你试试?” “你之奇丑,抓一头三百斤的老母猪过来,都要嫌弃的不肯跟你酣睡于一榻!” 徐增寿被他一通怼,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没办法,咱投胎投的好呀!” “老朱,你既没有龙阳之好,这混账是咋回事?” 说罢,抬手一指趴在地上的胡青礼。 朱寿也不作答,转头看向了徐妙锦,忍不住问道:“徐姑娘,你们所为何来啊?” 闻言,徐妙锦疑心尽去之余,俏脸也一下娇红不已,低着头,羞臊地道:“大哥有命,叫我和四哥过来,找你商讨一下婚期……” 婚期?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这还商量啥,定是越快越好呀!”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完婚如何?” 徐增寿顿时一愣,脱口道:“老朱莫闹,你和咱妹子举行大婚,得选个黄道吉日!” “不然陛下晓得了,还不得抽死咱们两家?” 徐妙锦羞的不行,也在一旁跟着道:“朱公子,你先处理要事吧,婚期之事,呆会再说也不迟!” “噢。” 朱寿一转头,抬腿又是一脚踹向了胡青礼,疯狂的拳打脚踢:“你这杀才,敢污本少爷之清名,受死!” 胡青礼弓着身、抱着头,疼的嗷嗷直叫:“朱公子,轻点……哦……慢点……” “屁股、屁股!” “在下的屁股,刚被廷杖揍的直开花,莫要太过用力啊!” 等撒完了气,朱寿冷眼盯向了胡青礼,神色不善地问:“怎么,你想求我劝谏朝廷出兵,救你占城国?” 对于胡青礼来说,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朱寿了。 毕竟,这位乃是大明皇孙! 虽搞不懂为何是一介商贾之身,可看大明皇帝陛下的样子,就可看出这位皇孙的地位之高! 看来,这位皇孙还不晓得自个的身份。 那本太子也决不可轻易泄露,否则坏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大计,迁怒于本太子…… 占城国可就完了! 转念一想,他便立马磕了一个响头,正色道:“朱公子,只要您上谏朝廷,有何吩咐,在下定万死不辞!” 朱寿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想本少爷帮忙,那你得答应几个条件!” “若不答应,立马滚蛋!” 胡青礼面色一喜,忙不迭的大叫道:“朱公子,尽管说来!”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道:“第一,你占城国归附于我大明,当永世臣服,不可生有二心!” 啊? 这么简单?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不说,我占城国也不敢跟大明嘚瑟啊! 看来,本太子舔对人了! 胡青礼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疯狂点头:“应了,应了,在下应了!” 朱寿眉毛一挑,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第二,你占城国得献上国书,日后六品以上之官员,须得听我大明之调遣、选任!” “若不经大明的首肯,私自任免官员,重罚!” 啥? 六品之上的官员,都得以大明为尊? 这明摆是架空占城国皇室之权柄啊! 胡青礼也不是个傻子,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忍不住恼怒地道:“朱公子,你这就欺国太甚了吧?” “官员任免,乃我占城国皇室之内权,你竟敢染指神器?!” 朱寿一点也不急,似笑非笑地问:“胡太子,你的意思,就是不答应喽?” “那好,你就等着占城国灭、你的老爹被杀、你的老娘被安南大军凌辱吧!” “朱公子莫急、莫急啊!” 胡青礼吓了一大跳,面色剧烈的变幻了几下,便狠狠一咬牙,忙大声道:“此事,在下代占城国,也应下了!” 罢了罢了! 保住占城国就好,想来占城国上下晓得了,也会理解本太子之苦心! 再说,连官员任免之权都要了…… 朱公子还会有啥无礼之要求呢?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背着手,笑眯眯地道:“第三,我大明出兵平定安南之乱后,你占城国,再也不准设军!” “至于在册之军户,平乱之后,则归于民籍!” “一切兵戈军器,当受大明之控,无旨不可用!” 一旁的徐增寿兄妹,听得目瞪口呆! 乖乖! 不准占城国设军? 这竹杠,也敲的太狠了吧? 闻言,胡青礼也是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道:“朱公子,你这个要求,恕在下不可答应!” “若不设军,占城国生了乱子,谁来平叛?” “往后若有敌国来犯,谁来抵抗?” 朱寿一脸坦然地道:“那咋了?” “为了你占城国天下大定,本少爷可上谏朝廷,派兵永驻占城国!” “有我大明王师坐镇,这天底下,谁敢来找你占城国的茬?” “放心!” “我大明王师最护犊子了,谁敢嘚瑟,来一个灭一个!” 一旁的徐增寿眼前大亮,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朱此屁,言之有理啊!” “胡太子是吧?” “看看,我大明为了你占城国,连百战之王师都派去坐镇了!” “别的藩属之国,想要这莫大的恩宠,求都求不来呢!” “快!还不快快万谢老朱的恩德!” 恩德? 这是鬼的恩德? 失了官员任免之权,再丢设军之权,我占城国还算个屁啊? 这还叫国吗? 岂不是粘板上的鱼肉,任大明宰割?! 他立马跪在地下,叩首道:“朱公子此言,恕在下不敢苟同!” “您还是换个要求吧!” “噢,这样啊……” 朱寿长叹了一声,迈步走到徐增寿的跟前,笑嘻嘻地问:“小公子,你说咱们上谏朝廷,发兵灭了占城国和安南两国,如何?” “哦对了!” “等灭国之后,咱们兄弟就把胡青礼这厮的娘亲、妹子、姐姐、婆娘,全虏回京师,卖进窑子咋样?” “卖了之后,定价一百两银子一晚!” 徐增寿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娘咧! 老朱也太缺德了吧? 不过…… 深得咱之心也! 可很快,他脸色一变,摇头晃脑地道:“老朱,不可不可!” 朱寿顿时一愣,脱口道:“小公爷,你莫不是转性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道:“老朱,不是咱说你,你太不把银子当银子了!” “怎么可以才一百两银子一晚呢?” “公主啊!皇后啊!” “要咱来说,这么好的货色,起码也得值个一千两一晚啊呐!” 嘶!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小公爷,要说无耻,还得是你啊!” “本少爷自愧不如也!” 这一唱一和,听得徐妙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吧? 本姑娘的夫君和四哥,这怎么一个比一个心黑啊? 服了!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拉过朱寿,低声道:“朱公子,这占城国的公主、皇后,你若想卖,也就卖了……” “可为了名声,若灭了占城国,此事得叫四哥去干!” “咱们只管收银子便是,免得回头遭人唾骂……” 话虽说的低,可徐增寿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妹子! 你这还没过门呢啊,这咋还胳膊肘往外拐? 活活坑定四哥了? 可出于对妹子的宠溺,他痛心的摆了摆手,叹息道:“也罢也罢,老朱,往后再有啥缺德的买卖,你只管收银子吧!” “一切黑锅,咱替你背了!”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拱手一拜,笑道:“那就多谢小公爷了!” 说罢,转头看向了胡青礼,问道:“胡太子,卖你之亲娘、妹子、姐姐、婆娘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啥? 真要卖啊? 卖娘姐也就罢了,卖本太子的婆娘,万万不可啊! 胡青礼心头大骇,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跪地叩首,放声嘶吼。 “朱公子!” “不就是我占城国再不设军?小意思啊!” “这事,本太子应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封你屎国公,吾好梦中杀人 听着胡青礼的一声大吼,朱寿嘴角掀起一抹缺德的笑容。 哼! 区区化外蛮夷,本少爷还拿捏不住你了?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胡青礼,笑眯眯地问:“胡太子,此话,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朱公子在上,小人万死也不敢骗您啊!” 胡青礼连忙竖起两根手指,放声大叫道:“在下立誓,倘若在下敢有半句假话,就叫爹、娘、姐妹,全家死光光!”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胡太子,虽说你心诚至此,可本少爷还没说完条件呢啊!” “你急着立誓干啥?” 啊? 居然还有条件? 军政大权,全被大明夺走了,还有啥值得大明惦记的啊? 胡青礼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敢问朱公子,于我占城国,您还有啥条件?” 朱寿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本少爷的第四个条件,很简单!” “我大明出兵平定安南之乱后,你占城国,每年得向大明朝贡四十万石粮食!” “啥?” “四十万石?!” 胡青礼听得目瞪口呆,大叫道:“朱公子,您这是要饿死我占城国上下啊!” 闻言,朱寿瞬间勃然大怒,上去就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放你娘八辈祖宗的屁!” “拿本少爷当傻子忽悠呢?” “你占城稻,一年三熟,朝贡四十万石粮食而已,岂不是小事一桩?!” 嘶! 这位大明皇孙,莫不是生而知之的神人降世? 这咋啥都瞒不过他呢…… 罢了罢了! 最为重要的军政大权都丢了,一年四十万石粮食,倒也无妨,不至于叫占城国元气大伤…… 转念一想,胡青礼立马磕了一个响头,连忙赔笑道:“朱公子,应了,此事在下应了!” “为表占城国之刚烈忠心,这朝贡之粮,我占城国定如数漕运入大明!” “噢。” 可此时,朱寿又摇了摇头,淡淡道:“你答应的太晚了,现在涨价了,得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胡青礼听完之后,悲愤之余,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 不是吧? 这才屁大会的功夫儿,竟多出二十万石粮食? 可出于救国心切,他也不敢不从,忙不迭的高声道:“好好好,朱公子,六十万就六十万!” “敢问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求求您,快一并说了吧!” “十万火急,再耽搁下去,我占城国可就要亡国了呀!” 朱寿也不继续卖关子,笑嘻嘻地道:“本少爷,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胡青礼精神一振,忙叩首道:“还望朱公子,快快说来!” 朱寿笑容收敛,一字一句地道:“本少爷看你是个人才,正好,府上还缺一个掏茅房的下人,你来顶这个缺吧!” 说这话时,他一脸坦然。 娘的! 胡青礼这个杀才,差点害得本少爷背上龙阳之好的污名! 不教训教训一番,难消心头之气! 随着这话一出,胡青礼脸都绿了,咬紧牙关说道:“朱公子,你中原王朝有句话,叫威武不能屈,士可杀、不可辱啊!” “在下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太子,您却叫在下去掏茅房……” “太欺辱人了吧?” “在下不干,打死也不干啊!” 刚摆出一副气节铮铮的样子,他话锋竟是一转,激动地道:“朱公子,在下养马乃是一绝,不如,小人给您养马如何?” 对于他的屈服,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道:“不成,不成!” “你这杀才,只配去掏茅房!” 说到这,他脸上感慨不已,叹息道:“哎……” “本想着,你掏茅房掏得好了,本少爷大可以向朝廷谏言,册封你为国公呢!” “也罢也罢!” “不谏了,不谏了!” 国公?! 这可比占城国的太子,尊位崇高啊! 胡青礼眼前大亮,再不迟疑,感激涕零地振声高呼:“朱公子莫急、莫急啊!” “不就是掏茅房?” “为朱公子而掏,乃在下十八辈子才修来之福!” “在下干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满意的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口说无凭!” “来,对于本少爷的几个条件,把字据立了吧!” “老方,快快去取笔墨!” “是,少爷!” 管家老方连忙领命,须臾之后,便带着文房四宝折返而归。 等签字画押完了,胡青礼叩首一拜,忙激动地问:“敢问朱公子,您打算上谏朝廷,封在下什么国公之尊号呢?” 朱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眉飞色舞地道:“本少爷当上谏朝廷,封你为……” “屎国公!” 啥玩意? 屎国公?! 万一大明皇帝陛下真封了…… 往后本太子走到哪,不得逢人便说,此人极擅治屎尿之事,乃天下第一大治屎之名臣?! 想到了这一幕,胡青礼不禁惊恐的浑身发颤。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悲愤自刎,还是应该紧抱朱寿的大腿,感激高呼:“下臣屎国公,谢大明皇孙之隆恩?!” 至于徐增寿兄妹听了之后,止不住的捧腹大笑。 尤其是徐增寿,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朱啊老朱,汝之缺德,真叫咱敬佩,简直五体投地啊!” “胡太子,万一陛下回头真应了老朱的谏言……” “你祖坟冒青烟了呀!” 接着,他立马拱手一拜,嘿嘿大笑:“屎国公,咱这厢有礼了呐!” 说罢,便跟朱寿勾肩搭背,齐齐畅快大笑,好不快活。 一旁的徐妙锦,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得! 夫君和四哥臭味相投,活活两个无耻败类! 咋救也救不回来了! 可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担心地问:“朱公子,你叫占城国太子住进府里,是不是太唐突了?” “万一他因此记恨上了你,半夜偷偷潜入寝卧,报复于你咋办?” “徐姑娘莫慌!” 朱寿听懂了她的意思,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之余,也挥了挥手,幽幽地道:“吾好梦中杀人!” “胡太子,你这厮若不怕死,尽管来试!” 这话一出,胡青礼浑身泛冷,整个人如坠冰窖! 卧槽! 做个梦罢了,就要杀个人玩玩? 这位大明皇孙…… 莫不是古之曹孟德转世?!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红夷大炮出世,沈溍震撼 对于朱寿,胡青礼是彻底的服了。 没办法! 这位大明皇孙再怎么羞辱自己,也比自己去当亡国奴要强呀! 亡了国,自己这个占城国太子,都还不如一个屁! 反倒是把这位大明皇孙舔明白了,舔的皇孙殿下舒服的嗷嗷叫,自己才不缺荣华! 转念之间,他便做出了一个出卖自尊的决定,大声道:“朱公子放心,小人之忠烈,天地可鉴!” “既应下掏茅房,回头小人就在茅房旁边,搭个屋子住了!” “无您下令,纵是打死小人,也绝不踏入前院一步!”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这混账识相!” “记住了,要是踏入本少爷的寝卧……“ “本少爷失手把你给宰了,管杀不管埋啊!” 闻言,管家老方满脸的古怪。 不对吧少爷? 您日日入寝,鼾声如雷,睡的跟个死猪一样,咋梦中杀人啊? 正疑心四起之时,朱寿沉吟了几下,看向了胡青礼,安慰道:“胡太子大可放心,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有上国之气度!”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占城国既然朝贡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头本少爷定上谏朝廷……“ “叫你占城国诸贵族之子嗣入大明,授我孔孟之道,以彰显我大明之教化!” 呀! 教化? 若得了大明的教化,占城国可就是真成了名正言顺的藩属之国,得到了一张保命符啊! 正值兴头的胡青礼,顿时大喜过望,忙叩首道:“小人胡青礼,万谢朱公子之大恩!” “小人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往后定忠心掏粪,教朱公子无堵厕之患!” 朱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本少爷还差你这点马屁?” “赶紧滚回鸿胪寺收拾东西,府里的茅房还等着你掏呢!” “是是是!” 说罢,胡青礼忙不迭的起身,作势欲走。 “慢着!” 可这时,朱寿一拍脑门,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喝道:“求见本少爷的三万两银子呢?” “把银子掏了再滚!” 胡青礼不敢怠慢,连忙掏出几张大明宝钞,恭谨的两手奉上:“朱公子,还望笑纳!” “滚吧!” 等胡青礼一走,徐增寿忍不住迈步上前,惊叹道:“老朱,你这招厉害啊!” “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入京,岂不是都成了质子?” “不过……” “何至于这么麻烦,咱们大明王师兵锋正烈,直接灭了占城国和安南,不就啥啥都有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小公爷,这你就不懂了吧?” “灭国易,教化难!” “今年灭了两国,明年这两国的遗老子民不甘于国亡,就得造反!” “就算是大明王师平了乱,也太劳民伤财了!” “反不如钝刀子割肉,一步一步软化其民心,再顺势将其囊括入大明疆土之版图,岂不是省事多了?” 说到这,他一翻白眼,幽幽地道:“再说了,占城稻是好东西,一年三熟呢!” “若兴兵灭国,占城国的子民死了一大片,谁来帮大明种粮食?” 嘶! 徐增寿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朱这厮,心真黑呐! 明摆着是把占城国上下圈养起来,当成大明的一个大粮仓了啊! 不过…… 倒也是好事一桩! 还有不少大明的百姓,正饿着肚子,占城国朝贡四十万石粮食之后,朝廷大可去平定不少饥荒呢! 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眉问道:“老朱,咱还是有点不太懂啊!” “既然要坑占城国,就得坑到底呀!” “何至于教诸贵的子嗣,传授孔孟之道呢?” 朱寿笑呵呵地说道:“小公爷,内外诸夷之子民,如野草,春风吹又生!” “光靠我大明王师一味的去镇压,杀不完、也杀不尽!” “正因如此,在下才想要谏言朝廷,欲囊其土,先诛其心!” “占城国贵族子嗣入京,就叫他们好好一睹大明之盛、华夏之强!” “等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大明万不可敌的种子,就送回占城国当官,以夷制夷!” “到了那时,这些得了大明教化的贵族,将是我大明最忠烈的走狗!” 徐增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老朱,你不是武将,不懂这帮蛮夷的生性难驯!” “万一他们见到了中原之沃……“ “一如当年之五胡乱华,联手诸夷抢夺大明之土,咋办?” 闻言,朱寿面上似笑非笑:“这还不简单,叫大明的腐儒,去教化这帮贵族就是了!” “把这帮人,一个个教化成如方孝孺一般的榆木头,还背叛个啥啊?” “再说了,若敢生出不臣之心,我大明不还握着占城国的官员任免之权?” “罢了官、砍了头,大不了兴科举,去教化一批毫无根基的寒门,以此命占城国上下,老老实实给我大明供粮!” 说到这,他挤眉弄眼地道:“这样一来……” “我大明的腐儒,也得为此忙乎的团团转,省得去祸国殃民了!” 徐增寿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种傻子,生生被腐儒教化的去坑害自己的种族?”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叫腐儒去教化蛮夷,便可令对方背弃自己的种族,成为大明的走狗。 对于徐增寿的疑问,朱寿感慨不已地道:“小公爷!” “你乃武将出身,不知腐儒的威力啊!” “且看着吧,在下就要用这办法,叫天下异族,都以当大明的走狗为荣!”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老朱你一向足智多谋,是咱多虑了!” “也罢也罢,不提这个了!” “来,咱们谈谈你跟咱妹子的婚事吧!” 朱寿听罢,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对于婚期,魏国公咋说?” 徐增寿脱口道:“大哥的意思,孝慈高皇后的忌日就要到了,等避开了十年大忌,择吉日良辰完婚!” “老朱,你的意思呢?” 啊? 马皇后? 朱寿心中顿时掀起无穷的敬意,忙不迭地道:“既是如此,那就等孝慈高皇后的忌日之后,再完婚吧!” 说罢,心中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马皇后! 千古之贤后! 也不知道便宜爷爷本事大不大,待大忌之日,带本少爷前去祭拜一番这位千古贤后? 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小公爷,敢问完婚之日,依大明律,可否凤冠霞帔?” “肯定呀!” 徐增寿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当年,孝慈高皇后颁下懿旨,凡大明女子,不论贵贱,不论出身,出嫁皆可凤冠霞帔!” “老朱大可放心,陛下已赐下凤服!” “你们之婚事,定是我大明第一盛世之礼!” 说到这,他一拍朱寿的肩膀,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对了老朱,会所马上弄完了!” “回头得空,记得跟咱一起去看看!” “咱们兄弟,一口气,直上三楼!”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好呀好呀!” 倒是一旁的徐妙锦满脸的懵,下意识地道:“四哥,朱公子,什么什么会所?” “你莫不是要带朱公子,去干啥坏事吧?” 闻言,徐增寿脸不红、心不跳,摆手道:“哎呀,爷们之间的事,你一介女子,懂个啥啊?” “老朱是咱兄弟,还是咱的妹夫,咱岂会带坏了他?” “妹子,大哥也对会所心神已久,你若不放心,咱带着老朱和大哥一起去就是了啊!” “呀!” “妹子,天色不早,咱们该回魏国公府吃饭了!” 说罢,生怕徐妙锦疑心,忙不迭拉着她跑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朱寿心头感慨不已。 小公爷! 还得是你啊! 身为大舅哥,一门心思拉自己的大哥下水也就罢了,还撺掇妹夫一起组团去嫖…… 贱不贱呐? 不过…… 深得本少爷之心,是咋回事? 他感慨之余,也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快快备马,本少爷要去拜访一下工部尚书沈溍!” “是,少爷!” 登上马车,主仆二人一路来到了沈溍的府邸。 奉上了拜帖之后,工部尚书沈溍亲自出府,大笑迎接:“呀,朱公子!” “在下怎么说府里的喜鹊一直在叫呢,原来是贵客盈门啊!” “快快请进!” 朱寿连忙拱手,道:“沈大人,叨扰了!” 来到正堂。 一落座,不等沈溍发问,他便开门见山地道:“沈大人,草民今日前来,是想拜托你找几个造作局的工匠,造一门火器!” 啊? 朱公子晓得精钢法也就罢了,居然还会造火器? 这么厉害呐? 沈溍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问:“敢问朱公子,是何火器?”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 沈溍忍不住失笑说道:“朱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大明之火器,宇内为尊!” “你要是想放炮听个响,在下大可上疏,请了陛下旨意之后,叫人送去一尊!” “等你玩腻了,再给在下送回来就是了啊!” “何至于再造一门新炮呢?” 朱寿一点也不急,反问道:“沈大人,敢问我大明如今之火炮,可射多远?” 沈溍捋须,一脸骄傲地道:“两三百丈!” “放眼宇内,无人可敌!” 朱寿笑眯眯地道:“沈大人,可草民若是告诉你……“ “这红夷大炮,可射六百丈呢?!” 噗通! 沈溍一下从椅子上跌坐于地,震惊的声都变了。 “啥玩意?” “一炮射出六百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汤和懵逼,寿儿咋这么不要脸? 眼看着沈溍跌坐于地,朱寿登时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沈大人,没事吧?” 此时,沈溍整个人都懵了。 一炮六百丈? 岂不是说这红夷大炮,足足比如今的火炮射程,翻了一番? 他缓缓看向了朱寿,将信将疑地问:“朱公子,你莫不是糊弄在下?” “红夷大炮,真的这么厉害?” “是呀是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递了过去:“喏,这是红夷大炮之图纸,沈大人大可一观!” 沈溍接过搭眼看去,一下愣了。 只见图纸上,赫然画着一门大炮,标注了炮身的尺寸、厚度。 连炮膛里头,也绘出了剖面图,可谓是详尽不已,观之则清晰可懂。 明初的火炮,是以虎蹲炮为主,射程不算长,至于精准度…… 看运气! 运气好,一炮一个准,运气不好,贴脸都得炸歪! 直到明末,大明才引入了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乃是加农炮,炮管长,炮膛之厚,则是由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完全符合火药燃烧之时,膛压由高到底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存在炮耳,以此为轴调节射角,精度极高,不至于一炮轰出去,歪到十万八千里之远。 而朱寿给出的这张图纸,和史上的红夷大炮相比,则在炮膛内,刻了膛线。 正因如此,也大大提高了射程,足以达到六百丈! 等过了半晌,沈溍终于看完了图纸,忍不住抬眸,感慨地道:“哎,朱公子之画工,连在下这个工部尚书,也自愧不如啊!” “朱公子,你不来我工部当官,实乃屈才了!” “说实话,在下是日日做梦,都想和朱公子一朝为官呐!” 呸! 当官? 当什么官? 本少爷乃是立志要当世袭罔替的国公,混吃等死一辈子! 沈老匹夫,休想害我! 朱寿脸色一黑,立马岔开了话题,说道:“沈大人,闲言少叙!” “来,咱们还是说说,这红夷大炮咋样吧!” 闻言,沈溍叹了一口气,啧啧说道:“朱公子,丑话说在前头,不是在下打你的脸面啊!” “你这炮管,设的也太薄了吧?” “一炮轰出去,还不得立马炸膛?”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疑惑重重,满是不解。 他身为工部尚书,对于火炮的铸造工艺,早就纯熟于心了。 一旦开炉铸炮,因生铁之中存有空气,时间一长,空气成了气孔,炮身也因此会变得坑坑洼洼,搞得炮管的强度,可见一斑。 为了避免火炮炸膛,工匠们用的办法,则是不断去加强炮管的厚度。 这炮管一厚,不管填多少火药进去,也就再无炸膛之危了。 可如今…… 这红夷大炮的炮管,简直薄的可怜! 一旦放火药进去,岂不是一点就炸? 听着他的发问,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炸不炸膛,咱们先把这大炮造出来一看,不就可以了?” 沈溍顿时一愣,失笑道:“啊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朱寿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宽慰道:“沈大人且放宽心,只要工匠依图铸炮,不瞎搞事,肯定炸不了膛!” “再说了,炸膛又咋了?” “为我大明兵锋之强盛,牺牲几个工匠,也是在所难免之事啊!” “因炸膛而死了,诸匠死的光荣,死得其所!”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肃声道:“若死一个铸炮工匠,本少爷可掏一万两银子抚恤银!” 嘶! 沈溍一下目瞪口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公子啊朱公子,你是咋舔着一张大脸,说出这话的啊? 在下服了! 别人造炮,最多要银子,你造炮…… 要命呐! 不过…… 一万两的抚恤银,真多呀,快赶上本官十年的俸禄了! 本官要不要诈死一回,骗朱公子一波呢? 可出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他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笑道:“朱公子,所言极是!”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作坊一趟,叫人连夜铸炮!” “好呀好呀!”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大炮造出来之后,为免夜长梦多,趁早带着便宜爷爷、混账老爹跑路,前去投奔燕王朱棣! 洪武皇帝陛下! 对于红夷大炮,你想嫖就嫖吧! 本少爷府上的书房里,还有一门射程可达八百丈的大炮图纸呢! 转念一想,他又掏出了一份图纸,递了过去:“沈大人,铸炮之事先不急于一时!” “可否容草民随你去一趟作坊,把这个义肢给造了?” 义肢? 对于这个新名词,沈溍瞬间一脸懵逼。 他接过图纸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脱口道:“朱公子,你你你……你这是要给人安上假手假脚?” “正是!” 朱寿收敛起了嬉皮笑脸,一字一句地道:“我大明,太多将士因开疆守土,落得个手脚不全的下场!” “今,草民奉信国公汤和之命,督造义肢,造福于我大明老卒残兵!” “还望沈大人速速命工匠督造!” “一切生铁,可从草民名下的梅山铁矿而出!” 沈溍面色一下涨红不已,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好好!” “义肢造出,我大明军卒,有福了啊!” 说罢,立马躬身一拜,正色道:“朱公子,本官沈溍,代天下军卒,万谢你之再造大恩!” 朱寿吓得一大跳,气咻咻地说道:“沈大人莫闹!” “此事,乃是信国公汤和的功劳!” “你若非要把这黑锅往草民头上赖,别说草民跟你急啊!” 闻言,沈溍一下无语了。 不是吧? 这么大的功劳,都要送人? 朱公子,你不要,大可送给本官啊! 本官也想捞个爵位的呀!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地道:“朱公子,真乃菩萨心肠啊!” “也罢也罢!” “朱公子,事关大明军卒之福祉,咱们速速去作坊铸造义肢!”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大手一挥:“走!” 说罢,二人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来到铁器作坊。 刚跨过门槛,沈溍便掏出义肢图纸,放声大叫:“快!赶紧依此图纸,给本官造出义肢!” 一众工匠不敢怠慢,连忙领命生炉开铸。 铸造假肢,看似简单,实则麻烦的要死。 这玩意,既要尽力的轻便,也得牢固,当固定在腿上、手上之时,得保证人能勉强行走、抬手。 更高一层的要求,则是佩带起来,还得柔软一点,否则硌坏了身子,就大事不妙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工匠们便用精钢造出了一个钢架子。 这钢架,很纤细,却又可以承受足够的重量,至于内圈,则垫上一层软垫。 朱寿拿过义肢,里里外外瞧了个遍,才满意地道:“还不错!” “沈大人,这是一百两银子,权当工匠们的赏银了!” “草民还要去向信国公报喜,先走一步!” “告辞告辞!”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宝钞塞给沈溍之后,忙不迭抱着义肢,直奔信国公府。 奉上拜帖,信国公府管家大开中门,毕恭毕敬把他请入了正堂。 可刚迈步跨过门槛,朱寿往里一扫,一下愣了。 只见一身富家翁打扮的汤和,坐于主位,常家三兄弟则坐在一旁,陪着老人唠着家常,有说有笑。 他忙是收敛表情,拱手一礼,说道:“拜见汤爷爷、郑国公!” 一声汤爷爷,听得常升、常茂、常森错愕不已。 咦? 咱的大外甥,这是跟汤和汤叔叔相认了? 汤和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也不作解释,笑呵呵地招手道:“呀,寿儿,你来的正好!” “快到咱身边来坐下,叫汤爷爷好好稀罕一下你!” “老夫正和郑国公他们说起你这娃子呢!” “是,汤爷爷!” 朱寿很是乖巧,顺势一屁股坐到了汤和的身边,好奇的问道:“敢问汤爷爷,你们都说孙儿啥了呀?” “洪武盐!” “以工代赈!” “洪武钢!” 汤和捋着须,心里头说不出的骄傲、欣慰,笑呵呵地道:“咱刚认下的干孙子,本事大很的呀!” “汤爷爷打心眼里,替你觉得高兴呐!” “你这娃娃,一人可胜大明的满朝文武嘛!” 说到这,他的面上又带了几分遗憾,感慨道:“哎,咱这才知道,你这娃子跟徐家的女娃定了亲事啊!” “早知如此,咱舍得这把老骨头摇散了架,也该趁早入京好了!” “这样一来,前阵子你下聘之时,咱是不是也可以去魏国公,送一份大礼,帮你撑撑场子了?” 啥? 送大礼? 闻言,朱寿一下来了精神,两手顺势往前一伸,恬不知耻地道:“汤爷爷,您老此言差矣!” “反正孙儿离成婚还有一阵子,您老今日补上这份大礼,也不迟啊!” “孙儿不嫌多!” “您老给个十万八万两银子,意思意思就成了!” 十万八万? 这么一大笔银子,居然还是意思意思? 一下子,汤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雄英这娃子…… 咋这么臭不要脸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外甥,能给太监按义肢不? 对于朱寿的恬不知耻,汤和心头震撼极了。 该死啊! 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带坏了老夫的干孙子? 雄英! 这些年你被陛下养在宫外,真乃受尽了苦头呐! 不然的话,何至于放下自个的脸面,管老夫要银子呢? 好乖孙! 陛下不宠你,汤爷爷宠你! 转念一想,他的目光顿时软化了下来,充满了宠溺,大笑道:“寿儿,莫急!” “不就是十万八万两银子?” “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正好,陛下赏了汤爷爷不少好东西,回头命人一并送去你的府上!” 啊? 朱寿顿时惊呆了,下意识地道:“汤爷爷,孙儿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要不得、要不得啊!” “你若给了孙儿,自个的儿孙咋办?” “还不得埋怨您老人家呀?” 对于他的婉拒,汤和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个信国公的爵位,足够他们挥霍的了!” “谁敢埋怨老夫,哼,抽不死这帮不肖子孙!” 说到这,他微微转头,看向了常家三兄弟,意有所指的说道:“人这一辈子,所求甚多,过于恃宠而骄,则乃取死之道啊!” 此言,既是敲打,也是警醒。 言下之意,莫要以为雄英在世,你们身为他的舅舅,就敢弃王法于不顾,肆意妄为! 雄英,终究是老朱家的子孙! 他体内流淌的,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之血! 敢犯忌讳,雄英不杀你们,陛下也得挥刀! 常家三兄弟心头一震,转瞬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连忙拱手道:“汤叔叔之言,俺们记下了!” 恃宠而骄,为取死之道…… 朱寿听了之后,则是心头感慨不已。 怪不得,继中山王徐达之后,于洪武一朝,汤和得以善终! 这觉悟…… 活脱脱的人精啊! 这大腿,本少爷说啥也得抱死了! 于是,他连忙打蛇上棍地拱手一拜,笑嘻嘻地道:“汤爷爷,既然您老开了金口,那这大礼,孙儿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 “乖孙,这才对嘛!” 汤和笑呵呵的捋须,忍不住问道:“寿儿,今日前来,找汤爷爷啥事啊?” 朱寿连忙一掏义肢,忙道:“汤爷爷,孙儿向您报喜来了!” “义肢造好了!” 汤和瞬间眼前一亮,迈步上前:“快!叫汤爷爷看看,到底何为义肢!” 一旁的常家三兄弟,也赶紧凑了上前,齐齐侧目而望。 可顺势一看,四人满面的懵逼。 尴尬! 专业不对口,不太能看懂! 常升看向了朱寿,讷讷地道:“朱公子,这义肢,敢问咋个用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回郑国公,找个缺腿之人,一试便知了!” “呀!” “正好,受占城国使臣欺负了的那老卒,被老夫领回府上,叫他好生住下了!” 汤和立马大手一挥,招来了一个下人,吩咐道:“去,把王涌关,给老夫叫来吧!” “是,老爷!”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下人扶着一个断腿老卒,迈步走入正堂。 一见到朱寿,老人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小人王涌关,拜见恩公!” “望恩公,公侯万代!” 闻言,汤和、常家三兄弟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公侯个屁的万代啊? 雄英,当皇帝万万代! 倒是朱寿,心里很是受用,连忙把老人扶起,笑道:“老人家,晚辈给你按义肢来了!”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一把将其按在椅子上,掀开衣摆。 下一刻,他拿过义肢,对准失了小半截的大腿,手上狠狠的便朝上一顶! “啊!” 王涌关疼的发出一声惨叫,额上冷汗淋淋,咬着牙关:“恩公,您……您这是干甚呀?” 可顺势一低头,他忽然明白了是咋一回事。 这……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腿,义肢卡在自己的断腿处,竟如同新生了一般! 朱寿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道:“来,老人家,没病走两步!” “好……好……” 王涌关深吸一口气,面上带了几分惶恐,也又几分期待,缓缓把脚放下。 随后,他颤颤巍巍的起身,不禁打了一个晃,才堪堪稳住了身姿,再然后,便是慢慢的在自己的伤腿上,灌注了一些气力。 下一刻,他咬紧牙关,慢慢支撑起身子,迈出伤腿…… 咚! 精钢制成的义肢一落地,发出一声沉闷响动。 感受着义肢稳住了身体的平衡,他连忙迈出另一条腿。 刚一落地,义肢缓缓抬起,就这么蹒跚着,徐徐往前走去。 竟稳得住、走得动! 虽然走的生涩,走的沉重,走的艰难,走的缓慢。 可终究,能走了啊! 不用再借助拐杖,不用再叫人搀扶,光靠自己,就可以走了啊! 一下子,王涌关激动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势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大哭道:“恩公!” “小人能走了,小人能走了啊!” “打从小人这腿被北元蛮子砍掉之后,小人足足二十年,才靠自个走路了啊!” 说到这,他已是泪水磅礴,疯狂磕起头来:“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万拜!” 朱寿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赶紧说道:“老人家,折煞晚辈了!” “您再多走几步看看,有何不适,尽管说来!” “晚辈再给您调!” “是,恩公!” 王涌关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迈开两腿,仿佛挣脱牢笼的囚鸟一般,来回在正堂中缓慢踱步。 这一幕,都把汤和、常家三兄弟看傻了! 乖乖! 还真就走的了啊?! 尤其是常升,震惊的目瞪口呆,喃喃道:“要是大明身有残疾之人,皆配义肢,岂不是滔天之武功?!” 常茂则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都:“朱公子,真是厉害呀!” “放心!” “回头俺们兄弟上奏陛下,为你请功!” 闻言,朱寿吓得心直突突,连忙拱手:“不不不,草民可不敢居功,此乃汤爷爷的功劳!” 汤和忍不住摇头失笑,道:“你这娃子,鬼心思倒是不少!” “行!” “这事汤爷爷替你揽下了!”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常森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叫道:“朱公子,咱这心里,还有一事不解呐!” “啥事?” “你说,要是给太监的胯下按了义肢,那玩意还能用不啊?” 卧槽! 朱寿一下傻眼了! 啥玩意? 给太监的胯下小鸟按义肢…… 常森这厮,莫不是在为难本少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沈溍吓懵,陛下是朱寿的爷爷? 对于常森的刁钻问题,朱寿整个人都傻的找不到北。 这厮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他看着常森,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干笑道:“啊……这个……想来……应该可以的吧?” “您要是实在好奇,回头在下大可命人做一副……“ “入了宫,您去找个太监,往其胯下套上一瞧,不就解惑了?” 常森眼前一亮,拍掌大笑:“呀,是个好办法!” “那就有劳朱公子了!” 说到这,他又一脸激动地道:“正好,过几日咱就要入宫找太医,帮二哥开药方,顺道抓个太监试试看!”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啥药方?” “生娃的药方啊!” 常森一指旁边的二哥常茂,咧嘴笑道:“娃子,你有所不知,俺二哥都娶了八房小妾了,至今膝下还没个子嗣!” “俺愁的不行,琢磨着入宫找太医弄几服药,给二哥的妾室们服下!” “她们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二哥一脉的常家香火,也不至于断了呐!” 听着自个的丑事被揭,常茂脸色一黑,气恼的骂道:“老三,你是不是欠抽?!” “你跟娃子说这个干甚?!” 常森一点也不怂,苦口婆心地道:“哎呀二哥,不是小弟说你,老天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干啥?” “八个小妾生不出来娃,你再纳几个不就完了?” “这就跟韩信用兵一样,多多益善!” 一旁的汤和听罢,也不嫌事大,捋须笑道:“常茂啊,你家老三说的对!” “你多糟蹋糟蹋几个娘们,搞不好,就有一个怀得上你们常家的种呢?” 闻言,常茂脸都绿了。 汤叔叔,您为老不尊啊! 啥叫糟蹋? 小侄当年也是名震京师的俊俏后生,睡个娘们而已,咋就是糟蹋了? 再说,一个正妻,外加八个妾室,够自个腰子受罪的了。 还纳妾? 当咱是种驴呢?! 正要破口大骂,朱寿眼神一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几位,这你们就不懂了!” “生娃是两个人的事,问题不一定出在女子的头上!” 常茂面色一滞,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忍不住气道:“娃子,你这意思,是说咱那玩意不中用?” “咱一夜下来,跟小妾少说大战八个回合呢!” “要咱说,肯定是那几房小妾死活下不了蛋!” 朱寿摇了摇头,一指他的胯下,似笑非笑地问:“敢问您那玩意的是不是长的?” 常茂瞬间脸色大变,顺势捂住自己的裤裆,震惊脱口:“你这娃子咋知道……” 话刚说一半,他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言。 呀! 常茂害的病,竟真的是包皮过长! 对于这个病,朱寿露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常大人,莫要狡辩了,之所以生不了娃,就是你自个害了病!” “还好还好,小病而已!” “若治好了这病,你便可生娃了!” 常茂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咋治咋治?” 朱寿脸上笑嘻嘻,眉飞色舞地道:“那还不简单?” “找个宫里净事房的太监,割一下鸡儿,此病便可痊愈!” 割下鸡儿?! 不是吧大外甥? 舅舅宠你如命,可你居然想要舅舅当太监? 多大仇、多大怨啊? 常茂吓得头皮都要炸了,脑瓜子嗡嗡的响。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疯狂摆手道:“你这娃子,净会说笑!” “咱没病,没病啊!” 朱寿眨了眨眼,耐心解释道:“放心,不全割啊!只要把多出来的皮,割下去就好了!” 常茂吓得心直突突,斩钉截铁地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不割,咱打死也不割!”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旁的常森忍不住劝慰道:“二哥,朱公子本事大,他说能治,那肯定治得了啊!” “那玩意留你身上,也是个累赘!” “割一割,岂不是省心了?” 累赘? 常茂听完之后,顿时急了,破口大骂道:“混账!老三,你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敢情不是割你的鸡儿了是吧?” 常森一翻白眼,耿直地道:“二哥莫闹,小弟的皮又不长,不割你割谁啊?” “听小弟一句劝,咱就割了吧!” “朱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对对对!”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常家帮衬草民下聘之恩,草民无以为报!” “今日若一解常大人无后之患,也不虚此行呐!” 常茂连连摆手,吓得哆哆嗦嗦地道:“不了不了,朱公子,你这报恩,咱不要,也不敢要啊!” “若是要了,咱可就成太监了!” “呀,天色不早!” “咱该回去跟小妾大战了,告辞告辞!” 说罢,生怕胯下要被切上一刀,一溜烟的跑了。 朱寿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满是萧索,心头感慨不已:“爱我,你怕了吗?” 也就在这时,常升迈步走上前来,满脸好奇的问:“朱公子,敢问你这个割鸡,到底是怎么个割法?” 朱寿顿时一愣,吃惊地道:“郑国公,你的意思是……” 常升脸色一板,振振有词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既然找了病根,定容不得常茂这厮放肆!” “这病根,咋得也要给他去了!” 卧槽! 莫非,郑国公是要痛割亲弟之鸡? 心这么黑呐?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道:“郑国公,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您二弟也不乐意啊!” “事关重大,他说了不算!” 常升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大手一挥道:“朱公子大可放心,咱这心里啊,想到叫他认栽的办法了!” 有办法?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道:“好!郑国公,那草民舍命陪君子,割了!” “敢问郑国公,对于净身的活计,京师上下最拿手之人是谁啊?” 常升大笑道:“净身房的刘一刀!” “此人净身的手艺,乃是八辈祖传!”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感慨地道:“八辈祖传,看来净身定有一套办法,那就他了!” “郑国公,想要去了您二弟的病根,就得叫刘一刀多多练手啊!” “这练得多了,也就省得再真割成了太监!” 说着,把环切包皮手术的流程,详细说了一遍。 常升连忙记下之后,豪迈大笑道:“这个好办,刑部、锦衣卫昭狱里,一堆死囚呢!” “回头咱去打个招呼,叫刘一刀整日割上十个八个的,割至手熟尔!” “总之一句话,咱二弟之鸡,割定了!” 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道:“郑国公,真乃杀伐果断呐!” “既然如此,双管齐下,草民这就回府去弄消毒之用的酒精!” “告辞告辞!” “汤爷爷,孙儿走了啊!” “去吧,乖孙!” 汤和目送着他出府之后,抬眸看向了常升,问道:“常升啊,你真打算去坑常茂那娃子一把?” “正是!” 说这话时,常升一脸的坦然。 二弟,对不住了! 为了常家之香火,咱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啊! 割好了鸡、生了娃,咱爹都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夸你有出息呐! 大外甥! 一切全靠你了! …… 就在朱寿回府鼓捣酒精之时,谨身殿内,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正齐齐低头看着一卷图纸。 半晌之后,朱元璋微微直起身来,忍不住感慨地道:“哎……” “雄英这娃子,长大了,学会跟咱这个当爷爷的留一手了!” “要不是老方偷偷临摹了一卷,咱还不晓得,这大炮射程,足以可至八百丈呐!” “是啊是啊!” 朱标应和了一句,气咻咻地道:“父皇,雄英拿一门六百丈的红夷大炮糊弄咱们爷俩,亏不亏心?” “还有还有!” 说到这,他一指图纸上标注的四个大字,恼火地道:“这永乐大炮,是啥意思?” “永乐、永乐!” “莫不是这小畜生想起啥了,给自个定的登基年号?”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标儿莫闹,这兔崽子要是想起了啥,以他的尿性,早指着咱们爷俩的鼻子开骂了!” “永乐……” “这破名字,太难听了!” 说罢,连忙拾起御笔,在上面重新写了四个大字。 洪武大炮! 一下子,他心里舒坦了不少,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蒋瓛!” “臣在!” “命锦衣卫,绕开工部,密造此洪武大炮!” 出于练兵之法的前车之鉴,他想了想,又叮嘱道:“记着啊,造好无误之后,立马送于边关、镇海司!” “绝不可叫寿儿那娃子发现任何端倪,否则,咱唯你是问!” “臣遵旨!”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道:“去一趟工部,把沈溍给咱叫来!”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等沈溍迈步入殿之后,便忙不迭拜倒:“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红夷大炮可造好了?” “回陛下,工部连夜铸造,已铸下第一门红夷大炮!” 话音刚落,沈溍叩首于地,振声高呼:“臣,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贺!” “朱寿生于我大明,当如祥瑞,降于我华夏!” “有此臣民,乃我大明社稷之福!” 朱标微微凝眸,下意识地问:“沈尚书,觉得朱寿乃是社稷之福?” “正是!” 沈溍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说道:“可惜,朱公子志不在庙堂,臣曾多次想为他求爵,都被他婉言相拒了……” 求爵…… 闻言,朱标满面古怪极了。 一旁的朱元璋,则是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朱寿为朝廷立下这么多大功,咱也该见一见这娃子了!” “沈溍,你也跟咱一起去吧!” 呀! 陛下要见朱公子? 莫非,是要亲自当面封朱公子一个泼天的爵位?! 好事啊! 沈溍心头大喜,忙不迭激动的拱手,肃声道:“臣遵旨!” 随后,朱元璋父子二人换了便服,带着沈溍,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下了马车,朱标拍了拍沈溍的肩膀,不忘吩咐道:“记得啊,进了院里,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决不可失态!” “还有,也不可透露孤和父皇的身份!” “要是露了马脚,莫说诛了你的九族!” 不可透露身份? 诛九族?! 看来,太子殿下和陛下这是要微服出巡啊!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拱手道:“太子殿下放心!” “臣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定不会失了仪态!” 太子殿下! 您太多虑了! 臣一向和朱公子相处的如胶似漆,还失啥态啊? 朱标也不说穿,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走吧,随孤和父皇,进去见见朱寿!” 说罢,率先迈步入府。 跨过门槛,三人一眼便见着朱寿蹲在院中,熬煮着什么东西。 朱元璋想也不想,立马大声叫了一句:“寿儿!爷爷和你爹来看你啦!” 听着这一声大喝,沈溍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陛下竟是朱公子的爷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献上国书,张永卖子 这一刻,工部尚书沈溍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做梦也没想到,陛下居然是朱寿朱公子的爷爷! 不 不对! 本官也没听说,有哪位大明皇孙流落在外啊! 正满心疑惑之时,一旁的朱标迈步迎上前去,大笑叫道:“寿儿,几日不见,想死爹了呐!” “来,乖儿子,跟爹抱一个!” 啥? 朱寿管太子殿下叫爹?! 沈溍瞬间面色大骇,两腿震撼的直发软,噗通一下,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明白了! 一切全明白了! 太子殿下的嫡次子朱允熥、庶长子朱允炆,尽在宫中! 唯有嫡长子朱雄英八岁薨了,下葬紫金山陵! 呸! 薨个屁! 朱寿…… 明摆着是皇长孙朱雄英啊! 此时,眼看他跌倒于地,朱寿连忙上前扶起,诧异地问:“呀,沈大人,你这是咋了?” 沈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地道:“朱……朱公子……“ “在下腿脚不便,想坐下来歇歇,嗯对,歇歇……”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上涌起一抹似笑非笑,问道:“沈大人,你不是向陛下谏言,要为咱的孙儿讨个爵位吗?” “敢问这爵位,到底求没求下来啊?” 一旁的朱标也不嫌事大,连忙点头道:“是啊,沈大人!” “有爵位好啊,世袭罔替呢!” “陛下若是封赏寿儿一个爵位,我老朱家门楣大兴,也可摆脱商籍了!” 一下子,沈溍听得脸都绿了。 陛下! 太子殿下! 您们爷俩,一点也不地道啊!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合起伙来挤兑臣呢?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皇长孙乃是隔代储君,臣纵然开口求一个国公之位,也是万不敬的呀! 臣怕了,怕了呐! 他脸色一变,疯狂摇起头来,大义凛然地道:“朱老爷子莫闹,求爵?求什么爵?” “在下早已答应过朱公子,不再为他谋爵的啊!” “一言既出,万马难追!”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哎,可惜了……” 朱标倒是看向了朱寿,眼神瞪的滚圆,借机发难:“逆子!害的咱家错失封爵之机,找打!” 说罢,抄起鞋底,作势欲揍。 “且慢!” 朱寿吓得一激灵,忙抬手岔开了话题,大叫道:“混账老爹,君子动口不动手!” “孩儿还有事找你和老头子呢!” “啥事?” “占城国太子,欲献大礼于陛下!” 咦? 占城国献礼? 还是大礼? 朱标一下停住了脚步,心里失落之余,忍不住皱眉问:“是何大礼?” 朱寿转头一瞅后院,放声大吼:“胡青礼,给本少爷滚出来!” “少爷!” “来啦,小人来啦!” 话音刚落,一身下人打扮的胡青礼,转瞬窜进了院子。 一见到朱元璋,他畏惧的心里直突突,立马乖巧地行起大礼,道:“奴婢见过朱老爷子!” 朱元璋眉头深皱,问:“你这杀才,咋在寿儿的府上?” 胡青礼不敢怠慢,连忙道:“回朱老爷子,少爷胸襟似海,宽恕了奴婢的罪过,还收留奴婢于府上,专司掏粪!” 专司掏粪……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嘴角一阵抽搐。 寿儿御人的手段,这么奇葩? 竟叫一国之太子掏粪玩? 至于朱寿,则是气的踹了胡青礼一脚,骂骂咧咧地道:“你这混账,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干甚?” “赶紧把国书掏出来!” “是是是!” 胡青礼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纸国书,两手毕恭毕敬的奉上,恭谨地道:“还望朱老爷子过目!” 朱元璋好奇的接过一看,顿时震惊的目瞪口呆,失声叫道:“六品以上之官员,任大明定夺、选任?” “占城国大定之后,不再设军?” “每年向大明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一番话说完,朱标、沈溍也震撼不已! 乖乖! 胡青礼这厮,是把整个占城国给卖了? 尤其是朱标,震惊之余,也转头看向了朱寿,忙问:“寿儿,你把自个的脑疾,传染给占城国太子了?”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混账老爹,孩儿告你诽谤啊!” 一旁的朱元璋咂了咂舌,诧异道:“可若不是患了脑疾,岂会献上此等荒唐的国书?” “朱老爷子,不荒唐啊!” 胡青礼连忙跪地叩首,慷慨激昂地道:“奴婢被少爷点拨之后,如醍醐灌顶,深感大明乃我占城国之不二归宿!” “为大明万年,为占城国之千古,奴婢代占城国,特献上书之求!” “还望朱老爷子收此国书,谏言大明皇帝陛下,出兵解我占城国之倒悬!” 说罢,疯狂跪地磕起头来。 朱元璋心头感慨不已。 寿儿厉害啊! 兵不刃血,变相的就把占城国纳入大明疆土版图了! 他微微颔首,笑呵呵地说道:“也罢也罢,那咱就勉为其难,收下占城国的国书吧!” “回头咱就奏请陛下,发兵灭了安南,去救你占城国!” 胡青礼面色大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叫道:“奴婢胡青礼,叩谢朱老爷子大恩!” “行了!” 朱寿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既然本少爷给你办完事了,莫要闲着,滚回去掏粪吧!” “是,少爷!” 等胡青礼欢天喜地的跑了,沈溍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朱公子,红夷大炮造好了!” “敢问何时打上一炮?” 呀! 大炮造好了? 没啥毛病的话,岂不是可以说动便宜爷爷和混账老爹,前去投奔燕王朱棣了?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激动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打!” “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吧!” “好好好!” 接着,几人迈步出府,直奔红夷大炮试放的一座荒山。 山脚下的一处空地,架设着一门红夷大炮。 朱寿举目四望之后,眼珠子一转,立马起了玩闹之心,大叫道:“老方何在?” 管家老方点头哈腰地道:“老奴在呢,少爷!” 朱寿大手一挥,一指身前的荒山,吩咐道:“去,六百丈之外站定,本少爷要一炮轰了你这个靶子!” 啊? 当靶子? 老方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摆手道:“少爷,不成、不成啊!” “老奴腿脚不便,跑不了那么远啊,不如……” “叫张永来吧!” 说罢,一把拉过旁边的张永,推了出去。 张永脸都绿了! 该死啊! 方管家,您老换个人坑不行? 小人当靶子,少爷这一炮下去,岂有命在? 他脸色一下狂变,立马做出了一个出卖子孙的决定,放声大叫:“少爷,要不小人把儿子绑来,您炮轰小人的孽子?” “不知少爷意下如何?!” 朱寿一下愣了。 卧槽! 本少爷开个玩笑罢了! 张永这厮,居然反手把自个的亲儿子给卖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沈大人,你莫非是想造反? 对于张永的无耻,朱寿敬佩的可谓是五体投地。 他看向了张永,一翻白眼,气的骂骂咧咧地道:“混账!不想干活就不干,绑你的儿子干甚?” “本少爷,岂是滥杀无辜之人?” “去,于六百丈之外放一稻草人当靶子!” 呀! 少爷不坑咱了? 好事啊! 看来,回头再有危及性命之事,还得拿儿子作挡箭牌! 张永松了口气之余,也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道:“谨遵少爷之命!” 说罢,连跑带颠的去了。 朱元璋迈步走上前来,好奇的问:“寿儿,大炮这玩意放火一轰,向来没个准头,你放靶子又有何用?” 朱寿笑了一下,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你且瞧好吧!” “孙儿造的红夷大炮,定是一炮一个准!” 朱元璋摇头失笑,一脸的不信邪。 娃子! 关公面前,安敢耍大刀? 爷爷打了大半辈子仗,难道还不懂火炮? 六百丈开外也就罢了,还一炮轰中靶子,岂不是白日做梦? 咱的好乖孙,太少不更事了呐! 见便宜爷爷满脸的质疑,朱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你非要不信,那孙儿今日就叫你好好开下眼!” “廖大,你来装弹,本少爷亲自来点火!” “是,少爷!” 廖大应了一声,连忙迈步上前,捋起袖子,便从一旁的箱子取出一枚炮弹,塞进了炮管。 随后,他又填入火药,用长柄木塞把火药填结实了。 朱寿看着他把一切弄好之后,大手一挥,振声道:“来啊,给本少爷取算盘过来!” 一句话,听得朱元璋父子、沈溍瞬间愣了。 尤其是朱元璋,捂着心口,觉得疼的厉害不已。 什么鬼? 放个炮罢了,居然还要用算盘? 咱的大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眼看三人全都陷入懵逼,朱寿心里长吁短叹。 炮弹轰出,有其轨迹,乃是抛物线的原理。 正因如此,得以炮耳为中轴,去调整了发射的角度,同时用命门和准星,去确定靶子。 再然后,通过炮弹射出之后的轨道,最终计算出炮弹着落的方位。 还好还好…… 当年上学,报的乃是军工专业,这造炮和放炮啥的,倒是得心应手,否则可就尴尬了…… 等下人拿来了算盘,他立马撅起屁股、蹲在地上,扒拉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二二得四,二五一十,四五五十五……” “啊呸,四五二十……” “有了!” 下一刻,他立马校准了火炮的仰角和准星,激动大叫:“廖大,快,来给本少爷点火!” 廖大忙是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炮弹的引线。 眼看引线上溅射起火花,朱寿转头看向了朱元璋三人,放声大笑:“大风起兮云飞扬,一炮飞兮轰他娘!” “红夷、红夷!” “轰夷!” “轰内外诸夷,开大明万年!” “老头子!” “混账老爹!” “沈大人!” “诸君,且听大明龙吟!!!” 话音刚落,于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轰鸣之音! 只见红夷大炮的炮口处,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一颗实心铸铁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向着朝着对面的稻草人靶子砸去。 轰! 随着一声滔天巨响,炮弹直直没入林莽之中,滚滚气浪,把无数枝叶和丛林炸了个一片狼藉! 爆炸引发的火星,引燃了附近的枯叶,转瞬之间,便是乌烟滚滚! 竟是精准轰中了靶子!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卧槽! 这红夷大炮,不,红夷大炮的射程,还真就是六百丈啊? 射程远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炮一个准?!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震撼的立马竖起了大拇指,爆了粗口:“朱公子,您真是他娘的厉害了!” 不过,朱元璋的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忙道:“寿儿啊,你再放一炮给咱看看!” “咱还是不太信,这玩意的准头竟如此厉害!” “行!”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重新算好了角度。 接下来,转弹、填火药、点火,一气呵成。 轰! 随着一声巨响,炮弹飞出,再次落入靶子的一丈方圆之内,炸起一片林莽! 朱元璋震惊的差点瞪出来眼珠子! 他老脸通红,激动的高声道:“这炮厉害,厉害的很啊!” “寿儿!” “快!咱们赶紧去靶子看看,咱要看看大炮轰出来的威力,到底啥样!”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率先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众人连忙尾随追上。 等一路气喘吁吁跑到了靶子处,找到了炮弹的着落之地…… 众人一下惊呆了! 只见此地的稻草人,早已被炸了个粉碎,原地徒留了一个大深坑。 方圆三丈之内,也被炮火烧了个焦黑,附近的树木、枝桠,统统东倒西歪。 朱元璋眼睛瞪的滚圆,深吸了一口气,止不住的喃喃自语:“开眼了,咱今日开了大眼界了啊!” “这红夷大炮的威力,比如今大明的最利之炮,竟要强上两三倍倍呐!” “大明武备库里的虎蹲炮,简直就是废炮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震撼。 射的远,威力十足,还指哪打哪,一炮一个准! 真乃好炮啊! 等等! 寿儿这娃子,还藏私了一门射程八百丈远的洪武大炮呢! 要是把洪武大炮造出来…… 岂不是绝世之神兵利器?! 一旁的朱标也很激动不已,一指脚下的大深坑,断言道:“此乃战场之神器也!” 工部尚书沈溍更是一拍大腿,兴奋的几乎晕厥,脱口大叫道:“六百丈开外,一炮一个准!” “哎呀呀!” “这要是从午门架上一门轰夷大炮,岂不是得把奉天殿给炸了?” 这话一出,朱元璋父子笑容瞬间凝固,脸都绿了。 可此时,正值兴头的沈溍一点也没觉得不对,顺口激动的放声高呼:“朱公子啊朱公子,你说,一炮落下……” “这上早朝的满朝文武,还不得统统都要灰飞烟灭啊?” 说罢,竟发现众人皆是闭口不言,气氛鸦雀无声。 咦? 这咋都不说话呢? 正心头诧异之时,朱寿迈步上前,看着一脸耿直的沈溍,声音幽幽。 “沈大人,什么什么炸奉天殿啊?” “莫非,你是要造反?!”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常茂傻眼,咱要成太监了? 造反? 听了朱寿的话,正在放声大笑的沈溍脸色大变,吓得浑身直打了个寒颤。 糟糕! 本官过于得意忘形,说错话了! 咋办咋办? 他心里急的不行之余,忽然眼珠子一转,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朱公子莫闹,造反?造什么反?” “在下这一辈子,誓要一心为大明、为陛下、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下之所以说炸奉天殿,是想回头谏言陛下,皇宫六百丈方圆之内,定要禁严,免得给不轨之徒可乘之机!”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高举右手,振声大叫:“本官沈溍,誓与罪恶不共戴天!” 闻言,朱元璋父子二人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缓下来。 沈溍这厮,八成脑子不大好,当官当傻了。 看来,回头得叫太医张邈好好诊治一下啊! 朱寿收敛起调侃之心,则是低头一瞅坑里的实心炮弹,忍不住问:“沈大人,这炮弹,大可改良成开花弹啊!” “开花弹?” 沈溍顿时一愣,脱口问:“朱公子,此弹咋造?” 这话一出,朱元璋父子二人,也是齐齐侧目而望。 咦? 寿儿会造大炮也就罢了,居然还会改良炮弹? 眼看几人疑惑的目光投来,朱寿面不改色地道:“噢,这个啊……” “还好,张三丰老神仙也教过本少爷!” “开花弹,就是在炮弹上设一个凸出来的小孔,药捻插入小孔用来引爆炮弹……” 说到这,他一下想到了什么,眉飞色舞地道:“哦对,这开花弹,除了火药之外,还可以往里填铁片、铁屑!” “沈大人试想一下,这炮弹往敌营里一炸,铁片乱飞……” “岂不是死伤一大片?” 沈溍眼睛瞪的滚圆,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若是如此,炮弹的威力,也可大增个两三倍啊!”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凑上前来,满脸激动地道:“少爷,要是往炮弹里灌屎,岂不是大大的妙哉?” “一炮炸下去,敌营之贼寇,不被炸死,也得活活被熏死呐!” “还有谁,配当我大明王师的一合之敌呢?!” 炮里灌屎……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老家伙,什么鬼的脑回路啊? 他顿时一拍老方的脑袋,骂骂咧咧地道:“混账!” “你这老家伙,简直是府里最大的害群之马!” “往炮里灌屎,环境要不要了?” “我大明王师开疆拓土,杀完了敌,却开拓出了一堆屎地,岂不是贻笑大方?” 老方被少爷迎头骂的狗血淋头,也不生气,赔笑道:“少爷教训的是,老奴错了,知错了!” 可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听了,眼中竟是射出一抹犀利的芒! 呀! 皇长孙府上这位管家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绝妙之计啊! 他连忙拱了拱手,笑道:“朱公子,为大明计,在下这就去造作局,命工匠研制开花弹!” “告辞!” 说罢,火急火燎转身而去,一溜烟的跑了。 等他一走,朱寿则是看向了朱元璋父子二人,笑眯眯的问:“老头子!” “混账老爹!” “这大炮也造出了,你们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道:“啥承诺?” 朱寿上蹿下跳,一脸激动的地道:“朱棣、朱棣!” “咱们爷三,去投奔燕王朱棣啊!” 朱元璋恍然大悟之余,面上也涌起一抹似笑非笑,问:“寿儿,你真要投奔燕王朱棣?” “正是!” 朱寿两手一叉腰,眉飞色舞地道:“老头子,孙儿都把一切想好了!” “趁着燕王朱棣潜龙在渊,咱们爷三,一人立下一个泼天之功!” “等燕王即皇帝位,那就是一门三国公!” 一门三国公? 寿儿,小了,格局小了! 咱们老朱家祖孙三代,乃是一门三皇帝! 转念一想,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咱们爷孙三个,那就投奔燕王朱棣了!” 朱标看出了老爹的想法,也不说破,立马问道:“寿儿啊,话是这么说,可你有投奔的门路吗?” “莫要忘了,咱们家乃是商贾之身!” “去了燕王府,恐怕连大门也迈不进去的啊!” 正值兴头的朱寿大手一挥,得意地道:“混账老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孩儿未雨绸缪,早就跟一个燕王府探子歃血结拜了!” “孩儿的结拜大哥说了,燕王朱棣马上亲赴京师,三请孩儿出山入北平,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结拜? 老四的探子? 闻言,朱标感到的一头雾水,低声喃喃道:“也没听说,燕王朱棣遣探子入京啊……” “怪哉、怪哉!” 朱元璋存了看戏之心,立马挥手打断了他的思绪,振声道:“木儿,管那么多干甚?” “既然寿儿都安排好了,那咱们坐看燕王朱棣上门就是了啊!” “是不是这个理?” “爹,您来说的对!” 朱标也没去多想,连忙颔首说道:“寿儿,那爹和你爷爷,就等着燕王朱棣上门的那一日了!” “好呀好呀!” “成,那我们回趟应天府,清算一下家产,好拱手奉于燕王朱棣!”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元璋父子二人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回宫的路上,朱标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哈哈大笑道:“父皇,你说,若老四见到是咱们爷三投奔于他,会不会吓得一蹦三尺高啊?”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说道:“标儿啊,恐怕一蹦三尺高之人,还不止老四呐!” 朱标顿时一愣:“父皇此言何意?” 朱元璋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地道:“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标儿啊标儿! 你一心要看老四的好戏…… 岂不知,爹也要一心看你的好戏呐? …… 郑国公府。 常升、常森抱着一坛好酒,找上了常茂。 此时,常茂微微凝眸,看着酒坛上的泥封,诧异不已地问:“大哥,老三,你们这是咋了?” “这坛酒,打从大外甥降生,就在咱们府上那颗老树下埋了十几年了吧?” “说好等大外甥成婚之后,再挖出喝掉,今日咋还挖出来了?” 常升仰天长笑一声,满面喜色地道:“老二,上回你从汤叔叔的府上走得急,不知内情啊!” “咱们常家,有大喜之事呐!” 常茂好奇的问:“啥事啊?” 见他上套,一旁的常森心里直偷乐,立马接过了话茬,顺口忽悠道:“二哥,不瞒你说,咱们的外甥媳,怀上娃了!” 啥? 妙锦妹子,怀大外甥的娃了?! 常茂眼中精光四射,激动的满面涨红,忙不迭地道:“老三,你没骗咱?” 常森面不改色地道:“此事,乃咱们的大外甥亲口吐露,那还有假?” “二哥,咱们要当舅爷了呐!” “你说,这酒该不该喝?!” 此时的常茂,高兴的失去了理智,一拍大腿,嗷嗷直叫:“喝!太该喝了!” “快!” “老三,快给咱满上!” 常森一拍泥封,立马倒了满满一大碗,酒香瞬间四溢满堂。 常茂二话没说,吵起了酒碗,一口喝酒,把嘴一抹,大笑道:“这酒,真香!” “不过……” “这咋味道不太一样呢?” 二哥啊二哥,味道一样就有鬼了! 这酒里,乃是灌了麻醉之用的臭麻子汤! 为了忽悠你,连泥封,小弟亲自作旧重新糊了的啊! 常森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呀,估计是在地下埋太久,窜味了!” “来!” “二哥,再喝两碗,说不得酒香就正了!” 说罢,又是满满一碗倒了下去。 常茂仰头喝下之后,顿觉脑袋发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问:“咦?大哥,老三,这么大的喜事,你们咋不喝呢?” 常升摇了摇头,嘿嘿笑道:“老二莫闹,咱和老三又不割卵子,喝啥啊?” 闻言,常茂顿时炸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脱口大叫道:“什么什么割卵子?!” “咱们乃是亲兄弟,你们居然忍心对咱痛下毒手?” 说罢,作势起身,便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一迈步,他便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酩酊大醉一般,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 常升连忙上前搀扶住了他,大笑道:“老二,走啥走?” “今日,你插翅难飞!” 常茂大叫道:“常升,常森!你们两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安敢害我?!” 常森一脸诧异地道:“二哥,你咋把小弟和大哥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哎呀,不就是割下卵子?”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一下子,常茂气的勃然大怒! 正要开口再骂,府门外传来一声大叫:“来了来了,郑国公,在下来了!” 话音一落,朱寿嗖的一下窜进了正堂。 常茂听得脸都绿了。 该死啊! 原来,竟是大外甥跟常升、常森合起伙来害咱! 至于朱寿,一见到无力瘫坐的常茂,顿时乐了:“常大人,你好呀!” “快!” “事不宜迟,赶紧送去蚕室割卵子!” “得嘞!” 常升、常森反应了过来,一起抬着常茂便往蚕室跑。 一瞬间,常茂崩溃欲绝! 完了! 今日,咱要变成常公公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朱寿吓傻,割本少爷干甚? 这一刻,常茂心中说不出的崩溃。 咱的大哥、三弟、大外甥,一个比一个不地道啊! 什么外甥媳怀娃了? 呸! 全是忽悠咱、为了割咱卵子的借口! 骗子! 一帮大骗子! 可此时,常升等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抬着他跑出府门,来到临街的一间小院。 院里,搭着一间蚕室。 来到蚕室外头,朱寿立马大叫了一声:“诸位,立马换服,戴口罩!” 等换完了行头,众人齐齐把常茂剥干净了衣物,抬了进去,放在了手术台上。 为了怕常茂反抗,常升亲自喂了他喝下一碗臭麻子汤之后,又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绑在了台上,叫其动弹不得。 一盏盏的灯,随之点亮。 小小的蚕室里,瞬间灯火通明。 常茂仰躺在台上,想挣扎,却又无力挣脱不得,忍不住惊恐的大叫:“莫割,摸割!” “莫要割咱的卵子啊!” 一旁的常升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老二,这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咱们常家的列祖列宗!” “听咱一句劝,为了常家的香火,你忍一忍吧!” 常茂吓得头皮都要炸了,放声大吼:“常升,你放屁!” “十岁之时,咱不就是一脚把你踹进粪坑里头了?” “多大点事啊?” “你何至于这么记仇,要如此报复小弟啊?” 闻言,常升脸色顿时一黑,气的大骂:“娘的!你不说,咱还差点忘了这破事呢!” “刘一刀!” “滚出来,给咱把这厮的卵子全割了!” “来了来了,小人来了!” 话音一落,一个老头连忙从里头跑了过来。 一见到这个老头,朱寿微微凝眸,问道:“你就是刘一刀?手艺如何?” “小人正是!” 老头躬身一礼,毕恭毕敬地道:“回贵人,小人净身的手艺,打从宋时之始,到了小人这一辈,已传下足足八代了!” “不是小人吹嘘,整个京师上下,小人乃是净身第一人!” 呀! 祖传八代一直干净身的活计? 人才啊! 朱寿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发问:“本少爷问你,环切的手艺,你可练熟了?” 刘一刀不敢怠慢,恭谨地说道:“熟了,熟的不可再熟了!” “多亏有郑国公,一日送来五六十位死囚,供小人练手呢!”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信誓旦旦的振声道:“贵人,不瞒您说,纵是小人闭着眼,也照样把那玩意的皮给割了!” 咦? 这刘一刀,居然这么厉害呐? 一旁的常森震惊的咂了咂舌,立马起了玩闹之心,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刘一刀啊,那你就闭着眼,给躺着的这厮割了吧!” 常茂听得脸都绿了。 他眼神死死盯着常森,怒声大吼:“老三,等遭完了这个罪,咱定要活活抽死你!” 常森顿时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你敢抽,小弟就抱着咱爹的灵位,去找陛下伸冤!” “你看陛下抽不抽你这个不孝子侄?”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 常家之人,这一个个的,都啥德行啊? 本少爷服了! 他心里敬佩之余,也顺手从怀中掏出几张大明宝钞,拍在了刘一刀的手上,说道:“这一千两,是你的酬礼!” “若割好了,本少爷再给你一千两!” 刘一刀面色大喜,激动的行礼:“小人万谢贵人!贵人,您出手,真是仗义啊!” 朱寿一翻白眼,骂道:“少拍马屁,赶紧干活!” “定要拿出你祖传八代的本事,好好割之!” 说到这,他一指常茂的胯下,吩咐道:“把毛刮了,好生的剃干净,一旦感染,可就不妙了!” 刘一刀不敢怠慢,连忙取了刀来,轻车熟路的把常茂剃了个一干二净。 朱寿亲自把环切的刀具,在制好的酒精里泡了泡,转头说道:“常大人,莫怕,莫怕啊!” “这割卵子,不疼呀!” “在下于此事之上,大有心得!” “再说了,刘一刀乃是净身名家,定是一切一个准,绝无后患!” 这等手术,确实是小手术。 要知道,这玩意比阉割太监的手术还要简单一些,别说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千年前,许多地方,都已流行切这玩意了。 至于现在,既有工具,又有酒精,还有搭建起来的蚕室,切个包皮罢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可此时,常茂听了之后,堂堂铁打一般的汉子,吓得眼泪直打转。 大外甥!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万一出了点啥事,舅舅可就要入宫当太监,伺候陛下去了呀! 舅舅这一辈子,压根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这下倒好,栽你这娃子手里了呐! 一下子,他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痛苦的把眼睛一闭,索性便道:“娃子,多说无益!” “要割,趁早割!” 这话一出,刘一刀也不含糊,立马持刀迈步上前,振声道:“贵人,小人要割了!” “您瞧好喽!” 说罢,倒也不客气,将这环切的刀具对准了位置,顺势一切。 咔嚓! 随着一刀下去,常茂的胯下顿时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 “啊!” “咱要成太监了!” “常升!” “常森!” “老子恨死你们了呐!” 常茂嗷嗷直叫,气的咬牙切齿,所有憋屈最终化作一句话,放声大吼:“快!切完了,就赶紧给咱上药!” “上晚了,要出大事的啊!” 等刘一刀上完了药,朱寿立马催促道:“快,缝针!” “是,贵人!” 刘一刀不愧是净身圣手,明明一把年纪了,上手却一点也不抖,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给缝上了。 朱寿凑上前去一瞅,顿时乐了:“哟,还是个蝴蝶结?” “刘一刀,你这是真厉害啊!” “行了,上药包扎吧!” “记得啊留一个孔,别以后让常大人撒不出来尿!”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常茂,宽慰道:“常大人,好好休养,养几日就够了!” “两个月内,不可跟女子同房!” “否则崩开了线,还得切上一刀!” 常茂一脸的生无可恋,讷讷地道:“行,咱晓得了……” 朱寿两手一叉腰,得意大笑。 有了本少爷,这大明的男子,有福了! 可也就在这时,常森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走上前来,幽幽地道:“朱公子,为了你稳妥生娃……” “要不,你也上来割上一刀?”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常森这厮,居然要割本少爷的卵子?! 第一百七十章 本少爷,要见到朱棣姐夫了?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看个热闹罢了,居然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常森啊常森,本少爷也没得罪于你啊,何至于要割本少爷的卵子? 啥仇啥怨? 他脸色一下黑如锅底,忍不住看向了常森,气咻咻地道:“常大人莫闹!” “在下不割,一点也不用割!” “再说,在下好心帮常家续香火、开枝散叶,你咋还恩将仇报呢?” “哼,惹不起你常家,在下躲得起,告辞!” 说罢,一转身,便要作势欲溜。 可此时的常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笑眯眯地道:“娃子,咱这可不是恩将仇报,乃是为了你好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想想,万一回头你跟徐家的妙锦妹子生不出娃,你家的长辈还不得活活抽死你?” “正所谓,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你今日割了,往后就再无此心头之患了啊!” 一旁的常升听罢,立马恍然大悟了! 哎…… 还是老三脑子转得快啊! 万一大外甥也犯了老二的毛病,生不出娃,大明的正统血脉岂不是要断了? 倘若日后大外甥认祖归宗、当了皇帝,偏偏无子嗣承继大统…… 定要天下大乱的啊! 正因如此,常家宁可挨陛下一顿收拾,也说啥得把这个弥天之隐患,扼杀于摇篮! 再说,割完了大外甥的卵子,常家入宫负荆请罪,说清了来龙去脉…… 搞不好,陛下还得龙颜大悦呢! 转念一想,他也忙不迭地迈步上前,堵住了朱寿的去路,大笑道:“娃子,这卵子,该割就得割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听咱一句劝,早割早利索呐!” 朱寿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忙摆手道:“不了不了!” “在下的卵子,好得不得了呢!” “也罢也罢!” “二位若是不信,大可睁大了眼睛瞧瞧!” 说罢,一咬牙、一跺脚,立马脱下了裤子。 嘶! 常升、常森一左一右的俯下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二人把视线堵了个死死的,躺在台上的常茂急的不行,忍不住放声大叫:“快!让开一点!” “咱也要瞧瞧!” 等常升两人微微侧身之后,常茂顺势一看,也瞠目结舌的合不拢嘴。 随后,兄弟三人全都低下了头,一脸的羞愧。 奶奶个腿,大外甥这娃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舅不如外甥啊! 太尴尬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提起了裤子,眉飞色舞地道:“常大哥、常二哥、常三哥,咋样?” “在下说不用割,就不用吧?” 常升讷讷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道:“是不用……” 倒是常茂回过神来,顿时脸色一变,大叫道:“朱公子,什么什么常大哥?!” 话音刚落,常升、常森对视一眼,脸色也跟着绿了。 大外甥! 你啥意思? 屁大会儿的功夫,舅舅们成你兄弟了?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没觉得羞愧,反而舔着一张大脸,笑嘻嘻地道:“刚才常三哥不是管妙锦叫妹子?” “在下马上要和妙锦成婚,那按辈份的话,在下可不就得认三位为兄长了呀?” “常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兄长…… 闻言,常家兄弟脸色更不好看了。 尤其是常升,气的反手给了身为始作俑者的常森一脑门,破口大骂:“老三,你个混账!” “往后要是不会说话,休要放屁!” “常家满门英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缺心眼的杀才?!” 常森挠了挠头,脸上说不出的委屈。 大哥! 你打小弟也没用,大外甥死活的臭不要脸,咱也很无辜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瞪了一眼朱寿,没好气地道:“娃子,再乱扯辈份,莫说咱找你汤爷爷抽你啊!” “俺们拿你当子侄看待,你非要认俺们当兄弟……” “这倒是小事,可往后你定要遭报应的呐!” 报应?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问:“认个亲罢了,还有啥报应?” 常家三兄弟嘴角一阵抽搐。 大外甥! 你是一点也不怕陛下动怒,抽你这不肖子孙是吧? 可舅舅们怕呐! 再说,回头到了地下,舅舅们也不好向你的娘亲、外公交代呀! 哎,造孽啊! 常升感到一阵头大,不禁摆了摆手,说道:“娃子,报应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也罢也罢!” “老二有咱和老三看着呢,你这娃子,快回府歇着吧!”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告辞!” 说罢,朱寿拱手一拜之后,便转身而去,一路回到了府上。 刚迈步走下马车,一抬眼,竟见朱棣带着马和站在府门之外,遥遥四望。 一见他回来,燕王朱棣桀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豪迈的笑容,迎上前去,大声道:“哈哈哈,二弟!” “多日不见,你又俊俏了不少,都快赶上咱之英武了!” “呀!” “大哥!” 朱寿眼前一亮,立马跟他抱了一个满怀,笑嘻嘻道:“几日不见,想死小弟了呐!” “二弟!” “大哥!” 两人紧紧相拥,皆是一副兄弟情如海深的样子。 腻歪了大半晌,朱寿这才大笑一声,招呼道:“快,大哥,也别在这站着了,快快进府喝茶!” “走!” 来到正堂。 一落座,燕王朱棣也顾不得喝茶,立马开门见山地道:“二弟,咱今日来,是要有三桩大好事要跟你说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啥事啊?” 闻言,朱棣一指旁边站着的马和,笑道:“燕王朱棣上书举荐马和,陛下御旨亲封马和为大明船队副将,下辖十大宝船!” “等大明仁义之师出征入海,马和便可带回土豆了!” 朱寿面色大喜,连忙冲着马和一拱手,说道:“恭喜马公公啊!” 马和不敢自傲,赶紧跪了下来,感激的磕了三个响头,道:“朱公子言重了,奴婢能有今日,一切皆赖您之大功!” “此恩,奴婢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起来吧!” 朱寿伸手虚抬一下,示意他起身之后,忍不住激动地道:“哎呀呀,这么说来,本少爷吃上土豆炖牛肉有望,指日可待了?” “看来,回头得叫两头牛喝水呛死、吃食噎死呐!” 燕王朱棣一下愣了。 本王卧龙府上之牛,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多想,转而大笑说道:“二弟,这第二桩好事,也不瞒你,乃是燕王府找到河西之地的金矿了!” 朱寿眼睛一下瞪大,诧异地道:“呀,这么快就找到了金矿?” “是啊是啊!” “燕王府上善于堪舆之才不少,依你的指引,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呐!” “金矿之产量,大的惊人啊!” 说这话时,饶是他多年的深沉城府,面上也显得激动不已。 金矿之产,足以顶得上燕王府三年的开支! 这么一大笔巨银,大事可期啊! 朱寿这娃子…… 真不愧是本王看重的卧龙! 朱寿听完之后,则是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敢问大哥,对于这金矿,燕王朱棣咋说?” “二弟!” “这正是咱要跟你说的第三桩大好事!” 燕王朱棣激动的一拍案几,大笑说道:“燕王殿下晓得了此事,对二弟你那可是赞口不绝,说你一人,可胜十万百战王师!” “不光如此,为了请你出山,燕王殿下连夜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师!” “再过几日,燕王殿下便要亲自登门,拜访于你啊!” 燕王朱棣来了? 岂不是说,本少爷把便宜爷爷、混账老爹介绍给朱棣认识之后,全家就跟他一起去北平了? 朱寿心里激动不已,忙看向了朱棣,眉飞色舞地:“大哥,这么说来……“ “要不了多久,小弟就可以见到燕王朱棣这位姐夫了?” 话音刚落,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啊? 姐……姐……姐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口闷倒驴,朱棣怂了 姐夫? 一下子,朱棣面色尴尬不已。 他这才想起,老爹朱元璋颁下圣旨,赐婚于朱寿,命这娃子跟徐妙锦择日成婚了。 至于他,则是于洪武九年,迎娶了中山王的长女、徐妙锦的姐姐为正妻。 按辈份来说,可不就是朱寿的姐夫?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寿,笑呵呵地颔首道:“对对对,是姐夫,姐夫!” “二弟啊,想来以燕王殿下对你的赏识,定不会亏待了你这个连襟呐!” 说罢,心头感慨不已。 幸亏朱寿这娃子,压根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否则,本王这个当四叔的既跟他拜了把子,又是连襟,那得多丢脸呐?! 不过…… 倒也还好,本王既跟朱寿有这层连襟的关系在,一旦把这娃子拐回燕王府,岂不是要一心为本王出谋划策呀? 天助本王也! 闻言,朱寿立马放下心来,笑嘻嘻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哥,小弟也不瞒你,吕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小弟坑来了呐!” “只待燕王殿下上门,小弟拱手相送!” 燕王朱棣眼前一亮,连忙激动地道:“那敢情好啊!二弟,还是你本事大啊!” “咱佩服、佩服!” 不料,朱寿却摇了摇头,笑道:“大哥,小了,格局小了!” “一百万两银子罢了,小弟的爷爷坐拥洪武盐之利,家产那才叫大呢!” “爷爷说了,为报燕王礼贤下士之恩,要把全部家产献于燕王殿下!” “还有还有,燕王上门之后,小弟全家一起投奔燕王,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爷爷? 对于这个字眼,朱棣听得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问:“二弟,敢问你的爷爷是……” 话刚问一半,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摇头晃脑地道:“大哥,你看你,急个啥啊?” “若把小弟的家世如实相告,那还叫惊喜吗?” “也对也对!” “是咱唐突了!” 听他这么一说,燕王朱棣也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转而问道:“二弟,你若全家去了北平,于京师中的诸多生意咋办?” “难道,要全割舍了?” 朱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洪武盐,哪卖不是卖?” “至于梅山的铁矿,有盐铁转运司、徐家看着呢,也不用愁银子滚滚来啊!” “再说了,小弟也不缺这一个赚银子的办法!” “北平寒苦,等去了之后,小弟打算干烈酒乱七八糟的买卖!” 烈酒?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摇头失笑道:“二弟,不是咱多嘴,北平的酒,乃是大明第一烈!” “你咋卖,也卖不过人家啊!” “要不,咱修书一封,叫燕王殿下给你走个后门,把酒专司供于燕王府?” “这样一来,也省得你再卖赔本了!”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大哥,用不着这么麻烦,小弟卖的酒,才是真正的大明第一烈!”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把本少爷酿的酒,端来给本少爷的结拜大哥尝尝!” “是,少爷!” 须臾之后,管家老方端着一碗酒水,迈步走入正堂。 一端上来,一股清新醇厚的酒香顿时四散开来,满堂充满了酒之香醇。 朱棣看着杯中清澈犹如明镜的酒水,一下愣了。 咦? 这竟是酒? 可很快,他脸色不好看了,忍不住道:“二弟,你这是瞧不起咱啊?” “咱饮酒,一向是海量!” “区区一碗,还不够润喉的呢!” 说到这,他立马豪迈的大手一挥,振声道:“莫要吝啬,直接给咱来一坛!” 朱寿面上似笑非笑,道:“大哥,别说一坛,你这一碗下去,恐怕都得喝醉过去呢!” 大哥啊大哥! 这可是蒸馏出来的五六十度烈酒,岂是那些个十几度的淡酒相提并论? 可此时,朱棣一脸的不信邪,气咻咻地道:“二弟莫闹,西域的葡萄酒,燕王府的百年陈酿,咱抱坛开喝,那也是醉不了!” “来,咱这就给你喝一个看看!” 说罢,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入口柔和,带着些许甘甜,吞入腹中之后,竟又好似火灼,直冲脑门! 下一刻,他两眼瞪的滚圆,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他的脸上,转瞬泛起了红潮,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呼出来的气息,竟都带着浓烈的酒味! 他震惊下意识的站起,身子却是摇摇晃晃,如同中了蒙汗药一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好在一旁的马和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了他,赶紧问道:“您这是咋了?” 朱棣脸色通红不已,张嘴大叫道:“这酒,上头!” “好他娘的烈啊!” “饮了此酒,如饮琼浆玉液,咱往常喝酒,那就是喝尿啊!”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寿,羞愧不已地道:“二弟,咱打脸了!” “敢问这酒,叫啥名啊?” 朱寿面上笑嘻嘻,一字一句地道:“闷倒驴!” 闷倒驴…… 这啥破名字? 岂不是说,本王成了一头驴了?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尴尬地道:“酒是好酒,还真就一口就倒……” “二弟,咱收回刚才的放肆之言,你这酒,才是大明第一烈啊!” “肯定呀,不然小弟酿这酒干啥?”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立马起了玩闹之心,嘿嘿笑道:“大哥,你不愧是海量,一碗下去都没醉倒,既然如此……” “老方!” “快!” “赶紧捧一坛更烈的新酒过来,叫本少爷的结拜大哥,今日好好的喝个尽兴!” 管家老方也很耿直,连忙躬身道:“老奴谨遵少爷之命!”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可此时,燕王朱棣面色大骇! 卧槽? 一碗差点叫本王喝的脑袋直发昏,这要是喝一坛,本王还不得醉死当场? 他顿时吓的一个激灵,疯狂摆手道:“不了不了,莫要麻烦方管家了!” “咱怕了,咱不喝了呐!” 朱寿心里直偷乐,嘴上却放声大叫:“别啊大哥,若喝一碗,岂不是小弟待客不周?” “正所谓,一口闷倒驴,好似快活仙!” “今日,怎么也要喝个尽兴啊!” 闻言,燕王朱棣吓得心直突突,脸色大变之余,急忙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了,咱要回家睡觉了!” “二弟,告辞了啊!” 说实话,很蹩脚的借口。 堂堂一个镇压北平、杀伐果断的燕王之尊,竟怂的要死,居然要赶着回去睡觉…… 而这话一出,朱寿顿时急了,忙道:“大哥急啥?你若走了,这坛新酒谁来喝啊?” 朱棣也不含糊,顺口便道:“二弟,这不还有你呢吗?” 朱寿顿时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大哥莫闹,天知道小弟酿出的到底是个啥玩意……” “万一,把小弟喝傻了咋办?” 嘶! 朱棣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得脸都绿了。 卧龙啊卧龙,你是一点也不怕本王喝傻了是吧? 缺不缺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兵安南,朱元璋御封屎国公 对于朱寿,燕王朱棣是真的怕了。 这娃子,望之不似好人呐! 要是本王因一坛酒而喝出个好歹,岂不是贻笑大方? 堂堂藩王的脸面,还不得丢尽了? 转念一想,他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二弟,你这美酒,咱可无福消受呐!” 朱寿脸色一板,说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给小弟面子喽?” 啊? 卧龙这厮一向小心眼,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回头拐不走可就尴尬了! 燕王朱棣面色变幻了几下,顺手一指马和,振声道:“二弟,这酒,咱是喝不了!” “不过,马公公大可以代咱而喝啊!” “马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马和听得脸都绿了。 不是吧? 燕王殿下,您这就把奴才给卖了? 可出于一片赤胆忠心,他也不敢不从,咬牙一跺脚,便道:“朱公子,此酒,奴婢来喝,莫要为此坏了你们兄弟的情谊!” 倒是朱寿摇了摇头,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马公公若是喝出个好歹,本少爷可就吃不着土豆炖牛肉了!” “这坛酒留着,等燕王上门请他喝吧,也好叫这位殿下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何为大明第一烈!” 闻言,燕王朱棣一脸的懵。 该死啊! 到头来,还不是本王来喝? 他急的满头大汗,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二弟,不如把这坛酒叫咱带回去送于燕王吧!” “天下藩王入京,陛下定要在宫中举行家宴!” “趁此良机,燕王正好拿此美酒,一来在诸王面前好好露个脸,二来也可替你的闷倒驴打响名头,岂不美哉?”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呀,这个办法妙!” “要是此事功成,闷倒驴之利,小弟送于大哥一成,燕王两成,如何?” 咦? 既有银子拿,还可装足了脸面…… 好事啊! 燕王朱棣立马一拍大腿,大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弟,咱得回家睡觉,走了,走了啊!” 说罢,带着马和一转身,作势欲走。 “且慢!” 朱寿忙是抬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马公公,此乃出海索物之图谱!” “其上,本少爷画了土豆、辣椒、金鸡纳树等等一应神物!” “你入四海之后,大可按图索骥!” 马和接过之后,顿时一愣,忍不住问:“敢问朱公子,辣椒、金鸡纳树又是何物?” 朱寿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道:“北平寒苦,本少爷的爷爷年纪大了,万一因此生出了冻疮……” “这辣椒,辅以药膳,正好可以推宫活血,医治此病!” “至于这金鸡纳树……”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棣二人,一字一句地道:“此物,正是抗疟疾的圣药!” “安南、占城国之地,多生毒虫、易发疟疾!” “这金鸡纳树,可保我大明王师,消了此病之患,一力灭了安南,纳其为疆土!” 啥? 抗疟疾?! 一下子,燕王朱棣二人齐齐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年头,天下诸地爆发的瘟疫,几乎都是疟疾! 不光是百姓受苦受难,连大明王师也难以遭到幸免,甚至因军户常聚集操练,事态蔓延更烈。 且不提北平,就说西平侯沐英镇守的云南,一旦染上了疟疾,动辄数万人病死,大军彻底失去无匹之战力! 可若是有了似金鸡纳树这等圣药…… 疟疾,定将再也不是大明的心头巨患了啊! 转念一想,朱棣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无比郑重地道:“马公公,金鸡纳树,不吝于土豆之重!” “他日入四海,不管如何,都要把此物带回大明!” “拜托了!” 马和也深知其中之利害,连忙拱手道:“放心,为了大明之安,奴婢誓死不负二位之托付!” “谁敢挡奴婢之路,万炮齐轰!” “朱公子,奴婢这就去刊印此册,再寻农家之人随宝船挥师四海,免得有所疏漏!” “去吧去吧!” 说罢,马和抱起管家老方送来的一坛闷倒驴,随朱棣转身出府。 迈出走出府门的那一瞬,朱棣回身遥望,脸上满是笑意。 卧龙! 下次相见,咱可就不是你的结拜大哥,而是以堂堂燕王之尊,拐你回北平了! 哈哈哈! 娃子,且拭目以待,等着吓上一大跳吧! 朱寿站在原地,则是一脸激动的喃喃道:“大事可期,大事可期矣!” “容本少爷想想,帮燕王朱棣靖了难之后,讨个啥国公封号好呢?” “镇?” “寿?” “荣?” 正陷入沉思之时,胡青礼窜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少爷,可否容小人回鸿胪寺一趟?” 朱寿回过神来,皱眉问:“啥事?” 胡清理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少爷,鸿胪寺来了消息,明日早朝,大明皇帝陛下要召见小人!” 呦? 这么说来,经便宜爷爷说和,洪武皇帝应了那几条计策了? 于是,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挥手说道:“行,滚蛋吧!” “上完了朝,赶紧回来掏粪!” “是,少爷!” 胡青礼连忙领命,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这位大明皇孙…… 厉害啊! 本太子的占城国,有救了! ……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坐于御案之上,环伺群臣,威严似海。 一旁,随侍的太监迈步上前,高声唱道:“宣,占城国使臣觐见!” 声音传出殿外之后,胡青礼立马带着一众使臣迈步入殿,跪地而拜:“下臣胡青礼,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胡青礼纳头再拜,振声高呼:“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感念大明天恩,今,再献国书!” “下臣朝贡之礼,尽书于内!” “还望大明皇帝陛下应允,出兵救我占城国于水火!” 说罢,两手毕恭毕敬的奉上国书。 一个太监拾阶而下,转瞬打开国书,高声宣读。 万世称臣! 六品官员以上之任免大权! 不再设军! 大明王师永驻占城国! 年年朝贡六十万石粮食! 当太监宣读完毕之后,群臣的面色齐齐的大震! 乖乖! 一旦施行这几个朝贡大礼,只要大明愿意,挥手便可改占城国为占城府了吧? 这胡青礼,脑子怕不是被驴踹了? 可很快,大学士刘三吾率先回过神来,忙不迭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占城国乃我大明忠烈之藩属!” “我大明为其出兵平乱,当义不容辞!” “陛下,臣方孝孺附议!” 一旁的方孝孺紧随其后,迈步出列,慷慨激昂的振声道:“占城国所献之国书,看来是深受我大明的教化了!” “既得了教化,那我大明定要出兵不可呐!” “陛下若不答应,臣一头撞死、血溅朝堂!” 闻言,胡青礼心头一阵尴尬。 好家伙! 方孝孺这老家伙,先前可是口口声声说占城国不得教化,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玩起了死谏? 本太子服了! 也就在这时,颍国公傅友德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臣傅友德上谏,我大明定要挥师入占城国,灭安南、解藩国之患!” “臣常升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臣等也附议!” 说罢,一众淮西武将齐齐叩首之余,心里直发笑。 大明王师永驻占城国! 灭安南之军功不算,再来一个永驻…… 岂不是如西平侯沐英永镇云南一般,当世代受皇帝隆恩,为大明镇压藩屏? 此时,吏部尚书詹徽也是眼前一亮,心头说不出的激动。 六品以上的官员任免之权…… 吏部的权柄定要烈火烹油,他詹徽的权柄也要盖压朝堂呐! 他忙不迭地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詹徽,亦谏言我大明出兵,为占城国平乱,灭安南、开疆土!” 一旁的户部尚书赵勉也随之出列,大声道:“陛下,六十万石粮食入大明,当活百姓无数!” “臣赵勉,附议!” 出于黄子澄的前车之鉴,群臣也不敢犯起糊涂,连忙叩首:“臣等附议!” 见满朝文武尽皆上奏,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挥,淡淡道:“朕准了!” “定远侯王弼何在?!” “臣在!” “朕命你统兵十万,挥师入占城国,灭安南,择日出征!” “臣遵旨!” 见此事尘埃落定,胡青礼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叩首:“下臣胡青礼,叩谢大明皇帝陛下之隆恩!” “不过……” “大明皇帝陛下,容下臣大不敬,安南挥师三十万,大明只遣十万王师,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立马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冷道:“三十万?” “安南之兵,号称罢了!唬住你占城国,还唬得了咱朱元璋?” “咱遣十万大军去揍狼子野心的胡氏父子,都是高看他们了!” 听陛下这么一说,文武群臣的脸上,也是一片坦然。 大明开国之兵锋,天下无敌! 定远侯王弼,曾沐英征西番,又随傅友德征云南,再随冯胜、蓝玉讨北元,身负诸多征讨蛮夷之经验,百战不败! 区区安南,有何惧哉?! 于是,胡青礼也不敢再言,赶紧叩首说道:“是下臣错了,下臣错了……” 朱元璋微微凝眸,低头看向了他,淡淡道:“胡青礼,你既得了大明的教化,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啊……” “要封你一个国公之位!” 啥? 陛下要封胡青礼这厮为国公? 群臣一片哗然! 至于胡青礼,则是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难道…… 正心中迟疑之际,朱元璋大手一挥,面上似笑非笑:“传旨!” “今,封胡青礼,为我大明屎国公!” 胡青礼脸色大变,瞬间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还真就封本太子为屎国公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方孝孺遣门生入海,三抢之策 这一刻,胡青礼满脸的懵。 屎国公…… 本以为是朱寿的玩笑之言,可没想到,大明皇帝陛下竟当真了? 大明皇帝陛下,也太宠这个孙子了吧? 国公之位好是好,问题在于,这封号也不好听啊! 往后一出门,逢人见了本太子,还不得拱手一拜,说:“呀,原来是专司天下屎尿之事的国公爷当面,失敬失敬!”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呐! 也罢也罢! 本太子,终究是舔上了朱寿这位大明皇孙了! 哼,别人想要这国公之位,还打死也求不来呢! 转念一想,他内心顿时通达了不少,立马纳头便拜,高呼道:“下臣屎国公,万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闻言,颍国公傅友德等一众淮西武将,心里一点也没有生出嫉妒之心。 一个虚设的国公尊位罢了,对于拥立皇长孙的大局,毫无影响! 再说,冲屎国公这名号…… 搞不好,正是一向缺德的皇长孙,谏言陛下敕封的呢! 接着,众人连忙拱手,大声道:“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想起了老四徐增寿的交代,登时迈步出列,抱拳道:“陛下,臣有本奏!” “占城国太子胡青礼,既封我大明国公之尊……“ “臣谏言,当迎占城国诸贵族子嗣入京,以聆大明之教化!” 一下子,大学士刘三吾目光连连闪烁。 咦? 教化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 岂不正是以夷制夷? 好事啊! 不过…… 若施教化,定要叫最是迂腐之儒前去教化不可,否则诸贵子嗣生出不臣之心,反噬于大明可就不妙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拱手道:“陛下,魏国公之言,臣附议!” “臣谏言,当由方孝孺为诸贵之师,施以教化!” 呀! 老刘啊老刘,你不愧是老夫的至交,总算给老夫捞来了一个好活计呐! 不、不对! 若去教化占城国诸贵族的子嗣,海外诸国咋办? 老夫要教化无数化外之民的啊! 纳一个女子为妾,和纳一大帮女子为妾,老夫定是选其后者而从之啊! 方孝孺顿时急了,连忙拱手道:“陛下,臣……” 可话刚开口,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刘大学士之上谏,咱准了!” “方孝孺!” “咱命你为占城国诸贵子嗣之师,专司教化!” 圣旨一出,方孝孺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敢不从,忙领命道:“臣遵旨!” 见这头老犟驴哭丧着一张脸,朱元璋则是心头一阵舒爽。 果然! 还是老刘懂咱朱元璋的心思啊! 叫方孝孺这个腐儒去教化,日后的占城国诸贵族定是一个比一个的迂腐不堪,为大明忠烈之走狗! 经略占城国之夷,稳了! 下一刻,他便看向了大学士刘三吾,笑呵呵地道:“我大明,秋闱在即!” “刘三吾!” “此次秋闱,你为主考官,为我大明择其良才,而兴万民之福祉!” 刘三吾连忙拱手,道:“臣遵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环伺群臣,大手一挥:“退朝!” 说罢,转身而去。 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方孝孺便急的上窜下跳,立马叫来一个门生,赶紧吩咐道:“去,把你的师兄弟全叫来府上,老夫有大事相商!” “是,恩府!”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方府。 方孝孺坐于主位,目光扫向了站在正堂之中的一众门生,问道:“都来了?” 众人连忙行礼:“学生拜见恩府!” “敢问恩府,不知叫学生们前来,所为何事?” 方孝孺微微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大明,不日便要开了海禁,挥仁义之师入海,宣天朝之威!” “这海外诸国,存有无数化外之民一事,尔等都晓得了吧?” 众人再拜:“学生们定是晓得,恩府的意思是……” 方孝孺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大明仁义之师出征之日,老夫本想着随宝船入海,前去教化诸民!” “可陛下颁了圣旨,老夫不可离京!” “至于这教化海外万民之事……” 说到这,他目光一扫众人,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欲命尔等入海外诸国,传孔孟之道,可有为大明、为圣贤舍生取义者?!” 嘶!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恩府,竟叫我等去海外传以圣人之道? 教化、教化! 尤其是教化了无数化外之民,当名垂千古啊! 这么好的事,恩府竟拱手相送了? 一下子,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连忙深施一礼,振声高呼:“恩府,为大明计,我等愿往!” “恩府不可往,学生代其劳!”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当皆为我大明教化之土!” 一道道断喝,声振屋瓦。 方孝孺捋须,很是满意的颔首,宽慰的笑道:“不错不错,尔等不愧是老夫得意之门生!” 说罢,亲自站起身来,展开了一副放大版的四海万国之舆图。 “周正!” “学生在!” “你领几人,带上孔孟之书,随宝船入海,前去教化爪哇之民!” “学生领命!” “赵衍!” “恩府尽管吩咐!” “你领几人,前去教化暹罗!” “是,恩府!” “……”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方孝孺的安排之下,一众门下学生尽有了教化的去处。 方孝孺背着双手,看向一众门生,大声道:“尔等记住了,此番前去教化,既为孔孟之道传于诸国,也为大明立滔天之文功!” “教化万民,得叫这帮蛮夷先遵大明,再遵孔孟!” “主次不可乱!” “你等晓得了吗?!” 众人忙不迭大叫:“学生谨遵使命,誓死不可违!” 方孝孺重重点了点头,颔首道:“若谁敢违命,休怪老夫逐出门墙,上谏陛下诛其九族!” “学生不敢!” “来,告诉老夫,此去何为?” “教化万民!” “诸地之金银,乃是罪孽深重之脏物!” “化外之民欲得安宁,当请我等为其洗清罪孽,迎金银送回大明!” “诸地之兵戈,乃是杀生无辜之恶器!” “化外之民欲得太平,当请我等收缴生铁大矿,迎矿铁送回大明!” “诸地之女子,乃是败国殃民之祸水!” “化外之民欲得国祚,当请我等清点倾城美女,迎狐媚送回大明!” “挡我等教化者,亡祠灭种!!!” 众人纷纷激动的大吼,说不出的慷慨激烈。 一瞬间,方孝孺心头很是感慨。 皇长孙啊皇长孙! 老臣别的不多,门生遍天下! 待您认祖归宗、且登基之后…… 老臣定献上教化之文治大功! 这回,您总不至于诛杀老臣的十族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卧槽,父皇和大哥咋在卧龙府上? 一想到自己再无诛十族之危,方孝孺可谓是激动坏了。 他看向了一众门生,止不住的捋须大笑道:“尔等之说法,老夫很欣慰!” “有尔等前去教化,乃是海外诸国万民之福啊!” “放心,入了四海之后,尔等的家室、妻女,老夫定照顾妥善了!” 众人纳头便拜,振声高呼:“学生万谢恩府!” 话音刚落,一个门生眼珠子一转,迈步上前,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恩府,入海教化一事,可要知会一声孔门衍圣公?” 衍圣公,乃孔子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 此封号,始于宋代,相当于八品官职,元廷则为三品。 直至大明开国,升为一品文官,班列文臣之首。 天下人的读书人,世尊衍圣公一脉,也以配享孔庙为毕生之荣。 当代衍圣公,名叫孔讷,于洪武十七年袭封,官居正一品! 孔讷! 地位显赫,诸儒共尊! 可此时,方孝孺听完之后,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骂骂咧咧地道:“知会个屁!” “尔等一个个的,都给老夫记好了!” “入海教化,乃是为我大明、为陛下教其万邦来贺,不是为衍圣公一脉之墙头草,当牛做马!” “谁若是非不分,立马滚出老夫的门下!” 啥? 逐出门墙?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称是。 不过,也有人下意识地问:“可是恩府,衍圣公,毕竟乃是孔孟之道的正统啊……” 话还没说完,方孝孺气的大怒,顺手给了他一耳光,骂道:“迂腐!” “老夫一世英明,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榆木头?” “孔孟是孔孟,衍圣公是衍圣公!” 说到这,他满脸的恨其不争,怒声道:“孔讷这厮,连他老祖宗的学问,说十句都得磕巴三句话,敬他干甚?!” “孔孟正统?” “我大明皇帝认其是正统,才是正统!” “若是大明皇帝不认,孔讷放一百个屁,你们都得给老夫当作耳旁风,听懂了吗?!”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当年,皇长孙尚在宫中之时,孔讷这厮仗着自己乃是孔门之子孙,出口大不敬! 这教化万民之文治大功,乃是他方孝孺一心筹谋,献于皇长孙的重礼! 若是孔讷晓得了此事,还不得把这功劳全都揽入孔门,叫衍圣公府之美名,传世万万年? 哼! 老夫方孝孺,决不可叫衍圣公一脉摘了桃子! 见恩府大发雷霆,一众门生则是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放声大叫:“恩府,学生悟了,悟了啊!” “恩府放心,我等乃天子门生,定是只尊陛下,不尊衍圣公!” “如违此言,我等断子绝孙!” 方孝孺这才转怒为喜,笑呵呵地摆手道:“尔等之言,深得老夫之心也!” “去吧!” “该刊印圣贤书的去刊印,该打点行囊的去打行囊!” “等我大明开海出征之日,老夫亲自为你们壮行!” “是,恩府!” 众人恭敬的三拜之后,纷纷领命而去。 望着一众门生离去的背影,方孝孺仰天大笑。 皇长孙! 老臣已备重礼,定万死拥立于你这位嫡传正统呐! …… 就在方孝孺带着一众门生忙的不亦乐乎之时,谨身殿内,蒋瓛正在向朱元璋奏报京中诸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满面的古怪,问:“吕家和曹家火拼,吕章那个杀才居然输了?” “还赔了曹家六个小妾?” 蒋瓛一脸的尴尬,躬身说道:“回皇爷,据锦衣卫奏报……” “曹家之人好似受了高人点拨,专挑吕章的屁股下黑手!” “当晚,吕章请了全京师的名医入府诊治,恐怕一辈子也治不好自个的腚眼了!” 朱元璋听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失笑道:“有点意思啊!” “吕章这厮,看来是赔了小妾又折兵啊!” “也罢也罢!” “尽管叫这帮江南士族内讧去吧!”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一旁的朱标,问道:“标儿,方孝孺遣门生入海教化万国这事,你咋看?” 朱标连忙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行!” “方孝孺迂腐,他的门生也是一脉相承,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有这些腐儒帮朝廷教化万民,可使我大明王师不染半点污名!”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听标儿的,叫他们去祸害海外诸国去吧!” 也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千户迈步入殿,叩首道:“陛下,燕王殿下携重礼,带了藩王印玺,要去商贾朱寿的府上!” 呦? 藩王印玺? 老四这是不装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大手一挥道:“标儿,走吧,咱们爷俩也该跟寿儿一起投奔老四了!” “是,父皇!”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一路快马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朱标放声大叫:“寿儿!寿儿!爹和你爷爷来看你了!”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朱寿嗖的一下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道:“呀,老头子,混账老爹!” “你们来晚了啊!” “府里刚吃完一头上吊而死的母牛,不然的话,你们大可以吃上一顿全牛宴了呐!” 全牛宴…… 朱元璋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啊你,轻点吃吧,耕牛何其无辜?” “寿儿,你爷爷说的没错!” 一旁的朱标也是气咻咻地道:“吃了母牛,小牛犊咋办?”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混账老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母牛上吊之后,小牛犊哀莫心死,一个不慎,崴脚崴死了,与其娘亲一锅炖出来了啊!” 一下子,朱标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至于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吩咐了一句:“老方,去,给寿儿找一件厚袄子穿上!” “是,老爷!” 管家老方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领命而去。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道:“老头子,这还没入冬,叫孙儿穿袄子干啥?” 朱元璋背着手,笑眯眯地道:“你这娃子,咱是你爷爷,还能害你不成?” “听话!” “省得一会腿疼、屁股疼!” 说罢,老方折返而归,把一件袄子披在了朱寿的身上,语重心长地道:“少爷,定要穿好了啊!” 朱寿一脸的懵。 一旁的朱标,也是眉头一皱。 什么鬼? 不是父子联手吓一吓老四吗? 父皇给寿儿披袄子干啥? 要揍,孤也是揍老四啊! 难道…… 父皇被老四给气糊涂了?! 心中正诧异之际,燕王朱棣坐着的马车,也停在了府门外头。 他迈步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庭院,桀骜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畅快笑意,喃喃道:“卧龙啊卧龙,本王朱棣,来了!” 马和迈步上前,看着他一身的锦服,躬身问道:“殿下,您既然要请朱公子出山,为何不穿藩王蟒袍?” “你不懂!” 朱棣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本王若穿着蟒袍来见朱寿,他定要叩拜本王,那可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本王啊……” “要给这娃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本王很想看看这娃子,当晓得本王正是他的结拜大哥之时,吓坏了的样子!” 马和恍然大悟,连忙拱手:“殿下高明!” “行了,你且在这呆着,本王进去一见卧龙!” 说罢,燕王朱棣迈步入府。 朱寿! 嘿嘿嘿! 娃子啊娃子,本王来拐你回燕王府啦!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他一跨过门槛,便激动的放声大叫:“二弟,本……” 可话刚开口,一抬头,朱寿爷孙三人的面容,直直映入了眼帘。 尤其是见到了朱元璋、朱标之后,他一下傻眼了! 哐当! 堂堂燕王之尊,仿佛见到了鬼一般,瞬间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哎卧槽槽槽! 本王的父皇和大哥,咋在这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棣傻眼,本王的反心泄露了? 一瞬间,燕王朱棣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鬼? 父皇和大哥,咋在朱寿这娃子的府上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抬手一指朱棣,转头问道:“寿儿,快跟爷爷和你爹说下,这位是谁啊?” 话音刚落,朱棣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 爷爷? 爹? 那岂不是说…… 朱寿这娃子,正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原来,雄英这娃子真活着呐! 好! 太好了呐! 等等! 本王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了?!!! 正内心翻江倒海之时,朱寿连忙疾步上前,亲手把燕王朱棣搀扶而起,关切地道:“呀,大哥,你没事吧?” “这咋还这么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呢?” 啥玩意? 大侄子,你还管四叔叫大哥? 闻言,朱棣急的上蹿下跳,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住嘴! 快住嘴啊! 大侄子,四叔待你不薄,何至于往死里坑四叔?! 要是叫你爷爷和你爹晓得了这层关系,咱们叔侄可就完蛋了!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上前,作势欲捂大侄子的一张臭嘴。 “哎呀大哥,莫拦小弟!” “你怕个啥呀?” 朱寿一点也不嫌事大,转头便看向了朱元璋父子二人,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隆重的跟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正是咱的结拜大哥!” 燕王朱棣面如死灰! 完了! 这回本王完了呀! 现在跑路出海,还来得及吗? 也就在这时,朱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冽的目光盯着朱棣,一字一句地问:“寿儿,你说……” “这混账,是你的结拜大哥?!” “正是!” 朱寿两手一叉腰,满脸骄傲地道:“混账老爹,不瞒你说,孩儿和大哥,一见如故!” “有孩儿的大哥在,咱们爷三投奔燕王朱棣一事,板上钉钉!” “咋样咋样?” 话刚说完,朱标登时勃然大怒,放声怒吼:“咋样个屁!” “小畜生,你竟敢跟自个的堂叔结拜,咱今日非抽不死你不可!” “逆子,受死吧!”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转瞬冲向了朱寿。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本少爷的结拜大哥,竟是自己的堂叔?! 该死啊! 本少爷也没听便宜爷爷说过,家里有这么一个缺德冒烟的堂叔啊! 这不是坑死老实人吗?!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棣,一脸幽怨地道:“大哥,你坑害小侄,不地道啊!” 燕王朱棣顿时急了,破口大骂:“大侄子,都死到临头了,还甩什么锅,赶紧跟大哥跑哇!” “再不跑,明年此时,咱俩坟头草都得三丈高了!” “啊对对对!” “大哥,听小侄的,分头跑!” 可刚迈开腿,朱元璋立马闪身而出,挡住了叔侄二人的去路,冷冷道:“跑?往哪跑?!” “你们两个混账合起伙来,不干人事是吧?” “还敢降了咱的辈份,咱扒了你们的皮!” “木儿莫慌,爹来助你抽这两个大逆不道的缺德玩意!” 说罢,连忙抄起鞋底,便要把这对叔侄击杀于鞋底之下。 见去路被堵死,朱寿心头慌得要死,急得火急火燎,放声大叫:“老头子,这可是您逼孙儿的,今日,孙儿跟您老拼了!” 嘶! 燕王朱棣登时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侄子心性这么刚烈呐? 居然敢跟老爷子呲牙? 可下一刻,在他震惊不已的目光注视下,竟看着朱寿脚底一抹油,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等骑上了屋脊,朱寿如同逃出了生天一般,摸了把额头吓出的滚滚冷汗,笑嘻嘻地道:“大哥,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消停挨揍吧!” “小侄自身难保,可就不管你的死活了呐!” 朱棣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大侄子,你这就把四叔给卖了? 卖四叔也就罢了,四叔还不得被父皇和大哥活活抽死啊?! 正想着,朱元璋父子二人已是联手冲到了近前,齐声怒吼:“你个混账,速速受死!” 出于对老爹、大哥的畏惧,堂堂燕王朱棣,竟吓得浑身直哆嗦。 随后,他一咬牙、一跺脚,也随之窜上房顶。 只见屋脊之上,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痛骂对方的缺德,还是该惺惺相惜,俱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看着这一幕,朱标气的怒火满面,大吼道:“逆子!孽弟!给咱滚下来!” 朱棣定了定心神,连忙赔笑道:“大哥,你听小弟解释啊!” “小弟……”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朱寿想也不想,也顺口应和道:“是啊大哥,事出有因,你听孩儿细细说来啊!” 大……大……大哥? 雄英这兔崽子,居然敢跟孤称兄道弟?! 闻言,朱标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下来是吧?” “行,咱上去抽死你们两个缺德叔侄!” 刚要上房,朱元璋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拦住了他,笑呵呵地道:“木儿,急个啥?” “万一你出了个好歹,咋办?” “你管工部尚书沈溍借来一门轰夷大炮,一炮把他们轰下来,不就成了?” 啊? 父皇心这么狠呐? 朱棣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大叫道:“堂伯莫闹、莫闹啊!” “隶儿乃是无辜的呀!” “小侄常年呆在北平,也没见过大侄子,这才闹出这等荒唐之事来的呐!” 说这话时,他心头尴尬不已。 得! 看父皇这样子,压根没想泄露自个的身份! 为了不被挨揍,本王就当一回父皇的堂侄了吧! 朱元璋听罢,也顺势演起了戏,气咻咻地骂道:“混账,你也有脸说?” “你娘死的早,你爹……不提也罢!” “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还在燕王府给你谋个差事,你就这么报答咱?” “痛快下来受死!” 怪不得…… 朱寿听得恍然大悟之余,心里也止不住的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哎呀呀! 便宜爷爷和混账老爹的火气,有点大啊! 不成、不成! 这要是挨上了揍,本少爷还不得立马去世啊? 转念一想,他连忙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一指天上,诧异地道:“呀,大哥快看,有头会飞的牛!” “啥?” 正吓昏了头的朱棣,下意识抬头望去,懵逼的道:“大侄子,这也啥啥没有啊……” 话刚说一半,朱寿用足了气力,一脚踹向了他的屁股:“走你!” 大侄子! 你又卖四叔! 一下子,朱棣又急又怒,整个人显得重心不稳。 正要跌落下去之际,他气的顺势一拉朱寿,叔侄二人顿时在屋脊上滚了个几圈,噗通一声,跌落了下去。 好在朱棣也是个实在人,于空中一转身,便给朱寿当起了垫身的沙包,也不至于摔坏了大侄子。 朱寿堪堪站起身之后,气的大骂:“大哥,你坑小侄!” “大侄子,休要诬赖,是你先坑咱的啊!” 朱棣一本正经地道:“咱们既是叔侄,又是结拜兄弟,定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这叔侄二人窝里横,朱标都气笑了。 死到临头,还敢在这扯犊子? 在抽儿子还是揍四弟之间,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鞋底立马疯狂朝朱棣脑门砸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大哥!” “小弟错了,错了啊!”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可此时,朱标攻杀之势依旧不减,反而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之余,转头大叫:“爹,您老也别闲着,快抽寿儿这混账啊!” “好好好!”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立马朝着朱寿走了过去。 朱寿吓得脸色一片惨然,惊恐大叫:“老头子,你不要过来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那硕大的鞋底,竟是直直抽了下来。 完了! 这顿揍跑不掉了! 一瞬间,朱寿吓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等鞋底抽在了身上,他却发现,力道竟如挠痒痒一般的轻飘飘。 咦? 不疼? 还是本少爷已经被便宜爷爷一鞋底抽到下地府了? 他下意识的微微睁眼,一下愣住了。 只见朱元璋怒气十足的目光,融化了下来,充满了宠溺的笑意:“愣着干甚,快叫啊!” 朱寿大喜过望,忙故作疼痛之状,大叫道:“啊疼!” “老头子,莫打!” “孙儿知错了!” 他一边胡闹的叫着,一边便跟便宜爷爷呆在一旁,看起了朱标揍弟的热闹。 等过了大半晌,朱标终于没了气力,这才看着躺在地上的朱棣,冷道:“哼,这回姑且放你一马!” “再干缺德之事,咱还抽你!” 说到这,他一转头,看向了朱元璋爷孙二人,顿时一愣:“咦,寿儿你咋一点也没事?” 朱寿也不含糊,一脸坦然地道:“噢,这个啊……” “混账老爹,孩儿受的乃是内伤!” 内伤…… 朱标嘴角一阵抽搐。 这兔崽子,还想糊弄孤? 罢了罢了! 今天实在没啥气力了,回头再抽这大不孝的逆子! 至于燕王朱棣挨完了揍,一下翻身而起,鼻青脸肿的站着,心里可谓是欲哭无泪。 哎! 本王大意了呐! 还好还好,父皇和大哥消完了气,本王也就啥事没有了!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面上涌起一抹似笑非笑,转头慢悠悠地问:“寿儿,你上次说,燕王朱棣他……” 朱寿想也不想,便立马接过了话茬,说道:“燕王,要造反了!” 噗通! 朱棣面色大骇,又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几乎吓得昏死了过去! 卧槽! 本王之反心,竟暴露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啥,孤和老四一起当皇帝? 眼看燕王朱棣摔倒在地,朱寿连忙上前搀扶而起,忙问:“大哥,你这是咋了?” 朱棣面色尴尬不已,讷讷地道:“咱……咱腿麻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心神巨颤,吓得头皮都炸了! 不是吧? 本王之反心,也就道衍和尚姚广孝略知一二,大侄子咋知道的这事? 大侄子啊大侄子! 你不把四叔坑死,是不是心里不舒坦啊? 人家都是打了瞌睡送枕头…… 本王倒好,活活被自己的大侄子砍完了脑袋之后,还要追着鞭尸呐!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作祟之下,他连忙摆手,断然道:“不,不,不!” “大侄子,此乃荒唐之言!” “燕王殿下为大明戍边,对陛下、对太子忠心耿耿,他打死也不会造反!” “莫说咱告你毁谤啊!” 朱寿摇了摇头,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笑眯眯地道:“大哥,小侄向来耿直,岂会胡说八道呢?” “太子一死,皇孙朱允炆登位,燕王朱棣定要起兵造反,登基称帝!” “年号……“ “永乐!!!” 啥? 永乐? 原来,永乐大炮,竟是雄英为老四准备的好东西? 一下子,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的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尤其是朱标,登时气的心头大怒! 该死啊! 老四何德何能,竟把雄英的孝心全给抢走了? 他越想越气,便顺手抄起鞋底,疯狂朝着朱棣的脑门拍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寿儿向来一口吐沫一个钉,说燕王造反,就定是要造反!” “你这混账,身在北平,敢说不知燕王朱棣的谋逆之心?!”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朱棣心里委屈的要死,忙不迭大叫道:“大哥,莫打、莫要再打了啊!” “小弟立誓,燕王绝对不会造反!” “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他连忙表露心迹之余,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 大哥! 要是你因病重出了事,雄英也没活着,父皇又传位于朱允炆那废物,小弟定要造反,免得大明的江山遭受荼毒! 可问题在于,你的病好了,雄英也活蹦乱跳的啊! 小弟还争什么位啊? 大哥你待小弟不薄,雄英也是小弟最疼爱的大侄子,你们父子俩即皇帝位,小弟心悦诚服啊! 为啥要争位? 若是去抢朱允炆那个废物的江山,本王实乃天经地义、舍我其谁! 可抢你们父子的皇帝宝座,小弟抢不过也就罢了,一辈子都要于心有愧的啊! 要了那个皇位有何用? 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倒是目光连连闪烁。 呀! 连结拜大哥这个燕王心腹,都不知道此事,看来朱棣城府藏得够深的了。 不愧是永乐皇帝! 往后,本少爷定要把这大腿抱死了! 转念一想,他连忙迈步上前,看向了朱标,脱口便道:“哎呀大哥,听孩儿一句话,莫要再打堂叔了!” “万一把他打傻了,咱们全家咋投奔于燕王朱棣?” “快!快把鞋底放下啊!” 雄英这小畜生,还敢管孤叫大哥? 闻言,朱标眼睛瞪的滚圆,转瞬一踹朱寿的屁股,破口大骂:“逆子,再敢乱攀辈份,信不信咱挖个坑把你活埋了?!” “不叫,孩儿不叫了!” 朱寿一下怂了,吓得心直突突,忙道:“混账老爹,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说实话,连揍老四这混账两顿,朱标也实在是揍累了。 于是,他便放下了鞋底,借坡下驴地道:“行吧,看来你堂叔也不晓得这事,是咱误会了!” 大哥消气了? 燕王朱棣一下翻身而起,面色很是激动!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啊! 这等泼天之劫难,本王熬过来了! 可此时,朱寿贼兮兮的凑上前来,畅快地大笑道:“大哥,真没想到,你竟是小侄的堂叔!” “那咱们全家投奔燕王朱棣之事,就更好办了啊!” “放心!” “小侄回头也给你捞来一个国公之位!” “往后啊,咱们一门四国公,彪炳史册!” 朱棣脸都绿了! 大侄子,你够了啊! 非得逮着四叔一个人坑是吧?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致盎然地问:“寿儿,你老说燕王朱棣要当皇帝……” “那你觉得,燕王朱棣和太子朱标而比,孰强孰弱?” 话音刚落,朱棣、朱标兄弟二人齐齐侧目,满脸的好奇、期待。 朱寿思索了一下,笑道:“老头子,孙儿以为,朱标、朱棣共列,不分伯仲!” “太子朱标,乃是守成之仁君!” “燕王朱棣,则是开疆之武帝!” “此二人,日月同辉!” 大侄子! 可否给四叔一条活路? 不给的话,也好歹叫四叔死个痛快啊! 燕王朱棣听罢,脸色一垮,看向朱寿之时,目光满是幽怨。 他身为藩王,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都要把马屁话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可对于朱寿的马屁,他是一点也不敢听、不想听啊! 兜不住! 这个大侄子把他吹的越厉害,他越是离死不远了呐! 偏偏,这浑小子这么卖力的帮他吹嘘,他却没办法堵住大侄子的一张臭嘴! 早知如此,本王拐这娃子干甚? 这一拐,搞不好就得把自个性命搭进去了! 哎…… 造孽啊! 一旁的朱元璋倒也不嫌事大,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朱棣,又连忙拱火道:“寿儿,这么说来……” “要是当今陛下废了朱标的太子之位,立燕王朱棣为储君……” “我大明疆土之版图,岂不是要大上一圈?” 朱棣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忙大义凛然地道:“堂伯莫闹,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陛下决不可废长立幼!” “燕王若是晓得了此事,定是一万个不答应!” 还没等朱元璋说话,朱寿白了朱棣一眼,撇嘴道:“大哥,你又不是燕王,这么信誓坦坦的干啥?” “万一燕王朱棣,巴不得陛下这么干呢?”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便宜爷爷,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小了,格局小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诧异地问:“你说……咱格局小?” “是呀是呀!” 朱寿一屁股坐了下来,神情幽幽:“老头子,在孙儿来看,朱标、朱棣,都是当皇帝的好料子!” “如果太子朱标治好了背痈……” “这兄弟俩何苦争来争去,一起当皇帝,岂不美哉?” 一句话,立马就把朱棣、朱标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朱标,可谓震惊的目瞪口呆! 啥玩意? 孤和老四一起当皇帝?!!!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一国,征天下万国 一瞬间,朱标、朱棣如听天方夜谭,可谓是面面相觑。 寿儿的脑疾,莫不是又犯了? 居然叫他们一起当皇帝? 这不是扯淡吗?! 一旁的朱元璋听罢,脸色也是瞬间大变,气的勃然大怒,呵斥道:“荒唐!”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一个大明,岂有两个皇帝共治天下之理?!”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不急,诧异地道:“不是不是,老头子,你激动个啥啊?” “太子朱标马上要死翘翘了,这事说破天,就是咱们关起门来胡扯罢了!” “那么……“ “我大明怎么就不可以有两个皇帝的了?”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只要我大明,再打下一份天大的疆土,叫一人过去治理,岂不是鱼和熊掌皆可兼得?” 朱元璋顿时一愣,皱眉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了一下,问道:“老头子,你知道百多年前,元廷西征、立四大汗国之事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这咱倒是晓得,可跟此事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一脸激动的看着便宜爷爷,兴奋地道:“当年,元廷西征,几乎打到了大陆极西之尽头!” “元廷铁骑,其征服的疆土,足以比得上三个大明之版图!” “元廷打得下四大汗国,我大明兵锋正烈,又如何打不得了呢?” 咦? 大孙子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啊! 可很快,朱元璋忽然脸色一黑,忍不住道:“寿儿,你说的好是好,可惜……” “元廷征服之疆土,几乎都是不毛之地,诸国臣服之后,反反复复的生乱!” “大明就算把这些疆土打下来了,光是治理,所耗人力、物力巨大!” “那得了这些疆土,再立一位皇帝,也没啥太大的好处啊!” 话音刚落,朱标也重重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寿儿,大明疆土越是往西,水土越是恶劣,远不如中原富庶!” “兴兵开疆扩土,岂不是成了穷兵黩武?!” 此时的燕王朱棣,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大侄子! 你的好意,四叔心领了! 可这些破地方,还不如四叔的北平呢,当了皇帝又有何益? 臆想! 太臆想了 倒是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你们的路子走窄了啊!” “我大明,何须去走元廷西征的老路?” “欲兴我大明,当重新开辟一条征伐诸国之天路!” 朱元璋三人齐齐一瞪眼,脱口道:“开辟天路?” 朱寿也不作过多解释,转身便吩咐了一句:“老方,把四海万国舆图拿来!” “是,少爷!” 须臾之后,管家老方折返而归,带来了一副海图。 等一摊开,朱寿也不卖关子,立马抬手指向了一个地方,大笑道:“此舆图,上注七大洲、四大洋!” “我大明,不过是亚洲东陆最大之国罢了!” “要是大明开疆扩土,把七大洲尽纳入版图,就算一个大洲一个皇帝,也足足七个皇帝呢!” “那大明有两个皇帝,也合乎情理啊!”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寿儿,你是想以一国之力,征天下万国?” “你这野心,不小啊!” 说罢,他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好家伙! 以这娃子的野心,认祖归宗之后,还不得立马带着蓝玉那帮骄兵悍将,跑去征讨天下诸国? 至于太子朱标,则是紧紧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寿儿,征讨天下万国,如登天之难,非一代之力办成此壮举!” “我大明百业待兴,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 “一个不慎,玩脱可就不妙了!” “混账老爹,那也简单啊!” 朱寿一点也没觉得不对,顺手又是一指舆图,笑嘻嘻地道:“此地,乃是美洲!” “美洲、美洲!” “尽是金银、土地之辽阔肥沃,不吝于大明之中原!” “这么一大片的上好之土,岂可叫蛮夷占了?” “到时候,太子朱标坐镇大明本土,燕王朱棣领兵入美洲,开疆拓土!” “燕王朱棣,文治武功也不吝于洪武皇帝,再打一个大明,也不成问题!”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那给他一个皇帝当当,又有何妨?!”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土木堡之变之后,那个被打没了精气神的大明! 大明立国二十四年,兵锋无匹,冠绝天下! 纵观史书,唯有一统六国之大秦与之争锋! 可问题在于,大秦乃是奋六世之余烈,才统御了天下! 老朱家呢? 开局一个破碗,再兴华夏之大一统! 文臣如林,猛将如云! 燕王朱棣若领大明王师立志于开疆拓土,成就绝对远超元廷之先祖忽必烈! 而这一番话,立马便勾动起了朱元璋的兴趣。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顿时皱起了眉头,问:“寿儿,莫怪爷爷说你,万一燕王朱棣当了美洲之皇帝……” “回头兴兵反攻,造反大明本土咋办?!” 闻言,朱棣都快要哭了。 父皇! 儿子不反、不反啊! 何至于为了大哥,这么敲打儿子呢? 此时的朱寿听完之后,则是摇头失笑,说道:“老头子,你顾虑太多了!” “打下了美洲,光是治理,就够燕王朱棣忙乎得了!” “再说,燕王又不是脑子有坑,非要隔着西洋,日日惦记着造反大明本土?” “兄弟齐心,占据两州之地,以图余下五洲之地,不比窝里斗强?”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眉头却是依旧紧皱,连忙再问:“不过,寿儿……” “元廷之铁木真死了之后,四大汗国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要是我大明有两个皇帝,国之重事,谁听谁的,政令又该如何传达?” “大明岂不是乱套了?” 朱寿一点也不急,豪迈地道:“老头子,这也不难!” “大不了……“ “在皇帝之上,册立一个统御诸汗国的宇宙大皇帝陛下,以此来保证中央朝廷之权柄!” “岂不美哉?!” 宇宙大皇帝陛下? 一瞬间,朱标满面的古怪,心头止不住的生疑。 孤咋觉得,雄英这兔崽子,之所以提出此策,其实就是自己想当这个大皇帝陛下呢? 万一老爹应下了…… 雄英岂不是骑在孤和老四的头上,拉屎撒尿?! 正要发问,朱元璋却是大手一挥,大笑道:“寿儿,照咱看,此事可行!” 话音刚落,朱棣心头巨震,瞬间激动了! 呀! 这么说来,本王也可以过一把皇帝瘾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张玉、姚广孝入京,吕章求见 一瞬间,燕王朱棣内心激荡不已! 父皇竟答应了? 美洲、美洲! 这岂止是美,完全就是黄金洲啊! 要是本王兴兵过去,开疆扩土,再耗几代之力治理黄金洲,岂不又是一个煌煌大明?! 转念一想,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皱眉问道:“大侄子,远渡西洋裂土封皇,你这办法好是好……” “可这军队、粮草,乃是一个大大的弊端!” “万一燕王朱棣兴兵到了黄金美洲,没兵没粮,还不得干瞪眼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这有何难?” “朝廷开海了啊!” “开了海,燕王朱棣大可以先派一只先行军过去探路,经略一地!” “等镇压了土著为奴,叫他们去种粮、开矿,造宝船!” “经略的差不多了,航海之路也被朝廷走通,朱棣再过去一步步蚕食此等沃土也不迟啊!” 镇压土著为奴? 朱棣顿时一愣,诧异不已地道:“不是吧大侄子,黄金洲之大,不吝于大明之土!” “这化外之民,这么不抗揍呢?” “说镇压,便可镇压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道:“大哥,不是小侄糊弄你,黄金洲的土著尚未开化,连火器都不晓得咋造!” “只要先行军的统兵之将不太傻,带大批火器过去,定可轻松镇压之!” 啥? 连火器都不会造? 燕王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地方,好地方啊……” 皇帝、皇帝! 本王若是打下了黄金洲,处境也不用这么尴尬了! 黄金洲和大明之间隔着西洋,且尚有天下万国要去征服…… 纵是本王死了,后世之君也不至于兴兵回本土,来造大哥和雄英的反! 雄英活着,本王也当了皇帝…… 鱼和熊掌兼得啊! 见着他这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朱寿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啊……” 朱棣回过神来,忙问:“大侄子,可惜什么?”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大哥,可惜小侄说的一切,皆是空想罢了!” “再过几个月,太子朱标就得病死,天下动荡!” “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琢磨怎么在燕王朱棣造反之后,捞上一个国公之位呢!” 好家伙! 大侄子,你一门心思要咒自个的亲爹死,良心痛不痛啊? 燕王朱棣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朱标,好奇的问:“大哥,寿儿这娃子的一张臭嘴,比寡妇的裤带子还松……“ “你没揍他一顿,好出出气啊?” 朱标气的一翻白眼之余,心里也无奈极了。 咋揍? 老四啊老四! 孤要是揍了雄英,父皇转头就得把孤吊起来抽,你信不? 隔辈亲啊! 看来,得尽快叫雄英成婚了! 等这小兔崽生了娃,父皇喜得重孙,孤再揍雄英的话,父皇可就不会插手了呐! 下一刻,他便一脸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太子朱标要死,跟咱有何干系?” 得! 朱标死了,跟你朱木一点干系也没有是吧?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绝! 本王怕了! 朱棣心头感慨不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大哥肺腑之言,小弟佩服、佩服得紧啊!” “行了,你这混账莫要再乱放屁了!” 一旁得朱元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便道:“既然你是燕王的心腹,回头燕王朱棣上门,咱们全家一起去北平!” “这投奔朱棣一事,咱干定了!” “咳咳……” 闻言,朱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肺都呛咳出来了! 不是吧父皇? 你们爷孙三个,还真就要铁了心投奔儿子啊? 去了北平,应天府咋办? 不要京师了? 可出于对老爹的畏惧,他也不敢不从,连忙赔笑道:“好好好,小侄回头就跟燕王殿下说一下这事!” 话音一落,朱寿顿时激动不已,赶紧说道:“呀,大哥,那可得尽快啊!” “小侄巴不得要见一见燕王到底长啥样呢!” “哦对了!” “还有姚广孝,小侄也想见一见呐!” 朱元璋摇了摇头,目光连连闪烁。 雄英! 小兔崽子,不用你在这臭嘚瑟! 你跑路之时,就是咱带你认祖归宗之日! 跑? 咱看你往哪跑!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寿儿,你且好好在家准备,家产还没清点好呢,咱回应天府一趟去催催!” “好呀好呀!” 说罢,朱元璋站起身来,带着朱标、朱棣迈步出府。 等走出府门老远,他转头看向了朱棣,淡淡道:“老四,既然雄英开了口,那咱也不妨准你经略黄金洲!” “至于打得下多大的地方,那就看你自个了!” “敢为此坏了大明本土之钱政,莫说咱抽不死你!” 朱棣心头大喜之余,也连忙表露心迹,说道:“父皇明鉴,儿臣断然不敢!” 也就在这时,马和迈步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道:“殿下,敢问拉拢卧龙之事……” 可刚开口,一抬头,竟看见朱元璋父子两人,华丽丽站在了燕王的身侧,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娘咧! 陛下和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若这二位在,燕王殿下岂不是完犊子?! 正内心翻江倒海之时,朱棣嘴里发出一声英雄气短的慨叹,摆手说道:“马和,去,叫人传信回燕王府!” “命张玉、姚广孝快马加鞭,赶来京师!” 没办法! 既然父皇非得糊弄雄英,这燕王之尊,就得换个人来装了! 正好,有姚和尚帮衬,张玉顶替本王,也不至于露馅,叫雄英看出什么端倪。 至于马和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似笑非笑地问道:“对了老四,听说你有一座位于河西之地的金矿,要献给咱?” 糟糕! 父皇咋晓得本王发现了金矿? 这也就罢了,父皇这个献字,又是什么鬼? 金矿在本王手里还没焐热呢,转头就要被父皇抢走了? 父皇啊父皇! 您也太无耻了吧?! 一下子,燕王朱棣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却又不敢不从,连忙点头道:“啊对对对!” “父皇,儿臣是有一座金矿,要拱手送您啊!” “等儿臣开采出来,定如数送回京师!”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微微颔首,宽慰地笑道:“孺子可教也!” “行了,滚回你的燕王府呆着吧!” “等诸王尽皆入京,来宫中赴家宴!” 说罢,也不等朱棣回应,便带着朱标一路回到了宫中。 刚来到谨身殿,一个太监见他们回来,连忙走上前来,躬身说了一句。 “陛下!” “江南士族之吕章求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簿朝堂,朱允炆大义灭亲 吕章求见? 这厮,不好好呆在府中养屁股,入宫干甚? 朱元璋微微皱眉,挥了挥手,说道:“叫这混账进来吧!” “是,陛下!” 片刻之后,吕章穿着一身染血的官袍,缓缓爬入谨身殿,磕头行礼道:“臣吕章,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淡淡问道:“此来,所为何事?” 此时,吕章的内心激动坏了。 他跟曹家干了一架之后,虽说痛失六个小妾,又被对方坑走了一百万两银子,可摊丁入亩…… 办成了呀! 经此一役,滚滚大势裹挟,又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说动下,连曹家等一众士族,也尽皆献上了土地、佃户之册! 而算上杨、顾、蔡三家的旁支,他吕家足足拉拢到了十个下家! 也就是说,依吕氏母子的许诺,朝廷便没法去纳吕家的田税了! 正因如此,他也顾不得屁股之痛了,赶紧入宫,来求陛下颁布圣旨,免了吕家的田税。 一听陛下发问,他立马掏出一封奏疏,恭谨地道:“回陛下,摊丁入亩,吕家已是办妥,此乃诸族联名之文书!” “臣吕章,万请陛下免去吕家之田税!” 呦? 吕家不愧是江南士族之首,这么快就把摊丁入亩彻底办成了? 还拉拢到了十个下家? 可很快,朱元璋忽然皱起了眉头,明知故问地道:“什么什么免去田税?” 吕章顿时一愣,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您不是颁下旨意,只要施行摊丁入亩,拉拢了一个下家入伙,便可免去一成田税?” “臣的吕家,拉了十个下家入伙,正好是免了全部的田税啊!” “噢。” 朱元璋淡淡应了一声,反问道:“吕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咱下了旨意……” “圣旨呢?” “拿出来,给咱瞧瞧!” 圣旨…… 闻言,吕章脸上的激动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意思? 听陛下这话,莫不是想赖账? 不会吧不会吧?! 他吓得顿时心头一突,忙不迭地振声道:“陛下,于田税之事,您没下过圣旨,可皇孙允炆殿下,曾是亲口许诺过臣的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断然道:“吕章啊吕章,你屁股坏了,莫不是脑子也跟着坏了?” “咱咋不知道这事呢?”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朱标,问道:“标儿,允炆跟你说过吗?” 朱标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笑容,拱手道:“回父皇,儿臣也是全然不知!” 吕章瞬间傻眼了! 什么鬼? 你们父子联手不认账的话,我吕家的田税咋办? 那么多的土地、佃户,岂不是活活被嫖了? 他顿时急得不行,额上冷汗直冒,放声高呼:“陛下,太子殿下明鉴啊!”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允炆殿下真许诺于臣了呀!” “若是不信,臣愿与允炆殿下对簿朝堂!” “不死心是吧?” 朱元璋立马大手一挥,冷冷的吩咐道:“来人,把朱允炆叫来!” “遵旨!” 片刻之后,朱允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呆滞无神的迈步走入谨身殿。 刚一跨过门槛,他连忙跪了下来,屈膝拜倒:“孙儿朱允炆,叩见皇爷爷!” 话音刚落,一抬头,竟见吕章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不忿。 咦? 堂舅咋在这? 还有,这么瞅本殿下干啥? 正心头诧异之时,朱元璋看向了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淡淡问道:“朱允炆,咱问你,可是许诺了江南士族,免于田税之策?!” 朱允炆一下愣了。 免田税? 好端端的,皇爷爷怎么问起了这事? 难道,堂舅真的拉拢到了十个下家入伙? 可正要点头应下,他余光一瞥之间,竟见老爹朱标拿起了御案上的一方砚台,放在手里不停的掂量,神色充满了不善。 他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叩首于地,大声说道:“回皇爷爷,孙儿没许诺过啊!” “要是没您的旨意,纵是给孙儿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呀!” “万求皇爷爷明鉴,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说罢,心里叹了一口气。 对不住了堂舅! 死舅舅不死外甥啊! 这要是应下了,本殿下还不得被老爹给活活抽死? 万一老爹和皇爷爷高兴了,搞不好还得解了圈禁之令呢! 为了本殿下,你就委屈一下吧! 失去了一点土地、佃户罢了,你吕家也不至于全族上下饿死呐! 随着他这话一出,吕章脸色大变,震惊的眼珠子都要差点瞪出来了! 大外甥! 咱们才是一伙的啊,你咋坑堂舅呢? 他气的是咬牙切齿,忍不住怒声道:“允炆殿下,你莫不是搞错了?” “当日,你和太子妃亲自入吕府,来劝臣施行摊丁入亩,许以免税之言的啊!” 不料,朱允炆摇了摇头,很是坦然地道:“这位吕大人,你说本殿下许诺了,可有人证?” 人证…… 吕章脸都绿了。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个小兔崽子,堂舅白疼你了! 当日咱们三个于府中密谋,上哪去找人证? 你这是卸磨杀驴啊! 他气的勃然大怒,放声怒骂:“允炆殿下,你安敢如此坑害于吕家?!” “你连吴王大位也……” 话刚说一半,朱允炆连忙挥手打断了话头,大义凛然地振声道:“住口!” “本殿下一力推动摊丁入亩,乃是为大明千秋计,绝无半点私心!” “再敢胡说八道,本殿下告你毁谤啊!” 说这话时,他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位为老朱家江山殚精竭虑的皇家子嗣。 可吕章听完之后,止不住的气笑了。 他目光阴冷的看向了朱允炆,一字一句地道:“允炆殿下,你这是要自绝于吕家、自绝于江南士族不成?!” 言下之意,则是在说你朱允炆再乱放屁,休想再得到一众江南士族的拥立! 朱允炆也听得了这话的意思,心里有苦难言。 堂舅啊堂舅! 外甥也不想的啊,可不坑你,不坑江南士族,外甥可是要没命的啊! 罢了! 一不做二不休!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立马叩首于地,高声大喝:“皇爷爷,孙儿以命作保,绝无许诺免去江南士族田税之事!” “吕章狼子野心,乃是欺君!” “孙儿谏言,立诛吕家三族,以儆效尤!”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吕章面色大骇! 朱允炆这兔崽子疯了? 竟要大义灭亲,亲手诛了自个的母族?! 第一百八十章 传旨,赐朱允炆削发为僧 一瞬间,吕章整个人都傻了。 他打死也没想到,朱允炆把自己卖的这么彻底,竟谏言陛下诛吕家的三族! 这个外甥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亲手灭了自己的外戚母族,唇亡齿寒之下,还会有谁还来帮你争位? 活活一头蠢驴啊! 他心里破口大骂之余,也忙不迭地叩首,赶紧说道:“臣吕章,万望陛下明鉴!” “于朝廷,于陛下,吕家忠烈耿耿、光明坦荡,绝不敢欺君啊!” “望陛下彻查,还吕家一个公道!” 说罢,连连磕起响头。 朱元璋听完之后,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吕章,朱允炆是咱的孙子!” “若无如山铁证,洗脱你的清白……” “你说,咱是信老朱家的子孙,还是信你一个外人?” 铁证…… 吕章面色一滞,登时哑口无言。 该死啊! 当初,自己咋就被朱允炆许下的国公之位冲昏了头? 早知如此,叫吕氏母子立字据好了! 至于跪在地上的朱允炆,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皇爷爷,孙儿万死也不敢骗您啊!” “这拉拢下家可免田税之事……” “依孙儿来看,定是吕家自作主张,以此诬蔑孙儿,逼宫皇爷爷认下这个亏!” “皇爷爷,请诛吕家三族!”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堂舅啊堂舅啊! 只有你死了,再把一切罪责推脱到吕家的头上,才堵得住江南士族的悠悠众口! 本殿下,也正好在皇爷爷面前立下大功! 大哥朱雄英还活着,本殿下再无争位之希望,大不了借此功劳,请旨出京册藩! 反正都坑过你一遭,也不差这一回了啊! 此时,吕章脸都绿了。 混账! 本家主的妹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玩意? 不、不成! 宁舍大利,不丢小命! 转念一想,他面色剧烈的变幻,立马放声高呼:“陛下,臣错了,臣大错之有啊!” “是臣患了失心疯,胡言乱语!” “免田税这事,乃子虚乌有,臣不请旨了,望陛下恕罪!” 咦? 吕章的骨头,软的也太快了吧? 朱元璋微微凝眸,笑呵呵地问:“吕章,你说此事子虚乌有?” “是是是!” “臣并非欺君,万求陛下开恩,宽恕臣的罪过!” “那江南士族……” 一听陛下的沉吟,吕章也很上道,连忙叩首:“江南士族一切之损,吕家来偿!” 话是这么说,他心口却堵的厉害。 施行摊丁入亩的江南士族,太多了! 那么多的土地、税银,以吕家之豪奢也担不起啊! 看来,回头得好好坑一波这帮人…… 至于朱元璋,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就饶了你这一回,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滚吧!” “臣告退!” 说罢,吕章不敢迟疑,忙不迭爬出了谨身殿。 他这一走,朱元璋又低头看向了朱允炆,笑道:“允炆,你有心了!” 呀! 皇爷爷竟夸了本殿下? 岂不是出京册藩,免遭大哥朱雄英清算有望? 朱允炆顿时心头大喜,赶紧说道:“皇爷爷,一切都是孙儿应尽的本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功是功,过是过,此事办的好,深得皇爷爷之心!” “允炆啊,咱要赏你!” 赏赐? 莫不是封王?! 闻言,朱允炆面上带了无穷的激动,忍不住问:“敢问皇爷爷,是何赏赐?” 朱元璋淡淡道:“允炆,前阵子,你献了血经给你爹是吧?” “既然你这么酷喜佛法……”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来人!” “传旨!” “解朱允炆圈禁之令,于京师皇觉寺出家为僧,终生伴古佛青灯!” “无大明皇帝圣旨,不可出京师一步!” 啥? 出家为僧? 岂不是连个婆娘都捞不到了? 还有还有,无旨不可出京师? 这要是大哥当了皇帝,找本殿下算账,跑都跑不了啊! 朱允炆吓得浑身直哆嗦,嗷的一下哭了,连忙道:“皇爷爷,孙儿不要赏赐了,孙儿打死也不出家啊!” “求求您,还是圈禁了孙儿吧!” 可话音刚落,也不等他拒绝,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铿锵!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蒋瓛拔出腰间佩刀,冷着一张脸道:“皇孙殿下,得罪了!” 说罢,挥刀给他剃度。 等过了半晌,朱允炆一头青丝尽数剃去,徒留一个染血的大光头。 此时,他心头说不出的悲怆! 完了! 这回,本殿下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呀! 可看着这一幕,朱元璋却是微微颔首,不耐烦地道:“行了,老老实实去皇觉寺呆着吧!” 圣旨已下,朱允炆再心头不甘,也不敢不从,连忙道:“皇爷爷,孙儿告退……” “嗯?!” “啊!小僧告退,告退!” 说罢,朱允炆整个人泪流满面,失魂落魄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标心中毫无怜悯之心,转头便问:“父皇,若是叫朱允炆出家,吕章去找他咋办?” “雄英之事,岂不是泄露了?” “万一他们对雄英不利……”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有咱们爷俩在,天底下,谁敢对雄英不利?” “吕章要找,尽管叫他去找吧!” “他若不找朱允炆,咱怎么顺势挥刀杀吕家、杀江南士族?”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幽幽:“标儿,咱老了!” “这天下,终究是你和雄英之江山!” “你若登基,倒是压得住天下诸王,蓝玉这帮骄兵悍将,还有江南士族!” “可雄英呢?” “雄英若是克继了大统,一心琢磨拥立朱允炆的江南士族,会服这娃子吗?” 说到这,他微微眯起双眼,杀机四溢地道:“趁着咱还没老的糊涂,江南士族正值根基大损,咱得帮雄英把这个路给铺平了!” “把这个天下之祸扫干净了,你们爷俩当起皇帝来,也不至于累了!” 闻言,朱标面色大震! 父皇…… 这是要给雄英铺路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挥刀士族,欲害刘三吾 这一刻,朱标满脸的懵。 给雄英铺路? 不是吧,父皇咋把孤的活给抢走了? 他顿时心头一急,连忙说道:“父皇,您若冲着江南士族挥刀,后世之史书,少不得添上几笔千古骂名……” “此事,还是儿臣来吧!” 朱元璋抬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不用,咱心意已决!”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后世若骂,就骂咱朱元璋,休要污你们父子之仁名!” “咱们老朱家祖孙三代,出咱这么一个嗜杀之君就够了!” 闻言,朱标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说道:“父皇英明!”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父皇啊父皇! 知子莫若父! 对于祸国殃民之辈的杀心,雄英恐怕比您的还大呐! 仁名? 以这娃子的缺德心性,即皇帝位之后,杀完一大批人,搞不好就得以史官们的祖坟为要挟,篡改史书! 这还污个啥啊?!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来,省得挨揍。 于是,他微微拱手之后,便开口道:“父皇,您老忙吧,儿臣回东宫了!” “干啥去?” “这阵子,张邈潜心钻研古方,搞出了不少毒药,儿臣看看货色如何!” “咦?” “老张这么厉害呐?” 朱元璋心头诧异不已,忍不住笑呵呵地说道:“这老家伙,还真不愧是张仲景后人,本事够大的啊!” “喂药喂的差不多了,叫他回雄英的府上吧!” “万一,他又从张仲景的坟里挖出个啥好东西,我大明可就有福了!” “是,父皇!” 说罢,朱标转身而去。 他这一走,朱元璋立马招了招手,冷冷地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 “命锦衣卫,网罗尤以吕家为首的江南士族之罪名!”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神色幽幽。 雄英! 等爷爷给你铺平了路…… 这天下,你也就坐得更稳了! 儿孙享福,纵是咱朱元璋背负千古之泼天骂名,又有何妨?! …… 此时,皇宫之外。 朱允炆顶着光头,披着一身崭新的僧衣,背着一个行囊,失魂落魄的迈步出宫。 他的内心,简直崩溃欲绝。 于皇觉寺出家、削发为僧也就罢了,可这一去,再无皇孙之尊,只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在身边伺候他的起居。 终日青灯古佛为伴…… 难熬啊! 早知如此,当初不听娘亲的瞎忽悠,贪图什么皇太孙之位啊! 这下倒好,啥啥没捞到,一辈子吃素念经,连个婆娘也玩不成,岂不是尽灭人欲? 太要命了呐! 正内心翻涌之时,一抬头,竟见好不容易爬出宫的吕章,正被下人抬上马车,打道回府。 他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跑上前去,大叫道:“堂舅、堂舅!” 一声堂舅,叫的吕章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脱口便道:“允炆殿下,莫要乱叫,臣可当不起……” 可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朱允炆的样子之后,瞬间惊呆了! 娘咧! 什么鬼? 允炆这娃子,咋成一个和尚了? 他目瞪口呆之余,也连忙震惊地问:“允炆,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朱允炆苦笑不已,一脸尴尬地道:“不瞒堂舅,皇爷爷下旨,命外甥于皇觉寺出家为僧了!” “出家几年?!” “一辈子!” 闻言,吕章面色大骇! 啥玩意? 陛下之旨,岂不是叫允炆一辈子老死于皇觉寺? 这兔崽子出家不要紧,吕家咋办? 吕家费尽心血拥立朱允炆登位,不正是要等他登基之后,吕家依仗从龙之功,把持朝政,谋吕家万世之绵延?! 若无回旋的余地,吕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心中的怨气了,忙不迭地问:“允炆,快跟舅舅说,你到底铸了什么大错,竟至这等下场?!” “陛下不是答应,摊丁入亩功成,便可封你吴王之位的吗?” “这怎么还罚你削发为僧,连个藩王也当不上了?” “堂舅,莫要问了,外甥有说不得的苦衷!” “总之……” 朱允炆连忙摆手,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说道:“刚才在谨身殿,是外甥的不对,外甥给你赔个不是了!” “往后,堂舅换个人拥立吧!” “外甥打死也不争位、不争了!” 说罢,拱手深深一拜。 可听完之后,吕章忍不住一翻白眼,气的破口大骂:“混账!” “允炆,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啊!” “你若不争,吕家还可拥立于谁?!” 朱允炆一脸诧异地道:“堂舅,你莫不是忘了,娘还有一个儿子的啊!” 他口中之人,正是于洪武十八年降生、一母同胞的弟弟,朱允熞。 一下子,吕章脸都绿了。 他心里怒气翻涌,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兔崽子给撕了,骂道:“允炆,允熞才他娘的六岁啊!” “吕家咋拥立?” “你这不是在跟舅舅开玩笑呢吗?!” 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罢了罢了,允炆莫要丧气,回头舅舅联合江南士族,入宫请陛下收回成命!” “争位!” “你若不争位,吕家一切的心血,可就泡汤了!” 不料,朱允炆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说道:“堂舅,听外甥一句劝,你费再多的心血,皆是无用之功啊!” “别说外甥成了和尚……” “就算外甥还是皇孙之尊,也和储君之位无缘!” 吕章眉头大皱,下意识地问:“这是为何?” “纵是太子殿下活着,咱们也大可以期来日啊!” 来日? 堂舅啊堂舅,这来日个屁啊! 不成、不成! 今日,说什么也要堂舅死了这条心,免得牵连于小僧! 朱允炆面色剧烈变幻了几下,这才一字一句地道:“堂舅,我大哥朱雄英还活着,咱们拿什么争?!” 一瞬间,吕章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老大朱雄英,居然还活在世上? 吕章方寸大乱之余,眼中也涌起一抹杀机,缓缓问道:“允炆,你可知老大的下落?” 朱允炆重重点了点头,叹道:“大哥,正是朱寿!” 朱寿? 怪不得,当初弹劾朱寿通敌卖国,淮西武将反应激烈的恐怖如斯! 还有刘三吾、方孝孺! 这两个文人领袖,一向拥立嫡传正统,搞不好,也是老大朱雄英的死忠! 一下子,吕章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冷冽极了。 朱允炆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堂舅,莫要冲动、莫要坑害外甥啊!” “皇爷爷,早就晓得大哥的身份!” “你若敢动大哥,吕家出事不要紧,外甥遭到了牵连,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可此时,吕章一点也没听进去,挥手打断话头,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允炆!” “储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你说,咱们把大学士刘三吾害死,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公若不弃,夏元吉愿拜为义父 害死刘三吾? 朱允炆一下惊呆了! 不是吧? 本殿下的苦口婆心之言,竟是全白说了? 他把头摇的跟破浪鼓一般,连忙说道:“堂舅,不可,万万不可啊!” “大学士刘三吾,乃是文人领袖!” “你若害他,吕家岂有什么好下场?” 吕章气的一翻白眼,怒骂道:“允炆,动动你的脑子!” “刘三吾,拥立的乃是老大这个嫡传正统,定要极力打压吕家、打压江南士族!” “趁着老大尚未回宫,先卸了他在文臣之中的左膀右臂,日后不管如何,舅舅还可跟他抗衡一二,保全咱们的性命!” “不然,老大一旦势成,如太子那般文武臣服……” “咱们还不如任其鱼肉,岂有活路?!” 活路…… 朱允炆心头一紧,忍不住问道:“舅舅,你打算怎么去害刘三吾?” 吕章面上笑呵呵的,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还不简单?” “刘三吾,乃是秋闱之主考官!” “正好,次考官张言等人,虽说是他的门生,其实早就暗中投靠了吕家,听命于舅舅!” “待大明开了秋闱,叫他们从中作梗,坑一把刘三吾……” “这样一来,刘三吾岂会不死?” 嘶! 朱允炆震惊的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堂舅真阴呐! 居然连人家的墙角都挖? 可出于对皇爷爷的畏惧,他还是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堂舅,你这办法好是好……” “不过,科举不可坏!”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皇爷爷降下火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了不了,不管你怎么说,外甥也不争位了!” 一句话,气的吕章勃然大怒,骂道:“允炆,你岂可如此烂泥扶不上墙?!” “舅舅的一切筹谋,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 呸! 堂舅啊堂舅,你这是明摆着坑害、报复外甥啊! 怕了怕了! 朱允炆吓得直肝颤,立马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道:“施主,此言差矣!” “贫僧既已出家,当看破红尘之是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切荣辱,尽是镜花水月,施主为恶,一切跟贫僧毫无干系!” “今日一别,施主也莫要去寻贫僧了!” “告辞!” 说罢,也不等吕章反应,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吕章震惊的目瞪口呆! 混账! 朱允炆,大事可期,你居然临阵退缩了? 哼! 你躲着舅舅也没用,等帮你把路铺好了,定会晓得舅舅付出的一番苦心! 刘三吾! 本家主坑定了! …… 就在吕章筹谋一切之时,朱寿也带人进了应天府。 于工部的作坊之中,义肢也造了不少,王涌关购置了一间铺面,用于造福老卒残兵。 可刚走了一个街角,远处竟传来一阵吵吵囔囔的声音。 “呀!” “有热闹看呐!” 朱寿眼前一亮,顿时一拍管家老方的脑门,兴奋地道:“老方,走,去瞧瞧!” 迈步来到街上,只见一间医馆的门前,站着两个儒衫纶巾的读书人,衣衫半旧,显然是穷酸秀才。 至于他们的脚下,也躺着一个面色枯槁的读书人,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此时,两人不停的朝着医馆中的大夫拱手,哀求道:“大夫,求求您,再给伯仁兄施上一针吧!” 对方面上连连苦笑,说道:“两位秀才老爷!” “非是老夫见死不救,令友所害之病,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这位,定是活不成了!” “两位秀才老爷,莫不如趁早买副棺材,待他咽了气,敛尸下葬吧!” 闻言,两人茫然之余,也不禁面露死灰。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好似晓得这几日的底细,忍不住纷纷议论:“哎,可怜、可悲啊!” “听说,这三位乃是同窗至交,俱要一同于秋闱之时考取功名,可谁晓得,躺在地上这位秀才老爷害了背痈之病……” “这两位为了给他治病,掏空银子,把全京师的医馆看了个遍,也无济于事……” “这治病不成,又白费了大把的银两,亏不亏啊?” “何苦来哉?”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唏嘘。 朱寿听得恍然大悟之余,心头止不住的感慨。 这两个穷酸秀才,傻是傻了点,却是义薄云天啊! 等等! 背痈? 要是青霉素不过敏的话,岂不是药到病除? 正想着,一个儒衫纶巾的秀才迈步上前,摇头晃脑地道:“澜伯兄,维喆兄,你们这是何苦呢!” “文昭兄明摆着是活不成了,你们还死心眼给他治甚个病啊?” “秋闱在即,不赶紧读书考取功名,管这厮干甚?!”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面带愠怒之色,忍不住说道:“元海兄,休要胡言!” “文昭乃是我等的国子监同窗,他害了病,岂会见死不救之理?” 对方立马脸色一板,冷笑道:“傻瓜!你们二人,俱是天下第一等之大傻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秋闱啊!” “若是落榜,三年又三年,你们熬得住吗?” “与其为了一个必死之人奔波,还不如悬梁刺股,考取一个大大的功名!”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其中一人,冷道:“澜伯兄,你可是连中解元、会元的读书种子,何必与之为伍?” “等考取了功名,一共拜入吕家的门下,岂不美哉?” 那个名叫澜伯的秀才,顿时摇了摇头,说道:“功名,我所欲也!情义,亦我所欲也!” “若二者不可兼得,舍功名而取情义也!” “元海兄,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方气的大怒,一甩袖袍,骂骂咧咧地道:“迂腐!” “既然如此,懒得拉拢于你,你们就守着这痨病鬼的尸首,等着落榜吧!” 说罢,作势欲走。 可这时,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感慨道:“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果然重的很呐!” “连羞辱起人来,也是隔靴搔痒!” “你若想羞辱他们,倒是以其双亲之名,迎头痛骂啊!” 双亲? 一下子,对方面色大喜,连忙拱手道:“这位公子,敢问何以教我?” “你且看好了!” 朱寿心头鄙视了他一番之后,迈步上前,便冲着那两个读书人大声说道:“跪下!” “今日,你们两个傻秀才,若拜本少爷为义父,本少爷大可搭救于你们的同窗!” “若不是拜,等死吧,没救了!” 话音刚落,两个读书人怒容满面。 尤其是那个名叫维喆之人,微微拱手之后,气咻咻地道:“这位公子,在下跟你无仇无怨,何至于如此羞辱?” “还望嘴下留情,莫要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朱寿摇头失笑。 傻秀才! 本少爷这是出手帮你们一把之余,顺势占个便宜,居然还不领情? 他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道:“噢,这样啊……” “看来,你们是不想治这个病痨鬼了!” “你们这两个干儿子,本少爷不收也罢!” 啊? 此人观之信誓旦旦,难道真有办法救同窗之命? 也罢也罢! 再耽误下去,同窗怕是活不成了! 那个叫维喆之人立马急了,沉重的双腿,赶紧极不情愿地跪下,磕头高呼:“公若不弃,夏元吉愿拜为义父!” 见他不堪受辱的样子,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说你叫啥?” 对方再次磕头,咬着牙道:“儿……儿子……夏元吉……”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这厮居然是永乐一朝之重臣,未来的户部尚书夏元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子黄观,免死铁劵砸腰子 这一刻,朱寿满脸的懵逼。 打死也没想到,收的干儿子,居然是夏原吉夏老抠! 夏原吉,字维喆,于建文年间升任户部右侍郎,燕王朱棣靖难登位之后,升户部尚书! 后与吏部尚书蹇义并成蹇夏,辅佐成祖文皇帝朱棣,开创永乐盛世! 朱高炽、朱瞻基即皇帝位之后,再成仁宣之治! 尤其是明宣宗朱瞻基,曾于文武百官之面,亲赞夏原吉:“此朕擎天柱也,天下付若等,朕高枕无忧矣!” 历三朝而不倒! 本少爷收一位圣恩不绝的户部尚书当干儿子…… 捡到宝了呀! 转念一想,他立马迈步上前,搀扶起了夏原吉,慈眉善目地道:“呀,元吉,快快请起!” “这一跪,膝盖没疼着吧?” “不然,可要心疼死为父了呐!” 为父…… 夏原吉嘴角一阵抽搐。 这刚认下的义父,怎么感觉过于缺德呢? 自己怕不是跳入一个火坑了吧? 可碍于礼数,他连忙压下翻涌的心绪,拱手道:“义……义父……孩儿没事……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他旁边那个读书人,贼贼地问:“你呢?” “到底认不认本少爷为爹?” 闻言,对方面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含泪拜倒于地,行礼道:“孩儿黄观,拜……拜见义父!” “噢,黄观啊,好名字……” “等等!” “你叫黄观?!” 一下子,朱寿目瞪口呆,惊的声都变了。 不是吧? 眼前这厮,居然是科举史上唯一一位六元会首状元?! 黄观、黄观!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于洪武二十四年登科,二十九年,即升任礼部右侍郎,朱允炆继位之后,升任右侍中,官拜正三品! 可惜,燕王朱棣靖难之后,黄观为臣子之名节,带其妻女投江殉难! 这位六首状元若不死,日后的成就,比夏元吉还要大啊! 他一下来了精神,连忙把黄观搀扶而起,感慨地道:“观儿啊,你且放心,有为父在,定叫你性命无忧!”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痴儿啊痴儿,往后还愚忠什么建文帝? 回头等为父投奔于燕王朱棣,有本少爷这个干爹作保,你大可免于一死啊! 身居六首状元之才,帮大明开创一个煌煌万世之基业,岂不美哉? 对于朱寿的意有所指,黄观却是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拱手说道:“还请义父,速速施以援手,搭救孩儿的同窗!” “既然观儿都开了口,为父岂有不应之理?” 朱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招来几个下人,吩咐道:“来啊,把本少爷孩儿的同窗抬走,喂青霉素服下!” “是,少爷!” 几个下人连忙上前,抬走了躺在地上的读书人,扬长而去。 看着这一幕,夏原吉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朱寿作揖行了个礼,问道:“敢问义父,您高姓大名?” 朱寿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为父,名讳乃是朱寿也!” “洪武盐铺,正是为父开设!” “原吉、观儿,来来来,这是一万两见面礼,你们速速收下!” “莫慌,日后缺了银子,尽管来找为父来要!”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顺势塞到了两人的手上。 嘶! 看着手里的银子,夏原吉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义父出手,这么阔绰呐? 可很快,夏元吉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天地君亲师! 此乃,人伦纲常之礼数! 尤其是以他们这等饱受孔孟圣贤书的儒生,把君臣、父子、师生的名分,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若泰山! 可偏偏,现在为了搭救同窗,身为士子的他们,竟拜一个商贾为义父…… 丢人啊! 见二人露出一副悲催不已的样子,管家老方长叹了一口气。 小了! 格局小了啊! 岂知认皇长孙为义父,乃是无数人求也求不来的登天之机? 往后皇长孙克继大统,你们就是天子之子了呐! 天子门生亦不如! 他摇了摇头,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两位小少爷,难道,你们不知少爷之功?” “河南府水灾,正是少爷献粮于朝廷!” “灾民入京,也是少爷开仓赈济!” “于少爷立下的诸多之功,国子监的博士们,莫非一点也没教授于两位小少爷?”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大震! 很有受了恩惠的百姓,赶忙行礼:“呀,原来是恩公!” “拜见恩公!” “我等万祝恩公,公侯万代!” 听着入耳的一声声的高呼,夏原吉两人瞬间傻眼了! 啥? 献粮赈灾之人,竟是义父? 士农工商! 怪不得,对于此事,国子监的老师们尽皆闭口不谈,身为士子阶层,岂会大肆宣扬一介商贾之功? 两人呆若木鸡之余,连忙收敛屈辱之心,脸上瞬间挂满了敬重之情,肃然行礼道:“义父,是孩儿们轻视于您了!” “往后我等,定好生侍奉义父!” 呀! 这就收服了? 也不知道,回头燕王朱棣要是晓得本少爷送他两位惊世之才…… 会不会激动坏了? 朱寿心头大喜,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摆手道:“好好好,真是两个好孩子,为父好生欣慰啊!” “原吉,观儿,回头来府上吃饭!” “要是在国子监住的不舒坦,尽管开口,为父府上的厢房多的很呢!” 夏原吉两人连忙行礼:“义父之言,孩儿们记下了!” 看着这一幕,刚才嘲讽奚落的那个读书人,登时目瞪口呆! 啥情况? 朱寿这个人,不是帮自己羞辱夏原吉他们吗? 这咋还父慈子孝上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转过身来,冷眼盯向了他,破口大骂:“贼子!刚才,就是你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羞辱本少爷的干儿子是吧?” “既然如此……” “老方,来啊,把他腰子给本少爷砸了!” “是,少爷!” 管家老方脸上泛起了冷色,立马迈步上前,作势欲揍。 对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振声高呼:“放肆!” “我柳文才,乃是身负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你一个商贾,若敢殴打于我,难道不怕应天府衙门治罪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怕啊,本少爷怕极了!” “不过……” “本少爷有免死铁劵,拿这玩意揍你,可就治不了本少爷的罪了!” 说到这,他立马掏出免死铁劵,递了过去:“老方,砸,给本少爷狠狠的砸!” “本少爷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砸出个好歹,咱府上掏诊金!” 闻言,柳文才一下惊呆了! 疯了吧? 搬出免死铁劵,只为砸人家的腰子…… 这么离谱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利国利民,老朱家祖坟冒青烟 一瞬间,柳文才都要吓尿了! 免死铁劵,乃天子御赐! 拿这玩意砸腰子,纵是自己有功名在身,回头也是一点没地方说理去啊! 一旁的夏原吉、黄观也懵逼的不轻,露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下意识地道:“义父,这……这……这不太好吧?” 朱寿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道:“原吉,观儿,你们还是心肠太软了!” “正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为父把他腰子砸了,往后他也就犯不了似今日之大错了啊!” “为父啊,这叫以德服人!” 管家老方连忙接过话茬,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少爷说的对!” “兀那贼子,腰子拿来!” 说罢,举起免死铁劵,立马朝着柳文才冲了过去。 柳文才吓得脸色惨然,也不含糊,转身就跑。 可几个下人眼疾脚快,伸开腿来,登时把他绊倒在了地上,顺势冲上前去,把他死死摁住,叫其动弹不得了。 老方脸上挂起桀桀桀的笑容,两手高举免死铁劵,对准柳文才左侧的腰子,狠狠的用力一砸! 砰!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柳文才瞬间疼的瞪大了眼珠子,放声大叫:“啊!我的腰子……腰子……“ “碎了……碎了啊!” 说到这,他嗷的一下哭出声来,痛哭流涕地道:“这位公子,不,亲爹,亲爷爷,您饶了孙儿吧!” “孙儿不敢了,不敢了啊!” “澜伯兄,维喆兄,念在同窗的份上,帮小弟求求情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悲愤。 这人…… 畜生啊! 胆大包天当街揍士子也就罢了,还砸人家的腰子! 腰子碎了,上茅房费劲不要紧,往后咋跟家中的婆娘同房? 要命呐! 而还没等夏原吉两人表态,朱寿脸色顿时一黑,破口大骂道:“娘的,竟还想当本少爷的孙子,来占本少爷便宜?”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个是什么玩意?” “老方!” “赶紧的,把他另一个腰子也给本少爷砸了!” “是,少爷!” 老方连忙应了一声,顺势又是一铁劵砸了下去。 柳文才立马被砸的嗷嗷直叫,一翻白眼,整个人竟活活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朱寿只好作罢,顺手掏出一张宝钞,丢给了医馆内的大夫,吩咐道:“这是一千两银子,乃是他的诊金!” “尽管搭救于他吧!” “要是救不活,直接丢应天府城外的乱葬岗!” 对方接过银子,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小人这就治,这就治!” 说罢,把柳文才抬入医馆之后,装模作样的施救。 看着这一幕,夏元吉、黄观对视一眼,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位刚认下的义父…… 望之不似正人君子啊! 也罢也罢! 反正都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少不得落得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污名! 再说了,白玉微瑕! 义父除了缺德一点,倒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善人呐! 转念一想,两人顿时迈步上前,宽慰地说道:“义父,消消气,莫要因此等败犬生怒啊!” “要是气坏了身子,孩儿们的心,可就要疼死了呐!” “原吉,观儿莫慌,为父懒得跟这混账一般见识!” 朱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感慨道:“别说,砸完了这厮的腰子,为父的心里头爽快多了!” 闻言,夏元吉两人面色尴尬不已。 得! 原来,是孩儿们自作多情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记着啊,往后要是谁敢跟你们呲牙,尽管找为父诉苦,为父来抽他!” “你们可都是读书的种子,莫要因意气之争,污了自个的清白!” “为父债多不压身,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两个仇家!” 这一刻,他的拳拳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夏元吉两人面色激荡,连忙拱手道:“义父,您的殷殷教诲,孩儿们定牢记于心!”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行了,你们的同窗为父救了,出言不逊之混账,为父也替你们出气了,赶紧回国子监读书吧!” “哦对了!” “把你们的家眷,也接来京师吧,回头为父给你们购置个宅院!” 夏元吉两人感激的心头直泛酸,垂泪道:“是,义父!” 说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回了国子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寿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 嘿嘿嘿! 本少爷把两个未来的文官重臣收入囊中…… 未来可期啊! 燕王朱棣! 本少爷扶定你了! …… 朱寿收夏元吉、黄观为义子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中。 听完锦衣卫的奏报之后,太子朱标气的一拍御案,破口骂道:“胡闹!” “雄英这娃子,缺不缺德啊?” “整日不干人事也就罢了,竟祸害起了待考的士子?!” 说到这,他一脸激动地看着老爹朱元璋,气咻咻地道:“父皇,雄英实乃欠管教,不如咱们赶紧去揍他一顿,好叫他长长记性!” 朱元璋也气的大怒,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很干脆地道:“混账!你揍个试试?” “敢动雄英一个手指头,咱抽死你个兔崽子!” “柳文才此人,为私利而弃道义,纵是当官,也不是一个好官啊!” 朱标捂着脑袋,面上委屈不已,忍不住地道:“父皇,柳文才不要紧,可夏元吉、黄观这两人,乃是读书人的种子啊!” “若是任凭雄英胡闹下去,万一耽搁了他们的功名咋办?” “再说了,儿臣莫名其妙多出两个孙子……” “这叫什么事啊?!” 说罢,顿觉心口疼的厉害。 哎…… 造孽啊! 天杀的吕氏,若不是当年下毒,孤的好儿子岂会患了脑疾? 决定了,回头命人再配几好方子,叫他尝个遍!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标儿,你不懂,咱不管教雄英,也是为国为民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道:“雄英这娃子,打从患了脑疾,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害人精!” “你想啊,他坑害两个读书人,叫他们拜为义父,总比去坑害满天下的读书人要好吧?” “正所谓,两权相害,当取其轻也!” “他祸害了夏原吉这两个倒霉蛋,却有无数人免遭于毒手,难道,你还算不明白这笔账?” 啊? 对于老爹的歪理,朱标震惊的目瞪口呆,讷讷地道:“父皇,您说的也不全无道理……” 见他表态认同,朱元璋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标儿,那就是了啊!” “牺牲一两个读书人,足以利国利民,岂不是大好之事?” “若觉得愧对夏元吉、黄观…… “大不了,叫刘三吾去教授他们的学问嘛!” “这还揍雄英干啥啊?” 说到这,他眼中流下几抹热泪,忍不住举起袖袍擦拭:“哎呀呀,雄英开枝散叶了,咱们老朱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呐!” 朱标一下傻眼了! 疯了吧? 父皇,你管这叫祖坟冒青烟?!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戚家镇倭书,徐辉祖跪请指点 一瞬间,朱标脸都绿了。 收两个读书人当干儿子,怎么就祖坟冒青烟了? 父皇! 您也太宠雄英这个兔崽子了吧?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凝眸问道:“父皇,刘大学士乃是主考官……” “万一他去教授了夏元吉、黄观,一旦舞弊,岂不是坏了科举之公义?”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标儿,你这就多虑了!” “以刘三吾之品行,再怎么忠于雄英,也绝不会坏了科举,自掘坟墓!” 说到这,他转头便吩咐了一句:“蒋瓛!” “臣在!” “命人知会刘三吾一声,叫他去雄英府上,教授夏元吉、黄观学问,免得真被这娃子给祸害惨了!” “遵旨!” 蒋瓛得了吩咐之后,连忙领命而去。 迈步出宫之时,心头止不住的感慨。 夏元吉、黄观这两个读书人,命也太他娘的好了! 一步登天,认了皇长孙为义父不算,还有堂堂翰林院大学士亲自教授学问! 看来,往后见了这两位陛下的干重孙,自己纵是锦衣卫指挥使,也绝不可有所怠慢了啊! 他这一走,朱标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以为,咱们得尽快叫雄英成婚啊!” 闻言,朱元璋微微凝眸,立马神色不善地问:“咋,你莫不是想咱的重孙降生,趁着咱享天伦之乐,好去尽情揍雄英一顿?” 见一切没瞒住老爹,朱标心头很是尴尬,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父皇莫闹,雄英可是儿臣的心头肉,儿臣岂会舍得揍他呢?” “儿臣之想,是琢磨雄英有了娃,怎么说也会收敛心性,绝不会轻易胡闹了!” “再说,雄英开枝散叶,令咱们老朱家四世同堂,岂不美哉?” 四世同堂……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呀,标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哦对了!” “徐增寿那缺德玩意送雄英的那两个通房丫头,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朱标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莫要提了……” “雄英一直没对两个小丫头下手,咋有动静啊?” 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混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速命老方,回头给雄英的饭菜里下个壮阳之药!” “生娃要紧,这兔崽子坐怀不乱干甚?!”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父皇,万一这两个通房丫头生娃,还是个龙种,妙锦咋办?” “日后其子嗣争位,岂不是祸起萧墙?” “这还不简单?” 出于心急抱上重孙子,朱元璋大手一挥,也顾不得礼法了,振声道:“莫要大婚之后再洞房了,尽快叫雄英、妙锦生米煮成熟饭!” “大不了,这个骂名咱背了!” “去!” “叫徐辉祖找一趟雄英,问问这娃子是个啥想法!” “是,父皇!” 朱标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徐辉祖得了吩咐,也不含糊,立马快马加鞭,赶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仰天大笑,放声高呼:“妹夫、妹夫!” 听着这一声大叫,刚回府不久的朱寿,赶紧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道:“呀,魏国公!” “妹夫,这就见外了,叫啥魏国公,跟妙锦一样,叫咱大哥便是了!” “好呀好呀!” “敢问大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徐辉祖面色激动,笑眯眯地道:“好妹夫,陛下有旨,命你和妙锦成婚之前,把洞房花烛夜给办了!” 啥? 洞房?! 朱寿一下惊呆了! 对于此事,本少爷都没急,洪武皇帝朱元璋咋还急上了? 他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忍不住看向了徐辉祖,幽幽地道:“大哥,陛下为何下了此等圣旨?” “莫不是有诈?” 诈啥诈啊? 皇长孙! 陛下,明摆着是想快点抱上重孙子了! 徐辉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很是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你家老爷子找陛下哭诉,说你至今膝下无娃,陛下念他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也就应下了!”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贼兮兮的挤眉弄眼地道:“妹夫,今晚你和妙锦就洞房了吧,咋样?” “妙锦若是不愿,咱亲自给你绑来!” 说罢,内心激动不已。 妹子啊妹子 你要是给皇长孙生了儿子,那可就是大明嫡传正统呐! 当为大明下下下代皇帝陛下! 咱这也是为了你的凤位着想,莫要怪大哥呐! 至于朱寿听罢,则是满脸懵逼的问:“大哥,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要不,问过妙锦之意如何?” 徐辉祖点了点头,大笑道:“也行!” “不过……” “要趁早,咱马上要挥师镇四海,不然出征之后,可就顾不得你们了!”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连忙问道:“大哥,敢问你何时出征?” “这镇四海,又是怎么个镇法?” 出于对方乃是皇长孙,徐辉祖也不隐瞒,笑呵呵地道:“三日之后,大明船队出征入海!” “至于镇四海……” “一支由马和统兵,下西洋、寻神器!” “一支由颍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统兵,入诸国、迎金银!” “这最后一支人马,则由咱统兵,镇海疆、清倭寇!” 倭寇?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赶紧问道:“大哥,对于倭寇,你打算怎么捅这帮混账的腚眼子?” 徐辉祖面上笑呵呵的,一脸笃定地道:“信国公汤和,曾于沿海设卫所五十九处,使倭寇不得轻入!” “咱请教了汤叔叔的兵法,可用以操练兵卒,辅于宝船、火炮,以镇倭寇!” “妹夫放心,区区倭寇,不足为惧哉!” 不料,朱寿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大哥,倭寇之害,不吝于顽疾之藓,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这样吧!” “妹夫这也有一本兵书,你且拿去,和汤爷爷的兵法相辅相成,解了沿海倭寇之患!”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兵书,递了过去。 徐辉祖接过一看,顿觉一头雾水,脱口道:“戚家镇倭书?” “奇了怪哉!” “纵观史书,纵观大明,咱也没听过有一位姓戚的武将,善于整治沿海贼寇之患啊!” 朱寿摇了摇头,心里很是感慨。 戚继光戚将军! 对不住了! 为了大明尽早灭了倭国,本少爷不得不把您嫖了呐! 他忙不迭的收敛起了心绪,一脸郑重地道:“哎呀,大哥,这你就莫要管了!” “总之,有了这兵法,倭寇定不可祸害我大明之沿海百姓!” “这戚家镇倭书,乃不世锦囊,今日传授于你,莫使明珠蒙尘!” 闻言,徐辉祖长叹了一口气。 娃子! 练兵之道,岂是说说而已? 兵法如水,毫无常形,镇压倭寇之患,要对症下药啊! 你一个小娃娃,尚未打过仗,还以为自个是在世诸葛亮,一个锦囊妙计安天下? 太想当然了呀! 可翻开一看,他脸色瞬间狂变,两腿一软,顺势便跪了下来。 “妹夫!” “此不世之兵法,还望速速教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买卖兵书,徐家祖宗显灵 眼见徐辉祖跪了下来,朱寿整个人看傻了。 他吓了一大跳之余,忙上前作势欲扶:“大哥,何至于行此大礼?” “快快请起!” “不,不,不!” 徐辉祖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振声大叫道:“妹夫,今日你若不教咱这不世兵法,咱徐辉祖跪死在你府门口了!” 啊? 堂堂魏国公,是个什么德行啊? 徐增寿这厮无耻,他这大哥则是无赖至极,难道…… 他们的老爹中山王徐达,怕不也是这个尿性? 朱寿顿觉一阵头大,忍不住无奈地道:“好啦好啦,妹夫既拿出了这兵法,定是要倾囊相授的呀!” “起来吧,万一跪死了,这府邸转手卖出,可就要掉价了……” “晦气啊!” 徐辉祖面色大喜,立马翻身而起,忙不迭地道:“好妹夫,快快快,这戚家镇倭,到底是怎么个练兵之法?” 朱寿也不含糊,竖起了一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一,乃是选兵!” “要想一扫倭寇之患,当选沿海之穷兵!” “以沿海之民,拱卫沿海!” 徐辉祖顿时一愣,眉头深皱地问:“妹夫,为何选穷兵以镇四海?” “镇压倭寇,定非勇武之士不可,这穷兵……” “要是打起仗来,岂不是一击而溃?” “不不不!” 朱寿连连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大哥,恰巧相反,沿海之穷兵,才是真正的勇武呢!” “正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呐!” “这沿海之穷民壮丁,一向桀骜好斗!” “为了一门活命之营生,同乡之间,人脑子都能打成狗脑子,年年不死个几十人,誓不罢休!” “打从祖宗十八代算下来,早就养出了一言不合便械斗的优良美德,若将其纳入镇海司,不愁精兵之源啊!” 说罢,心头很是感慨。 诸朝之穷兵,最是忠义! 君不见明末孙传庭之秦兵,以秦地人卫秦地,彪悍善斗,甚至叫闯王高迎祥,于子午谷中丢了性命! 可忠义的根本,是穷啊! 人一旦穷起来,啥事都敢干,若给一口活命的饭食,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徐辉祖恍然大悟之余,也忙不迭地道:“妹夫,听你这么一说,这帮沿海之民,活脱脱的兵痞啊!” “这要是招揽入伍,恐怕也是个祸害啊!” “大哥,你错了,这些穷兵,绝非寻常之兵痞!” 朱寿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他们好斗,是为了活命!” “而收服他们的第一步,正是继选兵之后的练兵妙法,给养!” 徐辉祖皱着眉头,问:“给养?” “这玩意,本就是军中头等大事,有啥可说的啊?” “说头大了!” 朱寿摇了摇头,一脸肃然道:“大哥,要想诸兵奋勇卖命杀倭寇,给养定要宁缺毋滥!” “一个兵卒,一日米饭两斤,肉半斤,绝不可偷工减料!” 嘶! 徐辉祖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说道:“乖乖,这伙食,纵是魏国公府上的亲兵,也断然无此福分啊!” “是不是太多了?” “要是照你这么个吃法,朝廷下拨的钱粮,两三个月就要吃个精光啊!” 朱寿笑了一下,眨眨眼道:“大哥,四海之中,还有大黄鱼啊,只要开海而捕,粮食绝不是问题!” “再说了,不吃饱饭,怎么打仗?” “大哥你出身魏国公府,整日吃饱喝足,方才弓马娴熟,可寻常士卒呢?” “要是连饭都吃不饱,光是营中操练,怕是半天下来就要累瘫于地,这样的兵,怎么去灭倭寇?” “正因如此,定要叫兵卒吃饱了不可!” 徐辉祖思索了半晌,下意识点了点头。 妹夫言之有理啊! 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兵卒的身子吃不消,岂会扛得住营中的操练? 一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兵卒的士气则要涣散,真打起仗来,顺风挥刀到处浪,可逆风之时,还不得被倭寇杀的丢盔卸甲啊? 出师未捷吃败仗…… 镇海司颜面何存? 开四海、镇诸夷,岂不是成了一纸空谈的笑话?! 转念一向,他便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妹夫,兵卒之伙食,咱定如数来办!” “朝廷之中敢有非议,咱就把他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敢问这第三练兵妙法,又是啥呢?” 朱寿微微凝眸,笑呵呵地道:“军纪!” “要是兵卒少了一两米、一两肉,卫所的总旗官连坐,军需官当诛!” “百户卫之中,全都少粮少肉,军需官诛,百户亦诛!” “要是千户卫之中,还是明知故犯,少了粮食,军需官、千户、副千户统统杀了!” “至于兵卒……” “糟蹋田产者,杀!” “作奸犯科者,杀!” “杀良冒功者,杀!” “军营私斗者,杀!” “……” 这一刻,他一口气下来,足足说了几十条严苛的军纪。 徐辉祖听完之后,顿时心头一凛! 纵是大明开国之利,军中吃空饷以及层层克扣之事,也屡禁不鲜! 朝廷的钱粮,一层层剥削克扣下去,真正到了兵卒的手上,一斤粮,恐怕只余下区区三四两罢了! 妹夫的军纪纲要,则恰恰针对这个弊病! 要知道,无论是镇海司的千户、百户、总旗,若想贪墨,定要与军需官同流合污! 偏偏,在这等军纪之下,营中主官想要贪墨,过不去军需官这道门槛…… 军需官想要克扣,主官们为了保住脑袋,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除非镇海司上下,所有人都沆瀣一气,烂到了根子里,否则,定大大消减、甚至于杜绝了贪墨之风! 皇长孙…… 厉害啊! 一下子,徐辉祖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妹夫,你这一番真知灼见,实乃叫咱醍醐灌顶啊!” “咱徐辉祖服了、服了!”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妹夫,这戚家镇倭书,还不曾面世吧?” 朱寿也没多想,脱口道:“还不曾,大哥是第一个见了这镇倭书之人!” 徐辉祖一下来了精神,面色激动地道:“好妹夫,换句话说,这玩意乃是无主之物喽?” 无主之物…… 朱寿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道:“是……” 徐辉祖眼前大亮,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塞入他的手里,振声道:“妹夫,这么好的货色,咱十万两买了!” “这里有三万两,你且收下!” “等咱回了魏国公府,纵是砸锅卖铁,也立马叫下人把那七万两银子送来!” “打今日起,这镇倭书,姓徐了!”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徐辉祖这臭不要脸的,居然十万两把这兵书买下,占为己有了? 不过……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他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洋溢的笑容,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赶紧说道:“好呀好呀,那这徐辉祖镇倭书,就归大哥所有了!” “妹夫!” “为免夜长梦多,咱们签字画押!” 等立完了字据,徐辉祖面色很是激动,如获至宝一般抱着镇倭书,竟嗷的一下哭了:“祖宗有福,家门有幸呐!” “爹!” “您老在天之灵,睁眼看看吧,继您老之后,咱家马上又要出一位军神了呀!” “咱们徐家,著兵书而传世咧……” 看着这一幕,朱寿的嘴角疯狂抽搐。 徐辉祖、徐增寿,真不愧是亲兄弟啊! 才银货两讫,立马把兵书说成是自己著的了…… 要不要脸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出征入海,宣之以明教 对于徐辉祖的无耻,朱寿是彻底的服了。 戚将军! 对不住了! 本少爷与其同流合污,乃是为了给徐辉祖打鸡血,好叫他尽灭倭寇呐!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哥!” “要说无耻,妹夫实乃不如你之万一啊!” 可此时,徐辉祖听完之后,顿时摇头晃脑地道:“妹夫莫闹,钱货两讫,这镇倭书定是要姓徐,否则咱岂不是亏大了?” 说这话时,他可谓一脸坦然。 十万两银子,买下一本传世之兵书,很亏吗? 不亏啊! 既掏了银子,定是归自己所著,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见他摆出一副无耻而不自知的样子,朱寿也懒得多说,转而笑道:“大哥,除兵书之外,妹夫还有一军阵,可专克倭寇!” 徐辉祖精神一振,忙不迭的问:“啥军阵?!” “好妹夫,还望速速说来!” 朱寿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道:“鸳鸯阵!” 对于这个新名词,徐辉祖满脸的懵逼,不禁追问道:“此阵何解?” “鸳鸯阵,价值三万两银子!” 朱寿顺势两手一伸,笑嘻嘻地道:“大哥,买兵书是一回事,买军阵,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呐!” “好好好!” “三万两就三万两!” “大不了,咱把老四在床板下藏的那几万银子,偷来给你便是了!”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连忙抱拳道:“敢问妹夫,何以教我?” 朱寿思索了一下,笑道:“鸳鸯阵,十一人为队!” “站至最前的两人,为什长,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挡弓箭火铳,藤牌挡飞镖、腰刀!” “左右各一名狼筅手,后面四名长枪手,再后面两名镋钯手,最后则为一名火枪手!” “打起仗来,长牌为进,狼筅救牌,长矛救筅,短兵救长矛!” “合则进,分则退!” “这左右互相对称,如同水泽里的鸳鸯一般,故名鸳鸯阵!”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了过去:“大哥,且细观之!” 徐辉祖接过一看,顿时看出了其中玄妙之处,忍不住连声赞叹道:“好啊!妙,绝妙也!” “这狼筅尽是竹枝,锐如狼牙,捅起倭寇的腚眼,岂不是四面开花?” “变幻起来,居然还可组为三才阵……” “沿海诸地,地势繁杂,要是以此兵器,配以鸳鸯阵、火器,倭寇何愁不灭?” “妙啊!” “这三万两银子,不亏,太值了呐!” 说罢,心头不禁对朱寿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长孙的脑瓜,莫不是开了天窍? 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鸳鸯阵,完全就是短兵相接之克星啊! 有狼筅这种奇门兵器抵挡,倭寇的东洋刀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杀倭寇如宰杀鸡! 嘿嘿嘿! 这一趟,实实在在的没白来呀! 转念一想,他便立马郑重一抱拳,忙不迭地道:“妹夫,事不宜迟,咱这就去整军,入海杀倭!” 朱寿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徐辉祖不敢怠慢,转身迈步出府之后,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见他迈步走入,抬眸问道:“辉祖,事都办妥了?” 徐辉祖抱拳行礼,说道:“回陛下,臣不辱圣命……” 说着,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笑呵呵地颔首道:“雄英应下就好,应下就好啊,咱等着抱重孙子了!” “朝廷即日开海,你也回府准备准备吧!” “是,陛下!” 三日之后。 港岸。 码头之内,三十艘宝船靠岸,配以洪武大炮、火器、辎重,以待入海! 无数王师抵达,方圆十里之内,尽数戒严! 只因,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齐至码头,壮行王师! 咚! 咚! 咚! 场间,滚滚战鼓之声擂动,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大明王旗,迎风飘扬! 王师披甲,军威浩荡! 此时,只见这位洪武皇帝陛下,目光扫向一众入海王师,放声大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陛下威武!” “我大明,天下布武!!!” 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出征将士,疯狂大吼,声如雷霆! 天地之间,尽是肃杀之气!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断然大喝:“我大明之儿郎,今日开海,此去何为?!” “开海、开海!” 所有人激动大吼:“大明仁义之师,当入四海,解诸国于倒悬,迎回金银!” “挡我大明之师者,亡族灭种!” “万邦来朝,为陛下万贺,万贺,万万贺!” “杀!杀!杀!” 一众王师吼声雄浑,撼天动地! 朱元璋大手一挥,豪迈大喝:“出征!” 一声令下,徐辉祖、马和、傅让各领一支王师,如同土匪出窝一般,纷纷登船! 登上宝船之后,兵卒立马来报:“报,舵舱预备完毕!” “铁锚已升!” “风帆已升!” “水舱预备完毕!” “兵库点验完毕!” “粮库点验完毕!” 话音刚落,徐辉祖三人很有默契齐齐丢出签令,放声大吼:“入海起航!镇诸国、迎金银!” 说罢,号令传出,出征的号角连连! 一艘威风凛凛的大明宝船,缓缓驶出港口,由河道迈入大洋深处! 看着这一幕,君臣面色皆是激动,几乎个个热泪盈眶。 尤其是方孝孺,兴奋的上窜下跳,振声高呼:“哎呀呀,老夫的门生们,也跟着入海了!” “我大明,教化诸国有望了呐!” “今日,当浮一大白!” 啊? 闻言,旁边的大学士刘三吾顿时一愣,忍不住地问:“方孝孺,你……你……你叫自个的门生入海了?!” “你也不怕他们死在海上?” “那咋了?” 方孝孺得意大笑,理直气壮地说道:“为教化海外无数化外之民而捐躯,乃泼天之幸也!” “老夫出不得海,定是要门生入海,宣孔孟之道,振大明天朝之威啊!”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当皆为我大明教化之土!” 嘶!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厮去不了,竟叫自个的门生去海外传以圣人之道? 缺不缺德啊? 罢了罢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事,老夫也管不了! 转念一想,他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地问:“你命门生入海,传孔孟之道,衍圣公一脉岂不是……” 方孝孺摆了摆手,大笑道:“刘大学士放心,此事,老夫早有了应对之法!” “老夫的门生入海,宣的并非孔门之教!” 刘三吾又是一愣,赶紧追问道:“若不是孔门之教,该以何教为名,宣以圣贤教化?” 方孝孺一字一句地道:“明教!” “海外诸国,当尊大明,再尊孔孟!” “故曰明教!” 一下子,刘三吾瞬间惊呆了! 卧槽! 明教是个什么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夏元吉、黄观傻眼,恩府竟是刘三吾? 这一刻,大学士刘三吾满脸的懵。 明教、明教! 以孔孟之道,宣以大明教化,这名号取的倒也正合圣心!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地问:“若以明教为名,教主为谁?!” 出于人多眼杂,方孝孺也不说破,大笑捋须地反问:“刘大学士,你说呢?” 刘三吾一拍脑门,登时恍然大悟! 好家伙! 看来,明教教主,正是皇长孙无疑了! 方孝孺下的这步棋,妙啊! 要是皇长孙登基之后,衍圣公一脉以教化万民之功,如诸朝之武将一般养寇自重,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过…… 若把教化之功尽收拢于皇长孙之手,定是朱家皇帝吐哺,天下归心! 文治武功,亦如雄浑泰山而不可撼动! 好事! 转念一想,他便止不住的点头,很是耿直地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哎呀,方孝孺啊方孝孺,你这脑袋,多年迂腐如朽木!” “今日,终于开明了一回啊!” 迂腐? 呸! 姓刘的,老夫告你诽谤啊! 方孝孺脸色顿时一黑,顺手掏出一旁兵卒的佩刀,怒指刘三吾:“刘老匹夫,尔要试试吾之宝刀锋利否?!” 刘三吾也不含糊,立马也抽出一柄大刀,哼哼道:“吾刀也未尝不利!” “方老匹夫,你的门生走了大半,老夫的门生可都还在京师待着呢!” 说到这,转头便对一众门生吩咐道:“来啊!” “把方孝孺围了!” “哼,老夫倒要看看,他如何敢跟老夫放肆!” “是,恩府!” 一声令下,众多门生作势欲围。 方孝孺顿时吓了一大跳,顺手把大刀一丢,抬头望天:“呀,天色不早,老夫回家睡觉去也!” 说罢,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一下子,刘三吾拔刀四顾心茫然,讷讷地道:“这老匹夫,何时这么怂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走上前来,说道:“老刘啊,秋闱在即,莫要耽搁了,赶紧去教授夏原吉、黄观的学问!” 刘三吾心头一凛,连忙拱手:“臣遵旨!” 此时,正值日上三竿,朱寿堪堪睡醒。 刚要去厅堂用膳,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少爷,您的两位义子,登门求见!” 呦? 这么快就来了?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挥手道:“快!快把本少爷的儿子们叫进来!” 须臾之后,夏原吉、黄观两人迈步走入正堂。 这阵子,两人身为读书人,却拜一个商贾为干爹,消息传入国子监诸多同窗的耳中,惹来无数人的讥笑。 在一众士子看来,岂不是认贼作父? 可终究,一日为爹,终身为父。 两人于一片骂声之中,还是固守本心,来此谒见。 刚走入正堂,一抬手,见了朱寿的面容,两人脸色却是绿了。 只见朱寿睡眼惺忪,穿着一身露膛的寝衣,大马金刀坐于主位,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姿态可谓是不忍直视。 夏原吉两人对视一眼,顿觉悲从中来,恨不得捶胸跌足。 造孽啊! 自己到底拜了个什么坑货为义父? 两人长叹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孩儿叩见义父!” “呀!” “原吉,观儿来了啊,快快请起!” 朱寿伸手虚抬了一下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再过几日,便要秋闱了?” “是啊!” “科举好啊,要不是为父乃商贾之身,也想考个功名呐!” “你们要争口气,发奋苦读,替为父圆了状元之梦呀!” 夏元吉两人连忙作揖道:“义父一言,孩儿们谨记,定不负义父之厚望!”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正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 “既拜了本少爷为义父,定不可坏了你们的功名!” “今日,为了叫你们高中登科头榜,为父临时抱佛脚,请了一个高人,给你们补补学问呐!” 高人? 补学问? 夏元吉两人心头一喜,赶紧问道:“敢问义父,高人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朱寿一下起了玩闹之心,笑嘻嘻地道:“这位高人,正是为父呀!” 啥? 高人竟是义父? 夏元吉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哭丧着脸道:“义父莫闹、莫闹啊!” “不不不!” “孩儿们读够书了,不用补学问,不补啊!” 朱寿摇头晃脑,一脸激动地道:“学海无涯,岂有读够之理?” “田忌赛马!” “若叫为父这个下等马,来教授你们这两个上等马,绝配啊!” “榜眼探花,当尽是咱们父子三人的囊中之物!” 闻言,夏元吉两人嗷的一声哭了。 要说缺德之心术,义父当为天下第一人! 可这教授孔孟之学问…… 天亡我也啊! 一旦应下,纵是给他们八百年,也高中不了啊! 正要开口拒绝,门外忽然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咦?少爷,什么什么赛马?” 话音刚落,刘三吾迈步走入。 一见到他,朱寿顿时收敛玩闹,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刘先生,你来了啊!” “正好,您来教授本少爷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夏元吉两人,笑道:“愣着干啥,还不速速拜见你们的恩师!” “再有,这几日就住在府上吧,别回国子监那等破地方了!” 啊? 原来,义父是在胡闹呀! 夏元吉恍然大悟之余,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行礼:“学生,叩见恩府!”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夏元吉、黄观是吧?” “认了少爷为义父,你们有福了!” “随老夫来吧!” 来到书房。 刘三吾拿出了礼记,正色道:“来来来,今日,老夫教你们通读四书五经!” 夏元吉两人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恩府,秋闱在即,您不押题的吗?” 押题、押题! 所谓的押题,正是以主考官的脾气、心性、著书入手,来推断对方会出什么考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旦高中,光耀门楣,三代尽翻身! 正因如此,历来之科举,别说寒门,纵是一众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都要重金请来诸多大儒押题,来帮助子孙金榜题名。 可此时,刘三吾却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押题?老夫还至于押题?” “你们啊,且用心听老夫之讲学!” “听全了,高中头榜,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押题…… 夏元吉两人听完之后,一脸的惨然。 义父请的先生,何来的自傲之心? 纵是当世大儒,考之于科举,也不敢断言高中啊! 自己这是误认贼父呐! 罢了罢了! 且已认了下父子之情,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接下来的这几日,一向乌烟瘴气的府上,竟响起清气满乾坤的朗朗读书声,绕梁不绝。 等到了秋闱之日,刚过卯时,夏元吉两人便要拜别朱寿,前去科举。 不料,走到朱寿的寝卧门前,门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道道如雷的鼾声,显然正在呼呼大睡。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很是寥落。 得! 义父这是也对他们高中头榜,不抱任何希望啊! 不然的话,岂会鼾声如雷? 倒是管家老方,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叫下人备下两顶轿子之后,便迈步上前,说道:“两位小少爷,请吧!” “今年之科举,两位小老爷定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有此缺德之义父,还提甚的名? 三年之后,再琢磨这事吧! 夏原吉两人脸色一垮,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叹气道:“承方管家吉言了!” 说罢,迈步出府,上了轿子,一路来到了考场。 出于规矩,一众赴考之学子开考之前,得去明伦堂拜见大宗师,也就是主考官。 来到明伦堂,两人头也不敢抬,登时叩拜行礼:“夏原吉、黄观,拜见大宗师!” 大学士刘三吾坐于主位,面上似笑非笑:“起来吧!” 听着这道耳熟的声音,夏原吉两人顿时一愣,敬畏的缓缓抬头。 唰! 四目相对!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大学士官袍的大宗师刘三吾! 一瞬间,夏原吉两人全都傻眼了! 卧槽! 义父请的教书先生…… 居然是大学士刘三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南北风云始,酝酿吕章案 这一刻,夏原吉、黄观两人内心翻江倒海!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义父请的教书先生,竟是主考秋闱的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 押题? 呸! 主考之大宗师亲自讲学,这还押个鬼的题啊! 义父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把这位文人士子之领袖,请到了府上? 还有还有,为何刘大学士要管义父一介商贾叫少爷呢?! 难道…… 正当两人心中涌起无数的推测之时,刘三吾挥了挥手,笑呵呵地道:“既已拜见了老夫,尔等尽去参考吧!” 夏原吉两人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是,大宗师!” 说罢,忙不迭往考棚去了。 刚摆弄好笔墨纸砚,外头便有人敲响铜锣,高声宣读:“大宗师有令,放题!” 话音刚落,一众系着红腰带的差役,自明伦堂出发,手里举着高高的考牌,开始向各个考场走去。 待差役上前,夏原吉两人定睛一看,上头竟是几个朱漆大字:“何以平治天下!” 一下子,两人面色大震! 这题…… 刘大学士虽未直言阐明,却是这几日讲学之总纲啊! 哪怕不曾作出锦绣文章,可在他们两人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早生出好几种破题之法! 看来,榜上有名稳了呀! 两人面色激动之余,心头也是踌躇满志,连忙磨墨提笔,笔走龙蛇,淡定破题…… 日落西斜,秋闱大考终于落幕,疲倦的士子们如流水一般,自考场中出来。 夏原吉随波逐流的迈步而出,跟黄观会合之中,立马激动地道:“快!快回去叩谢义父!” “是极是极!” “此等大恩大德,定要三拜九叩!” “走!” 二人归心似箭,忙不迭的回府。 至于考场之内,一众士子的答卷尽数被差役收拢、点验。 自宋以来,科举大兴糊名制。 也正因如此,为了避免有考官依据士子们的字迹,来勾结舞弊,所有答卷全部由文吏抄录一遍之后,还要再重新编号,以示公正。 等一切完毕,文吏封存,才送去诸多考官那里进行批阅。 这一次秋闱,除了钦点大学士刘三吾为主考之外,翰林院侍读张信、侍讲戴彝等人,则为阅卷官,开始了为期数日的批阅。 翰林院。 灯火通明之下,十几位阅卷官默然批阅着手中的考卷。 众人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眉头深皱,时而摇头喟叹、聊表惋惜。 正批阅之时,翰林院侍读张信阅至兴起,忍不住一拍大腿,大笑说道:“好文章,真乃极善针砭时弊之上等佳作!” “本翰林阅卷一夜,此子文章之锦绣,当为众士子之翘楚!” “不过……” 说到这,他又自卖自夸了一句:“较之本翰林当年的才学,还是略逊一筹啊!” 一旁的王俊华摇了摇头,说道:“你批到个好的,乃是万幸了!” “看看我批的这篇文章,读来狗屁不通!” “细细想来,定是北方的平庸士子无疑了!” 说罢,连评也不评,便随手丢在了一旁,弃之如糟糠。 他话音刚落,戴彝也接过了话茬,气咻咻地道:“本翰林才是倒霉,批阅的卷子,连奏对的格式都错了呐!” “南人之士子,饱读诗书,定出不了此等纰漏!” “连奏对都是半吊子,北地的这帮士子,也配叫读书人?” “戴翰林,言之有理啊!” 一众出身于江南的考官连连称是,话里话外,尽显对于北地士子的鄙夷。 倒是大学士刘三吾听罢,恼怒的一拍桌案,断喝道:“混账,都给老夫住口!” “叫尔等批卷,乃是为国择取栋梁贤才,不是借机奚落北方士林!” “敢有偏颇者,休怪老夫请旨治罪!” 见恩师大发雷霆,众人这才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继续批阅考卷。 可一低头,众人心头,全都止不住升起一个欺师灭祖的念头。 恩师啊恩师! 对不住了! 我等出身于江南,岂可叫北方士子,有朝一日骑在我等头上拉屎撒尿? 再说,为了吕章许下的日后荣华,也定要活活坑死您老了呐! 一众北方士子,因文风不盛,以至于答卷之痕、有迹可循! 这一回,我等定要联手打压北方士子! 出于这个念头作祟,一众江南翰林考官,忙不迭批阅起了考卷,最终,择选出的上等考卷便落在了刘三吾的案头之上。 等刘三吾阅了卷、定了名次,半刻不敢歇,转头入宫觐见洪武皇帝朱元璋。 “陛下!” “秋闱名录已出,请您过目!”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接过名录一看,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当他见到入眼的第一个名字,瞳孔登时紧缩,忍不住皱眉问道:“榜首,乃是黄观?” “还有,这榜眼乃是夏原吉?” “刘三吾!” “莫非,你舞了弊?!” 刘三吾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回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作保,黄观为榜首,榜眼为夏原吉,当之无愧!” “以此二人之才学,纵是臣不曾讲学,他们也定是把榜首、榜眼之位,视作囊中之物!” 朱元璋微微凝眸,面上似笑非笑地问:“老刘啊,你说……” “这名录之上,是南方士子居多,还是北地士子居多?” 刘三吾思索了一下,连忙拱手道:“回陛下,北地凋零、文风不盛,定是南方士子居多!” 不料,朱元璋颔首之余,一字一句地道:“可咱要说,今年恩科,欲叫北地士子无一人上榜呢?!” 啥? 不叫北地士子上榜? 陛下莫不是疯了?!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 他疯狂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断言道:“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 “纵观诸朝,也绝无此荒唐之例!” “若我大明开了这先河,北方士林岂不是与我大明离心离德?!”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罢,面色肃然跪了下来,拱手一拜!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随手甩过去一封锦衣卫密奏,淡淡道:“来,看看你的门生张信等人,干出的好事吧!” “看完了,你也就懂了!” 刘三吾接过一看,瞬间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地道:“混账!吕章是疯了不成?!” “张信!戴彝!王俊华!” “国之贼子!” “他们岂敢视大明之王法于不顾?!” 说到这,他大怒之余,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跪地叩首:“陛下,臣门下出了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贼寇……“ “臣,万死!” “行了行了,起来吧!” 朱元璋大手一挥,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冷的直入冰窖:“清流翰林,出身江南!” “六部之官,大半出身江南!” “地方主政之官,亦出身江南!” “咱这朝堂,都他娘的快成江南士林之朝堂了!” “还有吕章这厮,为了帮朱允炆争位,竟敢指使张信他们打压北方士子,只叫区区三人上榜!” “好的很,好的很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滔天怒火,帝王之威四溢,令空气都凝固了! 纵是心知吕章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想到,此贼竟如此的胆大包天! 江南士族之势大,如日中天! 长此以往,定成一党! 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党同伐异,连科举也敢插手,与当年之胡惟庸任用淮人,有何区别?! 江南士族! 吕章! 全都该死、该杀! 见陛下震怒不已,刘三吾吓得心头直颤,连忙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铿锵! 随着一声清越之响动,朱元璋豁然起身,拔出身旁的天子剑,面色冷冽地暴喝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科考取士,为国,不为江南士族拉拢人心!” “咱朱元璋,欲挥刀杀吕章之江南士族!” 刘三吾面色大震! 上一次,陛下如此雷霆震怒,还是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 此案,株连韩国公李善长、列侯陆仲亨等等,共计三万余人! 难道…… 继胡惟庸案之后,陛下要再酿吕章案?!!!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下如棋局,榜首乃黄观 对于胡惟庸案,刘三吾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论罪而死,大明再不设宰相大位! 大明开国文臣之首宋濂,本功成身退,亦因长孙宋慎卷入此案,死于流放茂州之途! 可如今,观之陛下的震怒,定要酿出吕章案了啊! 不过…… 好事呀! 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死了,不光皇长孙大位稳固,于朝堂也可一扫党争之风! 可谓是一箭双雕! 转念一想,他轰然拜倒于地,叩首道:“陛下,吕章乃我大明国贼,罪该万诛!” “为大明计,叫北方士子不入榜,此事可行!” “其滔天罪名,臣一力担了!” “万望陛下恩准!” 说罢,正了正官袍,肃然拱手一拜!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若泰山! 他刘三吾身居翰林院大学士,一生治学,忠君忠民,宁可为刚烈臣子之气节而亡,也不求老死于病榻! 这,正乃大明开国之初,文人之气节! 舍他一人之性命,扫江南士族弄权歪风,换大明朝堂之清气满乾坤! 值了! 可此时,朱元璋收敛帝王之威,顿时一愣,诧异地道:“老刘啊,你不是求死求早了?” “咱也没说,叫你来背这口大黑锅啊!” “你的门生张信等人枉顾法纪,定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来平息北方士林之怒火怨气啊!” 啊? 陛下早就找好背锅的人了呐? 闻言,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刘三吾,瞬间尴尬了! 他干笑了一声,连忙接过了话茬,振声道:“啊对对对!” “张信!戴彝!王俊华!” “这帮欺师灭祖、不忠君父的混账,尽是其罪当诛!”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叩首道:“陛下,臣乃他们的老师,也是恩科之主考,不管如何,难辞其咎!” “诸事毕后,臣乞骸骨,削为罪籍,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老家伙,你莫不是在跟咱说笑?” 刘三吾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陛下,臣老了!” “臣多年身居翰林院大学士之位,总不能一直占着茅坑,叫后人憋着不拉屎吧?” “再说,今日陛下杀吕章之江南士族,容臣大不敬……” “万一皇长孙他年登位,臣之门生,岂不是要以潜龙之臣自傲,抱团跋扈于朝堂,再演吕章之患?” “与其埋下祸根,不如自臣而始,叫我大明三代君王之朝堂,绝无党争!” 说罢,以头磕地,久久不欲起身。 朱元璋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亲自把他搀扶而起,正色道:“君不负大明,大明亦不负君!” “你的上疏,咱准了!” “等咱的大孙雄英登位,你刘三吾之尊荣,叫他来给、叫他来偿!” 这话一出,刘三吾瞬间老泪纵横! 皇长孙! 你的隔代储君之位,稳了! 臣刘三吾、老师刘三吾,一生再无他求了啊! 他连忙肃正衣冠,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垂泪道:“臣刘三吾,万谢陛下隆恩!” “好了好了!” “咱们君臣,联手杀吕章之江南士族吧!” 说罢,朱元璋拾起朱笔,在恩科名录之上,亲手抹掉夏原吉等出身北方的三位士子名讳。 “传旨,放榜!” “臣遵旨!” 等刘三吾领命而去,朱元璋走到谨身殿门口,抬头望着朗朗青天,神色幽幽。 天下如棋局! 执棋之人,唯有他朱元璋、朱标、朱雄英祖孙三人! 吕章? 江南士族? 呵呵,诸贼尽不配!!! …… 转眼,朝廷放榜。 一大早,朱寿便带着夏原吉、黄观出门,一路来到了放榜之府学。 刚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已是门庭若市之景,如海一般,满地尽是读书人。 见人实在太多,朱寿立马大手一挥,吩咐道:“廖大廖二,开道!” “是,少爷!” 廖家兄弟得了吩咐,转头就撞进人潮,仗着气力巨大,须臾便开出了一条宽敞之大道。 到了榜下,这才发现张榜之处空空如也,显然尚未放榜。 父子三人刚刚站定,却听到后头传来一声高呼:“澜伯兄,维喆兄!” 转头一看,竟是柳文才来了。 此时,他躺在软塌之上,非但不觉腰子生疼,反而一副得意的样子:“不知二位,考的如何啊?”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侧目,翘首而望。 “咦?” “这二人,不正是认贼作父的夏原吉、黄观?” “可怜,可悲,可叹啊!” “为了救一个病入膏肓的同窗,辜负大好才学,还拜一个商贾当义父,丢祖宗的人啊!” “呸!” “士林之耻,我等羞于之为伍!” 一时间,众人纷纷鄙夷不已。 闻言,夏原吉、黄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正要反驳,朱寿却是大手一挥,淡淡道:“原吉,观儿,燕雀安知鸿鹄之才?” “且容疯狗犬吠去,待放了榜,群山枉看泰山高!” 夏原吉两人压下怒气,拱手说道:“义父教诲,孩儿们记下了!” 可一旁的柳文才,显然记吃不记打,顺口便大声的讥讽道:“啧啧啧……” “还群山枉看泰山高?” “两个大傻子,丢了数日之苦读,岂可考中?”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地道:“哼,本世子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得了江南大儒之讲学,定榜上有名!” “纵是榜首之位,也可争上一争!” “澜伯兄,维喆兄,你们二人,注定是吾之足下垫脚石啊!” 见他逼逼叨叨个没完,朱寿一翻白眼,破口大骂:“你这混账,腰子好了是吧?”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把这厮拖下去,喂他吃十斤狗屎,省得他再嘴臭!” “遵命!” 说罢,老方顺手掏出免死铁券,迈步上前一拉柳文才,作势欲走。 啊? 不是吧? 于府学之前,这个商贾还敢这么放肆呢? 柳文才吓得脸色大变,忙不迭地道:“放开,快放开!恩府,快来救救学生啊!”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激动地大吼:“呀,放榜了,放榜了呐!” 一下子,人潮汹涌,无数人引颈翘足。 待大榜贴好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定格在了榜首之位! 柳文才瞬间不慌了,看向了朱寿,大笑鄙夷地道:“贼子!你敢喂恩科之榜首吃脏污之物,等着应天府治罪吧!” 可话音刚落,无数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直冲云霄! “娘咧!” “恩科之榜首,乃是黄观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北对骂,刘三吾下昭狱 听着众人这一声暴喝,黄观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啥? 自己竟高中榜首了? 义父! 若不是义父请了刘大学士前来讲学,自己纵是中榜,也绝无高中榜首之机缘啊! 下一刻,他轰然跪倒在了朱寿的跟前,泣声大哭,端正行礼:“孩儿黄观,叩谢义父之胜天隆恩!” 一瞬间,众人惊疑、震惊、炙热、懊恼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天呐! 拜个义父,竟拜出个恩科榜首之位! 这等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个的头上呢? 现在认贼做父,还来得及吗? 至于此时的柳文才,顿觉自己的脸上,可谓是火辣辣的疼! 黄观身居榜首,自己算个啥?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也就在这时,朱寿搀扶起了黄观之中,迈步上前,笑嘻嘻地拱手道:“哎呀呀,柳大才子,看这恩科大榜,无你的名讳啊!” “你今科落榜了呐!” “恭喜恭喜!” “老方,去喂他吃屎,聊表庆贺之情!” “是,少爷!” 管家老方忙不迭上前,作势欲拉。 柳文才面色变幻,只觉得天旋地转,怒急攻心之下,竟是一口老血喷出:“今科落榜,乃天之亡我,非才之罪也!” 老方不管不顾,摇头晃脑地诧异道:“呀,气昏头了?” “莫慌、莫慌!” “多吃几口屎,这心气也就顺过来了!” 说罢,便带着几个下人,立马抬起柳文才,转身而去。 他这一走,差役也正好开始大声唱名:“榜首,池州清江,黄观!” “榜眼,浙江山阴,张显宗!” “探花,扬州,吴言信!” 随着一声声唱名传入耳中,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面如死灰,滔滔大哭。 等整个大榜唱完,夏原吉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击! 他立马跪了下来,嗷的一声哭了,叩首道:“义父,孩儿落榜,给您丢脸了!” “义父,您打孩儿吧!” 说到这,他痛哭流涕,疯狂扇着自己的耳光,崩溃地道:“是孩儿不中用,孩儿万死啊!” “寒窗苦读二十载,孩儿愧对于您,又有何面目去见家中的寡母呐!” 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搀扶起来,宽慰地道:“原吉,你这是干什么?” “打在你身,疼在为父之心啊!” “起来,快起来吧!” 说罢,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 大大的不对劲! 以夏原吉之才学,纵是无缘前三甲,也绝不至于落榜啊!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一旁的黄观,压下心头的激动之余,也看出了不对劲,迈步上前,拱手说道:“义父,依孩儿来看,此事大有蹊跷!” “于国子监之中,原吉向来名列前茅、学问深厚!” “再说,刘先生饱读诗书,得了他的讲学,原吉也断然落不了榜啊!” 话音刚落,众人之中忽然炸出一道惊疑之声,震惊地道:“诸位且看!” “为何上榜之士子,尽是南人?!” “咦?” “是了啊,我堂堂孔孟之乡,竟无一人高中!” “奇了怪哉!我拜师辽东大儒,何至于落榜?!” “俺出身凤阳,咋也中不得啊!” “俺也一样!” “不是吧?放眼诸朝,也绝无咱们北人尽皆落榜之怪事啊!” 这一刻,众人议论纷纷之余,竟错愕的发现,北方诸地之士子,居然无一人上榜! 可谓是全军覆没! 正叫嚷之时,有人一拍脑门,忽然激动的放声大吼:“舞弊!这定是舞弊!” “啊对对对!” “这位同窗,言之有理啊!” “要不是舞弊,天子开科,咱们北人岂会全都落了榜?!” 一下子,北方诸子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炸开了锅! 可一众南人听罢,顿时冷笑不止,断喝道:“尔等放肆、大胆!” “舞弊?” “主考之大宗师,乃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为天下读书人敬仰之大儒!” “你们北人,竟敢诬陷刘大学士?” “想死不成?!” 闻言,一众落了榜的南方士子也是鄙夷之心四起,讥讽道:“你们北人,学问不如人也就罢了,还敢肆意攀咬刘大学士?” “真乃一帮丢人现眼、上不得台面的莽夫!” “就是就是!” “我等苦读十几年,也不是照样落了榜?” “连我等诗书传家之辈,之所以落榜,皆自认乃是学问不够,你们北人凭何抱怨?” “既是输不起,趁早滚回你们的北地吧!” 一番话,骂的北方诸子怒不可遏之余,心头无奈、沮丧的直泛苦。 是啊! 天下的考官,谁都可以舞弊,唯独刘三吾刘大学士,绝不会干出自毁文人气节之事! 可很快,也有人怒色溢于言表,放声大喝:“混账!” “你们南人,凭何羞辱我等北人?!” 一众南方士子,尤其出身江南士族之人,冷笑开口:“呸!难道你们不该被羞辱吗?!” “今年恩科,大家答的乃是同一考题!” “阅卷上官,也尽是当朝翰林!” “你们北人学问堪比白丁,不三省吾身也就罢了,有何脸面在此叫嚣?” “该!” “真乃活该落榜!” 正当一众男人破口大骂之时,管家老方折返而归。 见双方势同水火,他想着临来之前陛下的吩咐,脸上立马泛起一个缺德的笑容,放声高呼:“是呐,是呐!” “阅卷之考官,尽是出身江南之翰林!” “以其心性,定是排挤、看不起你们北人啊!” “诸位!老夫要是江南翰林,纵是脑袋搬家,也不会择录你们北方士子的呀!” 一句拱火之言,瞬间点醒梦中人! 所有出身北方的士子,仿佛如醍醐灌顶一般,转瞬气的大怒,振声嘶吼:“老人家,你说的没错!” “刘大学士德高望重,心怜天下读书人!” “可阅卷之江南翰林,定是徇私舞弊了!” “诸位!” “可有敢去皇宫门前,击鼓鸣冤者?!” “去!” “江南翰林舞弊,坑害我等,说什么也要去求陛下伸冤!” “俺出身凤阳,乃是信国公之远房亲戚,俺去找汤叔祖帮咱们北人讨回一个公道!” “同去同去!” 一时间,群情激愤,如水沸腾! 看着这一幕,朱寿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转头便问:“原吉、观儿,为父且问你们,主考官可是刘三吾?!” 咦? 义父竟不知此事? 夏元吉两人懵逼之余,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回义父,正是刘大学士!”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于洪武三十年上演的南北榜案,竟提前发生了?! 眼看事态越演越烈,他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招呼道:“快!莫要在此是非之地久留,赶紧跟为父回府!” “再不走,可就出大事了!” 夏元吉两人心头一突,也终于意识到了再待下去的后果,连忙道:“是,义父!” 说罢,众人片刻不敢耽搁,一路回到了府上。 可刚跨过门槛,还不等喘口气,府门外头忽然传来方孝孺心急如焚的一声大吼。 “朱公子!” “不好,大事不好!” “老刘下昭狱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刘三吾身份曝光,增设南北榜 随着话音一落,方孝孺迈步跑入府中,气喘吁吁。 朱寿眉头深皱,满脸诧异地问:“老家伙,刘先生因何大罪,下了昭狱?” 方孝孺顾不得满身的淋漓大汗,微微喘口气之后,便忙不迭地开口道:“今科择录的尽是南人,北方诸子无一上榜!” “北方诸子,大闹京师!” “陛下闻之震怒,就把身为主考官的大学士刘三吾下昭狱了呐!”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不对不对,刘三吾下昭狱,跟刘先生有何干系?” “莫非……” 闻言,方孝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嘴秃噜了! 正要开口搪塞一番,门口忽然响起朱元璋的一声大笑:“寿儿,老刘他啊,正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 说罢,便带着太子朱标,迈步走入院内。 一下子,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刘先生,竟是大学士刘三吾? 洪武皇帝居然叫这位大儒教本少爷读书?! 疯了? 他满面震惊之余,也深吸一口气,忙不迭问道:“老头子,堂堂大学士,为何竟教孙儿读书?” 朱元璋面不改色,很是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当年开国,咱于刘三吾有救命之恩,他教你读书,正是还了这个人情啊!” 朱寿的眉头始终紧皱,好奇的问:“那刘大学士,何至于化名刘吾呢?” “废话!” 朱元璋脸不红、心不跳,故作气咻咻地道:“你这兔崽子,莫不是忘了?” “打从你患了脑疾,越是当世大儒,越是招你的恨!” “十岁那年,咱砸大把的银子而请来的教书先生,你就足足打傻了三个!” “万一老刘他以真正的名义上门,你这孽障把他揍死,陛下一气之下,还不得砍了咱们全家的脑袋?!” 话是这么说,朱寿心头还是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开国之初,便宜爷爷既救了洪武皇帝,又救了大学士刘三吾…… 这老头,到底救了多少人啊? 是在吹嘘自己立下的功劳,还是把本少爷当傻子忽悠呢? 可出于对刘三吾的担忧,他也容不得多想,忙不迭地道:“老头子,怎么说,刘先生也对孙儿有授业解惑之恩!” “如今他下了昭狱,咱们得想办法搭救一下啊!” 一旁的方孝孺急的上窜下跳,也忘却了尊卑,赶紧求情道:“是啊,朱老爷子!” “天下之臣,谁都可以舞弊,可老刘一辈子气节雄浑,绝不会铸下此等滔天大错的啊!” 可此时,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搭救?搭什么救?” “科举,乃泼天之重!” “就算刘三吾未曾舞弊,可朝廷平息不了北方士子之怒火,他还是躲不掉诛族的下场!” 诛族? 方孝孺面色大骇之余,心头掀起无穷的怒火! 该死啊! 到底是哪个祖坟欠挖的混账,竟敢坑害老夫的至交?! 一旁的朱寿看出了他的困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家伙,你还不明白?” “若不是刘先生舞弊,定是那帮阅卷的江南翰林了呐!” “恩科大榜,尽录南人……” “哎,这是南方群儒,欺陛下老无力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便宜爷爷,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要是孙儿有办法平了北方诸子的众怒……” “你说,当今陛下可否赦免了刘先生的死罪?” 朱元璋微微凝眸,笑呵呵地说道:“寿儿,这咱可不敢断言,不过……” “你这娃子大可以说说看,到底以何办法平了北人之怒?” “说得好了,咱舍得一身剐,也当上谏陛下!”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自今科始,我大明当设南北榜!” “朝廷增设恩科北场,再拟新题考之北方诸子!” “等北榜落定,再把高中南北榜之士子召于殿试,钦点状元!” 咦? 南北榜? 大孙子的这个办法,倒是跟咱不谋而合啊! 真乃一块当皇帝的好料子! 可很快,朱元璋心头涌起了考问之意,忍不住沉声说道:“科举,首重天下大公!” “这要是设了北榜,岂不是成了朝廷偏袒北人?” “万一回头南人心生不服,鸣冤诉苦,朝廷岂不是里外不人?” “要咱说啊,直接罢黜今岁之恩科,再重新大考一场,不就可以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此举万万不可!” “今岁之恩科,弊病在于江南翰林,在于南人鄙北人之心!” “若治标不治本,纵是补录,日后恐怕还要再演此等大患!” “这样一来,北人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说这话时,他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当今之洪武皇帝朱元璋,雄才大略! 这位皇帝御下之道相当的粗暴,玩不过你,那就直接掀桌子不玩了,立马挥刀来逼群臣尽俯首! 可后世之君,尤其是建文帝,显然被江南士族忽悠瘸了。 登基第一年,在黄子澄、齐泰灌的迷魂汤之下,竟是废除于百姓万利的大诰! 登基第二年,举办的科举前三甲,尽数来自江西吉安府! 结果呢? 这厮居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以至于北人离心离德,等燕王朱棣靖难之后,尽数拥立于永乐皇帝! 正因如此,朱允炆活该丢了大好江山啊! 至于朱元璋听完之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寿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要是朝廷一碗水端平,反倒助长南人之气焰啊!” “是了啊!”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科举之本质,一言以蔽之,乃是维系帝王、江山之统治!” “于朝堂来说,南北之官取之平衡,才不至于党争酷烈!” “设立南北榜,既可平怒,又可把陛下的恩典,赐于北方诸子!” “若陛下肯痛杀一批江南士族,打压南人跋扈之心,岂不是一石三鸟?” 朱元璋止不住的点头,笑道:“好好好,寿儿啊,你这南北榜之策,说到咱心坎里去了!” “这事,咱定是上谏陛下了!” “不过……”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朱寿,幽幽地问:“寿儿,你觉得北榜主考之官,该谁来担此大任才好呢?” 一旁的方孝孺眼前大亮,忙不迭地问:“朱公子,方孝孺此人如何?” 可话音刚落,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骂道:“呸!” “一介腐儒,何敢担此大任?” “岂不是坑害了北方诸子?!” 一下子,方孝孺脸都绿了。 皇长孙! 您对老臣的偏见,咋就这么大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议科举,刘三吾死谏 这一刻,方孝孺的心头很是委屈不已。 皇长孙啊皇长孙! 老臣不腐,不迂腐了啊! 也罢也罢,等开海教化之功传回大明,您也就晓得老臣的苦心了! 转念一想,他面色失落之余,也忍不住地追问道:“朱公子,若方孝孺不可担此大任,北榜之主考官,该换谁来呢?”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定还是刘先生啊!” 闻言,朱元璋止不住的摇头失笑。 得! 说来说去,这娃子归根结底,还是想替老刘免去死罪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饶有兴趣地问:“寿儿,这是为何?” “刘三吾尚未洗脱罪名,他若再担主考官,岂不是叫天下士子非议于朝廷?” “不不不!” 朱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一脸坦然地道:“刘先生,乃当世文人之领袖!” “唯有刘先生,才可令北方诸子愿考服输!” “至于南人敢有非议,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杀!” 咦? 这娃子的杀性之大,不输于咱朱元璋啊! 随根了! 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寿儿言之有理,叫刘三吾戴罪立功也不错!” “既然如此,咱这就快马入宫,上奏陛下!” 说罢,便带着朱标、方孝孺转身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方孝孺忍不住迈步上前,拱手道:“陛下,敢问刘大学士之事……” 可话刚开,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咱要是想降罪于刘三吾,何至于把他关押在连江南士族也水泼不进的昭狱?” “明日早朝,他之对错,定见分晓!” 方孝孺恍然大悟之余,也是面色大喜! 呀! 看来,铸下大错的乃是张信等一众江南翰林啊! 老刘有救了! 他压下激动之心,连忙拱手道:“陛下,是臣唐突了!” “臣还有大事要办,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向着张家祖坟的方向而去,一溜烟的跑了。 张信! 身为刘三吾的门生,竟敢欺师灭祖! 老夫定不轻饶! 汝之祖坟,没了! …… 翌日!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漠的目光环伺群臣,冷道:“今日早朝,诸事不论,只议今科北人尽落榜之事!”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尤其是出身于北方诸地的一众官员,面色大震! 还不等同僚开口,吏部尚书詹徽便面带愤然的迈步出列,高声拱手:“陛下,臣有本上奏!” “科举取士,重如泰山!” “今科之考官,竟以南北之成见,大肆舞弊,其心可诛!” “臣谏言,当彻查此事,还天下人、还北方诸地一个清白公道!” 他这一开头,身后一众北方官员,也随即出列,慷慨激昂地道:“陛下,科举之重,并非儿戏!” “若今科尽录南人,北人何辜?” “北方诸地,尤其是燕云十六州之学子,纵是文风不盛,可亦有泼天之才!” “难道为了南人心中之成见,我大明坐视考官舞弊而不顾?朝廷颜面何存?!” “陛下,臣谏言,彻查刘三吾、张信之流!” “若敢有作奸犯科者,当抄家灭族,以正大明科举之公义!” “臣等附议!” 一众出身于北方诸地的臣子,纷纷叩首于地,声振屋瓦。 此时的吕章,位于文官之列,看着詹徽等人跪倒一大片,面色止不住的冷笑。 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以北人之怒,坑死了刘三吾这位翰林大学士,往后的翰林院,定是江南士族一家独大! 假以时日,六部、地方诸府,大半之官尽出江南! 纵是老大朱雄英认祖归宗、登基称帝,吕家身为江南士族之首,投鼠忌器之下,也绝不敢轻易的和本家主作对! 至于朱元璋坐于御案之上,似是看出了他的筹谋,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 这不是巧了? 吕章啊吕章! 你想借北人之手,坑死刘三吾…… 殊不知,咱正好也要借北人掀起的滔天怒浪,诛你吕家,杀你江南士族! 下一刻,他平淡的目光,便环视群臣,冷着脸道:“来人,传刘三吾、张信诸科举考官上殿!” “遵旨!” 片刻之后,一身囚衣的刘三吾、张信等人,迈步走入奉天殿:“罪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一拍御案,故作震怒之状,问道:“刘三吾!” “你既身居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又是今科之主考,于舞弊之事,有何话说?” 大学士刘三吾正了正囚衣,纳头拜倒,惭愧地道:“陛下,臣糊涂!” “臣有负圣恩,万死!” 闻言,方孝孺立马迈步出列,高声暴喝:“陛下,臣以为,刘大学士最重文人之气节,万不至于舞弊!” “要说舞弊,也定是张信、王俊华之流,暗藏祸心!” “臣谏言,诛了这帮祸国殃民之辈的九族!”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忠于刘三吾的门生也顺势跪倒,叩首道:“陛下,臣等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刘大学士无罪!” 张信顿时吓了一大跳,振声高呼:“陛下明鉴,臣之恩师冤枉,臣亦冤枉!” “臣与一众考官,共阅南北士子之卷!” “今科考卷尽取糊名之制,且文吏抄录之后,这才送于臣等批阅,既不知是何人之考卷,何来舞弊一说?” 说罢,一低头,疯狂冲着戴彝、王俊华等人,使起了眼色。 一旁的王俊华立马心领神会,放声大叫:“陛下,张翰林所言极是!” “这落榜之北人,奏对尽错,文章读来狗屁不通!” “朝廷取士,取的乃是天下英才,北人学问实在不堪,臣等岂可择录?” 这话一出,众人忙是出声应和:“是啊是啊!陛下,臣等秉公阅卷!” “舞弊之事,绝对是北人学问不济,恼羞成怒之下,造谣诽谤臣等!” “纵是重新阅卷,今科之北人,也断然无上榜之才!” 说罢,众人叩首大拜。 为了洗脱身上的罪名也好,坑死恩师刘三吾也罢,北人无才上榜之事,定要坐实了! 可此时,方孝孺听完之后,气的勃然大怒,振声怒喝:“放屁!” “你们这点嘴皮子,糊弄武将还成,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纵是考卷糊名、重新抄录,你们身为翰林,难道还看不出南北文风之区别?” “奏对错了又如何?” “朝廷取士,首重士子之才,不是循规蹈矩的之乎者也!” 话音刚落,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是怒的咬牙切齿,放声大喝:“张信!你们简直是强词夺理!” “你们身为南人,不就是想打压北人,好叫这大明朝堂,成了南人之一言堂?!” 说到这,他立马叩首于地,怒道:“陛下,张信之流,为南北之偏见,竟视科举如结党营私之利器!” “若不严惩张信之流,正科举之歪风,我大明定尽输北方士子之心!” “臣死谏,请诛国贼!” 闻言,张信一众江南翰林,脸都绿了。 所有人立马拜倒,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高声大叫:“陛下明鉴,我等一片赤胆,誓死为我大明而忠!” “还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谗言!” 说这话时,众人慷慨激烈,尽显忠烈臣子之气概。 呵呵,想论罪我等? 要死,也是恩师刘三吾先死! 为了活命,恩师也定要为了自个洗脱罪名! 怕啥怕啥? 可也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面色愤慨,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陛下!” “臣刘三吾,死谏弹劾张信之流,舞弊科举!!!” ps:这几天在医院挂水,明天补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爷爷,贫僧请诛吕章之九族 随着刘三吾的一声大吼,群臣瞬间惊呆了! 尤其是张信、王俊华之流,望向恩师的神情,仿佛见到了鬼一般,说不出的惊恐! 不是吧? 恩师自个不要命也就罢了,还顺手把他们给卖了? 岂有此理! 实在是岂有此理啊! 转念一想,张信面色变幻之余,心头狂跳不止,忙不迭地质问道:“恩师,您何至于构陷学生?!” “今科南北士子的名次,乃是您一手排之啊!” “要说舞弊,也是您舞弊!” 说到这,他摆出一副气节雄浑的忠烈样子,急声大叫:“陛下明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臣一心为大明计,阅卷之公正,绝无舞弊之嫌!” 闻言,刘三吾登时勃然大怒! 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账,死到临头,还敢死鸭子嘴硬?! 正要破口大骂,一旁的戴彝面色不疾不徐,摇头晃脑地道:“张侍读,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呀!” “若本官没记错……“ “阅卷前夕,正是你撺掇我等,绝不可择录北方诸学子入榜的啊!” 张信瞬间脸色大变! 卧槽! 戴彝这厮,莫不是疯了? 同为江南翰林,同为暗自拜入吕家之门下…… 这家伙,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啊?! 他面上带着无穷的不敢置信,抬手一指对方,哆哆嗦嗦地道:“戴侍讲,你……你……你你你……“ 戴彝立马翻了个白眼,声音很是幽冷的顺口大骂:“你什么你?” “张信!” “你身为当朝翰林,不为君分忧、不为科举之公道,以权柄而挑拨南北之怒,是为不忠!” “恩师刘三吾刘大学士,苦心教授你之学问,你不报答恩情也就罢了,还敢把脏水尽数泼在恩师的头上,是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辈,也配自称为君子?!” “呸!” “路边的一坨臭狗屎,也比你清白干净!” 说到这,他便以头磕地,放声高呼:“陛下,罪臣戴彝,亦弹劾张信、王俊华之流,舞弊科举!”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正处于老神在在的吕章,脸上的得意笑容,转瞬便凝固了。 什么鬼? 继张信之后,这戴彝乃是第二个投靠吕家的啊! 这咋把张信他们给出卖了呢? 难道…… 而对于他的背叛,张信、王俊华之流,困惑之余,也是吓得心头巨颤! 该死啊! 千算万算,竟没想到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岂有命在? 陛下迁怒之下,还不得挥刀大杀一批江南士族?! 王俊华气的大怒,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戴彝,彼你娘之!” “你竟为了自己脱罪,大肆构陷我等?” “难道,你就不怕于士林之中,名声尽丧,于史书之上,遗臭万万年?!” 可此时的戴彝,面色平静如湖,说不出的坦然。 笑话! 本官,乃是锦衣卫! 有陛下作保,本官之名声,遗臭个鬼啊? 他冷冷一笑,顺手指向了张信、王俊华之流,怒声大吼:“陛下,阅卷前夕,张信广邀阅卷翰林入府密谈,叫我等于科举舞弊!” “张信大肆放言,南人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人风气刚劲,当以威制!” “他还说了,北人粗鄙,不配入朝为官,亦不可引贼入室,为南人树敌,好叫江南之朋党,霸于朝廷!” “罪臣身为江南翰林,却也深知国朝大一统之正理,南北尽是我大明之民,凭何因一己私欲,弃科举之公道于不顾?” “可惜罪臣人微言轻,不敢敌张信、王俊华之流的锋芒!” “罪臣无奈顺势而为之,只待今日,上奏陛下舞弊实情!” 说到这,他拱手长揖到底,振声高呼:“陛下,罪臣死谏,为大明万年计,请诛国贼!” 这话一出,群臣面色大震! 朋党? 江南士族之官,霸于朝堂? 这帮混账的野心,大的堪比当年任用淮人的宰相胡惟庸啊! 吏部尚书詹徽面带肃然之意,叩首道:“陛下,我大明开国,至今才二十四年罢了!” “可张信、王俊华之流,竟敢以公谋私,欲演诸朝文臣之内斗大患!” “实乃罪该万死!” “陛下,请诛国贼!” 一旁的方孝孺也顺势跪倒,声振屋瓦:“陛下!我辈读书,读的乃是家国天下!” “南北尽是一家,天下皆为一国!” “张信、王俊华之流,结党营私,陷害刘大学士,挑拨南北之乱,罪当诛其九族!” “臣谏言,请诛国贼!” “陛下,臣傅友德附议!” “臣等附议!” 说罢,一众出身于北方诸地的官员,纷纷下跪。 张信、王俊华之流,面色大骇! 纵是位于文臣之列的吕章,也是方寸大乱! 糟糕! 看来,有了戴彝的背叛,张信这帮人显然是保不住了啊! 大丈夫当断不断,定反受其乱! 于是,他转念一想,也顺势跪了下来,放声大叫:“陛下,为平北方诸地学子之怒,臣请诛国贼!” 闻言,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大手一挥道:“吕章之言,朕准了!” “来人!” “把张信、王俊华之流打入昭狱问供,罪诛九族!” “遵旨!” 圣旨一出,一众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作势欲拖。 看着这一幕,张信恼怒之余,也吓的是肝胆俱裂! 混账! 戴彝出卖本官也就罢了,吕章这厮,有何脸面出卖于本官? 敢把本官当作弃子…… 哼,反正是诛九族,无后顾之忧,本官纵是死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之人! 下一刻,他便抬手怒指吕章,振声嘶吼:“陛下,舞弊之罪,臣张信认了!” “可罪魁祸首,乃是吕章吕大人!” “臣一切打压北人之举,尽数出于吕章的指使!” “陛下既要杀臣,那就把吕章、吕家也诛了九族吧!” “否则首恶不除,吕章此贼,日后还是要再挑拨南北对立之乱、结党于朝堂的啊!” 他这一开头,王俊华等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陛下,张侍读言之有理!” “罪臣正是受了吕章的挑唆,这才干出祸国殃民之举的啊!” “陛下,请诛吕章之九族!” 可吕章听完之后,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笑道:“混账!” “你们口口声声吗,说是受了本官的指使,证据呢?” “可有人证、物证?” “若两者皆无,本官于御前状告尔等诽谤啊!” 说罢,面上说不出的得意。 指使舞弊之时,他也只屏退了左右,私下见了张信一人罢了! 张信呢? 本就身负滔天大罪,且光凭一人之状词,也想扳得倒本家主? 呸!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见他摆出一副欠揍德行,张信、王俊华之流顿觉心头大怒,却也无可奈何,可谓是有苦难言。 难道,我等的九族,就这么白死了?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呐! 可也就在众人心乱如麻之时,奉天殿外,忽然传来朱允炆的一声大吼! “皇爷爷!” “贫僧圆寂,可为张信之流作证,请诛吕章九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剥皮实草,方孝孺升官 话音刚落,朱允炆穿着一袭朴素的僧衣,迈步走入奉天殿。 一下子,群臣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拥立于朱允炆的一众江南士族,转瞬呆若木鸡! 什么鬼? 皇孙殿下,怎么还当起和尚来了? 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至于此时的吕章,怒发冲冠,心里都快要气死了! 朱允炆! 你个兔崽子,又出卖舅舅! 不诛杀吕家全族,你心里死活不舒坦是吧?!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转头怒声说道:“皇孙殿下,臣自问不曾得罪于您,何故构陷于臣?!” 见势不妙,他身后的一众江南士族,也忙不迭的开口说道:“是啊是啊!” “皇孙殿下,您乃龙子龙孙,一言决无数人之生死,绝不可妄下定论呐!” “吕章,乃是正直之臣,且位不在翰林,岂可一手操弄张信之流,舞弊于科举呢?” “还望皇孙殿下慎言!” 一道道求情之言,声振屋瓦。 可朱允炆听完之后,立马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道:“诸位施主,此言差矣!” “贫僧看破红尘,若不是吕章铸下之错,实乃罄竹难书,岂会亲入奉天殿,揭发他的累累罪行?” 说到这,他顺势跪了下来,看向了朱元璋,叩首道:“皇爷爷明鉴!” “吕章曾于贫僧面前,亲口说出张信、王俊华之流,为名为利,拜入了他的门下!” “至于科举舞弊、陷害大学士刘三吾,也是他指使张信干出的脏事!” “不诛吕章九族,不足以平北人之怒!” “皇爷爷,请诛国贼!” 一下子,群臣满是哗然! 傅友德等一众忠于皇长孙的淮西武将,全都愣住了。 咦? 奇了怪哉! 朱允炆莫不是疯了? 跑去当和尚也就罢了,还要亲手宰了自己的堂舅全族? 要是没了吕家从中牵桥搭线,江南士族岂不是再难以拥立于这个庶出的皇孙了? 好事啊! 转念一想,众人便头一回帮朱允炆说起了好话,忙大声高呼:“陛下,皇孙殿下,言之有理啊!” “诛了吕章九族,才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肃正南北对立之歪风!” 话音刚落,张信、王俊华之流,也是面色大喜! 娘的! 你吕章既然不肯搭救我等,还要落井下石,那你九族也别想活了! 尤其是张信,顿时冲着吕章怒目而视,冷笑道:“吕章!如今既有皇孙殿下作证,你还有何话说?” “速速受死!” 吕章回过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叩首:“陛下,臣冤枉,容臣……”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瞬间勃然大怒,打断了话头,厉声暴喝:“混账!结党营私、祸国之贼子,有何脸面狡辩?!” “吕章!” “你吕家身为太子侧妃之母族,纵是包庇通倭,咱也宽之恕之,可曾亏待了你吕家?” “可你吕家,不国恩也就罢了,竟敢勾连朋党于朝堂,你就是这么忠君恤国的吗?!” “坏科举之公道,乃是坏我大明万年之根基,定斩不饶!” 他的声音,轰然炸响于奉天殿,浓郁的帝王之威,令空气都凝固了! 吕章吓得脸色惨然,浑身冷汗直冒,连连哭嚎:“陛下,臣万死!” “一切罪过,尽在臣一人!” “还望陛下,莫要诛了臣的九族啊!” 朱元璋面上怒火升腾,一拍御案,厉声喝道:“不忠不义之徒,也配求饶?” “传旨!” “吕章铸泼天之大罪,诛九族,打入昭狱问供,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吕章顿时吓尿了! 啥玩意? 剥皮实草? 此等酷刑,岂不是要把自己的人皮剥下来,往里头填充稻草,悬挂示众? 陛下的怒火,也太大了吧?! 正要开口求饶,朱元璋冷冽的目光,环视群臣:“蒋瓛!” “臣在!” “命锦衣卫,彻查吕章之朋党!” “胆有牵扯者,罪亦当诛!” “遵旨!” 说罢,蒋瓛带着一众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便要把张信、吕章等人拖出奉天殿、押入昭狱! 吕章吓得魂飞魄散! 他顿觉眼前一黑,满心惊恐之下,转头死死盯向了朱允炆,恨声怒吼:“朱允炆!舅舅纵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你这个不孝外甥!” 可朱允炆听完之后,面上一点也不慌,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笑话! 舅舅莫不是忘了,外甥当和尚、宣佛法的呀! 你敢找茬,外甥联手皇觉寺一众高僧,顺手就给你超度了呐! 呸! 你这混账舅舅死了才好,吕家灭了九族,万万不会有人再来坑害贫僧了! 他心中毫无怜悯,纳头便拜,振声高呼:“国贼伏诛,可谓大快人心,皇爷爷圣明!” 见尘埃落地,群臣也跟着高呼:“陛下圣明!” 朱元璋挥了挥手,压下了众人的奉承之言,低头看向了刘三吾,淡淡道:“刘三吾!” “臣在!” “你身为翰林院大学士,虽是受了吕章之构陷,却也铸下失察之大错!” “念你多年劳苦功劳,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传旨!” “今,革去刘三吾翰林院大学士之职,永不录为大明之官!” 对于这个结果,刘三吾早有预料,很是面色坦然的叩首:“罪臣刘三吾,万谢陛下不杀之恩!” 一旁的方孝孺,心头止不住的涌起一阵失落。 哎…… 老刘的命,倒是保住了,可这大学士之位…… 也罢也罢,活下来就好啊! 此时,群臣听完之后,目光连连闪烁不止。 一个出身江南的翰林,顿时眼珠子一转,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翰林院大学士,乃统御翰林之泼天重位,不可空悬!” “臣谏言,当择南北士林之大儒,以补此缺!”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说罢,又是几个臣子迈步出列,纷纷上谏。 看着这一幕,刘三吾摇头失笑。 好一出人走茶凉啊…… 文官争权夺利之心,真乃大明心腹大患! 老夫纵是无力扫平,也决不可叫此大位,落于旁人之手,免得日后裹挟一众翰林,和皇长孙作对! 正要开口上谏,江南士族之林,曹家的家主曹德立马出列,振声说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衍圣公孔讷,学究天人,班列文臣之首!” “臣以为,可为翰林院大学士!” 学究天人? 闻言,方孝孺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连连嗤之以鼻,破口大骂:“你放屁!” “孔讷这厮,连他祖宗的学问,尚且半知半解,凭何位列翰林院大学士?” “曹德!” “你是想我大明之翰林院,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不成?!” 一下子,曹德脸都气歪了! 他怒视着方孝孺,顺势扣下一顶大帽子,放声大吼:“方孝孺,你竟敢辱圣人之后,该当何罪?!” 方孝孺面不改色,露出一副有种你打我的样子,很无赖地道:“辱?老夫辱什么了?” “老夫句句,乃是忠言逆耳呀!” “以孔讷之学问……” “翰林院门前拴条狗,汪汪两声,都比这老家伙治学通达啊!” “方翰林,言之有理!” 刘三吾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含糊,叩首于地高声道:“陛下,方孝孺虽是迂腐,却是当世之大儒,南北士林尽服其学问!” “已故的宋濂宋大学士也曾亲赞,方孝孺乃天下读书之种!” “草民谏言,翰林院大学士之位,当由方孝孺继任!” 朱元璋微微凝眸,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笑呵呵地道:“朕准了!” “传旨!” “今日之后,方孝孺继任翰林院大学士!”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震撼! 方孝孺听罢,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卧槽! 这等天大的好事,居然落到老夫头上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开恩科北榜,速去拜见衍圣公 这一刻,方孝孺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大学士、大学士! 统御朝堂一众翰林,乃清贵之泼天大位! 自己的恩师宋濂,尚未卷入胡惟庸案之时,正御此职,也算继往开来,承下他老人家的遗志了! 再说,自己的门生尽数入海教化,日后皇长孙即皇帝位,倒也不至于酿出党争之患! 转念一想,他便忙不迭地跪地叩首,高声道:“臣方孝孺,叩谢陛下隆恩!” 说罢,冷眼扫向了朝中一众清贵翰林,面上冷笑不止。 北方诸地,文风不盛,以至于翰林院的大半翰林,尽出江南! 不过…… 小兔崽们,往后若是敢跟皇长孙作对,老夫势不宽容! 被他这幽冷的目光盯着,一众翰林忍不住浑身直打了个冷颤。 该死啊! 方孝孺这厮,往后怕不是要坑害我等吧? 现在辞官的话,还来得及吗? 众人正心绪翻涌之时,吏部尚书詹徽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吕章、张信、王俊华之流,虽已伏诛下狱,以平北人之怒……” “可今年之恩科大榜,若不补录北方学子,臣恐朝廷要失信于天下、失信于北方诸地!” “臣冒死上谏,当重阅北人考卷、补录取士,以正科举之公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补录?” “今科大榜,咱不补了!” 闻言,群臣面色大震! 啥? 不补了? 岂不是南人得尽科举之利?! 正要开口上谏,朱元璋目光扫向群臣,一字一句地道:“朕已决定,自洪武二十四年始,大明之科举,当分南北榜!” 南北榜? 一众出身于南方诸地的官员,登时眉头大皱! 尤其是曹德,忍不住迈步上前,振声说道:“陛下,容臣大不敬,科举乃泼天之重,南北尽当一视同仁!” “若设立南北榜,岂不是过于偏袒北人?” 詹徽一下气的大怒,冷着脸说道:“曹德!继吕章之后,你是想再挑拨出南北对立之乱不成?!” “大明科举取士,当雨露均沾!” “北方诸地,文风不盛!” “别说陛下之策乃绝配当下之时政,纵是偏袒,取天下之官位,教北方多出一二,又有何不可?” “我大明刚开国二十四年,已显南强北弱之势,若再不平衡,三代之后,我大明上下,岂不是成了南人之一言堂?!” 话音刚落,一众北方官员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曹德眉头始终皱的极深,忙不迭的叩首道:“陛下,臣以为,南北榜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 “此非大明之福,也非天下士子之福……”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实在听不下去了,怒的一拍御案,厉声大骂:“非福?非你娘的福!” “今科之大榜,尽录南人,难道就不是有失科举之公允了?” “咱看你的屁股,真乃歪到姥姥家了!” 说到这,他顿时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来人!” “把这厮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遵旨!” 几个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一把捂住曹德的口鼻,拖出了奉天殿。 听着殿外传来的阵阵惨叫,群臣面色连连变幻之余,也是感到说不出的庆幸。 得亏啊! 曹德这个嘴贱的家伙,心直口快! 不然的话,陛下心意已决,自己岂不是要平白挨顿毒打? 至于朱元璋,则是冷眼扫向了一众出身南方的臣子,声音如坠冰窖:“来,还有谁反对南北榜?!” 群臣吓得心头直颤,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忙拱手道:“陛下,臣等附议南北榜之策!” “陛下圣明!” 朱元璋这才暂息雷霆之怒,淡淡地道:“传旨!” “一月之后,朝廷当开北榜,择录北方诸地学子入仕!” “刘三吾!” “草民在!” “恩科北榜,乃泼天之重,朕准你戴罪立功,钦命你为主考官,方孝孺为副考!” “若再生事端,咱拿你们的九族是问!” 刘三吾、方孝孺对视一眼,连忙拱手,齐声说道:“臣等遵旨,臣等定不负圣恩!” 朱元璋大手一挥:“退朝!” 说罢,甩下袖袍,转身而去。 随着他这一走,文武群臣也徐徐的退出了奉天殿。 迈步走出宫门老远,朱允炆抬头望天,浑身顿觉说不出的轻松,双手合十地喃喃:“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今日,贫僧于万滔苦海之中,终是解脱了啊!” “善哉,善哉!”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众江南士族的叫嚷:“皇孙殿下,还望留步!” 闻言,朱允炆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破口大骂:“皇孙?皇什么孙?” “这世上,只有圆寂,再无皇孙朱允炆!” “诸位施主,莫要坑害贫僧!” “滚啊!!!” 说罢,翻身上马,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疯狂逃窜的背影,一众江南士族面面相觑,呆立当场。 什么鬼? 皇孙殿下见了我等,为何如避蛇蝎? 难道真要一心当和尚了? 可这位皇孙跳出红尘之外,我等去拥立谁啊? 正方寸大乱之时,几个曹家下人抬着曹德,迈步走出宫门。 见他屁股染血,众人顿时大惊,忙不迭地上前,关切地道:“曹家主,可曾有事?” “无妨无妨!” 曹德摆了摆手,非但不在乎身上的伤势,反而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很是萧索地道:“哎……” “吕章被诛了九族,其家眷也不可幸免于难!” “可怜他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本家主还没玩够,小娘子们就要陪这厮下了九泉……”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痛呼哀哉!” 话音刚落,众人嘴角一阵抽搐。 得! 我等真是服了啊! 江南士族危在旦夕,姓曹的这家伙,居然还惦记着人家的小妾呢? 贱不贱呐? 众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赶紧说道:“曹家主,吕章一死,我等江南士族,可就全仰仗你运筹帷幄了!” “陛下命锦衣卫,彻查吕章之朋党……“ “一个不慎,恐怕便如当年之胡惟庸案,杀淮西勋贵一般,杀我江南士族啊!” “十万火急,还望曹家主速速拿个主意啊!” 这话一出,曹德转瞬收敛悲痛之心。 他拧眉沉吟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走!” “事不宜迟,诸位速速随我去拜见衍圣公!”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孔讷震惊,难道陛下还有嫡传孙子? 拜见衍圣公? 随着曹德的话音一落,众人瞬间面色大震! 孔讷、孔讷! 身居文臣之首、圣人之后,可谓是诸儒共尊! 要是请动了这位衍圣公从中周旋一二,江南士族兴许还不至于牵连进吕章案啊! 不过…… 众人激动之余,面上也带了几分忧虑的神色,忙不迭问:“曹家主,衍圣公位尊崇高,岂会为了我等,和陛下作对呢?” 曹德倒是得意一笑,老神在在地道:“诸位,莫不是忘了?” “衍圣公,乃是本家主的恩师啊!” “我等江南士族献上巨利,立誓唯衍圣公马首是瞻,晓之以利之下,本家主再动之以情,衍圣公定会为我等出头呐!” 闻言,众人登时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激动地道:“呀,曹家主言之有理啊!” “快!” “曹家主也别急着治屁股了,速速带我等前去拜见衍圣公吧!” “快走快走!” 说罢,也不等曹德拒绝,众人便抬着他上了马车,一路赶到了孔府。 奉上拜帖、门房引领众人来到正堂之后,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位身穿儒衫,气质古板的老者。 这人,正是当代衍圣公,孔讷! 此时的孔讷,正捧着一卷孔孟圣贤书,摇头晃脑地闭眼背诵:“君子不重,则不威!” “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 “咦?” “不如什么来着?待老夫定睛观之!” 说罢,赶紧睁开双眼,望向了手中之书,恍然大悟地道:“噢,原来是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啊!” 一下子,众人嘴角疯狂的抽搐。 卧槽! 曹德啊曹德! 这么一个学问不济、欺名盗世之辈,你是怎么拜为恩师的啊?! 真他娘的服了! 他们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半点鄙夷,连忙拱手行礼,振声高呼:“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转过身来,看向了一众江南士族。 尤其是见到曹德趴在地上、屁股染血之时,他顿时吓了一跳,面带关切的问:“德儿,你这是怎么了?” 曹德面上带了几分悲凉,嗷的一下哭了:“恩师!” “学生找您救命来了!” “还望恩师,速速搭救学生、搭救江南士族啊!” 说罢,便把早朝上发生的一切,赶紧说了一遍。 孔讷听完之后,登时气的勃然大怒,把书卷一摔,破口大骂:“混账!” “方孝孺这个直娘贼,安敢如此折辱老夫?” “以老夫之学问,怎么就配不得升任翰林院大学士了?!” 见他震怒不已,曹德顿觉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地道:“是啊恩师,方孝孺此贼,该死、该杀!” “他于朝廷之上,骂您连狗都不如呐!” “学生要不是自身难保,恨不得立马把他一张臭嘴撕烂,给恩师好好出口恶气啊!” 说到这,他便声泪俱下地道:“恩师,方孝孺辱我衍圣公一脉,陛下欲杀江南士族,还望恩师施手搭救学生!” “您保住了学生,学生也好联手江南士族,把方孝孺扳倒,叫您坐上大学士之位呐!” 一众江南士族也不是傻子,忙不迭地应和道:“是啊是啊,衍圣公,我等定助您登位!” 可此时,孔讷目光闪烁了几下,也不急着表态,摇头便道:“哎……”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吕章之一切,乃是他咎由自取啊!” “老夫一心醉于祖宗学问,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尔等都回吧,另请高明吧!” 话是这么说,却一点也没作出赶人的架势。 笑话! 这帮江南士族,平时不来孝敬老夫这位堂堂孔门衍圣公,出了事,才来找老夫搭救性命? 把老夫当傻子忽悠呢? 不过…… 立国之后,衍圣公一脉空有虚衔,却无真正的朝堂权柄,所谓的文臣之首…… 区区一摆设罢了! 正所谓,君子爱权,当取之有道! 要是敲诈一番好处,再顺势把这帮江南士族收入门下,好叫老夫成了当之无愧的文臣之首,岂不美哉? 众人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出于性命之危,跺了跺脚,便赶紧说道:“衍圣公,只要您救了江南士族,我等唯您马首是瞻!” “我曹德,拢白银三十万两、美妾十名,可献于恩师!” “我赵家可献上六千亩良田!” “……” 这一刻,众人纷纷表态,割舍巨利于孔门。 孔讷听罢,不禁心头大喜,可面上变幻了几下,才勉为其难地道:“哎呀呀,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老夫乃是圣人之后,岂会在乎似美妾、良田、银子这等世俗之物?” “你们这是玷污老夫的清白之身啊!” 说到这,他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终究乃是圣人门下,老夫身为衍圣公,不可见死不救!” “吕家敢拉你们下水,老夫定入宫面圣,为江南士族求情!” “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我等万谢衍圣公!” “衍圣公之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日后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孔讷满意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疑惑地道:“奇了怪哉!” “吕家,乃是皇孙朱允炆之母族!” “为何这位皇孙殿下,要一心诛杀吕家之满门?” “你们拥立于他,可晓得什么内情?”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苦笑不止地道:“回衍圣公,于皇孙自绝于吕家、自绝于江南士族,我等也是一头雾水……” “难道,这位殿下疯了?” 孔讷摇了摇头,微微凝眸,再问:“这阵子,你们可见着了太子殿下?” 众人忙不迭地回道:“太子病重之后,始终不曾上朝,亦不曾召见我等入东宫……” 孔讷捋须,眉头深皱地道:“太子要是出事,储君之位定是空悬!”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当今之天下,秦晋两王在世,储位定落不到燕王的头上,陛下唯有立皇孙朱允熥、朱允炆!” “皇孙朱允熥生性懦弱,望之不似人君!” “唯有朱允炆……” 说到这,他便在堂中踱起了步子,喃喃道:“不对不对,若立皇孙朱允炆,陛下万不至于要借吕章案,顺势诛杀你们江南士族啊!” “难道……“ 众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衍圣公,您的意思是……” 孔讷转瞬之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登时一拍大腿,激动的声都变了。 “不好!” “难不成,我大明还存在着一位嫡传正统皇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刘先生,可愿编纂永乐大典? 随着孔讷的话音一落,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尤其是曹德,听得整个人都惊呆了! 啥玩意? 还有一位嫡传正统皇孙? 他震惊之余,也忙不迭地摇头说道:“恩师莫闹、莫闹啊!” “当今之天下,唯有已故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子嗣,才是大明嫡传血脉!” “皇长孙早夭,葬于紫金山陵!” “常氏生下嫡次孙朱允熥之后,便血崩而亡,岂会再生子嗣?”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便道:“难道,还会尸生子不成?!” 尸生子…… 孔讷脸色一黑,顺手便给了他一耳光,大骂道:“口无遮挡之混账!你是想找死不成?” “要是叫锦衣卫听了,你曹家之九族安在?!” 曹德捂着脸颊,面色涌起一阵尴尬,赶紧说道:“恩师息怒,是学生一时情急,说错话,说错话了……” “敢问恩师,您何出此言?”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侧目而望。 孔讷捋须,目光之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说道:“陛下欲借吕章案,挥刀杀你们江南士族,搞不好,正是为这位皇孙铺路!” “依老夫来看……” “要么,皇长孙朱雄英诈尸了!” “要么,太子殿下在外头有一位私生子,叫陛下给找着了!” “不然的话,陛下断不至于赶尽杀绝!” 嘶!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长孙诈尸了? 太子殿下还有一位私生子? 这也太扯淡了吧?! 曹德连忙压下激荡的心神,眉头深皱地道:“恩师,要说太子殿下在宫外有私生子,学生姑且相信一二,可皇长孙诈尸……” “一介死人,岂可复生?” 孔讷摇了摇头,感慨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们几家,立马派死士潜入紫金山陵,去堪舆皇长孙陵,是否无损!” “若是无损,定是太子在外头有私生子了!” 众人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是,衍圣公!” 说罢,便有几人领命离去。 孔讷凝重的目光,又看向了曹德等人,语重心长地道:“诸位,纵是老夫进宫面圣,为尔等求情,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接下来,尔等要想尽一切办法,查清这位皇孙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趁早把他杀了灭口也好,表忠心、拥立于他也罢,只有浇灭了陛下心中的杀意,尔等日后才可保住性命呐!”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众人面色巨震,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拱手:“衍圣公之教诲,我等定牢记于心!” 也就在这时,曹德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恩师,方孝孺此贼,敢抢了您的大学士之位,我等该怎么收拾他好呢?” 孔讷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恨声道:“欲灭此贼,当诛其心!” “老夫以为,可行外辱内捧之策!” 曹德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恩师的意思是……” 孔讷冷冷一笑,断言道:“天下的读书人,重廉耻、惜名声!” “今日之后,尔等叫门生尽数唾骂于方孝孺,骂他德不配位!” “此为外辱!” “至于内捧……” 说到这,他看向了众人,幽幽地道:“尔等回去之后,叫出身江南的翰林,捧杀于方孝孺,有多高捧多高!” “他得意之下,治政定出疏忽,御史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若再辅以外头的风评,他身败名裂,老夫便可顺势登上大学士之位了!” 闻言,众人表情尽是一凛! 乖乖! 这位衍圣公,不显山不露水,城府这么深呢? 不过…… 好事啊 有这么一位善谋心计的靠山,我等也不至于被牵连到吕章案了! 转念一想,众人顿时敬佩的五体投地,振声高呼:“衍圣公高明,我等实乃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好了,都回去吧,老夫要读书了!” “是,衍圣公!” 等众人走了之后,孔讷两手负后,走到庭中,目光说不出的幽然。 刘三吾,已成昨日黄花! 方孝孺,门生尽入海,根基尽失! 老夫位列衍圣公,沉寂多年,当执天下读书人之牛耳! 这京师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 就在江南士族大动干戈之时,朱寿正于府上,召集了一批护卫。 他看着面前一众铁打一般的汉子,正色道:“本少爷的爷爷,若劝不动陛下,刘先生定要发配戍边!” “边关寒苦,刘先生老迈,且得罪了北人,恐有不测!” “护卫刘先生之重任,可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拱手一拜。 要知道,史料上的刘三吾,正是在南北榜案之后,坐罪戍边! 一众护卫听罢,则是抱拳高喝:“少爷放心,若刘先生戍边,我等定不负您的重托!” 可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忙不迭跑了过来,大声叫道:“少爷,刘先生出了昭狱,来拜见您了!” 啥? 刘先生从昭狱里出来了? 朱寿惊讶之余,顿时面色大喜,赶紧说道:“快!随本少爷去见刘先生!” 疾步来到正堂,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袭儒衫的刘三吾。 此时,他一见到朱寿,连忙拱手,笑道:“少爷!”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朱寿眼前一亮,激动的迈步上前,兴奋地道:“呀,还真是刘先生呐!” “不过……” “学生是该叫您刘大学士,还是叫您一声刘先生呢?” 闻言,刘三吾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什么鬼? 老夫的身份,这就暴露了? 难道陛下…… 正迟疑之时,朱寿一把拉他坐下,笑呵呵地道:“也罢也罢,不管你是大学士刘三吾,还是老秀才刘吾,终究是学生的恩师!” “敢问刘先生,你这是脱罪了?” 刘三吾收敛心绪,重重点了点头,拱手道:“托少爷的洪福,陛下宽恕了老夫一命!” “待朝廷开设北榜,老夫再任主考之后,也就无官一身轻了!” 朱寿一下愣了。 咦? 设立南北榜? 刘三吾再任主考? 看来,于洪武皇帝的心中,便宜爷爷的份量很重嘛! 他心头感慨不已之余,也想到了什么,问道:“刘先生,不当官之后,您老打算干点什么营生呢?”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教教少爷读书,弄孙含饴,颐养天年吧!” 朱寿眼珠子一转,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刘先生,既然您当不了官……” “为您之名声,为您之晚年,为您之子孙,为大明,学生送您一桩天大的富贵,如何?” “要是此事功成,洗清您身上的污名不说,还可叫您于青史流芳万万年!” 刘三吾感到一头雾水,脱口问道:“少爷,你要送老夫何等富贵?”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编纂永乐大典!” 啥? 永乐大典?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震惊的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不是吧? 皇长孙,陛下和太子殿下还没死…… 您这就把自个的登基年号定好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守口如瓶刘三吾,冠名洪武 这一刻,刘三吾满脸的懵逼。 什么鬼? 皇长孙,竟把自个的年号定为永乐? 抽死这个不肖子孙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管家老方,好奇的问:“这事……你家老爷晓得吗?” 老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忙不迭地道:“晓得啊!” 啊? 陛下居然认了皇长孙的年号? 这么宠溺于皇长孙呢? 刘三吾深吸了一口气,又望向了朱寿,忍不住问:“少爷,敢问何为永乐大典?”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永乐大典,当集华夏无数古之典籍于大成,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编纂之广,上至先秦,下达洪武二十四年!”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尽备辑为一书!” “囊宇宙之广大,统古今之异同!” 嘶! 刘三吾瞪大双眼,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长孙,好大的野心啊! 这是要把古往今来之学问,尽数编纂于一书?! 若此大典编成,定是滔天之文治! 流芳万万年! 可很快,他心头大喜之余,忽然紧皱起了眉头,沉吟道:“少爷,这永乐大典,一旦编纂而成,定是千古之煌煌巨作!” “不过……” “纵是盛世编书,也大不易啊!” “尤其您还想编纂这么一部大成之作,得有无数读书人齐心协力,再向天下征集各类古籍,方可功成的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眨了眨眼睛,笑道:“刘先生,您身为翰林院大学士,门生不少吧?” 刘三吾捋须,下意识地道:“老夫之门生,遍布天下!” “咦?“ “少爷,您的意思是……” “叫老夫的门生,一同编纂永乐大典?” “正是!”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编纂大典,事关大明万年,不可有半点的疏忽!” “若不是您的门生,本少爷实在不放心啊!” “万一招揽了江南士族,从中作梗,以至于错漏百出,这永乐大典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闻言,刘三吾忍不住感慨地道:“少爷言之有理啊!” “江南士族,败犬也!” 说到这,他一下苦起脸来,长叹道:“少爷,容老夫说话难听,编书,也是要大把大把银子的呐!” “一旦编纂永乐大典,少说也要一两千个读书人呕心沥血,这吃住饷银,咋办?” 银子、银子! 当今之朝廷,出征大漠、开海镇倭、新都选址等等,处处都要银子! 这要是再编纂永乐大典,朝廷岂不是要多添一笔重负? 可此时,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脸诧异地道:“刘先生,你莫不是忘了,本少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啊!” “编纂永乐大典,乃泼天之重!” “纵是把本少爷几百万两的家底掏空,也乃一本万利之好事啊!” 说着,便一拍胸膛,很是坦然地道:“刘先生大可放心,一切编纂之银,本少爷掏了!” 一下子,刘三吾面色尴尬不已。 该死啊! 老夫糊涂,都忘了皇长孙坐拥洪武盐、梅山铁矿之利,乃是京师第一富了! 随即,他脸上便涌起灿烂的笑容,连忙拱手道:“既然如此,这永乐大典,老夫定编纂不可!” “那就有劳刘先生了!” 朱寿拱手回礼之后,笑眯眯地道:“刘先生,待永乐大典编成之日,正是您老封爵之时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嘿嘿嘿! 燕王朱棣,本少爷给你送滔天之文功来啦! 永乐大典一出,天下归心! 你再抠门,也不至于连个爵位,都不赐给刘先生吧? 至于刘三吾听罢,一下愣了。 赐爵? 难道,这就是皇长孙要赐予老夫的功劳不成? 老夫何德何能啊?! 他脸色一肃,连忙拱手拜倒:“老夫,叩谢少爷之大恩!” “刘先生,这就见外了啊!” 朱寿赶紧把他搀扶而起,摆了摆手,不忘叮嘱道:“永乐大典,事关您老之爵位、本少爷之大计,绝不可泄露!” “哦对了!” “刘先生,您对本少爷有授业解惑之恩,这才肯跟你透个底,否则便是天打五雷轰,本少爷也不说出此等好事。” “正因如此,您老定要谨记,莫要把此事透露给当今陛下!” “不然,陛下一怒之下,说不得便要诛了咱们的九族啊!” “要是锦衣卫查出您召集门生编书,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糊弄就是了!” 刘三吾捋须,笑呵呵地道:“少爷放心,老夫定守口如瓶!” “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回府召集门生,编纂永乐大典!” “好!” 说罢,转身而去,迈步出了府门。 刚登上马车,他立马吩咐了一句:“快!老夫要进宫面圣!” 马夫也不怠慢,鞭子一甩,一路赶到了皇宫。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内,埋头批阅奏疏。 刘三吾火急火燎的迈步闯入殿内,也不含糊,顺势拜倒于地,叩首道:“草民刘三吾,为陛下万贺,万贺,万万贺!” 听得这一声大吼,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脱口便骂:“混账!” “你这个老家伙,一惊一乍个啥?” “若说不出个子午卯来,咱再把你打入昭狱啊!” 下一刻,刘三吾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慷慨激扬的样子,振声高呼:“陛下,皇长孙至仁至孝,欲为我大明,立下滔天之文功啊!” 朱元璋一脸错愕,凝眸问道:“啥文功?” 刘三吾一字一句地道:“永乐大典!”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气的一拍御案,怒道:“这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什么永乐大典?” “这破名字,难听死了!” “要咱来说,明摆着是洪武大典啊!” 卧槽! 不是吧? 皇长孙的一代永乐大典,这就改名为洪武大典了? 刘三吾登时目瞪口呆! 陛下,您二话不说,立马把自己亲孙子的文治之功给嫖了…… 缺不缺德啊?! 第两百章 姚和尚,本王造不成反了 一瞬间,刘三吾满脸错愕。 咋回事? 夺走自己亲孙子的滔天文治之功,陛下何至于此啊? 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莫不是以为,这永乐乃是咱大孙子的登基年号?” 刘三吾微微凝眸,下意识诧异地道:“啊?敢问陛下,若不是皇长孙,还会是谁?” “难道是太子殿下?” 朱元璋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之余,也气咻咻地说道:“哎,要是标儿的年号,咱也断不至于改了大典之名呐!” 一下子,刘三吾整个人一懵再懵。 永乐之年号,到底是谁的啊? 正要再问,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也罢!老刘,这事往后你也不用管了!” “既然雄英给了你封爵的门路,趁早回府召集门生,编纂洪武大典吧!” “至于银子,尽管去找那娃子要,咱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抢亲孙子朱雄英的东西,是缺德,可抢不孝子朱棣的东西…… 天经地义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刘三吾压下疑惑之心,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草民遵旨!” “陛下,草民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心头很是感慨。 造孽啊! 雄英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一心琢磨着投奔老四呢? 不过…… 倒也是好事! 不然,咱咋从这小畜生手中嫖来洪武大典这等好东西呢? 转念一想,他便招来一个太监,淡淡吩咐道:“去,把太子和燕王叫过来见咱!” “是,陛下!”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几刻之后,太子朱标、燕王朱棣联袂迈步走入谨身殿,齐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此时的朱棣,刚一抬头,登时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桀骜之气尽失,徒留无穷的生无可恋,看起来悲惨极了。 一见他的这副尊容,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惊道:“老四,你这是咋了?!” 燕王朱棣谨慎瞥了一眼大哥朱标的脸色之后,这才尴尬的拱手:“回父皇,儿臣……” “儿臣出门走的急,摔了、摔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几乎是欲哭无泪。 雄英这娃子,害苦了本王啊! 打从大哥晓得了本王跟大侄子结拜之后,居然也不去管国事了,活活一天揍本王八遍呐! 八遍、八遍啊! 得亏本王抗揍,否则还不得被大哥活活打死于东宫? 这京师,本王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还有雄英! 本王怕了,怕到死死的了呀! 至于朱标听罢,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关切地道:“老四,出门要当心啊!” “回头去太医院瞧瞧,摔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不胜感激涕零!” 闻言,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好家伙! 标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一点也不舍得揍老四? 这都快把老四给揍死了好不好? 正想着,一旁的朱标忍不住好奇的问:“父皇,敢问您叫儿臣们过来,所谓何事?”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不嫌事大,笑呵呵地道:“噢,标儿,你说这个啊……” “雄英叫刘三吾编纂一部千古煌煌巨作,可立滔天之文功,名为……” 说到这,他脸上泛起一个缺德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永乐大典!” 啥? 永乐? 老四这混账,又抢了雄英的孝心?! 一下子,朱标顿时勃然大怒,转头死死盯向了朱棣,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四!” “说吧,你还有啥遗言?!” 朱棣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摆手道:“大哥莫恼、莫恼啊!” “这大典,小弟万万不知情呀!” “还容小弟……” 可话还没说完,朱标立马欺身而上,顺势便把他踹倒在地,破口大骂:“混账!若不知情,雄英岂会一心为你算计?” “孽弟!” “受死吧!” 说罢,疯狂的拳打脚踢。 出于对大哥的畏惧,朱棣也不敢还手,堂堂燕王之尊,竟委屈的嗷一下哭了。 雄英啊雄英! 你这娃子,非要换着花样,往死里坑四叔是吧? 永乐大典个鬼啊! 求求你,当个人吧! 等过了大半晌,朱标终于宣泄完了心头之怒,他这才翻身而起,拱手道:“小弟,万谢大哥不杀之恩!” 可此时,朱标一脸诧异地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多了?” “孤之所以留你一命,是不想太便宜你这混账啊!” “记得啊,往后日日来东宫点卯,好叫孤多关心一下你这个弟弟!” 朱棣听得脸都绿了。 他赶紧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哭丧着脸道:“父皇,要不,您放儿臣回北平吧!” “这黄金洲之皇帝,儿臣不当了、不当了啊!” “儿臣愿一辈子老死于北平,打死也不来京师这等是非之地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断然道:“既然雄英都放了话,黄金洲之皇帝位,你不要也得要!” “再说,你要是跑了,雄英投奔于谁?” “咱还咋从这小兔崽子手里捞来好东西呢?” 一旁的朱标,也是幽幽地道:“老四!你若敢跑,莫说往后孤削你的藩啊!” 啊? 削藩? 朱棣瞬间服软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道:“大哥放心,为了您和父皇的大计,小弟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算你识相!” 闻言,朱元璋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摆手道:“行了,滚回你的京师燕王府呆着去吧!” “等回了头,雄英还要带着咱和标儿,一起投奔于你呢!” “是,父皇!” “儿臣告退!” 说罢,朱棣生怕挨揍,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等坐着马车回了燕王府,刚跨过门槛,门房迈步上前,恭谨地道:“王爷,张玉和道衍大师入京了!” 朱棣脸上再度涌出桀骜之气,找回了燕王之尊,淡淡道:“嗯,叫他们过来见本王!” 片刻之后,一个黑衣老和尚,带着一位铁打一般的汉子,走入正堂。 正是张玉、姚广孝。 两人一见到朱棣,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咦?” “殿下,您这脸……” 朱棣面不改色,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本王无事!” “张玉!” “卑下在!” “本王要你以燕王之尊,随本王去请朱寿出山!” 张玉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刚一开口,姚广孝目光闪烁,连忙接过了话茬,拱手道:“老衲万贺王爷,喜得卧龙之大才!” “看来,王爷的大事可期也!” 不料,朱棣面色怅然,带着几分英雄气短,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姚和尚!” “造反,本王造不成了呐!” 第两百零一章 姚广孝懵了,这都什么辈份啊? 听着燕王朱棣的话,姚广孝一下愣了。 造不成反了? 来京师一趟,燕王殿下怎么还消磨掉了坐拥江山之雄心呢? 转念一想,他便拱了拱手,忍不住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京师传闻太子病重,此乃天大之谣传!” “本王的大哥,活蹦乱跳的呐!”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姚广孝,一字一句地道:“纵是大哥病危,这江山也断然落不到朱允炆这个废物头上,那本王反个甚啊?!” 朱允炆登不了大位? 姚广孝眉头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敢问王爷,可是朱允熥……” “不!” 话刚开口,朱棣挥手打断了话头,激动而又怅然地道:“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还活着呢!” “这娃子,正是朱寿!” 一下子,姚广孝听得目瞪口呆! 啥玩意? 皇长孙诈尸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朱寿?!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禁疯狂转动起了手中的佛珠,方寸大乱地道:“既失了卧龙,大明嫡传正统且又不绝,这……这……” “王爷,若不造反,您为大明开疆拓土之雄志……“ 朱棣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不冲突!” “本王的大侄子,缺德归缺德,终究还是体谅本王这个四叔的啊!” “经这娃子的劝说,父皇已然下旨,叫本王挥师黄金洲,裂土即皇帝大位!” 说罢,便把黄金洲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姚广孝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跑去海外黄金洲当皇帝? 这跟老衲欲助燕王气吞宇内之心,完全南辕北辙啊! 他震惊之余,也赶紧追问道:“王爷,您可是答应了?”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道:“本王若不答应,老爷子转头就得砍了燕王府上下的脑袋!” “去黄金洲当皇帝也好,天下诸王势大,任谁登基,削藩也是定然之事!” “此时不去黄金洲,难道要等雄英当了皇帝施行削藩,本王跟自己的亲大侄子大动兵戈?”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意味深长地问:“姚和尚,本王欲挥师黄金洲,你可愿随本王前去开疆海外之大明?!” “待立国之日,本王可封你为国师尊衔!” 姚广孝低下头颅,双手合十,笑道:“老衲多谢燕王之赏赐!”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燕王啊燕王! 您这位藩王有野心,老衲姚广孝,亦有泼天之野心! 正所谓,天下如棋局! 老衲毕生之所求,乃是搅动天下风云! 帝王江山! 天下苍生! 尽是老衲之棋子! 可若是去了黄金洲,老衲如何操弄众生于鼓掌? 海外的国师尊衔,望之不似一条好出路啊…… 见他含糊其辞,朱棣心头一冷,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姚和尚既不负本王,本王定不负汝!” “来人!” “传信回燕王府,命朱能打造宝船,择日于天津卫出海,挥师入黄金洲!” “是,王爷!” 一个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张玉迈步上前,抱拳问道:“王爷,眼下挥师出海,若北元余孽叩关北平,咋办?” “无妨!” 朱棣大手一挥,淡淡道:“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领二十万大军,已然深入大漠!” “以他的本事,北元灭国不远矣!” “一旦大破北元,二十年内,草原之患,再也不是北平边关之头列大敌!” 说到这,他眼神中射出一道犀利的芒:“等本王去黄金洲之前,也当挥师草原,灭了这帮蛮子,为咱的大侄子献上登基之贺礼!” “张玉!” “卑下在!” “择日不如撞日,穿上本王的藩王蟒袍,随本王去请咱的大侄子出山吧!” 闻言,张玉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抱拳道:“王爷,卑下穿蟒袍,乃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朱棣摆了摆手,叹气道:“雄英这娃子,一向多疑!” “你若不穿,叫他看出了不对劲,可就不妙了!” “放心,得本王的首肯,朝廷谁也不敢乱嚼你的舌根!” “此事,就这么定了!” 出于忠心,张玉纵然心有迟疑,却也不敢不从,连忙道:“卑下遵命!” 说罢,穿了上燕王蟒袍。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待下了马车,燕王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冷声吩咐道:“记住,等见了本王的大侄子,不管听到了啥,绝不可大惊小怪!” “还有,你们记好了,本王的身份,乃是燕王府探子!” “此间诸事,也绝不可泄露出去!” “不然的话,本王定诛杀了你们的三族!” 诛三族?! 张玉、姚广孝两人听完这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纵是请皇长孙出山,王爷也不至于下了此等命令吧? 莫非,个中还有什么内情? 下一刻,两人也不敢多问,连忙拱手道:“王爷大可放心!” “我等定守口如瓶,绝不露出半点马脚!” 朱棣眼神冷漠,看向了张玉:“嗯?” 张玉吓了一激灵,连忙装出一副朱棣平时里的藩王之姿,改口道:“本……本王记下了!”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就这么忽悠咱的大侄子!” “走吧,去见见这娃子!” 说罢,率先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他也不含糊,立马放声高呼:“大侄子、大侄子!快快出来呀!” “咱带燕王殿下,来请你出山了呐!” “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刚落,朱寿嗖的一下,从后院里窜了出来。 一见到燕王朱棣,他顿时面色大喜,激动地大叫:“呀,大哥!” “几日不见,想死小侄了啊!” 朱棣也显得很是激动,大笑道:“二弟,叔也想死你也了啊!” “来,大侄子,跟咱抱一个!” 说罢,叔侄两人便抱在了一起,好不快活。 二弟? 大侄子? 看着这一幕,张玉、姚广孝整个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份啊?! 第两百零二章 再拜把子,拐跑姚广孝 此时的张玉、姚广孝两人,可谓是对脸懵逼。 什么鬼? 燕王和皇长孙,这怎么又是叔侄,又是兄弟的啊? 怪不得,王爷要下诛三族的封口令! 毕竟,这么乱的辈份要是公之于众,堂堂燕王之尊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尽了? 也就在这时,朱棣冷冷瞪了两人一眼,这才看向了张玉,笑道:“燕王殿下!” “这位,正是咱的结拜兄弟、大侄子,朱寿是也!” 结拜? 闻言,张玉恍然大悟之余,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王爷啊王爷,居然跟自个的大侄子结拜…… 还是您厉害! 卑下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冲着朱寿拱了拱手,大笑道:“朱公子,本王朱棣,有礼了!” 见是皇长孙,一旁的姚广孝也不敢怠慢,双手合十地说道:“老衲姚广孝,拜见朱公子!” 呀! 燕王上门了?! 还有,一代妖僧姚广孝,也来了? 朱寿顿时眼前大亮,连忙拱手回礼:“草民朱寿,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姚大师!” 说罢,忙不迭的上下打量起了张玉。 藩王蟒袍? 身边还跟着日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对上了对上了! 不过…… 这位未来的永乐皇帝,身上怎么看着全然无藩王的贵气呢? 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见他面上生疑,朱棣赶紧凑上前来,在耳边低声说道:“大侄子,燕王如此的礼贤下士,看来,他很是赏识于你啊!” “叫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之事,有望了!” 朱寿这才疑心尽去,连忙道:“燕王殿下大驾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呀!” “快快请坐!” 几人一落座,出于朱棣的交代,张玉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道:“朱公子,本王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欲求你这位卧龙之才出山!” “还望朱公子助我!” “日后大业功成,本王定不负朱公子泼天之恩!” 朱寿一点也不急,眼珠子一转,便笑眯眯地道:“燕王殿下!” “容草民大不敬……“ “这么说来,您已经决定一争皇帝大位了?!” 张玉顿时一愣,放声大笑道:“正是!” “大好江山,何人不恋之?” “太子病重,皇孙朱允熥懦弱,本王岂可坐看煌煌大明,落于朱允炆一介废物之手?” “皇位,本王坐定了!” 说到这,他立马抱拳,肃然地道:“朱公子,本王坦诚以待,还望出山,助我成就万世功业!”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燕王殿下,草民既然敢问您是否争位,也就证明,咱确有投靠之心!” “不过……” “草民乃草民乃一介低贱商贾之身,不懂谋国之经略,纵是出山,也实乃爱莫能助的啊!” 张玉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朱公子说笑了!” “洪武盐!” “以工代赈!” “京师诸事,本王早有耳闻,朱公子之才,堪比卧龙,如何助不得本王?” “再说了,商贾之身又如何?” “待本王大业功成,可立下重誓,封朱公子国公之尊位!” “是吧,本王的好妹夫?” 闻言,一旁的燕王朱棣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该死啊! 张玉这厮,忽悠归忽悠,提这茬干甚? 嫌本王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大?! 可很快,他脸上顿时涌起一抹笑容,连忙说道:“大侄子,燕王殿下说的对啊!” “国公啊!” “你要是封了国公,咱们老朱家可就有热闹看了!” 朱寿听完之后,也很是激动,转头看向了张玉,顺口打蛇上棍地道:“哎呀呀,姐夫!” “要是不说,妹夫差点忘了咱们还有连襟这一层干系呢!” “既然姐夫都这么说了,妹夫也不好托大,倒是可出手相助,叫殿下登上皇帝大位!” 说到这,他话锋又是一转,摇头晃脑地道:“可惜啊……” “古之卧龙出山,尚且三顾茅庐,不知姐夫你……” 张玉听懂了意思,连忙接过了话茬,大笑道:“妹夫放心,本王既答应了三请出山,定不食言!” “今日,乃是一请!” “往后本王当再登门,以助你成就卧龙之威名,好叫北平上下,绝不敢轻视于你!” 朱寿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道:“那妹夫可就多谢燕王殿下了!” “哦对了!” “姐夫,草民还有一个见面礼,要相送于你呐!” 张玉忍不住好奇的问:“好妹夫,敢问是何见面礼?” 朱寿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道:“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叫下人们把一百万两银子抬出来,送于燕王殿下!” “遵命!” 须臾之后,几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迈步走入正堂。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金银珠宝,一沓一沓的大明宝钞。 一旁的燕王朱棣,看的整个人瞬间激动了! 大侄子,还真送四叔足足一百万两的见面礼? 四叔真没白疼你啊! 他连忙看向了张玉,意有所指地道:“这一百万两银子,还望燕王殿下笑纳!” 听他这么一说,张玉心领神会,连忙抱拳道:“既然妹夫心诚至此,本王收下了!” 燕王殿下! 你可以血赚,本少爷永远不亏! 收了本少爷的一百万银子,你少说得拿四个国公之位来换啊! 一门四国公,稳了! 见他上套,朱寿心里直偷乐,转头看向了姚广孝,笑道:“燕王殿下,你既认姐夫为卧龙……” “这位姚大师,想来正是您的凤雏之才吧?” 姚广孝闻言一愣,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有朱公子在,老衲不敢自居凤雏!”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朱寿,乃是大明嫡传正统! 若老衲转而辅佐于他,搅动天下风云…… 岂不美哉? 转念一想,他便笑呵呵地道:“朱公子,身负泼天之才,实乃叫老衲敬佩不已!” “不如……” 啊? 堂堂一代妖僧姚广孝,竟敬佩本少爷? 这也是个大腿,得抱上一抱啊!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立马舔着一张大脸,忙道:“姚大师有所不知,在下也对你心神已久啊!” “既然如此,咱们也拜个把子,如何?” 闻言,燕王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啥玩意? 大侄子,你这是要拐跑本王的凤雏不成?! 第两百零三章 欲造玻璃罐头,朱元璋坐地起价 这一刻,燕王朱棣脸都绿了。 结拜? 结什么拜? 大侄子,四叔看你是想拐走姚广孝! 连四叔的墙角你都要挖…… 缺不缺德啊?! 转念一想,他便挥了挥手,忙不迭地阻拦道:“大侄子,跟姚大师结拜,这不太好吧?” “老和尚都这么大岁数了,若是结拜,咱们三个的辈份,岂不是要乱套了?” “姚大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冷冷瞪了一眼姚广孝。 被他这满是杀意的眼神盯着,姚广孝纵是心动,却吓得打个了冷颤,赶紧说道:“啊对对对!” “朱公子,结拜一事,依老衲来看,还是免了吧!” “不过……” 说到这,他双手合十,笑眯眯地道:“老衲掐指一算,实乃与你有缘呐!” “不如,老衲代师收徒,认你作俗家之师弟如何?” 代师收徒? 朱寿眼前一亮,忍不住激动地道:“敢问姚大师,你在佛门之中,辈份大不大呢?” “大!” 姚广孝慈眉善目,摆出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笑道:“这么说吧,当代佛门执牛耳者,见了老衲,也叫尊称一声师叔!” 闻言,朱寿一脸诧异地道:“咦?” “若本少爷答应下来,岂不是成了佛门小师叔?” “那京师寺庙里的这帮秃驴,若是往后得罪了本少爷,把他们全都阉了送进宫当太监,是不是谁也不敢放一个屁啊?” 秃驴…… 姚广孝脸色顿时一黑。 皇长孙的这张破嘴,咋这么损呢? 可出于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敢心生恼怒,反而笑呵呵地道:“朱公子此言,话糙理不糙!” “莫说阉了,纵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有老衲镇压,也无伤大雅!” 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拱了拱手,眉飞色舞地道:“呀,那敢情好啊!”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姚广孝回施一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着这一幕,燕王朱棣松了口气之余,也摸了把额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要是结拜,别说姚广孝会不会被拐跑,父皇要是晓得多出一个老和尚当孙子…… 还不得活活抽死本王?! 他忍不住拍了拍朱寿的肩膀,宽慰地大笑:“大侄子,这事干的好,干得好啊!” “你终于不坑大哥了!” “大哥莫闹,小侄岂会坑害于你呢? 朱寿反驳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看向了张玉,问道:“对了!敢问燕王殿下,若欲争位,可曾于北平囤了大军之粮草?” 张玉谨慎看了一眼朱棣脸色之后,这才缓缓地道:“锦衣卫,遍布天下!” “正因如此,囤积粮草、兵戈,可谓是难如登天!” “若要席卷天下,少说也要囤个几年,才可奏效!” 话音刚落,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呀,姐夫,这不就巧了!” “妹夫手有一物,可替换寻常之粮草,命燕王府囤积辎重,以供大军出征之用!” 张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问:“好妹夫,敢问是何神物?”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罐头!” 对于这个名字,朱棣三人全都懵逼了。 尤其是燕王朱棣,转而便问:“大侄子,啥叫罐头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牛肉、黄桃等等果腹吃食,以琉璃装之,可密封多月而不坏,便于轻装携带,以解大军无粮之患!” “此物,正是罐头!” 啥? 长达多月而不坏? 一下子,朱棣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之余,瞬间激动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粮草正是首重之物! 抛开主将的用兵之才,一场征讨之战的输赢,大多在于粮草的多寡! 粮草巨多,兵围敌营,耗也耗死对方了! 要是有了便于轻装携带的罐头,将士们纵是长途奔袭,也再无饥荒之患,岂不是大大提升了王师的整体战斗力? 可很快,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皱眉头地道:“不,不对!” “大侄子,琉璃这玩意,作价金贵着呢!” “要是用来造罐头……” “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一旁的张玉回过神来,也忙不迭的应和道:“是啊是啊!若以琉璃造罐头,一场大仗下来,还不得耗去千百万两银子?” 此时的朱寿,一点也不急,淡笑道:“燕王殿下,莫慌!” “妹夫有办法削减烧制琉璃的成本!” “一两银子,少说可造几十个琉璃罐子!” 说罢,松了一口气。 得亏啊! 琉璃,正是玻璃! 本少爷略懂化工之道,倒也懂得如何烧制玻璃! 至于燕王朱棣听罢,立马迈步上前,激动地问:“大侄子,你没骗咱?” 朱寿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大哥,事关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的大业,小侄骗你干甚?!” “老方!” “笔墨伺候!” “是,少爷!” 管家老方连忙取来文房四宝,递了过去。 朱寿提笔半晌之后,便把宣纸塞到了张玉的手上,笑道:“燕王殿下,此乃琉璃之配方!” “还望速速营设作坊,烧制此物!” “等造出了琉璃罐子,草民再传授工匠如何以流水线制造罐头,以供争位之用!” 张玉如奉至宝一般,抱拳大笑:“好好好,本王谢过妹夫了!” 一旁的朱棣则是迈步上前,说道:“燕王殿下,事不宜迟,我等得尽快烧制琉璃啊!” “言之有理!” “好妹夫,本王去也!” “告辞!” 说罢,朱棣三人抬着一百万银子,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张玉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把配方双手奉上,恭敬地道:“王爷,请笑纳!” 朱棣收好之后,便淡淡地道:“行了,你们回燕王府吧!” “本王入宫一趟,把这配方献于父皇!” 姚广孝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王爷,此物牵扯甚重……” 话刚开口,朱棣挥手打断了话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太子曾言,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啊!” “你觉得,这点破事瞒得住老爷子?” “今日不献,回头咱们的脑袋就得被父皇拧下来,以儆效尤!” 乖乖! 府上全是锦衣卫?! 张玉、姚广孝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打消了念头,拱手行礼道:“遵命!” 两人一走,朱棣也不敢怠慢,翻身上马,便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 他迈步走入殿内,登时拜倒于地,叩首道:“父皇,儿臣朱棣,今献神物于大明!” 可此时,朱元璋微微抬眸,面上似笑非笑地问道:“神物?” “老四!” “可是你从雄英手上拿的两百万银子,要献给咱啊?!” 第二百零四章 深入大漠,北元君臣一锅端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一落,燕王朱棣瞬间傻眼了! 啥玩意? 父皇一张口,居然要两百万银子?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了朱元璋,一脸幽怨地道:“父皇,您老不地道啊!” 不料,朱元璋顺手一拍御案,故作大怒的断喝:“混账!” “老四!” “听你这意思,连这点银子,也不肯孝敬于咱了?!”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吓得直哆嗦,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说道:“献,献!” “不就是两百万银子?” “父皇,儿臣回头就命人把银子抬入宫,送于您的内帑!” 说罢,整个人几乎是欲哭无泪。 该死啊! 大侄子,你又坑了四叔! 从今往后,四叔可不敢再要你的银子了! 一百万两银子,到手还没焐热呢,被你这个无耻爷爷夺走不说,燕王府又得搭进去一百万两…… 害苦了四叔呐! 可此时,朱元璋一点也没觉得羞愧,转怒为喜,很是欣慰地道:“孺子可教也!” “说吧,到底要献给咱啥神物?” 朱棣回过神来,一字一句地道:“罐头!” 接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眼前大亮,激动地道:“这罐头,有点意思啊!” “还有这琉璃,竟可如此烧制,真叫咱大开眼界!”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雄英这娃子,败家,实乃是一个败家子呐!” 啊? 闻言,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微微凝眸,幽幽地道:“琉璃,贵如玉器!” “既然可以低廉烧制,何苦首重大肆用于军粮呢?” “咱老朱家,大可烧制一批琉璃出来,去坑士绅兜里的银子啊!” “等捞够了几十万两银子,充盈咱的内帑,再大举制造罐头也不迟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没办法! 大明穷啊,出征、迁都、治灾、镇倭,处处都要银子! 要是借此良机,敛士绅之财,而兴于百姓之治,何乐而不为?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至于燕王朱棣,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父皇,还是您老缺……” “手段高明啊!” “儿臣实在是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行了,少拍咱的马屁!” “咱在京师拨给你两个作坊,你赶紧命人烧制琉璃!” “等坑到了士绅的银子,咱们爷俩三七分账!” 咦? 还有银子可捞? 朱棣一下来了精神,连忙行礼道:“儿臣遵旨!” 见他应下,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对了,蓝玉、冯胜已领兵深入大漠!” “等他们平了北元,边关再无贼乱,你也派王师入海,去经略黄金洲吧!” 朱棣顿时一抱拳,肃然地道:“是,父皇!” “事不宜迟,儿臣这就去烧制琉璃了!” “儿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他走了,朱元璋迈步走到殿门口,抬首望着朗朗青天,神色说不出的清冷。 也不知道…… 蓝玉这一仗,打的如何了? …… 大漠。 冷风啸啸之中,蓝玉、冯胜领着二十万大军,直扑北元王庭腹地。 无数斥候四散,只为找出王庭之地。 此时的蓝玉,披甲骑马,看着手中的舆图,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阿鲁塔,你确信自个没带错路?” 一人连忙上前,卑躬屈膝地道:“回凉国公!” “北元王帐之地,小人滚瓜烂熟于心,定是不曾出错呐!” “小人纵是不观舆图,闭着眼也可以找到国君的王帐!” 对方,正是阿鲁塔。 蓝玉冷冷的盯着舆图,一声不吭。 大明王师之兵锋,天下无匹! 欲灭北元,难的不是厮杀,而是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出北元余孽的苟活之地! 可如今,大军深入草原已久,粮草也不多了。 要是再找不到敌寇,搞不好二十万王师就得无功而返,愧对皇长孙的重托啊! 也就在这时,一个斥候骑马而归,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大帅,大帅,找到了!” “卑下找到北元王帐之地了!” 说到这,他激动的哽咽不已,嗷的一下哭了:“前头六十里,正是北元王帐扎营之所在!” “以卑下来看,汇聚了三四万大军!” 话音刚落,蓝玉眼中登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疲惫的面容里荡漾起神采:“军中无戏言,你可断定是北元王帐之地?” 斥候连忙说道:“大帅若是不信,卑下还抓来了一个北元的斥候呢!” “大帅一问便知啊!” 说罢,一指身后。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马匹之后,竟拖着一个草原人打扮的男子。 蓝玉翻身下马,迈步上前,冷着一张脸,质问道:“本帅问你,前头可是北元皇帝苟活之王帐?!” 见无数雄浑王师近在眼前,对方吓得浑身直颤,忙不迭地道:“回这位大人,于六十里之外,正是我北元王帐!” “帐中有何人?” “我北元皇帝,宰相,兵马元帅,文武俱在!” 啥? 整个北元朝廷,全在王帐里头呢? 这要是灭了,岂不是一锅端了?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激动大喜之余,也皱眉地问:“你北元朝廷之君臣,怎么全凑一起去了?” 对方尴尬地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国君欲兴兵叩关,劫掠粮食……” “没想到,您大明王师,先来了啊……” 可话还没说完,蓝玉顺势抽刀,一刀下去,便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下一刻,他浑身爆发出滚滚杀意,冷声吩咐道:“来人!” “传本帅的军令!” “全军就地吃干粮,把肚子都给咱填饱了,夜袭王帐,一举灭北元朝廷!” “是,大帅!” 将士们连忙领命而去。 一旁的阿鲁塔,此时也显得很是激动不已,立马跪了下来,放声高呼。 “凉国公!” “小人为大明万贺!” “等宰了国君,小人定带您去睡了我北元新纳的皇后呐!” 第二百零五章 夜袭大营,炮里灌屎炸皇帝 听着阿鲁塔的话,蓝玉面上很是诧异。 咦? 北元皇帝居然新纳了一个皇后? 有点意思啊! 可很快,他蠢蠢欲动之余,转瞬怒从心起,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破口大骂:“混账!” “你这杀才,竟敢陷本帅于不义?” “再睡一个皇后,岂不是叫本帅自绝于陛下、自绝于大明?!” 说罢,便转头吩咐了一句:“来人!” “把这厮拖下去,给咱五马分尸!” 阿鲁塔一下惊呆了! 不是吧? 堂堂大明凉国公,咋这么缺德? 连仗还没开始打呢,就直接卸磨杀驴了? 他面色骇然的看着蓝玉,吓得直肝颤,哭丧着脸道:“凉国公,小人说错话了,小人万死!” “小人一路带您找到北元王帐,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呀!” “放小人一马吧!” 不料,蓝玉一点也没听进去,气咻咻地骂道:“放屁!” “咱之所以找到北元余孽,乃是受了朱寿朱公子冥冥之中的眷顾,干你鸟事?” 一旁的宋国公冯胜,也是笑呵呵地道:“此言,话糙理不糙!” “来啊,送这个不开眼的蛮子上路!” “遵命!” 说罢,几个亲卫立马迈步上前,一把捂住阿鲁塔的口鼻,拖了下去。 蓝玉、冯胜对视一眼,登时仰天大笑。 北元,当灭族亡祠! 找到北元王帐的大功劳,岂可相授于一介北元探子? 要归,也该归于皇长孙之手啊! 下一刻,两人盘膝席地而坐,取出干粮和水,与一众将士分而吃之。 虽说大军可以埋锅造饭,可生出的炊烟,一旦打草惊蛇,叫北元君臣闻风而逃可就不妙了。 正因如此,这干粮,大多是炒米,再或者是已经干硬的蒸饼,极难下咽。 不过,所有人还是默默的吞咽着,为接下来的一场鏖战,养精蓄锐。 等入了夜,冷风啸啸。 蓝玉见战机已至,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精钢佩刀,放声大吼:“明军威武!” 话音刚落,一众王师亦是齐声大吼:“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蓝玉冷冽的目光,环伺王师,大吼道:“诸位袍泽,本帅蓝玉,骄横跋扈了一辈子!” “本帅的凉国公府上,十几个娘们轮流伺候!” “女子于咱而言,就如胯下之马,咱想骑哪一匹,就骑哪一匹!” “本帅在京师、在朝堂,得罪不知多少人,可至今活的舒坦,还当了征元大将军!” “你们呢?” “一辈子当个泥腿子,连讨个婆娘都费劲,几乎都在打着光棍!” “你们得罪了人,就要流放,就要处死!”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拔高,放声大叫:“你们定是不服,为啥咱蓝玉成了国公,为了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对吧?” “老子告诉你们,那是咱蓝玉悍不畏死,流血流汗,靠着斩杀敌寇,杀来的赫赫军功!” “没这等功劳,老子恐怕还不如你们呢!” 一番话说完,众人非但不觉羞辱、恼怒,反而哈哈大笑:“大帅说的对!” 蓝玉转头一指身后,声音洪亮无匹,肃然地吼道:“今日,纵马六十里,北元君臣上下近在咫尺,等着诸位立下泼天之大功!” “北元,虐我汉家百姓,断我华夏脊梁百年!” “儿郎们!” “建功立业,尽在今日!” “想讨上婆娘,想荣华富贵,想子孙世受大明甘露隆恩,也尽在今日!” 话音一落,无数王师全都激动了! 一个个的双眼之中,全是泛着绿光,劲头十足,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北元贼寇,而是待宰的军功! 无数人抽出刀来,嗷嗷直叫:“杀贼!立功!” “正大明国威!” “我大明,当天下布武!” 兵锋碰撞之间,铿锵之声一片嗡鸣! 蓝玉举起佩刀,身上的甲胄也哗啦啦的直响,激扬的大吼:“今日一战,两军冲杀,定有无数袍泽而死!” “听好了,本帅当下最后一道军令!” “本帅乃是征元大将军,当身先士卒,要是怂了不敢冲锋,你们后头的,宰了本帅!” “可要是你们怂了,后队斩前队!” “要是见到本帅落马,不要营救,更不准停止冲锋,紧紧跟随大明王旗,挥刀杀敌寇!” “至死方休!”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儿郎们,且入冠军侯,封狼居胥!!!” 无数王师齐声怒吼:“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大手一挥,大声道:“随本帅前去杀敌!” “杀!” “杀!” “杀杀杀!” 一瞬间,无数王师集结,仿佛土匪出窝一般,如狼似虎的直奔北元王帐而去。 也就在这时,蓝玉策马奔袭之余,也转头看向了冯胜,问道:“老冯,工部的沈尚书,可是千里加急,命人送来了一批开花弹?” 冯胜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对!” “听说,沈溍这家伙,还搞出了射程八百丈的洪武大炮!” “要不是难以运送,早就送来叫咱们放一放了!” 蓝玉仰天大笑,豪迈地道:“正好!” “今日,叫北元蛮子,好好见识一下啥叫开花弹!” “来人!” “命火器营架设带来的二十门火炮,轰北元王帐之大营!” “遵命!” 来到山包,驻马而望,坡下无数军帐连成一片,篝火不绝。 正是北元王帐! 随后,火器营推出一门门火炮,填火药、装弹,一气呵成。 蓝玉挥了挥手,便吩咐道:“来啊,放!” 一声令下,炮弹宣泄而出,宛如流星一般,疯狂朝着对面的北元王帐砸去。 轰! 轰! 轰! 随着一声声滔天巨响,炮弹直直砸入北元大营之中,死伤一大片。 听得巨大的炮音,无数北元蛮子这才从酣睡之中惊醒,惶恐大叫:“敌袭,敌袭!” 整个北元王帐沸腾了! 此时的北元皇帝坤帖木儿,正在帐中搂着新纳的皇后睡着大觉,闻讯慌忙而出,大怒道:“是谁,竟敢攻打朕之大营?!” 可话音刚落,一颗开花炮弹直直砸入他身前两三丈之地! 随着炮弹的炸开,无数铁片四飞! 再然后,一大泡温热之物,转瞬便糊到了这位北元皇帝的脸上! 他吓得面色大骇之余,顺手抹了把脸庞,低头看着手中的一片金黄,脸色瞬间绿了。 “该死啊!” “谁他娘的往炮里灌屎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一战灭北元皇室,筑京观 这一刻,堂堂北元皇帝坤帖木儿,整个人都傻了。 是谁? 打仗夜袭也就罢了,毕竟兵者诡道也,可怎么还往炮里面灌屎啊? 缺不缺德? 可刚要再脱口大骂,一抬头,竟见篝火映照之下,无数大明王师之骑兵,浩浩荡荡,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直奔王帐而来! 坤帖木儿吓得肝胆俱裂! 卧槽! 竟是大明的百战之师! 这帮家伙,怎么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到了王帐之所在?! 转念之间,他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放声高呼:“快!快!快!” “传旨!” “整军,备战!” 话音刚落,大明王师已是冲杀入帐,为首的蓝玉挥刀怒吼:“本帅,大明凉国公蓝玉!” “北元的狗皇帝休跑,速速出来受死!” 啥? 于捕鱼儿海大破朝廷的狠人蓝玉? 一下子,无数北元军卒刚振作起来的士气,瞬间偃旗息鼓,四散而逃。 尤其是北元的新皇后,吓得可谓是花容失色。 这要是落于对方之手,岂不是得被活活糟蹋而死啊? 她连忙看向了坤帖木儿,忙不迭地惊恐大叫:“陛下,陛下!” “蓝玉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此时的坤帖木儿,也吓得魂都要没了,出于捕鱼儿海的前车之鉴,嘴上立马振振有词地道:“爱妃莫慌!” “你且脱光了身子,一挡蓝玉之来势!” “朕乃黄金家族之后裔,绝不可落于大明之手啊!” “放心,待朕逃脱了出去,定厚待你之家人!” “朕去也!” 说罢,一脚便把对方踹翻在地。 下一刻,他连靴子也顾不得穿,竟不怕啸啸冷风,赤足的翻身上马,落荒而逃。 可此时的蓝玉,已经带着一众精骑,疯了似得挥刀砍杀,摧枯拉朽一般杀到了王帐。 一见到他,蓝玉眼前大亮,放声怒吼:“儿郎们,穿龙袍的这厮,正是北元的狗皇帝!” “杀啊!” “摘下他的项上狗头,本帅亲自上奏御前,为你们请功!” 一众大明王师激动不已,齐声大吼:“干你娘的北元狗皇帝,死来!”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坤帖木儿疯狂挥动马鞭之余,也不含糊,立马脱下了龙袍,策马而逃。 无数的火箭,从大明王师之中射出,越跑,他身边的亲兵越少。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蓝玉眯起双眼,激动地大吼:“儿郎们,骑枣红大马的,正是北元的狗皇帝!” “杀啊!” “杀!杀!杀!” 眼见自己身份暴露,坤帖木儿吓得脸色一片惨白,心里破口大骂。 该死啊! 蓝玉这厮的眼神,也太好了吧? 这都把朕给认出来了?! 他二话不说,冲至大营外头,见粮草旁有一驴车,赶紧弃马上车,口中大叫:“驾!驾!” “快!” “赶紧跑啊!” 说到这,他急得上蹿下跳,也不管对方听不听懂人话了,转而便振声嘶吼:“若逃了出去,朕封你为护国圣驴!” 一鞭子挥下去,老驴吃痛不已,嗖的一下,直直窜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身后的蓝玉顿时气乐了,冷笑大骂:“狗皇帝!” “你当自个是宋太宗赵光义,一介驴车,甩开千军万马,夜奔八百里?!” “娘的!” “当年在捕鱼儿海叫你跑了,今日本帅定生擒于你,为我大明万万贺!” 说罢,骑马追赶之余,弯弓搭箭! 咻!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射出的箭羽,直直插入了坤帖木儿的屁股! 他疼的顿时嗷嗷直叫,放声大骂:“蓝玉!” “欺辱黄金家族之恨,朕有朝一日,定把你的头颅斩下,当作酒杯,传于万万世!” 蓝玉冷笑一声,脱口大吼:“黄你娘个头!” “老子深入大漠,正为灭你黄金家族宗祠而来!” “死!” 说完,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回,竟是直直射入了老驴的屁股。 “嗯啊……嗯啊……嗯……“ 老驴惨叫一声,大半个身子登时立起,转瞬便把坤帖木儿掀翻在地,一溜烟的跑了。 坤帖木儿一下崩溃了! 也就在这时,蓝玉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跑?本帅看你还往哪跑?!” “走!” “跟你的黄金家族一起团聚吧!” 等把这位北元皇帝押回了大帐,这里的鏖战也已接近了尾声。 无数北元蛮子,被大明王师挥刀开膛破肚,死绝一大片! 他们的父辈,被这帮草原蛮子祸害了一辈子! 既是国仇,也是家恨! 此战,无关人道纲常,至死方休! 几个时辰之后,王帐之前,跪满了北元君臣。 蓝玉、冯胜浑身满是血污,大马金刀的坐于账前,盯着一众蛮子的目光,满是冷冽。 一个亲兵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道:“禀大帅、宋国公!” “北元皇帝、宰相、文武共计三百二十四人,尽数在此!” “至于北元皇后、嫔妃、臣子家眷等等,一共六百七十余人,卑下也全抓活的了!” 闻言,蓝玉、冯胜对视一眼,俱是面色大喜。 呀! 还真就把北元君臣上下,给一锅端了? 省不少事了啊! 冯胜微微凝眸,忍不住问道:“老蓝,这帮杀千刀的混账,你打算如何处置?” “是全数押解入京,还是……” 话还没说完,蓝玉便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坤帖木儿,终究是皇帝之尊!” “押解回京,陛下杀了他,定如金国坑杀宋徽、钦二宗一般,背负千古骂名!” “可若不杀,把他供养起来,岂不是民怨四起,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 “既然如此,咱蓝玉来背这个骂名!” 说到这,他立马转头吩咐道:“来人!” “从北元臣子之中,找出几个认路的,叫他们带着王师,挥刀杀向其余不听话的草原部落!” “至于剩下的人,斩立决!” “还有这些皇后、妃子,也杀个干净,省得朝廷的御史言官,回头弹劾本帅!” “砍下他们的脑袋之后,千里加急送回京师报捷,尸首乱刀剁成肉泥!” “遵命!” 说罢,一众亲兵迈步上前。 坤帖木儿面如土色! 他急声大叫:“且慢!” “凉国公!” “朕乃黄金家族之血脉!” “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 “要朕的人头,你还是送于一杯毒酒吧!” 不料,蓝玉面上充满了不屑,鄙夷地道:“区区一个阶下囚,也配跟本帅讨价还价?!” “来啊!” “杀!” 一个杀字,气势如虹。 亲兵也不含糊,挥起刀来,噗嗤一下,便砍掉了他的脑袋。 片刻之后,北元君臣、皇后、妃子尽数成了刀下亡魂。 北元皇室,灭! 也就在这时,冯胜再问:“老蓝,这几万蛮子的尸首咋办?” 蓝玉回眸冷冷一笑,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筑京观!!!” 第二百零七章 蓝玉欲献礼,试婚丫头登门 筑京观? 听着凉国公蓝玉的话,冯胜一下愣了。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京观、京观!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把敌寇的尸首、头颅收聚于一处,整齐而放,泥土而固,铸成一道人墙高冢,是为筑京观! 此乃一个武将,震慑天下诸国,且彰泼天功劳于万世之举!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蓝玉,皱着眉头问:“老蓝,筑其京观,有违天和!” “要是朝中的腐儒晓得了,尤其是江南士族,少不得大肆弹劾于咱们啊!” 蓝玉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江南士族?” “一帮道貌岸然、祸国殃民之辈,有何惧之?” “再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而大败,高句丽筑京观以辱华夏!” “辽国助石敬瑭灭后唐,筑京观于汾河,裂燕云十六州!” “宋太宗赵光义大败于莫州,辽国再筑京观!” “几百年来,全他娘的是天下异族,筑我华夏儿郎之京观!” “难道,这就不有违天和了?!” 说到这,他面色冷冽不已,厉声暴喝:“今日,我大明灭黄金家族血脉于大漠,一雪神州百年陆沉之耻!” “老子蓝玉,要的正是筑天下异族之京观,以慑万国,再塑华夏之脊梁!” “有何不可?” “江南士族敢放一个屁,老子宁可丢了国公大位,也纵兵灭了这帮蠢驴!” 冯胜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顿时激动地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这京观,非筑不可!” 蓝玉重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便冷声吩咐道:“来人!” “收拢北元蛮子的尸首,给咱筑起一座大大的景观!” “本帅要草原诸夷,见了这京观,再也不敢与我大明为敌!” “还有,把王帐中的牛羊牲畜,统统宰了,叫将士们吃饱喝足,以贺功业!” “遵命!” 一个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有人迈步上前,面色沉痛的抱拳行礼:“大帅,清点出来了,我大明王师,阵亡三千二百一十四人!” “以三千,换五万敌寇枭首,大胜!” “敢问大帅,袍泽们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蓝玉冷冽的面庞,顿时一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把儿郎们的尸首,烧了吧,免得于军中生出瘟疫!” “不过,定要把袍泽的骨灰收敛好了!” “纵是马革裹尸,我大明的儿郎,也决不可埋骨大漠,当迎回故土厚葬!” 对方肃然抱拳,行礼道:“是,大帅!” 半个时辰之后,无数王师敛起大胜后的激动之心,望着死去袍泽身上燃起的熊熊烈火,面容激荡。 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时归? 带我回家! 待我回家! 代我回家! 待收殓了阵亡将士们的骨灰,蓝玉看向了冯胜,淡笑道:“老冯,北元皇帝已死,二十年内,我大明再无边关之患!” “放眼大漠,有人带路之下……“ 那几个部落,以你的本事,不至于灭不掉吧?” 冯胜顿时一愣,忍不住地问:“你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你要折返回京?” “正是!” 蓝玉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算算日子,咱外甥孙,也该成亲了!” “咱蓝玉,要亲提北元皇帝的头颅,回京为他万贺大婚!”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转而说道:“再说,咱们淮西武将本就跋扈于朝堂,如今灭了北元,恐有功高震主之嫌!” “咱要回去见见外甥孙,请教他有何办法,可避死劫!” 冯胜深吸了一口气,凝眸说道:“也好!” “太子病重,我等淮西武将若有个闪失,谁来拥立皇长孙登位?” “回去吧!” “大漠之地,一切由咱冯胜镇压,挡大明王师者,死!” 蓝玉顿时抱了抱拳,肃然地道:“拜托了!” “咱蓝玉去也!” 说罢,点了一众亲兵护卫之后,带着北元君臣的头颅,翻身上马,折返回京。 外甥孙! 舅姥爷不负你的重托,灭了北元! 等着咱! 咱蓝玉,以北元皇帝之头颅,为你大婚之日,送礼来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蓝玉带着一桩大礼,连夜回京。 他于府上,琢磨着罐头的搭配。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吼:“老朱!老朱!” “来了!来了!” “小公爷,休要叫魂了!” 来到院中,徐增寿一见到他来,便豪迈笑道:“呀,老朱!” “几日不见,你又俊俏了不少,都快把咱这个京师第一美男子的名头,给比下去了呐!” 对于这厮的恬不知耻,朱寿顿时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在下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一点脸面也不要啊!” “说吧,此来所为何事啊?” 徐增寿也不生气,激动地道:“大婚,大婚啊!” “老朱!” “大哥出海之前,可是有过交代,正好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咱把人给你送来了!” 送人? 送啥人? 朱寿一脸懵逼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震惊地问:“小公爷,不是吧?” “你把妙锦给送来了?!” “真就不等大婚,直接洞房啊?” 徐增寿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老朱,那你可就想错了!” “来啊!” “出来见见咱的好妹夫吧!” 说罢,身子一侧,露出后头的一顶小轿子。 只见帘子掀开,一个容貌上佳的女子,迈步走了下来。 她忙不迭地上前,看向了朱寿,缓缓施了个万福,恭谨地道:“奴婢见过姑爷!” 姑爷? 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头雾水的看向了徐增寿,傻的都快找不到北了,震惊地问:“小公爷,你莫不是又要送在下一个通房丫头?!” 可此时,徐增寿却摇了摇头,挤眉弄眼地道:“老朱,这你就不懂了吧!” “还通啥房啊?” “此乃试婚之丫头!” “依礼部之规,你得跟这丫头同房之后,证明自己腰子不虚,才可跟咱的妹子洞房啊!” 卧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堂堂大明,居然还有这么骚的规矩呢?! 第二百零八章 少爷,奴婢们来侍寝了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都懵圈了。 他看向了徐增寿,忍不住地皱眉问:“小公爷,我大明,何时有的试婚规矩?” 徐增寿顿时一愣,脱口道:“老朱,这你都不知道?” “打从洪武十四年,驸马都尉欧阳伦迎娶安庆公主之时,就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啊!” “毕竟,万一驸马不可人道,堂堂长公主之尊,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闻言,朱寿恍然之余,眉头始终紧皱,又问:“不,不对啊!” “在下一介商贾,何至于听宫里的规矩?” 徐增寿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道:“老朱,你莫不是忘了,咱的妹子,乃是郡主啊!” “再说,没这个郡主尊衔,陛下也下了旨意,叫魏国公府试婚啊!” “圣旨、圣旨!” “老朱,你不试婚,可就是抗旨不遵了,要被陛下砍掉脑袋的呐!” 卧槽! 不是吧? 为了本少爷生娃,洪武皇帝居然下了这等荒唐的圣旨? 朱寿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指向了迈步下轿的那个女子,问道:“小公爷,敢问试婚之后,此女的名节,如何处之?” 徐增寿思索了几下,笑道:“要么送你当个通房丫头,要么卖给达官显贵作妾!” 一下子,朱寿脸色不好看了。 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差点叫本少爷失了清白之身,若再来一个…… 这谁受得了啊? 至于卖于大官作妾? 这年头,妾室的地位,可谓是惨不忍睹。 士族把妾室当大礼转手送人之事,太常见了。 搞不好,还会因此落得一个急公好义的泼天美名。 要是为了所谓的试婚,夺走一个黄花大姑娘的清白…… 太缺德了啊! 转念一想,他脸上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振声道:“小公爷,此乃陋习、陋习啊!” “本少爷不试,打死也不试!” 谁料,徐增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立马摇头晃脑地道:“老朱,圣旨已下,你说了也不算呀!” “你要了这宫女的身子之后,咱也好去交差啊!” 朱寿冷哼一声,气咻咻地道:“本少爷的腰子好着呢,何须一试?” “噢。” 徐增寿笑的很贱,挤眉弄眼地道:“老朱,你这话忽悠别人还成,可糊弄不了咱徐增寿也!” “你若腰子好,何至于轮到咱送你两个通房丫头?” “府上岂不是早就十七八个美妾了?” “正因如此,咱以为……” 说到这,他斜眼盯着朱寿的腰子,很是感慨地道:“老朱,你的身子,大有问题!” 朱寿如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顿时急了,脱口大骂:“放屁!” “小公爷,本少爷告你诽谤啊!” 徐增寿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地道:“老朱,你若不睡,岂可一证自己所言非虚呢?” “听咱一句劝,消停把这宫女收入房中吧!” “好了好了,莫要再推辞,这事就这么定啦!” “明日一早,咱来接人,送回宫中查验身子!” 说罢,作势欲走。 朱寿吓了一大跳,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拦住了他,大叫道:“小公爷,你莫不是忘了?” “本少爷乃是练了张三丰老神仙的神功,才不可破身!” “否则,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咦? 张三丰之神功? 闻言,徐增寿停住了脚步,顿时一拍脑门,懊恼地道:“该死啊!” “咱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老朱,你既不可破身,回头咋跟咱妹子圆房?” “噢,你说这个啊……” 朱寿眼珠子一转,立马笑眯眯地道:“本少爷掐指一算,妙锦跟在下乃是阴阳共济的天作之合!” “一旦圆房,非但不可泄功,反而叫在下之神功,进速一日千里呢!” “说不得,转头便可琢磨出利国利民之神器啊!” 徐增寿顿时一愣,震惊地道:“你这神功,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赶紧说道:“是啊是啊!” “小公爷!” “正因如此,试婚大不可为!” “万一本少爷泄功,往后谁来帮陛下,搞出那么多的好东西呢?” “还望小公爷速速入宫,向陛下阐明啊!” 徐增寿恍然大悟之余,也不敢怠慢,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 “孰轻孰重,咱还拎得清!” “老朱,你且等着,咱这就入宫,求陛下收回成命!” 说罢,便带着宫女,忙不迭的跑了。 见把他糊弄走了,朱寿一屁股坐于正堂,长松了一口气,道:“娘的,幸好本少爷神功护体,不然可就失去清白了呐!” 一旁的管家老方听罢,嘴角疯狂的抽搐。 少爷啊少爷! 您这说辞,骗得了徐家这厮,却忽悠不住陛下啊! 张老神仙之神功,您说是元阳已泄不可练,可最终,还不是传给了陛下? 看来,该把陛下吩咐之事给办了! 转念一想,他立马转头吩咐了一句:“来啊!” “泡壶上好的热茶,给少爷压压惊!” “遵命!” 片刻之后,一个下人迈步进堂,倒了一杯温茶。 临走之前,趁着朱寿不注意,还不忘丢给老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方心领神会,端起茶来,递了过去:“少爷,请喝茶!” 朱寿也没生疑,顺手抄起了茶杯,一口喝尽,诧异地道:“咦,这茶好甜啊!” “老方,此乃何茶?” 老方心头直颤,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朱寿,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 “少爷,此乃张永打从锦衣卫带回来的茶叶,老奴也不晓得啊!” “少爷,时辰不早了,可要回寝卧睡个回笼觉?” 朱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笑道:“走,回屋睡觉!” 说罢,出门往寝卧而去。 可刚跨过门槛,他顿觉心跳如鼓,浑身血气翻涌。 感受身体内的变化,朱寿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糟糕! 本少爷,这是被下壮阳之药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黑,破口怒骂:“老方!” “你这老畜生,安敢害本少爷?!” 可一转头,老方早就跑没影了。 随后,竟见寝卧之内,翠竹、翠柳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个粉嫩嫩的小肚兜,俏生生的站着面前。 看着这一幕,朱寿面红耳赤之余,登时不争气的鸡动了。 至于翠竹、翠柳,娇羞之余,则是缓缓施了个万福,显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少爷!” “奴婢们前来侍寝,万望怜爱……” 第二百零九章 欲坑天下诸王,为老不尊朱元璋 null 第二百一十章 糟糕,混账老爹在外头有私生子? 对于老爹的无耻,燕王朱棣是彻底的服了。 为了抱上重孙子,连下药这等损招都给雄英用上了,缺不缺德? 不过…… 好事啊! 大侄子,叫你没事就坑四叔,这回,轮到你被自个的爷爷坑了吧? 爽! 当浮一大白啊! 转念一想,他心里顿觉痛快之余,也忙不迭的抱拳行礼,大笑道:“父皇真乃英明神武,儿臣佩服、佩服!” 可此时,朱元璋一点也不受用,摆摆手道:“行了,少拍咱的马屁!” “记得啊,把琉璃之龙像,给咱造好喽!” “正好,咱也要借天下诸王入京之机,敲打一下老二这个欺压百姓、蠢如禽兽的兔崽子!”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敲打二哥?” “敢问父皇,二哥铸下了何等大错?” 他口中的这人,正是身为朱元璋次子的朱樉。 朱樉、朱樉! 洪武三年封秦王,洪武十一年册藩于西安,洪武二十二年为宗人令,乃大明九大塞王之一,尊位显赫! 诸多荣光在身,足以可见朱元璋对这个嫡次子的偏爱了! 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听完之后,冷哼一声,说道:“这是御史上谏的弹劾奏疏,你且看看这孽障干的好事吧!” 说罢,甩过去一本奏疏。 朱棣搭眼望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道:“以藩王之名,吞并田产宝院若干,欺压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卖儿鬻女……” “三百余百姓跪于秦王府求饶,二哥当场杖杀一人,还捉拿百人进了大狱?” “这……” 说到这,他往下再看,又是目瞪口呆地道:“软禁正妃王氏,偏宠次妃邓氏?” “且为了讨得邓氏之欢心,命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令上千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父皇,这么多的罪名扣在二哥的头上,朝廷可证了此事的真伪?” 朱元璋微微凝眸,淡淡道:“咱已叫锦衣卫查证过了,老二这混账犯下的累累罪行,只大不小!” “敢骑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要咱来说,入京之后,他这个秦王也不用回西安之封地了!” 啊? 听父皇的意思,莫不是动了圈禁之心? 闻言,朱棣吓了一大跳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父皇,二哥的次妃邓氏,乃是宁和王邓愈之女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气咻咻地骂道:“邓愈这老杀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妒妇,咱都替他感到耻辱啊!” “要不是念在邓愈有功于朝,咱早就下旨罢黜这妒妇的秦王次妃之位了!” “可老二这兔崽子倒好,竟带着此妒妇回京,气煞咱也!” “老四!” “你说咱该不该收拾于他?” 朱棣止不住的咂舌,心头很是感慨。 二哥啊二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怕了怕了! 往后本王可得离你远点,有大侄子坑本王就够难受的了,若再被你连累上可就不妙了。 于是,他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地道:“父皇,正所谓,长幼尊卑!” “儿臣可不敢对二哥之错,评头论足啊!” “这事,您还是找大哥去说道说道吧!” “呀!” “今早儿臣把高煦这娃子吊起来抽一顿,忘把他放下来了,儿臣得赶紧回府去也!” “儿臣告退!” 说罢,还不等朱元璋反应过来,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溜之大吉,朱元璋顿时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兔崽子,敢糊弄老子!” “你那三成的琉璃之利,回头也别想要了!” 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恭敬地道:“皇爷,东宫的锦衣卫奏报,淮王殿下,去了皇长孙的寝殿……” 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他怒火转瞬消去,一脸错愕的问:“允熥去雄英的寝殿干啥?” 蒋瓛面色迟疑,欲言又止了半晌,这才尴尬地道:“皇爷,您莫不是忘了,算算日子,皇长孙的忌日到了啊!” “臣斗胆推断,淮王殿下不知皇长孙尚在人世的内情,恐怕是去吊唁……” 朱元璋恍然大悟,立马一拍大腿,赶紧说道:“走吧,随朕去见见允熥!” “遵旨!” 君臣二人迈步出殿,来到了东宫。 此时的朱允熥,正孤身一人待在皇长孙寝殿,抱着大哥朱雄英的灵位,嗷嗷痛哭。 “大哥!” “快十年了!” “弟被皇爷爷册封淮王了,可弟宁可不要这藩王之位,只求见大哥你一面啊!” “廖家兄弟辞行之时,说东宫迟早要变天,说你要回来了,可你……” “到底在哪啊?!” “大哥,我好想你啊!” 正哭着,朱元璋迈步走入大殿。 朱允熥顿时吓了一大跳,止住哭声,忙是行礼:“孙儿允熥,见过皇爷爷!” 闻言,朱元璋迈步上前,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痴儿,痴儿啊!” “允熥,莫要哭你大哥了!” “雄英他啊,还活着呐!” 一瞬间,朱允熥眼中涌起无穷的光芒! 下一刻,他似疯了一般,鼓足了毕生的胆子,叩首道:“皇爷爷,孙儿斗胆,可否去看一看大哥?” “只要见了大哥,孙儿可不要淮王之大位!” “望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赶紧伸手扶起了他,宽慰地笑道:“好娃子,莫急!” “皇爷爷既告诉你了这消息,也就决定要带你去见雄英了啊!” “走吧,咱们爷孙这就去雄英的府上!” 朱允熥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行礼:“多谢皇爷爷!” 接着,爷孙二人换了便服,一路来到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便听朱寿悠哉悠哉的声音遥遥传来:“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儿不及吾……” 朱元璋脸色一黑,走到院中,脱口便骂:“小兔崽子,休要乱放屁!” 啊? 一旁的朱允熥,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大哥连这等大不敬的放肆之言,都敢往外说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翻身而来,笑嘻嘻地道:“呀,老头子,你来了啊!” 说完,他的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朱允熥登时泪如雨下! 是大哥! 十年思念,今日终偿! 他连忙迈步上前,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大声痛哭:“通,拜见大哥!” 啥? 大哥? 见对方酷似自己七八分的面庞,朱寿一下懵逼了! 他立马一把拉过了朱元璋,气的咬牙切齿,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老头子!” “你这是把混账老爹在外头的私生子,给带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门五国公,朱允熥的转变 私生子? 听着大孙子的话,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他微微凝眸,看向了朱寿,忍不住没好气地骂道:“小兔崽子,乱放什么屁?” “通儿,乃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啥? 亲兄弟? 朱寿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不是吧,老头子?” “既是亲兄弟,孙儿咋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浑小子呢?” “您老莫不是糊弄孙儿?” 朱元璋一点也不急,很是坦然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通儿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年一直跟随你老爹的身边,于外地经商呐!” “对了,你不是说咱全家一起去北平?” “正因如此,咱这才把通儿给叫回来了啊!” 全家去北平? 闻言,正激动不已的朱允熥,一下止住了哭声,满脸的懵逼。 大哥这么厉害呢? 连一声爷爷都不叫也就罢了,说顶撞皇爷爷,立马就顶撞了? 皇爷爷也不生气? 还有还有,好端端的,去四叔的北平干啥? 纵是出巡天下,也万不至于皇帝、太子、皇长孙一起离开京师啊! 江山社稷要不要了? 难道…… 也就在这时,朱寿迈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道:“通弟是吧?” “来!” “大哥问问你,此番回京,可是要跟本少爷抢家产啊?” 说罢,顺手便抄起了鞋底。 见大哥神色很是不善,朱允熥吓得脸都白了,忙是哭丧着一张小脸,振声说道:“大哥,莫恼、莫恼啊!” “弟弟纵是身死,也万万不敢跟大哥你争家产啊!” “你若不信,弟弟对天立誓,敢争半点,吐血三升而暴毙!” 说到这,他生怕大哥生怒,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大哥,这三万两千一百两,乃是弟弟全部的家当,都送你了!” 咦? 试探一下这个便宜弟弟罢了,竟还有意外之喜? 朱寿转瞬便换了嘴脸,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笑嘻嘻地道:“呀,通弟很上道嘛!” “你这弟弟,本少爷认下了!” “放心!” “这见面礼你也不白掏,以大哥的本事,回头便给你捞来一个国公之位!” 话音刚落,朱元璋听得脸都绿了。 这小畜生,心里还惦记着投奔于老四呢? 一旁的朱允熥,则是满头雾水地问:“大哥,什么什么国公之位?” 此时的朱寿也没多想,脱口便道:“咱们一家,帮当今之燕王朱棣,造反夺天下啊!” “奇怪,这事咱们的混账老爹,没跟你说过?” 啥玩意? 帮四叔造反?! 朱允熥听完之后,吓得脸色一片惨白,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跌倒在了地上。 朱寿顿时一愣,忙上前扶起了他,皱眉问:“通弟,你这是咋了?” 朱允熥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尴尬地道:“弟……弟腿麻了……” 说罢,心头满是骇然。 大哥! 你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帮四叔坐天下…… 也太扯蛋了吧? 转念一想,他便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忙是问道:“爷爷,您老也晓得此事?” 朱元璋一脸坦然地道:“娃子,咱晓得啊!” “寿儿可是说了,叫咱们老朱家,一门四国公呢!” 刚一开口,朱寿顿时摇了摇头,断然道:“老头子,这你可就说错了!” “既然通弟回来了,算上孙儿的结拜叔叔,咱家乃是一门五国公呐!” “要不了几年,在孙儿的运筹帷幄之下,咱家定成大明第一门阀!”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对对对,寿儿说的对啊!”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兔崽子! 不用你在这好嘚瑟,等真相大白之时,咱把你这大不孝的孽障,吊起来一天抽八遍! 倒是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本少爷的弟弟回府了!” “去!” “把那头跳井而死的小牛犊宰了,叫厨娘做顿烤全牛,给体弱多病的通弟补补身子!”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带着几个下人端上来一个烤架,以及一头早就宰杀好了的牛犊。 刚放下香料,他顺势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娘咧! 允熥殿下上门了? 他忙不迭的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老奴见过小少爷!” 朱允熥顾不得回礼,往烤架上一瞅,立马摆手道:“大哥,乱吃耕牛,乃是大罪啊!” “这身子,弟不补了、不补了!” 朱寿顿时眉头大皱,连忙拉过了朱元璋,低声说道:“老头子!” “孙儿观通弟的心性,过于软蛋了啊!” “这可不是啥好事呐!” 朱元璋一翻白眼,气咻咻地道:“呸!”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兔崽子,八字缺德?” “你们的娘去世太早,通儿常年不出门,有此心性也不足为奇啊!” “不过……” 说到这,他面上带着几分忧虑,愁眉苦脸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长此以往,通儿难以成大器呐!” 朱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老头子莫慌,孙儿这倒是有一个办法,可叫通弟转了心性!” 朱元璋饶有兴趣的问:“啥办法?” 没想到,朱寿也不作答,迈步上前,转而摇头晃脑地道:“通弟啊,大哥掐指一算,你身有暗疾也!” “此病,当速速医治方可啊!” 朱允熥顿觉疑惑,下意识地问:“敢问大哥,此疾何医?” “等会你就晓得了!” “廖大廖二,抓几只活鸡过来!” “遵命!” 须臾之后,廖家兄弟拎着几只活鸡,迈步入院。 一见到这两兄弟,朱允熥登时心头一震。 原来,廖家兄弟被皇爷爷叫来护卫大哥了啊! 正恍然之时,朱寿顺势抽出廖大的精钢配刀,便丢了过去:“来,通弟,把这几只活鸡,大卸八块!” 出于心性的软弱,朱允熥吓得疯狂摇头:“大哥,弟不敢、不敢,见不得血……” 话刚说一半,朱寿气的拍了下他的脑门,怒其不争地道:“混账!” “一鸡不杀,何以当国公?” “咱们是亲兄弟,大哥护你一时,可倘若往后有个闪失,岂护得住你一辈子?!” “把你的软病治好了,纵是大哥不在身边,你也绝不至于受人欺负了!” “来!” “赶紧的把鸡杀了!” 朱允熥提着佩刀,嘴唇直颤抖不已:“大……大哥……弟……” 见他面色迟疑,朱寿怒声暴喝:“休要推脱,快杀!” “你只管把这活鸡,当作自己的仇人!” “杀之可泄愤!” “杀之可鸣不平!” “今日你若不杀,莫怪本少爷不认你这个弟弟!” 啊? 大哥不认我了? 一句话,立马说到了朱允熥的痛处。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骨子里的血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振声说道:“杀!” “弟这就杀也!” 说罢,提刀冲上前来,捅入廖大手上拎着的活鸡。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鲜血迸溅,直接喷了朱允熥满脸。 可此时,他面上全然不见半点的胆怯,目光转冷,疯狂挥刀。 吕氏! 朱允炆! 死来! 十年来的无数欺凌、屈辱,本王定连本带利的一一讨还! 本王恨你们万万世! 过了大半晌,他这才泄了气力,拄刀于地,大口喘着粗气,面上充满了冷厉。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卧槽! 允熥这娃子,还真就转性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束水攻沙,爷孙论运河 这一刻,朱元璋的内心翻江倒海。 打死也没想到,嫡次孙朱允熥竟一改往日的懦弱,连鸡都敢杀了! 这娃子,可算有点老朱家的血性了啊! 寿儿这个办法,妙,绝妙也! 正想着,朱允熥收起佩刀,转头看向了朱寿,忙不迭地问:“大哥,这回,可愿认下我这个弟弟了?” “还不错!”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嫌脏,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污,笑嘻嘻地道:“通弟,你终于开窍了呀!” “你且记住,敢欺辱咱们兄弟之人,杀!” “把这帮混账杀怕了、杀跪了,往后也就不敢肆意作祟了呐!” “不过……” “光杀几只活鸡,你这软病还不够好利索!”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回头收拾一下,搬府上小住几日,大哥教你怎么杀猪!” 杀猪? 岂不是同谐音为杀朱?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啊大哥,你是一点也不怕皇爷爷揍你? 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朱元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脱口怒骂:“寿儿,你这个兔崽子,咒谁死呢?” “是不是找揍?!”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 朱寿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拉过便宜爷爷,岔开了话茬,问道:“老头子,孙儿就是这么一说,你急个啥啊?” “对了,您老可有办法,打从昭狱里弄来几个死囚?” 朱元璋顿时一愣,微微凝眸,下意识地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给通弟杀啊!” 朱寿一点也没觉得草菅人命,很是坦然地道:“牲畜罢了,杀之何辜?” “可昭狱里的死囚,纵是咱们不杀,当今陛下也是要砍了脑袋,对吧?” “既然如此,叫通弟大杀一批死囚之后,他的心性,岂可再软弱下去呢?” “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眼前大亮,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寿儿,你说的对啊!” “好,咱们就这么干了!” “回头咱就入宫请旨,搞来一批昭狱死囚!” 一旁的朱允熥听得满脸懵逼,忍不住问:“爷爷,什么什么死囚?” 朱寿顺手一拍他的脑门,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赶紧说道:“哎呀,这你就不要管了!” “总之,大哥绝不害你啊!” 朱允熥也没生疑,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大哥对弟最好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寿儿啊,咱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商量啊!” “老头子,啥事啊?” “陛下说了,国库缺银子,要跟咱家借个几百万银子,你干不干?” 闻言,朱寿一下愣了。 他看向了便宜爷爷,震惊地问:“老头子,不是吧?”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坐拥洪武盐之税收,还缺银子?” “再说,陛下要这么多银子干啥?”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疏通运河!” “两淮奏报,新安江水患之后,运河淤堵!” “要是不疏通运河,来年春时,大雪消融汇入运河,恐怕决堤啊!” “正因如此,陛下未雨绸缪之下,打算征辟民夫,疏通运河!” “出征大漠、发兵安南、治理天下水患,无泼天之银不可,陛下这才管咱们家借银呐!” 运河、运河! 自秦始皇开挖灵渠而始,直至隋炀帝征辟无数民夫开凿,贯通南北水运! 尤其是隋炀帝之大运河,可谓雄浑之举!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朱寿也深知运河之利,登时听得一阵默然。 开国以来,大明的天灾太多了! 到了弘治一朝,小冰河降世,竟叫天下之粮食,十不存一! 明始亡于万历,可根源却在于小冰河啊! 可到了鞑子朝,小冰河居然他娘的消失了! 真是去你娘的老天爷! 他心头感慨之余,也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朝廷历年之疏通运河,用的是何办法?” 朱元璋目光幽幽,面上带着几分忧虑,说道:“户部拨无数钱粮,征辟民夫,以人力而胜天灾!” “常见的办法,乃是把草编织成草绳,再将草绳串在一起,组成几百尺大的草席!” “等大船入运河,便命人把草席放下,立马把泥沙沉入水中,以草席的束缚之下,泥沙不流,则堵决堤之口!” “等堵上了决堤之口,以民力开挖沟渠,疏通运河!” 朱寿思索了几下,顿时摇了摇头,断言道:“老头子,若把疏通运河比之医病,此法堪比庸医,治标不治本啊!” 庸医? 见大孙子否决,朱元璋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娃子,尚且不曾治水,懂个甚啊?”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你就看不起孙儿了!” “治水之法,孙儿略懂、略懂!” 朱元璋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咋,于朝廷治水,难不成你还有不同的见解?” “正是!”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收敛起了玩闹之心,肃然地道:“纵观王景治水、郦道元水经注,可见运河运河淤堵之根本在于……” “黄河!” “运河之水,乃是黄河之水!” “黄河之上游,泥沙流失而堆于下游,以至于河床只升不降,运河亦是同理啊!” “正因如此,朝廷若想疏通运河,当治黄河!” 咦? 这个说法,有点道理啊! 朱元璋诧异之余,也摇了摇头,说道:“寿儿,你可知,北宋靖康之变?” “靖康一役,金军掘开黄河大堤以淹开封城,致黄河改道之后,黄河便再也没消停过啊!” “若治黄河,比疏通运河还要十倍之难,可谓是难如登天!” “光是拓宽黄河河道一事,朝廷少不得忙上三年之久也!” “不成,不成啊!”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何至于拓宽黄河之河道?” “以孙儿来看,朝廷若治黄河、疏通运河,当反其道而行之啊!” 朱元璋深皱眉头地问:“寿儿,何出此言?” 朱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道:“老头子,孙儿不才,恰有一不世妙法,可治两河!” “若朝廷治理得当,此策当为治水之根本,足可成为万世之参照!” 万世参照?!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来了兴趣,激动地道:“寿儿,是何妙法,快快说来!” 见便宜爷爷急切之心,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束水攻沙!”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开征商税,朱允熥震撼 束水攻沙? 对于这个新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逼。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何为束水攻沙?”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正所谓,顾名思义!” “此法,乃是缩减河道之宽,提升水的流速!” “滚滚水势冲击之下,定可以把河堤之中沉淀的泥沙冲走,以止河床淤堵也!” 束水攻沙! 此策,乃是嘉靖年间的臣子潘季驯所创! 他曾四次主持治水之事,尤其是万历年间,得到首辅张居正之支持,大力治理黄河、运河! 为官几十年来,束水归槽,河身渐深,水不盈坝,堤不被冲,此正河道之利矣! 终明一朝,治水诸臣,无人可出其右! 至于朱元璋听完之后,沉吟了半晌,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娃子,你这个办法,妙啊!” “真乃咱老朱家万里良驹也!” “不过……”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而皱眉说道:“若以束水攻沙而治黄河、运河,运河还好,可黄河之水量奇大……” “要是把河道缩窄,万一溃堤了咋办?” “黄河溃堤,苍生之浩劫啊!” 对于便宜爷爷的担忧,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不就巧了?” “孙儿这还有一物,可筑百年不朽之河堤!” 啊? 百年不朽? 一旁的朱允熥听得目瞪口呆! 大哥的本事,这么大呢? 朱元璋也一下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好大孙,快跟爷爷说说,是何神物?”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水泥!”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问:“这是啥玩意?”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老头子,莫要多问,等孙儿请工部帮忙造出来,你就晓得水泥到底有多厉害了!” 见他卖起关子,朱元璋便打消了追问之心,摇头失笑道:“行,小兔崽子,学会跟咱留一手了啊!” “也罢也罢!” “咱等着你的水泥问世!”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你且瞧好吧,等水泥问世,治理黄河、运河,也就没那么难了!” “不过……” “孙儿以为,为了万全,以水泥而筑堤坝之后,黄河两岸还得再筑遥堤、月堤!” “这样一来,哪怕有臣子偷工减料,以至于黄河溃堤,此两堤也可消减水势,还顺势把滩涂化作良田!” “两全其美,运河的北段,大可疏治而通了!” 朱元璋立马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皱眉问道:“寿儿,运河之北段,乃是何意?” 闻言,朱寿满脸疑惑的看着便宜爷爷,诧异地道:“老头子,这你都不知道?” “运河北段用的是黄河之水,可这南段,用的乃是淮河之水啊!” “正因如此,若想疏通运河,治理黄河之外,朝廷也应再去治理淮河!” 见孙子面露鄙夷之色,朱元璋一点也不觉尴尬,振振有词地道:“哼,天下之地势,咱了熟于心,岂会不知?” “爷爷啊,考考你罢了!” “快说,这淮河又是怎么个治法?”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天下治水之法,万变不离其宗!” “靖难之后,黄河夺淮入海,水速奇大,是以冲垮淮河大堤,而坏运河!” “若想治理淮河……”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元璋,问道:“老头子,你可知洪泽湖?” 朱元璋点了点头,抬眸道:“当年开国,咱随陛下攻打张士诚之时,正好路过此地,咋了?” 朱寿思索了几下,说道:“淮河之水,正是来于洪泽湖!” “可洪泽湖,围湖造田,以至于水位不断下降!” “依孙儿来看,当退田还湖,可令洪泽湖水位上升十尺,淮河水速大于黄河水速!” “这样一来,水泥筑堤、束水攻沙之后,淮河大堤无虞,以保运河南段之疏通!” “运河南北尽数疏通之后,无天大之洪水,可保百年之内,决无大溃之危!” 一百年? 朱元璋听得咂舌之余,顺势两手一伸,理直气壮地道:“寿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掏银子吧!” “咱好去借于陛下治水!” 一下子,朱寿脸都绿了。 无耻爷爷! 为了巴结洪武皇帝,竟坑自己亲孙子兜里的银子! 缺不缺德? 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便大义凛然地说道:“为我大明万年,几百万银子罢了,倒也大可借给陛下一用!” “不过……” “老头子,一锤子买卖,远不如细水长流啊!” “要是陛下想朝廷始终不缺银子,当另寻妙法的呐!” 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便宜爷爷,也太忠心于洪武皇帝了! 把银子都给了朝廷,回头本少爷帮燕王朱棣靖难,岂不是穷成狗? 朱元璋听罢,也叹息不已地道:“浑小子,咱还不晓得叫陛下想办法捞银子?” “可问题在于,没办法啊!”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劝陛下开商税、开商税啊!” “天下极富者,莫过于商贾了!” “只要陛下开了商税,孙儿第一个上缴税银,以充盈国库!” 朱元璋一下黑如锅底,脱口怒斥:“胡闹!” “士农工商乃是朝廷之基石,岂可擅改?!” 朱寿摇了摇头,浑然不惧便宜爷爷的怒火,笑嘻嘻地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开征商税,也不至于全天下征收啊!” “我大明,可选一地为试点而征商税!” “有成效,则推行诸府,若是无效,再另当别论了呐!” “再说了,您老也不是洪武皇帝,岂知陛下心中所想,万一他老人家应下了呢?” 一旁的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 咱们的爷爷,正是当今之陛下啊! 你老去触碰皇爷爷的逆鳞,图啥? 还有还有,皇爷爷最是看重士农工商之国本,谁敢妄论,轻则贬官,重则夷族! 万一惹得皇爷爷龙颜震怒,回头不叫你克继大统了,咋办啊? 不成,说什么也不可叫大哥失宠! 转念一想,他便吓得心直突突,连忙打起了圆场:“爷爷,还望您老莫要动怒,大哥所言……”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面色连连变幻,挥手打断了话头,振声道:“寿儿啊,你别说,开征商税这事……” “要咱来说,可行!” 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卧槽! 闹了半天,竟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立商税司,孔讷出策 这一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愣住了。 打死也没想到,皇爷爷宠溺于大哥朱雄英,到了这等离谱的地步啊! 竟连国本都动摇了! 不过…… 好事啊! 看来,大哥往后克继大统之事,不用担心了呐! 见便宜爷爷应下,朱寿也很是激动,笑嘻嘻地道:“老头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开征商税,利国利民也!” “至于试点之地,孙儿以为,当选京师!” “京师里的商贾之势,盘根错节,若朝廷可以把这帮人的税银收缴而入国库,再推行于天下,也就稳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娃子,说的有道理啊!” “那就京师了!” “回头咱就进宫,谏言陛下开征商税,立商税司!” “寿儿,既然此策乃是你一力献之,对于统御商税司之主官,于文武百官之中,可有人选?”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断然道:“不不不!” “老头子,陛下若想功成,绝不可选文武去统御商税司!” 朱元璋顿时一愣,好奇的问:“这是为何?”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商勾结,乃泼天之祸根!” “万一京师中的商贾,以银子贿赂,跟商税司主官牵扯不清……“ “咋征?” “正因如此,当择皇族中人为主官,去征京师的商税!” 闻言,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痛恨地道:“这帮贪利而无国的混账,也该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回笼于朝廷了!” “寿儿,你且在家等着,咱这就进宫,上谏陛下!”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什么,还不忘看向了朱允熥,继而说道:“通儿,你也跟咱回应天府吧!” “收拾一下行囊,再来住你大哥的府上!” 朱允熥不敢拒绝,连忙拱手:“是,爷爷!” 说罢,爷孙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两手负后,目光幽幽,淡淡地道:“允熥!” “孙儿在!” “朕欲把商税司主官之重任,交付于你!” “娃子,你可愿接下此职?” 朱允熥一下懵逼了! 啥? 本王来当商税司的主官? 皇爷爷,你也不怕孙儿把大哥的事搞砸了? 可很快,他便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拜倒:“皇爷爷,为我大明万年,此等重任,孙儿应下了!” “孙儿以命作保,谁敢坏大哥的好事,则是孙儿一生之敌!” “挡孙儿征税者,死!” 朱元璋微微一笑,老怀欣慰地道:“好好好,娃子,终于有血性了,是咱老朱家的种!” “咱的允熥,也长大了啊!” 话音刚落,朱允熥面色变幻了几下,又是拱手再拜:“皇爷爷,征完商税之后,孙儿想习武、入沙场杀敌,为大明拓土开疆!” 朱元璋顿时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凝眸,问:“允熥,你这是要自绝于皇位?” “正是!” 朱允熥一脸决然,正色道:“孙儿,乃是您老的嫡次孙!” “万一大哥认祖归宗之后,朝堂之上,尤其是江南士族,以大义之名,欲拥立孙儿和大哥争位咋办?” “孙儿深知自己绝非当皇帝的料子,也实在不愿跟大哥手足相残、兵戎相见!” “既然如此,孙儿这一辈子,只求当个为大哥开疆、镇压诸臣的藩王就好了啊!” “万望皇爷爷成全!” 一句话,听得朱元璋无比动容。 他疼惜的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长叹说道:“痴儿,痴儿啊!” “罢了!” “允熥,往后你跟在老四的身边,锤炼兵法吧!” 朱允熥大喜之余,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皇爷爷,四叔他不是要造反?” “孙儿……” 刚说一半,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笑道:“放心,有你老爹和你大哥在,老四翻不了天!” “好好跟他学怎么打仗就是了!” 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深施一礼,激动地道:“是,皇爷爷!” 朱元璋目光闪烁了几下,抬手一招,便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而出,拱手道:“臣在!” “传旨!” “即日起,我大明立商税司!” “朝廷六部,择选官员入司,一切诸事,尽由皇孙朱允熥决断!” “臣遵旨!” 说罢,忙是领命而去。 圣旨一出,京师震动了! 整个街头巷尾,都在疯狂议论。 立商税司? 不是吧,陛下竟亲手动摇士农工商之国本? 图啥? 无数商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都慌了。 身份低贱也就罢了,却也不耽搁捞银子,可开征商税,岂不是要人要命? 尤其是依附于江南士族的商贾,怨怼朝廷之余,转头便找上了各自的靠山,寻求庇护。 一众江南士族听完,也不迟疑,在曹德的带领之下,一路来到了孔府。 迈步入堂,众人说明来意之后,立马恭谨拜倒:“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微微凝眸,却不急着表态,转而看向了曹德,沉声问道:“德儿,你派去紫金山陵的摸金校尉,可传回了消息?” 曹德趴在软塌之上,连忙说道:“回恩师,皇长孙陵,并无异样!” “奇了怪哉!” 孔讷眉头深皱,捋须说道:“既不是皇长孙,陛下这是为谁铺路?” 闻言,曹德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的振声说道:“恩师,朝廷立商税司,主官乃是皇孙朱允熥!” “依学生来看,搞不好陛下正是为朱允熥铺路啊!” 孔讷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朱允熥?” “一介心性懦弱之辈,何以为储君?” “要老夫来说,此事还是不大对劲!” 见他始终琢磨此事,一众江南士族顿时急了,赶紧说道:“衍圣公,开征商税,此举乃是在挖我等之根基,十万火急啊!” “还望衍圣公赐下良策,解我等之危!” “是啊是啊!” 话音刚落,有人含恨不已地道:“衍圣公,开征商税此举,乃是与民争利也!” “您身为圣人之后,为了江山社稷,莫要作壁上观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表态。 孔讷一点也不急,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老神在在地淡笑道:“诸位,何须惊慌?” “老夫衍圣公一脉,于京师也有商贾在帮孔家赚银子,诸位可见老夫怕了?” “朝廷想夺走咱们的利益……” 说到这,他冷起一张老脸,断然道:“哼,天方夜谭罢了!” “老夫心中有一百种办法,无罪对抗朝廷商税之政,好叫皇孙朱允熥之一切,付诸于流水!” 众人登时大喜过望,连忙屈膝拜倒,叩首道:“还望衍圣公教我!” 孔讷得意一笑,目光环视众人,脸上说不出的傲然。 “罢市!!!”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改政当用重典,淮王之威 罢市? 对于孔讷的办法,听得一众江南士族全都激动了。 尤其是曹德,忍不住眼前一亮,赶紧说道:“恩师,您的意思,乃是罢民生之市?” “正是!” 孔讷捋须,得意大笑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可离之?” “纵是宫里,一旦存货耗去之后,也得从民间采买啊!” “不出三日,定是民怨四起!” “这样一来,皇孙朱允熥如何收场?” “商税司?” “哼,一介笑话罢了!” 闻言,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衍圣公高见,我等佩服、佩服!” “回头在下便叫手底下的商贾,关了所有铺面!” “在下也一样!” “此计甚好,同关同关!” 可此时,孔讷摇了摇头,立马吩咐道:“尔等记住,只关民生之铺,莫要关了别的铺子,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众人连连行礼:“我等遵命!” “衍圣公之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好了呐!” 见众人都这么说了,孔讷笑意盈盈,顺势便恬不知耻地道:“噢,既然如此……“ “尔等商铺之利,尽数上缴老夫一成,当作谢礼吧!” 啥? 上缴商铺一成之利? 一众江南士族听得脸都绿了。 孔老匹夫! 我等跟你客套一下而已,竟反手敲起竹杠来了? 正要开口,一旁的曹德眼珠子疯狂转动,忙不迭的振声说道:“恩师,您一心为我等江南士族筹谋,学生感激涕零也!” “这商铺之利,学生缴了!” “不光如此,学生愿上缴两成,以孝敬于恩师!” 他这一开头,众人也不好推脱,忙是齐声说道:“衍圣公,在下也愿献两成商铺之利!” 说罢,心疼割舍利益之余,也止不住的痛骂。 娘的! 曹德这厮,好生无耻! 也罢也罢,终究得靠衍圣公庇护江南士族啊! 再说,士族之利,给谁也绝不可给了朝廷! 至于孔讷,则是含笑捋须,说道:“好好好,不枉老夫之苦心,尔等速去罢市吧!” “老夫要读书去也!” “衍圣公,我等告退!” 众人连忙拱手行礼,纷纷告退,迈步离府。 可过了半晌,曹德折返而归。 他看向了坐于主位的孔讷,挤眉弄眼地道:“恩师,学生帮您多捞来一成的利,您看……” “可否分赃出半成的利,好补足学生的亏空呢?” 没想到,孔讷放下书卷,一脸诧异地道:“什么什么分赃?” “德儿啊,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老夫乃堂堂衍圣公,岂可干出此等下贱之事?” “滚出去!” 见恩师翻脸不认人,曹德顿时急了,放声大叫:“恩师,学生……” 可话刚开口,孔讷气的一拍桌案,怒声吼道:“来人!” “送客!” 几个下人立马上前,拖走了曹德,便把他丢出孔府。 曹德失魂落魄从地上爬起,嗷的一声哭了。 该死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有姓孔的这个老匹夫,也太不要脸了,实乃枉为圣人之后! 竟连分赃也不肯…… 贱不贱呐?! …… 商税司。 朝廷六部,抽调了一大批官员当值,汇于一堂。 朱允熥一身藩王蟒袍,坐于主位,看向了一众臣子,朗声道:“诸位,今日,我大明立商税司!” “即刻起,整个京师之中的商贾,当在商税司登记造册!” “无朝廷之许可,不允行商,胆敢违命,轻则抄家,重则夷族!” “来人!” “把开征商税之章程,送于诸位臣子观览!” “是,王爷!” 说罢,几个亲军迈步上前,分出去一封封章程。 商税司的章程,乃是朱元璋命六部尚书连夜整理而出,涵盖诸政。 一众官员看完之后,顿时脸色狂变! “啥玩意?” “十税三?” “岂不是一百两银子,则要上缴朝廷三十两?” “以次充好者,抄家!” “哄抬物价者,斩立决!” “垄断米粮者,诛三族!” “……” 一条条政令,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之余,止不住的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有人迈步上前,拱手行礼:“淮王殿下,臣有本谏!”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 对方拱了拱手,摇头晃脑地道:“臣以为,十税三,太过于严苛了!” “正所谓,苛政猛于虎也!” “一旦此政施行于京师,岂不是闹得京师商贾人心惶惶?” “正因如此,臣以为,当削减税赋,以安抚人心!” 一下子,朱允熥眉头皱的更深了。 果然! 开征商税,朝廷之中,定有官员相护于商贾! 他眼神微眯,立马起了试探之心,转而问道:“那依你之意,朝廷该如何开征商税?” 对方振声说道:“臣以为,当十税一!” “只有此等税赋,才可一展我大明宽待无数生民之胸怀!” 还没等朱允熥表态,一个拜入刘三吾门下的臣子,顿时破口大骂:“董言,你放屁!” “商贾贪利而无国,十税三有何不可?” “你这么为商贾请命,不就是怕自己府上的米粮生意,无银可捞吗?” 说到这,他拱手一拜:“淮王殿下,臣以为,我大明商税司若要收缴天下商税,非十税三不可!” “董言之词,一派胡言罢了!” 朱允熥抬了下手,压下他的激动之声,看向了董言,缓缓说道:“董言,本王问你,可知商鞅?” 董言浑然不惧他的藩王之威,冷笑道:“臣只知,商鞅乱政,车裂也!” 见他油盐不进,朱允熥皱眉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力反对皇爷爷定下的商税之政了?” 董言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声说道:“臣不敢!” “臣一番肺腑之言,乃忠言逆耳!” “还望淮王殿下,以国本为重,莫要与民争利也!” 话音刚落,身后又有几个官员上前,拱手行礼:“望淮王殿下,以国本为重,改为十税一!” 说罢,众人的心头,全都升起同一个念头。 哼! 我等不敢反对当今之陛下,还不敢拿捏你一个生性懦弱的皇孙? 朱允熥啊朱允熥! 看我等如何玩弄你于鼓掌就完了! 见到这一幕,一帮忠心于朝廷的官员,顿时一个咯噔! 糟糕! 皇孙殿下危矣! 正要开口,此时的朱允熥竟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面上似笑非笑:“既然尔等一心为朝廷……” “来人!” “把这帮混账的官衣扒了,打入昭狱问罪!”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敢有罢市者,杀无赦 随着朱允熥的话音一落,众人全都惊呆了! 不是吧? 皇孙朱允熥,咋转性了? 这也就罢了,一言不合,直接就把人打入昭狱? 尤其是董言,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说道:“淮王殿下,臣冤枉、冤枉啊!” “臣一心为朝廷,岂有罪理?” “您这是诬陷,臣要入宫告御状!” 说罢,便要转头开溜。 可刚迈开腿,门外闯入一众锦衣卫,立马把他擒住,叫其动弹不得了。 朱允熥缓缓起身,迈步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道:“本王,奉皇爷爷之圣旨,乃商税司之主官!” “敢妄议皇爷爷之政,其罪当诛!” “告御状?” “你去了昭狱,慢慢跟锦衣卫伸冤吧!” “押走!” “遵命!” 说罢,一众锦衣卫扒去董言等人的官衣之后,押去昭狱。 这一幕,把一众商税司官员看傻了。 呀! 淮王殿下,威武啊! 这位陛下的嫡次孙,终于有老朱家的气节、血性了! 好事!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回首环伺众人,冷着一张脸,暴喝问道:“来!” “告诉本王,还有谁反对十税三之政?!” 出于董言等人的前车之鉴,众人转瞬便换了一副嘴脸,恭谨的行礼道:“淮王殿下英明!” 见众人臣服,朱允熥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该死啊! 杀鸡儆猴之下,可算镇住这帮看不起本王的臣子了! 怪不得,皇爷爷常说,改政当用重典也! 于是,他看向了一众商税司臣子,肃然地道:“诸位,董言之流,乃生民之害,不杀不以正典刑!” “开征商税,任重而道远!” “今日之后,还望诸位与本王上下一心,推行商税,兴天下利!”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等遵命!” 话音刚落,一个官员火急火燎的跑入正堂,脱口大叫:“淮王殿下,不好,大事不好了!” “商税令出,京师上下罢市了!” 朱允熥顿时眉头大皱,喝道:“到底怎么回事,统统说来!” 对方也顾不得额上的滚滚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商贾们于街上闹事,说朝廷开征商税,乃与民争利,不给他们活路!” “还有人说,朝廷乃是贼寇,抢他们的银子!” “正因如此,一应民生之商铺,尽数罢市,也不兜售于百姓半点米粮了!” 说到这,他面上带了几分激动,继而说道:“好在商贾朱寿的洪武盐铺,照常开门,还打了八折卖于百姓呢!” 闻言,众人面色疯狂变幻。 一个官员迈步出列,拱手道:“淮王殿下,还望速速拿个主意!” 商贾以罢市而抗议? 谁敢坏大哥、皇爷爷的好事…… 本王定不善罢甘休! 朱允熥思索了几下,转头便叫来一个宫中侍卫,吩咐道:“去,把北镇抚司当值的锦衣卫千户,给本王叫来听宣!” “是,淮王殿下!” 小半时辰之后,一个锦衣卫千户迈步入堂,抱拳行礼道:“臣陆文昭,拜见淮王殿下!” “免礼!” 朱允熥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冷声说道:“此令,乃皇爷爷亲赐,见令如见君!” “陆文昭!” “立马领一队锦衣卫千户所,随本王前去巡察京师各街!” “是,淮王殿下!” 片刻之后,朱允熥翻身上马,在一众锦衣卫簇拥之下,轰然出衙。 一下子,整个京师炸开了锅! 什么鬼? 锦衣卫千户所招摇过市,这是要干啥? 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刚来到市集,竟见整条街上全是百姓,围在一众商铺门前,不断乞求:“行行好,开门吧!” “不卖米,我等咋活啊?” “开门吧,我等愿多掏银子呐!” 一众商铺的掌柜们,冷笑不已地道:“不开,不开,今日不管谁来了,也不开!” “诸位,朝廷不叫我等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你们要怨,就怨朝廷吧!” 话音刚落,一众百姓顿时崩溃了。 要是买不到柴米油,纵是有洪武盐,也开不了火啊! 这也就罢了,马上入冬,竟连一匹布都无处可买! 岂不是要人老命? 可是,人家不开门做生意,乃是自由,谁也奈何不了…… 咋办咋办?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吼:“让开!淮王殿下亲临,快让开!” 啊? 当今之淮王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是跪下,让开一条道路。 下一刻,便见一个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护卫着朱允熥,来到诸多商铺之前。 朱允熥翻身下马,望着一众懵逼不已的商铺掌柜们,厉声暴喝:“本王问你们,为何不开门营业?!” 一个掌柜壮足了胆子,迈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回王爷,草民今日身体有恙,难以营业,还望王爷明鉴!” “依我大明律,不开门,也万不至于犯法啊!” 见他竟敢顶撞自己,朱允熥一点也不急,冷声问道:“可去商税司登记造册了?” 对方摇了摇头,赔笑道:“还不曾登记……” 话刚开口,锦衣卫千户陆文昭破口大骂:“混账!” “你是找死不成?” “难道不知商税推行,商贾尽要登记入册,莫不是想诛族?!” 对方面上说不出的恭敬,嘴上却理直气壮地道:“这位大人,草民连商铺都不开了,登记入册干甚?” 一句话,怼的陆文昭掀起满腔的怒火。 正要开口再骂,一旁的朱允熥面上似笑非笑,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打算开了?也不去商税司登记?” 对方面色连连变幻,一咬牙、一跺脚,振声道:“草民就不!” “王爷如之奈何?!” 可话音刚落,朱允熥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顺势一挥,冷声道:“聒噪!”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直接落地,尸体也一下无力的砸在了地面。 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围观的百姓满面惊骇,有人捂着心口,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卧槽! 这位王爷这么狠,转头就把人杀了? 而此时,朱允熥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吩咐了一句:“锦衣卫听令!” “把这条街,给本王围了!” “胆敢有罢市者,杀无赦!!!”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孔讷震撼,朱寿乃是皇长孙 一下子,所有商贾全都傻眼了。 敢罢市,即杀无赦? 这是一点也不给活路啊! 众人急得上窜下跳之际,一人迈步上前,头顶一部书本,放声大叫:“淮王殿下,你这是乱用王法!” “今日,草民要头顶大诰,入宫告御状!” “谁敢挡我?!” 锦衣卫千户陆文昭脸色一变,微微侧身,忙是让出一条路。 大诰、大诰! 于洪武十八年颁布天下,诰戒臣民! 洪武皇帝朱元璋亲旨,奉大诰者,若有冤屈,可押官入京,沿途不允阻拦! 换作京师,奉大诰可入宫告御状伸冤,百官不可挡! 可此时,朱允熥冷着一张脸,暴喝道:“一介刁民,知罪不改也就罢了,还敢污我大明诰?” “死来!” 说罢,挥刀顺势一砍,登时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色大骇! 疯了吧? 头顶大诰,说杀就杀了? 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朱允熥看出众人的想法,顺手掏出一方令牌,面上充满了冷厉,喝道:“见令如见君!” “今日谁敢罢市,纵是六部之首、天下藩王,本王也照杀不误!” “锦衣卫听宣!” “围街!” “十息之内,谁不开门兜售米粮于百姓,立诛!” “一日之内,不去商税司登记入册之商贾,夷族!” “遵命!” 一众锦衣卫迈步上前,抽出腰间佩刀,直接架在一个个商贾的脖子上。 众多商贾瞬间吓尿了! “开!” “我等这就开门!” “淮王殿下莫急,我等不罢、不罢市了呐!” 说着话的功夫,所有人用出毕生的气力,赶紧撞开自家紧闭的铺门。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面色不改,转头便吩咐了一句:“陆文昭!” “臣在!” “监察诸商!” “哄抬物价者,杀!” “以次充好者,杀!” “垄断米粮者,杀!” “臣谨遵淮王之令!” 陆文昭抱拳行礼之后,顺手抓来一个米商,噗嗤一刀,便砍下他的脑袋,冷声道:“谁敢阳奉阴违,犹如此头!” “尔等可曾记好了?!” 众人吓得肝胆俱裂,忙是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乖巧地道:“这位大人,我等记下、记下了!” “纵是忘了老娘的生辰,也绝不敢忘淮王殿下之命啊!” 闻言,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翻身上马,大喝道:“走,去下一街!” “是,淮王殿下!” 陆文昭留下一队锦衣卫百户看管之后,随之而去。 朱允熥策马扬鞭,浑身王气尽显! 大哥! 杀人,非弟本愿! 可谁要是坏你的好事,天王老子来了,弟也要挥刀! 这一日,京师各街,人头滚滚! 无数商贾吓破胆! 尤其是在背后操弄一切的江南士族,一个个全都慌了! 罢市! 这个对策,非但不叫朱允熥束手,竟一力成全了淮王之威名! 所有人不敢迟疑,忙不迭的赶到了孔府。 此时的孔讷,正老神在在的捧着一卷孔孟之书,摇头苦读:“君子爱财,当取之无道也!” “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说到这,他忽然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尴尬地道:“噢,是取之有道啊……” “可惜可惜!” 闻言,刚跨过门槛的一众江南士族,脸都绿了。 娘个锤锤! 这衍圣公,老谋深算乃是一绝,可这治学的本事…… 还真就如方孝孺所言,翰林院门前拴条狗,叫唤两声,也比这厮学问高深啊! 诚不我欺! 众人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我等,拜见衍圣公!” 孔讷转过身来,望向众人,捋须一笑,胸有成竹地问:“今日尔等此来,可是罢市起势,叫皇孙朱允熥败下阵来了?” 不料,曹德面上很是悲戚,嗷的一声哭了:“恩师!” “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 “皇孙朱允熥,于京师上下,都快杀疯了!” “敢罢市的商贾,全被砍了脑袋啊!” 说罢,便把京师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个遍。 孔讷听完之后,顿时目瞪口呆,震惊的声都变了:“不是吧?这位淮王,怎么还转性了?!” “尔等府上的商贾,全都开市了?” 曹德垮起一张大脸,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曾……” 孔讷捋须直笑,止不住的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德儿,你这么干就对了!” “作对下去,皇孙朱允熥定是……” 话还没说完,曹德忍不住打断了话头,尴尬地道:“恩师,投靠于学生的商贾,全被皇孙朱允熥杀了……” “这还开个啥市啊?” 一下子,孔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可他也不觉得羞愧,连忙安慰道:“哎呀,旧人不去,新人不来!”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话音刚落,曹德心里破口大骂。 孔老匹夫!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家的商贾死了是吧? 正骂着,一个江南士族心急如焚,迈步上前,拱手道:“衍圣公,既然罢市不可取……” “敢问您老还有何办法,灭朝廷开征商税之心呢?” 孔讷一点也不急,捋须笑道:“老夫心有万千计,急个啥?” “来!” “且跟老夫说下,市井之中,于皇孙朱允熥的风评如何?” 对方不敢隐瞒,忙不迭的恨声道:“回衍圣公,商贾尽骂皇孙朱允熥德行沦丧,乃当今之人屠!” “我等万恨!” “不过……”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衍圣公,倒是洪武盐铺里的掌柜、伙计,一力称赞朱允熥英明!” “洪武盐铺?” “对!” “此铺,乃商贾朱寿开设,得陛下亲旨赐名!” “陛下还颁给他家一张免死铁券呢!” “我等联合罢市,朱寿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开门营业,乃商贾之中的叛徒!” 孔讷一下愣住了。 咦? 奇了怪哉! 陛下最是痛恨商贾,岂会颁下免死铁券? 转念一想,他便眉头深皱地问:“快说,朱寿此人多大年岁?” 对方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回衍圣公,据查,朱寿十七八岁!” “再过不久,恐怕就要跟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完婚了!” 十七八? 迎娶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 孔讷心头直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吓得脸色大变,登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卧槽! 难不成,朱寿乃是陛下之皇长孙?!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敢刺杀少爷,想怎么死? 见孔讷忽然跌倒于地,一众江南士族顿时吓得不轻,忙是上前扶起:“衍圣公,您这是咋了?” “无妨,无妨!” 孔讷摆了摆手,缓缓从地上爬起,两腿发软的坐了下来,说道:“老夫,腿麻了!” 话是这么说,心头止不住的震撼。 皇长孙! 若朱寿即是朱雄英,陛下宠信于区区一个商贾,倒也说得通了! 可要是皇长孙在世,老夫咋办? 当年入宫袭爵,老夫得罪过这位大明嫡传正统的啊! 万一皇长孙记仇,掌权之后,老夫还不得被他活活整死? 不成、不成! 老夫决不可坐以待毙! 出于自保,他转念一想,顿时计上心来,脱口便道:“诸位,莫慌!” “欲拦朝廷开征商税,小事一桩罢了!” “老夫有两个计策,可保我等无损!” 闻言,一众江南士族精神大振,忙不迭的问:“敢问衍圣公,计将安出?” 孔讷竖起一个手指,摇头晃脑地道:“纵是皇孙朱允熥,以重典而开市,却也因此失了民心,以至于民怨沸腾!” “正是如此,明日早朝,联合百官弹劾朱允熥便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的曹德,眉头深皱,下意识地问:“恩师,万一常升这帮淮西武将,力保朱允熥咋办?” 孔讷淡淡道:“陛下,乃是爱民如子之君!” “民怨四起,淮西武将越是作保,陛下越是生恶于皇孙朱允熥!” “再说,老夫跟宏觉寺高僧觉远,乃是莫逆之交!” 说到这,他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振声道:“一旦觉远和尚放出口风,说国有妖孽、天下将乱,以佛门之广众信徒……” “皇孙朱允熥,岂有不倒之理?” “淮王失势,商税司又如何征税呢?” 众人琢磨了半晌,想通之后,顿时面色大喜:“衍圣公,真乃在世之诸葛武侯啊!” “我等佩服、佩服!” “敢问衍圣公,第二个计策,又是啥呢?” 孔讷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杀朱寿、以镇商贾之心!” 啊? 众人顿时一愣,懵逼的问:“衍圣公,杀一个商贾,跟咱们的大计,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孔讷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地道:“若不杀鸡儆猴,万一弹劾之时,商贾们改了口风咋办?” “正好,朱寿出卖了同行,用来震慑群商最好不过了!” “事不宜迟!” “尔等立马回去遣死士,杀朱寿去吧!” 众人重重点了点头,拱手行礼:“衍圣公,言之有理啊!” “我等这就去办!” 孔讷心头大喜,面上却看不出半点表情,捋须道:“尔等谨记,杀朱寿此事,跟老夫无关!” “敢泄露出去,莫说老夫把尔等逐出孔门!” 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江南士族? 哼,老夫之棋子罢了! 有你们这帮冤大头打头阵,去试探朱寿的身份,省得老夫亲自出马而落下把柄了! 众人也不生疑,连忙激动地道:“我等,万谢衍圣公赐策!” “衍圣公,我等告退!” 迈步走出孔府,一众江南士族也不拖沓,各家聚出一批死士。 入了夜,死士们便直奔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在寝卧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管家老方值守院中,刚打了个哈欠,廖大悄然迈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方管家!” “府中下人来报,三里之外,有八十多个死士,正奔府上而来!” “看样子,是要刺杀少爷!” 刺杀? 老方听完之后,非但不惧,竟一脸激动地道:“俺的老天爷,还有这等好事呐?” “快!” “速去告诉府里上下,来活了,来大活了!” 廖大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方管家,不跟蒋指挥使说一声?” 老方气的大怒,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破口骂道:“混账!你个实心眼的杀才!” “告诉了蒋瓛那兔崽子,咱们府上咋立功?” “护卫少爷之奇功,岂可叫人抢了去?” “赶紧的,去叫人!” “老夫多年不曾杀人,终于可以解解馋了啊!” 廖大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下子,府里上下全都激动了! 是谁? 竟这么好心,把人头送上门来砍啊? 妙,绝妙呐! 下一刻,众人提起佩刀,如土匪出窝一般,赶去砍人。 几百号人、既有锦衣卫、又有廖家亲兵,可谓是训练有素,竟未生出半点声响,吵醒正在睡觉的少爷。 刚来到埋伏之地,依稀之中,便见一队人马遥遥而来。 冷风之中,一人脚步飞快之余,出声问道:“甲一,干完这一票,打算去哪?” 为首之人嘿嘿一笑,说道:“定是老地方,怡红院找娘们啊!” “你呢?” “俺也一样!” “诸位,还别说,多年替大人们办事,这回是最省力的一票了!” “是啊是啊!” “区区一个商贾,有一两个护院顶天了!” “要咱说啊,不出半个时辰,这府里上下,咱全砍个干净!” 闻言,为首之人摇了摇头,不屑地道:“半个时辰?” “哼!” “一刻足矣!” 可话音刚落,一根冷箭转瞬袭来! 嗖! 随着一声闷响,冷箭直直钉入他的脑门,暴毙而亡。 一众死士登时惊呆了! 有人惊怒之余,怒声大叫:“谁?!” “竟如此的不地道,滚出来!” 老方冷淡的声音悠悠响起:“想见老夫?” “行啊!” “来,把这帮挨千刀的给老夫围了!” 一声令下,无数火把燃起。 几百号人持刀,疯狂从阴影之中涌出,立马把所有死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方扛着一把精钢大刀,领着几个府中下人迈步上前。 见到对方,尤其是看到老方身后几人的服饰,一众死士全都傻眼了! 卧槽! 锦衣卫千户?! 还有身后那十几个,竟是锦衣卫百户? 一下子,有人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啊……” “我等杀个商贾罢了,没走错路啊!” “这咋跑锦衣卫镇抚司来了?!” 可还不等众人疑惑,老方挥手打断了话头,浑身涌起滚滚杀气,面上说不出的冷冽。 “胆敢刺杀我家少爷……”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百官弹劾朱允熥 随着老方的话音刚落,一众死士面面相觑,登时懵逼了! 啥玩意? 朱寿这个商贾,竟是这帮锦衣卫大人们的少爷? 不、不对! 锦衣卫千户、百户当护院,岂是什么商贾,明摆着皇亲国戚啊! 该死! 我等被江南士族害苦了,害苦了呐! 转念一想,有人双腿发软,顺势把兵器一丢,立马跪了下来,哀声乞求道:“诸位大人,小人错了,大错之有啊!” “这买卖,小人不干了!” “小人愿奉上全部家产,当牛作马,只求饶小人一条性命啊!”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众人也纷纷跪倒,疯狂乞求。 可此时,老方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道:“你们这帮混账,莫不是吓傻了?” “若是饶过你们,老夫杀谁啊?” “来!” “把他们手脚、下巴全敲断,万一自尽的话,可就不妙了!” “是,方管家!” 得了吩咐,府里上下立马冲出,还没等死士们反应过来,伸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对方的下巴掰脱臼了。 咔嚓! 一声声脆响之后,众人挥刀,直接挑断了死士们的手脚筋,叫其全都成了一个废人。 所有人瞬间崩溃了! 完了! 自尽不成,落到锦衣卫的手里,岂有什么好下场? 也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从远处奔来,抱拳行礼:“方管家,据查,这帮死士再无援手!” 闻言,老方面上失望极了。 他忍不住走到一个死士的跟前,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痛心疾首地大骂:“干你们亲娘,真乃气煞老夫!” “说!” “为啥来这么少的人?” “少爷府上几百号人,纵是三杀一,也不够分人头的啊!” 对方委屈的嗷嗷直哭。 大人,讲讲理行不? 谁晓得这么多锦衣卫,会待在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啊!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老方面色转冷,气的勃然大怒,骂道:“老夫问你,竟敢不回话?” “死来!” 说罢,手起刀落,顺势便砍下对方的脑袋。 他心里顿觉舒坦之余,也不忘看向了府中一众下人,吩咐道:“来啊,带走几个死士,动用锦衣卫酷刑,就地问审!” “一刻!” “老夫要晓得到底是谁指使,胆敢刺杀少爷!” 几个锦衣卫千户面色大喜,连忙抱拳:“遵命!” 说完,一人领两个死士走了。 等上官分完了人头,一众锦衣卫百户早已急不可耐,赶紧上前,满脸激动地道:“方管家,可否开杀了?” 老方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老夫不贪,再杀两个!” “廖大廖二,一人一个!” “百户,杀一个!” “试百户,两人杀一个!” “总旗,三人杀一个!”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张永,慈眉善目地道:“张永啊,这阵子,你为老夫立了不少大功!” “今日,老夫特赏你一个人头!” “来!” “挑一个吧!” 话音刚落,一众锦衣卫百户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纷纷投去。 张永吓得浑身直哆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振声说道:“方管家明鉴,小人不要人头呐!” “小人只求,把所有死士的腚眼,全塞上一挂鞭炮!” “望方管家成全!” 老方顿时一愣,忍不住笑呵呵地道:“也好,也好,那就这么干了!” “事不宜迟!” “诸位,开荤啦!” 说完,众人仿佛于菜市场挑大白菜一般,拖走陷入崩溃的死士。 等杀完了人,一个个的脸上,满足之余,竟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感慨说道:“这帮死士,滋味真不赖……” “杀之,如食珍馐啊!” 至于几个锦衣卫千户,折返而归之后,连忙抱拳道:“方管家,一切查清了!” “是谁?” “江南士族!” “噢,是这帮一心作死之人啊!” 老方不屑撇了撇嘴,摆手道:“去吧,入宫奏报陛下!” 对方不敢怠慢,翻身上马而去。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得知之后,赶紧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灯火通明之中,朱元璋正在埋头批阅奏疏,一见他迈步入殿,抬眸说道:“噢,是蒋瓛啊……” “咱晓得四更天了,批完这个奏疏,再睡不迟。” 蒋瓛轰然跪倒,叩首道:“陛下!” “曹、赵、王几家江南士族派死士,夜袭皇长孙府!”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穿鞋,冲到近前,怒声质问:“说,咱的大孙咋样了?!” “回陛下,皇长孙酣睡,并无无碍!” “府上锦衣卫出动,死士尽数伏诛!”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罢,刚悬起的一颗心缓缓放下,当机立断道:“拟旨!” “雄英府上之锦衣卫,尽皆有功,赐世袭之位!” 说到这,他也勃然震怒,眼神如老龙噬人:“好一个江南士族!” “当咱朱元璋的刀,磨的还不够快?!” 这一刻,整个谨身殿的帝王之威,令空气都凝固了! 蒋瓛大气也不敢喘,连忙叩首:“陛下,江南士族之中的锦衣卫奏报,曹德等人,欲于明日早朝,联手弹劾淮王殿下!” “还有,在这帮人的挑拨之下……” “京师民怨四起,宏觉寺和尚觉远放言国出妖孽、天将大乱,臣以为,恐对淮王殿下不利!” 朱元璋一下气极反笑,面色冷冽地道:“有点意思啊!” “敢刺杀咱的大孙,还敢坑害咱的次孙?” “全都活拧巴了!” “以民怨弹劾允熥?” “去!” “把京师中的商贾给咱抓来,咱这个皇帝,亲自提刀,好好平一平他们的怨气!” 蒋瓛连忙抱拳行礼:“臣遵旨!”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冷淡的目光,环视群臣,扫向曹德等人身上之时,充满了滚滚杀气。 今日,定杀个痛快! 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士族精神大振。 尤其是身为御史的赵士举,立马迈步出列,含恨至极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弹劾淮王朱允熥,滥杀生民!” 第二百二十章 是谁,敢欺辱孤的儿子? 随着赵士举的一声大吼,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 弹劾淮王朱允熥? 还是以滥杀生民之罪名? 一下子,群臣震惊、疑惑、怨恨等诸多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允熥。 见是出身于江南士族的御史弹劾自己,朱允熥满脸的错愕。 不是吧? 本王杀了无数商贾,这都没把站在对方背后的江南士族杀服? 看来,往后要再接再厉才行啊! 正要开口,郑国公常升见小外甥受辱,登时勃然大怒,迈步出列之后,脱口便骂:“赵士举,放你娘的屁!” “淮王殿下一心为大明计,咋就滥杀生民了?” “再敢乱吠,信不信老子把你这张喷粪之臭嘴,撕个稀巴烂?!”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赵士举面色一片涨红,恼怒地道:“郑国公,你你你……你这是有辱斯文!” “本官要弹劾你污秽朝堂……”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常家的老三常森挥手打断,骂骂咧咧地道:“污你娘个头!” “赵士举!” “你身为御史,不去弹劾江南士族之贪赃枉法,反倒构陷于当今之淮王,是何居心?” “神器私用,该当何罪?!”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面色冷厉,顺势接过了话茬,幽幽地道:“乱臣贼子,当剥皮实草!” 身后,所有淮西武将,脸色阴沉如水。 敢弹劾皇长孙的弟弟? 找死! 此时的赵士举,浑然不惧,振声说道:“风闻奏事、弹劾不法,乃吾本职!” “何来私用一说?” “要说神器私用,也该是淮王朱允熥殿下!” “淮王身为陛下之孙,假借君权于市井之中,滥杀无数生民,是为不忠!泄私欲而使百姓怨恨朝廷,污陛下之圣名,是为不孝!” “不忠不孝之徒,本官怎么就弹劾不得了?!” 见他妙语连珠,话锋直指朱允熥,曹德顿时面色大喜,立马迈步出列:“陛下,臣附议!” “正所谓,民心如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我大明开国至今不过二十四年,若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国祚何存?” “陛下,为大明计,淮王朱允熥决不可再任商税司之主官!”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江南士族,纷纷叩首上谏。 群情激愤! 至于方孝孺听完之后,登时冷哼一声,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非但不可责罚淮王殿下,理应重赏皇孙!” “开征商税,如商鞅强秦,乃是富国强兵之天下计!” “淮王殿下为大明计,屈尊挥刀收士绅商贾之税,富国库之实,是为大忠!” “淮王殿下身为您的孙子,不辞劳苦,为爷分忧、为君排难,是为大孝!” “我大明有此忠孝之皇孙,乃泼天之幸!” 说到这,他立马跪了下来,纳头便拜:“臣方孝孺,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听着入耳的称颂之声,正值杀心四起的朱元璋,顿觉如天籁之音一般,舒坦极了。 快! 多夸夸咱的嫡次孙!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曹德气的直咬牙,死死盯着方孝孺,脱口大骂:“方孝孺,你枉为翰林院大学士!” “溜须拍马之徒,本官羞与你为伍!” “我大明,仁德治天下,法理定江山!” “你难道不知,淮王朱允熥滥开杀戒,以至于民怨四起,此举有违治国之道?!” 朱元璋脸色一下黑了。 他转头便看向了朱允熥,露出慈爱的笑容,缓缓道:“允熥啊,对于百官弹劾,你有何看法?” 朱允熥迈步出列,恭敬叩首:“皇爷爷,孙儿是杀了人!” “可孙儿杀的,尽是以罢市坑害百姓的祸国殃民之辈!” “不杀,不以正典刑!” 闻言,赵士举冷冷一笑,振声说道:“淮王殿下,此言差矣!” “盛世之下,岂可乱用重典?” “容臣大不敬,殿下若为人君,定是暴虐之相!” 一句话,说不出的诛心。 意思也很明显,正是宣告满朝文武,朱允熥若登上皇位,定是一代暴君! 可听完之后,朱允熥登时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 诛本王的心? 笑话! 本王也不当皇帝啊! 皇帝之位,乃本王的大哥,天命所归!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赵士举,冷声说道:“一介腐儒,空谈误国!” “本王虽读书不济,却也深知朝廷改政,贼寇不法,当以重典而镇天下!” “不杀个人头滚滚,谁把改政当回事?” “商鞅立木而正法!” “以儆效尤之下,天下人欲效仿罢市以抗政,定望而生畏,不敢挟民意而危社稷!” 说到这,他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道:“再说,商贾们要是老老实实去商税司登记造册,本王岂会挥刀?” “归根结底,乃贼之罪,非本王之罪!” 赵士举面色一沉! 他登时叩首于地,大声喝道:“陛下!” “商贾罢市,乃活命之举!” “淮王朱允熥,不体民心,滥杀无辜,可谓是毫无廉耻、蒙蔽良心!” “身为皇孙,竟不在乎我大明百姓之死活,臣恭请陛下,罢黜朱允熥的淮王之位!” 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士族全都精神大振。 曹德掀起满心的激动,忙不迭的叩首:“陛下,赵大人忠心为国,其心可鉴!” “罢黜淮王,臣附议!” “陛下!” “皇孙朱允熥一日滥杀无数生民,以至于天将大乱、朝廷失德,乃是不争之事实!” “若不罢黜其王位,天下公道何在?王法纲纪何在?” “我等愿为百姓伸冤!” “望陛下恩准!” 一声声,言辞激烈! 所有人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淮王朱允熥? 哼! 要知道,陛下一向不宠爱于这个嫡次孙! 太子? 太子病重着呢! 放眼整个朝堂,纵有淮西武将替朱允熥出头,且又如何? 这淮王之位,我等罢黜定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奉天殿外,忽然传来太子朱标一声震怒无比的怒吼。 “混账!” “谁敢欺辱孤的儿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万民谢恩,江南士族心态崩了 话音刚落,太子朱标疾步走入奉天殿。 群臣一下惊呆了! 太子殿下不是正于东宫养病…… 这咋来了? 可容不得多想,众人便忙不迭跪倒于地,高声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允熥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敬行礼:“爹!” 朱标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珠子一转,便重重咳嗽了两声,气喘如斗:“咳咳……” “允熥,莫怕!” “爹给你撑腰来了!” 闻言,朱允熥心头感动之余,也是满脸的古怪。 咦? 爹的背痈不是好了? 难道…… 老爹要以装病来挖个大坑,好去阴谁一手?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摆出一副痛哉哀哉的表情,忙不迭地道:“爹,您的身体要紧啊!” “是孩儿不孝,劳您费心了!” “无妨无妨!” 朱标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了赵士举,冷着脸问:“你可是要上谏父皇,罢黜允熥的淮王之位?!” 赵士举咬了咬牙,壮足了胆子,赶紧叩首行礼:“回太子殿下,淮王乱用重典,滥杀无辜生民,乃我大明之祸根!” “臣为大明江山万年,不得不弹劾!” “望太子殿下明鉴!” 朱标点了点头,面色恍然地道:“噢,这样啊……” “允熥!” “爹,孩儿在呢!” “今日趁此良机,爹教你一治国之道!” 朱允熥连忙拱手:“孩儿洗耳恭听!” 朱标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冷的如坠冰窖:“改政、改政!” “光杀不法之贼民,怎么够呢?” “要把商税之政推行天下,纵是祸国之乱臣贼子,也得杀了!” 话音刚落,赵士举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急声道:“太子殿下,臣……” 可刚一开口,朱标顺势抽出殿前亲军的佩刀,转瞬便砍了过去。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赵士举的人头落地,滚了几圈,来到曹德等人的脚下。 众人面色大骇! 尤其是曹德,吓得肝颤之余,忍不住脱口叫道:“太子殿下,您……您……您……” 不料,朱标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声暴喝:“怎么,尔等还想弹劾于孤,罢黜孤的太子之位不成?!” 这话一出,淮西武将迈步出列! 六部之首,迈步出列! 翰林院大学士方孝孺,带着一众翰林,迈步出列! 所有人眼神凶冷,仿佛如毕生仇敌一般,死死盯着曹德等人,恨不得生吞活剥! 文臣俯首,武将低头! 这就是以太子之名、行皇帝之实的朱标! 见满朝文武全都神色不善,曹德惊恐之余,转瞬便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太子殿下,您误会臣了!” “臣并非乱证,实乃京师民怨四起,臣不得不为民伸冤!” “弹劾淮王,臣有好几个商贾作证的啊!” “若太子殿下不信,大可将其叫来对质,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人证? 朱标眼神微眯,杀心四起。 这帮混账,为了诬陷孤的儿子,誓不罢休? 至于朱元璋,则是面上似笑非笑,挥手便道:“既然如此……” “来人!” “把曹德说的那几个商贾,给咱叫进来,咱亲自御审!” “遵旨!” 片刻之后,几个商贾躬身迈入奉天殿,连头也不敢抬,便跪地拜倒:“草民,叩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凝眸,淡淡道:“咱且问你们,可曾见着淮王朱允熥,于市井滥杀百姓了?” 此时的曹德,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和善地道:“诸位莫怕,陛下爱民如子,尽管如实招供即可!” “比如……” 说到这,他便循循善诱地道:“淮王朱允熥,是如何命令锦衣卫挥刀,强行逼迫你们入册商税司!” 可听完之后,几个商贾顿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道:“这位大人,什么什么逼迫?” “淮王殿下,不曾动过我等一根汗毛的啊!” 曹德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是吧? 这帮贱民,说好的入宫面圣,来坑淮王朱允熥,咋还反水了? 转念一想,他气的心头大怒,忍不住冷声说道:“你们可想好了?!” “胆敢欺君,乃诛九族!” 几个商贾一点也没听进去,立马叩首于地,齐声说道:“陛下,草民纵死不敢欺君!” “俺们以祖宗十八代立誓,淮王殿下绝不曾欺辱俺们,也不曾滥杀啊!” “要说欺辱……” “这个姓曹的大人,以俺们的全家老小性命为挟,叫俺们罢市啊!” “望陛下垂怜,为俺们平冤!” 说罢,也不含糊,顺手从怀中掏出大诰,顶在了脑门。 一下子,曹德听得脸都绿了。 干你们亲娘啊! 反水也就罢了,还坑本官一把? 他面色面环,勃然大怒,破口骂道:“贱民,安敢构陷于本官?!” 几个商贾摇头晃脑,一脸诧异地道:“曹大人,你骂俺们是贱民,可你身为朝廷父母官,竟作奸犯科不敢当?” “咱们到底谁贱啊?” “当日,你跟俺们说好了,只要俺们罢市,便放了全家老小的啊!” “再说,淮王殿下咋就滥杀了?” “为了帮俺们登记造册,淮王殿下亲自走访于市井,还叫商税司的官老爷们,亲自来俺们的铺子颁下行商许可呢!” “淮王殿下,宽厚仁慈,大大的爱民如子啊!” “陛下明鉴,俺们要为淮王殿下立生祠,望您恩准!” 对于朱允熥,几人全是溢美之词。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大手一挥,笑道:“朕准了!” 几个商贾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草民万谢陛下隆恩!” 说完,心里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万幸、万幸啊! 俺们的老命,终于保住了! 昨夜皇宫,陛下亲自挥刀,足足砍了一百多颗脑袋呐! 怕了怕了! 见时机大好,一旁的方孝孺立马转头看向了曹德,冷哼道:“民怨四起?” “呸!” “此乃民心所向!” “曹贼,你还有何话说?!” 曹德垂下脑袋,浑身冷汗直冒。 该死啊! 孔讷这个老匹夫,害苦本官了! 本官再三攻讦淮王朱允熥,已经得罪了太子殿下,这要是再叫陛下震怒,岂有活路? 功亏一篑之下,再不自救,可就完了!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的叩首:“陛下明鉴,区区几个贱民,不过是片面之词罢了!” “正所谓,兼听则明!” “臣上谏,当去市井之中再找几个商贾,一问才可真相大白啊!” 没想到,朱元璋气的立马一拍御案,震怒道:“怎么,听你这混账的意思,咱是个昏君了?!” 曹德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臣,断无此念!” “臣乃是肺腑之言,怕陛下受了小人的蒙蔽罢了!” 小人蒙蔽?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缓缓说道:“行啊,既然如此,你尽管去市井中找商贾来对证吧!” 曹德面色大喜! 陛下啊陛下! 这回,你落入臣的圈套了! 臣这一去,定是找投靠于曹家的商贾啊! 转念一想,他便连忙拱手:“臣,万谢陛下隆恩!” 说罢,作势欲走。 可刚迈开腿,蒋瓛迈步入殿,叩首于地,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陛下!” “京中商贾于宫外请恩,以谢淮王之仁德!” 曹德震惊的脚下一个趔趄,心态炸裂! 卧槽! 疯了吧? 整个京师的商贾,全他娘的反水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常家兄弟懵逼,太子病好了? 这一刻,曹德整个人如遭雷击! 咋回事? 京师商贾竟于宫外谢恩,荒不荒唐? 谢恩也就罢了,可本官下不来台了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冷冽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愣着干甚,倒是去找啊!” “京中的商贾尽在宫外,咱等着朝堂对质呢!” 曹德心头大骇之余,登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 一切全都明白了! 原来,背后的布局之人,乃是陛下! 他两腿发软,顺势便跪倒了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冤枉!” “臣为了大明社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臣……“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方孝孺脸色鄙夷,脱口便骂:“放你八辈祖宗的屁!” “忠心?” “乱臣贼子,何以言忠?!” “陛下,臣以为,曹德挑唆商贾罢市,狼子野心,当剥皮实草!” 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也跟着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诬陷淮王、挑唆罢市,铁证如山!” “臣等谏言,诛曹德之九族!”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朕准了!” “来人!” “把曹德拖下去,打入昭狱问罪!” 啥? 剥皮实草? 还诛九族? 曹德听的目瞪口呆,转瞬便吓尿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顺势指向江南士族,放声大叫:“陛下,臣要告发,王、赵、许三家士族!” “此三族,一同与臣谋划罢市,乃祸国殃民之辈!” “望陛下诛其九族,从轻发落于臣啊!” “臣可以死,九族死不得呐!” 说罢,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一下子,王、赵几家脸色全都绿了。 不是吧? 曹德这厮,转头就把我等给卖了? 行!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衍圣公! 你身为曹德的恩师,也别作壁上观了,一起去地下作伴吧! 转念一想,众人忙不迭跪倒于地,振声嘶吼:“陛下,臣等纵是有罪,也不如曹德之万一啊!” “罢市之举,乃是曹德亲自带我等去拜见了衍圣公,一心夺朝廷之利也!” “臣等请诛曹德九族,治罪衍圣公!”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什么鬼? 堂堂衍圣公,竟跟江南士族勾搭在一起了? 还敢撺掇罢市? 一个拜入孔讷门下的大臣,面色变幻,顿时迈步出列,大怒断喝:“混账!” “尔等江南士族,死到临头,还敢构陷衍圣公?!” “陛下!” “曹、赵、王、许士族挑拨朝堂内乱,罪加一等,当尽诛九族!” 随后,又有一帮臣子出列,纷纷怒斥。 朱元璋眉头深皱。 看来,不管朝代变迁,始终有一帮迂腐的读书人,至死也要维系孔家之后! 不过…… 真以为咱朱元璋收拾不了孔讷那个老家伙? 下一刻,他便冷着一张脸,厉声暴喝:“传旨!” “曹、赵、王、许,罪诛九族,午门问斩!” “另,衍圣公孔讷结党于廷,枉为圣人之后,削其文臣之首尊位!” “再敢违律,定斩不饶!” 结党? 嘿嘿嘿,这个治罪的名头妙啊! 失了文臣之首尊位,往后孔讷岂敢与皇长孙作对? 方孝孺心头一喜,连忙拱手,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太子朱标应了一声之后,转头便吩咐道:“殿前亲军何在?” “臣等在!” “速速拿人!” “遵旨!” 说罢,一众殿前亲军迈步上前,直接擒住曹德等人,拖出奉天殿。 至于朱元璋,则是环伺群臣,声音振聋发聩:“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往后谁再敢夺生民之利,曹德正是你们的下场!” “今日之后,把大明律亲手给咱抄录十遍,三省己身!” 一番话,骂的群臣满面羞愧。 所有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朱元璋冷淡的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断喝道:“欧阳伦!” 欧阳伦,进士出身! 于洪武十四年,迎娶朱元璋之长女安庆公主,官至驸马都尉! 闻言,他立马迈步出列:“臣在!” “问罪此四族之后,午门斩首,你为监斩官!” “臣遵旨!” “允熥!” “既然这帮混账构陷于你,抄家诛族、治罪孔讷之事,且由你来办吧!” 朱允熥眼前一亮,拱手行礼:“是,皇爷爷!” “诸事已毕,退朝!” 说罢,朱元璋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来到宫门之外,一见到常升、常森,朱允熥忙不迭跑上前去,恭谨行礼:“外甥,万谢大舅、三舅!” 常升把他搀扶起来之后,笑呵呵地道:“娃子,见外了啊!” “往常你久居东宫,舅舅怕陛下猜忌,也不敢太帮衬于你……“ “可如今,你遭受诬陷,咱这个亲舅舅,岂有不帮之理?” 朱允熥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赶紧说道:“舅舅,这些年,是外甥太懦弱,害您担心了……” 常升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娃子,转了性也好,省得在东宫受吕氏那个贱人欺负了!” 朱允熥嘴角一阵抽搐。 舅舅! 吕氏人都疯了,咋欺负外甥啊?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咦?” “二舅咋没上朝?” 常升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二舅他啊,胯下的难言之隐终于好了,正忙着造娃呢!” 正说着,太子朱标迈步出殿,步履匆匆,一路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常森顿时一愣,忍不住挥手叫道:“太子殿下!” “噢,是常森啊!” “若是有事,回头再说!” “太子急啥?” “孤要赶回去抽老四,忙着呢!” “还有,往后多多收敛你那跳脱的性子,天家之事,休要乱问!” 说罢,朱标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脚步飞快,常森和常升对视一眼,在风中凌乱不止。 揍燕王? 燕王怎么得罪到了太子殿下了? 等等! 太子不是病重,咋还有气力抽自个的弟弟啊? 难道…… 太子殿下是在装病不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咱的允熥,也被雄英带歪了? 一瞬间,常家兄弟心头巨震! 太子装病? 莫非…… 以太子往年的腹黑心性,是要回头坑谁一手? 转念一想,常升便忍不住看向了朱允熥,缓缓问道:“娃子,你爹……” 朱允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诧异地道:“舅舅,您莫不是忘了?” “爹都说了,天家之事,不可乱问啊!” “啊对对对!” 出于外甥的提醒,两兄弟懵逼之余,也不敢再去多想,连忙道:“允熥啊,国事要紧,你且去治罪孔讷吧!” “舅舅们回府了!” “好!” “大舅、三舅,外甥去也!” 朱允熥迈步出宫,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锦衣卫,直奔孔府。 路上,一个锦衣卫策马上前,恭敬说道:“殿下,据查,曹德之子曹今,正带了几个曹德的小妾,于孔府作客!” 朱允熥点了点头,冷声说道:“好一个曹家父子啊!” “走!” “正好治罪孔讷之后,把曹今押入昭狱归案!” “是,殿下!” 来到孔府。 此时的孔讷,坐于主位之上,与曹德之子曹今,相谈甚欢。 他浑然不知大祸临头,正一手搂着一个美妾,左右拥抱之余,放声大笑:“今儿,别说,你爹的妾室,真乃绝色啊!” “老夫搂在怀里,如读祖宗之圣贤书也!” 曹今也不含糊,微笑说道:“师祖,您老既是见之心喜,徒孙为父作主,今日就把这几个妾室,全都送您了!” 孔讷捋须大笑,一脸激动地道:“好好好!” “今儿,实乃纯孝,老夫甚慰!” “既然如此,今儿且回府吧,老夫要去书房读书了!” 说罢,搂着两个美妾,作势冲去房中。 可刚迈开腿,朱允熥带着一队锦衣卫,赶走下人,迈步闯入了正堂。 孔讷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上前,拱手行礼:“臣孔讷,拜见淮王殿下!” “不知殿下强闯臣之府邸,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朱允熥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狂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本王入你府邸,一介臣子,安敢放肆?!” 孔讷捂着一张老脸,气咻咻地道:“淮王殿下,你这是羞辱老臣!” “臣要入宫面圣,参你一本!” “呵,弹劾本王?” 朱允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面上挂满了冷笑,暴喝道:“奉皇爷爷谕旨!” “衍圣公孔讷,结曹德等诸多朋党于朝,其罪难饶!” “今,削夺衍圣公孔讷文臣之首尊位!” “再敢与万民争利,斩立决!” 啥? 结党? 老夫失去了文臣之首的尊位?! 孔讷心头大骇! 他面色连连变幻,忙不迭地说道:“淮王殿下,老臣冤枉、冤枉啊!” “老臣……” 刚一开口,朱允熥挥手打断了话头,顺势抽刀,冷声质问:“孔讷!” “皇命已下,你敢抗旨不遵?!” 闻言,孔讷心中纵是再怎么不服,也不敢怠慢,便哭丧着一张老脸,跪地行礼:“臣孔讷,接旨……”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曹今,面色冷冽地道:“本王问你,可是曹德之子,曹今?!” 曹今满脸的懵逼,下意识地道:“回淮王殿下,草民正是……” “来人!” “押曹今入昭狱,听罪问斩!” 随着朱允熥的一声令下,身后的锦衣卫迈步上前,直接把曹今的手脚打断,往外拖去。 曹今疼的嗷嗷直叫,放声问道:“淮王殿下,敢问草民何罪之有?!” 朱允熥淡淡说道:“你爹曹德,联合王、赵、许三家,挑唆商贾罢市,目无王法!” “依大明律,罪诛九族!” “罢了!” “一看你就啥也都不知道,先去地下见你曹家的列祖列宗吧!” 说罢,也不含糊,手起刀落,便把对方的脑袋给砍掉了。 见人头落地、鲜血喷涌,几个女子吓得失声尖叫,转瞬昏死。 至于一旁的孔讷,看得直接傻眼了! 不是吧? 罢市之事泄露了? 曹德这帮江南士族被砍了脑袋,老夫咋办? 还有,这帮人死就死了,遣出的死士,还没传回消息啊! 朱寿到底是不是皇长孙? 哎…… 也罢也罢,曹德啊曹德,你且一路好走吧! 你的美妾,老夫笑纳了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允熥微微凝眸,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吩咐道:“来人!” “妾室,也归九族!” “把这帮女子押走吧!” “遵命!” 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抬起便走。 一下子,孔讷脸都绿了。 该死啊! 这都要夺走? 气煞老夫! 朱允熥却懒得理他,眯起双眼,冷声说道:“衍圣公!” “本王劝你,往后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管他脸色如何,转头离开孔府。 一出府门,他便带着人马,于京师中到处缉拿四家之人,打入昭狱。 等终于办完了差事,回宫复命。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疏,一见他回来,立马笑呵呵地道:“允熥,可是抓完人了?” 朱允熥连忙行礼:“皇爷爷,孙儿幸不辱命!” “四家无用之人,尽数诛杀!” “至于曹德等一众主犯,则打入昭狱,锦衣卫用刑问罪!” 朱元璋听完之后,止不住的畅快大笑,欣慰地道:“好好好!” “咱的允熥,会杀人了,可算长大了呐!” “娃子!” 说到这,他冷起脸来,怒声吩咐道:“且叫锦衣卫好好审下曹德这帮混账,给朕问出,到底是谁敢刺杀你大哥!” 朱允熥面色大震! 什么? 区区江南士族,竟敢刺杀本王的大哥? 找死!!! 他眼中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恨怒不已地道:“敢对大哥不利?” “该死、该杀!” “皇爷爷,孙儿告退!” 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朱元璋顿时一愣,赶紧拦住了他,好奇的追问道:“允熥,你急着要去哪啊?” 闻言,朱允熥恨的握紧拳头,满脸凶光地道:“皇爷爷!”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儿要带锦衣卫,去把这帮混账的祖宗十八代尽数挖出,全都挫骨扬灰!”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咱的允熥,竟也被雄英这兔崽子带歪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热气球,吕氏双亲尸骨上天 这一刻,朱元璋震惊的瞠目结舌之余,心里也很是感慨。 得! 咱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谁,只要见了雄英…… 一准被带歪! 造孽啊! 转念一想,他便摆了摆手,说道:“允熥啊,莫要去了!” “下了朝,锦衣卫奏报,方孝孺早就命刘三吾的门生去挖了,你这娃子说晚了呐!” 闻言,朱允熥只好作罢,很是惋惜地道:“哎,便宜方大学士了……“ “对了!”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转而问道:“皇爷爷,开征商税之事,孙儿已经办完了,您看……” “可否容孙儿去大哥的府上,小住几日?” “孙儿想大哥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住上几日,再去找你四叔读兵书也不迟!” “正好,奏书批的也差不多了,咱爷孙一起去吧!” 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朱允熥顿时一愣,忍不住问:“皇爷爷,爹那边……“ “不叫标儿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失笑道:“允熥,在你爹的心里头,啥事都没有你四叔重要啊!” “咱纵是叫他去看雄英,他都懒得去呢!” “行了,咱们走吧!” “是,皇爷爷!” 爷孙二人换上便服之后,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走下马车,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吩咐道:“允熥,住你大哥府上这几日,你且记好了,多往你大哥的书房走走!” 朱允熥感到一头的雾水,赶紧问道:“皇爷爷,何出此言?” 朱元璋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凝眸说道:“你大哥的书房里头,好东西多着呢!” “咱的洪武大炮,正是从他书房里翻出来的神器!” “可你大哥啊,太混账了,一心琢磨要把好东西献给老四那个不孝子!” “这回,不管是啥东西,你都帮咱拿回宫来,免得明珠蒙尘,晓得了吗?” 话音刚落,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皇爷爷! 您老可真不地道啊! 连自己的亲孙子都算计…… 孙儿服了! 可心里这么想,他面上却很是恭谨,连忙拱手:“皇爷爷,孙儿记下了!” “要是有啥好东西,孙儿定是亲自偷来献给您,好叫大明万万年!” 没想到,朱元璋反手给他了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混账!咱老朱家的事,怎么叫偷呢?” “当孙子的,献重礼孝敬咱这个爷爷,乃天经地义!” “是是是!” 朱允熥捂着生疼的脑袋,赶紧说道:“皇爷爷言之有理,孙儿谨记!” 朱元璋这才满意颔首,大手一挥:“走,进去吧!” 说罢,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爷爷来看你了!” 听着这一声喊,朱寿连忙从后院里窜了出来,惊喜地道:“老头子!” “呀!” “软蛋弟弟,你也来了啊!” 再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大哥,朱允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眶瞬间红了。 那一年,东宫风大。 太子妃常氏已薨,正值年幼懵懂的朱允熥,哭着闹着找娘亲,任凭太子朱标如何去哄,也哄不好。 哇哇痛哭之时,朱雄英漫步而来,拉着他的小手,细声宽慰:“弟弟莫哭!” “娘在天上,大哥带你去放风筝!” “飞的高了,娘便可看得见咱们兄弟了!” 后来,朱雄英病故,下葬紫金山陵。 随着父亲朱标的病重,煌煌宫闱之中,便再也没人陪他玩闹了。 人人皆道天家好,岂知宫闱本无情? 这一年,天气大好。 朱允熥收敛心绪,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天真灿烂之笑容,拱手拜倒。 “大哥!” “弟来找你放风筝来了!” 这一刻的他,不是当今之淮王,也不是于京师中杀伐无数的人屠,只是一个思念大哥过度的弟弟罢了! 听完之后,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放风筝?” “放风筝好啊!” “老方!” “把风筝拿出来,本少爷要跟软蛋弟弟去放风筝!”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对了,吕家没掏银子赎吕氏双亲的尸骨吧?” “是啊,少爷!” “噢,既然留着也没啥大用,那就把其尸骨拴风筝上,放累了,一炮炸个大烟花!” “老奴遵命!” 片刻之后,管家老方拿着一个风筝,折返而归。 见风筝上挂了好几块尸骨,朱寿好奇的问:“老方,不是本少爷说你,这么个拴法,放得起来吗?” 老方摇头晃脑,信誓旦旦地道:“少爷放心,今日风大,别说吕氏双亲之尸骨……” “少爷您纵是把张永这个大活人挂上去,老奴也敢保证一路飞上天!” “善哉、善哉!” 朱寿一把夺过风筝,便搂住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走吧,咱们兄弟去放风筝!” “是,大哥!” “老头子,你也去吧?” 一下子,朱元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兔崽子,放个风筝罢了,居然还挂吕氏双亲的尸骨? 缺不缺德? 罢了,正值这两娃子兄弟情深,咱也顺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转念一想,他便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去!” “难得你这娃子有孝心,咱陪你们胡闹一把!” 说罢,爷孙三人迈步出府。 来到一片大空地,朱寿一扯风筝,顺着风势,遥遥放上天空。 他望着风筝徐徐飞去,放声大笑:“吕氏啊吕氏!” “好风频借力,送汝双亲上青云!” 至于一旁的朱允熥,转瞬思念起了从未见过的娘亲,忍不住喃喃地道:“大哥,你说……” “这世上,可有直上青冥的风筝,带着咱们去一观天上之人?” 直上青冥? 闻言,朱寿一下愣了。 他面色连连变幻,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软蛋弟弟,你这说法,提醒了大哥啊!” “大哥这有一办法,虽上不得青冥,却可带人上天呐!” 呦? 寿儿又有好东西了? 朱元璋立马起了剽窃之心,赶紧问道:“寿儿,快跟爷爷说说,是何办法?” 见便宜爷爷这么心急,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热气球!” 第二百二十五章 贼秃祸国,当灭佛也 热气球? 对于这个名词,朱元璋一脸的懵逼。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啥是热气球?”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这你就莫要管了!” “回头孙儿弄好图纸,请工部的沈尚书遍寻材料而造好之后,您老便晓得是咋回事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道:“行啊,咱等着你的热气球,噢对,还有水泥!” “寿儿啊,你且记得,热气球无所谓,水泥定要尽快造好了!” “咱还要帮陛下治理天下运河呢!” 没想到,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摇头晃脑地道:“不不不,老头子,你老想错了!” “水泥,乃是民生之神器!” “至于这热气球……”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当为军事之神器!” “要是运用得当,可叫我大明王师,执掌制空权!” 制空权?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热气球既可带人上天,也可带辎重上去啊!” “两军对垒,无数王师随气球升空,在天上丢火油罐子,岂不是火烧八百里联营?” “到时候,一个冲杀下去,天下诸国,谁配为大明之敌?!” “还有还有,要是被诸国联手围困,王师乘坐热气球升空,谁追得上?” “……” 一下子,他连说十几条热气球作战的好处。 嘶!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消化完了,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娃子,这热气球,定要尽快造出来啊!” “等你造好,咱立马入宫上谏陛下,立镇空卫!” “咱大明,要把海陆空三权,尽握于手!” 朱寿连忙点了点头,面上也很是激动,赶紧说道:“好啊好啊!” “不过……” “老头子,为何要把热气球献给陛下?” “咱们家只管等着燕王朱棣造反功成,当作登基之贺礼,岂不美哉?” 啥? 把此等利国利民的神器,献于老四? 朱元璋脸色一黑,忍不住破口大骂:“兔崽子,老惦记燕王造反干甚?!”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您老糊涂了?” “献给陛下,岂有好处啊?” “再说了,万一朝廷回头拿这玩意去制衡燕王朱棣,叫他造反不成,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咋办?”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呐!”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朱元璋恼火之余,瞬间无语了。 行! 你个兔崽子,不献是吧? 咱回头叫允熥给咱剽窃回宫,好叫沈溍偷偷去造! 转念一想,他便懒得跟这个不孝子孙争论,笑呵呵地道:“啊对对对!” “寿儿啊,你不说,爷爷都快忘这茬了!” “既然如此,这热气球,不献也罢!”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顺势一拍朱允熥的肩膀,笑道:“软蛋弟弟,你的功劳来了!” “有了这热气球,国公之位稳了啊!” 朱允熥腼腆一笑,连忙拱手:“弟,万谢大哥!” 朱寿大手一挥,十分爽快地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老方迈步上前,满脸激动地道:“少爷,这热气球上天,丢火油罐子之外,可否丢炮弹呢?” “要是沈尚书把带屎的开花弹造出来了,搞个手捧雷,顺着天上往下一丢……“ “岂不是满天屎弹如雨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老家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啊? 他震惊之余,忍不住拍了拍老方的肩膀,感慨不已地道:“老方啊,说实话,你不去工部当个侍郎,真乃大明之憾啊!” “既然如此,炮轰吕氏双亲尸骨的重任,本少爷交给你了!” “去!” “把沈尚书借的那门用来炸鱼的火炮推出来,炸个大烟花助助兴!” “是,少爷!” 片刻之后,在廖大廖二的帮助下,老方推出一门火炮。 装弹、填火药、校准,可谓是一气呵成。 “来啊!” “放!” 随着朱寿的一声令下,引线点燃,一颗炮弹轰然直冲天际,相撞于风筝。 轰! 一道沉闷炸响,吕氏双亲之尸骨化作齑粉,于空中四溅! 呼呼冷风一吹,转瞬荡然无存! 朱寿仰天四望,目光痴迷,忍不住喃喃地道:“哎呀呀,这烟花,真美啊……” “看来,往后谁再敢得罪本少爷,还得这么干才好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朱元璋,问道:“对了老头子,商税司如何了?”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商税司立成了!” “江南士族联合商贾罢市,陛下一气之下,诛了几家的九族,施行商税!” “娃子,你立大功了呐!” “陛下可是透出口风,说要改了你的商籍,封赏国公之位呢!” 没想到,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老头子,莫闹、莫闹啊!” “洪武一朝的爵位,孙儿打死也不要啊!” “孙儿只要燕王朱棣的国公位!” 一下子,朱元璋捂着心口,面上痛心疾首。 老四! 你个不孝子,还敢抢雄英的孝心? 回宫咱就跟标儿一起把你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 转念一想,他痛心之余,也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娃子,这商税司,立是立了,不过……” “对于此政,民间尚有怨言,尤以佛家为最!” “宏觉寺的觉远和尚,为了抗政,放言国出妖孽,天降大乱之语,蛊惑民心!” “陛下他啊,正琢磨该如何收拾佛家呢!” 佛家? 朱寿不屑撇了撇嘴,气咻咻的破口大骂:“一帮贼秃,陛下何苦操太多的心思呢?” “乱世菩提不问事,老君背剑救苍生!” “太平佛门迎香客,道君归隐山林间!” “要孙儿来说,既然佛家心中无华夏,当快刀斩乱麻!”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抬眸问道:“寿儿,此言何意?” 朱寿笑的很贼,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灭佛!!!”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来砸场子 立宗教司? 朱元璋目光闪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对于佛门,在这位洪武皇帝的心中,好感全无。 当年出家,他在寺里受过无数欺辱,见过信徒们对于和尚的尊崇,投奔郭子兴之后,更是亲眼目睹了打着宗教旗帜的起义军的威力! 也正因如此,他开国登基,之所以容忍佛门势大,不过是服人心、定一统的治政手段了! 可现在,佛门胆敢污孙子朱允熥名声,乱朝廷民生之政,无疑是触怒了他的逆鳞! 天子逆鳞,触之必死!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这宗教司,是怎么个立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脱口便道:“不管是佛门也好,道家也罢,此司当统管天下大小道统!” “凡是和尚、道士,定要登记造册,办理度牒!” “依佛寺、道观之大,设立度牒之上限,收缴无用土地入户部,以造福万民!” “无朝廷之度牒者,胆敢愚民,一律打入大牢,重刑罚之!”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咦? 这个办法,有点意思啊! 一旦立下宗教司,神权岂不是臣服于巍巍皇权之下了? 可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叹气道:“寿儿,你这办法,好是好……” “不过,若无佛门作乱之铁证,妄动此策,定招天下大小道统的反扑!” “这帮混账鼓动信徒造反,绝不是小事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问题不大!” “正好,孙儿拜了道衍和尚姚广孝为师兄!” 说到这,他挤眉弄眼地道:“要是孙儿说动姚广孝为朝廷内应,坑佛门一把,岂不美哉?” 朱元璋听罢,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啊!” “也罢,那就姑且一试吧!” 朱寿也不含糊,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命人去京师燕王府,请本少爷的师兄姚广孝,于宏觉寺一叙!” “是,少爷!” 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朱寿微微抬眸,看向了便宜爷爷,问道:“老头子,正值天气大好,咱们爷三去宏觉寺转转?” “孙儿要看看,当今之佛门,到底烂成了什么样!” “好好好!” “事不宜迟,这就走吧!” 说罢,爷孙三人迈步出府,坐在马车,一路来到了宏觉寺。 刚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众多上香信徒,一个个面色说不出的虔诚。 庙宇宏大,占地极广,奢华无匹。 此时,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纱的年轻人,正跪在一个和尚的面前,哀声乞求:“大师,求您让小人进去上一炷香吧!” “家父病重,小人要为他老人家祈福的呐!” “小人求您了!” 可听完之后,和尚双手合十,淡淡说道:“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非是小僧拦你,乃是我佛只渡有缘人!” 年轻人面色连连变幻,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双手恭敬奉上:“大师,这三两银子,愿添作菩萨香火!” 和尚低头看去,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立马说道:“施主,小僧观你印堂发黑,佛缘不够啊!” “还是请回吧!” 看到这一幕,朱寿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父母本是在世佛,何苦千里拜灵山?” 一句话,听得和尚脸都绿了。 该死啊! 堂堂佛门清净地,竟有人来砸场子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来,把宏觉寺拆了 这一刻,和尚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对佛门不敬! 见他神色不善,朱寿倒是浑然不惧,缓步走到年轻人身边,皱眉道:“有病当医,方为孝道!” “三两银子,怎么说也够去医馆开药的了!” “何须布施于这帮贼秃驴?!” 可此时,对方连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不,吃药无用,拜佛才可救家父的性命!” “这位小兄弟,宏觉寺的菩萨灵验着呢!” “在下只恨佛缘不够,空望神门不得入,上不了一炷香啊!”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你爹有你这么个大孝子,祖宗十八代的坟头,都冒了黑烟啊!” 对方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谢小兄弟夸……” “咦?” “敢问为何是祖坟冒黑烟?” 一下子,朱寿瞬间无语了。 他转头看向了朱元璋爷孙二人,长叹了口气,道:“老头子,软蛋弟弟,看见没?” “破祸国贼易,破心中贼难!” “这厮,实乃无可救药了!” 闻言,朱元璋一阵默然。 身后,朱允熥冷冷瞥了一眼和尚,杀气十足地道:“愚民心者,当诛!” 听完之后,那个和尚顿时恼火不已,大怒喝道:“放肆!” “这位施主,佛门清净地,安敢大言不惭?!” 话音刚落,朱寿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宝钞,笑眯眯地道:“大师,敢问本少爷的佛缘,够不够啊?” 对方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赔笑道:“够!够!够!” “施主,贫僧圆真,观您鸿运盖顶,乃与我佛有泼天之缘啊!” 说到这,他便数起人头开来,激动地道:“您所行共计一百二十三位,要入门上香,当捐一千二百三十两香火钱,方得菩萨赐福!” 朱寿一下愣住了! 卧槽! 一个人头,竟要十两银子的门票? 怪不得,天底下尚且有着无数人挤破头,也要当个不事生产的和尚! 他心头震惊之余,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有意思,有点意思啊!” “一向是本少爷宰别人当冤大头,岂有本少爷被坑之理?” “你们这帮死秃驴,抢银子呢?!” 见他不掏银子也就罢了,还出言讥讽自己,圆真和尚立马拉下脸来,气咻咻地说道:“这位施主,我宏觉寺,乃是天下名刹!” “来这上香,定要供奉香火于漫天菩萨!” “十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你们了,倘若到了灾年,三十两,也休想踏入我宏觉寺的门槛!” 一旁的管家老方,气的破口大骂:“大胆!” “区区一介秃驴,也敢在我家少爷面前放肆?!” 圆真和尚双手合十,面上充满了嘲讽,不屑地道:“此乃化外之地!” “到了我宏觉寺,纵是当今陛下,也得下马而行!”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来这的香客,哪一个不是达官显贵?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 “不掏香火钱,还敢无理取闹,信不信叫你们有来无回?!” 老方面色瞬间转冷! 正要命令下人抽刀,一旁的朱元璋微微抬手,面上似笑非笑:“你说,当今陛下,来此也要下马而行?” “正是!” 圆真和尚一脸倨傲:“本寺,乃天子敕封之地!” “宏觉寺的匾额,也是陛下御赐!” “我家住持,乃当世神僧觉远,执天下佛门牛耳,名满京师!” “你们若不礼佛,痛快滚蛋,休要扰本寺清净!” 闻言,朱元璋心中刚诛完江南士族的杀意,再次沸腾了! 娘的! 咱的皇帝名声,全让这帮混账作贱了! 转念一想,他便转头看向了朱寿,意味深长地道:“寿儿,今日尽管撒手去闹!” “放心!” “不管闹出多大乱子,陛下也不会降罪咱们老朱家!”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感慨不已地道:“老头子,您老别说,这帮死秃驴,真是厉害啊!” “敢以陛下的名头,胡作非为……” “这他娘的要是给他们两三个兵、几门火炮,还不得挑动黄河天下反呐!” 圆真和尚一脸的不耐烦,冷着脸道:“怎么,你们是来找茬的不成?” “不礼佛,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你们不捐香火钱,一帮人抢着捐呢!” 话刚说完,朱寿面色一冷,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了上去,脱口大骂:“捐你娘个头!” 啪! 随着一声脆响,圆真只觉脸庞生疼,转瞬一片红肿。 他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震惊地道:“菩萨当面,你……你你你竟敢殴打贫僧?” 朱寿满脸不屑,撇嘴道:“打你咋了?” “再敢跟本少爷叫嚣,腚眼给你缝上,叫你活活被屎憋死!” 说罢,冲上前去,疯狂拳打脚踢。 看着这一幕,一众香客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乖乖! 在人家寺庙门口,把看门和尚打的哭爹喊娘,胆子也太大了吧? 难道,这人不怕宏觉寺的报复? 也就在这时,圆真和尚躺在地上哀嚎之余,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放声大叫:“来人!” “快!” “快去叫武僧!” “有人来砸本寺的场子啊!” 须臾之后,一帮武僧持棍而来。 一个个膀大腰圆,尽皆凶神恶煞,竟是毫无佛门慈悲之相。 圆真和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激动说道:“诸位师兄,此乃罪大恶极之徒!” “快,废了这帮混账的手脚!” “如若不然,我宏觉寺颜面何存?!” 朱寿一脚踹了过去,打断了他的话头,脱口怒骂:“聒噪!” “老方!” “本少爷一见宏觉寺,心气不顺,来,把这破寺给本少爷拆了!” “是,少爷!” 说罢,老方带着一众下人,迈步上前。 见对方兴师动众,一众武僧脸色难看不已,齐声断喝:“扰我佛门清净地?” “找死!” 说罢,持棍上前,作势欲打。 可也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登时传来姚广孝的一声震怒暴喝。 “混账!” “是谁,敢对老衲的师弟不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后院惊变,锦衣卫吓麻了 随着话音一落,姚广孝迈步而出。 一众宏觉寺和尚面色大骇! 尤其是所有武僧,顺势把长棍一丢,连忙上前,恭谨行礼:“我等,见过太师叔祖!” 没想到,姚广孝一概置之不理,赶紧走到朱元璋的跟前,双手合十:“老衲姚广孝,见过朱老爷子!”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免了!” 一旁的朱寿,倒是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道:“师兄,你来的正好啊!” “师弟刚要把宏觉寺拆了,你且一睹盛况!” 见朱寿对佛门不敬,姚广孝非但不恼,竟一脸的笑眯眯,说道:“师弟好雅兴!” “拆吧!” “谁敢拦你,师兄帮你出气!” 啥? 师弟? 听到这个称呼,一众和尚顿时惊呆了! 岂不是说,我等得管这个不法之徒,也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太师叔祖?! 转念一想,圆真和尚立马抱起朱寿的大腿,嗷的一声哭了:“太师叔祖,是徒孙狗眼看人低了,您饶了我吧!” “徒孙错了、错了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顺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闭嘴!” “本少爷记得,你佛门有罪大恶极,当沦入拔舌狱一说吧?” “老方!” “带几个下人,把他舌头拔了,腚眼也要齐齐的缝上!” “是,少爷!” 说罢,老方迈步上前。 圆真和尚吓尿了! 他满脸懵逼的看向了朱寿,下意识地问:“太师叔祖,徒孙自问嘴贱几句罢了,您何至于此啊?” 朱寿一脸淡然,说道:“噢,你跟本少爷有杀父杀母之仇!” 一旁正看热闹的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脱口便骂:“兔崽子,敢咒自个的亲爹死,你是不是找抽?!” 朱寿摇头晃脑,很是坦然地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 “孙儿逛青楼,都要白嫖,敢敲诈孙儿兜里的银子,此仇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老方,还不动手,等啥呢?!” 闻言,老方不敢怠慢,带着几个下人,转瞬便把圆真和尚拖走了。 须臾之后,一声惨叫遥遥传来,听得众人遍体生寒。 朱寿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来啊,把这破寺拆了!” “是,少爷!” 说罢,一众府里下人迈步上前,立马开砸。 看到这一幕,众多百姓也顾不得礼佛了,转眼四散奔逃。 至于武僧们的脸色,全都绿了。 正要出手,姚广孝双手合十,沉声大喝:“混账,你们是想欺师灭祖不成?!” “谁敢阻拦,莫怪老衲把他逐出佛门!” 一下子,众人全都怂了。 宏觉寺砸了也就砸了,可要是没了和尚的身份…… 要命啊! 片刻之后,堂堂京中名刹大门,竟被砸了个稀巴烂。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很是感慨地道:“别说,你们这帮杀才,在府上干活不行,打砸抢杀,倒是一绝啊!” “走!” “随本少爷进去,咱们接着砸!” “遵命!” 说罢,如土匪劫道一般,兴冲冲的入寺。 来到正院,朱寿抬眸看向了几尊鎏金菩萨像,气咻咻地道:“既是得享生民香火供奉,泥胎足矣,何须金像?” “来啊!” “把金漆刮掉,融成金砖,回头谁敢得罪本少爷,一砖拍死!” 几个下人冲上前去,挥刀开刮。 也就在这时,一个老和尚正好带着一帮秃驴从后院跑来,见状怒声大吼:“住手!”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菩萨不敬?!” 朱寿转头望去,顿时乐了:“觉远贼秃,多日不见啊!” “怎么,忘了本少爷把你放油锅里炸了?” 对方,正是觉远和尚。 觉远脸色大变,气的浑身直哆嗦,放声怒道:“是你?!” “宏觉寺,乃天子敕封的清净之地!” “你如此放肆,是想诛九族不成?!” “老衲……” 可话还说完,廖大冲上前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不屑骂道:“死秃驴,乱放什么屁!” “找打!” 说罢,一脚踹入他的胯下。 觉远瞬间两眼圆瞪,一捂裤裆,疼的满地打滚,哀嚎道:“老……老衲的蛋……蛋碎了……” 一旁的姚广孝,嘴角疯狂的抽搐。 觉远啊觉远! 惹谁不好,非要得罪皇长孙…… 活拧巴了?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双目一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也就在这时,廖大拳打脚踢之余,忽然眉头一皱,脱口便道:“不,不对!” “你这秃驴,嘴里咋有一股子肉味?” 说到这,他转过头来,忙不迭地叫道:“少爷,这老犊子开荤犯戒了啊!” 闻言,朱寿冷笑不止,鄙夷地道:“好一个清净之地,好一个当世高僧!” “觉远!” “你连荤戒都开了,快跟本少爷说说,在外头莫不是还纳了家室、开了色戒?” 觉远疯狂摇头,振声说道:“瞎说!” “老衲一世清名,苦读经书万卷,岂会破戒?!” “什么肉味,定是闻错了!” 姚广孝睁开双眼,淡淡道:“觉远,出家人不打诳语!”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师兄,莫要跟这贼秃废话,是不是诓骗,打一顿就是了!” “廖大!” “把这帮秃驴全抽了!” “是,少爷!” 得了吩咐,廖大也不含糊,立马抬脚而上。 一帮和尚不断哀嚎,被打的那叫一个冤枉,全都崩溃了! 该死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收拾觉远,关我等何干? 可此时,廖大拳势正烈,直接一拳砸向一个和尚的胃部。 对方吃痛之余,一阵干呕,竟吐出了一物。 众人定睛看去,瞬间愣住了。 竟是一截断指! 出于早年当和尚的经历,朱元璋心头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立马转头吩咐道:“去,把后院给咱翻个底朝天!” “一切全都彻查了,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少爷!” 见下人领命而去,朱寿迈步上前,忍不住问:“老头子,咋的了?”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滚滚怒气、杀意,缓缓说道:“希望,是朕想多了……” 可话音刚落,一个下人折返而归,脱口大叫:“老爷,不好,大事不好!” “后院有一密室,小人在里面发现一口蒸锅……” 闻言,朱寿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不迭的问:“蒸锅?锅里有啥?” “快说!” 这一刻,堂堂杀人如麻的锦衣卫,竟满脸惊恐,仿佛见到了极尽恐怖。 “少爷!” “锅里,是他奶奶的一个蒸到滚瓜烂熟的孩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赐吴王位,立隔代储君 下人的话音一落,众人面色大震! 什么? 孩子被蒸了? 朱元璋眼前一黑,惊怒之下,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在地。 一旁的朱允熥连忙搀扶住了他,急声叫道:“爷爷!” 朱元璋回过神来,气的勃然大怒,振声怒吼:“快!” “去查!” “看密室之中,可有幸亏之人?!” 没想到,下人疯狂摇头,一脸怨怒地道:“回老爷,密室里孩童尸骨遍地,活口全无啊!” “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说罢,心里破口大骂。 锦衣卫杀人无数,名下的昭狱,纳天下刑罚于一身,却也不曾动过此等酷刑啊!!! 闻言,朱元璋只觉心头堵得厉害,眼中滚滚热泪流淌,喃喃地道:“盛世!” “天灾之年,易子而食,可到了洪武一朝,竟活蒸孩童!” “这他娘的是洪武盛世?” “陛下有负天下生民、有负华夏啊!” 见便宜爷爷失魂落魄,朱寿怕他气出个好歹,忙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莫要生气啊!” “此罪,跟当今陛下无甚干系!” 说到这,他的心头也是怒火翻涌,反手给了觉远一个耳光,脱口大骂:“混账,你实乃该死!” “廖大廖二!” “把他们的手脚筋挑断,全都绑了,今日纵是死罪,本少爷也要替天行道!” “是,少爷!” 一声令下,廖家兄弟转瞬挥刀。 片刻之后,一帮和尚浑身染血,被捆的像是大闸蟹一般,跪在地上一字排开。 此时的觉远,忍下剧痛之余,痛哭流涕地道:“施主,您气也出了,放了老衲一条性命吧!” “老衲错了、错了啊!” 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姚广孝,不断的哀求道:“师叔,望您为师侄求求情啊!” 姚广孝面色冰冷,双手合十:“自作孽,不可活!” “汝乃吾门败犬也!” “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帮罪无可恕的混账?” 处置? 咦? 有了! 朱寿眼前一亮,连忙迈步上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激动地道:“觉远!”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少爷把你们也活蒸了,好不好?” 啥? 活蒸?! 觉远顿时吓了一大跳,哭丧着脸,赶紧说道:“施主,不可,不可啊!” “您还是给老衲一个痛快吧!” “老衲愿下十八层地狱,去忏悔赎罪啊!” 对于他的求饶,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笑嘻嘻地道:“老贼,敢跟本少爷讨价还价?” “行啊!” “本少爷把你活蒸之后,命人把你们的尸骨,全镇压在茅坑里,遗臭万万年!” “下十八层地狱?” “呵呵,本少爷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一下子,觉远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是吧? 活蒸也就罢了,尸骨还要被镇在茅坑? 缺不缺德啊?! 他瞬间面如死灰,忙不迭地道:“施……” 可刚开口,朱寿抢过廖大手里的佩刀,顺势一挥,便把他舌头割下,气恼怒骂:“聒噪!” “来啊!” “送老贼赴死!” “记着啊,慢慢蒸,莫要一口气蒸死了!” “遵命!” 几个下人面色大喜,迈步上前,直接把觉远等人拖走了。 朱寿心头一阵舒爽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吩咐道:“廖大,把那些无辜之人的尸骨,全都收殓了吧!” “厚葬,一定要厚葬!” “至于银子,本少爷掏了!” “是,少爷!” 廖大微一抱拳,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面色连连变幻,也终于找回了帝王的冷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欣慰地道:“娃子,你帮爷爷解了心头之大恨啊!” 朱寿微微抬眸,忍不住问:“老头子,咱们爷孙把宏觉寺灭了,咋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元璋摇头失笑,说道:“交代?这还交代个啥?” “咱们爷孙帮陛下清理掉一个祸国之害,还怕降罪不成?” “放心!” “要是陛下晓得了此事,咱们老朱家,只赏不罚!” 闻言,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那你得跟陛下好好说说,只要不赏爵位,赏啥都行啊!” 朱元璋顿时脸色黑如锅底,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休要乱放屁!” “行了,咱们爷孙走吧!” “闹出这么大乱子,自有应天府衙过来善后!” 朱寿摸着下巴,沉吟地道:“老头子,那宏觉寺名下的钱财田产……“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依大明律,充公!” “好!” 说罢,爷孙三人带着下人们,迈步出寺。 走出寺门,冷风一吹,朱元璋脑中一片清醒,他望着锦绣河山,断言道:“我大明,下民不可虐,上天不可欺!” “寿儿!” “爷爷老了,终究有撒手人寰的一日!” “往后你当了这个家,不管缺德到了什么地步,也绝不可欺凌百姓,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管家老方一众锦衣卫,面色大震! 难道…… 陛下这是要立下隔代储君了? 可此时,朱寿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无耻爷爷! 孙儿可不缺德,孙儿告你诽谤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忙不迭地道:“老头子,您老大可放心,孙儿逮谁坑谁,却一点也不坑无辜百姓啊!”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摆手说道:“好了,你跟通儿回府吧!” “咱要入宫一趟,跟陛下说道说道,顺道讨个封赏!” “去吧去吧!” 说罢,转身登上马车,一路回宫。 刚迈步走到谨身殿,太子朱标迈步上前,拱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噢,是标儿啊……” 朱元璋微微颔首,饶有兴趣地问:“咋,抽完老四了?” 朱标面色激动,很是感慨地道:“父皇,您老别说,老四这些年呆在北平,抗揍的很啊!” “咦?” “父皇,看您老眉关紧锁,敢问犯愁何事?” 朱元璋无力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标儿!” “你来的正好,咱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啊!” 朱标感到一头雾水,忙不迭地问:“父皇,所为何事?” 朱元璋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标儿!” “把你的吴王之位赐给雄英,咋样?” 第二百三十章 水泥出世,朱元璋父子震撼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刚落,太子朱标一下愣住了。 什么鬼? 把孤的吴王大位,送给雄英那小兔崽子? 父皇! 对于子孙的疼爱,您老转移了是吗? 不过…… 好事啊! 说实话,当太子这二十多年以来,日日殚精竭虑,压力太大了! 要是把雄英推上去…… 刚无耻的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见他面色连连变幻,忍不住皱眉问道:“标儿,你愣着干甚?” “到底答不答应啊!” 朱标回过神来,连忙激动地道:“父皇,不就是吴王之位?” “儿臣给了!” “别说吴王,纵是儿臣的太子大位,也可给雄……”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气的大怒,顺势一脚踹了过去,脱口骂道:“混账!” “你这不孝子,乱放个什么屁?” “敢不当咱的太子,老子抽不死你!”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标吓得直哆嗦,可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吴王、吴王! 此尊位,乃天下诸王之首! 连这个尊位都给了雄英,父皇对这兔崽子寄下的期许很大嘛! 看来,得从长计议,一步步忽悠老爹落入圈套,叫雄英代孤当了皇帝!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顿时看向了老爹朱元璋,振振有词地道:“当,当,当!” “父皇,儿臣当这个太子还不成吗?” “您老莫气、莫气啊!” “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妙了呐!” 见他句句慷慨激昂,朱元璋也不生疑,气咻咻地道:“哼,算你这兔崽子识相!” 话音刚落,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对了父皇,您咋决定要把吴王之位给雄英呢?” 朱元璋面上很是骄傲,笑呵呵地道:“咱的大孙,乃万里良驹也!” “雄英这娃子,今日又立了大功啊!” “水泥!” “热气球!” “哦对,还有宏觉寺那帮杀才!”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朱标顿时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道:“雄英这孽障,非要把热气球献给老四?” “还有老四,简直无耻之尤!” “爹,看来咱们父子得联手抽他一顿啊!” 被他这一拱火,朱元璋也气的不轻,振声道:“标儿,你说的有道理!” “等会咱批完了奏疏,咱们一起抽老四!” 朱标恼火之余,也忍不住深皱起了眉头,问:“父皇,热气球也就罢了,可这水泥,有雄英说的那么厉害吗?”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雄英府上的锦衣卫奏报,已经把配方给沈溍好些天了!” “咱们等着工部造好,一看便知了啊!” 话刚说完,蒋瓛迈步上前,恭谨的抱拳行礼:“皇爷,工部尚书沈溍求见!”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咦?” “说沈溍,沈溍就到了啊!” “去!” “叫他来见咱吧!” “遵旨!” 须臾之后,工部尚书沈溍迈步入殿,拱手行礼:“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问道:“所来何事?” 沈溍抬起头来,一脸激动地道:“回陛下,承皇长孙之隆恩,水泥造好了!” “还望陛下移驾,随臣前去一观!” 啥? 水泥真造出来了?! 朱元璋顿时面色一喜,连忙挥手:“事不宜迟,走,咱要看看治水之神器!” “臣遵旨!” 说罢,君臣三人迈步出宫,一路来到工部的试验地。 刚来到一大片空地,迎头便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块灰色大石板,高两丈、宽两丈,可谓是方方正正。 离近看去,石板之上,竟是坑坑洼洼,毫无美感。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眉头大皱,问道:“沈溍,这就是水泥?” “厚度,堪堪一寸吧?” “你这厮,为了邀功,莫不是在诓咱?”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赶紧说道:“回陛下,水泥初制,丑是丑了点……“ “可水泥之硬,绝对过关!”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地道:“陛下,纵是臣一口气吃下十副壮阳之药,也绝无水泥之硬!” 朱元璋摇了摇头,气咻咻地道:“你这杀才,当咱眼瞎不成?” “也罢!” “咱亲自挥刀,姑且一试雄英夸上天的治水神器!” 说罢,抬手抽出蒋瓛的精钢佩刀,顺势便砍了过去。 砰! 相撞的一瞬间,刀身嗡鸣不断,竟迸发出道道火星! 一下子,震的朱元璋双手发麻,急急后退了两步。 朱标看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父皇,这……这……这……” “好泥!” 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消散,怔怔看着面前这堵平平无奇的墙,面色大震! 不是吧? 一刀下去,竟连个刀痕也没留下? 他面上激动之余,也是放声大笑:“哼,咱就不信,连个泥巴也奈何不得了!” 说罢,又是一刀。 沈溍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说道:“陛下,小心您的龙体啊!” “多嘴!” 朱元璋骂了一句,反手又是几刀,在同一个地方连砍,却始终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一回,他是彻底惊呆了! 卧槽! 这么硬呐?! 他忍不住迈步上前,抚摸着水泥造出的墙体,大声激动地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标儿,咱们大明之运河,治理有望了!” “不、不对!” “不光是治水,要是有了这水泥造城墙,内外诸夷,谁可攻破咱大明的城池?!” 此时的朱标,心头大喜之余,也拱手说道:“父皇,稳妥起见,要不再核验一下水泥,到底有多硬?” “治水修堤、建造城墙,乃重中之重啊!” “标儿,你说的有道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沈溍,开口问道:“朕问你,洪武大炮可是造好了?”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陛下,已经造好了!” “您是要……” 话刚说一半,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吩咐道:“去!” “把十门洪武大炮推出来,给咱齐轰水泥墙!” “咱倒要看看,此神器挨得住几炮!” 闻言,沈溍一下傻眼了。 啥玩意? 拿大炮轰水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朱寿懵了,弟弟不软了? 炮轰水泥? 出于圣旨,沈溍傻眼之余,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遵旨!” 片刻之后,一帮工部匠人把十门洪武大炮,缓缓推出。 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立马吩咐道:“咱这洪武大炮,射程乃是八百丈是吧?” “去!” “推到八百丈开外,齐轰水泥,正好把这两个好东西一起核验了!” “是,陛下!” 等推到了地方,众人也不含糊,转弹、填火药、点火,一气呵成。 引线燃起,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道轰鸣之音! 只见十门大炮的炮口,一颗颗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向着水泥墙砸去。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滔天巨响,炮弹精准砸中了水泥墙! 这一幕,看得君臣几人目瞪口呆! 好家伙! 这洪武大炮,一射一个准,竟这么厉害? 说八百丈,还真就八百丈了啊!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震惊之余,忙不迭拱手上前,激动地道:“臣,为陛下万贺!” “我大明天降好圣孙,乃社稷之福啊!” 可此时,朱元璋脸色一黑,骂骂咧咧地道:“好好的一个大炮,非要叫什么永乐!” “老四这兔崽子,实乃欠抽!” “标儿,高煦这娃子还在京师待着呢吧?” “正是!” 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眼露凶光,振声说道:“回头咱爷俩把高煦也抽一顿,省得这娃子走上他爹的老路!” 朱标也不敢多言,拱手道:“父皇圣明!” 这一问一答,听得沈溍脑子直迷糊。 奇怪! 本官拍皇长孙的马屁,关燕王殿下啥事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回过神来,大手一挥,笑道:“走!” “随咱去看看,这水泥到底有多硬!” 说罢,立马跑了过去。 等来到了水泥之地,放眼看去,众人全都惊呆了! 只见水泥墙上,虽是留有弹坑,却始终不曾倒塌破碎! 连龟裂的痕迹也少之又少! 朱元璋眼睛瞬间瞪的滚圆,一拍大腿,放声大笑:“好泥,真乃好泥啊!” “这要是以水泥筑城墙,天下诸夷,谁可破之?” “华夏诸地的运河,以此造堤,百年无患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沈溍,是何人造出的水泥?” “快!” “把这人给孤叫来!” 沈溍也不敢贪功,顺势一把拉过身后一人,连忙说道:“回太子殿下,造水泥之人,乃是工部木工首,蒯富!” 蒯富、蒯富! 他身居工部木工首之位,有鲁班富之誉! 洪武一朝末年,生子蒯祥! 蒯祥! 继承父亲一身所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仅十八岁,出任北平紫禁城之总师,亲手设计出了承天门、即今日之天安! 见沈溍举荐,蒯富面露感激之余,激动行礼:“臣蒯富,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微微凝眸,问道:“孤问你,水泥造价几何?” 蒯富恭谨地道:“回太子殿下,一两银子,可造水泥六百斤!” 啥? 造价竟这么便宜? 朱标心头震撼,止不住的喃喃说道:“好东西!” “筑城建宫常用的青砖条石,也要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加固天下城池,朝廷可省下不少银子呐!” 闻言,蒯富面色连连变幻之后,壮足了胆子,连忙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容臣大不敬……” “臣以为,水泥此物不但可筑城墙、造堤坝,还可修路!” 修路?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催促道:“说!” “如何修路?!” 蒯富思索了几下,这才拱手说道:“陛下,臣造水泥之时,曾亲手核验,若往里面加上卵石、铁条加固,可保几十年不坏!” “若我大明诸地,以水泥铺路……” “臣推断,十日的脚程,可缩至三四日!” 话音刚落,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面色齐齐大震! 看似不起眼的水泥,竟有这么多的妙用? 要是遍铺水泥路,后方之辎重,岂不是迅速送至前线? 该说不说,蒯富这个臣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转念一想,朱元璋立马看向了蒯富,振声说道:“蒯富,你的谏言,朕纳了!” “传旨!” “封蒯富工部营造司主事,专司水泥诸事!” 蒯富面色大喜,连忙叩首:“臣,万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好了,你们赶紧去造水泥吧,咱要回宫了!” “标儿!” “走!” “抽一顿老四出出气!” “是,父皇!” 说罢,父子二人翻身上马。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激动之余,还不忘吩咐道:“蒋瓛!” “臣在!” “允熥也跟着雄英回府了,去说一声,叫允熥莫要忘了正事,赶紧在雄英的书房找下好东西!” “臣遵旨!” 蒋瓛也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无耻爷爷给惦记上了。 回到府上,刚跨过门槛,他便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府上厢房多着呢,你随意找一处住下了!” “哦对了!” “大哥掐指一算,马上要有一头牛害了相思病而死,咱们兄弟俩好好吃上一顿全牛宴!” 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大哥,吃牛犯法……” 刚一开口,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气咻咻地道:“胡闹!不吃肉,咋长身体?” “难道你长大了,想跟咱们那个混账老爹一样,成个病痨鬼?” “听大哥的,该吃就吃,莫要忌讳!” 闻言,朱允熥嘴角一阵抽搐。 病痨鬼…… 大哥,你没被老爹活活抽死,真是命大啊! 他心头腹谤之余,忙不迭地道:“大哥莫闹,弟吃、弟吃牛肉还不成吗!” “这才像话嘛!” “正好,大哥再治治你的软病!” 朱寿面上很是欣慰,眼珠子一转,连忙转头吩咐道:“老方!” “抓几只鸡来,叫本少爷的软蛋弟弟见见血!” “是,少爷!” 须臾之后,老方提拎着几只小鸡迈步走来,点头哈腰地道:“少爷,鸡来了!” 朱寿顺势抽刀,递了过去:“来!” “软蛋弟弟,开杀吧!” 没想到,朱允熥看向了老方手里的鸡,脸上说不出的嫌弃。 他迟疑了半晌,这才搓了搓手,一脸憨直地道:“大哥,你看……” “可否叫弟去昭狱里杀死囚?”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懵逼了! 卧槽! 几日不见,本少爷的软蛋弟弟,杀性咋这么大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蒋瓛激动,锦衣卫来大活了 见朱寿一脸懵逼,朱允熥忍不住好奇的问:“大哥,咋了?” 朱寿回过神来,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缓缓说道:“软蛋弟弟,你莫不是在找借口忽悠大哥?” “连杀个鸡都不敢,还杀死囚?” “本少爷咋这么不信呢?” 朱允熥讷讷地道:“大哥,弟说的乃是实话啊!” “杀鸡,太小儿科了!” 闻言,一旁的管家老方笑的很贼,忙不迭地说道:“少爷,您抓个倒霉蛋,叫小少爷砍掉他的脑袋,不就可以了?” “张永!” “快过来,光宗耀祖之日到了呐!” 一下子,张永听得脸都绿了。 正要开口推脱,朱寿一脚踹向了老方的屁股,破口大骂道:“你这老东西,连自己人都坑,混不混账?” “去!” “叫翠竹、翠柳红袖添香、书房磨墨,本少爷要把热气球图纸画了!” “是,少爷!” 说罢,老方心头失落之余,连忙领命而去。 朱寿则是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你的国公之位,就靠这个了!” 朱允熥连忙拱手:“弟,万谢大哥!” 话音刚落,廖家兄弟从府门外头走入,迈步上前,说道:“小少爷,俺们带您去厢房住下,顺道帮您收拾一番吧。” 朱允熥点了点头,笑道:“麻烦了。” 随后,主仆三人来到厢房。 刚跨过门槛,廖大见四下无人,立马抱拳行礼:“三爷,刚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报,陛下有口谕!” 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何旨?” 廖大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吞吞吐吐地道:“陛……陛下说……“ “叫您见机行事,尽快去少爷的书房,去找找好东西,孝敬回宫!” 闻言,朱允熥瞬间懵逼了。 啊? 不是吧? 皇爷爷这么心急呢? 他顿觉一阵头大,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行,本王知道了!” “今夜子时,叫府里上上下下帮本王盯着点大哥,莫要被他发现了!” 廖大憨直一笑,说道:“三爷放心!” “少爷睡觉,日日打鼾如雷!” “您纵是把府里翻个底朝天,恐怕少爷都醒不了呐!”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府里上下大摆全牛宴。 等用完了膳,朱寿搂着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回寝卧睡觉。 出于皇爷爷的谕旨,朱允熥却是不敢入睡,苦等到了子时深夜,这才蹑手蹑脚爬起,一路来到书房。 此时的管家老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他来,连忙上前,低声道:“淮王殿下,少爷放图纸的地方,老奴记下了!” “请您速速随老奴进书房一观!” “走!” 说罢,两人急忙走入书房。 刚一进去,老方轻车熟路在书架上翻出热气球的图纸,摊开摆在书案。 接着,他又找出一张宣纸,恭谨地道:“淮王殿下,老奴这就临摹图纸,您且四处找找,少爷还有何等好东西!” “待老奴临摹完毕,可一并呈给陛下!” 朱允熥也不敢含糊,立马翻找。 大哥啊大哥! 莫怪弟弟不是人,实在是咱们的皇爷爷太不地道了啊! 得罪了! 正想着,摊开一书本,上面赫然写着:“金瓶梅。” 还不等细看内容,一张宣纸从夹层中掉落而下。 朱允熥顺势捡起,抬眸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喃喃地道:“朱氏十大酷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一为绝户挖坟,二为泥鳅钻腚眼,三为……” 说到这,他合上宣纸,一脸激动地道:“老方!” “你且好好临摹,本王去昭狱一趟!” 老方感到一头雾水,想也不想,便震惊地问:“淮王殿下,您的杀瘾上来了?” “杀人,也不急于一时啊!” 朱允熥摇了摇头,眼中涌起一抹冷意,幽幽地道:“杀人?” “大哥的十大酷刑,可比杀人有意思多了!” “本王要亲自去一趟昭狱,用此办法,查出到底是谁指使江南士族,胆敢袭杀大哥!” “好了,莫要多说,本王去也!” 说罢,把宣纸揣入怀中,趁着夜色,一路骑马来到了锦衣卫昭狱。 此时的蒋瓛,正值守锦衣卫。 一见他来,蒋瓛连忙上前,抱拳行礼:“臣,见过淮王殿下!” “免礼!” 朱允熥挥了挥手,掏出朱元璋赐给他的令牌,开口见山地道:“蒋指挥使,速带本王去见曹德等一众江南士族!” “遵命!” 昭狱、昭狱! 镇抚司狱,其室卑入地,其墙厚数仞,隔壁嚎呼,悄不闻声! 纵然是青天白日,阳光也照射不进昭狱半寸,即便酷暑,牢中也始终阴森恐怖,如临阎王大殿。 随着朱允熥迈步走入,漆黑的昭狱之中,一路只见零星的火把,还有囚徒的声声哀嚎,听来脊背直凉。 来到一间阴暗的牢房,顺着铁窗空隙里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被铁链吊在半空的曹德。 眼下的他,身穿囚衣、披头散发,在锦衣卫的酷刑之下,完全被打的不成人形,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听着脚步声响起,曹德费力睁开眼皮,口中不断大叫:“别再打了,别再打本官了!” “刺杀商贾朱寿之人,本官不知、本官不知啊!” “到底何时把本官剥皮实草?” 说罢,欲哭无泪之余,恨不得自己立马暴毙而亡。 昭狱,太恐怖了! 多待一刻,都是生不如死啊! 而且,说来也奇怪,一入昭狱,这帮锦衣卫竟不管罢市的来龙去脉,只查刺杀朱寿之事背后的真凶! 图啥? 可他又不敢把恩师孔讷给卖了,毕竟出卖之后,自己要被逐出孔门的啊! 死不可怕,江南士族还在世,自己终有平反之日! 要是被逐出孔门,非但不可平反,搞不好还要被天下读书人所不耻,遗臭万年! 正因如此,他说什么也不敢吐露一句刺杀的实情了。 见他大呼小叫,蒋瓛脸色一黑,抽出沾了盐水的长鞭,顺势一甩,脱口怒骂:“聒噪!” 啪! 一声沉闷响动传出,曹德疼的嗷嗷直叫,身上被抽飞一大块血肉,看不起惨不忍睹极了。 朱允熥眉头深皱,转头便问:“怎么,这帮混账还没交代?” 蒋瓛面上很是尴尬,连忙抱拳:“回淮王殿下,这帮士族的嘴实在太硬了,无论动用何等酷刑,也不松口……” “臣有罪!” “臣这就命人再动酷刑,严加审讯!” 不料,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免了!” “本王这有几个办法,可叫这帮混账松口!” 说罢,掏出宣纸,递了过去。 蒋瓛接过一看,脱口道:“朱氏十大酷刑?” “正是!” 朱允熥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此乃本王大哥亲手所创,往后锦衣卫可多添几等酷刑,专门彻查不法之徒!” 可蒋瓛听完之后,顿时长叹了一口气。 淮王啊淮王! 您对皇长孙的崇敬,也太盲目了吧? 以酷刑纠查钦犯,乃锦衣卫的看家本事啊! 锦衣卫都奈何不了的囚徒,皇长孙岂会一招叫其臣服? 太想当然了呀! 转念一想,他顺势翻开一看,脸色瞬间狂变,整个人激动极了! “来人!” “快,备刑具!” “咱们锦衣卫,来活了、来大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骑木驴,江南士族叩首臣服 随着蒋瓛的话音落下,一众锦衣卫迈步走入牢房。 所有人面色肃然,连忙抱拳行礼:“卑下,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淮王殿下!” 蒋瓛也不含糊,立马大笑一声,吩咐道:“去!” “抓几桶泥鳅回来,本指挥使留有大用!”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泥鳅? 堂堂锦衣卫,竟去抓泥鳅? 指挥使大人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可上官有命,众人却也不敢不从,连忙说道:“卑下领命!” 说罢,急冲冲而去。 蒋瓛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朱允熥,无比感慨地道:“淮王殿下!” “皇长孙之才……” “臣服了、服了啊!” “锦衣卫昭狱里的酷刑,和皇长孙的刑罚一比,完全小巫见大巫了!” “臣惭愧!” 朱允熥笑了一下,说:“大哥有句话说的对,万般刑罚,诛心为上!” “蒋指挥使,审讯囚犯,乃是你的老本行!” “办法,本王已经给了,接下来就看你了呐!” 蒋瓛重重点了点头,眼露凶光地道:“这要是再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臣立马挥刀自刎!” 这一唱一和,听得曹德整个人都懵了。 诛心? 诛什么心? 正要开口,一众锦衣卫折返而归,抬回两个大桶,抱拳说道:“指挥使大人,泥鳅来了!” “这桶里,少说六七十条,应该够您用了!” 蒋瓛微微颔首,大手一挥,便开口道:“来啊!” “把王、赵、许几家的家主,全都给咱抓来这间牢房!” “遵命!” 须臾之后,锦衣卫便把几人带了过来,顺手便丢在了地上。 此时的三家家主,也全是被打的不成人形,嘴里叫嚷道:“蒋指挥使,您给我等一个痛快吧!” “我赵家,在京师一小院藏了三十万两白银!” “只要您杀了我,愿拱手相送!” 蒋瓛一下气的大怒,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了上去,破口骂道:“糊涂!” “待本指挥使把你们查个底朝天,银子不也是陛下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他冷笑不已,振声说道:“敢贿赂本指挥使是吧?” “来啊!” “用刑!” 见求饶无果,赵家家主咬牙切齿,哼哼道:“你们锦衣卫的酷刑,本官早就尝了个遍!” “想本官服软,做梦!” 蒋瓛一点也不急,冷声说道:“好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来!” “把这混账的裤子扒了,施以泥鳅钻腚眼之刑!” 啥? 钻……钻腚眼? 一下子,赵家家主吓得脸都白了。 他顿时气急败坏,惊恐的大叫:“蒋瓛!你无耻!” “本官……” 可刚开口,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直接把他裤子脱下,抓起泥鳅便往洞口顺势一捅。 嗖! 嗖! 嗖! 随着一阵滑腻声响,赵家家主两眼圆瞪,疼的是满地打滚,嗷嗷直叫:“本官屁股……屁股……” “莫……莫要钻了……” “哦……别这样……” 看到这一幕,曹德等一众江南士族面色大骇! 卧槽! 这他娘的是什么酷刑啊? 太缺德了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蒋瓛看的津津有味之余,转头盯向了王家家主,冷笑道:“来人!” “把这厮锁在床上,施以滴水之刑!” 滴水刑? 这又是啥酷刑? 王家家主听完之后,一脸懵逼。 还不等他反应,几个锦衣卫冲上前去,把他死死摁在床上了。 接着,便把一个装满水的水盆,放在他的头顶。 水盆的底部,被凿出一个很小的孔,水滴缓慢而下,落在他额头上同一个位置。 滴答。 滴答。 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他感受着不痛不痒的水珠落下,顿时笑了:“蒋瓛,这就是你的酷刑?” “也不咋样嘛!” 一旁的朱允熥,顺势接过了话茬,笑呵呵地道:“乱臣贼子,你懂个屁啊?” “泥鳅之刑,不过一时的痛苦罢了!” “至于你这滴水刑,身不可动、夜不可眠,不出三日,额上溃烂而击穿头骨!” “希望七日之后,你人不至于发疯呐!” 闻言,王家家主脸上满是不屑,讥讽道:“区区水珠,岂可奈何得了本官?” “小道尔!” 说到这,他还不忘看向了曹德等人,放声大笑:“诸君,锦衣卫昭狱,不过如此啊!” 对于他的羞辱,蒋瓛却是懒得搭理,转头便掏出一沓宣纸,走向了许家的家主。 见他迈步走来,对方吓得直肝颤,放声大叫:“蒋瓛,你不要过来啊!” 话刚开口,蒋瓛捏起一张宣纸,摁在他的脸上,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一个茶壶,立马倒了下去:“来,本指挥使请你喝茶!” 哗啦啦。 水一泼下,宣纸瞬间浸湿,冒出滚滚热气。 等对方几乎窒息过去,他才缓缓拿开宣纸,冷声问道:“咋样,茶好喝吗?” 许家家主满脸水泡,疼的破口大骂:“憋死本官、烫死本官了!” “蒋瓛!” “你用刑就用刑,为何要用开水糟蹋本官?” “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蒋瓛顿时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茶壶,又转身望向了锦衣卫,很是懵逼地问:“你这杀才,咋把开水拿过来了?” 对方一脸尴尬地道:“大人,卑下还以为您要喝茶助助兴呢……” 蒋瓛顿觉无语之余,也摆了摆手,索性说道:“罢了,就这样吧!” 说罢,又是故技重施。 此时的曹德,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娘个锤锤! 十八层地狱,也没这么恐怖吧? 正想着,朱允熥迈步上前,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曹德,到你了!” “为了你,本王专门留着一个大刑呢!” 曹德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问:“淮王殿下,您是要用何等刑罚?” 朱允熥一字一句地道:“骑木驴!” 啥玩意? 骑木驴?! 曹德面色一片骇然,连忙哭丧着脸,疯狂说道:“淮王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 “骑木驴,乃是不贞女子的专用酷刑啊!” “臣乃堂堂的男儿大丈夫,岂可用……” 话还没说完,朱允熥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多余的废话,不用跟本王再说了!” “来人!” “用刑!” “卑下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推着一个木驴,走入牢房。 眼看驴背上满是钢针,尤其还有一个充满倒刺的木杵,曹德瞬间崩溃了! 下一刻,他心神彻底失守,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淮王殿下!” “臣招了、臣全都招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满门慈孝朱皇帝,策反孔家 见曹德终于松了口,朱允熥冷冷一笑,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去刺杀本王的大哥?” 大哥? 淮王的大哥? 曹德感到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地说道:“淮王殿下,臣只刺杀了朱寿,不曾刺……” “娘咧!” “朱寿是皇长孙殿下?!” 朱允熥气的转瞬便笑了,忍不住惊叹道:“咦,你这混账的脑瓜子,转的挺快啊!” 话没说透,意思却很明显了。 一下子,曹德整个人如遭雷击! 卧槽! 皇长孙竟还活在世上? 孔讷、孔讷! 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居然叫本官去刺杀当今之皇长孙? 干你孔家十八代祖宗啊! 他脸色顿时一垮,激动地大吼:“淮王殿下,臣招了,臣全都招了!” “刺杀皇长孙之人,乃是衍圣公孔讷!” “臣若撒谎,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一旁的王、赵、许三家家主,也放声大叫:“淮王殿下,臣等可以作证,正是孔讷这老匹夫害苦了我等啊!” “臣等恨他万万世!” “臣等咒他儿孙满堂,无一是自己生下的种呐!” 见众人神情不似作伪,朱允熥眼神一眯,浑身杀气四溢。 孔讷! 好一个铮铮铁骨衍圣公! 敢刺杀大哥,当本王的刀不利乎?! 该死、该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死里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说道:“蒋瓛,你且继续用刑,本王入宫一趟,上呈皇爷爷!” 蒋瓛连忙抱拳:“是,淮王殿下!” 眼看朱允熥迈步要走,曹德长松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 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骑木驴之刑,本官不用遭罪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允熥顿时一拍脑门,转头便道:“呀,本王差点忘了!” “来人!” “给曹德用刑!” 闻言,曹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吓得面色连连变幻,忙不迭地说道:“淮王殿下,臣都招了,您何至于此啊!” 朱允熥一点不羞愧,很是坦然地道:“看你不顺眼啊!” “你这混账招归招,本王何时说过要饶过你了?” 说到这,他冷声呵斥道:“还不动身,等什么呢?!” “遵命!” 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脱下曹德的裤子,把驴背上的木杵对准之后,顺势一压…… “啊!” “本官的腚……腚裂了……” 曹德疼的瞬间面无血色,嗷嗷直叫:“顶……顶到胃咧……” 说罢,又是哀嚎两声,白眼一翻,便爽的昏死了过去。 朱允熥看也不看,走出昭狱之后,翻身上马一路入宫。 刚来到谨身殿,竟听里面传来燕王朱棣的阵阵惨叫:“大哥,莫要打了,小弟冤枉啊!” 朱标破口大骂:“你冤枉个屁!” “敢造反也就罢了,孤且随你放肆,抢雄英的孝心,抽不死你!”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声音也遥遥传来:“标儿,鞋底抽烂了吧?” “无妨无妨!” “爹这还有一只,借你了!” 燕王朱棣憋屈不已地问:“父皇,您老为何也要揍儿臣啊?” “二哥马上入京了,他干出那么多混账事,您老倒是留着力气抽他呐!” 朱元璋振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老子掏鞋底揍儿子,乃天经地义!” “孽障,看打!” 随后,一阵噼里啪啦。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什么鬼? 四叔铸下了啥错,竟被老爹、皇爷爷联手暴揍? 罢了罢了! 怎么说四叔也送了三万两银子,便替其解了这个围吧! 于是,他连忙咳嗽了一声,于殿外高声说道:“孙儿允熥,求见皇爷爷!” “噢,是允熥啊……” “快进来吧!” “孙儿遵旨!” 说罢,迈步走入谨身殿。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鼻青脸肿的燕王朱棣。 饶是心有准备,朱允熥也吓得一大跳,忙道:“四叔,你这是……” 朱棣面上带着几分英雄气短,摆了摆手:“咱没事、没事!” “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大好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长叹不已。 雄英! 你个坑货大侄子,害苦了四叔啊! 一旁的朱元璋,把鞋底穿上之后,便抬眸问道:“允熥啊,你深夜回宫,可是在雄英的书房,找到啥好东西了?” 朱允熥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皇爷爷,管家老方已在临摹热气球图纸了!” “孙儿在大哥书房,也找到了酷刑之法!” “还有,孙儿去了昭狱一趟,用这办法审出是谁刺杀大哥了!” 啥? 本王的大侄子遭到刺杀了?! 刚才还气大侄子缺德的朱棣,瞬间暴怒,激动怒吼:“是谁,敢对雄英不利?!” “老子杀他全家、十八代祖坟统统挖掉!” 此时的太子朱标,也气的不轻,震怒道:“允熥!” “快说,到底是哪个畜生!” 朱允熥抬起头来,立马说道:“衍圣公孔讷!” 说罢,便把昭狱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一下站起身来,血灌瞳仁,怒极反笑:“好一个老匹夫!” “指使江南士族罢市也就算了,还敢刺杀咱的大孙……” “该当罪诛九族!” 一瞬间,帝王之威,弥漫整个谨身殿,冷的如坠冰窖! 朱允熥大气也不敢喘,拱手道:“孔讷诸罪,请皇爷爷定夺!” 闻言,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声音却充满了杀气:“孔讷教唆江南士族刺杀雄英,看来是怀疑上这娃子的身份了!” “既然如此,咱就帮他一把!” “标儿,回头你把死士尽灭的消息透露出去!”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冷冷一笑,说道:“咱倒要看看,孔讷晓得雄英的身份之后,还敢搞出什么幺蛾子!” “正好,叫衍圣公给这娃子当磨刀石,往后克继大统,咱也可放心不少了!” 朱标恍然点了点头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道:“父皇,衍圣公之尊位,乃天下读书人之正统!” “孔讷伏诛之后,衍圣公不可空悬!” “儿臣这有一个办法,可叫孔家内乱不断,日后无力祸害雄英的天下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问:“标儿,是何办法?” “快快说来!” 朱标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父皇,您老莫不是忘了?” “锦衣卫奏报,孔讷之弟孔慈,表面兄友弟恭,其实素来不服自己的兄长承袭衍圣公尊位!” “若朝廷把衍圣公给了孔慈,叫其在孔讷身边充当内应……” “这样一来,不管孔讷干了何事,咱们尽在掌握啊!” 朱元璋眼前大亮,顿时一拍大腿,大笑说道:“好,那就这么干了!”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一下懵逼了。 不是吧? 父皇! 咱们的老朱家,咋一个比一个缺德了?! ps:奇怪,为啥小作者的状态被改了……不会断,诸君大可放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孔讷密谋,欲坑杀蓝玉 这一刻,朱棣满面懵逼之余,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得! 本王终于发现了,老朱家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被雄英带歪了! 看来,本王也要变一变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激动地道:“父皇,既然要策反孔慈……” “儿臣以为,等孔慈承袭衍圣公之后,朝廷可策反这厮的儿子,帮雄英监察孔家!” “以此类推,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闻言,朱元璋气的勃然大怒,一脚便踹了过去,破口大骂:“混账!” “咱的老朱家,咋出了你这么一个缺德玩意?” “臣子为大明尽忠,岂可名为策反?”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也振声说道:“父皇言之有理,明明乃是拨乱反正!” 朱允熥面色变幻,也小声地说:“四叔,爹说的对!” 看着爷孙三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燕王朱棣脸色瞬间黑了。 难道…… 是本王还不够无耻,才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正想着,朱元璋挥手招来一个锦衣卫,抬眸问道:“朕问你,孔家监视的咋样了?” 对方恭谨的迈步上前,抱拳行礼:“回皇爷,今日,衍圣公孔讷闭门不出,至于其弟孔慈,正夜宿于万花楼……” 朱元璋眼睛一瞪,诧异地道:“堂堂孔门之后,竟去逛青楼?” “孔家这对兄弟,一个个都什么臭德行!” “去!” “带几个人过去,把孔慈给咱抓来谨身殿!” “记住啊,悄悄抓人,莫要打草惊蛇,坏了咱的大计!” “遵旨!”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锦衣卫提拎着一个老者,折返而归。 对方,正是孔慈。 只见孔慈醉眼朦胧,面色一片涨红,整个人晃晃悠悠,放声笑道:“来来来,小娘子,再来一杯!” “等喝完了,老夫和你大战一个回合!” 锦衣卫脸色一黑,上去就是几个耳光,骂道:“混账!” “天子当面,老匹夫安敢放肆?!” 随着这一声暴喝,孔慈这才清醒几分,甩了甩脑袋,迎头便对上了朱元璋冷冽的目光。 孔慈一下目瞪口呆! 娘咧! 陛下也来逛青楼了?! 可再一细看,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谨身殿,立马吓得两腿直软,跪倒于地,哆哆嗦嗦道:“臣孔慈,叩见陛下!” “臣冲撞到了陛下,臣有罪!” 朱元璋收敛浑身的杀气,也懒得跟他啰嗦,开门见山地道:“孔慈!” “朕问你,可愿承继衍圣公之尊位?” 啥? 承继衍圣公? 孔慈心头很是激动,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陛下,臣的兄长尚在人世,这衍圣公……” “恕臣大不敬,臣万万不敢干出兄弟阋墙之事啊!” “噢,这样啊……” 朱元璋一点也不急,头也不抬地道:“那你这老匹夫就去死吧!” “来!” “把他脑袋砍了,挂在奉天殿,叫满朝文武长长记性,看谁往后还敢去青楼嫖妓!” “是,皇爷!” 一声令下,锦衣卫二话不说,顺势抽刀,作势欲砍。 孔慈顿时吓得直肝颤,转瞬换了一副嘴脸,忙不迭地振声道:“陛下,且慢!” “臣刚才喝多,满口胡言了!” “不就是承继衍圣公?” “得陛下垂青,臣之荣幸啊!” 见这老家伙这么上道,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挥手说道:“既然如此,滚回孔府,去监视你兄长孔讷的一举一动!” “正好,你也回去告诉孔讷,就说朝廷抓到了一批江南士族的死士,已尽数伏诛!” “不管他找你密谋何事,都要事无巨细回禀于朕,听懂了吗?!” 孔慈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遵旨、遵旨!”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滚吧!” “还有,敢乱动什么歪心思,忽悠咱……” “咱把你凌迟活剐了!” “臣不敢、不敢!” “陛下,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他登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看来,兄长孔讷这是得罪了陛下啊! 天助老夫、天助老夫! 这衍圣公之尊位,要不了太久,便是老夫囊中之物了! 出于大喜之心,他脚步飞快,一路赶回了孔府。 刚跨过门槛,转瞬便见孔讷一身寝衣,眼上蒙着丝绸,追赶着几个女子:“爱妾、爱妾,你在哪呢?” “老夫来也!” 几个莺莺燕燕躲避之余,声音娇俏地道:“老爷,妾身在这,快来抓妾身呀!” “抓到了,春宫图上的十八般武艺,尽听老爷施为!” 看到这一幕,孔慈顿时傻眼了。 什么鬼? 兄长玩的这么花呢? 正要开口之时,孔讷迈步冲来,一把抱住了他,贼笑道:“嘿嘿嘿,爱妾啊爱妾,老夫抓到你啦!” 两枪相接,孔慈脸色瞬间一片惨绿,幽幽地道:“兄长,你抓错人了……” 闻言,孔讷一把拉下丝绸,气咻咻地道:“该死啊!” “怎么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不在青楼喝花酒,回府搅了老夫的雅兴干甚?!” 出于陛下的吩咐,孔慈立马看向了几个女子,冷着脸道:“你们全都退下!” “奴婢遵命!” 见他屏退了左右,还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孔讷忍不住问:“二弟,你意欲何为?” 孔慈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兄长,小弟在万花楼,听闻了一个大消息!” “此事,关乎于您的学生曹德……” “小弟怕他铸下的大罪,牵连到你的头上,这才赶紧回来请你定夺!” 曹德? 孔讷连忙收敛色心,皱眉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孔慈面不改色,顺势忽悠起了自己的亲兄长,缓缓说道:“以曹德为首的江南士族,死了一批死士!” 此话一出,孔讷面色大骇! 什么? 前去刺杀朱寿的那一批死士,全没了? 一个都没逃回来报信,放眼京师,只有锦衣卫才可将其尽数伏诛啊! 岂不是说,朱寿正是皇长孙?! 他顿时心神大乱,止不住的喃喃道:“怎么……怎么还诈尸了……” 孔慈一脸错愕地道:“兄长,什么什么诈尸?” 可此时,孔讷面色连连变幻之后,竟没头没脑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二弟!” “咱们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你说,把凉国公蓝玉坑死咋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炸孔家祖坟,蓝玉回京 随着话音落下,孔慈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坑死凉国公蓝玉? 他顿时感到一头雾水,看向了孔讷,懵逼地问:“兄长,淮西武将素来与孔家无仇无怨……” “好端端的,您对蓝玉下手,图啥啊?” “难道……” “你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孔讷脸色一黑,抬腿便踹了过去,没好气地道:“混账,敢咒为兄,想吃家法了?” “为兄之所以要坑杀蓝玉,乃是为了对付当今之皇长孙!” 闻言,孔慈不禁满面错愕,下意识地问:“皇长孙?” “这位,不是早就病死、且下葬紫金山陵了?” “兄长!” “你这是要蓝玉到九泉之下,去把自个外甥孙的魂魄给宰了?” 孔讷登时气的大怒,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痛心疾首地大骂:“娘希匹!” “我孔家千古流芳,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 “蠢!” “死蠢!” “得亏是老夫承继了衍圣公,不然的话,孔家落在你手中,还不得一夜败落?”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罢了!” “怎么说,咱们兄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那也不妨告诉你,皇长孙还活着世上!” “此人,正是商贾朱寿!” “江南士族的那帮死士,也是去刺杀皇长孙而被人灭了口!” “正因如此,坑杀蓝玉,拔掉皇长孙的根基,才可进一步保住老夫的性命!” “这回,你这蠢货可听懂了?” 啥? 皇长孙活着也就罢了,兄长居然敢叫江南士族去刺杀皇长孙? 怪不得,陛下要削夺兄长的衍圣公之位! 该! 活该啊! 孔慈心头疯狂的诽谤,面上却满是谄媚之色,连忙道:“原来,一切是兄长在背后布局,弟佩服、佩服!” “不过……” “皇长孙的死活,与兄长何干?” “兄长乃是堂堂衍圣公、天下读书人之领袖,纵是皇长孙登基,也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呐!” 闻言,孔讷面上充满了悔意,尴尬地道:“弟啊,为兄心有苦衷啊!” “当年皇长孙病故,乃是太子妃吕氏毒杀!” “可这主意……” “是为兄和她的父亲吕本,一起蛊惑的……” “本以为等皇孙朱允炆上位,老夫借此香火情,步入朝堂,做一个权势滔天的文臣之首,谁料朱允炆实在是不争气啊!” “他奶奶的,老夫亏大了!” 一下子,孔慈听得脸都绿了。 兄长啊兄长! 好好当个祥瑞不行,非要作什么死啊? 谋杀正统,乃滔天之大罪! 你作死也就罢了,连累孔家干啥? 既然你不仁,那也莫怪弟不义,往后抢走你的衍圣公尊位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孔讷,满脸激动地道:“兄长,这么说来,为了衍圣公传嗣不绝,凉国公蓝玉非死不可了!” “敢问兄长,用啥办法搞死他呢?” 孔讷捋须,笑呵呵地道:“为兄乃衍圣公,占据圣人之后的大义!” “蓝玉这个粗鄙的武夫,干的脏事多了!” “为兄只管吩咐下去,定有偏心于孔门的读书人充当马前卒啊!” 孔慈恍然点了点头之余,也忍不住说:“兄长,话虽如此……” “眼下,凉国公蓝玉出征大漠,他在前线打仗,咱们在后方拖后腿,不太好吧?” “万一引起军心大乱,以至于吃了败仗,我大明岂不是……” 孔讷顿时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那咋了?” “要老夫来说,蓝玉败了才最好啊!” “吃了败仗,再有百官弹劾,陛下盛怒之下,蓝玉定是百死难赎其罪!” “好了!”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你且走吧,老夫至今无后,要赶去造娃了!” 孔慈正急着向陛下奏报,也不拖沓,连忙拱手:“是,兄长!” 说完,转身离去。 等回到了书房,见四下无人,他赶紧提笔挥墨…… 写好了奏报之信,心急如焚来到府门外头之后,谨慎的低声道:“天王盖地虎?” 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走出,迈步上前:“小鸡炖蘑菇!” 孔慈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把信双手奉上:“这位大人,信中之事牵连甚大,还望速速献于陛下!” “好!” 锦衣卫不敢怠慢,转头火速入宫。 拆开看完之后,老朱家三代登时暴怒! 尤其是朱元璋,转瞬怒的一拍御案,恨声大骂:“一帮不知家国天下的畜生!” “出征大漠,乃雪华夏之耻!” “一点忙也帮不上也就罢了,竟敢拖朝廷的后腿?!” “吕本!” “雄英把你骨灰炸上天,看来是太轻了!” “还有孔讷这个老东西,贪恋权位是吧?” “咱迟早把你凌迟活剐!!!” 燕王朱棣也不含糊,冷笑一声,说道:“父皇莫恼!” “敢谋杀雄英,儿臣这就命心腹入曲阜,偷偷的把孔家祖坟炸了!” 一旁的朱允熥,得知大哥当年病故的内幕之后,也是眼露无穷的凶芒,振声道:“皇爷爷,孙儿请命,这就前去诛杀孔讷!” 太子朱标面色发冷之余,却是摇了摇头,道:“允熥,欲速则不达!” “若不将计就计,怎么把孔讷的党羽全揪出来呢?” “标儿说的对!”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允熥,收拾孔讷之事,咱心中已有定夺!” “天已放亮,你且赶紧回雄英的府上吧!” “锦衣卫奏报,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呢!” 惊喜? 什么惊喜? 朱允熥一脸懵逼。 可见皇爷爷神秘兮兮,他也不好追问,便拱手说道:“孙儿遵旨!” 说罢,迈步出宫,一路纵马回到了大哥的府上。 刚翻身下马,一抬头,竟见一个人站在府门之外,身如长松,迎风不动。 眼看着他走了过来,对方脸上很是错愕,下意识地道:“咦,允熥?” 四目相对。 一张桀骜、饱经风霜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帘。 朱允熥震撼的瞪大双眼,一下惊呆了! 卧槽! 舅老爷蓝玉咋回京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朱寿出策,置死地而后生 这一刻,朱允熥傻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什么鬼? 舅姥爷不是出征大漠了? 咋忽然回京了呢? 难道…… 他心头涌起无穷的推测之余,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乖巧的行礼:“允熥,见过舅姥爷!” 对方,正是凉国公蓝玉! 此时,蓝玉抬眸看向了这个次外甥孙,笑呵呵地道:“娃子,你这是跟雄英相认了?” “是啊!” 朱允熥重重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舅姥爷,您怎么回京了?” “可是大漠……” 蓝玉挥了挥手,脸上充满了豪气,笑道:“娃子,这世上,已无黄金家族!” “连北元皇帝的头颅,咱都带回京师,给你大哥当作成亲的贺礼了!” 说到这,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咱之所以快马加鞭回来,是想问问雄英,淮西武将的避死延生之道!” 啊? 北元灭了? 好事啊! 朱允熥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恭喜舅姥爷,立下不世之功!” “不过……” “您未经皇爷爷的恩准,擅自回京,恐怕……” 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蓝玉回首望向了皇宫的方向,幽幽地道:“娃子,那帮臭读书的有句话说的好,叫祸福相依!” “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 “咱立了大功,却也招来无穷的后患,再不干点啥,一切荣辱尽成空啊!” “这次回京,咱敢来见雄英,为的就是先叫陛下知道咱低了这个头呐!” 咦? 原来,一向以桀骜不驯、没脑子著称的舅姥爷…… 压根一点也不傻啊! 朱允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吐露,连忙道:“舅姥爷,既然如此,您跟外甥孙进去见一见大哥吧!” “大哥心思玲珑,也许有办法保您周全!” “好好好,走吧!” 说罢,迈步入府。 此时的朱寿,刚刚起床来到院中,见到两人,顿时诧异地道:“呀,软蛋弟弟,你咋从府门外头出来了?” “噢,你说这个啊……” 朱允熥脸不红、心不跳,振声说道:“大哥,你府上的茅坑堵了!” “弟实在憋的不行,去府门外拉了啊!” 朱寿一下气的不行,怒声道:“胡青礼这厮,连掏粪都掏不明白?” “老方!” “敢怠慢了本少爷的弟弟,给这王八蛋十大鞭子!” “是,少爷!” 管家老方领命之余,一转头,竟看到了蓝玉,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娘咧! 凉国公咋回来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也发现了蓝玉,忍不住皱眉问:“你是老头子身边的那个护院?” “不在老头子身边待着,来找本少爷干甚?”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行礼:“见过少爷!” “今日前来,求少爷搭救小人之性命!”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你犯了啥事?” 蓝玉也不含糊,连忙说道:“回少爷,小人过于贪图名利,在老爷的眼皮子底下,干了不少脏事……” “如今恐怕东窗事发,求少爷指点迷津!” 闻言,朱寿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他眼神微眯,盯向了蓝玉,神色不善地道:“这么说来,你在偷偷祸害本少爷的家产了?!” “请回吧!” “本少爷才不救败坏自个家业的人呢!” 话音刚落,朱允熥顿时慌的不行,赶紧说道:“大哥,此事……” 刚一开口,蓝玉伸手拦住了他,说道:“少爷,祸害您的家业,非小人之愿啊!” “只要您救了小人,贪下的几十万两赃银,拱手送于少爷!” “日后少爷有何吩咐,小人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啥? 几十万两? 要是救了这货…… 岂不是说,本少爷可以把便宜爷爷的心腹拐跑了? 朱寿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道:“你看你,本少爷岂是爱财之人?” “也罢也罢!” “念在你为本少爷的老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姑且帮你一回吧!” 蓝玉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抱拳问道:“请少爷赐教!”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一个字,苟!” “苟?” 蓝玉一脸的懵逼,忍不住追问:“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个苟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立马说道:“苟之一道,在于低调、稳健,越低调越保命!” “苟之第一招,自污!” “正所谓,一家如一国!” “你是老头子的护院,那就是心腹中的心腹了,得到上等地位的同时,也少不得遭人羡慕嫉妒恨,对吧?” “若不自污,没有把柄在手,老头子岂敢放心用你?”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你要是不懂,可效仿当今之凉国公蓝玉!” 蓝玉顿时一愣:“效仿凉国公?” “对!”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捕鱼儿海一役,蓝玉大破北元,立下滔天之功!” “蓝玉班师之后,竟攻打自家的城池,惹得陛下大怒,说好的梁国公,改封凉国公,以示敲打、惩戒!” “可蓝玉真的太过于居功自傲,蠢到了这个地步吗?”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污?” 一番话,说的蓝玉心头震撼极了! 咱的外甥孙,也太厉害了吧? 这都看出来了? 至于一旁的朱允熥,则好奇的问:“大哥,凉国公乃当世名将,何至于此?”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傻弟弟,你忘了蓝玉的岁数啊!” “这位国公,不似汤和之老迈,他正值壮年啊!” “要是他不自污,册封梁国公,且太子不出事、顺利登基,该如何奖赏他呢?” “为人君者,最怕臣子之功,封无可封呐!” 说罢,心头很是感慨。 名将,乃大明称雄天下的本钱! 可随着朱允炆的登位,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尽数遭到清洗! 太不公了! 尤其是明英宗朱祁镇,一场土木堡之变,葬送了无数名将,以至于武将断层! 也正因如此,文官集团逐渐掌控整个朝堂,武将地位随之直线下降! 到了最后,在战场上跟敌人殊死拼杀的功勋之将,还要舔着脸求这帮文官,给战死的兄弟和自己安排好抚恤和官职! 何其心酸! 何其憋屈! 何其悲凉! 朱祁镇,误大明万年! 而此时,朱允熥恍然大悟之余,默默看了一眼蓝玉,喃喃道:“怪不得……” 蓝玉听完之后,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少爷,听您这么一说,自污之法,小人当年就用过了……” “故技重施,恐惹得老爷不喜啊!” “敢问少爷,可有别的苟法?” 朱寿笑嘻嘻地道:“有是有,可损失太大,看你懂不懂得取舍了!” 蓝玉咬了咬牙,抱拳道:“少爷但说无妨!” 朱寿目光灼灼盯着他,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负荆请罪!” “一切荣辱,尽数还于老头子!” 蓝玉面色大震! 难道…… 此乃兵家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句话,淮西武将齐低头 见蓝玉陷入沉思,朱允熥微微皱眉,忍不住问:“大哥,你的意思是……” 朱寿笑了一下,说:“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苟就完了!” “等本少爷接手了老头子的家业,纵是铸下过大错,难道还保不住一个护院?” “软蛋弟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允熥顿时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连忙道:“大哥说的对!” “大哥,你就是放个大臭屁,弟都觉得香喷喷!” 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脱口便骂:“呸!” “你放屁才臭呢!”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一旁的蓝玉,问道:“此苟之一道,你可明白了?” 闻言,蓝玉面色连连变幻,举棋不定。 放弃一切荣辱? 岂不是几十年来立下的所有功劳,全成了梦幻泡影…… 罢了! 外甥孙,舅姥爷还想亲眼看着你登基、帮你打下天大的疆土呢! 说什么,也不可早早的把自己作死了! 转念一想,他眼中顿时射出一抹犀利的芒,缓缓拜倒:“少爷,小人受教!” “小人这就回去,向老爷负荆请罪!” “放心!” “那几十万两银子,咱回头叫人送来!” 朱寿大手一挥,笑道:“去吧!” “记着,往后你就是本少爷的人,休要再祸害本少爷的家业了!” “不然的话,本少爷抽不死你!” “小人记下了!” “少爷,小人告退!” 说罢,蓝玉迈步出门,一路回了自己的凉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招来几个下人,冷声吩咐道:“去!” “把淮西武将,全都给咱叫来议事!” “遵命!” 下人们不敢怠慢,纷纷带着拜帖,去往各大公侯府邸。 听闻蓝玉回京的消息,一众淮西武将全都懵了! 什么鬼? 不奉圣旨,凉国公竟敢偷偷回京,疯了吧?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之余,也赶紧翻身上马,应邀而来。 一见到蓝玉,郑国公常升便迈步上前,眉头大皱地问道:“小叔,你咋回来了?” “陛下……” 蓝玉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目光环视众人,淡淡道:“北元被咱给灭了!” “喏!” “这就是北元皇帝的头颅!” 说罢,顺手指向了摆在桌案上的一个锦盒。 众人面色大震! 啥玩意? 北元皇帝死了?! 一下子,众人迈步上前,见盒里被冰块裹着的一颗人头,顿时乐了:“哈哈哈,他娘的,还真是坤帖木儿!” “小叔,恭喜立下灭国之功!” “凉国公!” “有了此等泼天之功,你这封号,也该改为梁了啊!” “恭喜恭喜!” 没想到,蓝玉却是摇了摇头,面色肃然地道:“诸位,明日早朝,本帅欲负荆请罪,求陛下收了本帅的兵权、全部家业!” 轰! 这话一出,不吝于一记重锤,疯狂砸向了众人的心头! 整个正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沉默了半晌,常升终于率先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道:“小叔,你失心疯了?” “还是在开玩笑啊?” 蓝玉面不改色,淡淡道:“本帅,一口吐沫一个钉!” “本帅想通了,咱们淮西勋贵,太不舍得手中的荣华了,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正因如此……”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诸位老伙计,听本帅一句劝,你们也把兵权、家业全都还给陛下吧!” 啥? 兵权、家业全都还了? 一瞬间,众人的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有人很是不满地道:“凉国公,凭啥啊?” “家业也就罢了,毕竟是咱们为了自污,故意侵占了百姓的田产,还了也可造福百姓,可这兵权……“ “当年开国,咱们九死一生,才换来领兵之权,为何要还给陛下?” “杀身之祸?” “皇长孙还活着,朱允炆那个废物成不了什么气候,陛下也不至于砍了咱们的脑袋啊!” “等皇长孙登基,天下诸国,还要靠咱们淮西武将去镇压的呐!” “凉国公,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 众人议论纷纷。 蓝玉眼神微眯,立马一拍桌案,冷声暴喝:“混账!” “大祸临头,一个个犯什么浑?” “拥立皇长孙之功,不是咱们淮西武将放肆的本钱!” “皇长孙登基咋了?” “诸位难道没想过,等这娃子当了皇帝,咱们淮西武将,说好听点,是从龙功臣!” “可说难听一点,咱蓝玉是外戚,你们就是居功自傲的武将!” “这天底下,外戚、权臣岂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这,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劝慰道:“诸位,老爷子是头噬人的老龙,皇长孙乃是老朱家的血脉,也是一头龙啊!” “是龙,终有吞人的一天!” “诸位老兄弟,都好好想一想吧,当年随老爷子起兵,到底图的是荣华……“ “还是图我华夏再不受异族侵扰之苦!” 一番话说完,众人尽皆羞愧低头。 是啊! 册封勋贵多年,竟忘了当年出身微末之初心! 驱逐鞑虏、再造华夏! 忘了啊,全忘了啊! 可很快,有人面色失魂落魄,低声嘶吼道:“凉国公,再造华夏之心,俺没忘,这一辈子也不敢忘了!” “可俺也要为后代考虑啊!” “俺的那几个儿子,一个个尽是不成器的混账!” “当年起兵,俺的婆娘跟着吃了一辈子的苦,好日子没享受几天啊!” “家业没了也就罢了,可要是爵位都没了,他们该咋办啊?” “俺是老爷子的臣子,往后也是皇长孙的臣子,可俺也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啊!” “俺死了之后,他们该怎么活呐?!” 说罢,堂堂铁打一样的汉子,竟是掩面痛哭。 可怜天下父母心! 蓝玉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摇头道:“哎……”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在于,今日不向老爷子低头,往后遭到清算,咱们这帮淮西武将的妻儿老小,焉有命在?” “全家都死翘翘了,还担心个啥呢?” 话音刚落,对方满腔的憋屈,立马泄气了。 他抬起来头,满脸尴尬地道:“啊……听凉国公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 蓝玉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了众人,正色道:“诸位老兄弟,皇长孙有句话说的好,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咱们退一步、舍弃一切荣辱,换来皇长孙的香火情!” “将来,终有荣辱散尽还复来之日!” “咱们曾经的脾气有多硬,往后就要往死里的低调、苟出一片天!” 说罢,心头止不住的忧虑。 这帮杀才,一个个太桀骜了! 万一死活听不进去劝,可就尴尬了。 也就在这时,常升立马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忙不迭地问:“小叔,叫咱们淮西武将活命的办法,是雄英那娃子给的?” 蓝玉下意识地道:“是啊,咋了?” 咦? 是皇长孙啊? 众人面色大震,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地道:“凉国公,你看你,说那么多屁话干甚?” “早吱这个声啊!” “不就是放弃一切荣辱,俺们干了!” 闻言,蓝玉一下惊呆了! 卧槽! 本帅跟这帮杀才扯了半天,打死也不服软…… 结果,咱的外甥孙一句话就搞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十八道圣旨召功臣,蓝玉暴怒 这一刻,蓝玉直接傻眼了。 娘的! 早知道外甥孙镇得住你们,本帅浪费这么多口舌干啥? 本帅服了!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一众淮西武将,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帮混账,要不要脸?” “自个迷途不知返,还怪罪到本帅的头上来了?!” 听着这一声痛骂,众人面色很是坦然,脱口便道:“不要啊!” “脸面?” “凉国公莫闹,咱们淮西武将何时要过脸呐?” 说罢,一个个全都笑的很贼。 原来,这一招以退为进,乃是皇长孙想的办法啊! 皇长孙缺德是缺德了一点,可护犊子啊! 今日低了头、保住了性命,往后等这娃子登基,犹有起复的机会! 荣辱? 弃就弃了! 见众人面带激动,蓝玉也懒得多说,摆了摆手,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诸位全都回府书拟奏疏吧!” “等开了早朝,咱们一共上谏陛下,收缴兵权、家业!” “得咧!” 翌日。 皇宫大开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藩王之列,回京之后的燕王朱棣一身蟒袍,首次公开露面! 施然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缓缓扫向群臣,尤其是看着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的目光,微微停顿。 这帮杀才,在蓝玉府上密谋了大半天,终于肯收敛桀骜之性了? 蓝玉! 虽敢偷偷回京,可念在破灭北元、还帮雄英收拢淮西之心的份上,等会咱也不妨给你一个惊喜! 转念一想,他便淡淡吩咐道:“开朝吧!” 一个太监微微躬身,尖细的声音便响彻整个奉天殿:“有本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众淮西武将精神大振! 来了来了! 该我等请罪了! 不过…… 该以啥理由开这个头呢? 正想着,一个忠于孔门正统的臣子,顿时迈步出列,高声拱手道:“陛下,臣钱成海,有本上奏!” “臣弹劾凉国公蓝玉,纵容家丁,侵占凤阳百姓千亩田产!” “臣万请陛下,治罪蓝玉!” 接着,又有几个臣子出列,面带怒色:“陛下,臣也弹劾蓝玉!” “蓝玉身为淮西勋贵,竟以朝廷漕运,盗用盐引,以私盐换取粮食,此乃泼天之谋逆!” “臣恭请陛下,连发圣旨召回蓝玉,命其伏诛!” “臣附议!” 看到这一幕,群臣瞬间哗然! 尤其是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面相觑之余,全都激动了! 咦咦咦? 竟还有意外之喜? 快! 多弹劾几句,帮俺们造造势! 倒是位于文臣之列的方孝孺,见蓝玉遭到弹劾,登时拱手出列,破口大骂:“混账!” “凉国公正出征大漠,为朝廷痛击北元!” “你们无力为其出谋划策也就罢了,拖他的后腿,是何居心?!” 钱成海浑然不惧大学士之威,立马顶撞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 “功是功,过是过!” “下官不忍见凤阳百姓惨遭勋贵欺凌,仗义执言罢了!”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阴冷地道:“大学士,你身为文臣,为勋贵武将包庇,难道是要文武勾结不成?!” 文武勾结! 此乃天下之大忌! 一句话,可谓是诛心极了。 见方孝孺被针对,常升不忍拉他趟入浑水,于是便笑了一下,说道:“方大学士,莫急!” “叫钱大人好好说说,凉国公的罪过嘛!” 说罢,不忘丢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孝孺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你们淮西武将,乃是皇长孙的班底啊! 弹劾蓝玉,万一这家伙真的倒台了,皇长孙咋办? 难道说…… 他面色一阵变幻之后,便止不住的捋须,看向了钱成海,冷声问道:“尔等弹劾凉国公侵占凤阳百姓田产,可有证据?!” 钱成海冷笑一声,说道:“方大学士,这还要什么证据啊?” “凤阳之地,有句小谣,广为流传!” “说凤阳、道凤阳,自打蓝家出国公,十亩田地九是凉!” 闻言,坐于御之上的朱元璋,登时气笑了。 呦? 这帮忠于孔讷的混账,还挺会编啊! 他微微抬眸,故作冷起一张脸,淡淡道:“既然如此,蓝玉之罪,诸卿都议一议吧!” 方孝孺连忙拱手,振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命锦衣卫入凤阳细查!” “不光要查凉国公是否犯了侵占百姓田产之罪,也要查一查钱成海等人的底子!” “大战当前,竟构陷自家国公,其心不轨!” 钱成海顿时脸色一黑,怒声说道:“方大学士,你这是污蔑下官!” “陛下!” “臣以为,当连下十八道圣旨,召凉国公蓝玉回京,打入昭狱问罪!” “是不是犯法,一审便知了啊!”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迈步出列,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震怒道:“乱臣贼子,找死!” “连下十八道圣旨召功臣,你把父皇当什么了?” “宋之昏君赵构吗?!”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钱成海顿时头大如斗,耳鸣眼花。 群臣瞬间惊呆了! 什么鬼? 天下尽知,燕王朱棣一向跟凉国公蓝玉不和,完全就是死对头啊! 这咋还帮对方说上好话来了? 此时的钱成海回过神来,心中恼怒不已,忍不住咬牙说道:“燕王殿下,您贵为藩王,岂可御前失仪?!” 朱棣一点也不慌,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脱口大骂:“失仪?” “本王失仪与否,自有宗正节制,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问罪本王?” “弹劾就弹劾,敢在两军临阵,挑唆父皇召回主将,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脑袋祭旗?!” “你之奸佞,乃大明之秦桧!” 说罢,心头冷笑不止。 刚才放言方孝孺文武勾结是吧? 方孝孺,乃本王大侄子的文臣班底! 敢诛他的心,本王就活活诛死你的心! 一下子,钱成海心头顿时慌了! 秦桧! 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乃奸臣之流! 这一顶大帽子扣实了,本官的名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忙不迭地道:“陛下明鉴,臣一番肺腑之言,忠言逆耳啊!” “武将,当为祸国之患!” “凉国公蓝玉,足足节制了二十万大军!” “万一他心生谋逆,举兵造反,我大明百姓,岂不是再受战乱之苦?!” “臣请召回凉国公!” 可刚一开口,奉天殿外,忽然传来蓝玉的一声暴怒大吼。 “召你娘个头!” “造反?” “老子把你腚眼捅个稀巴烂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章 功肩卫霍,群臣震撼 随着话音落下,蓝玉身上背负着荆条,提拎着一个锦盒,迈步走入奉天殿。 群臣面色一片大骇! 什么鬼? 未奉圣旨,凉国公蓝玉竟敢偷偷回京? 这厮疯了不成?! 尤其是钱成海,震惊的目瞪口呆之余,也忍不住放声暴喝:“凉国公,北元与我大明,乃不世之死仇!” “大战当前,你敢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对于他的构陷,蓝玉却是不屑一顾,缓缓冲着朱元璋双膝跪倒,低头恭谨地高声道:“罪臣蓝玉,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目光连连闪烁,淡淡地问:“蓝玉,你不在大漠讨杀北元余孽,因何回京?!” 咦? 陛下这是给咱一个台阶下? 难道说…… 蓝玉心头一动,忙不迭的拜倒于地,叩首道:“罪臣蓝玉,自册封勋贵之后,居功自傲,跋扈朝堂,乃罪人也!” “罪臣共有三大罪!” “其一,出征大漠,罪臣一战灭北元!” “罪臣不经陛下的圣旨,私自斩杀北元皇帝、宰相、文武共计三百二四十人,敌寇兵马四万余人!” “陛下!” “此乃北元皇帝之头颅!” 说罢,立马把锦盒打开,露出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看到这一幕,群臣瞬间激动了! 呀! 还真他娘的是坤帖木儿的脑袋啊! 不过…… 蓝玉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竟管灭国之功叫罪过?! 我等服了! 转念一想,群臣心中感慨之余,也止不住的放声大吼:“陛下!” “暴元已亡,臣等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从今以后,漠北边关,二十年内再无敌寇侵扰之患啊!” 此时的朱元璋,饶是早就得知了锦衣卫的密奏,心头也是激动极了。 好! 太好了! 首战即决战,一举灭北元! 还有北元皇帝,蓝玉也杀的好! 不然真的俘虏回京,出于对方曾是华夏王朝正统,咱还得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个混账玩意…… 浪费粮食! 蓝玉这个杀才,桀骜是桀骜了一点,可此举,深得咱心啊! 正要开口,蓝玉却是再次纳头一拜,浑厚的声音盖压群臣,放声说道:“陛下!” “罪臣蓝玉,其二大罪,乃是纵容家丁,鱼肉凤阳百姓,侵占田产!” “臣有罪!” 话音刚落,所有人怜悯、玩味、愤怒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钱成海的身上。 一下子,钱成海的脸色,仿佛跟死了亲娘一样的难看。 该死啊! 蓝玉的脑子,咋转的这么快了? 本官刚落井下石,这厮竟反手自己弹劾自己? 你玩这一出儿不要紧,本官尴尬了啊! 他气的咬牙切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陛下,凉国公之罪,非臣构陷,他亲口认下了啊!” “臣请治罪蓝玉!” 可刚一开口,燕王朱棣抬腿就是一脚,踹向了他的胯下,破口大骂:“混账!” “敢叫父皇治罪灭国功臣,奸佞之尤!” “找打!” 咔擦! 随着一声脆响传出,钱成海两眼圆瞪,疼的满地打滚,嗷嗷直叫:“断了……断了……” 见朱棣出手维系自己,蓝玉倒是一下愣住了。 啥情况? 朱棣一向跟自己不对付,咋还…… 何至于此啊? 正想着,朱棣收回腿脚之后,竟丢去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说道:“凉国公接着请罪吧!” 哎! 平定漠北,教大明疆土朝北推万里,乃是本王毕生之志啊! 可惜,叫蓝玉这混账抢先了! 看来,经略黄金洲之事,得尽快督促朱能去办啊! 诸事大定之后,本王好领兵再去漠北犁庭扫穴! 大侄子! 四叔去黄金洲之前,要把整个漠北,纳入你的登基版图! 而此时,蓝玉听完之后,则是重重点了点头,高声说道:“陛下!” “罪臣蓝玉,其三大罪,在于拥兵自重、目无王法!” “若无陛下,罪臣断然没有今日的国公尊位,陛下之恩,罪臣至死不敢忘!” “陛下!” “罪臣请旨,收回爵位、侵占百姓的田产、兵权,为我大明百姓谋福之用!” “罪臣愿告老归养,无旨不出府!” “望陛下成全!” 说罢,恭恭敬敬的纳头一拜。 也就在这时,常升登时迈步出列,叩首道:“陛下,臣常升,亦有罪!” “臣也请辞,收回爵位、兵权!” “臣耿炳文,请陛下收回爵位、兵权!” “陛下,俺也一样!” “万望陛下成全!” 此时此刻,一众淮西武将跪伏在地上,纷纷上谏,言辞诚恳! 群臣登时傻眼了! 莫不是在做梦? 淮西武将,一个个全都顽固不化、桀骜不驯! 胡惟庸案,陛下杀了一大批淮西勋贵,也始终没叫蓝玉这帮人低头的啊! 可现在,这帮武将竟然全都要上交爵位、兵权? 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啊! 至于朱元璋,低头看向一众淮西武将,淡淡说道:“你们的上谏,咱准了!” “不过……” “兵权、侵占百姓的田产咱收了,爵位的话,全都留着吧!” “往后再敢祸国殃民,罪诛九族!” 说罢,心头一叹。 这帮杀才,真当咱朱元璋是冷血、不念旧情之君? 故人陆续调零,好似风中落叶! 咱给了你们这帮淮西老兄弟荣华,只要你们不为难百姓,咱又何至于为难你们啊? 这个天下,也只有雄英懂咱的难处、苦心了呐! 一众淮西武将听罢,面色纷纷大喜! 啊? 爵位保住了? 陛下也太宽容了吧? 所有人连忙拜倒:“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此时的蓝玉,激动之余,悬至嗓子眼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今日,一切荣辱尽成空! 罢了罢了! 往后若无战事,咱就好好在京师当个富家翁吧!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抬眸看向了他,缓缓说道:“蓝玉!”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 “正因如此,咱要赐你一物!” 蓝玉一脸懵逼地问:“敢问陛下,要赐罪臣何物?” 闻言,钱成海眼前瞬间一亮,激动的几乎晕厥了过去。 难道,陛下要赐死蓝玉? 正要开口高呼圣明,朱元璋大手一挥,笑呵呵地吩咐道:“来人,把匾额抬上来吧!” “遵旨!” 话音落下,几个殿前亲军抬着一方匾额,迈步走入奉天殿。 随着红布落下,四个御笔亲提的雄浑大字,转瞬映入群臣的眼帘。 “功肩卫霍!!!” 第二百四十一章 蓝玉、朱棣握手言和,常家有后 看着眼前的这方匾额,群臣瞬间震撼了! 功肩卫霍? 卫霍二人,岂不正是卫青、霍去病?! 凉国公这是封狼居胥了啊! 尤其是蓝玉,心头无数激动之情翻涌成海,堂堂铁打一般的汉子,竟嗷的一声哭了。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 自汉而始,正是武将毕生追求的至高殊荣啊! 值了! 纵是失去国公之位,纵是丢了性命,一切也都值了呐! 他忙不迭转过身来,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吼道:“臣蓝玉,叩谢陛下隆恩!” “臣之蓝家,世世代代,愿为大明赴死!” 闻言,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忽然站起身来,抬手一指蓝玉,目光环伺群臣,放声大笑:“蓝玉,当为我大明之卫霍!” “暴元已灭,如今乃是大明之天下!” “君臣齐心,也当再造华夏之脊梁!” “天下异族,胆敢欺华夏之民,虽远必诛!” “传旨!” 群臣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行礼:“臣等,洗耳恭听陛下圣训!” 朱元璋冷冽的目光,望向了群臣,大声暴喝:“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 “自朕而始,大明当永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此旨,纳入皇明祖训,后世之君不可违!”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不和亲、不结盟、不纳贡! 陛下威武! 众人心头一阵激荡,赶紧叩首:“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见群臣如打了鸡血一般,钱成海等人的脸色却是绿了。 该死啊! 弹劾凉国公蓝玉不成,反倒是成全了他的灭国功臣威名? 衍圣公! 非是下官办事不利,实在是陛下太他娘的偏心眼了啊! 不过…… 看这样子,陛下懒得理会我等这帮跳梁小丑,省得被治罪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冷冽的目光,转瞬便盯向了钱成海等人,震怒说道:“灭国之战,乃泼天之重!” “你们敢在阵前弹劾主帅,叫朕效仿宋高宗是吧?” “传旨!” “弹劾蓝玉之官员,尽数贬谪出京,发配沿海!” “何时杀够一千个倭寇,何时戴罪回京!” “至于钱成海……”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顺势抽出殿前亲军的精钢佩刀,便丢了过去:“蓝玉!” “你自己看着办吧!” “臣遵旨!” 蓝玉眼前一亮,连忙捡起了佩刀,转头迈步走向钱成海,声音幽幽地问:“乱臣贼子,可记得杨开之下场?!” 钱成海吓得脸色一片惨然,哭着哀求道:“凉国公,望您放过下官一马!” “下官之所以弹劾于您,乃是衍圣公孔讷……” 话还没说完,蓝玉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不等钱成海反应过来,他迈步上前,对准腚眼,顺势狠狠一捅!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钱成海登时被捅了个透心凉,口吐滚滚鲜血:“疼……疼……裂了、裂了啊……” 可此时,蓝玉不管不顾,反手一拧刀柄,便叫其肺腑尽碎了! 钱成海,死! 见蓝玉杀完了人,朱元璋目光环视群臣,淡淡问道:“方孝孺何在?” “臣在!” “北榜恩科在即,这一回,给咱好好取士!” 闻言,方孝孺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皇长孙有个干儿子,名叫夏元吉吧? 听刘三吾说,陛下曾故意抹去夏元吉的榜眼之名…… 看来,老夫回头要好好给这个夏元吉开个小灶啊! 于是,他连忙低下头,振声说道:“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之余,顿时大手一挥:“诸事已毕,退朝!” 说罢,转身离去。 接下来,文武群臣,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刚走出殿门不远,蓝玉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走向了燕王朱棣,抱拳说道:“臣蓝玉,谢过燕王殿下的帮扶之恩!” 朱棣一下愣住了。 本王,莫不是听错了? 蓝玉这个死对头,竟说了谢这个字眼?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凉国公,此礼免了!” “本王之所以帮你,是念在一个娃子的面子罢了!” 娃子? 难道说,燕王也晓得了雄英的存在? 可朱棣这个家伙,竟肯帮外甥孙登基? 图啥? 蓝玉目光连连闪烁了几下,下意识地试探道:“燕王殿下,你我志虽不同,道却相同,不如共走一段路?” 朱棣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笑呵呵地道:“好啊!” “走!” “随孤去燕王府喝酒,为你灭了北元庆功!” “臣之荣幸!” 说罢,二人勾肩搭背,一路而去。 看到这一幕,常家兄弟面面相觑。 常升目瞪口呆之余,顺势给了常森一个耳光,连忙问道:“老三,疼不疼?” “疼!” “不过……” 常森满面诧异的捂着脸,很是委屈地问:“大哥,你打小弟干甚?” 常升咂舌不已,止不住的喃喃道:“看来,咱不是在做梦啊!” “这两个死对头,竟也有尿到一个壶里的一天!”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常森听完之后,心态都炸了! 他忍不住脱口怒骂:“常升,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你倒是抽你自个啊,抽弟弟算啥本事!” 常升一脸诧异地道:“老三,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咱抽自己,多疼啊!” “哎呀,走了走了!” “咱们该回府了!” 说罢,拉着常森一路回了郑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抬头便见常家老二常茂站在院中,两手叉腰,放声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见他状若癫狂,常升吓得一个激灵,振声说道:“不好!” “老二这厮中邪了!” “快!” “喂他喝两壶童子尿!” 话音刚落,常茂回过神来,一脸懵逼地道:“大哥,什么什么中邪?” 常升脸色顿时一黑,气咻咻地道:“既不是中邪,你在府中乱叫个甚?!” 常茂也不生气,迈步上前,无比激动地道:“大哥,老三!” “咱有后了!” “咱有后了呐!” 一下子,常升、常森对视一眼,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啥? 老二这一脉,终于开枝散叶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开设医馆,坑孔讷一把 这一刻,常升心里激动坏了!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常茂,忙不迭激动地问:“老二,你没骗咱?” 常茂顿时一咧大嘴,嘿嘿笑道:“事关子嗣,小弟岂敢诓骗啊!” “小弟请了很多医官诊治,咱那几个小妾,全怀上了!” “大哥,小弟有后了呐!” 啥? 好几个妾室都怀上了?! 常升震惊的两眼圆瞪,立马跪倒了地上,嗷的一声哭了:“爹!” “大姐!” “你们在天上睁眼看看吧,老二这一脉,也终于有子嗣了啊!” “咱们的老常家,人丁兴旺了!” 说罢,常茂、常森也是痛哭不止,声震屋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对于一个家族,尤其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之家,子嗣绵延尤为之重! 无后之人,死了连祖坟都埋不进去啊! 常茂激动的双手直哆嗦,喃喃道:“祖宗显灵、祖宗显灵!” 一旁的常升高兴之余,倒是清醒的很,顺势拍了下他的脑门,骂骂咧咧地道:“混账,关祖宗何干?” “这是咱们的大外甥的功劳啊!” “不切你的鸡一刀,岂有子嗣?” “快!” “咱家那十几万银子,全拿出来当谢礼送给大外甥!” “反正都是要上缴陛下的,爷孙不分家,给大外甥也是一样呐!” 常茂回过神来,重重点了点头,连忙说道:“大哥说的对!” “走!” “咱们赶紧去谢大外甥!” “好好好!” 兄弟三人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常茂放声大叫:“朱公子、朱公子!” 此时的朱寿,正跟朱允熥在院中烤着牛肉,吃的满嘴流油。 听着这声叫喊,他想也不想,转身脱口便骂:“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扰本少爷的雅兴?” “奶奶的,叫魂呢?” “呀!” “原来是郑国公几位啊!” 被大外甥迎面骂的狗血淋头,常茂一点也不恼,连忙抱拳:“见过朱公子!” “今日前来,是答谢赐子之恩!” “这是八万两银子,以及价值十万两的诸多地契,乃咱的谢礼,朱公子快快收下!” 说罢,掏出一沓宝钞、地契。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毫不客气的接过之后,笑嘻嘻地道:“恭喜、恭喜!” “常家可喜可贺啊!” “来都来了,几位不如坐下吃顿牛肉?”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笑呵呵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问一答,听得朱允熥心里懵逼极了。 二舅有子嗣了? 好事啊! 不过…… 这跟本王的大哥有啥关系? 难道说…… 他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大哥,什么什么赐子?” 常升看了一眼朱允熥,明知故问地道:“敢问朱公子,这位少年郎是……” “噢。” 朱寿笑了一下,说:“给几位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在下的软蛋弟弟,朱通!” “是小朱公子啊,失敬失敬!” 常茂客套了一下,连忙说道:“小朱公子有所不知,多亏你的大哥仗义出手,在咱的胯下切了一刀……” “咱这才有了子嗣啊!” “你的大哥,真乃神人呐!” 闻言,朱允熥一下愣住了。 啊? 切鸡也可生子? 这也太扯了吧? 还有还有,大哥咋啥啥都这么厉害啊! 正想着,朱寿赶紧凑上前来,面色幽幽地道:“软蛋弟弟,来,把裤子脱了!” “叫大哥看看,你的长不长!” “要是太长,也得切上那么一刀,免得生不了娃子!” 朱允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捂住裤裆,疯狂摇头:“大哥莫闹,弟好着呢!” “不切,不切,弟打死也不切!”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等等! 据锦衣卫奏报,衍圣公孔讷,正是绝后之人吧? 敢刺杀本王的大哥,那不如…… 坑孔讷这个老东西一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振声说道:“大哥,既然你有此等妙法,何不开个医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论是治人的绝后之症呢?” “此举,当造福无数百姓啊!” 话音刚落,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软蛋弟弟,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 “不过……” “要开男科医馆,得免费才行呐!” 闻言,常升忍不住大皱眉头,问道:“娃子,一点诊金也不要,岂不是平白叫人嫖了?” “咱们何至于干亏本的买卖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郑国公,这你就不懂了吧?” “第一回不要银子,可这是第二回嘛……” “少不得要个一万两银子!” “咱们这样……再这样……” 下一刻,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收诊金的办法。 常家兄弟听完之后,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娃子,还得是你啊!” “绝了、真的绝了!” “既然如此,咱去跟刘一刀说说,叫他来当这个坐馆大夫,如何?”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笑道:“行,那就这么干了!” “几位要有一个底线,绝不可去坑平头百姓!” “要坑,就坑富贾、勋贵、豪官!” “至于分账,刘一刀一成,宫里、在下、郑国公府各三成,咋样?” 常升顿时一愣:“朱公子,为何要把此利分给宫里?”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万一有人发现被坑了,去找陛下讨个公道……” “陛下总不至于舍了一个大财源,替他们出头吧?” 常升顿时恍然大悟! 出于报复,一旁的朱允熥连忙上前,赶紧补充道:“郑国公,当今之衍圣公,也无子嗣!” “若吸引诸多显贵入坑,得给衍圣公下个套啊!” 常家兄弟听罢,目光连连闪烁。 要是没记错,钱成海临死之前,说的是孔讷在背后构陷凉国公吧? 正好,叫这老家伙晓得得罪勋贵的后果! 于是,他们颔首之余,便断然说道:“小朱公子放心,咱懂得了!” “事不宜迟,俺们这就去开设医馆!” “告辞!” 说罢,抱拳之后,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常升看向了两位弟弟,一脸感慨地道:“哎,老二老三,咱算是发现了!” “雄英和允熥,一个比一个缺德啊!” “长此以往,也不知是好是坏……” 常茂满不在乎地道:“外甥自有外甥福,咱们操这个心干啥?” “再说了,缺德也挺好的啊,不至于遭人欺负!” “哦对了!” 说到这,他顿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大哥,老三,要是咱没记错,凉国公膝下也无子嗣的吧?” “你们说……” “要不要找个机会,给他也切上一刀?!” 话音落下,常升、常森一下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敢给蓝玉切一刀,活腻歪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孔讷误入白虎堂 这一刻,常升整个人都吓麻了。 他抬眸看向了常茂,气的一脚便踹了过去,脱口大骂:“混账,你要找死,休要带上俺和老三!” “敢切咱们的小舅,事后他暴怒之下,几条命够砍的啊?” “就是就是!” 常森顺势接过了话茬,黑着脸说道:“二哥,不是小弟说你,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你可拉倒吧!” 常茂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好坐看蓝家无后承袭凉国公之位吧?” “难道,要从小舅的那帮义子里挑人袭爵?” 一下子,常升瞬间陷入沉思了。 他面色连连变幻了几下,登时大手一挥,断言道:“此事,从长计议!” “要切,也得请了圣旨再动手!” “不然的话,无陛下护身,咱们三个的脑袋,少不得被小舅拧下来当球踢啊!” 常森也深以为然,摆手说道:“二哥,莫要管这么多了,把孔讷这个老东西坑了再说!” “老三,你说的也有道理!” “走!” “叫刘一刀开医馆去吧!” 正所谓,有白捡的银子不赚,便是王八蛋。 得知常家兄弟的来意之后,刘一刀想也不想,立马同意了。 而在郑国公府的权势之下,一刀医馆很快便挂匾开业,常茂之事,也被当作标杆,在街头巷尾疯传开来! 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 医治绝后之症? 堂堂常家的老二,不育多年,竟有了子嗣? 天底下,还有此等妙手回春的神医呢? 无数人纷纷赶去,医馆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而此时,孔讷正于府中正堂来回踱步,急得是团团转。 他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孔慈,气急败坏地问道:“二弟,钱成海果真死了?” 孔慈重重点了点头,连忙说:“是啊兄长,那死状……老惨啦!” “不光是钱成海,发配沿海的那帮官员,也是短命鬼之相!” “杀一千个倭寇才可回京……” “哎,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咋杀啊?” 闻言,孔讷气的直跳脚,破口大骂:“为什么、凭什么?!” “蓝玉怎么就打了一个大胜仗了?” “他就该死在漠北,还有二十万大军,也该死在元人的刀下!” “这帮粗鄙武将,就该跟宋代一样,在文臣的脚下卑躬屈膝!我衍圣公一脉,也该如唐代一般,在朝堂上权势滔天!” “老夫恨、恨死了呐!” 说罢,一顿捶胸跌足。 孔慈嘴角疯狂的抽搐,心里不由鄙夷极了。 兄长啊兄长! 你的心中,是一点也没有华夏的荣辱啊! 文武之争,再怎么水火不容,国战当头,定要一致对外的啊! 罢了罢了! 人心中的成见,那就是一座大山,怎么搬也搬不动! 孔讷! 既然你图私利而无国,弟抢走了你的尊位,可就没负罪之心了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赶紧问道:“兄长,事已至此,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孔讷摆了摆手,长吁短叹地道:“为兄心乱如麻,一时也琢磨不出啥好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 “皇长孙,为兄杀定了!” 话音刚落,府里的管家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道:“老爷,容小人告个假!” “告假?” “你这厮要去干甚?” “回老爷,京中开了一间医馆,小人要去治绝后之症!” 说罢,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一下子,孔讷听得目瞪口呆! 啥? 可治绝后之症? 还不要银子? 常家的老二常茂,都有子嗣了? 那岂不是说,老夫也可以…… 他心头顿时一跳,忙不迭激动地问:“医馆在哪?” “速速带老夫过去!” 说实话,这大半辈子,不知尝过多少女子的滋味,他早就琢磨透了,绝后之患,恐怕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下,终于有了个一劳永逸之法,如何不激动? 久旱逢甘霖啊! 倒是一旁的孔慈面色大变,连忙说道:“兄长,莫要操之过急啊!” “常茂毕竟年轻,兄长都这个岁数了,可有用武之地?” “万一治不好……“ “咱们衍圣公府,岂不是落人笑柄?” 出于绵延子嗣之心,此时的孔讷一下失去了理智,反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脱口便骂:“混账,你懂个甚?” “为兄要是再生不出儿子,往后谁来承袭衍圣公之位?” “偌大孔家,难道要靠你这个蠢货不成?!” 孔慈疼的直捂脸,心里恨的怒火翻涌,嘴上却赔笑说:“是是是,兄长说的对!” 见他服了软,孔讷这才收敛心绪,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道:“快,备车!” “咱们主仆二人,一起去治绝后之症!”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连忙道:“换上粗布麻衫,免得叫人认出来,丢了老夫的颜面!” “是,老爷!” 等换好衣裳之后,孔讷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医馆。 刚迈步走下马车,抬头便见乌泱泱的全是人,喧闹不已。 啊? 咋这么多人? 正想着,一个小厮满面堆笑的迎上前来,恭谨地问:“两位贵人,可是要瞧病?” “对!” 孔讷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敢问何时轮到老夫?” 对方点头哈腰地道:“往后三日的病号,全都已经排满了!” “两位贵人,可过几日再来!” 听到这话,孔讷面上失落极了。 刚要转身就走,对方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两位贵人,要是掏个一千两,可排贵客席位!” 贵客? 孔讷忍不住眉头一皱,恼火地问:“你们治病,不是不要银子的吗?” “是啊!” “正常治病,不要银子,可您要是想插队,就是额外的价钱了啊!” 对方一脸坦然地道:“这位贵人,既不愿掏银子,老老实实排个几日吧!” 孔讷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道:“不就是一千两银子?” “老夫掏了!” “至于老夫的管家,就去排那帮贱民的队吧!”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之后,便拿出一本册子,对照一番,赶紧说道:“这位贵人,您在贵客之中,排一百三十二位!” “依小人估算,您可明日过来治病!” “若想再插队,要掏一万两银子!” 啥? 足足掏了一千两,还要多等一天的功夫? 京中的无后之人,这么多啊? 罢了罢了! 一万一千两银子,换来子嗣存续,值了! 孔讷心头破口大骂,立马又掏出几张宝钞,心疼地道:“一万两银子,给你!” “赶紧带老夫治病!” “得嘞,贵人这边请!” 片刻之后,在小厮的引领下,便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蚕室。 此时的刘一刀,一见他来,顿时激动了! 呀! 看郑国公给的画像,这位就是当今之衍圣公了吧? 老朽有生之年,竟切了堂堂衍圣公,荣幸之至啊! 于是,他连忙端着一碗臭麻子汤,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这位贵人,喝了吧!” “喝了,请躺!” 孔讷正值心急如焚,也不生疑,仰头喝了个痛快之后,便躺在了手术台上。 刘一刀也不含糊,立马用把他结结实实绑在了台上,叫其动弹不得了。 孔讷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你这混账,治病归治病,绑老夫干甚?” 可话音刚落,只觉屁蛋一凉,整条裤子被脱了下来。 刘一刀挥手持刀,摇头晃脑地道:“这位贵人莫急,待老朽在你鸡上割一刀,绝后之症也就大好了!” 啥玩意? 割鸡? 闻言,孔讷瞬间吓尿了! 该死啊! 老夫掏了这么多银子,竟要当个死太监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常升懵逼,陛下是个缺德货? 听完刘一刀的话,孔讷立马吓尿了! 割卵子? 老夫乃堂堂衍圣公,万一成了太监…… 祖宗蒙羞、千古之耻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急得额上冷汗四冒,放声大叫:“住手、住手!” “老夫不治病了、不治了!” “快给老夫松绑、把银子退回来啊!” 不料,刘一刀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这位贵人,本医馆有病治病,银子概不奉还!” “莫怕、莫怕啊!” “这割卵子,压根不疼啊!” “老朽割了无数人,从未失手,连常家的二爷常茂,也佩服老朽的手艺呢!” 说到这,他闻了闻入鼻的骚味,面带鄙夷地道:“多大岁数的人了,竟被此等小事吓尿?” “来啊!” “用水洗……” “罢了,后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就这么来吧!” 说罢,持刀刮毛。 须臾之后,便轻车熟路的把孔讷的胯下剃了个一干二净。 孔讷吓得头皮都要炸了,气的疯狂大吼:“黑店,你们这是黑店啊!” “京师重地,你们这么下贱,不怕官府治罪吗?” 闻言,刘一刀满脸诧异地道:“这位贵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本医馆医治苍生,乃造福之举!” “好了好了,莫要乱动!” “不然老朽手上一抖,你的头可就没了,定成了真太监了啊!” 话音刚落,孔讷吓得是彻底不敢动弹一下了。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闭,低声嘶吼:“割!快点割!” “吓死了老夫,叫你一命赔一命!” “贵人,您瞧好喽!” 说罢,刘一刀倒也不客气,把环切的工具对准位置,顺势一切。 咔嚓! 随着一刀下去,孔讷胯下顿时鲜血直流,嗷嗷直叫:“疼……疼……疼死老夫了!” “你这混账,不是说不疼的吗?!” 刘一刀脸不红、心不跳,振声说道:“这位贵人,往常治病,是不疼的啊!” “哎呀呀!” “看来,臭麻子汤煮的太稀了!” “见谅,见谅!” 说这时话时,心头感慨不已。 衍圣公啊衍圣公! 这臭麻子汤,不光煮的稀、药劲退的快,里头还有壮阳之药呢! 老朽不怕你不上当! 孔讷面色一滞,气的满心怒火无处发作,只好嗡里嗡气地道:“快,赶紧给老夫上药!” “得咧!” 上药、缝针,一气呵成。 刘一刀抬眸看向了孔讷,笑眯眯地道:“这位贵人,您且记好了,两月之内,不可跟女子同房!” “若是因此崩开了线,还得回来补上一刀呐!” “来啊!” “送贵人去隔壁蚕室休养一番!” 一声令下,几个小厮迈步上前,抬起孔讷便来到隔壁的一间蚕室。 等躺在床榻之上,孔讷感受着身上的麻药劲缓缓退去,低头看了一眼完好之鸡,登时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成太监…… 这个罪,老夫终于遭完了! 往后,老夫也该有子嗣了呐! 舒服了、舒服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门外忽然响起几个莺莺燕燕之声:“贵人,奴家们伺候您来啦!” 话音落下,几个身穿一袭薄纱的娇媚女子,扭着盈盈一握的细腰,缓步走入。 这几个女子,正是常家兄弟从诸多青楼之中,请来的京师美妓。 孔讷顿时色心大起,忍不住地问:“伺候?什么伺候?” 一个女子迈步上前,在他耳边吐出一口香气,娇滴滴地道:“贵人,奴家来伺候您换药呀!” 说罢,也不含糊,立马脱去了衣裳,露出粉嫩嫩的肚兜。 身后几个女子,也是缓缓脱去,可谓是叫人眼花缭乱。 满堂春色关不住! 看到这一幕,孔讷气血上涌之余,登时不争气的鸡动了! 不料,此时的麻药已过,刚一起势,无穷的疼痛转瞬袭来,直叫他满口牙都快咬碎了! “疼、疼啊!” “不好,老夫的线崩开了!” “快!” “带老夫去重新缝针啊!” 可此时,对方竟是慢悠悠掏出一张字据,娇笑道:“贵人,您想重缝口子呀?” “来!” “十万两银子,便可缝线,咱们签字画押吧!” 啥? 十万两银子?! 孔讷慌乱之余,也气的勃然大怒,放声怒喝:“你们这是敲竹杠、敲竹杠!” “老夫不缝了!” 说罢,起身欲走。 对方一点也不急,捂嘴轻笑:“贵人慢走!” “不过嘛……” “善于缝线之医,仅此一家,您若走了,成了一个废人……” 话还没说完,孔讷顿时吓得直哆嗦,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忙说道:“不就是十万两银子?” “老夫掏了!” 等画完了押,几个女子扶着孔讷,再次回到了刚才的蚕室。 刘一刀早有应对,端来一碗臭麻子汤,笑眯眯地道:“贵人,喝了吧!” 出于前车之鉴,孔讷立马疯狂摇头,振声说道:“老夫不喝!” “今日,老夫忍着疼,把线给缝上吧!” “省得你们再坑老夫了!” “还有,叫这帮女子,全都给老夫滚蛋!” 刘一刀也不坚持,片刻之后,在一阵阵哀嚎之中,重新缝好了线。 孔讷忍下胯下的剧痛,迈步便走,骂骂咧咧地道:“哼,老夫去也!” 可刚跨过门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脱光的娇媚女子。 砰! 一声脆响,刚缝制好的线头,再次崩裂! 孔讷疼的浑身抽搐之余,转瞬便生无可恋的流下泪来,哭丧着一张脸:“这回,是多少两银子?” 刘一刀掏出一张字据,递了过去:“六十万两!” 孔讷面色连连变幻,终于还是服软了,咬牙切齿地道“行,六十万就六十万!” 见他画完了押,刘一刀顺势两手一伸,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先把现银掏了,老朽再给您缝线也不迟!” “现银?!” 一下子,孔讷心态都炸了! 他立马翻起脸来,恼火不已地道:“混账!老夫家大业大,差你这点银子?!” “再说了,你们这么往死里敲竹杠,难道不怕老夫进宫告御状?!” “陛下最不齿欺凌百姓之举,定诛了你们三族!” 话音刚落,刘一刀脸上毫无担忧之色,摇头晃脑地道:“告御状?告什么御状?” “这位贵人,且睁大眼睛看好了!” “字据之上,盖的乃是刑部的大印!” “你敢赖账,老朽就敢头顶大诰,押你游街,叫陛下为老朽讨个公道!” 说到这,他笑的很贼,幽幽地道:“看您这样子,在京师也是有头有脸之人,要是叫人晓得你这般无耻,恐怕……” 孔讷吓得一个激灵,顺势放声大吼:“王管家!” “快!” “赶紧回府,带八十万银子回来救老夫!”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银子的帮助下,孔讷终于得救了。 刘一刀拿着宝钞、地契,一路来到院子深处,恭敬地道:“郑国公,这是衍圣公的七十一万一千两银子,请您笑纳!” 常升接过之后,从中择出几张递了过去:“这是你的分利!” “好了!” “本国公这就进宫,把银子献给陛下!” 说罢,翻身上马,一路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来,忍不住皱眉问:“常升?” “你来找咱干甚?” 常升不敢怠慢,连忙把宝钞奉上,恭谨地道:“陛下,此乃医馆之利,可充陛下之内帑!”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一下愣住了。 雄英和允熥,联手把孔讷那个老家伙给坑了? 他顿时大手一挥,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这事干的好!” “不过……” “你们还是把孔讷坑的轻了!” 说到这,他一转头,便冷声吩咐道:“蒋瓛啊!” “去!” “给孔慈递个话,命他往府里多招几个美妓,日日换着花样勾搭孔讷这个老匹夫!” “咱要把衍圣公府上下之银,全薅个遍!” “孔讷这辈子,莫想有后了!” “臣遵旨!” 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一下子,常升登时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陛下也这么缺德呐?! 第二百四十五章 犯我大明海疆者,死 此时,常升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明白了! 这下全明白了! 原来,外甥们的缺德…… 祖传的啊! 俺常升服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振声说道:“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臣,户部尚书赵勉求见陛下!” 闻言,朱元璋看向了常升,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少在这乱放屁了!” “常茂有后了是吧?” “还不赶紧去你爹的坟头祭拜祭拜!” “正好,叫赵勉进来吧!” 常升连忙抱拳:“臣遵旨!” 须臾之后,赵勉迈步入殿,拱手行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陛下,登州卫来报,镇海司的军粮已尽!” “望陛下恩准,户部再筹措万石粮食,运去沿海诸地,好叫魏国公镇倭!” 朱元璋眉头一皱:“啥玩意?” “足够七八万大军吃的军粮,这么快就吃没了?” “可徐辉祖这个兔崽子,上奏说是召了一万兵马,莫不是谎报?!” 赵勉摇了摇头,叹道:“陛下,非是谎报,实在是镇倭新军太能吃了……” “一个兵卒,一日米饭两斤,肉半斤!” 嘶! 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之余,也当机立断地道:“罢了罢了,尽快送钱粮入沿海诸地吧!” “得亏秋收、有粮不慌,不然倭寇还没杀绝,朝廷先被这帮杀才吃垮了!” “记住,镇倭乃重中之重,户部上下谁敢克扣钱粮……” “诛族!” “臣遵旨!” 说罢,赵勉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拾起朱笔,目光连连闪烁。 徐辉祖啊徐辉祖! 要钱粮,咱就给你无穷的钱粮! 练兵之法,咱的大孙子也传授于你了! 莫要叫咱失望啊! …… 东南! 海波雄浑,涛涛拍岸! 登州卫水寨之中,魏国公徐辉祖站在台上,望着个个精壮的三百水兵,面色幽幽。 沿海之穷兵,他招了一万! 然而海疆之大,纵是汤和当年创下了共计五十九座备倭卫所,也不可聚兵于一卫! 毕竟,倭寇犯边,动辄几百、最多不过上千人,奉行的乃是抢一地方、换一个地方的劫掠之略! 正因如此,一万穷兵全部分流,分到登州卫手上,也才三百人罢了! 杀倭乃我愿,海波当太平! 转念一想,徐辉祖扬起马鞭,放声暴喝:“儿郎们,操练了!” “遵命!” 一声命下,操练开始。 两百个水兵顶着烈日,一次次的持矛、持狼铣刺杀,盾手一次次的举盾、下盾…… 正是鸳鸯阵! 此外,还有三四十人为马队,用于护卫鸳鸯大阵,攻则袭杀倭寇侧翼,退则保护大阵之万全。 至于剩下的几十人,则是火铳队! 远则一铳开崩,短则压阵! 所有人个个精神抖擞,洪亮的声音,转瞬响彻整个登州卫水寨:“杀倭除贼,呀嘛哎吼嗨嘿!” “一头十两,呀嘛哎吼嗨嘿!” “卫我华夏,呀嘛哎吼嗨嘿!” “杀!” “杀!” “杀!” “杀杀杀!” 一声声大喝,杀伐气十足,直冲云霄。 诸多动作,三百水兵早已操练了上千次、上万次,滚瓜烂熟之余,也是疲累不堪! 可没人觉得累,甚至毫无半点怨言! 军心、士气,无比的激烈! 这帮彪悍的兵痞,全都太穷了! 未被召入镇倭卫之时,别说娶妻生子,连吃饱饭都是奢望! 正因出身穷苦,他们愿意出力、敢拼,毫不畏死! 谁养活了自己? 是朝廷! 更何况,魏国公早颁下军令,砍掉一颗倭寇的人头,赏十两银子! 十两啊! 够自己盖一间小屋,讨个婆娘的了! 以百姓人头冒功? 呵,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军户,人头还挂在水寨的城门楼上呢! 军纪不可违! 出于这个念头,纵是浑身被烈日炙的脱去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整个人仿佛置身蒸笼,挥汗如雨下,所有人也无半点怨恨! 徐辉祖身披甲胄、提着马鞭,在操练队列中逡巡,看着一个个嗷嗷叫的彪悍军卒,壮怀激烈。 皇长孙厉害啊! 一个镇倭书,招纳沿海之穷兵,拱卫海疆! 这他娘的要是杀不了倭寇,本国公压根不配姓老爹中山王的徐! 终有一日,本国公要领兵打入倭寇的老家,踏平倭岛! 正想着,寨外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铜锣声响:“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听着这声响,整个登州卫水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这是示警之锣声啊! 难道…… 倭寇犯边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军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放声大吼:“国公爷,两艘大海船,挥师而来啊!” “是倭寇!” “倭寇登陆了呐!” 徐辉祖眼前一亮,忙不迭的振声问:“你可看清是倭寇了?!”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激动地道:“军情大事,卑下岂敢撒谎?” “那两个大海船,悬于海外,少说有个上千人乘小舟划桨登陆,正是倭寇常用的劫掠之法啊!” “还望国公爷,速速下令!” 话音刚落,整个登州卫水寨沸腾了! 军功来了? 银子来了? 岂不是说,俺们回头可以娶上婆娘了?! 此时的魏国公徐辉祖,心头也是激动不已,热泪盈眶之余,立马转头吩咐道:“快!” “来人!” “取本国公的大刀来!” “娘了个巴子,老子要把这帮倭寇的腚眼,全捅个稀巴烂!” 说到这,他冷冽的目光,环视众人,开始鼓舞起了士气,高声大呼:“儿郎们,建功立业之日,到了啊!” “元人的铁骑,在咱大明的兵锋之前,也要俯首!” “倭寇罢了,兄弟们莫要怕,本国公……“ 可话还没说完,一抬头,竟迎上了一对对充满了绿光的眼睛。 只见所有人杀气腾腾,仿佛急着去娶美婆娘一般,饥渴难耐地大声吼道:“国公爷,莫要瞎咧咧了!” “下令吧!” “俺们要杀倭寇、杀倭寇!” “犯我大明海疆者,死!!!” 一下子,徐辉祖瞬间惊呆了! 卧槽! 老子这是养出一帮疯虎不成?! 第二百四十六章 鸳鸯阵显威,大杀倭寇 这一刻,徐辉祖整个人都傻了。 放在往常,迎敌之前,身为主将当鼓作士气! 这是老传统了! 可现在,还不等他鼓动,这帮杀才的军威,竟如此的雄浑了? 世道变了啊! 他也来不及多想,立马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精钢大刀,放声大吼:“传令!” “杀贼!” “卫我大明海疆!” 一声令下,三百水兵立马披甲、持器,如土匪出窝一般,疯狂冲出登州卫水寨。 刚来到海边,迎头便见两艘大船停悬于海上,几十艘小舟载着一个个倭寇,依次登岸。 徐辉祖缓缓抽出刀来,激动地低声道:“奶奶的,还真他娘的是倭寇呐!” “儿郎们,三百打一千,怕不?”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面带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国公爷,您也太小瞧俺们了!” “俺们几个村,为了抢好粮种,几千号人拿着锄头互殴呢!” “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 “俺张三四,一个打十个也不落下风!” “倭寇?” “小场面、小场面罢了!” “国公爷,俺们实在等不了!要不,这就上去跟倭寇干了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见这帮杀手如饥似渴的模样,徐辉祖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压手道:“莫急、莫急!” “打仗,不是这么个莽夫打法啊!” “火铳队!” “在!” “给本国公埋伏好了,等倭寇一踏入射程,把天灵盖轰掉!” “遵命!” 正在徐辉祖布局之时,一众倭寇也全都登岸了。 这帮人,一个个嗮得黝黑,既有倭人,也有张士诚、方国珍之流的余孽! 为首之人,头顶正中剃的光溜溜,两侧的头发,则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他腰垮两柄倭刀,驻足远望,脸上充满了贪婪,感慨地道:“华夏的土地,肥、肥沃的很!” “我倭国,若成中原之王朝便好了啊!”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个中原人打扮的汉子,讥讽道:“王桑,要是没记错,你身为张士诚的部下,是被大明赶到了海外的吧?” “啧啧,丧家之犬呐!” 对方听完之后,登时面带恼怒,冷声道:“山本一郎阁下,何须多说废话?” “沿海士绅通风报信,大明魏国公奉旨大兴兵戈,欲灭我等于四海!” “我等此行的目的,乃是袭杀登州卫,威慑沿海!” “你有羞辱我等之心,不如去杀了魏国公,好叫我等佩服!” 说罢,心头鄙夷极了。 倭人,有小礼而无大义,畏威不畏德! 此时的倭国,两个天皇争斗不休,你山本一郎在幕府混战之中失势,逃亡海外,不也是丧家之犬? 五十步笑百步? 对于他的反唇相讥,山本一郎却是摇了摇头,很是自负地说道:“大明罢了,何惧之有?” “我山本一郎纵横汪洋,见过无数大风大浪,还怕一个国公?” “当年元廷的沿海兵马,不照样被我们倭人打的抱头鼠窜?” “大明?” “如同纸糊!” “哼,你且看好,他们是如何摇尾乞怜的吧!” 说到这,他抽出倭刀,冷笑道:“抢了中原女子,我山本一郎已成百人斩!” “今日,定要再抢女子,当成三百斩!” “冲啊!” “抢银、抢粮、抢女人!” 一声令下,所有倭寇毫无阵容可言,一股脑的冲向了沙滩。 刚跑出十几丈远,一个倭寇激动的放声大叫:“大明之人,全都死啦死啦地的干活!” 可话音刚落,一颗铳弹转瞬袭来! 砰! 随着鲜血炸开,铳弹直直轰入他的心口,暴毙而亡。 接下来,又是一轮火铳齐射,几个倒霉蛋随之丢了性命。 一众倭寇全都惊呆了! “不好!” “有埋伏滴干活!”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终于忍不住了,抽刀冲了上去,脱口暴喝:“儿郎们,杀啊!” “把这帮倭寇的腚眼,全都他娘的捅穿了!” “建功立业之日,到了啊!” “遵命!” “杀啊!” “银子休跑,吃你爷爷一刀!” 三百水兵,一个个仿佛疯了似的,举起狼铣、盾牌,冲杀而去。 人头啊! 银子啊! 一千多个倭寇,要是全杀个干净,足足一万多两银子呐! 纵是一人分上三十两,还有富余呢! 见这帮疯虎激动的嗷嗷直叫,一众倭寇全都傻眼了! 什么鬼? 看到了我等,非但不跑,还敢迎战? 找死不成?! 山本一郎面色连连变幻,举起倭刀,放声大笑:“莫怕,明军虚张声势罢了!” “杀!” “把他们杀了,赶紧去抢粮食,宁波卫还等着咱们去抢呢!” 说罢,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一众倭寇这才疑心尽去,紧随而后,疯狂挥刀。 两军相接,山本一郎立马照着徐辉祖的面门砍去:“我山本一郎,师承柳生家族!” “拔刀自然神!” “死啊!” 可此时,徐辉祖眼中杀气滚滚,挥刀精钢大刀,直接来了个对碰! 砰! 随着一声脆响,只见山本一郎手中的倭刀,转瞬拦腰碎成两截! 山本一郎瞬间面色大骇! 不是吧? 倭刀,竟这么轻易的碎了?! 千钧一发之际,处于生死关头,他也容不得多想,立马抽出腰间的另一柄倭刀,肆意大笑:“我山本一郎,乃是双刀流!” “御刀如风,常伴吾身!” “你滴,死啦死啦地的干活!” 见他杀意充沛,尤其是又有几个倭寇上前相助,徐辉祖嘿嘿一笑,故作慌张大叫:“娘咧!” “这帮倭寇,太难杀了!” “本国公走也!” 说完,便拖着精钢大刀,转头一溜烟的退回阵中。 看到这一幕,正值兴头的山本一郎顿时面色大喜,挥刀上前,作势欲砍。 不料,徐辉祖竟是接过了一柄狼铣,面色再无半点惧怕之色,声音冷冽地道:“倭狗,拖刀计都不懂?” “你中计了!” 说罢,狼铣刺出,顺势死死卡住了山本一郎手中倭刀的刀身。 他再一用力,狼铣来回卷动,直接把倭刀卷飞了出去。 山本一郎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瞬间懵逼了! 卧槽! 我刀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明宝船入海,倭寇贼窝一锅端 这一刻,山本一郎直接傻眼了? 明军用的这是啥兵器? 咋卷上那么一下,就把自己的倭刀卷飞了? 不、不对! 没了倭刀,自己就是孙子,得赶紧跑啊!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徐辉祖已经提着精钢大刀,冲上前来,顺势便砍:“倭狗,死来!”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一颗人头倒飞而去,鲜血滚滚。 徐辉祖染上满脸血污,也不见慌张,脱口怒吼:“儿郎们,这帮倭寇,他娘的就是纸糊的畜生啊!” “太好杀了!” “快!” “把这帮贼寇,通通宰了!” 说罢,挥刀冲入阵中。 开国之初,大明兵锋雄烈! 沿海之武备,尚不曾松弛,纵是倭寇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在明军面前,也是一个笑话! 孤悬于海外之贼寇,岂可比得上一帮吃饱喝足、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疯虎? 更何况,论起悍不畏死…… 天底下,谁是穷兵之对手?! 既杀了人,还有赏银,这买卖不亏啊! 正因如此,所有水兵眼睛都红了,疯狂咆哮道:“杀杀杀!”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谁敢挡俺们娶婆娘、生娃子,纵是你们的倭皇,也要死个千八百回,杀!” 随着这帮疯虎的一拥而上,十几个倭寇还不等反应,直接便被长矛捅个透心凉,气绝而亡。 身后,一众倭寇还想挥刀反击,可臂力惊人、持着挺着狼筅的水兵,竟是连人带刀,全都推飞了出去。 至于举着盾牌的牌手,则是躲在盾牌之后,一股脑的冲杀而上,把倭寇全都撞翻,再有短刃顺势割喉! 噗嗤! 噗嗤! 噗嗤! 整个沙滩之上,鲜血喷涌,转瞬便流了一地! 鸳鸯阵的两翼处,马队来回游荡,见到逃跑的倭寇,便持着马刀,仿佛赶鸭子一般,把所有贼寇赶回阵中,绝不放跑一个! 而此时,身为后队的火铳手,登时急了! 该死啊! 人头都叫这帮混账砍了,我等杀啥? 一下子,所有人气的勃然大怒,也不顾着装火药,直接把火铳当作烧水棍,冲杀上前,照着倭寇的脑袋,疯狂乱砸。 有人觉得不过瘾,顺势丢下火铳,扬起拳头,往死里开抡。 一众倭寇哀嚎不止,被火铳、拳头砸的眼冒金星,须臾的功夫,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竟是炸炸开来,惨不忍睹极了! 所有登州卫水兵,一个个争先恐后,口中激动大叫:“十两银子,二十两!” “他奶奶的,莫要抢俺砍掉的这半拉脑袋!” “大不了,回头俺分你一两银子!” “杀啊!” 见他们如疯魔了一般,一众本是嚣张倨傲的倭寇,全都绝望了! 为什么? 这帮明军,应该如当年的元人一样,见了我等就要落荒而逃的啊! 明明我等才是亡命徒的啊! 我等在海外讨生活,是为了活下去,你们明军有吃有喝,不要命个什么劲呐?! 一下子,所有倭寇纷纷大吼:“跑!” “快跑!” “这破地方,我等抢不了!” 说罢,疯了疯了似的跑向海边。 一众水兵顿时急了,用尽浑身气力,抽刀上前,疯狂乱砍:“倭狗!” “你跑了,俺们拿啥娶婆娘?” “死啊!” 片刻之后,整片沙滩之上,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倭寇尸首! 徐辉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冷声喝问:“快!” “报死伤人数!” 听着这声发问,众人面面相觑,很是诧异地道:“国公爷,俺们谁也没死啊!” “哦对!” “国公爷,俺张三四砍人砍的太心急了,崴到了脚……” “敢问兵部有抚伤银不?” 闻言,徐辉祖面色一滞,忍不住脱口笑骂:“有你姥姥!” “你他娘的,真是掉钱眼子里了!”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指向了大海,气急败坏地道:“国公爷,不好!” “那两艘大海船上,还有倭寇留守!” “他娘的开走了呐!” 徐辉祖下意识顺势望去,只见海船扬帆起航,作势欲溜。 正要开口,众人顿时急得上窜下跳! 尤其是没捞到几个人头的水兵,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国公爷!” “放狗归岛,后患无穷啊!” “咱们登州卫,不是也有两艘宝船,当乘胜追杀呐!” “望您速速下命!” “是啊是啊,国公爷!” “把这帮倭狗全杀了,他们的那两艘海船,不就是咱们大明的了吗?” “追吧!” “绝不可放跑一个倭狗啊!” 这一刻,所有人激动的嗷嗷直叫,恨不得插翅而飞,跳到海船之上去杀个痛快。 毕竟,放跑一个,就等于丢了十两银子啊! 他们的祖宗,足足穷了十八辈子,也斗了十八辈子! 而到了他们这一代,虽是继承了祖宗们的光荣传统,可全都是窝在山沟沟里内斗! 如今,朝廷给了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一致对外杀倭寇,多大的殊荣? 不齐心合力杀外敌,难道要回山沟里继续内斗吗? 杀倭! 唯有杀倭! 所有人挥刀怒吼:“杀倭,卫我大明海疆,拓我大明海疆!!!” 一下子,徐辉祖头都大了。 他迎着无数渴望的眼神,压了压手,忍不住安抚道:“诸位袍泽,莫急、莫急啊!” “正所谓,穷寇莫追!” “倭狗在海上孤悬多年,比咱们明军熟悉海势,万一有诈,可就不妙了!” 可话音刚落,一个兵部小吏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叫道:“魏国公,朝廷邸报,边关大捷!” 徐辉祖顿时一愣,忙不迭的振声问:“大捷?怎么个大捷法?” 对方气喘吁吁的迈步上前,激动的拱手行礼:“凉国公蓝玉,挥师一战灭北元,还把北元皇帝的人头,回京献给了陛下呐!” “陛下大喜之下,亲赐凉国公功肩卫霍之匾额!” “魏国公!” “我大明之天威,宇内无匹敌呐!” 闻言,徐辉祖登时目瞪口呆了! 啥? 蓝玉灭了北元? 杀了北元皇帝也就罢了,竟还封狼居胥了? 该死啊! 本国公杀了区区一千个倭寇,这点功劳也不够看的啊! 要是皇长孙晓得了,岂不是小瞧了俺徐辉祖? 不成! 不成啊! 下一刻,他双眼转瞬一片血红,仰天疯狂咆哮。 “快!” “速命宝船入海,老子要把倭寇的贼窝全都一锅端了!” “挡我徐辉祖者,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言而有信徐辉祖,扒皮风干 这一刻,徐辉祖整个人都激动了! 蓝玉封狼居胥了是吧? 今日,俺徐辉祖要在华夏史书之上再添一个武将殊荣! 镇海平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水兵忍不住迈步上前,诧异地问:“国公爷,您不是说,倭狗心性奸邪,万一有诈……” 可话还没说完,徐辉祖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脱口大骂:“一帮连拖刀计都不懂的狗东西,诈他奶奶!” “赶紧上宝船入海!” “再敢扰乱军心,老子罚你八十军棍!” “还不快去!” “是是是,国公爷说的对!” 闻言,水兵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魏国公翻起脸来,竟比翻书还快啊! 怕了怕了! 他连忙抱拳道:“卑下遵命!” 说罢,一众水兵带着充足的干粮、淡水、炮弹,带上兵器,蜂拥登船。 片刻之后,两艘大明宝船徐徐出登州卫港口,一路追击倭寇的海船而去。 海风烈烈,徐辉祖站在甲板之上,举目望着远处的倭船,面色幽幽的吩咐道:“叫舵手记好了,莫要追的太急啊!” “倭狗们孤悬海外,船上的淡水、给养,定是少之又少!” “海战之法,如同溜鱼一样,把他们消磨的弹尽粮绝,定要回航老窝,咱们以逸待劳之下,正好一网全歼!” 说罢,心头满是激动。 茫茫大海,欲寻倭寇的老窝,难如登天! 可现在,有这两大倭船的带路之下,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天助大明! 不破倭巢终不还! 此时,一众水兵听完之后,顿时放声大笑,振声说道:“国公爷,您大可放心!” “赚一百两银子,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耐着性子赚个一千两,孰轻孰重,俺们心里有数着呐!” “是啊是啊!” 一下子,徐辉祖瞬间无语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长途追击,众人死咬着远处的倭船,绝不撒手。 见追的太狠、靠太近了,宝船甚至收帆,慢悠悠的在原地钓起海鱼,补充一众军卒们的气力。 一连过了几日,宝船上下非但不疲累,一个个竟是精力十足,亢奋不已。 这日一早,舵手举目远望,忽然激动的大叫:“国公爷!” “倭船入岛了!” “他奶奶的,这定是倭寇的老窝啊!” 话音刚落,全船登时沸腾了! 啥? 终于追到银子的老窝了?! 徐辉祖一下打起了精神,眼眸炯炯发亮,当机立断地道:“传令!” “登州卫上下,莫要轻举妄动!” “咱们的宝船,要随倭船入港,免得触礁,前功尽弃!” “我等遵命!” 一声令下,两艘宝船的舵手不断转舵,倭船左转,他们便也跟着左转,倭船右转,宝船也随之右转,不停的修正方向。 等终于贴近岛屿,一个水兵眺目远望,忍不住脱口大叫:“娘咧!” “国公爷!” “这岛上,少不得有个两千多人啊!” “真是倭寇的老窝呐!” “咋办?” 徐辉祖面色一沉! 两千多人…… 他目光连连闪烁了几下,转头便招来一个水兵,冷声问道:“本国公问你,船上的洪武大炮,可润过了?!” 对方连忙抱拳:“回国公爷,两艘宝船上共计八门洪武大炮,全都润过了!” “至于随船的炮弹,管够!” 徐辉祖顿时不慌了,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好好好!” “来啊!” “不要吝啬炮弹,全给本国公往死里轰!” “反正咱们大明的洪武大炮,射程足足八百丈,倭寇的箭羽,根本够不到咱们一根汗毛!” “遵命!” 说罢,水兵摇动号棋,炮弹缓缓上膛。 等宝船对准了位置,徐辉祖立马大手一挥,暴喝道:“开炮!” “记着啊,莫要砸到倭船,那可是登州卫日后的战船呐!” “绝不可乱糟蹋了!” “得咧!” 话音刚落,诸多炮管内转瞬炸起一道轰鸣之音! 炮口处,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一颗颗实心铸铁炮弹,宛如流星一般,疯狂朝着倭寇的老窝砸去。 轰! 轰! 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直直没入岛屿中心,落地一炸,铁片、乱石横飞! 一轮轰下去,倭寇死伤一片! 滚滚屎臭,熏的一众倭寇连逃命也顾不上,低头哇哇大吐! “八嘎呀路!” “明军不讲武德!” “轰炸也就罢了,为何炮里要灌屎?!” 一众倭寇纷纷破口大骂。 可正叫骂着,又是一轮炮弹齐齐落下,炸得所有人闭上了嘴巴,四处逃窜。 见炮弹用尽,徐辉祖抽出大刀,放声咆哮:“传令!” “所有人以布捂鼻,登岛杀倭!” “诸位袍泽,倭狗老巢尽在眼前,杀光了他们,当光宗耀祖啊!” “建功……” 说到这,他见众人兴致缺缺,索性大吼道:“去他奶奶的,儿郎们,发财之日到了!” “灭了贼窝,人人都赏!” “战死者,抚恤一百两银子!” “杀倭之雄名,列入你们老家的县志,传于万万年!” “我大明王师,死战不退!” 啊? 抚恤一百两银子? 还列入县志?! 一众水兵顿时眼冒红光,激动的嗷嗷大吼:“杀啊!” “冲啊!” “倭狗休跑!” 说罢,一个个高兴的仿佛入洞房一般,疯了似的登岸。 虽是冲杀,众人却始终牢记鸳鸯阵之法,共同进退,彼此照应。 哪怕被数倍之多的倭寇冲散了阵容,众人也立马改换策略,形成一个又一个的三才阵! 见明军尽皆悍不畏死,一众倭寇瞬间吓破胆了! 也就在这时,徐辉祖挥刀砍掉一个倭寇的脑袋之后,登时放声大吼:“缴械投降者,不杀!” 话音落下,一众真倭面面相觑。 该死啊! 吃了语言不通的亏! 明军说啥了? 正懵逼之余,一个随张士诚残部出海的余孽,立马用倭语说道:“明军说,投降不杀!” 一下子,众多倭寇顺势丢下倭刀,兵败如山倒之下,纷纷跪地求饶。 等收缴了倭寇们的兵器,徐辉祖肩扛卷刃的大刀,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大声道:“儿郎们!” “可是手痒了?” 一众水兵眼前一亮,顿时心领神会,迈步上前,挥刀乱砍。 所有倭寇全都懵了! 一个张士诚余孽吓得直哆嗦,脱口怒骂:“明军,不是说投降者不杀吗?!” “你你你……你们简直言而无信!” 徐辉祖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道:“信个屁!” “本国公是说一不二,可没说手底下的兵马不杀啊!” “儿郎们,快捞银子呐!” “遵命!” 片刻之后,一众倭寇尽数伏诛! 一个水兵迈步上前,抱拳问道:“国公爷,这帮倭狗的无头尸首咋办?” 徐辉祖冷冷一笑,想也不想,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传令!” “立大明王旗!” “把倭狗们的人皮扒了,挂在岛上风干,震慑天下诸夷!!!”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海平波,开北榜后门 随着徐辉祖的一声令下,所有水兵全都激动了! 扒人皮? 这个办法妙啊! 所有人赶紧齐声暴喝:“卑下领命!” “去!” “清点军功、我大明水师的死伤!” “遵命!” 片刻之后,一个军卒迈步上前,抱拳说道:“国公爷,此战,诛杀倭狗两千一百三十二人!” “我登州卫水师,伤三十五人、阵亡一百四十一人!” “大明万胜,万胜,万万胜!” 这一刻,登州卫上下,面上毫无失去袍泽的沉痛,竟还带着无穷的失落、羡慕、嫉妒、恼恨之情。 为啥死的不是自己呢? 军功得来的银子不算,还有一百两抚恤银啊! 列入县志,光宗耀祖呐! 他奶奶的,痛煞俺也! 此时的徐辉祖,倒是面色黯然了下来,摆摆手道:“把死去的袍泽尸骨全都烧了,把骨灰带回本土,落叶归根厚葬!” “终有一日,我大明当开拓万里海疆!” “倭国之土,也当纳入我大明之版图!”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跑了回来,激动的大叫:“国公爷,发财了,登州卫发财了呐!” “卑下发现了一个地洞,里面金银珠宝无数啊!” “不过……” “还有一个地洞,关押了倭寇掠来的两百多个女子,这咋办啊?” 徐辉祖面色大震! 什么? 这帮该死的倭狗,竟掠了这么多大明的女子?! 他咬了咬牙,大手一挥,转瞬便吩咐道:“把金银搬上宝船,至于女子,全都安置在一艘船上吧!” “咱们也该回航了!” “卑下遵命!” 接下来的几日,王师回陆。 当得知登州卫大破倭寇的老窝之后,所有人全都震撼了! 自元廷而始,袭扰登州沿海多年的倭寇,一股脑的全灭掉了? 尤其是登州府知府,震惊之余,亲自带着本地的士绅们,喜迎王师。 一见徐辉祖下船,他连忙冲上前来,拱手行礼:“下官登州府知府吴不胜,拜见魏国公!” “敢问魏国公,这倭寇……” 徐辉祖顿时一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地道:“来啊!” “把倭狗的人头,全给搬下来!” “是,国公爷!” 随着一箱箱的人头卸下宝船,众人抬眸看着那倭寇才有的发型,瞬间激动了! 呀! 还真是倭寇! 魏国公并非是带兵杀良冒功啊! 正想着,两百多个衣衫褴褛、双目空洞无神的妇孺,迈步下船。 她们抬眸四望,见自己终于回到了大明故土,竟是跪了下来,掩面痛哭不止,撕心裂肺极了。 看到这一幕,吴不胜却是习以为常了一般,挥手道:“来人啊!” “把这些女子,全都登记造册吧!” “问过籍贯之后,立马修书至沿海各大府县,叫其亲眷过来领走,登州府依律出路资!” 闻言,一众士绅纷纷拱手:“大人英明!”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却是破口大骂。 这帮妇孺,被倭寇掠去之后,断然不会有啥好下场,恐怕一个个全被糟蹋了。 纵是可怜,可毕竟失去了一个女子的贞洁啊! 既然失了贞洁,为何不自尽? 岂有脸面再回大明? 她们死了,我等士绅,大不了立个牌坊,成全守贞刚烈之名! 可现在,回来也就罢了,还得耗去银子遣回原籍…… 哎! 看来,得按惯例,回头找个机会,把这帮该死的妇孺全弄死算了! 戎马多年,徐辉祖也心知众人的弯弯绕绕,目光一冷,缓缓说道:“吴知府,妇孺之事,不用你们登州官府来操心了!” “登记造册之后,本国公自有安排!” “我大明镇海平波,既平倭寇,也当平人心!” 说到这,他转头死死盯着一众士绅,冷声道:“来人!” “把这帮混账全绑了,严刑拷问!” 吴不胜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振声问道:“魏国公,您意欲何为?!” 徐辉祖面不改色,杀气四溢地道:“本国公怀疑有人通倭、走私商货,为倭狗通风报信!” “不然的话,往常几百倭狗登岸已是顶天,岂会足有上千倭狗袭杀登州卫?” “当本国公是傻子?” “还不动手?!” “遵命!” 一众水兵迈步挥刀上前,直接把一众士兵拖了下去。 吴不胜气的脸色一片涨红,怒声叫道:“魏国公,你这是擅权以乱地方民生!” 可刚一开口,徐辉祖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大骂道:“乱你娘个头!” “镇海司奉旨,挡杀倭之人,先斩后奏!” “区区一地方文官,敢问责当朝国公兴兵之事,信不信本国公立马砍了你脑袋?!” 吴不胜一下怂了,连忙拱手:“下官不敢、不敢!” 徐辉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索性便道:“罢了,你们登州府的事,叫锦衣卫去查吧!” “本国公还得去宁波卫巡查,没功夫管你们这摊子烂事!” 说罢,转身走入登州卫水寨。 来到书房,他提笔写好奏疏之后,立马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快!” “八百里加急,平倭之功,速送朝廷!” “遵命!” 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徐辉祖回望京师的方向,面色幽幽。 皇长孙! 好妹夫,俺徐辉祖给你送礼来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徐辉祖给惦记上了。 他坐于正堂,抬眸看向面前两个身穿一袭儒衫的读书人,笑嘻嘻地问:“原吉啊,北榜马上就要开了吧?” 对方,正是黄观、夏原吉。 听着发问,夏原吉连忙行礼:“回义父,三日之后,朝廷大开北榜!”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而说道:“上次你落了榜,乃是为父的平生一大撼呐!” “正好刘先生来了信,说请了一个教书先生,给你补补课!” “等会你且用功读书,考一个好功名吧!” 闻言,夏原吉一下愣住了。 补课? 补什么课? 难道说…… 正想着,廖大带着方孝孺迈步走入,抱拳说道:“少爷,刘先生请的人来了!” 方孝孺也不含糊,连忙拱手:“见过朱公子?” 朱寿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咋是你这个老愣头青?” “你还会教书?”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方孝孺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回朱公子,论起教书的本事,十个老刘也不及老夫!” 朱寿面色变幻,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本少爷姑且信刘先生一回!” “原吉,拜见你的恩师吧!” “还有观儿,你读书多,也去旁听吧,帮为父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教书的料子!” “是,义父!” 黄观、夏元吉不敢怠慢,看向了方孝孺,忙不迭的行礼:“学生,拜见恩府!” 方孝孺捋须,笑呵呵地道:“随老夫去书房吧!” 三人来到书房。 刚跨过门槛,见四下无人,黄观出于刘三吾的教训,便赶紧拱手问道:“学生斗胆,敢问恩府的名讳是……” 方孝孺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方孝孺!” 啥? 此人,竟是当朝大学士、北榜之主考,方孝孺方大学士? 一下子,黄观、夏元吉全都惊呆了! 卧槽! 义父开的后门,开的也太离谱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 狂薅羊毛朱元璋,榜首夏原吉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两人全都傻眼了。 打死也没想到,补课先生竟然是方孝孺方大学士! 义父到底是什么人呐? 先后两任翰林院大学士,充当府里的教书先生? 离谱、离谱啊! 可此时,他们也容不得多想,连忙恭谨地行礼:“学生,见过方大学士!” 方孝孺摆了摆手,淡淡道:“好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学士,只有一个教书匠!” “夏原吉是吧?” “且听老夫讲学,听全了,北榜之首,囊中之物罢了!” 说罢,拾起书卷,摇头晃脑,朗朗而读。 夏原吉不敢怠慢,转瞬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府上清气满乾坤,冲散了滚滚乌烟瘴气。 等到朝廷开了北榜,刚过卯时,夏原吉提着考篮,在黄观的陪伴之下,便要拜别朱寿,前去会考。 没想到,朱寿竟起了个大早,在前院等着他们了。 等两人连忙上前行礼,他面色幽幽地道:“原吉啊,今日为父兴起,送你入考场!” 啊? 夏原吉顿时一愣,忍不住道:“义父,您不再多睡几个时辰?” “不睡了、不睡了!” 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观儿、原吉啊,听为父一句劝,往后娶了婆娘,纵是食髓知味,也莫要一夜连开三度!” “太费腰子了!” “走吧!” “是,义父!” 说罢,父子三人迈步出府,上了轿子,一路来到了考场。 此时的考场之外,站满了人。 “诸君,要好好考啊!” “莫要叫南人小瞧了咱们北人!” “考的好了,咱们北人当在殿试之上,与南人一较长短!” “袁兄,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千万不要辜负我等啊!” “我等在你身上,足足押了二十两银子,赌你高中探花郎呢!” “还有周兄,我把家中悍妇的嫁妆偷出来变卖了,你若考砸了,可就要命了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听着入耳的嘈杂,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拉过一个读书人,拱手问道:“敢问这位仁兄,什么什么押银子啊?” 对方正值兴头,激动地道:“仁兄,难道不知,北榜之榜首、榜眼、探花,京中的赌坊全开注了!” “好几个饱读诗书的士子,乃是大热之选!” “仁兄若有兴趣,也可押上一押啊!” 朱寿目光闪烁了几下,连忙问:“仁兄,夏原吉此人如何?” 对方嗤笑一声,鄙夷地道:“噢,你说那个拜了商贾为义父的士子之耻啊!” “赔率一赔四!” “京中的好多人,全都押夏原吉落榜呢!” “兄台,这是白捡的银子啊!你要是对北方诸子一知半解,大可去押注夏原吉!” 一下子,夏原吉听得脸都绿了。 该死啊! 满京师的人,全都看不起我夏某? 岂有此理!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仁兄,夏原吉的师兄黄观,乃是南榜的榜首啊!” “为何全都不看好夏原吉呢?” 对方轻哼一声,不屑地道:“黄观纵是被那低贱的商贾耽误了,还是有点学问的,登上榜首也不稀奇啊!” “夏原吉一介北方寒门,算个什么东西?” “他的落榜,乃是定局啊!” 说到这,他嘴巴一撇,气咻咻地道:“再说了,夏原吉若高中北榜,区区一个低贱商贾,凭啥垄断今年之恩科?” “天底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一句话,是彻底把父子两人全给骂进去了。 朱寿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顺势掏出一沓宝钞,转头便吩咐道:“老方!” “去!” “押注十万两银子,赌夏原吉高中榜首!” “是,少爷!” 管家老方接过宝钞,连忙领命而去。 夏原吉面色感激,看向了朱寿,拱手行礼:“谢过义父!” 不料,朱寿上去就是一脚,咬牙切齿地道:“兔崽子,你要是叫为父输了银子,打断你三条腿!” “听懂了吗?!” 夏原吉面上吃痛之余,立马一拍胸膛,振声说道:“义父放心,孩儿定把北榜的榜首收入囊中,好叫义父捞个盆满钵满!” “呀,会考时辰到了!” “义父请留步,孩儿去也!” 说罢,顺着滚滚人流,迈步走入考场。 一入明伦堂,抬眸便见方孝孺一身官袍,端坐于主位,连忙行礼:“学生,拜见大宗师!” 方孝孺大手一挥,淡淡道:“入考吧!” 来到考棚,刚摆弄好笔墨纸砚,外头便有差役敲响铜锣,振声高呼:“大宗师有令,开题!” 话音刚落,一众系着红腰带的差役,手里举着高高的考牌,开始向各个考场走去。 待差役来到近前,夏原吉定睛一看,上头竟是几个朱漆大字:“何以教诸夷!” 一下子,夏原吉心头感慨极了。 得! 这不正是方大学士的讲学总纲? 作弊作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夺不走榜首之位,羞于苟活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磨墨提笔,笔走龙蛇,从容下笔。 等北榜落了幕,一众北方士子如流水一般,徐徐走出考场。 一见到夏原吉,黄观连忙凑上前来,忙不迭的问:“如何?” 夏原吉意味深长地道:“一模一样!” “咦?” “义父呢?” “回去补觉了!” 黄观拉起他的手,激动大笑:“走,回府!” 两人回府之时,考场之内,方孝孺也下令封卷。 随即,文吏誊抄答卷,此后会同诸多考官,当场阅卷。 出于刘三吾的前车之鉴,考场之内,重重禁卫,里三层、外三层,连一只苍蝇也不可出入。 至于阅卷官,则是交叉来回审阅三遍,再上呈方孝孺,由他一一看过答卷之后,才定了名次。 方孝孺半刻不敢歇,火速入宫奏报。 “陛下!” “北榜名录已出,请陛下过目!” 此时,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接过名录一看,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当他见到入眼的第一个名字,忍不住喃喃地道:“榜首,乃是夏原吉?” “罢了罢了!” “上回抹了他的榜眼之位,榜首也就给了他吧!” “陛下圣明!” 闻言,方孝孺长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道:“看来,皇长孙又有银子可捞了!” 说着,便把京中开设赌注一事,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想也不想,转头便问:“蒋瓛!” “开设赌注的庄家,是何人啊?” 蒋瓛连忙抱拳:“回皇爷,乃是江南士绅、郑家!” “夏原吉之赔率,一赔四!” 朱元璋一脸感慨地道:“江南之地,富甲天下,诚不我欺啊!” “既然如此,从咱的内帑之中取三十万两银子,押注夏原吉吧!” “臣遵旨!” 话音刚落,方孝孺嘴角疯狂的抽搐。 三十万两…… 陛下,您这羊毛薅的也太狠了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鹿鸣宴始,孔讷吓瘫了 此时,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陛下以三十万两银子入场…… 一赔四之下,庄家岂不是连裤衩子都要赔个精光了? 他壮足了胆子,忍不住抬眸说道:“陛下,容臣大不敬,若是宫里押注,恐怕要惊动了庄家啊!”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你这老愣头青,当咱是傻子?” “以一个假身份去下注便是了啊!” “要不是怕庄家赔不起,咱少不得要下注一百万两银子!” “庄家敢不认账,立马下昭狱!”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赌坊,也归商税司节制吧? 看来,回头捞完了银子,再叫商税司去收一波税! 既然薅了,定要薅个痛快才行呐! 见陛下如此的恬不知耻,方孝孺瞬间默然了。 得! 你是皇帝,你牛皮! 老夫还敢说啥? 他连忙拱了拱手,叩首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好了,去放榜吧!” “噢,对了!” “雄英门下出了两个榜首,你带着咱的圣旨,跟礼部说一声,大开鹿鸣宴吧!” “正好,当作这娃子的庆功宴了!” 鹿鸣、鹿鸣! 此宴,起于唐代,于放榜次日,宴请登科之士子,歌诗经之鹿鸣! 司称鹿鸣宴! 方孝孺也深知此宴的由来,于是面色一肃,拱手道:“臣遵旨!” 朝廷放榜。 一大早,朱寿带着黄观、夏原吉出门,一路来到府学。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如海一般的读书人,一个个显得激动极了。 见朱寿迈步而来,有人顿时一拍大腿,放声高呼:“诸君,快来看,押注夏原吉十万两银子的那个大傻子来了!” “咦?” “站在这傻子身边之人,岂不正是黄观?” “难道,此人正是朱寿?” “怪不得要押注夏原吉,呵,打肿脸充胖子啊!” 一下子,众人议论纷纷。 朱寿也不生气,顺势舔着一张大脸,笑嘻嘻地道:“你们这帮蠢材,莫管本少爷是不是傻子,拿出十万两银子再说啊!” “别说本少爷羞辱你们,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是穷逼!” “十万两银子,本少爷赔了也不心疼,你们呢?” “纵是十两银子,怕是也要哭死了吧?” 穷逼? 这是啥词? 莫不是羞辱我等穷困潦倒? 这回,轮到众人脸色发绿了。 该死啊! 这人的嘴巴,也太损了啊! 正要再说,一声锣响响彻整个府学,差役放声大叫:“放榜!” 一下子,万千攒动的人头,翘首以盼。 随后,一个学官领着众差役鱼贯而出,张贴恩科之北榜。 众人看向了朱寿,鄙夷大笑:“你个低贱的商贾,十万两银子,怕是要没喽!” “这榜首,定是袁兄……” “娘咧!” “榜首咋是夏原吉啊?!” 话音刚落,众人仿佛见了鬼一般,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鬼? 夏原吉还真就高中了?! 凭啥? 至于此时的夏原吉,饶是心有预料,也忍不住激动坏了! 中了! 中了啊! 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鱼跃龙门!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光耀门楣啊! 他顺势便跪了下来,泪水布满脸庞,叩首行礼:“孩儿夏原吉,万谢义父大恩!” “孩儿这一辈子,万死不负义父!” 刚一开口,无数道羡慕、嫉妒、怨恨、懊恼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咋回事? 这到底咋回事? 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凭什么门下有两位榜首啊? 何德何能? 而此时,朱寿大喜之余,竟忘了扶起夏原吉,仰天哈哈大笑:“奶奶的,本少爷赚了四十万两银子呐!” “老方!” “快!” “十万火急,赶紧去赌坊兑现银子,不然庄家吓得跑路,可就不妙了!” “少爷放心,有老奴出马,庄家定是插翅难飞!” 说罢,管家老方带着几个下人,领命而去。 众人听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如遭雷击! 对啊! 押注的银子! 完了! 押错了宝,这下输惨了呐! 所有人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嗷的一声啕啕大哭,如杀猪一般嚎叫:“银子,本秀才的银子啊!” “天啊!” “棺材本,家中悍妇的嫁妆啊!” “这要是悍妇晓得了,还不得杀了本秀才呐!” “我等这是造了哪门子孽,不活了、活不起了!” 这一刻,众人撕心裂肺的痛哭,悲惨凄切,冲破云霄。 朱寿心中毫无怜悯之情,满脸鄙夷地道:“看看,本少爷说啥来了?” “一帮穷逼!” “兜里没银子,乱赌个什么劲啊!” 被他这一挤兑,众人羞耻之心翻涌,瞬间炸裂! 抱头痛哭、泪满衣襟之余,竟是有人哭的抽搐过去,倒地不起。 也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迈步上前,拱手行礼:“敢问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找本少爷何事?” “奉陛下谕,礼部拟定明日于梅园大开鹿鸣宴,还望朱公子携黄观、夏原吉赴宴!” 闻言,朱寿一下子愣住了。 咦? 鹿鸣宴? 本少爷,岂不是可以白嫖朝廷一顿吃喝?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这位大人,放心,放心,草民定如约赴宴!” “走了啊!” 朝廷大开鹿鸣宴的消息,转瞬轰传整个京师! 京师震动了! 鹿鸣宴! 文人雅士之盛事啊! 尤其是南北榜之榜首,同出一门! 若不前去一睹风采,岂不是人生一大撼? 正因如此,无数人蠢蠢欲动,连鸿胪寺的诸国使臣,都搭上礼部的门路,搞来了入门帖。 等到了次日,梅园大开中门! 无数京中显贵,纷纷入场! 此时,一驾马车之中,孔慈看向了施然端坐的孔讷,好奇的问:“兄长,你的胯下之伤,尚不见好,何苦来此呢?” “鹿鸣宴罢了,岂可叫衍圣公入席?” 闻言,孔讷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区区小伤罢了,何足挂齿?” “听说那黄观、夏原吉的义父,乃是商贾朱寿!” “朱寿啊!” “为兄今日前来,正是要看一看,这厮是不是皇长孙!” 孔慈恍然大悟之余,心里破口大骂。 兄长啊兄长! 你是铁了心要作死是吧? 行! 等鹿鸣宴一完,老夫再叫几个美妓钻你被窝,流血流死你个老混账!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老爷,梅园到了!” 随后,兄弟二人迈步下车。 刚走到梅园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观儿,原吉,你们露脸之机到了啊!” “此乃文人之盛会,搞不好就有名门之女赴宴呐!” “正好,你们趁此良机勾搭一下,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是,义父!” 来人,正是朱寿。 孔讷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回首望去。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登时映入眼帘,逐渐和脑中记忆逐渐重合。 一下子,孔讷吓得面色大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卧槽! 卧槽! 卧槽槽! 朱寿此人,还真他娘的是皇长孙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四大尚书齐俯首,震撼黄子澄 一见到孔讷跌倒于地,孔慈连忙上前搀扶,忙问:“兄长,您这是咋了?” 孔讷额上冷汗直冒,一脸惊恐地道:“为兄腿……腿麻了……” 可刚要站起身,两腿发软之下,竟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 砰! 随着一声轻响传出,胯下的线头受此巨力,登时炸裂! 他疼的两眼圆瞪,嗷嗷直叫:“老夫的……疼啊……” 孔慈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兄长,弟扶你去医馆缝线吧!” “区区鹿鸣宴,不赴也罢!” 不料,孔讷冷冷瞥了一眼朱寿,竟断然开口道:“不成!” “来都来了,岂有退缩之理?” “小伤罢了,老夫还忍得住几个时辰!” “再说了,去缝一趟就要一千两银子,当府上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说罢,心头狠意十足。 皇长孙! 今日,老夫要你那两个义子,身败名裂! 你这个嫡传正统,一旦失信于南北士林,往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难道,去靠一帮粗鄙不堪的淮西武将不成?! 至于朱寿,眼见他不善的目光投来,顺势掏出一个金板砖,质问道:“你瞅啥?” 孔讷冷哼一声,反口说道:“老夫瞅你咋了?” 见两人针锋相对,孔慈一下愣住了。 咦? 兄长和皇长孙杠上了? 既然如此,老夫便坑兄长一把! 于是,他便捋着须,故作冷声说道:“这位公子,莫要自误!” “我家兄长,乃是当朝衍圣公!”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的脱口便道:“原来是世修降表当面啊,失敬失敬!” 世修降表?! 一下子,孔讷听得脸都绿了。 正要发火,朱寿却是懒得搭理他,带着黄观、夏原吉两人,迈步入园。 刚跨过门槛,有人发现了父子三人,顿时惊呼一声:“诸君,南北榜的榜首来了!” “黄兄,咱们可是国子监的同窗啊,记不记得了?” “是啊是啊!” “原吉,你出身寒门,我还借你十文钱来着,莫要忘了此等旧情呐!” “在下有一妹子尚未出阁,可有婚配之意?”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显得势利极了。 朱寿忍不住一脸感慨地道:“穷时无人问,达时争相攀啊!” “原吉,观儿,且牢记于心,往后莫要成了趋炎附势之徒!” “做人忘了本,为父抽不死你们两个混账玩意!” 黄观、夏原吉面色一肃,连忙拱手:“义父,孩儿们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朱寿?你一个低贱的商贾,怎么还来赴鹿鸣宴了?” 听到发问,朱寿转头望去,顿时乐了:“黄翰林黄大人?” 来人,正是黄子澄。 此时的黄子澄,脸色难看极了。 打从被陛下贬官之后,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几乎是绝了高升之仕途! 今日大开鹿鸣宴,本想来此寻求一个晋身之阶,没想到竟碰见了朱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这厮下套,自己岂会丢了一座可值几百万银子的梅山铁矿?! 一介商贾,竟与本官同席…… 奇耻大辱啊! 转念一想,他便怒的甩了下袖袍,冷声说道:“朱寿!鹿鸣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莫要僭越了朝廷的规矩,污了士林清贵之地!” 朱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黄大人,本少爷若不该来,难道你就该来了?” “本少爷的两个义子,乃是南北榜之榜首!” “本少爷若不来,鹿鸣宴岂可开的下去啊!” 啥? 原来那个收了南北榜榜首当儿子的商贾,竟然是朱寿? 黄子澄听得目瞪口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气咻咻地道:“胡闹!” “商贾入宴,于礼制不合!” “回头本官定要弹劾……” 可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道幽幽之声:“黄子澄!你是要弹劾本尚书之礼部,还是当今之陛下啊?!” 说罢,四人联袂迈步而来。 黄子澄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拱手:“下官,拜见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 众人也是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区区一个鹿鸣宴,怎么吸引了朝廷六部之中的四大尚书,亲至梅园? 规制也太高了吧?! 一见到朱寿,工部尚书沈溍顿时眼前大亮,忙不迭的拱手:“朱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呀?” 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是笑呵呵的拱手:“詹某,见过朱公子!” 户部尚书赵勉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赵某,见过朱公子!” 礼部尚书李原微微一笑:“怪不得朱公子可教出南北榜之榜首,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啊!” “见过朱公子!” 这一刻,四大尚书齐俯首! 黄子澄立马傻眼了! 疯了吧? 堂堂四部之首,竟向一个低贱商贾行礼? 图啥?! 说实话,此时的朱寿心头也很懵逼极了。 沈溍、詹徽,甚至是礼部尚书李原行礼,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户部尚书赵勉是啥情况?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赵勉,诧异地问:“赵尚书,您这是……” 赵勉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家中岳丈,刘三吾刘大学士!”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连忙回礼:“失敬、失敬!” 闻言,赵勉心头感慨不已。 岳丈刘三吾一心告诫,要自己过来帮朱寿镇场子,镇的好了,未来前途光明广大。 奇了怪哉! 朱寿到底是什么人? 竟可叫岳丈如此重视? 罢了罢了,有枣没枣,搂一杆子再说! 今日帮朱寿镇场子,先拿黄子澄开刀算了! 于是,他立马死死盯向了黄子澄,脱口怒斥:“黄子澄!” “你一被逐出翰林院的士子之耻,也敢妄议朝廷之礼制,找死不成?!” “李尚书,依本官来看,当把黄子澄逐出梅园,回头再弹劾他一本、叫其贬去岭南,如何?” 一旁的詹徽冷冷一笑,说:“要本官来说,赵尚书此计甚妙!” 见两位同僚发话,李原顿时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把黄子澄逐出鹿鸣宴吧!” “咦?” “沈尚书怎么不说话?” “不知沈尚书意下如何?” 闻言,沈溍脸上闪过一抹骄傲。 问本官? 这三个傻尚书,看来是一点也不知皇长孙的身份啊! 本官近水楼台先得月,先舔了皇长孙再说! 他想也不想,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问道:“敢问朱公子,你觉得,黄子澄该如何处置呢?”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赶走多没意思啊!” “要不,开了鹿鸣宴,叫黄子澄和狗同吃一席?” 话音刚落,黄子澄脸色瞬间一片惨绿。 啥玩意? 与狗同吃一席? 这也太羞辱人了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孔黄密谋,高丽使臣入京 这一刻,黄子澄心中掀起了满腔的怒火。 太羞辱人了! 他忍不住一甩袖袍,气咻咻的大声说道:“区区鹿鸣宴,不赴也罢!” “呵,此处不留,本官走就是了!” 说着,作势欲走。 可刚迈开腿,工部尚书沈溍面色幽幽地道:“黄子澄,朱公子既发了话……” “你敢走出一步,回头我等四大尚书便联名上奏弹劾,发配岭南,叫你一辈子老死于穷山恶水!” “走啊,你走啊!” 啥? 发配岭南那等破地方? 古来多少囚徒,如唐代之长孙无忌,都死在了岭南的路上啊! 闻言,黄子澄吓得直肝颤,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道:“沈尚书莫恼、莫恼啊!” “不就是与狗同席?” “下官认了还不成吗!” 沈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道:“来啊!” “给黄子澄安排个雅座!” “还有,把梅园的狗牵过来,叫黄子澄作陪!” “是,沈尚书!” 一个礼部官员迈步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黄大人,请吧!” 黄子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充满了胸腔,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无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震惊极了。 乖乖! 朱寿这个商贾的面子,好大啊! 连四大尚书都要为其出头,往后绝不可轻易得罪了! 可此时,孔讷眼珠子一转,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看来,黄子澄跟皇长孙之间的仇恨,很深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 转念一想,他便拍了下孔慈的脑门,笑道:“二弟,走,随为兄去见黄子澄!” 孔慈懵逼地问:“兄长,你这是要……” 孔讷捋着须,振声说道:“黄子澄乃是洪武十八年的会试第一、殿试第三,身负大才,岂可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为兄啊,要帮他一把!” 说罢,迈步便走。 一见到他,黄子澄心头大震,连忙拱手:“孔门之读书人黄子澄,拜见衍圣公!” 孔讷也不含糊,把他拉到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便开门见山地道:“黄子澄,老夫问你,可是怨恨上了朱寿?” 黄子澄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听衍圣公之口气,莫非您和朱寿也有仇?” 孔讷重重点了点头,恨声道:“此子,老夫欲杀之而后快!” “黄子澄,老夫念你是个良才,可愿拜入老夫门下,共灭朱寿?!” 闻言,黄子澄眼前顿时一亮,心头激动极了! 呀! 堂堂衍圣公,竟要主动当本官的靠山?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有了衍圣公从中周旋,本官岂怕四大尚书之弹劾? 朱寿啊朱寿! 强强联手之下,你死定了! 于是,他连忙跪了下来,激动地叩首道:“学生黄子澄,叩拜恩府!” “恩府若不弃,学生愿为衍圣公一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敢问恩府,如何坑杀朱寿呢?” 孔讷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缓缓说道:“你既饱读诗书,等开了鹿鸣宴,当去挑衅黄观、夏原吉之才学!” “与学问一道,叫他们败的落花流水,所谓的南北榜之榜首,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把朱寿的脸面踩个粉碎,你还怕失去的尊严找不回来?” 话音刚落,黄子澄顿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对啊,学生当局者迷,竟忘了此等妙法啊!” “多谢恩府赐教!” “恩府放心,开了鹿鸣宴之后,学生定叫朱寿颜面扫地!” “好好好!” 孔讷满意的捋须,笑呵呵地道:“记住,出了这个门,你我形如陌路,莫要把咱们的关系暴露了!” “学生记下了!” “嗯,老夫去也!” 说罢,转身迈步离去。 一旁的孔慈,紧随其后之余,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兄长啊兄长! 你非要连着黄子澄,一起去坑皇长孙是吧? 行! 弟这就去通风报信,反手坑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 他眉头一拧,顺势捂起了肚子,忙不迭地道:“哎呦,兄长,弟要去趟茅房,你先入席吧!” 孔讷顿时脸色一黑,气咻咻的骂道:“混账,真是懒驴拉磨屎尿多!” “赶紧去!” “休要耽误了为兄的大事!” “是是是!” 孔慈应和了一句,转头便找来了纸笔,写好条子,叫来一个礼部小吏:“去!” “把此物送给朱寿朱公子!” “莫要叫人瞧见了!” 对方接过之后,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此时的朱寿,正在四大尚书的作陪之下,逛着整个梅园。 刚走了几步,便听一对男女的声音遥遥传来:“妹子,大明天朝广大,可这饭菜也太难吃了吧?” “也不知道,鹿鸣宴一开,会不会有什么稀奇之珍馐!” “兄长,人在屋檐下,你少说两句吧!” “我等高丽使臣,代父亲入大明朝贡,若是惹恼了大明权贵,父亲嘱托下来的事可就难办了!” “好了好了,莫要念叨了,为兄晓得呢!” 闻言,朱寿停住脚步,好奇的循声望去。 只见席间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相貌堂堂,至于旁边的女子,则是一副英气十足的娇嫩模样。 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好奇地问:“沈大人,高丽人来我大明了?” “正是!” 沈溍拱了拱手,笑道:“高丽荣禄大夫李成桂,遣儿子李芳远、女儿李秀善,携高丽臣子,入我大明朝贡!” 李成桂? 岂不正是朝鲜之开国君主? 眼下,乃是洪武二十四年! 看来,这家伙也快要废了高丽之恭让王,准备自立登基了吧? 遣儿女入大明朝贡,怕不是要洪武皇帝认其正统、赐朝鲜国号? 朱寿眼神一眯,摆手道:“沈尚书,既然高丽使臣吃不惯我大明的饭菜,依在下来看,不如叫人把高丽使臣的菜肴,全换上咸菜吧!” 啊? 给藩国之使臣,吃咸菜? 沈溍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朱公子,这不太好吧?” 说罢,心头很是生疑。 奇怪! 为了宴请皇长孙的两个义子,鹿鸣宴之菜肴,乃是宫中御厨烧制的啊! 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难以下咽啊! 高丽使臣,到底觉得难吃在何处呢? 朱寿连忙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不不不!” “沈尚书,这你就不懂了吧?” “高丽人,最他娘的喜欢咸菜了,在他们眼里,咸菜乃是天下第一大珍馐!” “听在下一句劝,你把咸菜换上去,说不得他们还要感激你呢!” 见皇长孙都这么说了,沈溍也不含糊,立马转头吩咐道:“来人!” “把所有咸菜,送去高丽使团的席上!” “遵命!” 片刻之后,一碟碟咸菜,摆上了高丽使臣的席案之上。 一下子,李芳远激动的两眼直放光,站起身来,遥遥拱手:“万谢大明,赐下臣珍馐之宴!” 沈溍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也行?!!! 第二百五十四章 黄对黄,烟锁池塘柳 此时的沈溍,整个人都懵逼了。 什么鬼? 堂堂高丽使团,放着宫中御厨烧制的珍馐不吃,嚼什么咸菜啊! 这也就罢了,竟还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本官服了! 罢了罢了,蛮夷就是蛮夷! 连他娘的吃个饭菜,也始终不曾开化呐!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朱寿,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朱公子之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佩服!” 朱寿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道:“沈大人,咸菜上归上,莫要把配方给泄露了!” “不然的话,高丽人回头就得把此配方,说成是自己祖传的了呐!” 闻言,沈溍又是一愣,诧异地道:“不是吧?” “高丽人,竟无耻到了这等地步?” 朱寿一脸感慨地道:“高丽人的无耻,连本少爷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啊!” 一下子,沈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那看来是无耻至极了!” 话音刚落,一个礼部官员跑了过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忙把纸条塞了过去,低声道:“朱公子!” “此物,乃是衍圣公的弟弟相送,望您过目!” 朱寿打开一看,顿时笑了:“有点意思啊!” “世修降表,居然跟黄子澄尿到一个壶里去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位大人,此乃一百两银子,不成敬意!” 也就在这时,沈溍凑上前一看,脸色瞬间转冷,怒声说道:“朱公子,他们这是要叫你颜面扫地啊!” “不成!” “在下这就亲自把这两个混账赶出鹿鸣宴!” 没想到,朱寿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沈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叫本少爷丢了面子?” “笑话!” “本少爷何时要过脸啊?!” 话音刚落,四大尚书齐齐愣住了。 好有道理啊! 既不要脸,岂会丢了颜面? 可此时,朱寿一脸坦然之余,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奇了怪了! 本少爷也没得罪过衍圣公一脉,何至于此? 不过…… 敢玩阴的是吧? 本少爷就不信以黄观这个史上唯一六首状元,还斗不过一介腐儒黄子澄? 于是,他便看向了四大尚书,抬眸问道:“敢问诸位,何时开了鹿鸣宴啊?” 沈溍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朱公子说何时开,那就是吉时!” “李尚书,你说是不是啊?” 一下子,礼部尚书心头懵逼极了。 不是吧? 沈溍你一个堂堂工部尚书,怎么疯狂跪舔一个商贾啊? 要不要脸? 他感到一头雾水之余,也忍不住地道:“啊对对对!” “朱公子,你既是南北榜首之义父,还请上座吧!” “来啊!” “大开鹿鸣宴!” 话音刚落,众人落座。 随后,丝竹之音缓缓响彻整个梅园,一众侍女端上诸多菜肴,酒香四溢。 至于此时的黄子澄,则是坐在了宴席的末座。 他低头看着案上的狗食,再转头看向一旁蹲着的两条大黄狗,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该死啊! 与狗同席也就罢了,竟还叫本官吃狗食?! 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他气的一拍桌案,顺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诸位,南北榜立,鹿鸣宴开,本官以为,当吟诗作对助兴啊!” “听闻南榜之榜首黄观,素有麒麟之才!” “不知可否展露一二,叫我等见识一下呢?”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侧目而望。 呦? 竟有热闹看? 尤其是屈居于黄观之下的江南士子,也不嫌事大,立马附和道:“是啊,澜伯兄,黄大人言之有理啊!” “应了吧!” “若是不应,恐有绣花枕头之嫌!” “我大明今科之南榜榜首,岂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沈溍眉头一皱,冷着脸问:“黄子澄,你意欲何为?” 黄子澄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下官不才,愿与黄榜首以对联,一较长短!” 对联? 众人一片震惊。 黄子澄乃洪武十八年的殿试探花郎,于南北士林之中,尤以对联独占鳌头! 这厮用自己的绝活来挑衅黄观…… 也太欺负人了吧? 闻言,朱寿顿时笑了,忙拉过黄观,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黄观听完之后,眼前一亮,激动地道:“义父,孩儿记下了!” “黄大人,你既欲为鹿鸣宴助兴,在下应了!” “达者为先,你先请吧!” 以大欺小,黄子澄却也不觉羞愧,立马摇头晃脑地道:“本官读遍古书,曾见有一书生赶考途中,路过大佛寺,断言寺佛太于人……” “本官偶有所思,得出一联,你且听好了!” “人过太佛寺,寺佛大过人!” 此言一出,众人面有所思,俱不得解。 可此时,黄观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黄大人,在下且对,僧遊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你若觉得不行,在下再对,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一下子,众人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了! 不是吧? 这么快就对出来了? 还一口气,对出了两个下联? 席间,衍圣公孔讷脸色也是一黑,心口破口大骂。 气煞老夫! 这个黄子澄,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一开口,就灭了自己的气焰,助长他人之威风? 至于黄子澄,则是心头尴尬不已,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你这两个下联,尚可,尚可!” “不过……” “此乃开胃菜罢了!” 说到这,拧眉半晌,再次开口:“你且听好,本官之上联,乃是问青牛何人骑去!” 黄观微微一笑:“有黄鹤自天飞来!” “有山皆图画!” “无水不文章!” “愿乘风破万里浪!” “敢面壁读十年书!” “见见见,非见非见,见非见!” “闻闻闻,不闻不闻,闻不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刚一开口,黄观挥手打断了话头,笑呵呵地道:“黄大人,这么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在下愿出一个上联,你只要原原本本的对上,在下立马认输!” “不知意下如何?” 黄子澄冷冷一笑,声音幽幽地反问道:“你若输了,当向本官磕上三个响头,如何?” “行啊!” “不过,黄大人若是输了,也要向在下的义父,磕上三个响头!” “成交!” “黄大人,你且听好了!” 见他落入圈套,黄观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烟锁池塘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赔礼? 随着话音落下,黄子澄忍不住放声大笑:“烟锁池塘柳?” “呵,这有何难,且待本官去对……” “本官对……” 可刚张开嘴,他立马眉头紧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该死啊! 这是什么鬼的上联啊?!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的心头,也满是震撼。 五个字,尽取金木水火土! 若要对上此联,五行对五行,平仄平平仄,仄平皆仄平! 连意境也要相辅相成! 也太难了吧?! 看众人尽数面露沉思,朱寿不厚道的无耻笑了。 烟锁池塘柳! 此句,最早出现于明末陈子升的《中洲草堂遗集》,乃是公认的千古绝对! 引无数大儒、状元公竞折腰! 区区一个连状元都不是的黄子澄,想对出来此句…… 痴人说梦! 转念一想,他便招了招手,笑嘻嘻地道:“观儿啊,快快坐下,喝口茶润润喉!” “纵是给黄子澄十年,也够呛想出来下联啊!” 黄观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是,义父!” 说罢,默默端杯喝茶。 过了大半晌,此时的黄子澄眉头依旧紧皱不已,浑身冷汗如雨下。 工部尚书沈溍实在等不下去了,振声说道:“黄子澄!” “你到底对出来没有啊?” “对不出来,趁早拉倒,鹿鸣宴乃礼部重事,岂可因你一介士林之耻给耽搁了?” 一下子,黄子澄脸色难看极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终于低下了头,十分不甘心地道:“本官技不如人,输了……” 闻言,沈溍顿时大手一挥,冷声道:“既是认输,赶紧过来给朱公子磕头吧!” 被他好一顿羞辱,黄子澄紧握双手,气的咬牙切齿:“沈尚书,本官虽是认输,可本官对不出来,难道黄观自己就对的出来不成?” 沈溍一下愣住了! 是啊! 这么难的上联,黄观可有应对的办法? 正要开口,黄观摇了摇头,笑道:“黄大人,这不巧了!” “在下不才,倒是有几个略微符合此句的下联!” “你且听好了!” “在下当对……” “炮镇海城楼!” “桃燃锦江堤!” “铁横沙场烽!”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夏原吉也笑呵呵地道:“哎呀,巧了!” “黄大人,在下也有对子!” “银栖灵海坨!” “旨功爵与商!” “烽销沙堤杨!”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大震! 难如登天的对子,黄观和夏原吉竟然对上来了? 这也就罢了,还连出六个?! 虽说意境上差了点,可不妨是一个好对子呐! 南北榜之榜首,当之无愧! 服了! 所有人敬佩之余,也看向了黄子澄,止不住的讥讽道:“怪不得,陛下要把黄子澄逐出翰林院,原来就是个草包啊!” “看看人家黄观,都是姓黄,你咋这么废呢?” “呸!” “士林之耻,我等羞与你为伍!”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黄子澄脸色转瞬惨然无比,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 难道,本官真要向朱寿这个低贱的商贾磕头? 耻辱、奇耻大辱啊! 见他失魂落魄,朱寿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道:“哎呀,磕头之事,还是免了吧!” “叫一个老狗磕本少爷,晦气啊!” 黄子澄满脸的错愕。 啊? 这就饶过本官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忽然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黄子澄,你去舔你旁边那两条狗狗的脚指头吧!” “把狗舔到舒坦的嗷嗷叫,此事也就作罢了!” “咋样咋样?” 啥? 舔狗的脚趾头?! 黄子澄登时面色大骇! 他忍不住气咻咻地说道:“朱寿!” “士可杀、不可辱!” “你如此羞辱朝廷命官,不怕入刑部大牢吗?!”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本少爷有免死铁券在身,怕个卵子?” 笑话! 刑部敢抓,本少爷立马跑路去北平,帮燕王朱棣起兵靖难! 等打回了京师,弄不死你黄子澄! 至于一旁的沈溍,倒是面色幽幽地道:“朱公子,何须动用铁券?” “来人啊!” “把黄子澄押下去,本官亲自带他去御前问罪!” 黄子澄吓得直哆嗦,脸色一变,赶紧谄媚地道:“沈大人,下官愿赌服输、服输了!” “下官这就舔!” 说罢,低头瞅了一眼两条大黄狗,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抓起对方脚趾,往嘴里塞去。 两条大黄狗吓得眼睛圆瞪,可谓是惊恐极了! 下一刻,它们默契十足,一左一右,照着黄子澄的胸膛,抬口便咬! 吭哧! 随着一声闷响,黄子澄疼的嗷嗷直叫:“本官的头……头掉了啊……疼……” “畜生!” “松口啊!” “别嗦、别嗦啊,本官不是你们的娘呐!” 这一幕,看的众人大为激动,纷纷拍掌叫好。 “这可比戏园看戏,有意思多了啊!” “看赏!” “画师何在?” “快,快作出一副黄子澄哺犬图!” 此时的衍圣公孔讷,盯着黄子澄的眼神,充满了无穷的幽怨。 这个家伙,也太烂泥扶不上墙了吧? 一旁,高丽使团之中,李成桂之子李芳远眼神微眯,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的低声吩咐道:“来人” “快!” “赶紧把烟锁池塘柳等句,全都誊抄下来啊!” “从今往后,此千古绝对就是咱们高丽的了!” 下人连忙领命:“是,公子!” 正要转身而去,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拍桌案,脱口便骂:“混账!” “你们高丽敢把此句占为己有,信不信本少爷奏请陛下,发兵灭了你们高丽?!” 话音刚落,四大尚书齐齐起身,冷声道:“区区藩国小臣,也敢贪图我大明文坛之神句?!” “找死!” 见犯了众怒,李芳远吓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诸位误会、误会啊!” “下臣一时情急了!” “高丽断无此念!” 站在他身边的妹妹李秀善,也是迈步上前,行礼说道:“诸位,家兄说错了话,下臣代兄赔个不是了!” “这位,乃是朱寿朱公子是吧?” “既然家兄得罪了朱公子……“ 说到这,她脸色掠过一抹羞臊,缓缓道:“不如,小女把自己当作赔礼,送给朱公子可好?”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赔礼?!!!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臭麻子下泻药,再坑孔讷一把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懵逼极了。 长见识了! 高丽这个鬼地方,太叫本少爷长见识了! 堂堂女人家,一言不合,立马自荐枕席是个什么套路啊? 莫不是有诈? 转念一想,他顿时多疑之心四起,看向了李秀善,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本少爷已有家室了!” “此事,还是拉倒吧!” 闻言,李秀善满面错愕。 不是吧? 这人竟连送上门的婆娘都不要啊? 要知道,当今之高丽,父亲李成桂已经起兵造反了! 再不赶紧求来大明皇帝陛下认为正统,李家的江山再怎么稳固,也终究是得国不正! 这就是藩邦小国的悲哀! 本想着和你朱寿成亲,好叫四大尚书帮高丽说话,本姑娘岂可出此下策?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耐着性子问道:“朱公子,大明男儿,当有三妻四妾!” “小女子成不了你的正室,当个小妾总可以吧?” 话音落下,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全都懵逼了。 不是吧? 来鹿鸣宴一趟,莫名其妙多出个干娘? 此时,一旁的四大尚书,也是齐齐愣住了。 啥玩意? 藩国之臣女,非要一门心思下嫁朱公子? 莫不是患有脑疾? 詹徽笑呵呵地道:“诸位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李原拧眉,笑道:“两国修好,当为美谈!” 没想到,沈溍立马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道:“美谈个屁!” “姓李的,听本官一句劝,此事少插嘴,回头挨了揍,沈某可不管啊!” 说罢,赶紧闪到了一旁。 看李原这个样子,礼部尚书也没几年干头了啊! 敢插手皇长孙的亲事? 要是陛下晓得了,还不得抽死你个礼部头子?! 至于户部尚书赵勉,则是转头问道:“朱公子,高丽使臣之言,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朱寿摇了摇头,看向了李秀善,叹道:“姑娘,纳妾也免了吧!” “非是本少爷不纳妾……” “谁叫本少爷倾慕的女子,一个个都是低头看不到脚尖的绝色呢?” “你再看看你,一低头,都要看到脚后跟了吧?” 低头不见脚尖? 闻言,李秀善满脸懵逼地问:“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顺势抬手一指对方的胸脯,笑嘻嘻地道:“你说呢?” “哎!” “你父亲李成桂,当给你取太平之名啊!” “毕竟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呢?” “对不对?” “秀善此名,毁了、毁了呐!” 一下子,李秀善恍然大悟之余,心态也随之炸了! 啥意思? 这个该死的大明商贾,竟讥讽本姑娘平胸? 怎么敢的啊?! 她转瞬俏脸含煞,气恼不已地断喝:“朱寿!” “辱本姑娘?” “你莫要敬酒不吃、偏吃罚酒!”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李姑娘,你之所以自荐枕席,不就是想利用本少爷,叫你父亲李成桂造反之后,得到正统之名?” “做梦吧!” “本少爷的府上,占城国太子天天掏粪,纵是打他骂他,也一个屁不敢放!” “当本少爷的妾室?” 说到这,他一脸鄙夷地道:“不是本少爷看不起你,一介藩国乱臣之女,连当本少爷的侍女也不配!” 一番话,骂的李家兄妹心头大震! 李家造反之事,这人怎么知道的啊?! 还有,占城国的太子疯了不成? 放着太子之位不要,去一个商贾府上掏什么粪啊? 丢不丢人啊?! 尤其是李芳远,震惊之余,忍不住振声说道:“朱公子,空口无凭,莫要诬陷我李家!” “我李家世代,为高丽尽忠!” “何来造反一说?” 朱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撇嘴道:“行了行了,少在这放屁了!” “乱七八糟的忠心之言,留着朝贡之时,去忽悠我大明皇帝陛下吧!” 闻言,沈溍顺势接过了话茬,嘿嘿一笑,道:“朱公子放心,在下可听全了,回头就去找陛下告高丽使团一状!”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沈大人,不愧是大明的忠烈臣子嘛!” 呀! 皇长孙夸奖本官了! 舒服、舒服啊! 沈溍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谦虚说道:“在下之本份罢了!” 身后,三大尚书脸色一下黑了。 呸! 沈溍这厮,真是一个活脱脱的马屁精! 怎么舔起一个商贾,还没完没了呢? 见沈溍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李家兄妹顿时心头一慌,连忙说道:“沈尚书,我李家……” 可刚一开口,朱寿却挥手打断了话头,转而问道:“沈大人,可否准允在下提早离宴呢?” “在下看了高丽人,心烦的不行啊!” 沈溍精神一振,赶紧说道:“既然如此,朱公子,在下送你!” “多谢了!” 说罢,几人迈步出园。 此时的管家老方,正带着廖家兄弟,在马车之处耐心等候,一见他回来,便躬身行礼:“少爷!” 朱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沈溍,笑道:“沈大人留步!” “等得了空,在下携重礼去贵府拜见!” “朱公子慢走!” 上了马车,黄观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义父,黄子澄……” “观儿,你不说,为父差点忘了!” 朱寿顿时一拍脑门,忙不迭的吩咐道:“黄子澄这个混账,竟敢败坏你和原吉的名声,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回了府,你们且去为父的书房一趟,把一本叫金瓶梅的书本翻出来!” “把西门庆的名字,给为父改成孔庆!” “武大郎,改成黄大郎!” “回头请几个说书先生,在京中各大酒楼翻读,就叫孔庆智取潘金莲、黄大郎怒杀红杏妻!” “为父就不信,这还不叫黄子澄身败名裂?!” 闻言,黄观、夏原吉感到一头雾水。 金瓶梅? 我等咋没看过此书呢? 黄观疑惑之余,下意识地道:“义父,这孔庆……” “莫不是衍圣公之孔?” “这不太好吧?” 朱寿一点也不觉羞愧,反问道:“那咋了?” “孔讷这个老家伙,敢得罪为父,休想有什么好下场!” “廖大!” “少爷,俺在呢!” “看刚才孔讷的那个样子,搞不好是做了环切手术啊!” “他崩了线,定去医院重缝!” 说到这,他眼神一冷:“去!” “吩咐刘一刀,往臭麻子汤里下一剂泻药!” “等孔讷去了茅房,立马往里丢一个大大的马蜂窝,本少爷叫他生不如死!” “是,少爷!” 廖大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黄观、夏原吉登时傻眼了! 卧槽! 义父这招,简直缺德到姥姥家了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劳永逸,孔讷大意失鸡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衍圣公啊衍圣公! 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得罪义父干啥? 这下好了吧,被义父惦记上,你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呐! 转念一想,夏原吉目光闪烁不止,忽然看向了朱寿,开口道:“义父,孩儿以为,既然都往茅房里丢马蜂窝了……” “不如再丢进去几挂鞭炮,咋样?” “衍圣公遭的罪,岂不是更多了?” 闻言,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原吉,你别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观儿!” 说到这,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黄观,气咻咻地道:“你看看原吉,脑瓜子转的多快!” “你再看看你,榆木头啊!” “往后他肯定比你有出息!” 一下子,黄观心头尴尬不已。 糟糕! 叫义父失望了啊! 看来,从今以后,要多多缺德才行呐! 他连忙拱了拱手,一脸惭愧地道:“义父之教诲,孩儿汗颜,往后定好好跟在义父身边,悉心钻习为人处世之道!” “嗯,孺子可教也!”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转头便笑嘻嘻地道:“廖二!” “少爷,俺在呢!” “赶紧追上廖大,把原吉说的这办法如数吩咐了刘一刀!” “还有,把鞭炮换成一挂本少爷研制的二踢脚!” “遵命!” 说罢,廖二也不敢含糊,忙不迭转身离去。 等两兄弟一前一后、火急火燎来到医馆,立马说明了来意。 刘一刀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振声说道:“两位放心,小人这就亲自去下泻药!” 等他刚往煮好的臭麻子汤里下了药,外头便传来孔讷的一声大喊:“大夫,大夫,大夫何在?” “老夫的线又崩了,速速过来缝线啊!” 听着这一声叫嚷,廖家兄弟对视一眼,连忙抱拳:“刘大夫,俺们去准备鞭炮、马蜂窝了!” “至于灌药之事,靠你了!” “好好好!” 说罢,转身离去。 前脚刚走,孔慈后脚便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孔讷,迈步走入正堂。 一见到两人,刘一刀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恭谨地问:“这位贵人,算上今日,可是第十回来缝线了吧?” 孔讷脸色黑如锅底,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骂骂咧咧地道:“废话少说!” “照老规矩,缝一次一千两银子,给你!” “赶紧把汤药端上来,老夫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是,贵人!” 刘一刀接过宝钞之后,顺势把一碗臭麻子汤递了上去,笑眯眯地道:“贵人,喝了吧!” 出于胯下疼痛难忍,孔讷也不生疑,仰天喝下。 片刻之后,他觉得药劲上来了,便往手术台上一躺,招呼道:“来吧!” “咦?” “等等!” “老夫的肚子怎么还疼起来了?!” 说到这,他脸色瞬间大变,只觉屎意翻涌之余,忙不迭的高呼:“茅房在哪?” “快!” “等老夫上了茅房,再缝不迟!” 刘一刀心里直偷乐,抬手一指后门,便道:“贵人请自便!” 闻言,孔讷心急如焚,挣扎起身,捂着屁股,急冲冲的一路来到了茅房。 蹲下坑,刚脱下了裤子,茅房的门竟被拉开了。 他一抬头,转瞬便见一个浑身黑衣、只留一双眼睛的汉子,站在了外头,顿时破口大骂:“你是谁?” “把门关上,给老夫滚蛋!” 对方顺势丢给他一个大布包,故意夹着声音:“老东西,此物送你了!” 说完,掉头便跑。 孔讷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包,脸上懵逼极了。 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他下意识拆开一看,瞬间心头巨骇! 竟是一个马蜂窝! 刚要撒手,茅房的门再次拉开,一挂冒着火星的鞭炮,立马丢在了他的身后,疯狂爆裂开来! 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之声,整个茅房都快要炸了! 无数污秽被掀翻而起,砸在了孔讷的脸上,熏的他几乎要哇哇直吐。 也就在这时,马蜂窝也被巨响惊的四处乱飞,尤其是见到了他之后,仿佛如毕生仇敌一般,撅起尾针,疯了一般的开扎。 孔讷疼的嗷嗷直叫:“别扎、别扎了!” “该死啊!” “是谁?” “竟敢如此坑害老夫?!” 说到这,他顿觉不妙,连忙抬手去推茅房的大门,作势欲溜。 可没想到,大门的外头竟被两个壮汉活活顶上了,不管他怎么用力,也始终推不开半点缝隙。 对方,正是廖大、廖二! 见逃跑无果,孔讷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天呐! 老夫这是得罪谁了? 造的是哪门子的孽啊?! 他一下不争气的流下泪来,无比崩溃的放声大叫:“快,快放老夫出去啊!” “求求你们了!” “不管你们要什么功名利禄,老夫都应了啊!” “二弟!” “孔慈!你在哪呢?” “快来救救为兄呐!” 话音刚落,肚子生疼无比,又是一阵屎意翻涌…… 噗嗤! 一声喷涌之音传来,他的脸上瞬间面无血色,心里彻底崩溃了! 完了! 憋不住了! 不出片刻,他被蛰的浑身是包,泄的没了气力,整个人早已是昏迷不醒了。 廖大偷偷拉开一个门缝,捏着鼻子往里望去,顿时不厚道的大笑:“来人!” “快来人啊!” “这有一个掉茅坑的,速来救人呐!” 说罢,便带着廖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听到了这一声高呼,刘一刀、孔慈终于姗姗来迟了。 一见到茅房臭气熏天、马蜂环绕,孔慈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道:“刘大夫,先别急着救兄长,赶紧点香,驱走马蜂啊!” “不然,把咱们俩蛰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贵人说的对!” 刘一刀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点了浓香,费了大半天劲,才算把马蜂一一驱走。 等两人用厚布蒙上口鼻,忍着翻涌之气把孔讷拖了出来,面上一片惊骇! 只见孔讷一张老脸肿大如猪头,浑身污秽之余,竟连胯下也不曾幸免于难,足足肥了好几圈。 看到这一幕,孔慈连忙问道:“大夫,老夫的兄长病势如何?” 刘一刀眉头皱的极深,看向了孔慈,忍不住开口道:“贵人,恕小人之言,你兄长的这玩意,被马蜂蛰成了这个德行,入毒甚深啊!” “若医治不慎,恐危及性命!” “既是如此,依小人之意,不如一刀切了吧,方可一劳永逸!” 一刀切了? 闻言,孔慈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老夫的兄长,要成真太监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朱元璋懵逼,老四也歪了? 一瞬间,孔慈心里震惊极了。 来医馆一趟,兄长竟成太监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衍圣公府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不过…… 倒也是好事啊! 兄长若是成了太监,定德不配位! 老夫承袭衍圣公之位,更是名正言顺了啊! 转念一想,趁着孔讷昏迷不醒,他便看向了刘一刀,面色幽幽地道:“此事,可行!” “丑话说在前头,刚才你说的话,老夫一句也没听见啊!” “老夫啥也不知道,听懂了吗?” “敢把老夫泄露了出去,定杀不饶!” “是是是,小人遵命!” 刘一刀点头哈腰之余,顺手掏出一张字据,憋足了气,捏起孔讷的拇指,立马往上一摁。 等大功告成之后,他笑眯眯地道:“贵人你看,此乃您之兄长自己要切的,跟咱们毫无干系啊!” 孔慈顿时一愣,忍不住歪头惊叹道:“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那就这么定了!” “哦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道:“你且记好,把切下来的命根子,原封不动交给老夫!” “有史以来,尸首不全而下葬入棺,乃是大忌!” “日后老夫的兄长若是死了,怕是要永不超生的呐!” 刘一刀恭谨地道:“贵人放心,小人常年为宫中的太监净身,这个规矩,小人门清着呢!” 闻言,孔慈心头冷冷一笑。 你懂个甚? 老夫之所以留着此物,是为了叫兄长投鼠忌器! 敢乱嘚瑟,老夫立马把他的命根子毁了,叫他死了之后,生生世世也休想投胎! 衍圣公之尊位,老夫夺定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猫哭耗子的慈悲模样,流泪说道:“兄长,你这是命中有此一劫呐!” “弟的心,疼死了呐!” “罢了,净身之事弟实在不忍心去看啊!” “刘大夫,且尽心尽力吧!” “老夫去外面待一会,兄长醒了,莫要忘了叫老夫一声!”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刘一刀也不敢拖沓,忍着满屋子的熏臭,便往孔讷嘴里灌了几碗臭麻子汤。 见药劲差不多上来了,他立马挥刀,对准位置,顺势一切。 一下子,孔讷胯下的鲜血,滚滚直流。 至于刘一刀,不急不缓,拿出一个鹅羽,插了上去,摇头晃脑地道:“今日,老夫净身九千三百二十四人!” “再加把劲,老夫当胜祖宗十八代啊!” 说着,捡起孔讷的命根子之后,也实在忍不住对方浑身的臭,忙不迭出门透气了。 几个时辰之后,躺在台上的孔讷,终于悠悠转醒了。 他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房梁,心酸的眼泪滚滚直流:“老夫,竟还活着啊?” “好啊!” “太好了!” “二弟、二弟!” “孔慈!” 随着他的高呼,刘一刀迈步走入,顿时面色大喜地道:“呀,贵人,你醒了呐!” 出于心中担忧,孔讷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老夫问你,可是缝好了线?!” 刘一刀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 “贵人,你自己一看便知了呐!” 话音刚落,孔讷顿觉胯下之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挣扎起身,顺势低头一看,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卧槽! 空空如也? 老夫的命根子呢?!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一把拉住刘一刀的衣领,放声怒吼:“说!” “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切了老夫?!!!” “说不明白,信不信老夫这就杀了你这庸医!” 刘一刀也不着急,从怀中掏出字据,在他眼前一晃,连忙赔笑道:“这位贵人,您莫不是忘了?” “你在茅房里头被马蜂蛰个半死,连命根子也废了,为了活命,请小人替您净身的啊!” “若是不信,小人这有您亲自摁的手印!” 看着字据上的手印,孔讷心头大怒之余,也一下愣住了。 还有这事? 老夫怎么记不得了? 正想着,孔慈见火候十足,这才迈步走入,明知故问地道:“兄长,你这是咋了?” “该死啊!” “姓刘的,老夫出门请大夫治蜂毒的功夫,你咋把兄长切成太监了?!” “速速给老夫一个交代!” 刘一刀哭丧着脸,道:“贵人,小人也是事急从权的啊!” “大不了,小人把缝线的一千两银子,还给二位便是了!” “往后啊,小人也不为二位诊治了,免得讹上医馆!” 说罢,作势掏银子。 孔讷听得脸都绿了。 这是一千两银子的事吗? 别说一千两,纵是一万两、一百万两,也换不来老夫长回了命根子啊! 这就也就罢了,竟还有脸倒打一耙,说老夫讹诈?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他面色连连变幻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怒声道:“不、不对!” “为何老夫喝了你的药,便觉肚子疼?” “你莫不是往里下了泻药?!” 对于这个问题,刘一刀早有应对,转身端来一碗臭麻子汤,说道:“贵人,此乃同罐熬制之汤,您若不信,大可一试真假!” 孔讷也不含糊,立马转头吩咐:“二弟,你来喝喝看!” “兄长……” “喝!” “你若不喝,莫怪为兄把你逐出孔家族谱!” 闻言,孔慈气的直咬牙,却又不敢发作,接过之后,便仰头喝了。 足足过了大半晌,他也始终不曾发作,于是便道:“兄长,此汤断无泻药!” 孔讷登时心头大骇! 二弟最敬重老夫了,断然不会诓骗自己,难道…… 是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纠缠,赶紧招手:“快!” “把为兄的命根子带上,老夫要去找神医接上试试!” “还有,老夫要诊治一下,身子到底有没有事!” “刘一刀是吧?” “今日之仇,回头老夫再找你算账!” 说罢,在孔慈的搀扶之下,忙不迭的跑了。 见他们一走,刘一刀转头来到院子深处,拱手道:“两位,一切功成,可以回去报信了!” “辛苦了!” “一万两银子,不成诚意!” 廖家兄弟给了银子之后,也不急着回府,快马一路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刚和太子朱标抽完燕王朱棣,见到廖家兄弟,顿时眉头大皱,问:“你们不在雄英府上好好护卫,入宫干甚?” 廖大连忙抱拳:“回陛下,今日鹿鸣宴,衍圣公孔讷勾结黄子澄,坑害皇长孙……” 说着,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父子三人听完之后,登时震怒了! 尤其是燕王朱棣,虽被老爹、大哥揍的鼻青脸肿,却还是气的大怒,低声嘶吼:“黄子澄,寻死不成?” “区区高丽,弹丸之地,一介臣子之女,也敢乱我大明正统血脉?” “还有孔讷这个老东西,坑本王的大侄子,活该千刀万剐!” 闻言,太子朱标恼怒至极之余,也忍不住问:“老四,孤记得,上回你说去炸孔家的祖坟……” “此事办的如何了?” 燕王朱棣一脸诧异地道:“大哥,小弟早就命人去曲阜了啊!” “再有个把月,京师也就传回喜讯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老四也被雄英带歪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秦王入京,冤大头送上门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四也开始缺德了? 哎…… 雄英这娃子,来一个带歪一个啊! 既然如此……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朱棣,吩咐道:“老四,办事办的干净一点,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等消息传回京师……” “咱正好以孔家后人不忠不孝、以至于祖宗饱受天谴为名,罢免了他的衍圣公之位!” “晓得了吗?” 燕王朱棣不敢怠慢,连忙抱拳:“父皇,儿臣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恭谨入殿,行礼道:“皇爷,工部尚书沈溍求见!” “叫进来吧!” “遵旨!” 须臾之后,沈溍迈步走入,一见到父子三人,便立马拱手道:“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叩见燕王殿下!” 朱元璋微微凝眸,问道:“沈溍,找咱何事啊?” 沈溍却不作答,转头看了一眼朱棣,欲言又止。 朱元璋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手道:“咱大孙子还活着的事,老四也知道了!” “到底有何要事,速速说来!” 沈溍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陛下,臣上谏,高丽李成桂之女李秀善,枉顾天朝之威!” “此贼女,竟贪图皇长孙的万金之躯,欲乱我大明正统血脉!” “据皇长孙言,贼女之父李成桂,已起兵造反,颠覆高丽王朝!” “臣请治罪高丽使团!” 闻言,朱元璋心头大震! 啥? 李成桂要造反了? 乱臣贼子! 等等! 锦衣卫也不曾奏报啊,雄英这娃子咋晓得的此事了? 莫不是故技重施,如占城国一般,诈了高丽? 他面露疑惑之余,也不含糊,立马挥了挥手,当机立断地道:“来人!” “传旨!” “高丽使团扰乱鹿鸣宴,严旨申饬!” “等查出了高丽国内的虚实,群臣大议李成桂之罪,再行定夺!” 藩邦小国,臣子造反? 纵是功成登基,也得看大明答不答应,否则就是得国不正! 当诛! 沈溍面色一喜,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 “水泥路造好了,陛下可要前去一看?” 朱元璋听罢,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走,出宫!” “咱要看看,水泥造的路,到底有多厉害!” “标儿,老四,你们也随咱一起去吧!” 朱标、朱棣对视一眼,行礼道:“儿臣遵旨!” 说罢,君臣四人换了便服,一路出宫。 等来到了地方,朱元璋迈步走下马车,一下愣住了。 只见整个水泥路已铺设几百丈远,无数干草铺在其上,缓慢风干。 远处,工部的匠人们,则正在用锤头夯实地上的泥土,夯实之后,则是顺时针搅拌水泥,辅以卵石、竹片,浇灌其上,以铲抹平。 至于来往的车马,出于修建,走小路而赴外地。 举目望去,尽是忙的热火朝天之景。 朱元璋看的咂舌不已,诧异地道:“沈溍,这是通往诸府各地的官道?” “正是!” “此官道,四通八达,车马无数!” 沈溍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臣等的章程,乃是先修官道,以令我大明王师出征无堵,可火速赶往边关!” “等修好了官道,再修辅路,叫车马畅行,改善民生!”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这个办法好!” “既是造好了一段,咱来感受感受大明的第一条水泥路!” 说罢,心头痒痒的不行,竟是亲自迈步上前,掀开了干草。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吩咐道:“来人!” “快!” “赶紧清了干草!” “遵命!” 说罢,匠人们一拥而上,把几百丈的干草,全都掀开了。 此时的朱元璋,怀着激动之心,迈步而上,跺了跺脚,顿时惊叹道:“别说,雄英造的这好东西,真是厉害啊!” “咱走上去,一点也不硌脚,平缓极了!” “好路、好路啊!”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吩咐道:“来!” “牵马过来!” “咱要试试行军之速如何!” 闻言,一旁的朱标、朱棣也是好奇之心大起,忙是牵马。 接着,父子三人各自翻身上马,挥手扬鞭:“驾!” 嗖! 随着鞭子落下,马匹转瞬急掠而跑,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三人来到了水泥路之末段,停足而立。 朱元璋回首望向来路,震惊地道:“这才屁大的功夫,咱们爷三跑了几百丈?” “行军之速,提了好几倍啊!” “当年开国,要是有水泥路,咱带着王师,一夜还不得奔袭千里之遥,把北元蛮子揍的哭爹喊娘?” 一旁的朱标也是满脸感慨,止不住地道:“是啊,父皇!” “往常的土路,常年有坑!” “一遇大雨,不管是人,还是车马,俱是陷下去,难走极了!” “放眼天下,光是我大明修路之银,一年下来,都要耗去百万两之巨啊!” “若是水泥路惠施天下,一劳永逸之下,纵是十年一翻修,也要省了无数银子!” “此路,利国利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赶来的沈溍,无比郑重地道:“沈溍!” “标儿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今日之后,你工部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 “十年之内,咱要看到水泥之路,遍布大明天下!” 沈溍面色肃然地道:“臣遵旨!” “不过……” “容臣大不敬,修天下之路,少不得要几百万两银子!” “敢问陛下,咱们大明的国库之银,够吗?” 朱元璋笑眯眯地道:“往年不够,如今却是够了!” “老四!” “你孝敬咱的那两百万银子,也不用送宫里了,直接送去工部吧!” 一下子,朱棣听得脸都绿了。 父皇,您可不可以换个儿子来薅? 再这么薅下去,儿臣都秃了啊! 早知如此,儿臣入京干啥,好好待在北平,当个藩王也挺好呐!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道:“儿臣遵旨!” 说罢,心头一叹。 罢了,来都来了! 看来,回头要用琉璃,好好坑这帮入京的藩王一把! 刚升起这个念头,远处便传来一声乞求的声音:“秦王殿下,不是小人顶撞于您,实在是朝廷有命,官道修路不可走啊!” “求求您,既不愿走小路,容小人回禀陛下,请了圣旨可否?” “不然,小人违背谕令,可是要被杀头的呐!” 说着,一个男子雄厚且恼怒的声音传来:“混账!” “这天下,乃是老朱家的天下!” “本王入京,连官道也不配走了?是谁立下的破规矩?” “再敢挡道,也不用入宫请旨,信不信本王这就砍了你的脑袋?!” 听着入耳的一片恼怒之声,燕王朱棣瞬间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呀! 二哥回京了? 本王刚要坑人,冤大头这就送上门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朱樉上当,父皇我错了 这一刻,燕王朱棣大喜之余,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刚踏入京师地界,立马撞父皇枪口上了? 还真是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啊! 既然你这么倒霉,也莫怪小弟回头坑你一把了呐! 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太子朱标面色微变,连忙看向了朱元璋,抱拳道:“父皇,二弟他……” 朱元璋脸色发黑,挥手打断话头,气咻咻地道:“标儿,今日你说什么都没用,休要给老二这个兔崽子求情!” “他这十几年来册藩西安,治理民生未立寸功,倒是藩王的架子,摆的比咱这个皇帝都大了啊!” “老四!” “你去迎迎老二,探探口风,咱倒要看看,他跋扈到了何等的地步!” “是,父皇!” 说罢,燕王朱棣连忙领命而去。 迈步来到了地方,迎面便见官道之上,一杆秦王大旗高高竖立。 八百大明虎贲,披甲提刀,簇拥着一辆车驾。 车驾之上,施然端坐着一位头戴金冠、身穿藩王蟒袍的男子,身边,则是坐了穿着一身王妃服饰的娇俏女子。 对方,正是秦王朱樉,以及他的侧室邓氏! 此时此刻,朱樉怒骂工部匠人之余,也是遥望紫金山陵的方向,满脸怅然,喃喃地道:“十年了……” “娘,儿好想你啊!” 说到这,他又恼怒不已地道:“一帮混账,挡本王去看娘亲,全都该死该杀!” 闻言,邓氏柔和一笑,连忙宽慰地说道:“王爷息怒。” “既是犬吠,叫王府亲兵开路就是了,何苦气坏了身子?” “王爷……” “婆婆十年大祭,妾身心知自己乃是侧室,不配为祭。” “等见了陛下,可否为妾身美言几句,容妾身去雄英的陵前祭拜祭拜,好好看一看他这个好孩子?” 朱樉目光微凝,缓缓问道:“当年之事,你还没忘?” 邓氏点了点头,面上掠过一抹哀色,泣声道:“妾身乃是已故宁河王的庶长女……” “若不是雄英帮着说了一句好话,礼制不合之下,陛下岂可准许妾身嫁给王爷?” “可老天爷实在太不开眼,竟叫雄英……” “这孩子的恩情,妾身一辈子也不敢忘啊!” “不然,妾身又岂会一直乞求王爷,冒天下大不韪,带妾身回京?” 说完,举绢而泣。 朱樉怒火渐消,把她搂在怀中,长叹了一口气:“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父皇叫本王迎娶王保保之女为正妃,一来为了大哥、断了本王的承储之望,二来也为了稳住草原人心!” “可异族之女,又怎么比得上青梅竹马啊!” “父皇对本王这帮子女,哪哪都好,可就太偏心眼了!” “听说凉国公蓝玉已把王保保杀了,这回入京,正好探探父皇口风,可否准许罢黜王氏、把你立为正妃!” 邓氏面色一震,惊喜过望地道:“妾身万谢王爷!” “不过……” “立不了就立不了吧,这一辈子,陪在王爷身边已是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王爷,恕妾身大不敬,天下诸王入京,太子殿下正值病重,万一有个闪失……” “王爷身为陛下嫡次子,该如何自处?” 朱樉摇了摇头,放声一笑:“本王,生性嗜杀!” “这些年怕大哥惦记上本王,为了自污,杀了不少百姓,如何当得了储君?” “坐看风起云涌吧!” “可话说回来,大哥若出了事,允熥还心性懦弱,这储君之位,纵是落到老三老四的头上,也绝不可给了朱允炆那个兔崽子!” 闻言,邓氏心下了然之余,也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若是雄英还在就好了啊……” 朱樉表情低落,伸手摸了一下腰间常年戴着的温润玉佩,喃喃道:“大侄子,二叔回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秦王殿下车驾当面,万民速退!” 朱樉抬头一看,顿时放声大笑:“老四!” “你怎么在这啊?” 说着,喝退左右:“一帮不开眼的杀才,此乃燕王!” 一众大明虎贲,连忙行礼。 燕王朱棣也不生气,迈步上前,声若洪钟地道:“二哥,多年不见,小弟甚是想念啊!” “哈哈哈,老四,来,抱一个!” 说罢,兄弟二人相拥而上,好不快活。 朱樉微微抬眸,这才发现朱棣的面上尤带青肿,顿时诧异地道:“老四,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挨了揍?” “快跟二哥说说,到底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二哥帮你揍他,出了这口恶气!” 一下子,朱棣登时愣住了。 二哥,你胆子好大啊? 敢去揍父皇,你也不怕回头老爷子气的给你活埋了! 于是,他便放声一笑,说道:“行啊!” “还是二哥对小弟好呐!” “等回了头,二哥就晓得是谁干的了!” “二哥,这些年在西安过的如何?” 朱樉摇头失笑:“西安,乃唐代都城之地,咱岂有不好之理?” “倒是老四你身处北平那等苦寒地方,过的苦哈哈吧?” “近些时日待在京师,咋样?” 咋样? 还咋样? 不是被大侄子坑的团团转,就是被老爹、大哥联手暴揍呐! 朱棣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好,好着呢!” “不瞒二哥,小弟在京师认下了一个结拜兄弟,可称神人也!” “改日得了空,小弟带二哥去瞧瞧?” 见他神情真挚,朱樉也不生疑,重重点了点头,笑道:“你之结拜兄弟,那就是咱的结拜兄弟啊!” “也好,等入了京,咱们一起去见见便是了!” “若是此人晓得两位藩王当结拜兄弟,恐怕会吓上一大跳吧?” 朱棣心里直偷乐,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二哥!” “此人给了小弟不少惊喜,回头你若是见了,定也有无数惊喜呐!” 说罢,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二哥,敢跟雄英结拜? 莫怪小弟坑你,既是挨揍,咱们兄弟一起挨老爹的揍吧! 你要觉得不爽,回头等三哥入京,咱们兄弟再一起去坑他就是了! 正想着,朱樉见他身穿便服、后头又空无一人,顿时眉头大皱:“咦,不对啊!” “咋就你一个人来接咱了?” “依礼部之规,五军都督府的佥院都督平安呢?” “这个混账,纵是父皇的义子,也得照规矩来迎接王驾!” 说到这,他心中又是怒火四起,立马怒喝道:“来人!” “把工部这帮混账赶一边去,本王这就入京,问问礼部干什么吃的!” “遵命!” 一众虎贲挥刀,作势上前。 可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的声音幽幽响起:“兔崽子,你要赶走谁啊?” 朱樉下意识抬眸望去,瞬间面色大骇! 父皇? 旁边站着的,岂不是正是大哥朱标?! 他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两脚一软,转瞬摔下,华丽丽地端正跪倒了。 “父皇!” “儿臣知错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秦王挨揍,申饬高丽使团 这一刻,朱樉整个人都要吓尿了。 打死也没想到,竟被老爹朱元璋瞧见了自己的不法之举! 本王也太倒霉了吧? 不、不对! 老四这个混账,明知老爹、大哥在场,为何不放一个屁? 于是,他便看向了燕王朱棣,满脸幽怨地道:“老四!” “你不地道啊!” 一旁的朱元璋,脸色发黑,怒声斥道:“兔崽子,你自己不干人事,关老四何干?” “身为老朱家的子孙,欺压百姓是吧?” “老子抽不死你这个逆子!” 说罢,抄起鞋底,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砸去。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樉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不敢闪躲,抱着头,嗷嗷直叫:“爹,莫打了、莫打了!” “儿子知错了,知错了啊!” 朱元璋怒火滚滚,破口大骂:“当年册藩,朕跟你们这帮不孝子说的话,全都忘了?” “朕苦口婆心叫你们统兵戍边,千万千万要自重!” “你可倒好,在西安杀人杀上瘾了?” “亏得你还是咱老朱家的宗人令,自己目无王法,上梁不正下梁歪,又如何叫底下的弟弟们当个老实藩王?!” 见弟弟被揍的凄惨无比,朱标实在于心不忍,连忙劝慰道:“爹,莫要再打老二了!” “老二被您打死不要紧,可您老的身子若是被气坏了……” “亏大了啊!” 闻言,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标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罢了罢了!” “今日有臣子在,咱就听你一句劝,饶了这兔崽子一顿打!” 说到这,他气咻咻瞪了一眼朱樉:“兔崽子,你也就是咱妹子亲生的娃子!” “不然,咱立马削了你的藩王之位!” 朱樉吓得浑身直哆嗦,爬起身之余,忙不迭地道:“爹,儿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从今往后,儿子定是洗心革面!” 说罢,转头看了一眼朱标,心头满是疑惑。 奇怪! 朝廷上下,都传闻大哥病重将死…… 可冲这活蹦乱跳的劲,少说还有几十年的活头啊!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四处乱造谣? 咦? 大哥一向酷喜阴人,莫不是自己亲手挖的坑,等人来跳? 怕了怕了! 转念一想,他便连忙抱拳:“弟,见过大哥!” 说罢,还不忘拉了一下侧妃邓氏的衣袖。 此时的邓氏,早已被朱元璋的威势,吓得六神无主。 感受着袖口微动,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迈步上前,施了个万福,行礼道:“见过大哥!” “儿媳,见过公公!” 对于这个蛇蝎心肠的儿媳,余怒未消的朱元璋,心中全无好感,冷哼一声,便挥手道:“免了!” “往后叫咱陛下!” 一下子,邓氏心中涌起滚滚失落。 看来,老爷子这是压根不认可自己这个儿媳啊…… 正想着,朱标为了缓和气氛,便一把搂过朱樉的肩膀,笑呵呵地道:“老二,走吧,随咱入京!” “你这王驾,走工部开的小路入京,休要踏了水泥路!” “去了东宫,大哥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朱樉面上一阵激动,忙抱拳道:“好啊好啊!” “多少年了,没跟大哥坐下来一起喝酒了!” “弟都要想死大哥了呐!”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八百虎贲,冷声吩咐道:“没听见本王大哥说的吗?” “还不赶紧去办!” “遵命!” 一众虎贲簇拥着王驾,连忙领命而去。 见两人迈步走远,燕王朱棣顿时急了,放声高呼:“大哥,二哥,等等小弟!” “弟也要去东宫蹭吃蹭喝啊!” 可刚迈开腿,朱元璋一把拉住了他,皱眉道:“老四,你急个啥?” 急啥? 父皇! 儿臣跟你待在一起,怕再挨一顿揍啊!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问:“敢问父皇,有何吩咐?” 朱元璋笑眯眯地问:“琉璃之物,造出多少了?” 朱棣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父皇,用于王师的琉璃罐头,造出个万八千个了!” “至于献礼之琉璃,造了十几个……“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等开了家宴,你给咱好好坑一坑老二兜里的银子!”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问:“父皇,二哥手头宽裕吗?”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兔崽子的秦王王府,造的都快比咱的皇宫还要大了!” “你还怕他没银子?” 朱棣心头一喜,赶紧说道:“既是如此,儿臣晓得如何办了!” “父皇,儿臣去也!”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元璋坐上马车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说道:“蒋瓛!” “臣在!” “传朕的旨意、申饬了高丽使臣之后,叫鸿胪寺的各个藩国使团,一齐入宫朝贡吧!” “咱也该见一见这帮藩国臣子了!” “是,皇爷!”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奉着圣旨,一路来到了鸿胪寺。 此时的高丽使团,自鹿鸣宴回来之后,正在馆内吃饭。 李芳远夹起一块咸菜,放入口中咀嚼,面上说不出的享受,感慨地道:“还是此菜,叫本公子如临故土啊!” “可纵是高丽,也断然无上等珍馐呐!” “好吃、好吃极了!” “朴过昌!” “公子,奴婢在呢!” “拿上一百两银子,贿赂贿赂大明的鸿胪寺官员,问问配方何在!” “等回了高丽,此菜便是咱们祖传的了!” 还不得奴仆回答,鸿胪寺官员在门外叫道:“陛下有旨,诸国使臣,速速过来听宣!” 呀! 来了大明这么久,大明皇帝陛下终于有旨意了? 一众高丽使臣面色大喜,也不顾得吃喝,赶紧来到院中,与一众藩国使团,跪了下来。 蒋瓛捧着圣旨,迈步上前,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明日早朝,诸藩国使团,入宫朝贡觐见!” “钦此!” 众人面色恭谨,齐声喝道:“我等谨遵大明皇帝陛下谕!” 正要抬头,蒋瓛冷淡的目光,扫向众人,问道:“高丽使团何在?!” 李芳远不敢怠慢,连忙道:“下臣在!” 蒋瓛冷着脸,再次打开一封圣旨,大喝道:“奉陛下谕,高丽使团目无天朝之威,扰乱鹿鸣宴,今,下旨申饬!” 说着,迎头便是破口大骂,一句句,极尽羞辱。 莫名其妙的被骂个狗血淋头,一众高丽使团面色齐齐大骇! 尤其是李芳远,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本公子吃个咸菜罢了,竟还吃出错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淮西武将大怒,敢叫皇长孙入赘? 这一刻,李芳远整个人都懵逼了。 奇了怪哉!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凭啥下旨申饬? 本公子吃高丽之国菜,何错之有啊? 他忍不住看向了蒋瓛,忙不迭的谄媚说道:“蒋大人,此旨……” 可话刚开口,蒋瓛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脱口怒骂:“本指挥使奉旨申饬,还没骂完,你竟敢大不敬的出言顶撞?” “找打!” 说罢,顺势一甩绣春刀的刀柄,照着对方暴抽了过去。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李芳远被抽个狗吃屎,口中一吐,鲜血横流之余,连几颗牙齿也脱落而下,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李秀善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兄长!” “无妨无妨!” 李芳远摆了摆手,心头委屈、气恼之余,却又不敢发作,无奈拜倒:“下臣,叩谢大明皇帝陛下责骂之恩!” “下臣接旨!” 说罢,双手高抬于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了圣旨。 宣完了旨,蒋瓛也不多留,转身便带着锦衣卫,回宫复命了。 见高丽使团一个个面如土色,如同死了亲娘一般,所有藩国使团却是不厚道的笑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没事找事,扰乱天朝上国的鹿鸣宴,岂不活活找死?” “我等定要引以为戒呐!” 一下子,众人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占城国使团之中,有人拍了下脑门,失声叫道:“哎呀,差点忘了!” “快!” “速速去朱公子的府上,跟太子殿下说上一声,莫要急着掏粪了!” “赶紧回来焚香沐浴,好去觐见大明皇帝陛下啊!” “若惹得大明皇帝陛下震怒,可就不妙了!”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忙不迭的领命而去。 闻言,一众高丽使臣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堂堂占城国的太子,还真就在一个商贾的府上掏粪啊? 这也太扯淡了吧? 尤其是李芳远听完之后,顿时目光闪烁了几下,断然开口道:“妹子,速速回屋,为兄有大事相商!” 等众人回了堂内,李秀善迈步上前,忍不住问:“兄长,你要说……” 刚一开口,李芳远急的挥手打断了话头,振声说道:“妹子,你是高丽第一绝色!” “待朝贡之时,为兄欲求大明皇帝陛下,把你赐婚给商贾朱寿……” “不知你意下如何?” 赐婚? 李秀善目光一凝,毫不迟疑地道:“兄长,为了咱们李家的大计,小妹下嫁也就下嫁了!” “可对于此事,大明皇帝陛下会答应吗?” “万一不应,咱们李家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李芳远脸上自信十足,倨傲地道:“哼,区区一介商贾,要不是有大明的四大尚书当靠山,为兄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你嫁给他,乃是他的泼天之幸!” “两国修好,大明皇帝陛下岂有不应之理?” “有四大尚书出头,再有联姻,父亲登基之事也就稳了啊!” “放心!” “纵是成亲,为兄绝不叫朱寿沾污了你的清白!” 说到这,他眼神死死盯着李秀善,缓缓问道:“妹子,别说,朱寿长得倒也俊俏,往后你不会对他动心吧?” 李秀善摇了摇头,鄙夷地道:“一个棋子罢了!” “小妹下嫁,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的施舍了,还动什么心?” 李芳远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有妹如此,我李家何愁不兴?” “终有一日,高丽王朝,要改姓为李!” 朱寿! 鹿鸣宴上,你敢打我李家的脸面,不纳妹子作妾是吧? 那好,本公子就搬出大明皇帝陛下,以势压死你! 等圣旨赐婚,本公子看你怎么办! …… 翌日。 皇宫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御案,面色平淡。 身旁,一个太监高声宣读:“宣,诸国使团入宫觐见!” 须臾之后,一众藩国使团,有序迈步入殿,跪地叩拜,恭谨的齐声说道:“下臣,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平身!” 话音刚落,爪哇国使团跪步上前,叩首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爪哇美女十名,香料千石,银十万两!” “下臣恭祝大皇帝,万寿无疆!” 接着,暹罗国使团上前,恭敬地大声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暹罗美女百名,金佛一尊,银二十万两!” “大皇帝陛下!” “下臣乘船朝贡,多见风浪,一翻了船……” 说到这,他壮足了胆子,连忙问道:“下臣叩请大皇帝陛下,赐予宁波、镇海一个小岛,以供下臣晾晒货物!” “不知可否应准?” 晾晒货物? 闻言,群臣满脸错愕。 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就想把大明的一个小岛占为己有? 这个暹罗使团,莫不是把陛下当作傻子忽悠呢? 正想着,朱元璋已是微微抬眸,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大明之疆土,固然辽阔,却是寸土不可予人!” “此请,咱不准!” “还有,把你朝贡的暹罗美女领回去,下次再敢朝贡美女,莫说咱发兵攻你暹罗!” 暹罗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下臣遵旨、遵旨!” 说罢,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一旁的高丽使团,登时精神大振! 呀! 该我等朝贡了呐! 李芳远心头一喜,连忙跪步上前,叩首之余,便大声说道:“大明皇帝陛下,下臣朝贡玉石八箱,人参百株,银三十万两!” “大皇帝陛下!” “下臣之妹李秀善,心仪天朝商贾之朱寿!” “万请大皇帝陛下,为下臣之妹赐婚,命朱寿入赘李家!” “下臣,愿我两国永世修好,高丽永世称臣!” 说罢,叩首一拜。 话音刚落,群臣一下愣住了。 尤其是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转冷,心头瞬间涌起滚滚的滔天怒火! 混账! 叫我大明的皇长孙、未来的皇帝陛下,入赘一介藩国臣子之家? 区区高丽,难道想灭国不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文武齐上谏,碎尸万段李芳远 此时,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色冰冷。 叫皇长孙入赘? 当我等死了,不可征战沙场了? 看来,区区高丽,是一门心思纳入大明疆土的版图啊! 转念一想,郑国公常升立马迈步出列,看向了一众高丽使臣,破口大骂:“入赘?” “入你娘的赘!” “我大明之男儿,岂可与藩国之臣女成亲?!” 身后,一众淮西武将,也是纷纷大骂。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李芳远瞬间愣住了。 什么鬼? 一个低贱的商贾罢了,何至于大明的武将们,齐齐为其出头? 他感到满头雾水之余,忍不住拱手行礼,振声说道:“郑国公,下臣之妹,乃高丽恭让王亲封之郡主!” “至于朱寿,也不过是个商贾啊!” “我高丽,既不求赐婚天朝皇室宗亲,亦不求勋贵之子……” 说到这,他眼神微眯,缓缓说道:“再说,天朝自汉唐而始,素有和亲之举!” “今,大明承继汉唐之正统而立天下,那两国如何不可联姻呢?” 话音刚落,方孝孺迈步出列,冷笑一声,说:“李芳远是吧?” “你高丽之前国,乃是高句丽!” “既说我大明承继汉唐,还联姻个甚啊?” “我大明以唐高宗为碑石,举兵灭了你高丽可好?!” 闻言,常升眼前一亮,忙不迭竖起了大拇指:“方大学士,言之有理啊!” “陛下!” “臣常升,愿效仿名将李绩,领命前去高丽,犁庭扫穴!” “望陛下恩准!” 身后,一众淮西武将也是心痒难耐,连忙附和:“陛下,臣也一样!” “我大明,当永无和亲!” “高丽这个小小藩国,目无天朝之隆恩,其罪当诛!” 说这话时,一个个的心里,几乎恨死了高丽使团。 奶奶个腿! 区区高丽,竟舔着一张大脸,欲联姻皇长孙? 我等勋贵之女,还没这个福分呢! 高丽凭啥?! 见一众淮西武将请旨,李芳远面色大骇! 身边,他的妹妹李秀善咬了咬牙,跪步上前,叩首道:“大皇帝陛下,高丽乃是天朝的不征之国!” “下臣心仪天朝之男子,纵是不入赘,下臣也愿入朱寿家中作妾!” “大皇帝陛下若是应允,往后高丽之朝贡,定增三倍!” 作妾? 大增朝贡之礼? 一瞬间,占城国使团之中,胡青礼嘴角疯狂的抽搐。 这个高丽的贱娘们,也太会作死了吧? 贪图大明皇孙殿下的身子,几个脑袋够掉的啊? 不、不对! 乱想这么多干甚,当务之急,是要趁着大明皇帝陛下尚未表态,赶紧把老爷子舔舒服了呐! 于是,他忽然站起身来,照着李家兄妹就是一口唾沫喷了过去,放声怒斥:“呸!” “本国公从未见过似尔等的厚道无耻之人!” “大逆不道之徒,也配当朱公子之妾室?” “你是高丽郡主,本国公的妹子,还是占城国的公主呢!” “连我占城国的公主,给朱公子端茶倒水尚是不够格,你脱裤子撒泡尿,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腌攒东西?!” 一声声大骂,极尽诛心。 李家兄妹听完之后,脸都绿了。 这厮是不是有病啊? 同为藩臣小国,不帮着高丽说话,竟向我等发难? 尤其是李芳远,心中恼怒之余,下意识地怒声道:“胡青礼,安敢羞辱我李家?” “你一个小国太子,也配辱骂于我?!” 没想到,胡青礼一点也不慌,满脸骄傲地道:“哼,吾乃大明屎国公!” “你敢对大明不利,本国公凭何骂不得你?” “本国公不光骂你,还要再骂你妹子,骂你祖宗十八代!” “想不明白了,谁的裤子开了裆,露出你这么一个鸟玩意?!” 说到这,他又跪了下来,看向了朱元璋,叩首道:“大皇帝陛下,高丽可谓狼子野心,下臣羞与其为伍!” “下臣请旨,诛杀李芳远!” 早在李家兄妹上谏入赘之时,朱元璋心头的怒火,便几乎压不住了。 叫咱大孙子入赘高丽? 还敢乱我老朱家之正统血脉? 找死! 他冷淡的目光,转瞬环视群臣,缓缓说道:“对于高丽之联姻,诸卿议一议吧!”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沈溍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乖乖! 陛下这是挖了一个大坑啊! 要是谁敢谏言同意,还不得立马去锦衣卫的昭狱喝茶啊?!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想也不想,立马迈步出列,恨声道:“陛下,臣工部尚书沈溍上谏!” “陛下曾有旨意,我大明永无汉之和亲!” “高丽使团说是联姻,实则乱我大明之国策,臣请诛杀李芳远,以正视听!” 随着他的开腔,詹徽、赵勉对视一眼,连忙出列:“陛下,沈尚书之言,臣等附议!” 礼部尚书李原,迟疑了几下,也迈步出列:“陛下,臣也附议!” 见四位同僚齐齐谏言,刑部尚书杨靖、兵部尚书秦达全都懵逼了。 啥情况? 这段时日,刑部忙着审问江南士族,兵部忙着出征将士们的功劳、抚恤,两部上下,忙的是团团转。 咋一转眼,朝廷的四大尚书,尽皆为一个商贾说话了? 我等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机缘? 不成! 不成啊! 有枣没枣,搂一杆子再说! 两人默契的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等附议!” “臣杨靖以为,光是诛杀不够,还得碎尸万段!” “陛下!” “臣秦达上谏,李芳远欲乱我大明国策,该当庭碎尸,以震诸藩!” “不然,往后再有联姻者,如何以正我华夏天朝之威?!” 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顿时乐了,抱拳行礼道:“陛下,秦尚书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这一刻,文武齐上谏,共诛高丽臣! 李芳远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 当庭碎尸万段? 不就是联个姻,至于吗? 至于吗?! 他心头慌的要死,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忙不迭地求饶道:“大皇帝陛下,下臣错了!” “下臣不联姻了!” “不联……”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冷声暴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咱这个大明皇帝是个傀儡摆设?!” “来人!” “把这混账当庭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一下子,李芳远瞬间吓尿了! 卧槽! 来大明皇宫一趟,本公子的命没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徐增寿大急,送妹子入洞房 这一刻,李芳远吓得肝胆俱裂。 千刀万剐?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何至于降下此等雷霆之怒啊? 他连忙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开口乞求道:“大皇帝陛下,下臣……” 可刚一开口,蒋瓛已是带着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把他摁在了地上,立马行刑。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嗤,噗嗤嗤,噗噗嗤…… 随着一刀刀的落下,李芳远转瞬疼的两眼圆瞪,嗷嗷直叫:“疼……疼啊……” “大皇帝陛下……纵是诛杀下臣……好歹也给个痛快呐……” 蒋瓛冷着一张脸,暴喝道:“聒噪!” 说罢,顺势一挥绣春刀,抓住他的舌头,咔咔剁成了七八段。 一下子,李芳远连话也说不出来,口中呜咽不止,刚疼的昏厥过去,下一瞬,更大的钻心之痛袭来,叫他整个人随之清醒了。 见兄长遭受酷刑,一众藩国使团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 尤其是李秀善,竟如同丢了魂一般,瘫坐于地,一个屁也不敢放。 等刑罚已毕,朱元璋低头看着死无全尸的李芳远,又抬头一扫诸使团,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大明,永无和亲、纳贡之举!” “往后再有藩国挑衅天朝之威者,人死国亦灭!” “听懂了吗?!” 一众使团额头冷汗如雨,忙不迭的叩首:“下臣,谨遵大皇帝陛下谕旨!” 也就在这时,常升迈步上前,抬手一指李秀善,说道:“敢问陛下,此贼女该如何处决?” 话音刚落,在朱寿府上的熏陶之下,胡青礼忽然计上心来,连忙出列:“大皇帝陛下!” “为大明计,下臣不才,恰好有一办法,可叫高丽使团心服口服、敬大明如敬神!” 闻言,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笑呵呵地道:“哦?” “是何办法,说来听听!” 胡青礼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大皇帝陛下,既然高丽一门心思求取和亲,为彰显圣上之隆恩……” “下臣以为,可把大明之牲口,许配给李秀善为夫君!” “这样一来,既不污了大明之国策,又可叫高丽使团如愿,岂不两全其美?” 朱元璋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这占城国的太子,咋也被雄英带歪了? 不过…… 听着倒有几分道理啊! 大明之人,不可和亲! 可是,咱也没说大明的牲口,不准下嫁或者迎娶藩国之臣子呐!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他心头顿觉坦然之余,目光也忍不住扫向了群臣,缓缓说道:“诸卿议一议吧!” 常升眼前一亮,立马振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 “要不,叫李秀善下嫁给一匹老马吧?” 不料,兵部尚书秦达摇了摇头,接过了话茬,气咻咻地道:“郑国公莫闹!” “大明的马匹,兵部还留着征战之用呐!” “若给了高丽,岂不是暴殄天物?!” 沈溍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眯眯地道:“秦尚书,你看你,急个啥?” “陛下!” “臣以为,不如找头驴过来,命李秀善与之成亲!” 常升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呀,这个办法好!” “陛下,臣附议!” 说到这,他眼神不善的盯向了一众藩国使团,幽幽地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奉承道:“对对对,郑国公所言极是!” “大皇帝陛下,我等恭请下旨赐婚高丽之李秀善!” 见群臣上谏,朱元璋顺势大手一挥,笑道:“朕准了!” “来人!” “拟赐婚之旨吧!” 话音一落,刚回过神来的李秀善,转瞬傻眼了! 疯了吧? 叫本姑娘嫁给一头驴? 这也太羞辱人了啊! 一旦赐婚,岂不是要跟驴过一辈子,还不可以有别的男子当入幕之宾? 否则,就是欺君啊! 她崩溃的一下哭出泪来,叩首道:“大皇帝陛下!” “下臣不求赐婚了,下臣……” 刚一开口,方孝孺立马打断了话头,捋须叹道:“哎,怪不得是化外之蛮夷,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驴之鞭,大且长也,快活一次,定叫你三日下不来床呐!” “敢抗旨,难道是想高丽灭国不成?!” 闻言,朱元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个老家伙,朝堂之上,满嘴污秽,成何体统?” “不过……” “话糙理不糙!” “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到这,他看向了李秀善,淡淡地道:“既是成亲,父母当在,你且修书一封回高丽,叫你父亲李成桂,来大明一趟吧!” 啊? 叫父亲来大明? 父亲正在造反,入大明朝见,岂不是一切露馅了? 李秀善心头一跳,忙道:“大皇帝陛下,家父……” 朱元璋眼神微眯:“嗯?!” 被这一双威势十足的眸光盯着,李秀善吓得头皮发麻:“下……下臣遵旨!” “好了!” “朕还要议政,尔等藩臣使团,全都退下吧!” “遵旨!” 说罢,一众藩国使团赶紧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坐于御案,望着高丽使团不甘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涌起一个念头。 雄英曾说,李成桂要造反了是吧? 正好,此贼敢来大明,咱顺势兵不血刃的收拾了! 若不敢来…… 呵呵,咱正好有了借口,发兵灭了高丽,拓大明疆土之版图! 不过,出兵与否,都要把内忧给解决了! 转念一想,他便淡淡地问:“欧阳伦何在?!” “臣在!” “朕问你,吕家等一众江南士族之罪行,审的如何了?” 欧阳伦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陛下,诸逆臣罪行已尽数查清,田产、家业尽数充公!” “依大明律,处斩之日已到,请陛下定夺!”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冷声吩咐道:“三日之后,把这帮国贼全拉到菜市口问斩吧!” “退朝!” 说罢,转身离去。 紧接着,满朝文武躬身走出了奉天殿。 随着早朝落幕,李秀善与驴成亲的消息,轰传街头巷尾。 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 求亲商贾不成,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永不和亲好啊! 陛下威武! 大明当有滚滚气节,永固山河! 此时的徐增寿,正在青楼快活,听闻消息之后,瞬间急的直跳脚。 该死啊! 敢有人馋老朱的身子? 不妙、大大的不妙! 妹子再不和老朱生米煮成熟饭,往后岂不是要失宠了?!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怀中的美妓,连忙翻身上马,火急火燎的回了魏国公府。 刚跨过门槛,他放声大吼,声振屋瓦,整个府上全惊动了! “妹子!” “快!” “赶紧沐浴更衣,咱今日就送你和老朱入洞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夫君,万请怜爱 随着徐增寿的一声大吼,整个魏国公府瞬间被惊动了! 徐妙锦从闺房之中迈步走出,懵逼地问:“四哥,什么什么洞房?” 徐增寿急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作答,转头吩咐道:“来人!” “速速去备热汤,咱妹子要沐浴更衣!” “耽误了咱妹子和姑爷入洞房,全都重打八十大板!” “遵命!” 说罢,几个下人忙不迭的领命而去。 徐妙锦满脸错愕,忍不住开口说道:“四哥,你急个什么劲呀?” “离陛下钦定的大婚之期,还有一段时日啊!” “何至于……” 话还没说完,徐增寿挥手打断了话头,疾声道:“妹子,还琢磨啥大婚,事急从权,定要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 “奶奶个腿,你是不知道啊!” “今日早朝,高丽使团上谏,向陛下求了赐婚的旨意,叫老朱迎娶李秀善作妾!” “好在,永无和亲,乃是我大明一朝的国策,不然可就出大事了呐!”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妙锦听完之后,竟一点也不急,坦然地道:“四哥,大丈夫生当在世,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纵是朱公子如今不纳妾,等成了亲,小妹也要为他物色上好人家的女子啊!” “迎娶一个异族之女,太辱没朱公子了,陛下不答应也是合乎常理嘛!” 见自家妹子始终稳如泰山,徐增寿的头都要大了。 他一下捂着心口,顿觉疼的厉害,痛心疾首地道:“傻妹子,驭夫之道,你懂不懂?” “兵法有云,万事当抢尽先机,方立不败之地!” “你想想,若把老朱给睡了,往后他纵是纳了十八房妾室,还怕失宠不成?” “来来来!” “趁着沐浴,你把春宫图钻研个通透,叫老朱食了闺房之乐的精髓,你就是赶他走,他也要铁了心钻你的被窝呐!” 说罢,作势往怀中掏去。 闻言,徐妙锦心里又气又臊,顿时跺了下脚,恼道:“四哥,朱公子可没你这么无耻!” 没想到,徐增寿摇头晃脑地道:“妹子,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咱跟老朱,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一撅屁股蛋,咱都晓得他要拉多少的屎球子!” “事不宜迟,听咱一句劝,沐完了浴,随咱去老朱的府上,立马和他入洞房!” 出于女子的羞臊,徐妙锦连忙摇了摇头,断然道:“我不!” 徐增寿脸色一黑,气咻咻地道:“胡闹!” “妹子,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大哥不在家,兄长即是父,咱就是魏国公府的家主了!” 说到这,他想也不想,两手一叉腰,便振振有词地道:“你要觉得咱说话不好使,咱把老爹从坟里刨出来,找你说道说道?” 对于这个兄长的混账,徐妙锦是彻底的服了。 不过……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天底下的哪个女子,愿意别人分走自己夫君的宠爱呢? 分走不要紧,毕竟夫君的家族要开枝散叶,定要三妻四妾,可万一全分走了…… 她眼眸闪烁了几下,忍不住扭捏地道:“四哥,不管怎么说,小妹也是女子家,岂有主动去……” 话没说尽,意思也很明显了。 徐增寿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惊呼道:“呀,是咱忘了!” “妹子,得罪了!” 说罢,上去就是一手刀,打晕了徐妙锦。 等一旁的几个女婢眼疾手快的扶住,徐增寿已是急的不行,立马吩咐道:“来啊,照顾好咱的妹子!” “快!” “速速备下轿子,咱要去见老朱!” “是,小公爷!” 须臾之后,他带着昏迷不醒的徐妙锦,一路便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老朱、老朱!” 听着这一声吼,朱寿嗖了一下,从后院蹿了出来。 身后,朱允熥刚要出去,一抬头,竟见徐增寿呆在了院中,转头折返:“大哥,弟还没吃饱,再去吃两斤牛肉,你去忙吧!” 朱寿也不生疑,迈步来到院中,便笑嘻嘻地道:“小公子,多日不见啊!” “不知所为何来啊?” 徐增寿凑上前来,嘿嘿一笑:“老朱,咱给你送婆娘来了!” 朱寿顿时吓了一个踉跄,惊恐地道:“不是吧?” “还送通房丫头?!” 徐增寿一翻白眼,振声说道:“通个啥啊,奉大哥徐辉祖之命,咱把妙锦给你送来了!” “今日,乃是你们的洞房之良辰啊!” 朱寿一下惊呆了! 他满脸震惊地问:“魏国公还真就说动了徐姑娘啊?” 这回,轮到徐增寿愣住了。 啥意思? 难道,大哥也一门心思叫两人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 徐辉祖啊徐辉祖! 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也太无耻了! 他心里腹诽之余,顺势把脏水全泼在自家大哥头上,点头说道:“对对对!” “大哥说动了!” “老朱,赶紧的吧!” “等你们入完了洞房……” “算了,老朱,得罪了呐!” 说罢,生怕这厮扯皮,上去一手刀,转瞬敲昏了。 看到这一幕,管家老方也不发火,立马笑眯眯地道:“快!” “送少爷和少夫人入洞房!” 随后,翠竹、翠柳扶着两人,送入了寝卧。 两个小丫头前脚刚走,朱寿后脚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没好气地骂道:“徐增寿这个混账,用的力还不小啊!” “咦?” 说到这,他低头看向了身旁的徐妙锦,见她眼睫微动,忍不住笑道:“徐姑娘,莫要装了!” 闻言,徐妙锦睁开眼眸,气呼呼地道:“朱公子,你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家心思!” 朱寿摇了摇头,正色道:“在下并未不懂,只是洞房花烛,乃是多好的幸事啊?” “若是乘人之危,算咋回事?” “敢问徐姑娘,趁此良时,可愿与在下赴巫山云雨,生下十个八个娃子呢?” 共赴云雨? 一下子,徐妙锦的脸颊,瞬间染满了红霞。 罢了,来都来了…… 她娇羞的低下头,缓缓脱下衣裳,露出嫩滑的香肩,风情动人心魄。 “夫君,万请怜爱……”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午门问斩,杀倭捷报入京 此时,眼看着徐妙锦一副任君多采撷的娇羞模样,朱寿瞬间鸡动了! 啊? 人生一大喜,洞房花烛夜! 本少爷,竟也要体验一把先上车、后补票之事? 美哉啊美哉! 真呀真美哉! 他浑身气血翻涌,忍不住凑上前来,顺势把徐妙锦搂在怀中,笑道:“既然如此,娘子,为夫不客气了!” 说罢,两人脱衣而眠。 这一夜,寝卧之床榻,不停嘎吱嘎吱的响。 蓬门今始为君开,满庭春景,便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一早。 等到了日上三竿,朱寿这才幽幽转醒,侧头看向了一眼身旁的明媚女子,满心愉悦。 伸手刮了刮对方小琼鼻,见还在熟睡,他便轻悄悄起身,穿好衣裳,走出了寝卧。 刚来到前院,管家老方满面堆笑的走上前来,躬身道:“少爷!”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老方!” “赶紧命人熬上一锅鸡汤,给妙锦补补身子!” “哦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你叫人去问问老头子,高丽使团可是朝贡了人参?” “高丽参,那可是好东西啊!” “若是朝贡了,请老头子去求陛下,赐上一两株,好给妙锦吃了!” “噢,通弟还在长身体,叫他也跟着补补!” 闻言,老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您不补补吗?” “万一回头少夫人,带着翠竹、翠柳一同侍寝……” 朱寿吓得面皮一抖,当机立断地道:“去!” “赶紧跟老头子说一声,弄来七八株高丽参!” “大不了,本少爷多给陛下几个好东西,当作置换了!” “还有,速速命人定作一个大大的床榻!” 老方连忙拱手,笑眯眯地道:“少爷放心,昨日您和少夫人圆房之时,老奴已叫人去办了!” “再过几日,新的床榻也就送去您的寝卧了呐!” 朱寿眼前一亮,忍不住欣慰地道:“还得是你这个老东西,办事叫本少爷放心啊!” “回头去杨账房支一万两银子,当作你的赏银了!” “怎么说,你也伺候本少爷十几年,既然如此,等本少爷帮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不妨帮你捞来一个世袭的伯爵吧!” 啥? 封爵?! 老方顿时心头激动不已,嘴上却恭谨地道:“少爷,封爵非老奴之愿!” “老奴毕生只求在您的身边伺候一辈子呐!”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当勋贵,给你儿子当不也是一样?” “不过……” “你这老家伙缺德到了姥姥家,膝下有儿子吗?” “若是生了,可曾有了屁眼?” 听着少爷的挖苦,老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少爷,蒙祖宗之幸,老奴倒有一个儿子,养在了老家!” 朱寿微微颔首,说道:“等去了北平,你叫小方也过去吧!” “叫燕王认了人,本少爷也好帮其捞功劳!” “是,少爷!” 老方领命之余,心里则升起一个念头。 儿子在蒋瓛那兔崽子的手底下当差,乃是锦衣卫百户。 看来,回头请了陛下的旨意,带他叫来见见少爷也好,成了潜龙邸臣,方家也不至于两代而衰啊! 正说着,朱允熥从后院窜了出来,兴奋地招呼道:“大哥,你醒了啊!” “正好,弟要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给弟留了!” 朱寿好奇的问:“干啥去?” 朱允熥也不隐瞒,一脸激动地道:“大哥,弟去看杀人啊!” “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午门问斩!” “不光问斩,还要剥皮实草呢!” 闻言,朱寿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道:“呀,江南士族要被砍头了?” “走!” “大哥也去,看看这帮祸国殃民的混账,是如何死翘翘!” “好!” 说罢,兄弟二人,便带着廖大廖二等一众护卫,迈步出府。 等来到了地方,掀开车帘,迎面便见整个午门,站满了人。 再放眼望去,吕章等一众江南士族身穿囚衣,如同丢了魂一般,麻木的跪在地上,凄惨极了。 而身为监斩官的欧阳伦,正双手打开一封圣旨,大声宣读众人铸下的累累之滔天大罪。 一众百姓听完之后,气的是破口大骂:“什么,通倭?毁坏科举?” “真是一帮畜生啊!” “陛下杀的好!” 话音刚落,于朱寿的身旁,一个大娘更是掏出篮子里的鸡蛋,作势欲砸。 朱寿忙是拦住了她,笑嘻嘻地道:“大娘,你若用鸡蛋砸这帮畜生,多浪费粮食啊!” “怎么出气,不是出气?” “照晚辈来看,不如丢石子就是了啊!” 对方面色震惊地道:“咦,你这娃子说的对!” “哎呀,大伙也别丢烂菜叶了,快去捡石子啥的,活活砸死这帮畜生!” 一众百姓闻声而动,片刻之后,折返而归,无数石子疯狂砸向了吕章等人。 这一砸,吕章等人全都鼻青脸肿,脱口怒骂:“一帮贱民,乱砸个什么劲?” “住手!” “我等纵是死了,也是读书人,岂可被你们这帮贱民羞辱!” 说到这,吕章惊怒之下,也是气的放声大骂:“朱元璋!” “你这个冷血、无情无义的狗皇帝!” “我吕家为大明江山之稳固,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父吕本,开国之初,身为礼部尚书,帮大明朝开创天大的基业啊!” “我的妹子,还给你生了一个好圣孙!” “兔死狗烹、兔死狗烹!” 听着入耳的滚滚大骂,朱寿和朱允熥对视一眼,脸色全都黑如锅底了。 朱寿眼神微眯,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往洪武皇帝身上泼脏水?” “看来,本少爷还是把吕家折磨的太轻了!” 一旁的朱允熥,心中杀气十足,恨声道:“大哥!”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下吕章父母的尸骨,请这混账吃一顿自己亲爹亲娘的骨灰拌饭!” 至于台上的欧阳伦,见对方敢辱骂自己的岳丈,气的立马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骂道:“区区祸国殃民之辈,安敢胡言?!” 出于九族已灭,吕章浑然不惧,竟是放声大笑:“哈哈哈,朱元璋乃不仁不义之君,吾如何骂不了?” “我吕章通倭怎么了?” “今日,纵是我死了,往后定还有人通倭!” “倭寇之患,于大明一朝,定生生不息!” “他朱元璋想杀我而震慑天下,呵,做梦!” 可话音刚落,一驾快马,火速赶往宫中:“八百里加急,捷报!” “海疆大捷!” “魏国公徐辉祖,率登州卫斩杀倭寇三千,镇海平波!” 一下子,吕章瞬间惊呆了! 卧槽! 打脸来的这么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孔讷欲坑欧阳伦 眼看八百里加急的缇骑快马入宫,吕章登时傻眼了。 不是吧? 东南沿海的倭寇之患,怎么就被魏国公徐辉祖平定了啊? 倭寇被灭了不要紧,这下本家主尴尬了呀! 他心里憋屈的要死,忍不住放声怒吼:“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何至于如此对我吕章!” “我冤、冤呐!” “朱元璋!”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狗皇帝!” “我纵是死了,也要如厉鬼纠缠唐太宗一般,叫你噩梦连连、门神亦无用,往后再无一个安稳觉!” 话音刚落,驸马都尉欧阳伦顿时勃然大怒,挥拳便砸了下去,冷笑道:“乱臣贼子,也配咒辱陛下?” “陛下奉天承运,驱逐鞑虏,而立华夏之大明,天命所钟,何惧宵小?” “厉鬼?” “放心,尔等伏诛之后,本都尉定入宫请旨,尸骨自有龙虎山祖师符箓镇压,万万世也翻不了天!” 吕章听得心头大骇,恼火地喝道:“欧阳伦,你个无耻之尤!” “你以为杀了我等江南士族,便可在朱元璋面前得其恩宠了?” “终有一日,兔死狗烹,你这个驸马都尉,也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出于死到临头,身旁齐齐跪着的一众江南士族,也是纷纷破口大骂。 哭嚎声,喊冤声,求饶声,辱骂声,不绝于耳。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朱寿瞬间愣住了。 咦? 还别说,吕章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要是本少爷没记错,欧阳伦这厮因走私茶叶、瓷器,再过几年东窗事发,便要被洪武皇帝处死了吧? 正想着,欧阳伦见吕章敢对自己下咒,顿时脸色一黑,也懒得多说,冷声暴喝:“午时三刻已至!” “来人!” “行刑!” 说罢,丢出斩字签牌。 一众刽子手挥刀迈步上前,把江南士族全部斩首示众。 至于主犯吕章、曹德,则是施以剥皮实草之刑,口中传出阵阵惨叫声,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极了。 没想到,曹德临死之前,竟留着一口大气,疯狂叫道:“吕章!” “你害苦了本官!” “到了九泉之下,你的几个小妾,便是本官的了,否则此仇此恨,万万世亦不休!” 闻言,吕章心中屈辱极了。 混账! 死到临头,竟还要惦记本家主的小妾? 可还不等开口,随着刽子手抬手一扒,他的整张人皮完整剥下,转瞬死不瞑目。 刑场之上,鲜血也是不断喷涌,如同放烟花一般,引得百姓疯狂欢呼。 胆敢私通异族,死的好、死得妙! 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午门染成一片血色,八丈之内,竟无处落脚,一脚踩上去,血浆粘满鞋底。 可此时,朱允熥满脸的意犹未尽,感慨道:“过瘾,过瘾了啊!” 朱寿顿时白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弟啊,你往后乃是国公之尊,太弑杀了可咋办?” 朱允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乖巧地道:“大哥放心,等你的大事功成,弟只杀天下异族、杀不敬大哥之人!” “天下生民,乃大明之国本,弟才不忍杀呢!” 一下子,朱寿瞬间无语了。 得! 本少爷把这个软蛋弟弟,矫枉过正了? 出于对这个弟弟的爱护,他摆了摆手,道:“好好好,只要不坑百姓,随你吧!” “出了啥事,大哥再立几个大功劳,给你兜底便是了!” “走!” “大哥肚子饿了,咱们兄弟回府吃烤牛腰子!” 说罢,转身作势欲走。 刚迈开腿,迎面却见孔家兄弟,站在了跟前,挡住了去路。 一见到他,衍圣公孔讷心中顿觉无穷的厌恶,气咻咻地道:“哼,低贱之商贾!” 对于孔讷成了太监之事,廖家兄弟早已说过了。 听对方声音尖细,朱寿顿时不厚道的笑了,拱手说道:“呀,原来是世修降表当面,失敬失敬!” “不过……” “好狗尚且自知不挡道,在下以为,衍圣公难道还不如一头畜生?” 一旁的管家老方,很有默契地附和道:“少爷!” “依老奴来看,此老贼恐是无根之人!” “一介太监,岂可比之畜生,好狗何其无辜啊?” 一句话,立马骂到了孔讷的痛处。 他下意识翘起了兰花指,脱口怒骂:“混账!” “岂敢如此羞辱老夫?!”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阁下乃是堂堂衍圣公,在下岂敢不敬?” “在下万祝衍圣公儿孙满堂,权当聊表歉意了啊!” “告辞!” 说完,转头走了。 儿孙满堂?! 孔讷气的脑壳发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小畜生,老夫定叫你死、死啊!” 一旁的孔慈,连忙说道:“兄长,莫要动怒!” “若是肝火上涌,以至于死活尿不出来,可就不妙了呐!” 孔讷这才作罢,转头看向了刑场之上的欧阳伦,忽然眼神一眯,凑上前来,低声道:“二弟,你说……” “把驸马都尉欧阳伦坑了,如何?” 孔慈吓得一跳,忙道:“兄长,欧阳伦乃是陛下的女婿啊,你坑了他,不要命了?” 孔讷脸色傲然,淡淡道:“为兄连皇长孙都要杀,怕个甚?” 啊? 兄长又要作死了? 孔慈心头敬佩之余,也目光闪烁了几下,忙不迭地问:“既是如此,敢问兄长,怎么个坑法?” 闻言,孔讷笑了一下,说道:“这天底下,最难测的乃是人之心也!” “欧阳伦出身寒门,纵是身居驸马之位,也离不开爱财之心!” “自元而始,历代衍圣公,掌有一走私茶叶之道,回头命人把他拉下水……” 说到这,他目光幽幽,冷声道:“一旦欧阳伦落入圈套,立马告发!” “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若因罪处死了欧阳伦,安庆公主岂不伤心?” “这样一来,父女定要离心离德!” “皇长孙敢羞辱老夫,那老夫就要老朱家内乱、以雪今日之耻!” 闻言,孔慈一下愣住了。 卧槽! 兄长这是作了个大死啊! 不过…… 这么一搞,老夫也快承继衍圣公之尊位了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石见银山,大明当灭倭国 这一刻,孔慈心中震惊之余,也是感慨不已。 不得不说,兄长是作死到了极点啊! 好好的祥瑞不当,非要一门心思和陛下的老朱家过不去? 再说,驸马都尉欧阳伦招你惹你了啊? 不过…… 越是作死,老夫承继衍圣公之尊位越是有望呐!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孔讷,忙是奉承地道:“兄长的手段,高、真是高啊!” “愚弟佩服、佩服!” 孔讷摆了摆手,振声说道:“事不宜迟,速速回府谋划!” “是,兄长!” 等回了孔府,见四下无人,孔慈连忙挥笔,写好了一封告发的书信。 轻车熟路来到府门之外,谨慎的低声道:“明月几时有?” 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抬头自己瞅!” 闻言,孔慈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双手奉上书信:“还望速速呈于陛下!” 对方不敢怠慢,转头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和太子朱标呆在谨身殿,批阅奏疏。 一见锦衣卫迈步入殿,他眉头瞬间皱深了。 孔讷这个老东西,又搞什么幺蛾子? 等接过一看,他气的怒极反笑:“有点意思啊!” “坑不了咱的大孙,转去坑咱的女婿了!” “标儿,你怎么看?” 一旁的朱标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父皇,不如将计就计,叫欧阳伦与其狼狈为奸……” “等把孔家的走私茶叶之路尽握于手,再顺势收拾了孔讷不迟!”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来人!” “命欧阳伦入宫见朕!” “遵旨!” 小半时辰之后,欧阳伦迈步入殿,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丢去书信,淡淡道:“看看吧!” 欧阳伦打开一看,眼睛瞪的滚圆,诧异地道:“陛下,臣自迎娶公主之后,深居简出,素来与朝臣不善往来啊!” “堂堂衍圣公,何至于……” 说到这,他吓得脸都白了,跪地叩首:“陛下,臣纵是出身寒门,万死不敢妄顾王法!”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不,你得贪赃啊!” “你若不贪赃,咱怎么一举断了孔家的走私茶叶之路呢?” “你且这样……再这样……” 欧阳伦听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忙拱手道:“臣遵旨!” “嗯,记住了,此事不可泄露,纵是咱的女儿,你也不可吐露半个字!” “否则,朕唯你是问!” “是,陛下!” “臣定依计行事,臣告退!” 说罢,忙不迭的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道:“皇爷,太子殿下,皇长孙府上的锦衣卫来信了!” “据奏报,于魏国公府的徐增寿撮合之下,皇长孙已与徐郡主圆房!” “另,皇长孙欲求高丽之人参十株!” 话音刚落,朱元璋父子二人面色大震! 尤其是朱元璋,忍不住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这么说来,咱快要抱上重孙子了?” “好好好,增寿这娃子干的漂亮啊!”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一旁的太子朱标心头高兴之余,也止不住的升起一个念头。 呀! 雄英可算圆房了? 回头生了娃子,父皇爱屋及乌之下,定是万般宠爱于重孙子啊! 孤岂不是可以把雄英吊起来一天抽三顿,也不怕父皇发火了? 于是,他连忙凑上前来,兴奋地问:“父皇,儿臣记得高丽足足朝贡了一百株人参吧?” “这娃子既是要,不知父皇可否割爱,赏他几株?” 正值兴头的朱元璋也不生疑,笑呵呵地道:“还几株干啥,全给他就是了!” “来啊……” “算了,正好有日子没见雄英了,咱亲自把那一百株高丽人参,送去他的府上!” “标儿,你去不去?” 朱标点了点头,笑道:“反正儿臣抽完了老四,闲着也是闲着,随父皇一起去吧!” “走!” 说罢,父子二人换了便服,带着一箱子高丽人参,便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朱允熥正待在前院,烤着香喷喷的牛肉。 朱允熥吃的满嘴流油之余,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爷爷,爹!” 朱寿顺势望去,立马笑嘻嘻地道:“老头子,混账老爹,你们来了啊!” “来的正巧,刚烤完一盘嫩牛肉,不妨坐下吃吃?” 朱元璋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寿儿,你且看爷爷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说罢,露出身后的一个大箱子。 “啥啊?” 朱寿好奇的走上前去,打开一看,登时惊呆了! 卧槽! 咋这么多人参? 他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便宜爷爷,震惊地问:“老头子,莫非全是高丽进贡的人参?” “正是!”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道:“咱亲自进宫见了陛下,足足掏了八十万两银子,才求来陛下的赏赐呢!” “寿儿!” “为了你这娃子,爷爷都快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回头你得再琢磨几个捞银子的办法,续上财路,不然爷爷的棺材本都要没了呐!”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皇爷爷,这是又要薅大哥的羊毛了啊! 难道,本王还要夜袭一回大哥的书房? 正想着,朱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道:“老头子,这你怕啥?” “银子罢了!” “还别说,孙儿正好有一个捞大银子的办法!” 咦? 咱就是顺嘴一薅,没想到真薅出东西来了? 朱元璋顿时精神一振,忙问:“寿儿,快跟爷爷说说,到底是何办法?”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也不含糊,一字一句地道:“挥师入海、剿灭倭国!” 灭倭? 朱元璋感到一头的雾水,懵逼地道:“区区倭国,弹丸之地,有啥可灭的啊?” “再说,挥师入海,岂可捞银子,反倒是出征之钱粮,朝廷少不得要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呐!” “寿儿,你的脑疾莫不是犯了?” 朱寿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摇了摇头,说:“老头子,你有所不知,倭国之境,存在着天下第一大银矿!” “若开采而出,折算成银子,少说几亿两白银!” “朝廷耗去几百万两银子,却可得几十倍之利,这买卖不亏啊!” 一番话说完,听得朱元璋父子眼睛都红了! 啥玩意? 区区倭国,竟存着几亿两银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徐妙锦懵了,我竟是皇长孙妃? 这一刻,朱元璋父子齐齐瞪大了眼睛,心头震撼极了。 可产出几亿两白银的宝山? 纵是以华夏之丰饶,也不曾有过此等骇人的大矿啊! 转念一想,朱元璋忍不住微微抬眸,好奇的问:“寿儿,你咋晓得的此事?” “莫非,你是在诓骗爷爷?”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老头子,张三丰张老神仙说的啊!” “此矿,名为石见银山!” “张老神仙不光给其命了名,还画出了矿脉所在之宝图呢!” 啥? 张三丰张老神仙? 朱元璋顿时一愣,激动地道:“好大孙,宝图呢?” “快拿来给爷爷瞧瞧!” 朱寿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道:“老头子,莫急、莫急!” “张老神仙送的宝图,就在孙儿的书房里头当垫桌脚的呢!” “你若想看……” “老方!” “去,把宝图给本少爷取来吧!” “是,少爷!” 片刻之后,老方带着宝图折返而归,递给了朱元璋,恭谨地道:“还请老爷过目!” 朱元璋顺势接过,抬眸看向了上面的地理形势,诧异地道:“寿儿,张老神仙这画的岂止是银山之地,明摆着是倭国的舆图啊!”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是啊,老头子!” “张老神仙曾言,若汉家之王朝,欲取银山回华夏造福天下万民,当灭倭国!” “倭国一灭,也省得往后和我华夏作对了!” “正因如此,老神仙走遍倭国之南北,画下了此等舆图呐!” 闻言,朱元璋激动之余,也忍不住感慨地道:“张老神仙,为我华夏,可谓是殚精竭虑啊!” “有此宝图,几亿两银子唾手可得,何愁大明不兴?”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捂起了心口,痛心疾首地训道:“兔崽子,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用来垫桌脚?” “混不混账?” “你可知,朝廷要是有这么多的银子,足以天下大治,万不至于穷苦百姓易子而食啊!” “为何不早点说?!”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也没问啊!” 一下子,朱元璋无言以对之余,也忍不住气的转头瞪了一眼朱允熥。 见他眼露凶光,刚嚼一口嫩牛肉的朱允熥吓了一跳,瞬间觉得嘴里不香了。 皇爷爷! 这怪不得孙儿啊! 谁晓得大哥用来垫桌脚的东西,居然是他娘的一张银矿宝图呐! 正心里委屈之时,一旁的太子朱标忽然拍了下大腿,震怒道:“不、不对!” “倭国,乃是咱们大明的藩臣之国啊!” “往年倭国使团入京朝贡,一直哭穷,朝贡之礼,也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这坐拥几亿两银子的宝山……“ “哭他娘个屁!” 闻言,朱寿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石见银山! 此山,乃倭国江户时代,第一之大银矿! 不过…… 眼下的倭国,正值南北朝,共有两位倭皇对立,内斗不断! 直到洪武二十六年,南朝败退,醍醐倭皇把三神器交还北朝之后,倭国才正式大一统! 而距离石见银山被人发现,还有三四百年的光景! 也就是说,倭国的朝贡使团并不是哭穷,而是真的穷的叮当响! 可这跟本少爷有何干系呢?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痛恨的表情,振声说道:“是啊,混账老爹,倭国忽悠我大明,好不要脸!” “罪当亡族灭种!” “咱们家献上宝图,谏言当今陛下发兵灭了倭国,咋样?” “灭了倭国,几亿两银子,咱家从中捞个几百万两,毫不过分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想到,还不等朱标表态,朱元璋眉头一皱,缓缓说道:“倭国,乃大明的不征之国!” “寿儿啊,欲灭倭国,当名正言顺,举正义之王师!” “不然师出无名,朝廷上的那帮文官,纵死也不会同意陛下出兵的呐!” “毕竟,我煌煌大明,岂可成了劫掠藩国的贼寇?” 朱寿一点也不急,顿时满脸诧异地道:“老头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此宝山,乃是我大明存于倭国的啊!” “迎回银子,如同执银票于钱庄取物,天经地义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这娃子,完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啊! 此等理由,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他连忙摆了摆手,叹道:“娃子,不够,还不够啊!” 朱寿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头子,倭国可遣使团入京朝贡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下意识道:“不曾……” 闻言,朱寿气的立马一拍大腿,振声说道:“那就是了啊!” “身为大明的藩国,别人都朝贡了,倭国凭什么不来,是不是瞧不起洪武皇帝陛下?” “还有,倭国正值南北两位倭皇共治天下,可往年却只有一份朝贡大礼,这又是几个意思?” 说到这,他理所当然地道:“既是两位倭皇在世,那就得给两份朝贡大礼,方可彰显礼敬我大明之心!” “再说了,竟还纵容自己的子民入海为倭寇,进犯我大明的海疆,居心何在?!” “这么多理由,难道还不够陛下出兵的吗?” 嘶!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雄英之言,好生犀利啊! 不过…… 言之有理呐! 尤其是朱元璋,目光闪烁了几下,便当机立断地道:“寿儿,你说的没错,倭国竟敢不敬我大明天朝之威,罪该亡族灭种!” “回头爷爷就带着宝图,入宫献于陛下!” “正好,沿海之倭寇,已被魏国公徐辉祖清了大半,不惧后患!” “谁敢反对出征,罪如通倭!” 一下子,朱寿瞬间激动了! 呀! 这么说来,本少爷终于可以见到倭皇的腚眼,活活被捅穿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身后传来老方恭谨的声音:“少夫人,您醒啦?” 转头望去,迎面便见徐妙锦俏生生站在廊下,脸蛋之上,尤带初经人事的羞臊。 见她来了,朱元璋面上笑呵呵的,看向了朱寿,明知故问地道:“大孙子,这位就是中山王徐达之女,徐妙锦了吧?” 大孙子? 话音刚落,徐妙锦如听天方夜谭一般,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不是吧? 陛下竟是夫君的爷爷?! 第二百七十章 钦定皇太孙妃,三百宝船灭倭国 这一刻,徐妙锦是彻底惊呆了! 什么鬼? 陛下竟是朱寿的爷爷? 还有,坐在陛下旁边的,岂不是正是太子殿下,以及淮王朱允熥? 大孙子? 什么大孙子? 等等! 难道,朱寿是当年因病早逝、下葬紫金山陵的皇长孙朱雄英?! 可若论辈份,朱雄英乃是自己的子侄啊! 乱了乱了! 正心神大乱之时,朱寿迈步上前,笑眯眯地道:“哎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妙锦,来,还不拜见一下老头子、混账老爹!” 徐妙锦回过神来,整个人尴尬的几乎找不到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混账老爹? 完了! 敢这么叫太子殿下,还真是皇长孙啊! 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皇长孙妃?! 怪不得,当初陛下要加封郡主尊衔、赏赐凤服! 一切全明白了! 罢了! 圆都圆房了…… 她面色连连变幻了几下,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赶紧行礼:“妙锦,见过爷爷、见过公公!” 朱元璋伸手虚抬了一下,欣慰的笑道:“好好好,你这个老朱家的孙媳妇,咱认了!” “标儿,你以为呢?” 一旁的朱标连忙说道:“爹都认了,儿子也定是认的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圆了房,生娃也不远矣! 区区一年多的光景,孤等得起啊! 雄英,叫你敢跟老四拜把子,还敢叫孤一声大哥,回头抽不死你!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闷头吃牛肉的朱允熥,说道:“通儿,速速过来拜见你的嫂子!” 朱允熥不敢怠慢,咽了两口之后,起身行礼:“通,见过大嫂!” 见这一大家子全都隐姓埋名,徐妙锦顿时心头大震。 难道说,朱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好还好…… 看来,往后尴尬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啊!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礼:“妙锦,见过小叔!” 至于此时的朱寿,则是一脸兴奋地道:“混账老爹,孩儿这才想起来,得管燕王朱棣叫一声姐夫啊!” “要是论辈份,当今之太子朱标,岂不是孩儿的大哥?” “还有陛下,叫一声大伯,不过分吧?” “哎呀呀,和皇室沾亲带故,孩儿凭一己之力,光耀门楣了呐!” 一下子,朱元璋父子听得脸都绿了。 尤其是太子朱标,气的是心头大怒,抄起鞋底便甩了过去,破口大骂:“逆子,休要在这乱放屁!” “太子何等辈份,岂可乱攀?!” “是不是皮又痒了?” 一旁的朱元璋也是脸色发黑,气咻咻地道:“兔崽子,你管太子叫大哥也就罢了,关陛下何干?” “要是叫锦衣卫听了去,咱家还不得发配岭南?” “往后再乱算陛下的辈份,咱抽不死你!” 见便宜爷爷神色不善,朱寿顿时吓了一个激灵,忙摆手道:“是是是,孙儿不说了、不说了!” “来来来!” “咱们还是谈一下灭了倭国的大计吧!” 灭倭国? 闻言,徐妙锦脸色一变,起身作势欲走。 朱寿顿时一愣,忙拉住了她,诧异地问:“妙锦,你这是干啥去?” 徐妙锦摇了摇头,正色道:“女子人家,不听政、不干政!” “夫君,我先回魏国公府了!” 说罢,便要起身告退。 朱元璋父子对视一眼,全都面露满意之色。 尤其是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有此贤内助,往后你可有福喽!” “行了,寿儿,灭个倭国罢了,还商讨个啥啊?” “咱们家把宝图献上去,出征之事,定是陛下和朝廷六部操劳,坐等捞银子就是了!” “事不宜迟,爷爷这就入宫找陛下!” 朱寿也不生疑,摆手道:“行,去吧!” “哦对!” “妙锦,带走高丽人参,好补身子啊!” “老方,命人抬走半箱子,送去魏国公府!” “是,少爷!” 说罢,老方跟随朱元璋三人,连忙领命而去。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回首望向了徐妙锦,笑呵呵地道:“孙媳妇,雄英的事,不得咱的圣旨,绝不可往外泄露,晓得了吗?” 徐妙锦恭谨地道:“臣女……” 话刚开口,朱元璋眉头一挑:“怎么,还称臣?” 徐妙锦心头一震,连忙改口:“孙媳遵旨!” 朱元璋满意的颔首,笑道:“为我老朱家子嗣绵延之重任,咱就交给你了!” “尽快生下一个重孙子!” “至于辈份之事,莫要担心,回头等咱驾了崩,自个去地下找徐达老伙计说道说道!” 说到这,他又给出了一个定心丸,转而说道:“放心,雄英乃是朕钦定的皇太孙!” “往后的大明江山,标儿当了皇帝之后,便是雄英克继大统!” “我煌煌大明,将由你来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 徐妙锦把头低的很深,发自肺腑地道:“陛下,孙媳只求夫君岁岁平安、相夫教子,不求甚多!” 一旁的太子朱标,心里无耻的升起一个念头。 父皇啊父皇! 天下岂有二十年太子乎? 等雄英回了宫,儿臣定是立马把您忽悠的找不到北,叫这兔崽子越过儿臣,直接登基为大明第二任皇帝啊! 皇帝? 儿臣才不当呢!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呵呵地道:“妙锦,莫要想太多,回魏国公府去吧!” “等你和雄英完婚,正是雄英回宫之日,朝廷定会举行一个盛世之典,叫你名正言顺成为皇太孙妃!” “天下之人,万不至于乱嚼口舌!” 徐妙锦连忙行礼:“儿……儿媳遵旨!” 说罢,忙不迭的坐上轿子,回了魏国公府。 见她一走,朱元璋沉吟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抱拳:“臣在!” 朱元璋冷声吩咐道:“自锦衣卫中,遴选一众忠心可靠之侍女,回头伺候皇长孙妃!” “咱的老朱家,绝不可再演吕氏之乱!” “咱孙媳妇的身子出了事,莫说诛了你的九族!” 蒋瓛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臣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淡淡道:“去!” “命兵部尚书秦达入宫,咱要督造三百艘宝船,挥师灭倭国!”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惊呆了! 三百宝船? 父皇的手笔,玩的也太大了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五百万两商税,兵部尚书惊呆 此时,朱标心中震惊之余,也忍不住问:“父皇,区区倭国,三百宝船挥师出征……” “咱大明朝廷,是不是太看得起这帮化外蛮夷了?”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标儿,你在想啥呢?” “弹丸之地,以我大明兵锋之盛,一百宝船足矣!” “可几亿两银子,若无宝船送回本土以造福天下生民,咋办?” “无船运银子,倭国岂不是白灭了?” 朱标顿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连忙说道:“父皇,是儿臣草率了!” “不过……” “一同督造三百宝船,所需银两甚大,国库岂不是要被掏空了?” “劳民伤财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国库之银,以备万民之生计!” “督造的银子,从咱的内帑里出!” 说到这,他回首望向了身后的府邸,目光幽幽:“再说,咱之所以要督造三百宝船,也是为了你和雄英好啊!” 朱标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问:“父皇的意思是……”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标儿,开国二十四年,大明始终百业待兴!” “你是咱选的不二守成之君!” “而以雄英的心性,则是开疆扩土的尚武之帝王!” “在你们的身上,朕看到了天下大治之望!” “苦咱这一辈子,把天下的荆棘、刺头平个干净,造福你们父子两代人,往后咱驾了崩,也有脸去地下见你娘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雄英! 莫怪爷爷迟迟不叫你认祖归宗! 爷爷如今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这娃子啊! 咱之所以隐姓埋名,一直叫你待在外头,实在是你对大明王朝的弯弯绕绕,知之甚少啊! 一个皇长孙,陡然回宫,天下何想? 你还年轻,纵是缺德到了叫人畏之如畏虎,又岂可对付得了那么多的文官? 难道,只指望蓝玉这帮子骄兵悍将,帮你平掉登基之路上的一切荆棘? 太难了! 自秦而始,文人善于助皇帝治理天下之余,也是奸诈之臣辈出! 尤其是宋代之后,这帮文人心眼多、道德高,满嘴都是礼义廉耻,偏偏身为读书人的脊梁,软到了极点! 似刘三吾、方孝孺这般仗义死节报君恩的硬骨头,少的可怜呐! 可是,一个王朝,若是没了文官,没了儒法规矩的束缚,也就没了礼义廉耻,造反争天下之辈,定要层出不穷! 长此以往,百姓万苦! 正因如此,爷爷这辈子再不喜文官的奸佞、抱团,也要忍着、让着、哄着,叫他们好好造福天下的生民! 还有你的这帮藩王叔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咱得先把路给你铺平、铺好了,坏人爷爷来挡,该杀的爷爷来杀,你从爷爷手里救人也好、坑人也罢,终究是你立下的无穷功德! 等百官厌弃爷爷、忠心拥立于你之时,大明的天下也就稳固如泰山了! 转念一想,他心中所有的情绪,尽数化作一句话:“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一坯黄土罢了!” “将来史书上记一笔,咱朱元璋是千古暴虐之帝王,儿孙尽是仁君、明君,足够了呐!” 阳光下,老人的身影,充满了落寞,孤寂。 以乞丐之身,再开华夏之正统,万苦不足道! 闻言,朱标面色一痛,迈步上前,连忙劝慰道:“爹,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莫要太过操劳了!” “身子要紧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道:“有雄英的太极拳,咱少说还有一二十年可活,死不了!” “咱啊,还要亲眼看着重孙子长大呢!” “毕竟,雄英这娃子八字缺德也就够了,万一重孙子也随了这兔崽子……” “咱们老朱家,家门不幸呐!” 朱标顿时眼前一亮,赶紧说道:“爹,正所谓,未雨绸缪!” “不如,咱这就回去抽雄英一顿,叫他长长记性,省得他教坏了后代之子嗣?” 朱元璋脸色一黑,顺势踹了过去,骂道:“混账!” “你敢动雄英一根手指头,咱把你和老四吊起来抽八遍!” “屁话少说,赶紧回宫!” 说罢,拎着朱标上了马车,一路回宫。 刚来到谨身殿,兵部尚书秦达奉旨前来,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父子二人,他立马迈步上前,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收敛心绪,坐于御案,淡淡道:“倭国,藏银山而不朝贡,万不敬我大明!” “朕欲督造三百宝船,挥师入海灭倭国!” “秦达!” “你乃兵部尚书,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吧!” 银山? 一下子,秦达眼珠子都红了。 呀! 这么说来,大明的国库要丰盈了? 好事啊! 可很快,他便皱紧了眉头,拱手道:“陛下,灭了倭国虽好,出征却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以马和出征之船队为例,一艘宝船,造价七千两百余两!” “若配辎重、火炮、粮草,足足上万两!” “三百宝船,光是督造之银,合折三百多万两,若再计入民夫之饷银等等,少说五六百万两呐!” “这……”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咱的内帑出这笔银子!” 不料,秦达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陛下,非臣不敬,我大明要兴水利、通运河,光是这一项,定耗去无数银子!” “再说,出征大漠、平定安南,钱粮不计,大捷之后的抚恤、封赏,这又是一笔银子啊!” “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耽搁宝船督造是小,损我大明天朝之威,可就不妙了呐!” “臣以为,不如督造一艘宝船……” “等钱粮上来了,再行督造也不迟!”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头都大了。 银子、银子,还是银子! 于洪武一朝,行天下大治,何其难也! 难道,倭国死活灭不得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商税司主事联同户部尚书赵勉求见!” 赵勉? 商税司? 难道说…… 朱元璋心头一跳,连忙道:“快,叫进来!” “遵旨!” 须臾之后,两人迈步走入谨身殿,恭敬行礼之后,便无比激动地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万贺!” “商税司,收上税来了!” “陛下,你猜……” 话刚开口,朱元璋急的挥手打断了话头,骂骂咧咧地道:“猜你娘个屁!” “少啰嗦!” “快说,到底收上来多少税银?!” 倒是一旁的兵部尚书秦达,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开征商税罢了! 这玩意,能有几个银子啊? 也配上达天听? 可也就在这时,赵勉也不再卖关子,激动地道:“陛下,一个月,才一个月啊!” “京师诸商,共计收上来五百万两商税之银!” “我大明不穷了呐!” 话音刚落,秦达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傻眼了! 卧槽! 疯了吧? 五百万两?! 第二百七十二章 督造三百宝船,马和入马六甲 这一刻,堂堂兵部尚书秦达,整个人都傻了。 开征商税罢了,竟足足收上来五百万两? 京师诸商,家产这么丰的吗? 此时,朱元璋也是吓了一大跳,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激动地问:“赵勉!” “一月之期,当真收上来五百万两银子?!” 赵勉一脸笃定,断然说道:“陛下,臣纵死不敢欺君啊!” “五百万银子!” “陛下,疏通南北运河之银,朝廷再也不用愁了呐!” 说罢,心里尤自震惊极了。 打死也没想到,商贾的兜里,竟有这么多的银子! 士农工商! 身为户部尚书,他一直以为大明的税收之本,在农不在商! 可随着这么一大笔商税之银收缴入库,完全颠覆了他的固有认知! 转念一想,他便忙不迭的拱手行礼,问道:“敢问陛下,是哪位大臣想出的收税妙法?” “臣引以为天人!” “此人若不入户部为官,实乃大明之撼啊!” “臣举荐,当为户部侍郎,十年之后,可为尚书大位!” 可听完之后,朱元璋的脸色顿时一黑,骂道:“咋,你要咱的孙子,当区区一个户部侍郎?” “信不信咱立马罢了你的官?” 啥? 陛下的孙子? 赵勉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臣不敢、不敢!” “原来,是淮王殿下为陛下分忧啊!” “难怪淮王殿下奉陛下谕旨,亲掌商税司!” “淮王殿下大孝,臣为陛下万贺!” 不料,朱元璋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道:“谁说,开商税之策,是允熥那娃子想出的了?” 闻言,赵勉瞬间愣住了。 不是淮王朱允熥,还有谁? 难道,是皇孙朱允炆? 不、不对! 朱允炆入皇觉寺为僧、无权议政也就罢了,就他那个废物德行,纵是给十个脑子,怕是也想不出来吧? 正想着,朱元璋淡淡开口,吩咐道:“行了,既收缴五百万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全都送入兵部用以督造宝船吧!” “秦达!” “这回,还哭不哭穷了?” 秦达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拱手,激动的浑身直哆嗦,道:“陛下,您对兵部太好了呐!” “不哭、不哭了!” “臣立军令状,往后住在港口上了,三百宝船一日不入海,臣一日不回府!” “臣这就回兵部商讨挥师灭倭之事!” 说罢,作势欲走。 可此时,赵勉顿时不干了,忙拦住了他,又抬眸看向了朱元璋,忍不住问:“陛下,容臣大不敬,敢问为啥要督造三百宝船?” “疏通南北运河,户部也是要银子的啊!” “五百万两银子,岂可全都便宜了兵部?”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臣以为……”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缓缓说道:“倭国有一银山,足以开采出几亿两银子!” “下月还有税银收缴,还怕无力疏通南北运河?” “你可懂了?” 啥? 几亿两银子?! 赵勉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放声高呼:“陛下!” “为大明万年计,五百万两银子岂可够哉?” “户部勒紧裤腰子,还可拨出五六十万两,再多多督造几艘宝船,用以迎回我大明的金银!” 一旁的秦达,嘴角疯狂的抽搐。 赵勉啊赵勉! 你这臭不要脸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本官服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三百宝船足够了!” “传旨!” “京师商税司既已见成效,速命大明各州府开征商税,咱要见到大明国库丰盈,汉道大昌!” “臣等遵旨!”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他们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头问:“蒋瓛!” “臣在!” “各府口岸,可有马和船队的消息?” “回皇爷,还不曾……”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有消息,立马奏报!” 马和啊马和! 你既得了雄英的举荐,莫要辜负了这娃子啊! 大明之天下,无粮不可! 下西洋而迎回土豆,大明国运昌隆,雄英登基之后,盛世可期啊! 大明一朝,势当远超汉唐! …… 汪洋。 万里碧波,一眼看不到尽头。 十艘大明宝船,一路西下。 甲板之上,马和趴在海图之上,目不转睛。 海图的一旁,是一个司南,司南的勺柄,晃晃悠悠,永远指明着一个方向。 良久,他缓缓抬头,眼眸眺望海天一线,喃喃道:“入海,似度日如年,无一不百爪挠心!” “燕王殿下!” “朱公子!” “陛下!” “为我大明,马和愿忍无数苦难,纵是葬身鱼腹,亦寻土豆回故土!” 入海,已经几个月了。 十大宝船,除了舵手、船夫之外,还有三四千水师,俱是开国之精锐。 可即便如此,漂泊于海,其难熬之枯燥,对于这帮百战王师来说,不管是身于心,俱是无穷的折磨。 这一路,船队缓下西洋,难见陆地,只在身为大明藩臣之国的真腊,短暂驻足,以此来补充淡水、粮草、辎重。 为了免于风浪掀毁宝船,真腊国的国主还遣了几个精通海势的帮手,随船队西下。 正因如此,虽是日子难熬,却也不至于损兵折船,顺利沿着当年大食人还有大宋的商贾,来往于西洋的航路,一路航行。 此时,一个身穿真腊国打扮的男子,迈步上前,面带愁容,恭谨地道:“天朝上使!” “您的副使王景弘病倒了!” “算上副使,船队已有三百二十二人,病倒于海,恐有性命之危!” “愿上天赐福!” 说罢,深施一礼。 听着入耳的蹩脚大明官话,马和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道:“拉库都里,辛苦你了!” 对方摇了摇头,骄傲地笑道:“天朝上使,下臣还是喜欢您赐予的大明名字,王无鸟!” “得上使赐名,乃是真腊人天大的荣幸!” 马和微微颔首,目光远眺,愁眉苦脸地道:“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见了陆地,至少也可找大夫,医治病患……” 话音刚落,他眼神微眯,震惊地道:“咦,那可是朱公子说的海鸥?” “有海鸥者,当有陆地也!” “快!” “速命宝船整军、润炮、入陆!”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十大宝船扬帆,缓缓靠岸。 等离近了,王无鸟定睛看向了岸上竖立的王旗,忍不住放声高呼:“天朝上使,是满刺加、满刺加啊!” 满刺加? 闻言,马和瞬间激动了。 咦? 这地方,岂不是正是朱公子说的马六甲海峡?! 第二百七十三章 海盗陈祖义,满刺加国主觐见 此时,马和满心激动之余,脸上转瞬热泪盈眶,滚滚如雨。 好几个月了啊! 自离开真腊之后,在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之上,无穷无尽的孤寂,消磨王师的心志! 来到了满刺加,无疑是在绝望之中的一抹光! 一旁的王无鸟忍不住问:“天朝上使,什么什么马六甲?” 马和却不作答,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图册,翻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墨字。 “满刺加,即马六甲海峡!” “马六甲,乃海洋霸权之交通枢纽,兵家必争之地!” “我大明欲御四海而慑万国,当纳马六甲海峡入大明海疆之版图!” “胆敢染指此海峡者,内外诸夷,皆斩!” 一下子,马和迎着海风,泪流满面,激动地道:“燕王殿下,朱公子,奴婢不辱使命、不负隆恩呐!” “此地,奴婢一定想尽办法,牢牢执于大明王师之手!” 说到这,他回首望向了一众王师,放声高呼:“袍泽们,满刺加到了!” “我等大明船队,找到新的陆地了呐!” “传命!” “若是满刺加人胆敢兴戈,立马火炮齐发,以彰显我大明王师之威!” “不过……” “满刺加要是以礼相待,船上的茶叶、丝绸、瓷器搬下来,咱们与之贸易,充大明的国库!” “等颍国公之子傅让的船队来了,一齐商议统御之事!” “遵令!” 随着话音刚落,十大宝船上的将士们,尽皆披甲持火器。 这一幕,看的王无鸟心中充满了敬畏。 不愧是龙升东方的天朝上国! 自己的真腊国上下,莫说火器,连个火药都没人造的出来啊! 落后、太落后了! 决定了,往后随船队回大明本土,纵是当牛做马,也得搞到一个天朝子民的身份!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宝船已是缓缓靠岸。 岸上,一众满刺加人似乎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船只,震惊之余,兵卒连忙持器冲上前来,如临大敌。 马和走到船首,居高临下的低头顺势望去,只见一众兵卒浑身穿着奇异打扮的皮革,手上的兵器,长矛稀稀落落,大半竟是农具…… 唯有领兵之将,才配足一身甲胄,腰佩长刀。 一下子,他整个人瞬间懵了。 卧槽! 这他娘的也叫兵卒?! 而此时,一个千户迈步上前,面色肃然的振声道:“马大人,为了大明,我等已做好赴死的……” “俺的亲娘,这是哪来的一帮土包子?” “快!” “袍泽们,杀鸡焉用牛刀,赶紧把火铳收起来吧!” 不光是这位千户,一众王师也怀疑起了人生。 这海外的蛮夷,军器也太差了! 莫说动用火铳,纵是手持精钢刀砍杀过去,也要死伤一大片吧? 出于立功心切,王无鸟忙不迭地道:“诸位大人,为了尽快医治病患,还是收起军器吧!” “下臣略懂满刺加语,这就交涉一二!” 说罢,低头放声大吼,啼哩吐噜说了一大堆。 对方也呱唧呱唧说了一堆,面色大喜之余,连忙丢下兵器,跪地磕头。 马和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地问:“王无鸟,你都说了啥?” 王无鸟不敢怠慢,忙道:“回天朝上使,下臣说您乃是东方天朝的使者,携圣威而巡四海,宣示洪武大皇帝陛下旨意!” “对于华夏之古老天朝,满刺加早有耳闻,这才放下了兵戈,以礼迎接上使的驾临!” “天朝上使,咱们可以下船、回陆休整了呐!” 马和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辛苦你了!”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始终留有疑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其是语言不通之下,本公公岂可全信了你王无鸟的鬼话? 于是,他沉吟了几下,转头吩咐道:“传令!” “下锚,命病患下船,两千带甲之士随身护卫!” “满刺加人敢耍把戏,不管百姓还是兵卒,统统杀了!” “另,后队之三大宝船军令不改,若生变故,火炮犁地!” “遵命!” 说罢,见万事已定,他这才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缓步下船。 刚迈步踏上土地,所有人眼眶一下红了。 巡四海,大不易啊! 终于再一次踏上陆地了! 正想着,一个满刺加人连跑带颠的跑了过来,顺势便跪倒于地,面带惶恐、惭愧、敬畏之色,呱唧呱唧说了一大通。 一旁的王无鸟听完之后,连忙翻译道:“天朝上使,此人名叫阿依土别,乃此地的郡守!” “他说,还以为您是海上大盗陈祖义率领的贼船,这才兴兵而至,望您莫要怪罪!” 闻言,马和眉头登时紧皱了。 陈祖义、陈祖义! 大明开国之初,此人全家远下西洋,盘踞海外多年,乃四海第一大寇! 据说,其麾下足有万人之众,战船百艘! 对于此贼的人头,洪武皇帝陛下,悬赏五十万两银子! 可是,茫茫大海之上,陈祖义抢一地方、便换一个老巢,踪迹难寻! 真没想到,竟在马六甲海峡,找到了陈祖义的下落! 要是把这家伙干掉,岂不是立下泼天之大功? 不过…… 陈祖义人马众多,不可掉以轻心,当从长计议啊! 转念一想,他便摆了摆手,吩咐道:“王无鸟,你跟他说,不知者不怪,不敬我大明之罪,免了!” “命他把城中的草药全都搬来,宝船上有随行的大夫,自会医治病患!” “是,上使!” 接着,王无鸟连忙交涉。 片刻之后,他折返而归,恭谨地道:“天朝上使,他说,已命人把上使驾临的消息,奏报了刚登基的国主苏丹满速沙!” “以天朝之威,国主定会亲自过来觐见上使!” 马和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从国都赶来海疆,还不得几个月?” “本使还要西下,岂可耗去大把的光阴在此等他?” “不见!” 王无鸟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天朝上使,容下臣不敬,您是不是想多了?” “满刺加的疆土,满打满算……“ “也不过是大明几个府县的大小罢了!” “自国都快马加鞭,要不了几日,便可抵达海疆,前来觐见上使啊!” 话音刚落,马和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堂堂满刺加,一国之地…… 竟才屁大点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陈祖义之子来袭,轰夷大炮再逞威 这一刻,马和心头震惊之余,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堂堂一国之疆土,竟才区区几个县府之地? 这也配叫国? 要是几个村子起兵造反,岂不是成了唐末之藩镇割据了? 不过…… 好事啊! 若是灭了陈祖义之患,再遣王师常驻此地,岂不正好把马六甲海峡,牢牢执于大明之手? 转念一想,他便面不改色的淡淡道:“噢,既是如此,那就叫满刺加国主过来觐见本使吧!” “传令!” “于阔地扎营,生火造饭!” 话音落下,一众王师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阿依土别迈步上前,毕恭毕敬地呱唧呱唧说了一大堆。 王无鸟听完之后,连忙开口道:“天朝上使,他说王师之饭食、草药等等,全都由满刺加包了!” 咦? 满刺加,倒挺上道的嘛! 可稳妥起见,谁晓得蛮夷之国的饭食难不难吃,且下毒坑杀我等? 于是,马和点了点头之余,便道:“命他把牲畜之鲜肉、菜蔬、草药送来便可,自有兵卒造饭,免于水土不服!” “下臣遵命!” 这一夜,王师终于吃上了一顿丰盛的菜肴,逐渐恢复百战之兵的威势。 等到次日一早,刚喝完了粥米,王无鸟忙是走入营帐,行礼道:“上使,满刺加的国主,苏丹满速沙来了!” “噢,叫他进来吧!” “是,上使!” 须臾之后,一个身穿华丽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迈步走入大营。 出于对巍巍皇权的敬畏,马和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大明巡海船队正使马和,见过满刺加国主!” 对方顿时吓了一大跳,慌乱跪倒于地,呱唧呱唧说了几句话。 一旁的王无鸟,连忙翻译道:“上使,苏丹国主说您乃是天朝贵使,断不敢受此大礼!” “上使驾临满刺加,也是下臣泼天之幸!” “愿两国修好,永不兴兵戈!” 话音刚落,苏丹满速沙身为堂堂一国之主,竟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脸上充满了惶恐、敬畏、尊崇之色。 马和伸手虚抬,笑道:“起来吧!” 接下来,在王无鸟的帮衬之下,两人寒暄,深入交流。 看着苏丹满速沙摆出的敬畏样子,马和心头感慨不已。 曾几何时,自己一介太监,可叫国主之尊下跪行礼了? 一切荣光,尽是朱公子赐予啊! 为了不负朱公子之期许,马六甲海峡,本使占定了! 既然满刺加这么礼敬大明,畏天朝如畏神,命其来当这个看门狗正好不过了! 可该怎么名正言顺,叫苏丹满速沙答应、且万死不敢阳奉阴违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军卒火急火燎的闯入大营,脱口叫道:“马大人,不好了!” “探子来报,有一队战船,正往此地赶来!” “恐怕是海贼啊!” 闻言,苏丹满速杀顿时大惊失色,呱唧呱唧的大叫。 王无鸟连忙道:“上使,苏丹国主说,半月之前,陈祖义遣人前来索要粮食,否则大举犯边!” “这伙人,应是陈祖义的人马!” 陈祖义? 马和眉头一皱,忙问:“来了多少战船?” 军卒赶紧说道:“八艘!” 马和一下愣住了。 咦? 才八艘? 本使下辖的宝船,火器一应俱全,以十对八,以精锐杀流寇,还怕个甚? 岂不正是刚打瞌睡,便送来了枕头? 正要开口,苏丹满此时已是急的上窜下跳,忙是跪了下来,嗷嗷痛哭。 王无鸟连忙说:“上使,他乞求大明王师出兵,救救满刺加!” “不管付出什么,他都答应了!” 闻言,马和心头大喜,面上却露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正色道:“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包罗天下!” “友邦有难,岂可坐视不理?” “放心!” “传本使之军令,王师速速入船起锚,润炮迎敌!” 说罢,转身冲入宝船。 随着起锚,他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这一仗,大明王师要赢,且要赢的光芒万丈! 不光是要打赢,还要给满刺加人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那就是,大明王师宇内永无敌手! 四海乱不乱,大明说了算! 也只有这样,本使回航本土之后,满刺加才肯老老实实的成为看门狗,为大明戍守马六甲海峡! 他抽出佩刀,放声怒吼:“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我大明,当四海无敌!” 一众王师,纷纷大吼,肃杀之气滚滚。 看到这一幕,满速加人呱唧呱唧直叫,激动极了。 马和却不再耽搁,冷声吩咐道:“迎敌!” “十大宝船,依海战之法布阵!” “本使要叫陈祖义这帮不入流的贼寇看看,什么叫百战之王师!” “遵命!” 正在马和布阵之时,汪洋之上,八艘战船疾速航行。 甲板之上,一个脸庞嗮至黝黑的邋遢男子,眺望远方,骂骂咧咧地道:“也不知道,满刺加孝敬多少粮食?” “要是少了,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一个老头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鹏举,你是祖义的儿子,不管运回多少粮食回巢,他岂会怪罪于你?” “再说,满刺加的疆土太小了,也是情有可原,若粮食太少,劫掠女子也可将功赎过啊!” 陈鹏举一咧大嘴,满不在乎的笑道:“叔公说的对!” “劫掠一帮百姓,玩够了,顺手就一锅煮了吃掉,两全其美啊!” 老头眼冒绿光,忙不迭地道:“多劫掠几个嫩娃娃,老夫最爱吃了!” “咦?” “满刺加这个穷地方,怎么还有船队了?” 说到这,他定睛细看,瞬间面色大骇,失声大叫:“不、不对!” “这是大明的宝船!” “大明的船队,咋跑到这来了?!” 陈鹏举冷着一张脸,缓缓说道:“大明?” “叔公,你怕个卵子?” “自元廷至正二十年,陈家出海为寇,汪洋之上,谁可为敌?” “大明的开国洪武皇帝,悬赏父亲的人头五十万两,可父亲至今不还如神仙一般快活?” 老头摇了摇头,脸上骇色浓浓,赶紧说道:“娃子,你生于洪武三年,没见过元末乱世,不知明军之天威啊!” “快!” “明军的宝船,这都近到六百丈了吧?” “赶紧命人备战啊!” “万一明军的火炮打来,可就不妙了!” 不料,出于跋扈惯了,陈鹏举立马嗤之以鼻地道:“叔公,你老了,太瞻前顾后了!” “明军的火炮,父亲早就说过,射程三四百丈罢了!” “俺纵是站在这,叫明军的火炮开轰,也打不过来呐!” 可话音刚落,一颗炮弹转瞬袭来! 轰! 随着炮弹落下,直直轰入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炸了个稀巴烂! 临死的一瞬间,陈鹏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 明军这一炮,咋轰的这么远?!!!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王师壮大,陈祖义诈降 随着陈鹏举的暴毙而亡,一众海贼全都吓傻了! 尤其是陈家叔公,被炸断一条胳膊之余,翻身而起,放声大叫:“快!” “赶紧掉转风向,跑出大炮射程!” “不跑不行啊!” “明军不可敌!” 话音刚落,舵手连忙转舵。 可刚打了个半圈,无数炮弹轰然落下,直接把舵手炸成了一滩肉泥,连旗杆也应声断裂,砸向了甲板。 见舵手也死了,陈家叔公惊惧之余,跺了跺脚,气的破口大骂:“该死啊!” “快!” “既然跑不掉,赶紧填装火炮,拦住明军之攻势!” 出于活命,一众海贼也不含糊,纷纷往炮膛里装上炮弹。 轰! 轰! 轰! 随着炮膛里响起阵阵嗡鸣之音,十几颗炮轰然炸出,直奔马和的船队而去。 不料,炮弹刚飞一半,如同失去了动力一般,转头便掉进海里了。 陈家叔公气的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连个船屁股都碰不到,这怎么打?” “老夫走也!” 说罢,一个箭步,大头朝下,直接扎进了海里,往身后的战船疯狂游去。 一众海贼也有学有样,弃船而去。 见对方士气全无,马和立马当机立断地道:“传令!” “省点炮弹,莫要再轰了,那可都是咱们大明的战船呐! “速速抢上风、灭海贼!” “一颗人头,十两银子!” “抢回战船,赏百两、赐十亩地!” 啥? 赐地? 一下子,所有王师眼睛都红了:“杀!杀!杀!” 咚! 咚! 咚! 当战鼓如雷滚般响起,十大宝船升起满帆,借助上风,以锥形之势,一路势如破竹! 海战,首重天时,再谋地利! 两军对垒,最先要做的不是你来我往的厮杀,而是抢占上风! 顺风而下的宝船,航速无匹,机动性高,纵是相撞,亦是浑然无惧! 谁抢占顺风之位,大战的走势,便牢牢执于谁手! 而海贼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岂懂什么兵法? 眼看明军袭杀而来,尚在船上的海贼们,本就处于逆风之局,无法满帆,只好默默抽出刀来,被动的等待明军宝船的撞击! 轰! 两船相撞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摇摇晃晃,头晕目眩极了。 等海贼们反应过来,一个亡命之徒立马挥刀冲上宝船,口中大叫:“明军!” “俺跟你们拼了!” 可话开口,一支冰冷的火铳枪管顺势怼进了他的嘴里,铳弹随之暴射! 砰! 一声沉闷的响动,犹如西瓜炸裂一般,整个脑瓜子瞬间四分五裂! 身后,一颗颗铳弹也是暴掠而出,令海贼死伤一大片! 火铳队的弹药已尽之后,无数王师便提着精钢刀,冲上对方的战船,如砍瓜切菜,疯狂收割起了人命。 一众海贼正欲反击,可手上的烂刀,竟砍不破明军身上的厚厚精钢甲胄! 可谓是溃不成军!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海面已被鲜血浸染,无数海贼尸首漂浮,随波上下起伏,看起来恐怖极了。 看着这一幕,马和面色冷冽,心中毫无怜悯。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况还是为了扫平海贼之患,以令大明统御四海! 也就在这时,一个千户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马大人,清点出来了!” “我大明王师,杀贼三千!” “敌寇之战船,击毁两艘,俘获五艘,还有一艘开战之时便掉头跑了!” “敢问要不要乘胜追击?” 马和摇了摇头,说道:“穷寇莫追!” “再说,陈祖义的战船众多,贸然挥师,恐葬送了大好战果!” “把贼寇的战船编入船队,回港整军!” “等颍国公之子傅让的船队来了,会师之后,再议捣毁贼巢之事!” 对方面色一肃:“遵命!” 回航的途中,马和迎着滚滚海风,壮怀激烈:“终有一日,我大明之王旗,要遍布天下万国!” “我泱泱华夏,当立于宇内之巅!” …… 就在马和回满刺加休整之时,大难不死的陈家叔公,也逃回了陈祖义的老巢。 他疯了一般,也顾不得喘口气,一下了船,立马赶去面见陈祖义。 此时,岛中水寨,一个壮汉大马金刀的坐于正堂,放声大笑:“区区满刺加,不足以道!” “等俺的独子带回粮食,咱们老窝的几千人,也不至于饿着了!” “俺陈祖义,乃是天字第一号的海贼王!” 这人,正是横行四海多年的大盗,陈祖义! 可话音刚落,陈家叔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脱口便叫:“大王、大王,不好了!” “你儿子死了、尸骨无存呐!” 一下子,陈祖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完全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气的破口大骂:“混账!” “俺的鹏举,一顿可吃两个小孩,气力大的很,咋会死啊?” “再说,这孩子足足带着十艘战船去迎回粮食,还保不住性命?” “你这个老东西,哭的哪门子的丧?!” 陈家叔公垮起一张老脸,泪流满面地道:“大王,是明军、明军入海了啊!” “一炮下去,您的儿子便炸没了!” “只有老夫带着一艘快船,捡回一条老命,赶回来报信呐!”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之后,全都面色大骇! 陈祖义吓得脸都白了,转瞬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明军咋入海了?” “入海也就罢了,还是一个死太监领军?” “当年劫掠大明宁波卫,此地的百姓,明明说过朱元璋下了海禁之命啊!” “不、不对!” 说到这,他这才想起独子命丧黄泉,顿时捂起了心口,哀声大叫:“儿啊,俺的儿啊!” “你死了,陈家的香火咋办啊!” 眼看他哇哇大哭,陈家叔公连忙上前,劝慰道:“大王,节哀顺变呐!” “您正值壮年,大不了,再生一个……” 话刚说一半,陈祖义猛地抬眸,死死盯向了他,恨声道:“俺的儿子死了,你这个老家伙为何不陪葬?” “来人!” “煮一锅热汤,把这个老家伙炖了!” 陈家叔公面上一片骇然,哆哆嗦嗦地道:“祖义,老夫可是你的族叔啊!” “你疯了不成?!” 没想到,陈祖义一点也没听进去,狞笑道:“当年饿昏了头,连自个的老爹,俺都烤了吃了,还在乎你一个族叔?” “杀!” 出于饥饿难忍,几个海贼连忙上前,直接就把老头拖走了。 就在这时,有人忍不住问道:“大王,没了粮食,接下来咱们该咋办啊?” “总不能一直杀人吃肉吧?” 陈祖义沉吟了几下,眼中掠过一抹冷色,缓缓说道:“明军入海,定有粮食随船而行!” “咱们不如干一票大的,灭了明军!” “正好,俺要为儿子报仇雪恨!” 对方眼前一亮,忙问:“这仗,该怎么打?” 陈祖义也不含糊,冷笑一声,从嘴里很干脆蹦出两个字。 “诈降!!!”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施进卿的背刺,火攻贼寇 随着陈祖义的话音落下,众人瞬间惊呆了! 诈降?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啊! 一人忙不迭的开口问道:“大王,敢问怎么个诈法?” 陈祖义面上冷笑不止,缓缓说道:“明军的火炮,射程足有六七百丈,要是硬打,咱们要吃大亏!” “明军初涉西洋,大多为河塘之师,宝船纵大,航行却是迟缓,不熟海势!” “咱们呢?” “横行此海域多年,纵是没了八艘,还有八十艘战船呢!” “正因如此,以诈降之法,接近明军的宝船,一旦明军丧失了此等优势……” “八十对十,优势在我、不在明军!” “区区明军,岂不犹如待宰之羔羊?” 说到这,他转而嗤之以鼻的不屑说道:“再说了,一介没卵子的太监,算什么东西啊?” “也配与俺为敌?!”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奉承道:“对对对,大王功高震四海,乃宇内之王!” “诈降之法,妙啊!” “咱们就这么干了!” 陈祖义微微抬眸,问道:“若叫底下的喽啰去送降书,明军多疑之下,恐不上当!” “诸位,有谁愿带着俺的降书,送于明军?!”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不吱声了。 一个个的心里,破口大骂。 送你奶奶个腿! 万一明军看出破绽,顺手把我等宰了,亏不亏啊? 见众人始终不放一个屁,陈祖义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们这帮海上流寇,一小撮是陈家中人,还有一小半,是劫掠而来的大明百姓,故土难回之下,不得不化身为贼,猖獗于四海。 至于剩下的人,全都是海外诸国之民,所汇成的乌合之众。 这帮化外蛮夷,杀人吃粮在行,可论起忠义、卖命…… 全都是一帮饭桶! 哎,队伍太他娘的难带了! 正气恼之时,忽然有人迈步而出,抱拳振声说道:“大王,俺施进卿愿送降书于明军!” 陈祖义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老施,还得是你这个老乡靠得住呐!” “咱们同为华夏之民,一切拜托了!” “俺这就去写降书,你坐一只快船,去见明军吧!” 说罢,挥笔执墨。 可很快,他面色尴尬地道:“降书的降字咋写?” “俺也不识字啊!” “罢了,以圈圈叉叉而代吧,明军晓得俺的降意就够了!” 等接过降书,施进卿连忙抱拳:“大王,俺去了!” 陈祖义激动地道:“去吧去吧!” “老施,你若大难不死,回来之后,俺和你结拜为兄弟!” “俺分几个婆娘出来,给你暖被窝!” “谢过大王!” 说罢,施进卿转头便走。 等上了船,他回首遥望老巢,眼中竟是掀起了滚滚恨意。 陈祖义! 当年你把俺劫掠到了海上,叫我远走他乡也就罢了,还趁着俺出去找粮食,偷偷把俺妻女煮了吃肉…… 此仇此恨,万世不休! 吾定杀汝!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他来到了满刺加的海疆。 远远一见大明宝船,他登时面色大喜! 呀! 明军竟有二十多艘宝船? 岂不是说,大大增加了胜算?! 转念一想,他面色激荡之余,便放声高呼:“对面的明军,莫要杀俺!” “俺代大王陈祖义,献降书而来啊!” 岸上的兵卒听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入营禀报。 此时的马和,刚和颍国公之子傅让碰头,于帐中商讨大事。 他看向了傅让,问道:“傅将军,可曾把方孝孺的门生,送去暹罗了?” 傅让重重点了点头,笑道:“送去了!” “船上还有几位儒生,回头平定了陈祖义之患,大可留下一人,传孔孟之道于满刺加!” 马和也是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正说着,军卒迈步入帐,抱拳道:“马大人、傅将军,陈祖义遣人送来了降书!” 降书? 马和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堂堂拥贼万众的陈祖义,连打都不打,竟要投降?” “不对!” “此人连陛下的天威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怕了本使一介阉人?” “莫不是有诈?” 傅让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去!” “把人叫来,本将倒要看看,是耍什么把戏!” “遵命!” 片刻之后,施进卿迈步走入大帐。 一见到两人,他嗷的一声哭了,跪倒于地,泣声道:“两位贵人,还望救救小人啊!” “小人施进卿,远走故土二十六年三月八日,纵死也想落叶归根!” “望两位贵人开恩呐!” 一番话说完,马和两人齐齐愣住了。 这个陈祖义的手下,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尤其是马和,眼神微眯,便冷声问道:“本使问你,此言何意?” 施进卿连忙叩首,磕头道:“贵人,陈祖义之降,乃是诈降……” 说着,便把所有的谋划,全都说了一遍。 马和听完之后,心中依旧多疑,嘴上却安抚道:“真没想到,区区海寇之中,竟有你这般的忠义之士!” “放心!” “你若不曾诓骗,本使回航大明,定带你回到故土!” 施进卿心中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贵人,小人万死不敢使诈啊!” “您若不信……”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小人这就咬断手指明志!” 说罢,把手塞进嘴里,硬生生咬断了一根手指。 见他疼的冷汗如雨,却始终面色不改,马和表情一凛,挥手道:“起来吧!” “本使信了!” “傅将军以为如何?” 傅让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问道:“陈祖义老巢之地势,兵力,军器配置,常用的海战之法,统统说来!” “你若说个明白,等回航大明,本将许你一个前程!” 施进卿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贵人,陈祖义之老巢,共计战船八十,兵谕七千六百余人!” “投降之地,乃乱石峡,此地……” “还有,陈祖义的炮弹不多,正因如此,船上多备火油,以震慑海外诸国……” 说着,把一切全都透露了。 火油? 闻言,傅让一下愣住了。 咦? 若以火攻…… 岂不是一举灭了陈祖义之贼患?! 第二百七十七章 陈祖义伏法,明军万万胜 这一刻,傅让的心里激动极了。 他看向了马和,忙不迭地道:“马大人,依在下之意,欲灭陈祖义,当以火攻!” “不知意下如何?” 火攻? 出于在燕王朱棣身边的耳濡目染,马和也很熟知兵法,转瞬便想通了用意,颔首说道:“此计甚妙!” “虎父无犬子!” “傅将军,不愧是颍国公的儿子啊!” “不过……”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道:“本使以为,陈祖义不知傅将军也来了满刺加,你的船队,可作一支奇兵!” “等陈祖义落入套圈,傅将军可率船队生生截断他的后路,把他围困而死!” “我大明王师,当一举灭了陈祖义之患,免于放贼归巢,后患无穷!” 傅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本将这就去乱石峡布局!” 说罢,转身离去。 马和低头看着施进卿,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施义士,你且回去找陈祖义报喜吧!” “事成之后,本使回航大明,定把你带回故土!” 施进卿激动的嗷嗷直哭,叩首道:“小人万谢贵人成全!” “小人去也!” 接着,便坐在快船,一路回了陈祖义的老巢。 一见到他回来,陈祖义连忙迈步上前,赶紧问道:“老施,咋样?” “明军可是上当了?” 施进卿抱拳行礼:“回大王,俺幸不辱命!” “好好好!” 闻言,陈祖义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道:“俺就说,一介没卵子的阉人,厉害个啥啊?” “看看,连诈降都看不出来,也配下西洋?” 说到这,他鄙夷之余,眼看对方断了一指,忙诧异地问:“老施,你这是咋了?” 施进卿面不改色地道:“大王,俺怕明军不信,咬掉了自个的手指,以此明志!” “明军再无半点疑心呐!” 一下子,陈祖义面上很是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日久见人心呐!” “等灭了明军,有俺一口肉,定有你一口汤喝!” “出海之后,你随我同船而行去诈降吧!” 施进卿连忙抱拳:“是,大王!” 陈祖义遥望华夏的方向,满脸不屑:“哼,朱元璋不过是一个放牛娃,也当得了皇帝?” “俺陈祖义差啥?” “等抢了大明的宝船,终有一日,俺要打回华夏,杀了朱元璋,也过一把皇帝瘾!” “来人!” “速命崽子们扬帆,咱们出海抢粮、抢船、抢女人!” “遵命!” 出于这个念头作祟之下,他也不含糊,立马带着一众战船起锚出海,直奔乱石峡。 刚来到地方,迎面便见马和的船队,随波漂于汪洋。 于是,他忍不住放声大吼:“对面的明军,俺是陈祖义,来投降了呐!” “莫要动粗、莫要动粗!” 话音刚落,一众海贼也是纷纷大吼,声浪滚滚。 对面,明军也是回道:“陈壮士,过来吧!” “大明不杀降卒!” 陈祖义面上一喜,忙吩咐道:“快!” “赶紧过去啊!” 一众战船缓缓前行,贴近明军的船队。 直到六百丈之远,见明军始终不开炮,所有提心吊胆的海贼,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尤其是陈祖义,整个人激动坏了! 呀! 明军这么蠢,竟真的上当了啊! 天助俺也! 可刚升起这个念头,马和见对方已进入火炮的射程,立马大吼:“传令!” “放!” 话音落下,无数炮弹,轰然暴射! 轰! 轰! 轰! 一颗颗炮弹砸入战船,活活把船体炸出一个大窟窿! 还不等海贼们反应过来,船内的火油顺势爆燃而起,从船舱而始,烧至帆布,直至甲板。 一众海贼被滚滚浓烟呛的眼泪直流,更因身上沾染了火油,引火烧身,嗷嗷直叫,连忙跳入水中自救。 仅仅一轮炮轰,足足七八艘战船掀起大火,因炮击而毁! 陈祖义看得目瞪口呆之余,也是气的放声大骂:“明军,好不讲武德!” “快!” “速速抢占上风!” “把各船之火油,全部倒入海里啊!” “无力征战之船,给俺去撞明军,叫明军也尝尝火油的厉害!” “俺就不信,明军偷袭又如何,七十对十,优势依旧在我!” 可一声令下,几艘半毁的战船的舵手,竟也不废话,立马转头跳海逃生了。 笑话! 叫俺们以自杀之势,去撞明军的宝船? 你陈祖义疯了,还是俺们疯了? 而随着一众战船倾泄火油的同时,马和的船队,又是一轮火炮齐轰而至! 几艘战船被炸毁之余,火势顺着倾倒的火油,转瞬蔓延入海! 整片海面,竟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本是跳海而捡回一命的海贼,被滚滚火势,烧了个一命呜呼! 可谓是火烧连船! 见败势已显,陈祖义心中的傲气终于被击垮了,振声高呼:“快!”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赶紧撤啊!” “撤回了老巢,败的就是明军了!” 说罢,一脚踹开舵手,亲自掌舵,疯了一般后撤。 可刚掉转风向,只见海贼船队的身后,十大宝船疾掠而出,活活堵死了退路。 傅让站在甲板之上,冷笑大吼:“陈祖义,此路不通!” “来人!” “放!” 下一刻,无数炮弹轰出,直接给陈祖义的船队,来了个前后夹击! 见逃跑无果,陈祖义急的上窜下跳,忍不住大叫:“崽子们,莫怕、莫怕啊!” “咱们船多,只要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咱们……” 可话还没说完,身旁两艘战船,竟轰然射出两颗炮弹,直直砸入他的船体! 陈祖义吓得面色大骇,脱口大骂:“干你们亲娘!” “眼睛都他娘的瞎了?” “轰俺干甚,去轰明军啊!” 没想到,对方冷声大吼:“陈祖义,当年你劫掠俺们入海,此仇永不休!” “死!” 说罢,又是两颗炮弹轰了过去。 陈祖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恨的目眦欲裂:“施进卿,枉俺把你当兄弟,你竟背叛了俺!” “俺要杀了你……” 可刚说一半,施进卿跳上甲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大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叫其不敢动弹一下了。 施进卿放声大吼:“陈贼伏法,你们还不速速受降!” “大明王师,不杀降卒!” 一帮海贼本就是乌合之众,听到竟有活命之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 看到这一幕,陈祖义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该死啊! 俺横行四海的无敌船队,就这么被明军给灭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立明为国教,马和挖土豆 这一刻,陈祖义几乎崩溃欲绝! 辛辛苦苦二十余年,才创下这么大的基业啊! 没想到,竟转瞬毁于一旦! 明军! 该死该杀的明军! 可此时,一众尚未被击毁的战船,已在施进卿的吩咐之下,汇入明军。 他押着陈祖义,迈步登上宝船,走到马和两人的身前,恭谨地道:“两位贵人,小人共计收拢了三十艘战船!” “那五十多艘,要么被击毁沉海,要么无力航行,等火势灭了之后,才可拖回港口修葺……” 说到这,他一指陈祖义,恨声问道:“敢问此贼,罪该从何发落?” 马和、傅让对视一眼,脸上充满了大喜之色。 咦? 不费一兵一卒,竟得来了三艘战船? 以战养战,妙啊! 马和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陈祖义,乃是陛下亲自悬赏之贼寇!” “割断他的手脚筋,等回航大明之后,请陛下决断吧!” “傅将军以为如何?” 傅让点了点头,笑道:“照马大人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几个军卒迈步上前,挥刀割断了陈祖义的手脚筋,也不顾他的求饶,转头便拖了下去。 于后世,很多人认为,洪武皇帝朱元璋之所以禁海,很大的一个因素,正因陈祖义之患过于猖獗! 也正是出于这个逻辑,陈祖义进犯大明海疆,也间接的令华夏失去了无数先机,埋下祸根! 可现在,陈祖义之患灭了! 天下万国,谁也挡不住大明王师统御四海! 而看到陈祖义伏法,施进卿的心中,可谓是痛快极了。 出于感激之下,他连忙叩首于地,激动地道:“两位贵人,陈祖义的老巢,乃是三佛齐!” “此地,藏了七八百万两银子呐!” “还望贵人挥师捣毁贼巢,迎金银回大明,造福华夏之生民!” 啥? 七八百万两?! 傅让顿时眼前一亮,忙是激动地道:“马大人,你带着船队回满刺加吧!” “三十艘战船,本将分走十艘,用于领兵去搬金银,送回大明本土!”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一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唐大礼,你且随马大人回航,去满刺加广传孔孟之道吧!” 对方拱了拱手:“遵命!” 马和也是心头大喜,笑道:“有劳傅将军了!” “起锚!” “我等回航满刺加!” 随后,一众宝船航行于海,回到了满刺加。 当看到大明王师回航,尤其是带着俘获的战船回来,一个个满刺加人,全都激动了! 而马和下船之后,目光一扫五花大绑、肤色各异的海贼,冷声吩咐道:“来人!” “非华夏之人,尽诛!“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齐齐大骇! 一个海贼操着一口蹩脚的口音,放声大叫:“你们大明王师,不是不杀降卒的吗?” “咋还出尔反尔啊!” 马和歪了歪头,淡淡道:“卒,乃一国之兵士!” “你们也配叫卒?” “本使是不杀降卒,可没说不杀降贼啊!” 说罢,一众王师纷纷挥刀,把海贼们全都斩首示众了。 望着鲜血滚滚直流,出身于华夏沿海诸地的贼人,脸上充满了庆幸。 幸生于华夏啊! 不然,岂有命在? 所有人感激涕零,忙叩首道:“贵人明鉴,俺们纵是为贼,却从没进犯过华夏的海疆!” “往后俺们定洗心革面,甘为大明之子民!” 也就在这时,一见到马和,苏丹满刺沙竟立马跪倒于地,恭谨叩首,呱唧呱唧的说了一大通。 王无鸟连忙翻译道:“天朝上使,他说满刺加上下,愿永为大明之藩臣,望您应允!” 咦? 这就把满刺加收服了? 找个看门狗,戍守马六甲海峡之事,稳了! 马和诧异之余,也是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我大明,包罗天下!” “苏丹国主既有朝贡之心,本使当代我大明皇帝陛下,应下了!” “从今往后,两国永世修好!” 话音落下,苏丹满刺沙竟嗷的一声哭了,磕磕巴巴地道:“大明……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和微微颔首,笑道:“苏丹国主,为表我大明陛下之隆恩,本使遣我大明儒生,入你满刺加教授孔孟之学问!” “你可愿也?” 听着王无鸟的解释,苏丹满刺沙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以示同意。 接着,站在马和身后的读书人迈步上前,端正行礼:“吾,乃明教之唐大礼,见过苏丹国主!” 明教? 苏丹满刺沙激动之余,忙不迭地道:“下臣愿将明教,永世立为满刺加之国教!” “传旨,快传旨!” “唐大礼,乃我满刺加之国师!” 说到这,他忙是叩首:“天朝上使,国师,还望移驾王宫,大举庆功宴!” 马和点了点头,笑道:“走吧!” 接下来,一众王师启程,用了几日的功夫,来到了满刺加的王宫,大摆宴席。 酒过三巡之后,出于牢记朱寿之命,马和从怀中掏出一本图册,递了过去:“苏丹国主,本使有个不臣之请!” “册上一众之物,还望遍寻国内,找出一二!” 苏丹满刺沙连忙恭谨地道:“天朝上使之命,满刺加上下,定遵从不违!” “咦?” “这是……” 说着,翻开一看,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见他怔怔出神,马和忙不迭地问:“如何?” 苏丹满刺沙不敢托大,连忙行礼道:“天朝上使,且去御园一观,您也就明白了!” 马和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起身,随他去了御园。 等来到了地方,苏丹满刺沙抬手指向了一处,恭谨地道:“天朝上使,您要找的东西,可是此物?” 马和迈步上前,迎面便见一大片植物,登时面色大震! 蔓生叶如豆! 根圆如鸡卵! 这……这是…… 他也顾不得多想,顺势跪了下来,如疯了一般,双手刨起了泥土。 片刻之后,终于见到了根部,他伸手揪住茎叶,用力拔出,只见茎叶之下,是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圆滚黄皮之物。 见到了真容,马和竟如奉至宝,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神器、神器啊!” “朱公子!” “您要的土豆,奴婢终于找到了呐!”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朱樉惊呆,大侄子诈尸了? 这一刻,马和整个人都激动坏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土豆啊! 见他状若疯癫,苏丹满刺沙一脸懵逼,转头看向了唐大礼,问道:“国师,天朝上使这是咋了?” 不料,此时的唐大礼也是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天垂怜,我大明终于找到了农之神器!” “土豆、土豆啊!” “苏丹国主,你为大明立下泼天之大功了!” 话音刚落,马和回过神来,面色肃然地道:“苏丹国主,快说,此物何来?!” 苏丹满刺沙不敢怠慢,赶紧恭谨地说道:“几年前,有一伙白肤人的船队远渡汪洋,用种子换了粮食,说找到了一方神土……” “种子开花结果之物,正是您口中的土豆!” 一下子,马和眉头皱的极深了。 白肤? 莫不是朱公子说的佛郎机人? 若果真如此,找到的神土,岂不正是燕王殿下的黄金洲?! 他顿时一拍大腿,气道:“不好,大事不好!” “周百户何在?!” 一人迈步上前,抱拳道:“卑下在!” 马和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汝,乃是燕山卫!” “本使命你下辖三大宝船,带着土豆、真腊朝贡之香料等物,回航大明!” “另,把佛郎机染指黄金洲之事,如实相告于燕王殿下!” “此事,泼天之重!” “莫要耽搁了!” 说罢,拱手一拜。 对方面色一凛,连忙说道:“马大人,送回土豆乃神农之功啊!” “一个世袭千户之位跑不了,说不定还可封爵呐!” “您连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要了?” 马和洒然一笑,说道:“本使乃一介阉人,绝子绝孙,封爵何用?” “事不宜迟,快去吧!” “黄金洲,乃燕王之囊中物,谁也别想染指!” “遵命!” 说罢,对方转身而去。 望着回航大明的宝船,马和站在港口,面色幽幽。 燕王殿下! 朱公子! 奴婢终于把土豆送回大明了呐! …… 就在宝船回航之时,两骑快马,一路直奔朱寿的府上。 正是燕王朱棣、秦王朱樉! 此时此刻,秦王朱樉策马之余,忍不住问道:“老四,你说的神人,咋还住在应天府郊外啊?” “莫不是要坑二哥一手吧?” “父皇余怒未消,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二哥怕是回不了封地呐!” 闻言,朱棣面不改色,笑呵呵地道:“二哥,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啊!” “放心!” “小弟乃忠厚老实之人,岂敢坑害于你呢?” 出于多年的兄友弟恭,朱樉也不生疑,颔首道:“那就好、那就好!” “本王倒要看看,一介商贾,到底有何本事,竟也配和咱们老朱家的藩王结拜!” 朱棣放声大笑,说道:“二哥放心,这娃子本事大着呢!” “对了!” “小弟是化名与其结拜,等下见了这娃子,还望二哥也莫要暴露了藩王的身份!” “还有,小弟的名讳乃是朱隶,莫要忘了呐!” 朱樉摆了摆手,哼哼道:“哎呀,多大点事啊!” “你纵是不说,本王也要隐姓埋名,好好戏耍一番你这个结拜兄弟!” “不然,今日本王岂会穿一身粗衣?” 说到这,他眼中掠过一抹精芒,嘿嘿笑道:“老四,你想想,往后此子要是知道本王乃是当朝藩王,还不得吓死?” “人前显圣的美妙,万爽不足道啊!” 一下子,燕王朱棣心中感慨不已。 二哥啊二哥! 想当初,小弟也是这么个想法啊! 可结果呢? 反倒是被咱们的大侄子,活活吓丢了半条命! 不过…… 小弟打死也不说穿,把你忽悠瘸了之后,咱们老哥俩,一起挨大哥的揍吧!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奉承了一句:“二哥果然是个妙人啊!” “为了怕这娃子避而不见……” “二哥,还望在此等候,小弟去找他说道说道!” 朱樉挥了挥手:“哼,这娃子的规矩倒是不少,赶紧去吧!” “小弟去也!” 说罢,燕王朱棣策马扬鞭,赶到了府上。 刚走到府门口,他迎面便见管家老方,凑上前来,低声道:“老方!” “秦王要来见雄英了!” “速速命允熥、廖大廖二、府上的锦衣卫全都撤了!” 啥? 秦王来了?! 老方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转身入府,领命而去。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整个府里瞬间冷清了! 见万事妥定,朱棣这才迈过门槛,放声大叫:“大侄子,大侄子,你在哪呢啊?” “大哥来看你啦!” 听这一声吼,朱寿慢悠悠从寝卧来到院中,打了个哈欠之余,也是激动地道:“呀,大哥!” “多日不见,都快想死小侄了呐!” “来,抱一个!” 说罢,叔侄二人相拥而上。 等依依不舍的分开,燕王朱棣不敢拖沓,连忙说道:“大侄子,咱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来找你帮一个大忙啊!” 朱寿好奇的问:“啥事啊?” 对于这个问题,朱棣早有应对,叹道:“咱在燕山卫之中,有一过命之交的袍泽!” “此人,随燕王殿下回京了!” “听说咱和你一个商贾结拜,非是不信,死活拉扯咱过来见见你!” “不知你可愿一见啊?” 朱寿满不在乎地道:“那就见一见呗!” “怕啥?” 见大侄子也落入圈套,朱棣忍不住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大侄子,等会见了此人,莫要透露咱们的叔侄关系!” “万一要是被他晓得此事,往外一传,咱的脸面可就丢大了呐!”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乖巧地道:“大哥放心,小侄嘴最严了!” “好好好,咱这就把他带过来了啊!” 说罢,急急转身而去。 等策马见到了朱樉,朱棣笑了一下,道:“二哥,事都办妥了!” “不过……” “听小弟一句劝,去了府上,不管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也莫要大惊小怪啊!” 闻言,朱樉摇了摇头,倨傲地道:“哼,本王惊个卵子?” “这辈子,也就父皇和大哥,叫本王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介商贾罢了,何惧之有?” “废话少说,这就走吧!” 下一刻,两人骑着快马,便一路来到了府上。 刚跨过门槛,眼看朱寿端在于院,朱樉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兀那小子,你就是朱棣的结拜兄……” 可话还没说完,朱寿转过身来,一张俊俏的年轻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朱樉面色巨骇,堂堂藩王之尊,竟吓得一屁股跌倒了! 卧槽! 大侄子咋还诈尸了?!!! 第二百八十章 结拜朱樉,京师乱成一锅粥 此时,秦王朱樉面色巨骇! 本王活见鬼了,还是一脚迈入地府了? 这咋还见到朱雄英了呐? 也就在这时,朱棣忙是上前把他搀扶而起,心里憋笑之余,嘴上明知故问道:“好兄长,你这是咋了?” 朱樉缓缓起身,面不改色地道:“噢,咱腿麻了……” 说罢,顺势伸手捏住燕王朱棣的腰间软肉,狠狠一拧。 朱棣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啊!疼疼疼!” “放手啊!” “你掐老子干甚?!” 朱樉眼眶瞬间激动的红了,下意识喃喃地道:“咦,咱不是在做梦啊……” 说这话时,他心中的思绪,滚滚翻涌似海。 老四带自己来见的神人,竟是大侄子朱雄英? 好啊! 太好了! 原来,本王的大侄子还活着呐! 正要迈步上前相认,朱寿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就是本少爷的大哥,在燕山卫之中的袍泽?” 袍泽? 闻言,朱樉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大侄子,你咋不认得二叔了? 咱这辈子,连自个的亲儿子也不疼,只疼你这娃子的啊! 正懵逼之时,燕王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愣着干啥啊,咱的二弟问你话呢!” 朱樉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道:“在下秦爽,见过朱公子!” “现,官居北平燕山左卫之百户!” 燕山左卫? 明制之后,天下官位,以左为尊! 看来,此人也是燕王朱棣的心腹啊! 本少爷纵是不用抱他的大腿,也决不可轻易得罪了! 转念一想,朱寿顿时拱了拱手,笑道:“原来是秦百户当面,失敬失敬!” “来啊!” “速速上茶,莫要怠慢了本少爷结拜大哥的袍泽!” “是,少爷!”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见朱寿摆出一副坦然的模样,神情不似作伪,朱樉心头泛酸,眼中掠过了一抹黯淡。 难道,这娃子压根不是大侄子? 还是老四和雄英联起手来,一起往死里忽悠本王呢? 不、不对! 老四再怎么混账,也不至于蠢昏了头,和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啊!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以父皇对于雄英的宠溺,早就把这娃子迎回宫中了,何至于流落于外? 罢了! 看老四这个样子,恐怕也是睹人思侄,这才放下藩王之尊,和一介商贾结拜了啊! 他常年冷冰冰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说道:“咱入京之后,听说朱隶这厮和一商贾结拜,原本心有疑虑……” “可今日一见朱公子,终于明白了啥叫金鳞绝非池中物啊!” “是咱唐突了!” “罪过罪过!”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棣,意味深长地道:“好兄弟,你可真是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惊喜? 二哥啊二哥! 这算啥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 等回了头,慢慢享受咱们老爹和大哥的混合双打吧! 朱棣心里充满了无耻之念,嘴上却放声一笑,道:“你看,咱早就说了,结拜兄弟是个神人吧!” “秦二哥,往后你可莫要以百户之官位,小瞧了咱二弟!” “他啊,可是魏国公府的姑爷呢!” 啥? 魏国公府的姑爷? 莫非,是迎娶了徐叔叔的小女儿,徐妙锦? 朱樉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震惊地道:“那这么说来,朱公子岂不是正是燕王的妹夫?!” 话音刚落,朱棣的嘴角疯狂抽搐。 该死啊! 二哥,你非要不提哪壶、偏提哪壶? 行! 既然你不仁,莫怪小弟不义,当初小弟跳入的火坑,你也进来吧! 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笑道:“啊对对对!” “咱的结拜兄弟,与燕王乃是连襟呢!” “秦二哥,怎么说你在战场上也救过小弟的命,也是咱的结拜兄弟,既然如此……” 说到这,他目光灼灼,缓缓说道:“咱们三个如此的投缘,何不一起拜个把子?” “不知秦二哥意下如何啊?” 朱樉面色大震! 啥玩意? 拜把子? 老四疯了吧? 万一这娃子真是大侄子朱雄英,本王岂不是活活降辈分了? 堂堂藩王的脸面,不也要丢尽了? 再说,父皇要是晓得了此事,还不得削了咱们两的藩王之位? 他下意识地道:“这……这不太好吧?” 一旁的朱寿听完之后,也是摇了摇头,心头不屑极了。 笑话! 本少爷往后可是国公之尊,凭啥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户结拜啊? 若答应结拜,出于情义,要不要给他谋个大好功劳? 谋吧,麻不麻烦? 不谋吧,本少爷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这买卖,咋算咋亏啊! 他连忙看向了燕王朱棣,断然说道:“大哥,这位秦二哥既是不愿,结拜之事还是免了吧!” 不料,一见他出言拒绝,秦王朱樉心里登时急了。 咋,这个酷似大侄子之貌的商贾,竟看不起本王? 不妙! 本王还指着和这大娃子打成一片,享受一番叔侄之乐,以慰多年的思侄之情呢! 万一这娃子心中生恶,往后再也不见本王,这可咋办? 也罢! 反正老四都与之结拜了,本王就不信,若这娃子真是雄英,断不至于缺德到跟老四联手挖一个大火坑,等着本王来跳! 他目光闪烁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便赶紧说道:“朱公子且慢、且慢啊!” “刚才咱说错话了!” “咱啊,一瞧见了你,顿觉一见如故,若不拜个把子,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说到这,出于心觉商贾爱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此乃,八十万两银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权当结拜之礼了!” “不知朱公子可愿结拜否?” 朱寿顿时眼前大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地道:“呀,你这么一说,小弟也觉得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啊!” “结拜!” “若是不结,本少爷上哪找似秦二哥这等冤……好兄弟啊!” “老方!” “速速取酒,本少爷要歃血为盟呐!”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瞬间惊呆了! 卧槽! 少爷,你咋又跟自个的二叔拜起了把子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朱樉朱棣联手坑老三 这一刻,老方是彻底的服了。 少爷啊少爷! 你若和秦王结拜,陛下和太子殿下,少不得抽您一顿啊! 图啥? 他忍不住壮足胆子,迟疑地道:“少爷,容老奴不敬,结拜之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下子,朱寿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破口大骂。 这个老家伙,莫不是糊涂了? 若不结拜,本少爷上哪捞八十万两银子? 不过…… 话说回来,秦爽这厮区区一个燕山卫百户,竟有这么丰的家产,搞不好是个大贪官啊! 决定了,回头遣人偷偷告发一波他的贪墨之罪! 把这个家伙弄死,也省得本少爷帮他谋什么功劳了! 大不了,出于结拜之情,收殓尸骨,给他风光大葬嘛! 转念一想,他便抬腿踹了过去,气咻咻地道:“叫你办事就赶紧去办,啰嗦个屁?” “是是是,少爷莫恼,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见少爷坚持,老方也不敢顶撞,连忙取了酒来,折返而归。 朱寿却是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两位,结拜之前,在下倒是问一句,你们谁为大哥、谁为二哥呢?” 闻言,秦王朱樉满不在乎地道:“既然朱兄弟叫咱一声秦二哥,那就权当老二吧!” “来!” “速速歃血吧!”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娃子! 结拜好啊,本王顺势滴血认亲,看你到底是不是大侄子! 可听完之后,朱寿想也不想,招了招手,道:“老方……” 刚一开口,老方脸都绿了! 不是吧? 少爷,你咋还要割老奴的手指? 正心急之时,一旁的燕王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开口道:“二弟,不,三弟!” “咋结拜不是结拜?” “要咱来说,歃血还是免了吧!” 话音刚落,秦王朱樉的多疑之心四起,面色瞬间沉下去了! 咋个意思? 难道,老四真的是给本王挖了一个大火坑?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棣面色幽幽,意味深长地道:“秦二哥,莫不是忘掉,当年咱们兄弟二人的结拜之事了?” 兄弟二字,他咬字咬的重极了。 朱樉听得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糟糕! 差点忘了本王和老四乃是血亲! 万一朱寿不是大侄子,行滴血认亲之举,岂不是活活露馅了? 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对对对!” “还是不歃血了!” 朱寿忍不住看向了燕王朱棣,好奇的问:“大哥,当年结拜发生了何事?” 朱棣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当年军中有一兵卒患上了鸡瘟,偏偏与人结拜,结果十几号人齐齐暴毙而亡!” “死状老惨了呐!” “倘若秦二哥的身子有啥病,咱们喝了他的血酒喝出个好歹,他死了不要紧,咱们兄弟该多亏啊!” 朱寿顿时吓了一跳,忙道:“大哥言之有理!” “还是不歃血为好啊!” 说到这,他立马起身拱了拱手,激动地道:“大哥!” “秦二哥!” “小弟有礼了!” 朱樉放声大笑,也很激动地道:“三弟!” 见他落入圈套,燕王朱棣高兴的大笑,道:“二哥,三弟!” “大哥!” “三弟!” “二哥!” “二弟!” “往后啊,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呐!” 叔侄三人齐声大笑,说不出的快活。 看到这一幕,管家老方摇了摇头,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秦王啊秦王! 高兴的太早了啊! 回头等你晓得是少爷和燕王挖的坑,陛下和太子又活活把你吊起来抽,还激动不? 接下来,叔侄三人在府上好好吃了一顿饭。 等吃完了,朱樉依依不舍的提出告辞之意,道:“三弟,今日过来认个门,咱还有要事为燕王忙活,不得不走啊!” “回头得了空,再来找你把酒言欢!” 朱寿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不舍之色,说道:“燕王之事要紧,秦二哥莫要为小弟耽搁了!” “对了!” “此乃小弟搞出来的香皂,送于秦二哥!” “你若有家室,此物可助讨其欢心啊!” 说罢,从老方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朱樉连忙接过,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既是三弟的一番美意,咱就收下了!” “咱走了啊!” “告辞!” 说罢,带着燕王朱棣,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冷声问道:“老四!” “说吧,到底咋回事?” “你若说不出个好歹,莫怪本王活活抽死你!” 燕王朱棣浑然不惧,满脸感慨地道:“二哥,这娃子像咱们的大侄子吧?” 像? 朱樉眉头一皱:“他真不是雄英?” 朱棣摇了摇头,叹道:“若是雄英,小弟岂会与之结拜?” 闻言,朱樉面色变幻了几下,断然道:“不成!” “打死本王也不信,天底下竟有如此相貌酷似之人!” “万一是雄英从紫金山陵的棺中爬了出来,失忆了呢?” “本王要入宫,请父皇决断!” 说罢,作势欲走。 朱棣连忙拉住了他,振声说道:“二哥,你疯了?” “咱们乃是藩王啊!” “你连这娃子的底细也没摸个干净,莽撞入宫,万一父皇错以为你故意弄个假的皇长孙出来,好以此谋夺皇位……” “父皇还不得把你圈禁至死啊?!” 话音刚落,朱樉一下愣住了。 啊? 自污多年,本王差点忘了这茬! 他顿时打消了念头,感动地道:“老四,还得是你为二哥着想啊!” “要不是你这番话,二哥就要铸成大错了!” “也罢也罢!” “此事从长计议吧!” 说到这,他回望府邸,眼眶发红,悲痛地道:“三弟,二叔多希望你就是大侄子啊……” “当年一别,二叔说好要等你登基之后,为你这娃子永世戍守大明江山的啊!” “可……可你咋就离二叔而去了呐!!!” 见他流下泪来,朱棣心里直偷乐,连忙宽慰道:“二哥,莫要哭了!” “你这一哭,小弟也想大侄子了啊!” 朱樉收敛万千心绪,摆了摆手,叹道:“哎……” “罢了罢了!” “老四!” “万一这娃子真是雄英,为了免于咱们兄弟脸面丢尽……” “你说,回头等老三入京,叫他也来结拜,咋样?” 话音刚落,朱棣一下惊呆了! 卧槽! 本王的二哥,这就被雄英带歪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活埋朱樉,秦王患脑疾 这一刻,朱棣心头震惊之余,也是感慨不已。 万万没想到,才见大侄子一面,二哥活活被带歪了啊! 不过…… 坑三哥? 妙啊!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迟疑之色,忍不住看向了秦王朱樉,问道:“二哥,这是不是太过无耻了?” 朱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老四!” “你啊你,太忠厚老实了!”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亲兄弟啊!” “万一府里这娃子真是咱们的大侄子,凭啥叫老三独善其身、看咱们的笑话?” 说到这,他脸色转冷,言之凿凿地道:“法不责众!” “本王就不信,父皇忙于国事,大哥最爱护于咱们这帮弟弟,会把咱们三个吊起来抽!” 爱护? 闻言,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想当初,本王也是这么个想法! 可结果呢? 大哥一天足足抽本王八遍啊! 罢了罢了! 反正本王也是要坑三哥,顺势而为吧!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振声说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等三哥一入京,咱们就带他过来结拜!” 朱樉满意颔首,放声笑道:“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此事,万万不可泄露!” 朱棣连忙说道:“二哥放心,小弟定是守口如瓶!”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二哥啊二哥! 雄英的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啊! 纵是小弟不说,要不了半个时辰,父皇也就晓得你干出的混账事了! 自求多福吧! 见他应下,朱樉心中也不生疑,摆了摆手,道:“好了,本王回府去了!” 说罢,翻身骑上快马,一路回了秦王府。 刚跨过门槛,他便招来一个下人,高兴的吩咐道:“去!” “取几坛十八年的陈酿过来,本王今日要喝个痛快!” “是,王爷!”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秦王侧妃邓氏迈步上前,忍不住问道:“王爷,何事引得您这么高兴?” 朱樉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大笑,激动地道:“喜事、大喜事!” “纵是当年本王册藩之日,也不及今时之兴啊!” 说到这,他如奉至宝一般,万般小心的拿出朱寿送的锦盒,喃喃道:“若你是他……” “娃长大咧,好一番纯孝之心呐!” 邓氏感到一头雾水,忙问:“王爷,盒中装的何物?” “什么什么纯孝?” 朱樉笑呵呵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一个晚辈送本王的见面礼,说是什么香皂!” 邓氏眸中掀起一抹激动之色,震惊地道:“呀,竟是香皂?” “王爷,这可是一块难求的神器啊!” “一块足足三百两银子,还有价无市呢!” “来京师这几日,臣妾以秦王妃之尊,可惜也买不到呢呀!” 说到这,她激动难忍,走上前来,作势欲摸。 不料,朱樉脸色转瞬大变,下意识呵斥道:“住手!” “莫要碰他送给本王的孝敬之礼!” “碰掉了一个皮,信不信本王休了你?!” 话音刚落,邓氏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一个礼物罢了…… 至于吗,至于吗? 正想着,朱樉也觉得态度过冷,于是收敛怒容,宽慰笑道:“爱妃,是本王说重话了!” “你若要香皂,本王纵是掏个三万两银子,也愿给你买来一块……” “可此物,打死本王也断不相送!” 听着他的决然之音,邓氏心头委屈之余,也忍不住问:“王爷,容臣妾不敬,敢问是哪个晚辈送您的孝敬之礼啊?” 朱樉却不作答,转而幽幽地问:“爱妃,你说……” “这天底下,可有两个相貌酷似至九分之人?” 邓氏摇了摇头,迟疑地道:“这个……臣妾不知啊……” 朱樉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入的无穷的迷惘,喃喃道:“你是他吗?” “你若是他,本王的脸面,该咋办啊!” “不!” “你一定要是他,和你比起来,莫说本王的脸面,纵是削了王位又如何?” “棺中,棺中……” 说到这,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想也不想,立马脱口大叫:“来人!” “给本王找一口棺材过来,速速把本王活埋了!” “本王倒要看看,从棺中爬出来,是否患上失忆之症!” 话音刚落,邓氏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了下来,抱住他的大腿,泣声道:“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天底下,岂有要把自己活埋之人?” “朝中的御史晓得了,少不得要弹劾于王爷啊!” 可此时,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冷声道:“哼,本王还怕御史之弹劾?” “本王心意已决,再敢阻拦,皆斩!” “速速抬棺!” 一下子,邓氏整个人都崩溃了! 完了! 入京一趟,王爷莫不是疯了? 还是患上了传说中的脑疾? 她面色变幻了几下,壮足了胆子,放声大叫:“快!” “速速入宫请旨,去传太医啊!” “遵命!” 一个亲卫不敢怠慢,火速入宫。 此时的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和信国公汤和,如田间老农一般,蹲在地上,烤着肉食。 汤和举着一串牛肉,在架上慢慢烤着,问道:“陛下,这……当真是从雄英那嫖来的烤法?” “是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你还别说,味道真不赖啊!” “哎呀,离远点,远点!” “翻翻面!” “你看你这个老家伙,这不烤糊了吗?” “咱好不容易找来一头老死的牛,你若不会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着耳畔的一顿絮叨,汤和实在不耐烦了,顺势把肉串一丢,开口道:“哎呀,你有完没完啊?” “你要不放心,你自己来烤!” “当年咱们一起吃地主家的牛肉,也没见你这么唠叨啊!”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你看你这个老家伙,咱好心请你吃牛肉,翻啥脸呐?” “咱烤就咱烤!” “等烤好了,死活不给你吃,馋死你个老家伙!” 这一刻,两人不是君臣,只是两个上了岁数、动不动拌嘴的老人罢了。 可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上前,抱拳说道:“皇爷,皇长孙府上的锦衣卫,传来消息了!” “说!” “据奏报,燕王殿下带着秦王殿下,登门去见了皇长孙,还……还……” 朱元璋眼神转冷,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骂道:“啰嗦个什么劲,有屁快放!” 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忙道:“回皇爷,秦王殿下和皇长孙拜把子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食欲全无,瞬间懵逼了! 啥玩意? 雄英这兔崽子,又把咱的辈份给降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宁王登场,张邈医秦王 此时,朱元璋懵逼之余,心头也是震怒极了! 兔崽子! 拉着老四结拜不算,还把老二也拐入坑了? 家门不幸啊! 一旁的信国公汤和也是懵逼不已,忙不迭地道:“陛下,莫恼、莫恼啊!” “雄英他啊,可是一个纯孝至顺的好娃子!” “个中莫不是有啥隐情?” 说罢,心头直跳。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念在昔年的旧情,陛下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雄英啊雄英! 你个小王八蛋,坑死你汤爷爷了呐! 哎…… 入宫吃一趟牛肉,也要遭了无妄之灾,这叫什么事啊?! 这皇宫,绝乃血光翻涌之地,往后老夫打死也不来了! 此时,蒋瓛面色尴尬,连忙说道:“皇爷,这回,是秦王殿下主动结拜皇长孙……” 一下子,朱元璋两眼圆瞪,顿觉心口疼的厉害,震怒道:“朱樉这个兔崽子,疯了不成?” “咱就该削了他的秦王位!” “对了!” “此事可告知了标儿?” 蒋瓛连忙道:“还不曾……” 朱元璋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告诉标儿了!” “抽老四就够累的了,再抽老二,累坏了咱的标儿咋办?”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秦王府上的亲卫求见!” “叫进来吧!” “遵旨!” 须臾之后,对方火急火燎迈步走入,行礼说道:“陛下,大事不好,秦王殿下要把自个活埋了呐!” “王妃遣臣入宫,请旨医治!” 说罢,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汤和听完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陛下,朱樉这浑小子……” “莫不是要看看是否可在棺中憋出脑疾,以此验证雄英的身份?” 朱元璋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道:“这还用得着憋?” “咱看这不孝的逆子早已患上了脑疾!” “敢和雄英结拜,还玩活埋的把戏是吧?”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冷着脸道:“传旨!” “赐秦王陀罗尼经被等陪葬之物,命人于棺上凿钉,咱倒要看看,他爬不爬得出来!” “二弟,你代咱亲自去下旨吧!” 闻言,汤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该死啊!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也太缺德了吧? 自己在宫中看儿子的好戏也就罢了,拉老夫下水干甚? 可出于金口玉言,他也不敢不从,长叹了一口气,抱拳道:“臣,遵旨!” 随着圣旨一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尤其是老朱家的藩王们,一个个全都懵逼了! 啥? 秦王非要活埋自己,父皇还赐下了陪葬之物? 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此时的燕王朱棣,正于王府中教导儿子朱高煦。 他抬眸看着院中耍着大刀的嫡次子,笑呵呵地道:“娃,你真像咱!” “当年爹在你这个岁数,也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 “过来,叫爹抱抱!” 朱高煦连跑带颠的过去,激动地道:“爹,等孩儿长大了,也要像爹一般金戈铁马,提刀杀尽天下异族!” 朱棣笑了一下,道:“好好好,我儿有志气!” “不过……” “咱的儿子,当文武双全!” 说到这,也起了考校之心,问道:“娃,爹问你,自洪武二十年读书,可曾读出什么道理?” “爹,孩儿以为浩瀚史书,不外乎四个字!” “哪四个字啊?” 朱高煦歪了歪头,一字一句地道:“争做皇帝!” 闻言,朱棣脸色顿时一黑,顺势把鞋底抄在手上,脱口怒骂:“兔崽子,争个屁皇帝!” “皇帝位,你爹我都不敢争,你乱想个甚?” “你照你大哥的仁孝,差的可太远了!” “找打!” 一下子,朱高熙吓得脸都白了! 正要转头就跑,门外忽然传来太子朱标的一声大吼:“老四,大事不妙了!” “老二要把自己活埋了,你赶紧跟孤去劝劝他啊!” 啊? 朱棣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大哥,小弟这就来!” “高煦!” “你也跟爹一起去吧,正好见见你那帮叔叔!” 说罢,带着朱高煦,迈步出府。 刚一出府门,迎面便见朱标坐在马车上,面色大急的招手:“快,快上车!” 上了马车,朱棣这才发现宽敞的车厢里,还坐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以及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少年郎。 一见到朱棣,少年郎连忙抱拳:“权,见过四哥!” 这人,正是朱元璋的十七子,宁王朱权! 他,于洪武十年出生,洪武二十四年初,册封藩王之位! 甲兵八万,战车六千! 下辖朵颜三卫! 朱棣也深知这个弟弟的权势,点了点头之余,笑呵呵地道:“十七弟,你也跟来了啊!” “咦?” “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朱标顺势接过了话茬,说道:“此人乃是张邈,善治脑疾!” “孤怕老二患了此病,便把张邈带回去看看,万一出事,也可速速医治!” 朱棣连忙抱拳:“张神医,有劳了!” 张邈不敢怠慢,拱手说道:“燕王殿下过誉了!” 随后,几人一路来到了秦王府。 刚跨过门槛,便在府里的上上下下跪倒于地,不断哀求道:“王爷,别挖了,别挖了啊!” “您干啥不行,纵是打老奴八十大板也好,何苦把自己活埋入土啊!” “是啊王爷!” “臣妾求您了,你若出个好歹,臣妾该怎么活呀!” “王爷,您何至于如此作贱自己呐!” 可此时,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破口大骂:“混账!” “谁敢拦本王活埋自己,罪同谋杀藩王!” “滚!” “全都给本王滚啊!” 说罢,不管不顾的扛起锄头,撅着屁股疯狂的刨土。 看到这一幕,朱标、朱棣、朱权三人对视一眼,全都傻的找不到北了。 不过…… 见秦王朱樉整个人状若疯癫,此时的张邈,眼中竟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 呀! 这病症,对上了对上了! 看来,继皇长孙之后,老夫终于来了个大活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朱标的发现,朱棣吓瘫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激动极了! 天怜可见! 打从医治好了皇长孙,老夫可谓是日日手痒难耐啊! 没想到,今日终于来了一个大活啊! 正要开口,眼看自己的二弟疯狂刨土,太子朱标面色一震,气恼的脱口便骂:“老二,你这是干甚?” “速速把锄头给孤放下!” “堂堂藩王之尊,生生活埋自己,你还要不要个脸了?!” 闻言,朱樉下意识转过身来,满脸诧异地道:“大哥莫闹,小弟何时要过脸面啊?” “哎呀!” “大哥放心,小弟就是看看活埋到底是何滋味,死不了啊!” 说罢,作势继续刨土。 朱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心头大怒之余,气的冲上前去,抬脚便踹:“混账!” “你不嫌丢脸,老朱家还怕丢脸呢!” 砰!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朱樉直接被踹了个狗吃屎,灰头土脸的翻身而起,懵逼的问:“大哥,你打小弟干甚?” “小弟之所以要把自己活埋了,乃是要干一桩大事的啊!” “若琢磨透了,咱老朱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呐!” 可话音刚落,宁王朱权迈步上前,忙不迭地道:“二哥,别挖了,听大哥一句劝吧!” 一旁的燕王朱棣,也连忙说道:“是啊二哥,再挖下去,咱老朱家的八辈子祖宗……” “说不得要被你气诈尸了啊!” 说这话时,他满心的尴尬。 本王服了! 打死也没想到,二哥为了摸清大侄子的身份,竟要活活把自己给埋了! 这要是埋出个好歹,回头真相大白,本王岂不是玩脱了? 造孽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转身看向了张邈,振声问道:“孤问你,秦王的病势如何?” 张邈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拱手:“回太子殿下,臣不必把脉,一眼可断秦王患的乃是脑疾!” “容臣不敬,再拖下去,恐无药可救!” “纵是以臣的医术,也要回天乏术的呐!” 闻言,朱标心头一跳,当机立断地道:“快,赶紧医治孤的弟弟!” “来人!” “把秦王给孤绑了!” “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说罢,几个亲军迈步上前,作势欲押:“秦王殿下,得罪了!” 至于一旁的张邈,也不含糊,顺势掏出几根足足三寸来长的银针,摇头晃脑地道:“来来来,秦王殿下,容臣帮您扎上几针!” “施针之后,您所患之脑疾,也就大好了!” 一下子,朱樉吓得满面惊恐,抬腿踹走亲军之后,脱口怒骂:“滚!” “脑疾个屁,本王看你这个老家伙才患了脑疾!” “滚啊!” 张邈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秦王殿下,切不可讳疾忌医呀!” “放心!” “臣治别的病,乃是半吊子,偏偏脑疾之症,一治一个准!” 闻言,宁王朱权面色迟疑了几下,缓缓说道:“二哥,莫怪小弟说话难听,你恐怕真的患上了脑疾啊!” “你想想……” “若是为了干大事才行活埋之举,从昭狱中抓一个死囚过来,不就完了?” “二哥何苦作贱自己呢?” 话音刚落,秦王朱樉瞬间愣住了。 对啊! 该死,本王当局者迷了! 反正都是为了看看是否可憋出脑疾,本王何至于以身犯险? 死囚? 不成、不成! 雄英乃是八岁那年下葬紫金山陵,为了避免失误,得找一个年龄相仿之人啊! 转念一想,他脸上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振声说道:“十七弟,你说的对!” “是二哥糊涂了!” 说到这,他竟转头看向了躲在朱棣身后的朱高煦,笑容和善地道:“高煦!” “这么多年下来,二叔没白疼你吧?” “来来来,二叔送你十万两银子,你且去棺中走一遭,当帮二叔一个大忙了,如何?” 闻言,朱高煦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不是吧? 二叔,你自己偏要作死,却叫小侄当垫背的是什么鬼?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干,不干,小侄才不干呢!” 朱棣也是气的不行,忍不住怒道:“二哥,小弟看你真是疯了!” “咋非要坑死小弟的儿子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信国公汤和的一声叹息:“朱樉啊,你可是闹够了?” “还不得速速接旨!” 啥? 老爷子有旨意? 众人连忙收敛心神,纳头拜倒。 汤和目光扫向一众藩王,缓缓说道:“奉陛下谕旨,赐秦王陀罗尼经被等物,作陪葬之用,且命人凿钉于棺,钦此!” 说罢,几个太监双手捧着物件,迈步而来。 朱樉一下傻眼了! 陪葬? 父皇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还有,若是凿钉于棺,本王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啊? 他连忙说道:“汤叔叔,是小侄荒唐了,不活埋自个了!” “您且入宫求求情,叫父皇收回成命啊!” 入宫? 呸! 那鬼地方,老夫打死也不去了! 汤和摆了摆手,道:“你们老朱家的家事,老夫可不掺和呢!” “来啊!” “送秦王入棺!” “遵命!” 几个孔武有力的亲军迈步上前,一把擒住朱樉,便丢进了停在院中的棺材之中,作势凿钉。 朱樉瞬间面色大骇! 该死啊! 本王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他忍不住放声高呼:“大哥,快救救小弟啊!” 可此时,听着他的求饶之声,朱标冷着一张脸,断然喝道:“混账!” “早寻思啥了?” “赶紧,给孤狠狠的凿!” 一声令下,不出片刻,整个棺材便被凿的密不透风了。 朱棣看得心头直跳,忙不迭的上前,问道:“大哥,二哥傻是傻了点,罪不至死啊!” “难道,真要叫他在棺中活活憋死?” 朱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放心,孤敲打敲打他罢了!” “等火候差不多了,命人在旁边凿个窟窿,叫他喘口气就是了啊!” 说到这,他忽然眼神一眯,看向了左右:“你们都退下吧,孤和老四有话要说!” “是,太子殿下!”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等众人一走,朱标眼神死死盯向了朱棣,面色幽幽地问:“老四!” “说吧!” “你是不是带老二去见雄英了?!” 话音刚落,朱棣心头顿时一个咯噔! 卧槽! 本王玩的把戏,这就被大哥发现了?! ps:祝诸君情人节快乐! 第二百八十五章 比肩张仲景,编纂本草纲目 这一刻,燕王朱棣的心里几乎要慌死了。 大哥竟是发现本王玩的把戏…… 咋办咋办? 他面色迟疑了几下,试探性地问:“大哥,敢问此言何意?” “何意?” 太子朱标嗤笑一声,气哼哼地道:“老二这个王八蛋,非要把自己活埋了也就罢了,还疯癫到坑高煦这娃子……” “岂不是和雄英当年下葬之景,一模一样?” “再说,就冲老二这个虎彪呵呵的样子,明摆是被雄英的脑疾给传染了啊!” “老四!” “你是把孤当作傻子忽悠不成?” 说罢,顺势抽出鞋底,神情极为的不善。 朱棣顿时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隐瞒下去,连忙说道:“大哥的一双慧眼,真乃洞若观火啊,小弟佩服、佩服!” 闻言,朱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缓缓问道:“见,也就见了!” “不过……” “老二这混账,可是和雄英结拜了?” 朱棣硬着头皮,尴尬地道:“结……结了……” 话音刚落,饶是朱标心有早有不详之感,也是气的胸口一堵,脱口怒骂:“老四,你个孽障!” “孤不就是一天抽你八遍,何至于如此报复于孤?” “找打!” 出于对大哥的敬畏,朱棣吓得浑身直颤,连忙振振有词地道:“大哥,且慢!” “小弟之所以忽悠二哥结拜,乃是为了您好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为了孤?” “啥意思?” 朱棣不敢拖沓,疾声道:“大哥,您想想,二哥于西安的秦王宫,造的比皇宫都要大了,定是阔绰多银啊!” “二哥和雄英结拜之后,您的手上也就捏住了他的把柄,往后岂不是大可肆意敲打?” “把他兜里的银子,尽数坑回东宫,岂不美哉?” 一番话说完,朱标瞬间愣住了。 咦? 有点道理啊! 可很快,他便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坑自己的弟弟,这不太好吧?” “孤岂是爱财之人?” 朱棣也不含糊,面色幽幽地道:“大哥,不瞒你说,二哥一出手,送了雄英八十万两银子……” “长此以往,您这个亲爹,岂不是活活被当叔叔的比了下去?” “雄英的孝心,怕是要跑偏呐!” 啥? 敢抢雄英的孝心?! 朱标瞬间面色转冷,震怒地道:“老四,你说的对!” “老二兜里的银子,孤抢定了!” “对了!” “老三也快入京了,回头你把他也给孤带去见雄英,届时孤把他们全都吊起来抽!” 闻言,朱棣登时面色大震! 呀! 本王这是奉旨坑兄了啊! 有大哥撑腰,本王还怕个甚?! 他心头激动之余,也忍不住凑上前来,试探地问:“大哥,既是如此,往后可否少抽小弟几顿了?” “毕竟抽二哥三哥怪累的,再抽小弟,累坏了身子咋办?” 朱标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若把老二老三坑明白的话……” “一天四顿吧!” 朱棣顿觉十足的舒爽,抱拳道:“小弟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二哥三哥,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莫要小弟不是人,实在是扛不住大哥的揍呐! 正想着,朱标摆了摆手,说道:“好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再憋下去,恐怕老二要在棺中活活憋死啊!” “来人!” “速速凿棺,把孤的好弟弟放出来吧!” “遵命!” 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回到院中,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把棺材凿了个大窟窿。 随着重见天日,被憋的够呛的秦王朱樉,连忙从棺中爬了出来,长吸了一口气,大骂道:“这破棺材,老子再也不躺了!” 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是失落极了。 该死啊! 本王遭了这么大的罪,竟没憋出脑疾! 难道,朱寿压根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此时,朱标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也不说破,淡淡道:“老二,今日算是给你一个小教训!” “丑话说在前头,再干出啥混账事,可就莫怪孤往死里收拾你了!” 朱樉收敛心神,连忙抱拳,叹道:“大哥,小弟记下了!” “你既没事,孤还有奏疏要批,回东宫了!” “大哥慢走!” 说罢,朱标带着张邈,迈步出府。 登上马车,张邈的面色,说不出的失魂落魄。 哎…… 竟未扎上秦王、医治脑疾,失策失策! 也就在这时,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张邈!孤问你,吕氏的药吃的如何了?” 张邈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回太子殿下,臣遍查古书,已配出七百一十二种药,足够太子侧妃吃上两年的了!” 朱标满意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既然如此,你回雄英的府上,侍奉于这娃子吧!”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哎,若是脑疾再这么在老朱家传染下去,造大孽啊!” 张邈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臣遵旨!” “臣,告退!” 说罢,压下心中的激荡,一溜烟跑回了朱寿的府上。 刚一进门,迎头便见朱寿、朱允熥躺在院中的躺椅之上,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他背着药箱,恭谨的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少爷!” “多日不见,可曾安好啊?” 听这熟悉之音,朱寿吓得睁开双眼,兴致全无之余,顿时满脸惊恐地道:“张邈?” “你这个老家伙,咋还回来了?” 张邈捋须,摇头晃脑地道:“医治完小老爷之后,老夫出门远游数月,可谓是日日惦念少爷的病情啊!” “来来来!” 说到这,他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道:“待老夫把脉一番,看看少爷的脑疾,可曾有复发之症!” 一下子,朱寿吓得脸都白了! 卧槽! 把脉? 万一把错了,本少爷岂不是要挨扎? 不成、不成! 怎么说也得想个办法,一杆子支走这个缺了大德的老家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计上心来,忙不迭的开口:“且慢!” “老家伙,本少爷问你,可愿光耀门楣、流芳万万世?!” 闻言,张邈一下愣住了。 皇长孙,您是不是想多了? 臣治好了您老爹,待您登基,封爵之日不远啊! 还怕光耀不了门楣?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是好奇的问:“少爷,敢问怎么个光耀法?” 见他上套,朱寿心头一喜,赶紧说道:“老家伙,你医人一辈子,难道不想如张仲景一般,成了医道之圣?” “正好,本少爷这有两个办法,可如愿也!” 啊? 与老夫的祖宗比肩? 张邈面色顿时激动不已,手都哆嗦了,忙问:“敢问少爷,是何办法?” “这第一个办法嘛,乃是编纂……” 出于性命攸关,朱寿也不卖关子,竖起一根手指,很干脆的蹦出一句话。 “本草纲目!” 第二百八十六章 赤脚医生手册,华夏医道大昌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张邈整个人都懵逼了! 编纂本草纲目? 他微微皱眉,忍不住好奇的问:“少爷,敢问怎么个编纂法?” 朱寿笑了一下,道:“本草纲目,顾名思义,当收录天下草药、药方于一册,编纂成书!” “以部为纲,以类为目,集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服器、虫、鳞、介、禽、兽、人等十六部为大全!” “除此之外,诸草药也当书画入册,好叫医者辩证!” “本草纲目成,华夏医之巨典立,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编纂本草纲目者,乃是生于嘉靖年间的一代药圣,李时珍! 此书,他走遍天下耗去二十余年,才编纂而成,乃是集华夏医之草药大成之作! 全书上下,共计五十二卷,一百九十余万字,记载的草药足有一千八百九十二种,收录的药方,更是多达一万一千零九十六个! 药圣啊药圣,为了本少爷免于挨扎,对不住了! 张邈这个老家伙,纵是汇齐天下名医之力,也少不得要耗去好几年的光景,才可编纂而成! 这样一来,本少爷的小日子,可就过得太舒坦了! 而此时,张邈听完之后,也是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编纂天下草药、药方于一册? 岂不是说,老夫传了十八代的家学,终于派上大用场了? 他面色激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尴尬地道:“少爷,收录天下草药,当走遍南北……” “可老夫的身子骨,经不住这么大的折腾啊!”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你这老家伙,脑子不太灵光啊!” “你行医多年,难道还没有个师兄师弟师侄啥的了?” “修书一封,叫他们把当地之草药送来京师,遍尝百草而录药性、功用,不就完了?” 说到这,他又面色幽幽地道:“再说,为大明计,本少爷大可叫老头子上谏朝廷,命天下名医帮你编纂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张邈登时一拍脑门,忙不迭地道:“对对对!” 少爷提醒的妙啊! 天下之医,尽学老祖宗编纂的伤寒论! 要论师兄弟,老夫只管振臂一呼,响应之人,岂不是一抓一大把? 可很快,他面色扭捏了几下,忙道:“少爷,这……编纂之银……老夫实在囊中羞涩……” “您看……” 见他落入圈套,朱寿也不含糊,满不在乎地道:“哎呀,多大点事啊!” “银子罢了,一切编纂之用,本少爷给你掏了!” “回头你就去杨账房那支个二十万两,先对付对付!” “等把水火两部著成了,银子不够,本少爷再给你就是了啊!” 笑话! 只要叫这个老家伙莫要施针,别说二十万两,二百万两也无妨啊! 二百万两,买本少爷一辈子舒心,值吗? 太值了啊! 至于一旁的张邈听完之后,激动的浑身直哆嗦,顺势跪倒了下来,竟嗷的一声哭了。 “少爷!” “您对老夫太好了啊,老夫何德何能啊!” “多谢少爷成全!” “咦?” 说到这,他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少爷,要是老夫潜心编纂本草纲目,您的脑疾咋办?” “要不,老夫一口气把针灸施全了,再去编纂?” 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扎本少爷? 贼心不死啊! 朱寿一下气的大怒,抬脚便把他踹了个狗吃屎,脱口大骂:“混账!” “救本少爷一命,和救天下生民之命,难道你这老家伙不晓得孰轻孰重?” “张邈!” “当今洪武天下,众正盈朝,盛世将临,正是建功立业之机啊!” “正所谓,下医医人,上医医国!” “本少爷问你,是要一辈子当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医,还是当个把华夏医道立于宇内之巅、甚至立庙祭祀之上医?” “光宗耀祖、名留青史这八个字,你拒绝得了?!” 一声声质问,仿佛雷滚,响于耳畔。 张邈听得心潮澎湃之余,也是放声大叫:“少爷,老夫这辈子最大的愿景,正是光宗耀祖啊!” “可老夫就是一个蒙祖宗之余荫,蹉跎大半辈子,唯善于医治脑疾的大夫啊!” “老夫咋青史留名?” 闻言,朱寿顿时怒其不争地道:“糊涂!” “你把本草纲目编纂出来,你就是一代药圣!” “此书一出,天下名医熟知草药之性,定更善于医治病患,天下的百姓,出于活命之恩,也定会记住你立下的功绩!” “民心,乃是万世之国本!” “文官、史书不愿认下你的功绩,没干系!天下生民会牢牢而记,为你立庙宇、生祠,为你铸造神像,请帝王下旨封神!” “纵是百年、千年过去,你的香火也不会断了!” “你的宗族,当为你重开一页族谱,你的后代子孙,也定口口传颂你的功绩,你的荣光,当与张仲景齐名!” “诸般种种,你还怕不可流芳万万年?!” 一番话,极为蛊惑人心。 此时的张邈,听得是浑身颤栗不止,野心滚滚翻涌成海,激动地道:“不怕,不怕了!” “少爷,老夫悟了、悟了啊!” “您说的对,与医治您的脑疾相比,天下生民之病症,才是泼天之重!” “本草纲目一书,老夫定编纂不可,挡老夫者,万死!” 说到这,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叩首:“老夫张邈,万谢少爷赐下再造之恩!” 眼看他状若疯癫的样子,朱寿登时长松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娘了个巴子,终于把这个老家伙忽悠瘸了! 爽!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连忙拱手,说道:“老家伙,华夏医道之昌,可就拜托你了啊!” “等本草纲目编纂而成,正是你封圣之日!” 话音刚落,张邈点了点头,也忍不住问道:“少爷,敢问您的第二个办法,又是啥啊?” 朱寿面色肃然,一字一句,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赤脚医生手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张家祖坟再遭殃,神书震撼朱元璋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讷讷地问:“少爷,啥是赤脚医生手册?” 朱寿笑了一下,道:“此书,包罗诸病医治之法,手把手叫一个人成为医者,以此医治病患!” “不吹牛的说,只要识字,人人都可为医!” “一旦此书惠及天下,村村有医,我大明百姓不至于看病难、死得快了啊!” 说罢,心中油然升出一种自豪之感。 生于种花家,八辈之福,千古之幸! 赤脚医生手册! 此书,后世编纂而成之后,大力普及,一举扭转了整个国境之内落后的卫生医疗环境! 手册之上,记录了医治常见疾病、救治伤员、处理伤口、跌打损伤、接生、防止瘟疫等等内容! 书中的内容之广,连核武防护都囊括进去了! 简直厉害到姥姥家了! 至于治病的办法,也很简单,压根不用什么现代药品,只需种种常见的草药便可开方,可谓是完全符合了中医治人之道! 神书! 一旦有了此书,足以应对大明朝百分之九十九的诸多常见病! 而且,还可以培养出无数扎根于村的赤脚医生,一举解决百姓有病难医之困境! 长此以往,出于无病之患,大明朝的人口也将会迎来暴涨! 盛世不远矣! 而此时,张邈听完之后,面色也是激动难忍,喃喃地道:“没想到,医书还可这样编纂……” “等等!” “少爷,此书莫不是也要编纂?” “老夫编一个本草纲目都要累死累活,再编此书,恐力有不逮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鄙夷地道:“此书事关大明万年,你若编纂,本少爷还信不过你那两下子呢!” “老方!” “去本少爷书房一趟,把架上标号零零三之书拿过来吧!” “是,少爷!” 老方连忙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本书册折返而归。 朱寿抬眸看向了张邈,顺势便递了过去,淡淡道:“喏,此书便是赤脚医生手册了,速速命人刊印了!” “此书,先在京师周边流传吧!” “等有了成效,本少爷也好叫老头子入宫请旨,推行于天下!” 闻言,张邈迫不及待的翻开望去,仅仅扫了几眼,顿时激动地老泪纵横,喃喃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少爷写就此等神书,真乃华佗在世、扁鹊临凡了!” “老夫代天下苍生,拜谢少爷!” 说罢,毕恭毕敬的叩首一拜。 没想到,朱寿却是吓了大一跳,忙推脱道:“你这老家伙,休要往本少爷身上泼脏水啊!” “此书,一如青霉素,乃是你刨了祖宗的坟头而现世的啊!” “关本少爷何干?” 说到这,他神色不善地盯着管家老方,缓缓说道:“老方,要是老头子问起此事,也得这么说,晓得了吗?” 老方不敢怠慢,忙道:“少爷,老奴记下了!” 一旁的张邈,恍了恍神之后,也是拱手道:“少爷放心,今日之事,老夫也定当守口如瓶!” 说这话时,他心里激动坏了。 当今之天下,唯有繁华一点的州县之地,才有开设医馆的郎中! 至于偏远的村子,大夫这一至关重要的行当…… 不存在! 在无数村落之中,若想治病,说句不好听的,全靠听天由命,再不就是拜鬼神! 风寒? 消停等死吧! 接生? 所谓的接生婆,全靠擀面杖往肚子上压滚,压出孩子算顺产,压不出则要把手伸入产道死拉硬拽,酿成一尸两命之祸! 听来耸人惊闻? 不! 史书可鉴! 可有了赤脚医生手册,依正常之法接生,还怕孩童活活死于愚昧之手? 不怕了! 而那些流窜于村子之间,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的江湖骗子,再也忽悠不住百姓了! 开兴民智,医道大昌! 见他嗷嗷直哭,朱寿的脸上却是笑容灿烂,说道:“老家伙,有了此书,再辅以本草纲目,你就是我华夏医道的中兴之人啊!” “你一代药圣之名,也近在咫尺啊!” “何苦日日琢磨医治脑疾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他的循循善诱,张邈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痛哭流涕地道:“少爷,是老夫眼界小了!” “多亏少爷的点拨,老夫不可再这么蹉跎下去了!” 说到这,他顿时豪气万丈地道:“本草纲目,老夫编定了!” “赤脚医生手册,一日不广传大明天下,老夫纵死也无颜来见少爷!” “少爷,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回府修书,召师兄弟们一共编纂本草纲目!” 朱寿心头大喜,连忙摆手:“去吧去吧!” 张邈也不含糊,立马迈步出了府门,火急火燎的一路赶到了皇宫。 刚迈步走入谨身殿,他顺势跪倒于地,振声高呼:“陛下,臣张邈,为大明万贺,万贺,万万贺!” 闻言,正在批阅奏疏的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什么万贺?” “你这老家伙,不是奉标儿之命,回去侍奉雄英了吗?” “咋还跑回来见咱了?” 张邈不敢怠慢,面色肃然地道:“陛下,臣献医之神书而来啊!” “此书,可解我大明百姓有病无医之大患!” “望陛下过目!” 说罢,双手奉上赤脚医生手册,递给了一个随侍的太监。 等太监呈上了上来,朱元璋接过一看,忍不住满脸诧异地道:“咦?” “这么多病的医治之法,全都罗列出来了?” “张邈!” “人命大于天!” “朕问你,上面的医治之法,可是真的有用?!” 张邈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振声说道:“陛下,臣以祖宗之名立誓,若是无用,则叫祖坟天天被人刨!” “臣之张家,断子绝孙!” 说罢,心里直直叹了一口气。 老祖宗,对不住了! 为了张家之福,再委屈您老一回吧! 听着他立下的毒誓,朱元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缓缓问道:“既是如此,此书何来?” 张邈想也不想,理直气壮地道:“回陛下,臣得先人托梦,刨了老祖宗的棺材,从而找到了神书!” 嘶? 闻言,朱元璋登时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 不是吧? 张仲景之坟,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刊印神书,太医齐齐刨祖坟 这一刻,朱元璋心头震惊之余,也是疑惑极了。 张仲景,著伤寒论,乃一代医圣! 既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就算不公之于天下,留给子嗣当作传家宝也好啊! 何苦陪葬?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乃是把此神书推行于天下啊! 转念一想,他便打消了追问之心,看向了张邈,笑呵呵地道:“张邈!” “此事办的很好,你为朝廷立了一桩大功劳!” 闻言,张邈连忙说道:“为大明计,臣万死不辞!” “陛下!” “臣还有一事,经皇长孙之点拨,臣欲编纂本草纲目一书,以造福天下生民!” “望陛下恩准!” 说罢,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目光闪烁了几下,断然说道:“本草纲目之编纂,乃江山社稷之重,不亚于咱的洪武大典!” “既然雄英都这么说了……” “传旨!” “天下之医,尽数听由张邈之调用,以编纂本草纲目!” 张邈顿时面色大喜,叩首行礼:“臣,万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坦然地道:“丑话说在前头,朕给了你调遣医者之大权,可这编纂之银……” “你管雄英去要,咱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张邈嘴角一阵抽搐,却也不敢 “来人!” “命太医院上下,户部尚书赵勉,速来谨身殿见朕!”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时辰之后,众人奉旨迈步入殿,拱手行礼,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 朱元璋也不啰嗦,把赤脚医生手册丢了过去,淡淡说道:“来,都看看吧!” 接过一看扉页,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赤脚医生手册? 好奇怪的医书之名啊! 可等翻开细细看过之后,众人全都目瞪口呆,止不住的议论。 “五禽戏?” “蒲公英可治发热、孩童咳嗽?” “白芍,黄芪等物之方子,温肾壮阳,可治天阉?” “咦咦咦,天下竟有此等奇方,岂不是说老夫的腰子……” “好东西,好东西啊!” “读来通俗易懂,识文断字者,即可行医!” “我华夏之医道,可大昌也!” 听着入耳的议论之声,朱元璋微微抬眸,问道:“此书如何?” 一人迈步出列,肃然地道:“陛下,此书,乃社稷之福!” “医病之广,药方之多,可谓是集医者之大成!” “其上记载的药方,行之有效!” “不过……” “还有很多药方,以及医治之法,我等闻所未闻,有待商酌!” “敢问陛下,此医之神书,何人所著?”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张仲景!” 啥? 竟是医圣所著?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张邈的身上,充满了震惊、疑惑、敬佩之色。 这个老家伙,也太会投胎了吧? 吃祖宗的老本,吃到了这个份上…… 真他娘的牛皮! 我等咋就没有一个好祖宗呢? 难受啊! 众人心头感叹之余,也忍不住拱手说道:“陛下,既是医圣所著,我等断无异议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尽快把此书刊印成册,速速推行于京师吧!” “还有,应天府当以医者、识文断字者、私塾先生为中心,分发此书!” “领取此书、且传百姓之后,可赏钱粮!” “可领了朝廷的钱粮,偏偏不干活,那就论之于重罪!” “等有了成效,惠施天下!” 众人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一个太医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拱手行礼:“陛下!” “臣以为,民间多有江湖骗子愚民之举!” “为了顺利推行,此书之上,可加盖朝廷六部以及太医院之印章,好叫百姓信服!” “这样一来,断不至于明珠蒙尘,可真正的一解万民之倒悬!” 朱元璋眼前一亮,大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办法好!” “赵勉!” “臣在!” “刊印之时,连同六部,加盖大印!” 说到这,他面色忽然转冷,幽幽地道:“记住了!” “你户部早年出过空印案,要是谁敢效仿郭恒一般偷奸耍滑、从中贪墨,莫说咱把你这个户部尚书的脑袋砍了!” 赵勉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道:“臣遵旨!” “陛下放心!” “事关大明万年之计,户部上下谁敢怠政,臣定严惩不贷!” “臣这就去命人刊印,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至于朱元璋,则是目光扫向了一众太医,说道:“朕叫你们过来,除了颁布赤脚医生手册之外,还有一桩大事!” “今日之后,太医院上下,齐心协力助张邈编纂本草纲目!” “张邈!” “你来说说吧!” 张邈不敢怠慢,连忙道:“诸位,本草纲目,乃收录……” 等众人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一旦本草纲目著成,张邈之功,岂不是成了一代药圣? 该死啊! 我等咋就想不到要把天下的草药、药方编纂成书呢? 活活叫这老家伙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有人目光闪烁了几下,壮足了胆子,迟疑地道:“陛下,容臣不敬……” “臣之家学的几个药方,乃是不传之秘!” “若收录于张邈之本草纲目,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叫我华夏之民用了也无妨!” “可此书流传于后世,若叫天下异族偷盗而去,臣纵死不愿啊!” 众人面色登时一沉! 是啊! 别的药方也就罢了,可家学、师承的秘方乃是华夏之瑰宝,岂可送于异族?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缓缓说道:“诸卿之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未雨绸缪,一书两编吧!” “收录诸卿家学之书,供于宫中,亲军重重看护,无旨不可查阅,免于泄于天下异族!”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好了,咱还要批奏疏,都退下吧!” “是,陛下!” 说罢,众人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老远,众人连忙凑上前来,看向了张邈,气咻咻地道:“张太医,既有赤脚医生手册这等神书,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啊!” “为了你的本草纲目、我华夏医道大昌,我等把家学之秘方都献了!” “你再看看你,也太抠了吧?” 张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非是老夫不拿,实在是办不到啊!” 众人诧异地问:“为何?” 张邈面不改色地道:“此书,乃老夫刨了祖宗的坟头,才找出来呀!” “如若不然,身为医圣后人,岂可藏私?” 啥? 刨了张仲景之坟? 正想着,有人忽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诸位,在下记得祖上也出了一位名医,说不得棺中也有不世医术啊!” “在下先去祖坟一趟,告辞了!” “对对对,老夫家传八辈子,可谓是源远流长,也去祖坟看一看了!” “且慢,在下也走了!” 说罢,众人个个面色大喜,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这一幕,张邈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也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约欧阳伦密谈,晋商之祸 这一刻,张邈整个人都惊呆了! 刨祖坟,不过是老夫用来忽悠人的说辞罢了! 万万没想到,太医院上下,竟齐齐回家刨祖坟! 荒不荒唐? 不过…… 这跟老夫有何干系? 他忍不住摇头晃脑地道:“哎呀,事不宜迟,老夫琢磨如何编纂本草纲目去也!” “收录天下之草药,说不得还可以借此多搞出几种药来,喂太子侧妃服下呢!” “老祖宗,咱们张家当出一代药圣了呐!” 说罢,火急火燎的一溜烟跑了。 而随着户部的刊印,振兴华夏医道之消息轰传,整个京师震动了! 正在青楼快活的孔慈,也不敢怠慢,立马回了衍圣公府,把京中诸事向兄长孔讷说了一遍。 孔讷听闻之后,面上说不出的鄙夷,不屑地道:“哼,朝廷办的这是什么烂事?”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天下之民,放着孔孟之道不尊,大兴什么医道啊!” “天子之泽,三代而斩!” “依老夫来看,大明也快要亡了!” 说到这,他竟挥墨执笔,激动地道:“为了衍圣公一脉之万世存续,老夫先写个降表吧!” 啥? 还修降表? 孔慈嘴角一阵抽搐,忙不迭地道:“兄长,此事不急、不急啊!” “京师上下,都在称赞陛下之圣明……” “修了降表,恐失民心呐!” 闻言,孔讷停住笔势,抬眸说道:“圣明?” “秦王于封地之暴虐于街头巷尾都传开了,你且看着吧,不出几日,定有无数臣民弹劾秦王!” “自古而始,天家宗亲作乱,与庶民同罪!” “等陛下难以论处自己嫡次子的罪过之时,一碗水端不平,还配叫圣明?” 闻言,孔慈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兄长的意思是……坑秦王一把?” 孔讷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为兄才不那么傻呢,万一秦王报复咋办?” “要坑,定是坑死无权无势的欧阳伦啊!” 说到这,他冲着门外高声问道:“孔德林何在?!” 话音刚落,一人迈步入堂,恭谨行礼:“孔德林,拜见衍圣公!” 孔讷笑呵呵地道:“德林啊,你乃孔家旁系,这十几年来于山西行商,深深扎根于晋商之列,倒也不算辱没孔之一姓!” “老夫吩咐你的事,可还记得了?” 孔德林连忙拱手:“回衍圣公,走私茶叶于西域之道,族弟经营多年,牢不可破!” “另,族侄已重金贿赂了欧阳伦的家奴周保,命他说动欧阳伦于秦淮河画舫一聚!” 孔讷微微颔首,说道:“既是如此,去见一见欧阳伦吧!” “记住,定要把他给老夫拉下这趟浑水!” “遵命!” 说罢,孔德林忙不迭的转身而去,一路来到秦淮河。 刚来到画舫,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迈步上前,恭谨地道:“周保,见过大人!” 孔德林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淡淡道:“速速带老夫过去见欧阳都尉!” 周保不敢怠慢,连忙把他引入画舫之中的一个厢房。 此时的欧阳伦,端坐于内,一见到迈步而入,便开门见山地问:“说吧,这般大费周章约见本都尉,所为何事?” 孔德龙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不瞒都尉,今日在下前来,乃是送您一桩大买卖!” 大买卖? 来了来了! 衍圣公孔讷,亡我之心不死啊! 行! 看本都尉如何将计就计,反手坑死你这个老家伙! 欧阳伦心中思绪翻涌,嘴上却饶有兴趣地问:“咱们非亲非故,何至于此?” “还有,你是何地的商人,也敢大言不惭,说送本都尉一个大买卖?” 对于这个问题,孔德林早有应对,笑道:“都尉有权而无财,在下有财而无权,岂不正好合则两利?” “至于在下的出身……”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晋商!” 话音刚落,欧阳伦瞬间愣住了。 晋商、晋商! 宁商而不仕! 没想到,衍圣公府的财路,竟不在山东,而在于山西晋商! 他错愕之余,也忍不住缓缓说道:“原来是富甲一方的晋商当面,失敬失敬!” “你口中所谓的大买卖,是何财路?” 为了尽快拉他下水,孔德林也不隐瞒,笑道:“于西域走私茶叶!” “敢问都尉,可愿以权入股,分一杯羹?” 闻言,欧阳伦登时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骂道:“混账!你晋商是想找死不成?!” “开国之初,陛下有旨,茶叶不可私自出关,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触陛下之逆鳞!” “还敢找本都尉以权谋私?” “信不信本都尉这就入宫,把你晋商之大罪上奏御前?!” 说罢,饶是做戏,心中也不止于掀起滚滚怒火。 大明立国之初,首敌乃是北元余孽! 为了免于西域作乱,朝廷以中原之茶叶,当作战略之资,交换西域之战马,用以踏平北元! 可一旦有人走私,西域不缺茶叶之后,不换马匹也就罢了,岂不是要兴兵进犯边关? 正因如此,朝廷下旨,永禁茶叶私自出关贩入西域! 这帮晋商,为了一己私利,竟敢糜烂边关之防,罪该万诛! 而见他发火,孔德林却一点也不急,拱手说道:“商者,言利不言国!” “只要都尉以权为在下免去通牒之患,年年可得百万两白银!” “如何?” 呦? 玩许以重利的把戏? 要不是本都尉得了老爷子的谕旨,说不定还真就上当了! 不过…… 为了叫这厮打消警惕之心,本都尉还得再推脱一把啊! 转念一想,欧阳伦面上带了几分冷笑,说道:“自本都尉当了驸马之后,一年的俸禄,乃是两千石之巨!” “纵不求财,也是吃喝不愁,凭何与你同流合污?” 闻言,孔德林摇了摇头,否决道:“都尉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都尉身为进士,乃是穷苦出身,寒窗苦读、赴京赶考之银,还是村中的家家户户凑出来的吧?” “虽说都尉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死了之后呢?” “难道,您不为老家的乡亲父老谋个富贵吗?” “他们对您施以大恩,您却忘恩负义,史书之上,少不得留下一个不忠不义之骂名啊!” 一下子,欧阳伦瞬间懵逼了。 卧槽! 为了坑死本都尉,孔讷连这招都用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欲灭晋商,解缙请旨削藩 此时,欧阳伦懵逼之余,心头也是感慨不已。 衍圣公玩的这招,杀人诛心啊! 可惜,厉害归厉害,本都尉奉了圣旨,压根不怕诛! 见火候十足,他沉吟了半晌,才看向了孔德林,长出了一口气,咬牙叹道:“你说的对!” “罢了罢了!” “为了老家之人的后路,走私茶叶之道,本都尉干了!” 闻言,孔德林面色顿时大喜,连忙拱手:“在下孔德林,万谢欧阳都尉!” “此乃一万两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还望都尉收下!”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 咦? 还有意外之喜? 欧阳伦眉头一跳,也不含糊,顺势接过宝钞,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孔老兄既是如此心诚,往后咱们定是合则两利!” “正好,陛下有意命人巡查西域边关!” “本都尉回头毛遂自荐,出任钦差,叫尔等晋商免于严查通牒之患!” 话音刚落,孔德林便忍不住激动地道:“有劳都尉了!” “等都尉巡至山西,在下定扫榻相迎!” “至于都尉应得之银,晋商绝不敢贪墨一文,定如数奉上!” 欧阳伦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甚好!” “孔老兄,本都尉离府已有半日之久,为免公主生疑,先行告辞了!” “都尉慢走!” 说罢,迈步离去。 走出画舫老远,他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周保,缓缓问道:“自本都尉高中进士、收你为奴之后,可曾有过半点亏待?” 周保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躬身道:“都尉待奴婢如亲弟,奴才感激不尽!” “噢……” 欧阳伦点了点头,淡淡道:“既是如此,把这一万两银子,送回本都尉的老家吧!” “离乡多年,也该报答报答父老了!” “奴婢遵命!” 周保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等把他打发走了,欧阳伦登上马车,吩咐道:“快,速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迈步入殿,便抬眸问道:“深夜入宫,可是孔讷那老家伙命人找上你了!” “正是!” 欧阳伦连忙拱了拱手,忙道:“回陛下,衍圣公之商路,乃是晋商走私茶叶于西域!” “臣惶恐,是以赶紧入宫奏于陛下!” 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震怒不已,冷笑地道:“好啊,好一个晋商!” “咱施行于九边的开中制,竟养出几头吃里扒外的畜生来了!” “还敢玩官商勾结的把戏?” “想九族尽诛不成?!” 开中制! 召商输粮而与之盐,谓之开中! 此制,于洪武三年设立,以对抗南下之北元余孽,宽待山西诸地商贾之政! 开中制的设立,乃是出于九边距离京师遥远,补给困难重重! 为了消减户部之负担,山西商人可向大同、居庸等几大边关输送粮食等辎重,以此来得到合法贩卖官盐之资,也就是所谓的盐引! 运多少辎重,即颁下多少盐引! 随着开中制的推行,朝廷虽损失不少盐税,且叫商贾垄断河东、两淮之盐引,却可消减运输之钱粮,可谓是利大于弊! 没想到,山西之晋商,非但不感念朝廷之隆恩,竟还敢走私茶叶入西域,变相的糜烂边关! 该死、该杀! 此时此刻,见陛下龙颜震怒,欧阳伦吓得都大气不敢喘了。 他沉吟了几下,才壮足了胆子,拱手问道:“陛下,可是要消了开中制,以灭晋商之势?”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若消开中制,不出百年,九边定是糜烂!” “叫山西晋商再蹦跶几年吧!” “等咱大明的水泥路直通大同、居庸之地,输送钱粮畅通无阻,也就用不着这帮重利而无国的混账了!” “到了那时,咱好好跟他们算一算账!”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既然孔讷敢走私茶叶入西域……” “传旨!” “驸马都尉欧阳伦,择日巡查山西、陕西、西域边关诸地,彰显国威!” 欧阳伦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道:“去了山西,给咱好好查查晋商的底,省得咱连根拔地之时,有漏网之鱼!” “臣遵旨!” “好了,回去多陪陪咱的女儿吧!” “臣告退!” 说罢,欧阳伦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他前脚刚走,蒋瓛迈步走上前来,抱拳说道:“皇爷,据锦衣卫奏报,秦王殿下于封地欺压百姓诸事,已在朝臣之中传开了!” “朝臣们欲在早朝之上,弹劾秦王!” 闻言,朱元璋面色淡淡地道:“弹劾老二?” “叫臣子们弹吧,也叫这兔崽子好好看看什么叫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说罢,他走下御案,抬眸看向了面前天下万国图,尤其是看向西域诸国之时,眼神充满了冷意。 “西域!” “自汉唐之后,失于华夏版图千年之久!” “等灭了草原之患,再无后顾之忧,咱朱元璋迟早把此地收回大明之疆土!” …… 翌日。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于御案,帝王之威严浓郁极了。 一个太监高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位臣子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翰林学士解缙,有本上奏!” 朱元璋看着对方,目光之中充满了柔和,笑呵呵地道:“咱和从道义上是君臣,而恩同父子,你当知无不言!” “说吧!” “何事?” 解缙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臣闻有尧舜三代之君,而法尧舜三代之治,远超唐宋!” “太平千万者,理之必然也!” “臣蒙陛下之恩至深,故书太平十疏,献于陛下,望我大明万万年!” 咦? 太平十疏?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摆了摆手,笑道:“说来听听!” 解缙面色肃然地道:“陛下,臣以为,王政之大端,不过十事,一曰参井田均田之法!” “二曰兼封建郡县之制!” “三曰正管名!” “四曰兴礼乐!” “五曰审辅导之官!” “六曰新学校之政!” “七曰省繁杂!” “八曰薄税敛!” “九曰务农!” 这一刻,他的朗朗之音,响彻整个奉天殿。 群臣听得全都敬佩极了。 不愧是深得陛下宠信、自幼便有神童之称的解学士啊! 一桩桩奏疏,直指治国之道! 可此时,朱元璋惜才之余,也好奇的问:“解缙!” “你的太平第十疏,乃是何策?” 解缙面色变幻了几下,竟顺势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藩王封地之广,拥兵之重,臣恐不出十年,定酿大祸!” “天下藩王之暴虐,尤以秦王为最!” “臣解缙,万请陛下削藩!”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惊呆了! 卧槽! 解缙这厮疯了吧? 活腻歪了,竟敢叫陛下削藩?!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陛下,诛我解缙十族又何妨? 此时,满殿群臣面面相觑,听得目瞪口呆极了! 削藩? 削什么藩? 解缙这厮莫不是疯了? 谁不知道,陛下最是疼爱老朱家的子子孙孙,上谏削藩,岂不是去触陛下的逆鳞?! 作大死啊! 尤其是大学士方孝孺,实在不忍见这个读书人的种子崩逝,立马迈步出列,脱口怒喝:“糊涂!” “藩王之政,乃是国策,岂可乱擅动摇!” “解缙!” “莫要人云亦云,自绝于天下!”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解缙啊解缙! 你可是老夫看重的读书人种子啊! 你自幼素有神童之名,七岁著文,十二岁读遍四书五经,贯穿义理,十八岁即高中江西乡试榜首解元公! 十九岁,再中戊辰科进士三甲,授庶吉士,年末,官至翰林学士! 洪武二十三年,韩国公李善长因胡惟庸案而死,你上疏为其伸冤,陛下再是恼怒,也惜才的叫你闭门思过半月罢了! 不出意外,终有一日,老夫这个翰林院大学士之位,那就是你的了啊! 可现在,你乱出风头,上谏削什么藩啊? 太愣头青了吧? 不料,此时的解缙一点也没听进去,拱手说道:“方大学士,下官以为,此言差矣!” “洪武三年,陛下以尊勤君王,攘斥外夷之政,大封九大戍边藩王!” “彼时北元余孽作乱,以藩王镇守边关,上卫朝廷,下安生民,乃久安长治之计!” “可如今,洪武二十四年了!” “戍边之藩王,似秦王之朱樉,立下功绩者少,拥兵过重者甚多,恐有势盖京师之祸!” 说到这,他又是叩首一拜,肃然地道:“陛下!” “非臣不忠,实乃若后世之君昏聩,且藩王势大,定要起兵造反!” “如此一来,陛下之正统、太子之嫡血何存?” “正所谓,未雨绸缪!” “臣请陛下削藩!” 闻言,饶是朱元璋再怎么惜才,脸上却不禁涌起一阵怒意,沉声道:“解缙!” “你这是要离间咱和诸子之情吗?!” 解缙浑然不惧,满脸坦然地道:“臣只言出而祸必随之,然耻立于圣朝而无谏诤之士!” 意思也很简单,他解缙乃是仗义执言,瞧不起不敢说真话的臣子! 此时的群臣也深知其意,转瞬便勃然大怒了! 娘的! 你解缙是个什么东西啊? 自己非要去薅陛下的虎须也就罢了,还把我等全骂进去了? 贱不贱呐? 你是正直清明之臣,我等若不被你裹挟附议削藩之策,该成啥了? 万世之奸佞? 一下子,众人气的纷纷迈步出列,振声高呼:“陛下!” “解缙离间天家亲情,动摇国本!” “这哪是太平十疏,明摆着是祸国十疏啊!” “臣请罢其官位,打入昭狱严刑问罪!”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一刻,群臣心里都恨死了解缙,都把他当作了眼中刺、肉中钉! 见群臣大怒,解缙竟是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谋一时者,不足以谋一国!” “不谋万世者,何以为人之臣子?” “诸君笑我太疯癫,我笑诸君惜官位而不谋国!” “北元余孽是祸,藩王之乱也是祸根,当灭!” 听着入耳的声声鄙夷,群臣震惊极了! 这厮是疯狗吧? 逮谁咬谁? 往死里得罪于我等,也不怕回头联手排挤于他? 尤其是方孝孺,气的脸色一片铁青,忍不住怒斥道:“解缙,你够了!” “桀骜不羁,乃取死之道!” “去年为李善长伸冤之教训,还不够深?!” 说到这,他连忙叩首,说道:“陛下,臣请下旨,命解缙闭门思过三月,以正视听!” 咦? 闭门思过? 这个办法好,倒是可以保住解缙这个国之大才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摆了摆手,断然道:“朕准了!” “来人!” “送解缙回府!”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作势欲擒。 可此时,解缙竟是悍然起身,面带无穷的决然之色,慷慨激昂地道:“陛下,若叫臣回府闭门,臣立马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陛下!” “还望您莫要以朱家子孙为念,当以天下生民为福祉,下旨削藩!” “臣上谏,削藩之始,当以权势藩王为首重,夺兵权、改宗制!” “削藩之首,也当以秦王为先,方不至于天下藩王联手作乱!” 一下子,朱元璋心里都要气死了。 他压下滚滚怒气,缓缓问道:“解缙,你可知藩王于天下之利?” 解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臣只知藩王之政,尽为百害!” “陛下!” “太子殿下乃不世储君,您难道要坐看藩王势力,反过头来压住太子之位?” 闻言,群臣迈步出列:“混账!” “太子在,诸王谁敢作乱?!” 解缙一点也不怂,作死之心翻涌之余,断然道:“太子病重,如若早夭,承位之储君,岂可压得住天下藩王?!”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敢说咱的标儿早夭? 他见解缙摆出一副执拗的样子,立马愠怒地道:“解缙!” “你是宁死、诛九族,也要忤逆朕了?” 解缙跪在地上,肃然地道:“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臣,蒙陛下之信,当仗义死节报君恩!” “为我大明万年,纵是诛了臣的十族,又有何妨?” “您若放任藩王势大,那便砍了臣的脑袋,以平息天下藩王之怒吧!” 说罢,竟脱下官帽,恭恭敬敬一拜,以头磕地。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顿觉一阵头大,瞬间无奈了。 这个解缙,是个可堪大用的正直忠臣,可怎么跟方孝孺一般,完全就是一个傻呆呆的死脑筋呢? 咱洪武一朝,咋就摊上这么两个愣头青? 气煞咱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方孝孺,忍不住气的脱口骂道:“解缙之迂腐,不下于你方孝孺!” “看看你治下的翰林院,简直乌烟瘴气!” “你自己说,何罪之有?!” 话音刚落,方孝孺听得脸都绿了。 卧槽! 陛下! 解缙作死,你骂老臣干啥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解缙惊呆,朱寿竟管陛下叫爷爷? 这一刻,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老夫服了啊! 解缙一门心思请命诛自己十族,陛下您倒是收拾他啊,关老夫啥事呐? 老夫也太无辜了吧? 他心里这么想,却连忙拱了拱手,嘴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臣御下不严,臣有罪!” 朱元璋一拍御案,气咻咻地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往后翰林院再出似你这等迂腐之人,朕唯你是问!” 闻言,方孝孺痛苦的把眼睛一闭,行礼道:“臣遵旨!” “解缙!” “闹也闹了,还不速速退下!” “找死不成?” “你死也就罢了,十族何辜?!” 没想到,解缙还是一点也没听进去,仰头便慷慨激昂地道:“方大学士,我辈读书人,心系家国天下,何惜一死?” “藩王之乱,定酿成泼天之大祸!” “下官今日之言,勿谓言之不预也!” 话音刚落,方孝孺鼻子都要气歪了。 混账! 老夫还不晓得藩王之祸? 可眼下,大明武将征伐诸国,当由藩王镇压疆土,绝非削藩之机,你乱出什么风头? 你这个读书人的种子死了,武将们纷纷出征,朝堂之上,若无藩王制衡文官,这帮狗娘养的可是会掀起党争之祸啊! 孰轻孰重? 文官党争,永是天下第一大祸端! 自己活活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迂腐! 愣头青啊! 转念一想,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脱口怒骂:“住口!” “不明朝局之变,只知意气之争,你读的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以一死博取忠名,却把父子相残之罪名,施于陛下的头上,这就是孔孟教授你的忠恕之道吗?”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草原、安南、西域等天下诸国,留待大明征伐!” “外祸当前,你凭何掀起内乱?” “削藩一出,诸地藩王之怒,你去平吗?!” 说到这,他又恨其不争地喝道:“太平十疏,前九疏为治国之道,可你这削藩之疏,生不为陛下分忧,死还要给朝廷添乱!” “不忠不义不孝!” 一声声怒骂,犹如滚雷! 解缙听得面色一沉,拱手说道:“方大学士,下官以为,武者散其勇,文者播其慧,文武相驰,纵是外祸,亦可垂拱而治!” “垂拱而治?” 闻言,方孝孺忍不住嗤笑一声,抬手指向了文臣之列,鄙夷地道:“解缙!” “你且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帮人吧!” “朝廷六部之首,倒是为国为民,可别的人呢?” “当官只为当官,为己为权为名为利为族,就是不为国、为民!” “一个个自诩清流名士,却是尽皆玄谈误国,家中捧着圣贤书,笑看门外冻死骨!” “你七岁明理,不可谓不聪慧,难道要跟他们一般,读无礼无仁无义的无字天书吗?!” 沈溍、詹徽等六大尚书对视一眼,笑呵呵地道:“方大学士,所言极是!” 可余下之人顿时急了,怒声说道:“方孝孺,安敢羞辱我等?” 方孝孺捋须,摇光晃脑的不屑道:“哼,国有利器,不示于人,小人持嘴,叫嚣不停!” “来来来!” “今日老夫站在这,看谁对喷得过老夫?!” 一下子,众人听得脸都绿了。 奇了怪哉! 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说话咋越来越缺德了? 一旁的解缙也是被怼的哑口无言,喃喃道:“这……这……” 正说着,朱元璋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的顿觉头大不止,便立马吩咐道:“来人!” “把解缙绑了!” “方孝孺留下,诸卿速回府衙办差!” “退朝!”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忙不迭迈步上前,趁着解缙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疾手快的把他押了。 见到这一幕,群臣顿时羡慕极了。 得! 看来,陛下还是惜解缙之才了啊! 这要是换个人上谏削藩,脑袋早就搬家了吧? 出于圣旨已下,众人羡慕之余,也只好作罢,拱手道:“臣等遵旨!” 说罢,全都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等群臣一走,朱元璋看向了方孝孺,笑骂了一句:“你这个老家伙,嘴皮子倒是利索嘛!” 方孝孺拱了拱手,说道:“叫陛下见笑了!” “敢问陛下,解缙咋办?” 朱元璋摇了摇头,淡淡道:“走,带他去见寿儿吧!” “那娃子既治得了你这头犟驴,也定有办法,整治解缙这个愣头青!” 闻言,方孝孺眼前顿时一亮,激动地道:“陛下圣明!” 这一问一答,解缙听得一头雾水极了。 他忍不住脱口问道:“陛下,什么什么愣头青?”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这货,命殿前亲军把他押上马车之后,便带着方孝孺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等下了马车,方孝孺给解缙松绑之余,也不忘叮嘱道:“记住,等进了朱寿朱公子的府门,不管啥事,都万万不可大惊小怪!” 解缙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好奇的问:“朱寿?” “莫不是献粮有功的那个商贾?” “哼!” “方大学士莫闹,区区一个商贾的府上,有何大惊小怪,难道他是孔孟转世不成?” 说到这,他仰着脖子,傲然地道:“纵是孔孟转世,下官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敢跟他论一论藩王之祸!” 方孝孺摇了摇头,淡淡道:“孔孟转世?” “朱公子之才,不在儒学之教化,在于大兴华夏!” “你这愣头青,把老夫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道:“行了,啰嗦这么多干甚?” “走!” “你们两个随咱进去见见寿儿!” 说罢,三人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朱允熥两人蹲在院中,烤着牛肉,吃的满嘴流油。 听着身后脚步声响起,朱寿转过身来,顿时激动地道:“呀,老头子!” “多日不见,想死孙儿了呐!” 话音刚落,解缙面色巨骇,转瞬便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了! 卧槽! 疯了吧? 他竟管陛下叫爷爷?!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朱元璋懵逼,大孙也打算削藩? 这一刻,解缙瘫坐于地,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不是吧? 陛下何时在宫外有一个孙子了? 等等,站在朱寿旁边的那位,岂不正是淮王朱允熥? 难道说…… 正想着,方孝孺连忙搀扶起了他,笑眯眯地问:“你这是咋了……” 解缙面色涌起一阵尴尬,讷讷地道:“下……在下腿麻了……” 朱寿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老头子,此人是谁啊?” 闻言,朱元璋气咻咻地说道:“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今日早朝,这厮非要献太平十疏、上谏削藩!” “陛下觉得他患有脑疾,正好寿儿你久病成医,命朕将他送来医治呐!” “好大孙,你不妨抽空帮他看看脑子?” 话音刚落,解缙登时面色大震! 啥? 大孙? 岂不是说这位乃是皇长孙殿下? 原来,皇长孙没死啊! 正统不绝! 而此时,听便宜爷爷说及太平十疏,朱寿也吓了一大跳,震惊地问:“你是解缙?!” “正是!” 解缙不敢怠慢,正了正衣袍,端正的拱手行礼:“在下翰林学士解缙,拜见朱公子!” 朱寿微微抬眸,问道:“解大人,何故削藩?” 解缙拱了拱手,肃然地道:“藩王势大,拥兵之重,不出百年,恐酿汉之七国大乱!” “朱公子!” “为了大明万年,在下不惜一命,也要扼杀藩王之祸于摇篮!” 闻言,朱寿面带几分感慨之色,抬手一指方孝孺,叹道:“解大人,敢在洪武一朝,上谏削藩,本少爷佩服、佩服!” “作的一手好死啊!”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旁边的方孝孺,断然说道:“你之头铁,不下于这个迂腐的老家伙啊!” 方孝孺脸色顿时一黑,下意识地脱口道:“朱公子莫闹!” “老夫之迂腐,拍马不及解缙也!” 朱寿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道:“都一个样,全是死犟死犟之人!” 解缙、解缙! 才气雄浑,忠君为民,偏偏恃才傲物、不通为官之道! 纵是洪武皇帝再怎么器重,也不得不把他发配去江西当了一个监察御史! 建文朱允炆登基之后,他跑来京师求官,可朝中仇人遍地走,活活遭到了众臣的联手排挤! 众臣当廷责问,说你娘亲去世、父亲老迈,不在家中侍奉,跑来京师追名逐利,乃不忠不孝!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解缙身败名裂! 等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方孝孺遭诛十族,解缙以惊艳之才学,起草登基诏书,才得到了重用! 永乐初年,朝廷所有的重大诏书,尽出解缙之手! 可惜,最终也因心性之缺,搅合进了立储之事,在朱棣的默许之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把他灌醉,拖入大雪之中活活冻死了! 不过…… 眼下的解缙,才仅仅二十多年,还有挽救的余地啊! 转念一想,朱寿忙是把便宜爷爷拉去了一旁,低声说道:“老头子,这厮是个好臣子!” “咱们帮燕王朱棣造反功成之后,他是起草诏书的不二之选啊!” “孙儿调教他一番,把他傲气给磨干净了,回头送于燕王,岂不是立下一桩大功?” “咋样咋样?” 朱元璋听完之后,嘴角疯狂的抽搐。 兔崽子! 解缙,乃是咱煞费苦心给你挑出来的扛鼎治世之臣! 送老四干甚? 可很快,他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对对对!” “寿儿,这厮可是一个刺头、是一柄不世出的双刃剑,你调教得了?” 朱寿洒然一笑,说道:“老头子,在解缙这等恃才傲物之人的眼中,天下非黑即白,叫这种人屈伸,只有一种办法……” “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他!” “藩王之论?” “且看孙儿如何骂醒他!” 说到这,他迈步上前,看向了解缙,笑道:“解大人,对于藩王之祸,在下也有一番见解,不知可愿坐而论道?” 解缙连忙拱手:“朱公子之言,在下洗耳恭听!” 朱寿笑了一下,振声说道:“陛下分封诸王,于当下之朝局,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 解缙感到一头雾水,忙不迭地问:“敢问朱公子,此言何意?” 朱寿思索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解大人,立国之初,陛下用的乃是武将、文官、藩王三位一体制衡之政!” “武将压文官,文官制藩王,藩王镇武将!” “正所谓,攘外而安内,内廷不乱,可灭外祸!” “此乃洪武皇帝的万世之明政!” “可一旦削藩,藩王势弱,武将出征,朝堂之上,文官集团岂不是一家独大?” “要是后世之君,出了一位御驾亲征、兵败而至武将尽丧的天子,且藩王无势的话,你说皇帝靠谁来制衡文官?” 闻言,解缙面色登时一沉! 他拧眉沉吟了半晌,才迟疑地问:“阉人?” “对!” 朱寿微微颔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阉人即太监,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家奴!” “不管太监有多大的权势,皇帝一句话便可收回,可谓是生杀予夺!” “可太监出于断子绝孙,为了讨皇帝之欢心,定是不择手段,争弛于文官集团,那就是两党争权!” “文官、阉人党争之朝局,你觉得利国利民吗?” 一下子,解缙瞬间愣住了。 啊? 好有几分道理呀! 文官之害,自江南士族而始,可见一斑! 要是一家独大,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面色连连变幻,忍不住开口道:“党争之祸,可生灭国之患!” “难道,是在下错了?” “我大明不该削藩?” 见他终于有服软之势,朱元璋心头登时涌起一抹喜意。 咦? 咱的大孙厉害啊! 这就要把解缙这个愣头青说服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此时的朱寿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不不,削藩是一定要削的,可削藩之机,为之过早!” “再说了,藩王之祸,不在于拥兵之重,在于万世之供养!” “解大人,你的想法错了啊!” 话音刚落,正值兴头之上的朱元璋,瞬间懵逼了。 不是吧? 寿儿竟也打算削藩?!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解缙开悟,朱元璋欲削天下诸藩 这一刻,不光是朱元璋,连解缙整个人也惊呆极了! 啥? 皇长孙身为老朱家的子孙,竟要削藩? 这……这…… 知己啊! 吾道不孤也! 可很快,他转瞬眉头大皱,忍不住疑惑地问:“朱公子,为何藩王之祸,在于万世之供养?”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抬眸问:“是啊,寿儿,有何说法?”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头子,我大明一朝,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位世袭罔替!”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陛下共封十八位亲王!” “朱家之宗室,分亲王、郡王、镇国、辅国、奉国以及对应的中尉,共计八大爵位!” “依陛下制定的皇明祖训,亲王之嫡子可继爵位,庶出则降为郡王,郡王之庶出再降镇国,直至后代降至奉国中尉,不再封爵!” “孙儿可是说的没错,对吧?”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对!” “可这跟藩王的供养之祸,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老头子,一年之俸禄,亲王一万石,郡王两千石!” “倘若立功、过节、升辰,朝廷也不吝啬赏赐!” “光是诸多赏赐……” “亲王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盐二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 “郡王锦一十匹,纻丝五十匹,罗二十五匹,绢一百匹,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匹草料月支十匹!” “三将军之俸禄,为一千、八百、六百,三中尉为四百、三百、两百石!” “公主、驸马年年两千石!” “当今之天下,朱家子孙还少,这点俸禄尚且看不出什么祸端,可您老想过百年之后的朱家宗室,该是何等之多?” 朱元璋拧眉沉吟了几下,迟疑地道:“七八千人?” “老头子,那你可想错了!” 朱寿面带几分感慨之色,断言道:“百年之后,朱家之宗室,少不得三四万人!” “这么多宗室,年年俸禄可至千万之巨,对于朝廷来说,如何供养得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朱家生娃,太他娘的狠了! 嘉靖一朝,宗室四万五千余人,等到了万历年间,竟足足高达十五万人之巨! 而朱元璋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立国之初,他之所以宽待朱家子孙,正是出于生怕后辈重蹈自己的覆辙,当了乞丐! 在他的设想之中,宗室不过万! 可要是按大孙子的说法,如此之多的宗室,恐成朝廷财政第一大负担啊! 他心头震惊之余,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地道:“陛下的老朱家,是一窝一窝的生娃不成?” “咋会生出这么多宗室子孙?” “不至于啊!” 朱寿凑上前来,忙不迭的说道:“老头子,当今之藩王,有本事拥兵以镇边关,可他们镇守之余,也有三妻四妾的啊!” “一位藩王生三四个子女,子女再生,无穷匮也!” “皇明祖训之律,宗室子孙不必谋生,尽靠朝廷赡养!”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诸藩不铸下大错,便可叫自己的子孙高枕无忧!” “照这个势头,不出五代,定出只知享乐的不孝之子嗣,别说统兵戍边,连兵法都不知怎么读了!” “还有,对于宗室,朝廷不但要赏赐诸藩钱粮,还要分发良田!” “今日以摊丁入亩之策,灭了江南士族兼并土地之患,百年之后,定要掀起藩王兼并土地之祸!” “后世之君,若无陛下之杀伐果断,岂敢对诸藩动刀?”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地道:“若孙儿是一地之藩王,为了混吃等死,只管不停的生娃,光靠朝廷的赏赐,便可一辈子快活自在!” “这买卖,咋算都不亏啊!” “您老觉得若这么生下去,三四万的宗室,还算多吗?” 闻言,朱元璋满脸的怅然,喃喃地道:“不多……不多了……” 难道…… 是咱错了? 老朱家要是照这么个生娃法,不出百年,诸藩定成朝廷大祸! 朝廷施政,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 可这么多的钱粮,尽用于诸藩之俸禄,为了老朱家的子孙之福,咱朱元璋岂不是辜负了天下生民? 华夏天下,无万年之王朝! 一旦大明由兴转衰,内忧外患之下,朝廷紧巴巴的用钱,老朱家的宗室却大肆挥霍钱粮、兼并土地,岂不是要拖垮整个大明朝? 藩王富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文武官益冗,民穷财尽! 亡国之相啊! 江山社稷咋办? 眼看便宜爷爷陷入了沉思,朱寿叹了口气,说道:“老头子,这就是藩王之弊端了!” “正因如此,孙儿才认为朝廷定要削藩不可!” “解大人!” “这回,你可晓得削藩之计出错了?” 话音刚落,一语惊醒梦中人! 解缙整个人如遭雷击! 呀! 本官终于明白了! 削藩之机,不在陛下之洪武,在于皇长孙一朝啊!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的拱手说道:“朱公子,是在下看不清天下之朝局,实乃太着急了!” “您之言谈,如醍醐灌顶,在下羞愧、羞愧!”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朱元璋,端正行礼:“朱老爷子,有此贤孙,您之家业,定万世之隆啊!” 此话一出,方孝孺听得嘴角疯狂的抽搐。 解缙! 你是疯了不成,削藩也就罢了,还敢搅合进立储之事? 真他娘的会作死啊! 正想着,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宠溺地道:“咱的大孙,乃朱家之万里良驹!” “爷不如孙,爷不如孙啊!” 朱寿忍不住问道:“老头子,这么说来,您老也觉得削藩可行?” 闻言,一旁的方孝孺回过神来,则是暗自摇头,长叹了口气。 皇长孙啊皇长孙! 陛下曾以乞丐之身,吃过天下万苦! 也正因如此,最怕老朱家的子孙走上自己的老路! 您以为只凭三言两语,便可令陛下亲自对自个的儿孙动刀? 想当然了呀! 可就在这时,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寿儿说的对!” “削藩!” “为了天下生民之计,大明朝定要削藩不可!” “爷爷错了,陛下也错了!” 一下子,方孝孺整个人瞬间陷入石化了! 卧槽! 陛下! 您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跑马圈地,诗词撼解缙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十分的清醒。 天下万民为首重! 若藩王之祸拖垮朝廷,以至于民不聊生,他宁可消减朱家子孙之福,也不愿看到无数百姓受难之凄苦! 一辈子劳心劳力,只为百姓! 这,正是一代千古帝王,洪武朱元璋! 而此时,他沉吟了几下,忍不住问道:“寿儿,光说不练假把式!” “既是削藩,你可想出了应对之策?” 朱寿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不就巧了,孙儿正好有三个办法,用于朝廷削藩!” 闻言,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问道:“说来听听!” “咋,莫不是汉武之推恩?” “不不不!” 没想到,朱寿连忙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终汉一朝,分封藩王乃是诸侯之制!” “可我大明的藩王,有兵权而无不涉封地之政,推恩令根本不适用当下之时政!” “正因如此,孙儿的第一个办法,是打乱藩王子嗣之封地!” “在北诸王,子嗣分封于南,在南诸王,子嗣分封于北,藩王之权,不削则自削矣!”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咦? 当年分封,咱咋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连一旁的解缙也是目瞪口呆,喃喃地道:“若打乱分封之地,藩王难成大势,大大利于京师集权啊!” “妙,好一个妙计!” 说到这,他忽然眉头一皱,问道:“等等!” “朱公子!” “纵是分封藩王子嗣于南北,也解决不了供养之患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解大人,那就得用到在下第二个削藩之策了!” 解缙面色肃然,忙不迭的拱手:“在下愿洗耳恭听!” 朱寿竖起一根手指,摇头晃脑地道:“这第二个办法嘛,是封地改为分地!” “由朝廷下旨,买一定的土地给藩王,叫藩王来收租!” “土地分完之后,不再对藩王子嗣赏下土地!” “也就是说,藩王要靠朝廷赐下的土地为生,定要悉心治理佃户之民生,以保王府之用度!” “此策,既不会叫藩王成了混吃等死的蛀虫,也可造福于百姓!” “还有,朝廷要下旨,亲王名下只准有多少田产,郡王该有多少,多出一亩,则视作造反而论罪!” “这样一来,也就免于藩王兼并土地了!” 一番话说完,朱元璋顿时微微凝眸,缓缓说道:“封改分地……有点意思啊!” “朱家宗室再苦,也不如百姓之苦!” “百姓没了土地,成了流民,再是盛世,也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娃子,快跟爷爷好好说说,你的第三个办法又是啥啊?”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宗室无功即无爵!” “亲王之位也就罢了,该封则封,可亲王之子嗣……” “要么,以军功承袭郡王,要么,以科举为官、造福之方之后,再承袭爵位!” 无功即无爵?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军功可捞?” “你当是大白菜呢?”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心头激动之余,忙是说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当今之戍边藩王,一个个能征善战!” “等灭了草原之患,陛下何苦把他们分封于华夏之土,叫他们去打天下万国,跑马圈地不好吗?” “打下了安南,此境即为藩王之封地,灭了倭国,此岛即为大明疆土!” “天下万国舆图之上,遍布我大明藩王封地,华夏当大兴!” 啥? 雄英这兔崽子,竟叫自己的叔叔们,全出去打天下? 朱元璋心头一跳,转瞬便想到了什么,缓缓问道:“寿儿,分封诸藩于万国,回头你也不怕诸王造反,打回大明本土?”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肉烂,也是烂一个锅里,天下肥沃之土,岂可便宜了异族?” “再说了,异族之民的治理,便够诸王忙活百年的了,岂有心思琢磨造反?” “而且,藩王打下土地,朝廷当年年遣人巡查!” “贤者下诏褒赏之,骄逸不法者,初犯容之,再犯赦之,三犯不改,则告太庙废处之!” 话音落下,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咱的大孙,野心大的很啊! 竟欲把天下万国,囊括于华夏之版图? 这气节,太像咱了! 他忍不住老怀欣慰的大笑,慈爱地道:“好好好!” “寿儿,你说的这几个削藩之策,说到爷爷的心坎里了!” “娃子手段狠辣好啊,往后咱老了,也放心把家业放在你手上了!” 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一脸诧异地道:“老头子,看这话说的,您老趁着没死,也可先把家业传给孙儿啊!” 朱元璋脸色一黑,脱口骂道:“兔崽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敢咒自个的亲爷爷死?” “信不信咱抽死你?”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 朱寿吓得一个激灵,上前挽住便宜爷爷的臂膀,连忙说道:“老头子,往后莫要提身后之事了!” “多晦气啊!” 说到这,他忙是岔开了话题,叹道:“哎,孙儿也就是过过嘴瘾,以陛下对朱家子孙的爱护,决计不会下旨削藩的呐!”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娃子,你又不是陛下,岂知陛下之心?” 朱寿满脸的不信邪,哼道:“老头子,您老可拉倒吧,陛下若肯削藩,孙儿倒立撒尿!” “解大人!” 他看向了一旁的解缙,感慨地道:“你满腹经纶,有治世之才,因上谏削藩而死,轻于鸿毛啊!” “在下才疏学浅,且送你一首诗词,你拿去献于陛下,或可保住一命!” 诗词? 笑话! 皇长孙啊皇长孙! 臣七岁著文,十八岁高中状元,一身才华盖京师! 还用得着您来送诗? 解缙倨傲之心一下上来了,出于正统的尊崇,敷衍一般的拱了拱手,道:“敢问朱公子,要送在下何等诗词?” “解大人,你且听好了!” 朱寿笑了一下,娓娓道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说到这,他面上带了无穷的敬仰,缓缓说道:“还看今朝!” 话音刚落,解缙瞬间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你管这叫才疏学浅?!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朱棣崩溃,大侄子又坑咱了? 这一刻,解缙整个人如遭雷击,犹如泥塑! 好诗! 神词! 纵以自己之才,恐是耗去一辈子,也作不出此等惊才绝艳之诗词啊! 他顿觉羞愧之余,也如惊为天人一般,看向了朱寿,端正的一揖到底,敬佩地说道:“朱公子!” “您之诗词,有吞并龙虎,气象万千之势!” “在下服了!” “往后有何吩咐,在下甘为马前卒,赴汤蹈火!” 见他终于服软,一旁的方孝孺登时惊呆了! 咦? 解缙这个愣头青,这么快就臣服于皇长孙了? 好事啊! 还有还有,皇长孙大才啊! 一首诗词,睥睨千古之历史尘埃! 尤其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太霸气了! 也就只有陛下这等伟大的帝王,才配把成吉思汗看成一个只会弯腰射弓的莽夫! 这,是对元廷最大的蔑视,是对大明最大的褒奖! 大明威武! 皇长孙,真乃如他爷爷洪武皇帝一般,心怀泼天之志,雄才大略! 华夏当兴! 转念一想,他也连忙拱了拱手,惊叹道:“朱公子此首诗词,足以千古流芳!” “老夫佩服、佩服!” 说到这,又看向了朱元璋,行礼说道:“老爷子,有此贤孙,朱家之福啊!” 可对于他的奉承,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眼神一阵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看到了自己年轻之时,带着徐达、常遇春等军中诸将,一往无前、驱逐鞑虏之威势! 纵是年过六十的迟暮之年,他始终是大明的天,是万民的生父! 洪武、洪武! 千古唯一爱民胜过爱子的不世帝王! 他忍不住激动的双手颤抖,放声大笑:“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好一个还看今朝!” “寿儿,你给了爷爷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陛下若是晓得了,做梦都要笑醒呐!” 没想到,朱寿忙是把他拉过一旁,低声叹道:“老头子,孙儿这也就是为了救解缙,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然,等燕王登基之后,再献上去,咱们家定是真正的与国同休了呐!”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啥? 献于老四?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脱口怒骂:“呸,献个屁!” “燕王还不配!” “这诗就献给陛下了,不然爷爷跟你急啊!” 说罢,顺势抄起了鞋底。 见便宜爷爷神色不善,朱寿只好作罢,忙不迭地道:“老头子,孙儿悟了,悟了啊!” “此诗定要献给陛下不可!” “您老有鞋底,您有理!”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颔首,笑呵呵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好了,咱带解缙入宫面圣,说不得陛下见了此诗,龙颜大悦,还得赏赐咱们家几万两银子呢!” 闻言,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道:“呀,有银子?” “老头子,那咱们爷俩可得说好,赏赐之银,你三我七!”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兔崽子,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行了,爷爷走了啊!” “去吧去吧!” 说罢,带着解缙、方孝孺两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解缙目光闪烁了几下,忙拱手问道:“陛下,皇长孙送于臣的这诗……” 可刚一开口,朱元璋顿时满脸诧异地道:“什么什么诗?” “此诗,明明是雄英孝敬给咱的啊!” “关你这愣头青何干?” 一下子,解缙瞬间愣住了。 啊? 不是吧? 如此神诗,到手还没热乎呢,陛下就抢走了? 缺不缺德? 他顿时急了,忍不住顶撞道:“陛下,您不地道啊!” “臣……” 一旁的方孝孺生怕他再作死,连忙打断了话头,振声说道:“胡闹!” “解缙!” “此乃皇长孙之孝心,你还敢抢占天家亲情不成?!” 一句话,可谓是诛心极了。 解缙瞬间哑口无言,讷讷地道:“啊……这……” “陛下,是臣糊涂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道:“咱的大孙既愿施恩于你,上谏削藩之罪过,咱免了!” “速速回府,闭门思过半月!” “往后辅佐咱的大孙,好好治理这个天下吧!” 话音刚落,解缙竟是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叩首道:“皇长孙之大恩,臣纵死不忘!” “臣解缙,愿以毕生报效皇长孙隆恩!” 朱元璋点了点头,摆手道:“滚蛋吧!” “臣遵旨!”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声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出列,抱拳道:“臣在!” 朱元璋面上带了几分冷意,吩咐道:“去,把老四叫进宫,咱好好稀罕稀罕这个不孝子!” “是,皇爷!”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一旁的方孝孺,看的心头直跳。 看来,燕王朱棣又要挨揍了啊! 怕了怕了! 他看向了朱元璋,连忙拱手:“陛下,臣去老刘的府上一趟,帮他编纂洪武大典了!” “臣告退!” “嗯,去吧!” 等这个老家伙也转身离去,朱元璋则是坐着马车,一路回了宫。 来到谨身殿,此时的燕王朱棣,出于圣旨,快马加鞭而来,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他,朱棣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行礼,恭敬地道:“儿臣拜见父皇!” “敢问父皇,叫儿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眼神微微眯起,面色幽幽地道:“何事?” “兔崽子!” “敢抢雄英的孝心,咱揍不死你这个逆子!” “死来!” 说罢,抄起鞋底,便冲了过去,一顿暴打。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也不敢躲,抱着头,委屈的大叫:“爹,别打,别打了!” “儿子冤枉啊!” “儿子再怎么胡闹,也不敢虎口拔牙,去抢雄英献给您老的孝心啊!” 朱元璋揍势不减,气的破口大骂:“放屁!” “你这兔崽子,一天天净不干个人事!” “咱好好的一个大孙子,都要被你这逆子带坏了!” “找打!” 一下子,燕王朱棣整个人欲哭无泪! 该死啊! 大侄子,你咋又坑四叔了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朱樉震惊,老四要造反? 这一刻,朱棣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大侄子! 四叔待你不薄啊! 何至于往死里坑四叔? 再说,好歹叫四叔知道你是怎么个坑法啊! 这啥啥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挨老爹一顿暴揍…… 本王造了哪门子的孽呐! 转念一想,他挨揍之余,也忍不住放声大叫,求饶道:“爹,别打了,别打了!” “儿子知错了!” “儿子错了还不成吗?” 朱元璋手抄鞋底,淡淡地问:“噢,你错哪了?” “啊……这……” 一下子,朱棣瞬间无语了。 见他半晌不吱声,朱元璋气的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道:“既不放一个屁,那还是知错不改啊!” “来!” “老四,爹好好稀罕一下你!” 说罢,一顿拳打脚踹。 等足足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抽累了,这才把鞋底穿回脚上,喘着粗气地道:“兔崽子!” “今日咱被雄英哄的心里舒坦了,不和你计较,否则抽不死你个不孝子!” 燕王朱棣鼻青脸肿的抬起头,抱了抱拳,嗡里嗡气地道:“多谢父皇不杀之恩!” 而朱元璋歇息之余,也转头看向了蒋瓛,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把老二给咱也叫进宫!”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秦王朱樉迈步入殿,恭谨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咦?” “老四,你这是咋了?”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也不敢吐露实情,便顺口忽悠道:“噢,小弟于府上骑射,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可大好,无妨无妨!” “叫二哥担忧了!” 朱樉也不生疑,连忙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敢问父皇,命儿臣入宫,所为何事?” 闻言,朱元璋甩过去一封奏疏,淡淡道:“老二老四,这是翰林学士解缙上谏奏疏,你们两个混账好好看看吧!” 话音刚落,兄弟两人接过一看,登时面色大震! 啥? 削藩?! 尤其是秦王朱樉,转瞬大怒,气的合上奏疏,便冷声说道:“父皇,解缙这厮,乃是离间我天家父子之情啊!” “罪当车裂!” 没想到,朱元璋一拍御案,脱口骂道:“放屁!” “逆子!” “你若不在西安干出那么多天怒人怨之事,谁敢弹劾于你,还有谁敢上谏削藩?” “说到底,万罪在你,不在解缙!” 迎面被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朱樉心里一下急了! 咋,莫不是老爹动了削藩之心? 不可,万万不可啊! 万一朱寿真是本王的大侄子,本王还要等他登基之后,为他永戍边关,镇压内外诸多逆臣呢! 没本王这几个叔叔护犊子,去制衡武将、文官,这娃子坐不稳江山咋办?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竟壮足了胆子,忙不迭地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当下削藩,绝不可行!” “请父皇莫要听信谗言,以至于朱家宗室离心离德!” 朱元璋淡淡地道:“离心离德?” “咋,咱要是削藩,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敢起兵造咱朱元璋的反?!” 朱樉吓得头皮发麻,连忙道:“儿臣不敢、不敢!” 朱元璋挥了挥手,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你们是咱的嫡子,也不妨直说了,削藩,乃是下下代皇帝之事!”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愣住了。 下下代皇帝? 咦? 原来,是雄英要削藩啊? 好事!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问:“父皇这是为大明万年而虑?” 不料,朱元璋满脸诧异地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多了?” “咱啊,只是想见见一个人如何倒立撒尿罢了!” 朱樉感到一头的雾水,忙问:“父皇,什么什么倒立撒尿?” 朱元璋却不多言,挥手说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念在你们是咱的嫡子,提前说一声,下下代皇帝削藩,全都给咱老老实实认下削藩之政!” “谁敢不认,也就别姓朱了!” “滚蛋吧!” 朱樉、朱棣对视一眼,也不敢怠慢,纷纷抱拳行礼:“父皇之言,儿臣们记下了!” “儿臣告退!” 说罢,缓步退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老远,朱樉面带无穷的忧虑,忍不住转头问道:“老四!” “削藩之事,你咋看啊?” 咋看? 小弟定是坐在黄金洲之皇帝宝座,看着你们这帮藩王的热闹啊! 削藩,与本王何干?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叹了口气,道:“老爷子下旨,谁敢不遵?” “二哥,老老实实等着削藩吧!” 朱樉冷哼一声,幽幽地道:“下下代皇帝……” “要是允熥也就罢了,大不了本王当个闲散王爷,可倘若朱允炆为皇帝,削他娘的藩!” “老子起兵反了!” 说到这,他面上忽然涌起了一抹温情,笑呵呵地道:“说起这帮子侄,本王想咱们的三弟了啊!” “老四!” “去朱寿的府上,看一看这娃子?” 咦? 看望大侄子? 二哥,离你挨揍,又近一步啊! 朱棣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连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随后,二人换了便服,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躺在院中晒太阳,一见他们跨入门槛,顿时惊喜大叫:“呀,大哥,二哥!” “哈哈哈,三弟!” “来,抱一个!” “大哥!” “三弟!” “二哥!” “三弟!” 一瞬间,叔侄三人激动坏了。 也就在这时,见朱樉面带愁容,朱寿忍不住好奇的问:“秦二哥,你这是咋了?” 朱樉也不隐瞒,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说来话长,朝廷恐要削藩啊……” “这要是削了藩,为兄之生计,可就不妙了啊!” 朱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噢,削藩啊……” “二哥莫慌,终洪武一朝,削不了藩!” “再说了,纵是削藩,燕王也出不了啥大事呐!”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三弟,这是为何?” 朱寿眨了眨眼,出于对方乃是燕王的心腹,顺口便道:“朝廷削藩,燕王定要起兵造反,且功成登基啊!” “这还怕个卵子?” 话音刚落,朱樉面色大震! 啥? 老四要造反?!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朱樉上谏,还望大哥速速削藩 此时,朱樉整个人都懵逼了。 老四要造反? 还登基了? 这浑小子,莫不是痴人说梦? 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问道:“三弟,天下朱家子孙之中,燕王最是忠厚老实,岂敢琢磨造反?” “离间天家亲情之言,这可不兴说啊!” 闻言,朱寿顿时一脸诧异地道:“咦,秦二哥,起兵造反之事,连大哥都了然于心啊!” “此事,燕王都没找你说道说道吗?” 说到这,他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朱樉,断言道:“你这一问三不知,看来也不是燕王的心腹啊!” “老方!” “为了本少爷的国公大计,免于走漏风声,来啊,把这厮剁了吧!” 啥? 一言不合,就要剁了本王? 朱樉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是笑呵呵地道:“三弟,你看你,急个啥?” “咱诈一诈你罢了!” “燕王是要造反了,王府中的财政之权,正是为兄执掌的呐!” 说罢,狠狠的瞪了一眼朱棣。 混账! 敢造大哥的反? 回头把这娃子忽悠瘸了,本王再找你算账! 见他神色不善,朱棣脸都绿了。 大侄子! 四叔求求你了,别再坑人了啊! 四叔何辜啊?! 正想着,朱樉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问道:“三弟,你就这么看好燕王殿下?” 朱寿一脸坦然,笑嘻嘻地道:“是啊!” “燕王朱棣,雄才伟略,乃开疆扩土的尚武之君!” “当了皇帝,利国利民啊!” 话音刚落,朱樉好奇之心四起,忍不住问:“那你以为,当今之秦王如何?”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老四这个缺德玩意,尚且雄才伟略,本王还不得捞上一个千古之雄的名头啊? 可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秦王?” “暴虐作乱,于洪武二十八年就要暴毙而亡的命!” “二哥,你没事问这位藩王干啥?” “多晦气啊!” 闻言,朱樉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玩意? 本王快要死了? 他脸色顿时一垮,看向了朱寿,目光满是幽怨,振声说道:“三弟莫闹、莫闹啊!” “秦王的身子好着呢,岂可暴毙?” 朱寿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二哥,正所谓,勿谓言之不预也!” “你且看着吧,秦王之死,不在于自身之病,在于心性暴虐、肆意打杀下人而引出的祸端!” “秦王之命,定死于府中妇人投毒之手!” 投毒? 朱樉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大丈夫当死于马革裹尸,岂可死于床榻?” “秦王的死法,这么憋屈的啊?” 说到这,他心头杀意翻滚,转而说道:“要是照三弟你的说法,为了保命,秦王把府中的上上下下,全杀了个干净,不就完了?” 朱寿一下瞪大双眼,震惊地道:“秦二哥,莫怪小弟说话难听……” “你好蠢啊!” “杀光了下人,谁来伺候秦王?” “朝廷之中的御史言官,不弹劾秦王啊?” “归根结底,是秦王心性之病症而生大祸,倘若宽待下人一二,他也不至于遭到下人记恨而投毒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朱棣,也是忙不迭的颔首,幽幽地道:“是啊,秦二哥,咱们三弟言之有理呐!” “堂堂藩王,若死于下人之手,丢人啊!” “小弟也就不是秦王,不然为了好好戍边,定要改了心性不可!” 一下子,朱樉瞬间陷入沉思,久久无言。 难道,是咱错了? 罢了罢了 倘若这娃子真是大侄子,本王还要辅佐他天下大治,岂可这么快就死了? 大不了,改一改性子吧! 转念一想,他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照三弟这么说,秦王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提了不提了!” “晦气!” “咱们还是多琢磨琢磨,怎么帮燕王殿下造反登基吧!” 朱寿顿时一拍胸膛,连忙说道:“放心,造反之事,小弟心里有数着呢!” “大哥!”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朱棣,忙问:“大哥,你何时请燕王来府一趟?” “小弟手里还有一个好东西,要当作一个大惊喜,献于燕王呢!” 朱棣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追问:“二弟,是啥好东西?”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 朱棣只好作罢,无奈地道:“好好好,那咱不问了!” “事不宜迟,咱这就回燕王府,问问燕王殿下!” “去吧去吧!” 说罢,兄弟二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迈步上前,说:“二哥,造反之事,莫要听这娃子胡咧咧啊!” 朱樉挥了挥手,笑呵呵地道:“哎呀,一个商贾的胡说八道罢了,本王压根没信呐!” “老四!” “诸兄弟之中,你最是忠厚老实了,别人不信你,本王信你!” 朱棣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抱拳道:“二哥识人之明,小弟佩服、佩服!” 闻言,朱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此间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王定是守口如瓶!” “往后要是查清了此子绝非咱们的大侄子,杀了灭口吧!” “不过……” 说到这,他长叹了口气,道:“这娃子有句话说的没毛病,本王太过暴虐了!” “也是该改改了!” “好了,老四,本王回府好好善待下人去了啊!” “二哥慢走!” 说罢,翻身上马而去。 不过,他说是回秦王府,转头却是一路来到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朱樉便是放声大叫:“大哥,大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听这一声吼,太子朱标迈步而出,没好气地呵斥道:“混账!” “堂堂藩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找孤何事?” 朱樉不敢怠慢,顾不得气喘吁吁,忙不迭地道:“大哥,老四要造反了啊!” “此事,您可命锦衣卫去查了?” 朱标一下愣住了。 啊? 老四造反这事,老二也知道了? 看来,这两个孽弟又去见雄英那缺德玩意了啊! 他心如明镜,面上却装出懵逼之状,诧异地道:“老四造反?” “二弟莫闹,老四最是忠厚老实,多年敬孤,岂敢造反?” 朱樉气咻咻地道:“忠厚个屁!” “这混账定是装出来的啊!” “大哥,正所谓,未雨绸缪,为了您的大位稳固,早做打算啊!” 朱标下意识地道:“老二,你的意思是……” 见他不紧不慢,朱樉顿时急了,一脸激动地道:“削藩、削藩啊!” “大哥要是削藩,小弟第一个罢了自己的王位,圈禁于京师秦王府!” “咋样咋样?”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震惊了。 卧槽! 老二这咋还转性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邓氏毒辣,朱樉认错 这一刻,朱标心头大震! 见雄英一面罢了,孤的弟弟竟转性了? 不至于吧? 他多疑之心一下上来了,看向了朱樉,缓缓问道:“老二,你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好好的一个世袭罔替的藩王不当,自请削什么藩啊?” 闻言,朱樉满头大汗,急的团团转,忙不迭地道:“哎呀,小弟还不是怕大哥您的太子大位不稳?” “老四要造反啊!” “大哥你削天下诸王的藩,顺势把老四兵权收了,岂不美哉?” 造反? 老二,你懂个啥啊? 雄英这兔崽子,一脚都把老四踹去黄金洲了,还造个屁的反? 也就是你这个大傻子,被他们叔侄二人耍的找不到北,活活被蒙在鼓里罢了! 朱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断然地道:“不可、不可!” “孤最疼爱你们这帮弟弟了,要是削藩,你们的荣华何在?” “眼下,朝廷用兵征安南,看父皇的意思,恐怕还要灭了高丽和倭国,外战当前,咱们老朱家绝不可内乱了!” “你们这几个戍边藩王之中,你和老三册藩的乃是富庶之地,倒也还好……” “可宁、燕拱卫北疆,楚镇湖广、贵州土司,忽然撤藩,诸地蛮民定生叛乱!” “老四造反又如何?” “蓝玉、傅友德、冯胜、徐辉祖、耿炳文、常茂、王弼、宋晟在世,西南还有沐英,他翻不了天!” “削藩之事,往后再说吧!” 见他油盐不进,朱樉咬了咬牙,竟壮足了胆子,怒其不争地道:“大哥,不是小弟说你,心肠太软了呐!” “我等的荣华咋了?” “我大明正统血裔不绝,才是泼天之重!”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振振有词地道:“连咱们的老爹,都明说了削藩在于下下代皇帝啊!” “大哥!” “您咋就没胆子忤逆他老人家一回,不等自个的儿子登基,便在洪武一朝的太子位上削藩呢?”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愣住了。 啊? 下下代皇帝? 父皇这是存了雄英登基之后,再行削藩之心? 罢了罢了! 雄英若向自己的叔叔们动刀,少不得留下一个不忠不孝的污名啊! 转念一想,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叹口了气,道:“老二,你说的对!” “哎……” “为了咱的好儿子顺利成了仁孝之君,削藩之恶名,孤来担吧!” “正好,自十七弟朱权之后,咱们的那帮弟弟,也没几个善于打仗的了,纵是册藩戍边,也没个什么大用!” “回头孤向父皇说道说道,往后不再封藩了!” 朱樉一脸诧异地道:“大哥,似小弟这等九大戍边藩王,您不削啊?” “老四生有不臣之心,得往死里收拾啊!” 闻言,朱标笑呵呵的颔首,意味深长地道:“放心,别说老四,你们这帮好弟弟,孤终究是要一个挨一个收拾的呐!” “不急、不急!”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二! 敢和雄英结拜是吧? 回头等把老三也拉下水、真相大白之后,孤把你们三个吊起来,一天暴抽十八遍! 可此时,朱樉并不生疑,反而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大哥英明!” “既是这么说了,小弟可就啥啥不慌了!” “小弟还回府有大事要忙,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等回了秦王府,侧妃邓氏见他满面喜意,忍不住迈步上前,笑吟吟地问:“王爷,入宫一趟,可有什么喜事?” 正值兴头的朱樉微微颔首,放声一笑:“哈哈哈,在本王的苦心劝说之下,大哥决心削藩了!” 啥? 削藩? 邓氏顿时一愣,很是诧异地道:“王爷,您糊涂啊!” “太子殿下削了藩,您咋办?” 朱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削就削了,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啊!” “放心!” “削的是那帮年幼、且不善打仗的弟弟,九大戍边藩王,大哥还不打算动兵权!” 说到这,见四下无人,他面色幽幽地道:“话说回来,不削本王的兵权也是一桩好事!” “要是朱允炆承继大统,意欲削藩……” “本王岂可坐看朱家的大好江山,落于一介废人之手?!” 听他这么一说,邓氏面色很是低落,喃喃地道:“若是雄英还活着,也万不至于叔侄相残啊!” 朱樉长叹了一口气,道:“本王的大侄子在世,天下诸王谁敢作乱?” “还有吕氏那个贱人,本王一直怀疑是她妒心作祟,害死了嫂子和雄英!” “终有一日,拼着大哥责罚,本王也定要弄死她!” 此时的邓氏,眸中也掠过一抹毒辣的恨意,缓缓说道:“王爷,雄英于臣妾留有大恩!” “要不,过几日臣妾入宫拜见吕氏……” “趁机下慢性之毒,坑杀了这个贱人?”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爱妃莫闹,一旦查了出来,你岂有命在?” “史书之上,还不得留下一个骂名?” 邓氏摇了摇头,坦然地道:“世人辱我骂我毁我又何妨?” “这十几年,朝臣骂我善妒、百姓骂我治人手段狠毒,臣妾不在乎,臣妾这辈子只在乎王爷、雄英!” “不管老爷子认不认,臣妾是雄英的婶婶,臣妾视这娃子,胜过亲子!” “吕氏若害了雄英,臣妾纵是死了,也要拉她一起共赴黄泉!” 朱樉爱怜一般,把她揽入怀中,疼惜地道:“你我青梅竹马,自成婚之日,彼此立誓要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啊!” “爱妃若死了,本王还有什么活头?” “杀吕氏一事,从长计议吧!” “等过几日,本王带你去见一个娃子?” 邓氏感到一头雾水,不禁问道:“王爷,此人是谁?” 朱樉也不说破,神秘兮兮的笑道:“等见了之后,你也就明白了!” “去!” “把府中下人,尽数叫来见本王吧!” 片刻之后,府里的上上下下,尽数汇聚于院中,恭谨行礼:“我等,拜见殿下!” 朱樉面色一沉! 四年之后,本王要死于下人之手? 罢了罢了! 有枣没枣,搂一杆子! 倘若朱寿既是大侄子,本王还要多活几年,去辅佐他天下大治! 他迈步上前,深吸了几口气,诚心地说道:“本王心性暴虐,多年打骂于尔等,深表愧疚!” “诸位!” “往年造下的罪孽,是本王错了!” 说罢,竟是抱拳一拜。 看到这一幕,邓氏整个人都惊呆了! 天呐! 王爷莫不是失心疯了?! 第三百章 漠北大雪,马哈木献传国玉玺 此时,邓氏整个人如遭雷击! 王爷莫不是疯了? 自幼与王爷相识,青梅竹马,直至洪武三年封王,心性也始终放浪不羁、暴虐成性! 可如今,出门一趟,咋转性了? 天底下,岂有堂堂藩王,向下人们认罪之理啊? 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出声道:“王爷,您……” 刚一开口,朱樉便挥手打断了话头,肃然地道:“错就是错了,莫要劝本王,多说无益!” “诸位!” 说到这,他目光扫向了一众下人,抱拳道:“十几年来,本王多有严苛之处,对不住了!” 见他心诚至此,一众下人全都傻眼了! 啊? 王爷竟向我等一介下人认错? 离谱啊! 众人吓得忙是跪倒于地,哆哆嗦嗦地道:“王爷,您没错,是奴婢们错了!” “王爷要打要杀,奴婢们尽凭吩咐啊!” “求求王爷,莫要吓奴婢们了!” 朱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王诚心认错,吓你们干啥?” “下令!” “凡本王无端惩戒之下人,重金偿之!” “家中生有子嗣者,王府出银,供其读书而仕科举!” “家中无力赡养高翁者,王府出银,颐养天年!” “今日之后,本王无端降怒,出言警醒者,重赏!” 啥? 供读书、仕科举? 赡养家中年老之父母? 一下子,众人面色大震! 卖身王府为奴,不正是为了一口活命的饭吃,为了后代子嗣有个出人头地之机? 是我等错怪了王爷! 王爷真乃大好人呐! 尤其是怀恨在心的下人们,恨意瞬间消散一空,忙不迭的叩首:“我等叩谢王爷大恩!” 朱樉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本王之许诺,言出必行!” “诸位!” “本王非昨日之秦王,有什么难处苦处,尽管来找本王说道说道!” 众人激动地道:“谨遵王爷之命!” “好了,都散了吧!” “是,王爷!” 等众人一走,邓氏迈步上前,忍不住说道:“王爷,既卖身为奴,王爷即是天!” “您这又是何苦作贱自己呢?” “叫诸王知道了,还不得笑话于您?” 朱樉摇了摇头,哼哼道:“本王乃是老爷子的嫡次子,谁敢放肆?” “敢笑话本王,抽不死他!” “爱妃,本王认错之理,往后你就明白了!” 说罢,迈步走入正堂。 正堂之中,高悬一幅兵部刊印的天下万国舆图。 他走到舆图之前,面带无穷的怅然,喃喃地道:“你若是他,本王定灭了一国,当作贺礼!” “冯胜!” “出征多月,漠北的草原之患,你也该平定了吧?” …… 漠北! 烽烟滚滚,风雪四起! 冷风啸啸之中,宋国公冯胜统御二十万大军,一路北行。 此时的他,身穿甲胄,伸手接住自天而降的雪花,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漠北之雪,下的也太早了吧?” “自蓝玉灭了北元王庭,老夫再屠三四个草原小部落,可传国玉玺去哪了?” “再找不到传国玉玺,献于皇长孙……” “回京之后,没脸见淮西的老兄弟们呐!” 漠北平定之难,在于敌踪难寻,在于风雪滚滚! 雪下大了,追下去也是无用之功,甚至还要因此找不到班师之路,恐活活冻饿而亡! 正想着,一个副将骑马上前,恭敬地问:“国公爷,风雪盖地,可要班师?” 冯胜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万千的不甘,说道:“粮草还够,命将士们再撑半月吧!” “半月之后,再找不到北元的传国玉玺……” “班师!” 也就在他下令之时,百里之外,一众北元王庭余孽,逃到了一座大帐。 大帐之中,端坐着一个少年,他抬眸看向了众人,面色冷冽地问:“你们说,我北元王庭,被明军灭了?!” “大汗也死了?” 对方脸上一阵羞臊,沉默了半晌,才讷讷地道:“是……” 少年顿时怒其不争地道:“大汗身死,为何尔等不自刎殉国?!” “鼠辈,也配当黄金家族的臣子?!” 听着这声辱骂,对方转瞬面带傲然,厉声喝道:“放肆!” “吾乃北元宰相之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罪于吾?” 说到这,他顺势从怀中掏出一物,断然说道:“国之玉玺在此,吾命你速速起兵,趁风雪之势,攻杀明军!” 没想到,少爷眼神一眯,缓缓起身:“坤帖木儿,一介废物,不配为草原之皇帝!” “既然黄金家族血脉已灭,我等也不用再效忠了!” “今日之后,我部改名为瓦剌,自立为王!” 对方吓得面色大骇,惊恐地问:“你是谁,竟敢反了王庭?!” 少年一把夺过玉玺,淡淡地道:“记住了,我乃马哈木!” 说罢,挥刀暴起,竟是一刀便把对方的脑袋砍掉了。 身后,数百名部族亲众,纷纷挥刀! 等杀了个干净,一众部族跪倒于地,齐声喝道:“恭敬大汗即皇帝位!” 马哈木转过身来,目光扫向众人,冷声说道:“今日,王庭沦陷,黄金家族血脉尽灭,乃我草原之奇耻大辱!” “诸位!” “终有一日,我们要打回去,再夺华夏之土,我们要如成吉思汗一般,兴兵南下,征服汉人!” “诸位!”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地道:“洪武皇帝朱元璋老了!” “再雄才伟略之帝王,也有驾崩的一日,他死了之后,是我们瓦剌崛起之机!” “打不过朱元璋,咱们打他的子孙!” “吾马哈木不信,老朱家的子孙,个个善武!” “我瓦剌当大兴!” 众人激动不已,振声高呼:“马哈木万岁,大汗万岁!” “我瓦剌,才是草原之王!” “恭请大汗,以传国玉玺,正皇帝位!” 不料,马合木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诸位,明军势大,草原内乱!” “我瓦剌之首重,当是收拢草原诸部,以众力而抗明军!” “为了示敌以弱,吾欲把传国玉玺,献于大明!” “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一众部族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疯了吧? 把传国玉玺送给大明干啥?! 第三百零一章 传国玉玺出世,冯胜震撼 这一刻,瓦剌诸部众全都懵逼了。 好端端的,献什么传国玉玺啊? 马哈木莫不是疯了? 转念一想,有人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叩首:“我王,传国玉玺乃是皇权天授之正统信物啊!” “若把玉玺献给明君,您的正统之位何在?” “何以降服草原诸部?” 马哈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欲压诸部,不在玉玺,而在我瓦剌一部的壮大!” “王庭崩逝,也速迭尔自立为王,号鞑靼部!” “此人野心甚大,光靠区区玉玺,岂可命他屈居于瓦剌之下?”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地道:“明军势大,我瓦剌示弱,以传国玉玺一介死物换取部族休养生息,这买卖不亏啊!” “等瓦剌壮大,兴兵南下,夺取汉家之江山……“ “传国玉玺,岂不是再归于我瓦剌之手?” 闻言,众人瞬间愣住了。 呀! 这么一听,就显得我瓦剌并非是怂了,而是谋而后动啊! 有道理! 大明深入大漠,足足二十万王师,可瓦剌呢? 才他娘的四五万罢了! 打仗? 咋打咋打? 打又打不过,不投诚干啥? 于是,众人激动之余,连忙叩首:“我王圣明!” “臣等以为,有了我王,瓦剌当统御整个漠北草原,重塑成吉思汗之功绩!” 马哈木满脸的傲然,缓缓说道:“无须以成吉思汗之功绩为碑,终有一日,我当远超成吉思汗!” “我马哈木还年轻,再过十年、二十年,熬也熬死了洪武皇帝朱元璋!” “朱家之子孙,绝不是我瓦剌之敌!” 可话音刚落,一个斥候火急火燎的闯入营帐,声音里充满了惊恐,放声高呼:“大王,不好,大事不好了!” “您遣出的几个斥候,被明军抓走了!” “幸亏臣见势不妙跑的快,不然都赶不回来报信啊!” “咱们的王帐之地,恐怕被明军发现,要打过来了呐!” 一下子,马合木听得目瞪口呆! 啥? 明军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他脸上瞬间毫无雄傲之气,慌忙的开口:“快!” “尔等速速与我出营,带着传国玉玺,以投降之大礼,献于大明的宋国公!” “若迟了一步,我瓦剌可就走上王庭覆灭的老路了啊!” “臣等谨遵王令!” 说罢,一帮人翻身上马,火速出营。 刚跑出几里远,一抬头,竟见远处草原,无数大明王师之骑兵,浩浩荡荡,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直奔王帐而来! 马哈木吓得脸都白了! 他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放声大叫:“下臣马哈木,恭迎大明王师!” “望大明王师,莫要攻我瓦剌部!” “我瓦剌,愿世代为大明之藩臣!” 身后,一众臣子也是慌忙跪地,疾声大吼:“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瓦剌,降了啊!” “降了!” 一声降了,吼音烈烈。 大明王师之中,冯胜骑在马上,满脸诧异地道:“草原诸部,还有此等软骨头?” “未战先怯,这就降了?” “莫不是有诈?” 闻言,一旁的副将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国公爷,管他是不是有诈,反正咱们有大炮,要不干脆火炮犁地?” 冯胜摇了摇头,叹道:“天气太冷了,炮里的屎都冻上了,咋轰啊?” “哎……” “回头班师回朝,老夫得叫工部好好改良一下开花弹!” “我军深入大漠,奔袭千里,将士们无御寒之物,不可再打一场大战了!” “与其灭了此部,不如命其与也速迭尔的鞑靼部两虎相争,来年开春,我大明武备大兴,一举平了草原!” 说到这,他恼恨地破口大骂:“该死的风雪,误我大明开疆扩土!” “这要是有御寒之物,老子还怕于冷冬征伐草原?” “去!” “把叫降的那几个蛮子,带来见老子吧!” “遵命!” 片刻之后,马哈木等一众瓦剌臣子,带至王师阵前。 冯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少年,冷着脸问:“你是何人?” 马哈木不敢怠慢,面上说不出的恭谨,叩首道:“下臣,瓦剌部之首,绰罗斯—马哈木!” “下臣拜见大明宋国公,今,献降书而来!” “愿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说罢,双手奉上一封亲笔降书。 可没想到,冯胜看也不看,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缓缓说道:“草原蛮子,不受教化,心性反复无常!” “区区一封降书罢了,也想叫本国公信你瓦剌部之诚?!” 闻言,马哈木面色变幻了几下,从怀中掏出一物,毕恭毕敬地道:“回宋国公,为表下臣于大明之礼敬,特献北元之传国玉玺!” “望宋国公念在下臣之诚,莫要屠灭瓦剌之子民!” “瓦剌,愿为大明藩臣,永不兴兵南下!” 一下子,冯胜面色大震! 传国玉玺? 此玺,乃万世皇帝之印玺! 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以证皇权天授! 自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以和氏璧镌刻而成,便为华夏历代正统华夏之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皆被讥为白版皇帝! 唐末,黄巢起义天下烽烟四起,传国玉玺于后唐废帝手中失落,北周立国后多寻未果,仿皇帝神宝为玺,传于北宋! 直到宋哲宗之时,传国玉玺被一个农人发现,献于朝廷! 纵是真伪难辨,亦是皇玺! 等到了靖康之耻,金人掠走玉玺,元灭金而收入囊中,朱元璋驱逐鞑虏,建明洪武,元廷弃中原而走漠北,带走了这方传国玉玺! 立国之初,中山王徐达入漠北,遍寻传国玉玺,也是无功而返! 没想到,华夏之重器,竟藏于瓦剌之手! 冯胜也深知传国玉玺的来历,忍不住翻身下马,激动的面色涨红,忙不迭地道:“快!” “把玉玺拿过来给本国公看看!” “遵命!” 翻开一看,上镌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缺了一角之处,还以黄金补上了? 看到这一幕,冯胜瞬间震撼了! 呀! 竟真他娘的是传国玉玺啊?!!! 第三百零二章 玉玺砸核桃,大肆收购羊毛 这一刻,冯胜整个人激动坏了! 传国玉玺! 国之重器现世,谁还敢乱放屁,说我大明得国不正?! 洪武之名,当为华夏不世之正统! 他忍不住喃喃地道:“徐达啊徐达,老兄弟,当年你没办成的事,咱冯胜替你办了呐!” “哈哈哈,等到了地下,咱也可以好好笑话你了!” “蓝玉!” “你封狼居胥咋了,老子也立下了一桩奇功!” “陛下!” “臣不负大明,终于找到了传国玉玺了啊!” 说罢,心中又是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皇长孙! 有了传国玉玺镇压国运,您登基之后,将是千古之盛世! 见他陷入了疯癫之状,马哈木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道:“宋国公,不知我瓦剌献上的投降之礼,可还满意?” 冯胜回过神来,收敛滚滚心绪,淡淡道:“还好,还好!” “不过……” “纵是献上传国玉玺,也是一介死物罢了,你瓦剌之诚,还不够呐!” 话音刚落,马哈木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这还不够? 他忍不住深施一礼,问道:“宋国公的意思是……” 在朱寿的熏陶之下,冯胜心中立马泛起缺德之心,转瞬破口大骂:“看看你瓦剌部,在大漠扎根的老巢,扎的这么深干甚?” “害的老子带着二十万王师,竟追了这么多的时日……” “早献降书啊!” “说!” “你是不是有罪?!” 听着入耳的声声痛骂,马合木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卧槽! 你们明军要灭我瓦剌,出于活命,难道我不该跑? 讲讲理行不啊? 堂堂国公之尊,咋还倒打一耙上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生怒,连忙点头道:“是是是,下臣错了,下臣有罪!” “望宋国公大人有大量,宽恕瓦剌之罪孽!” 一番话说完,身后的一众臣子全都觉得羞辱极了。 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冯胜却懒得啰嗦,话锋一转,便笑呵呵地道:“既知铸下了大错,献牛羊万匹、战马万匹吧!” “少了一匹,老子立马挥师灭了你瓦剌!” 啥? 牛羊也就罢了,还要一万匹战马? 马合木顿时心头直跳,忍不住迟疑地道:“宋国公,放在我瓦剌,战马也是稀缺之源……” “下臣愿献两万匹牛羊,可否?” 冯胜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说一万匹战马,就是一万匹!” “放心!” “我大明也不占藩臣的便宜,你瓦剌献上战马……” 说到这,他从身后部下手中抽出一柄十锻刀,幽幽地道:“本国公可代天子许诺,来年开春,送你三万柄十锻宝刀!” “还有,本国公班师之后,可于边关开通互市,我大明以茶叶、军器,换你草原之牛羊、战马!” “如何?” 话音刚落,马哈木瞬间惊呆了! 啥? 大明竟肯送出十锻之军器? 冯胜这个人,脑子没毛病吧? 这岂不是成了资敌? 罢了罢了! 战马稀缺,大不了去抢别的部落,可没了大明之军器,瓦剌如何收服鞑靼,一统草原? 于是,他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不迭地道:“宋国公莫恼、莫恼啊!” “不就是一万匹战马?” “下臣献了!” “还望宋国公班师之后,尽快把三万柄宝刀,送来瓦剌啊!” 见他落入圈套,冯胜也不含糊,说道:“好好好!” “来!” “签下国书吧!” 等马哈木激动的签下国书、转身离去之后,冯胜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十锻刀,于洪武钢出世之后,早就成了武备库的一堆废铁! 三万柄十锻军器,换一万匹战马,亏吗? 不亏! 多出一万匹战马,大明可驰骋天下诸国,兵锋无匹敌! 再说了,来年开春送十锻入草原,正好顺势探出瓦剌、鞑靼之虚实,好一举灭了这帮蛮子! 翰难河? 捕鱼儿海? 尽囊括于大明疆土之版图! 一时间,他忍不住仰天大笑,振声大笑:“传令!” “班师回朝!” “遵令!” 一众大明王师,班师回还。 冯胜身怀传国玉玺,如奉至宝一般,翻身上马,折返回京。 皇长孙! 老臣冯胜,给您送登基之礼来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于府上,正和朱允熥疯狂砸着核桃。 过了半晌,他把锤子一丢,气咻咻地道:“拿这破玩意砸,咋砸咋不顺手,不吃了!” 闻言,朱允熥忍不住好奇的问:“大哥,何物顺手?” 朱寿想也不想,一脸激动地脱口叫道:“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啊!” “等咱们家帮燕王靖了难,再征漠北而找到玉玺,定借来砸砸不可!”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 玉玺还要借? 那玩意本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不过…… 天底下的皇帝,谁没事拿玉玺砸核桃啊?!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大哥,你是魏国公府的姑爷,徐小公爷又是你的结拜兄弟……” “反正魏国公如今不在京,你大可借来魏国公印玺,过过瘾啊!”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忙道:“通弟,你说的对!” “回头大哥就亲自去趟魏国公府,顺便再和妙锦亲热亲热,把娃子给生了!”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眼下,江南诸地正值秋收,可漠北之天气,恐怕要下雪了呐!” “若无御寒之物,宋国公冯胜无力深入大漠,看来是快要班师回朝了!” 御寒之物? 话音刚落,朱允也是感慨不已地道:“可惜,漠北寒苦,纸裘也抗不住冻啊!” “若是皮衣毛氅,朝廷又无那么多的钱粮,供养几十万王师之用!” 皮毛? 朱寿瞬间愣住了! 咦? 本少爷当局者迷,糊涂了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振声高呼:“老方、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管家老方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问:“敢问少爷,有何吩咐?” 朱寿面色肃然地道:“本少爷问你,市面上的棉花,作价几何?”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少爷,一斤棉,半两银子!” 朱寿顿时眉头一皱,喃喃地道:“几十万大军,耗去无数钱粮,也装备不了多少棉衣啊……” “老方!” “羊毛此物,又是作价几何?” 老方下意识地道:“羊毛?” “一两银子,十斤啊!” “若是陈年旧毛,一两可买二三十斤!” “少爷您问这个干啥?” 听完之后,朱寿瞬间激动了! 啥? 羊毛这等好东西,竟他娘的这么便宜?! 他想也不想,立马脱口大叫:“快!” “带人速速去应天府,把市面上的羊毛统统买了!” 买羊毛? 老方一下惊呆了! 卧槽! 少爷咋又败家了?! 第三百零三章 徐增寿灭倭国,开设毛衣坊 这一刻,老方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忍不住脸色一垮,忙不迭的劝道:“少爷,羊毛乃是无用之物,统统买了,又有啥用啊?” 朱寿翻个了白眼,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懂个甚?” “羊毛可造远超皮氅之暖的羊毛衫,此物,乃御寒之神器!” “有了毛衣,我大明王师纵是冷冬,也可挥师长驱直入大漠杀蛮子!” 闻言,朱允熥顿时一愣,震惊地问:“大哥,毛衣竟是这么厉害?” 朱寿微微颔首,笑嘻嘻地道:“本少爷造出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通弟,你若不信,大可随咱一起织毛衣!” “等穿在身上,你也就懂了!” 眼下,百姓们取暖之物,大多是楮纸而制的裘衣,纵是达官贵人,穿的也不过是棉絮充塞而成的袄子罢了! 可毛衣呢? 自开创而来,直至后世,一向是保暖御寒之利器! 尤其是大明朝的羊毛,还不值钱! 要是造出了毛衣,推行于天下,纵是到了弘治一朝而始的小冰河,百姓们也不至于受饿受冻而死了! 而推行毛衣,还有一个天大的潜在好处! 若穿毛衣,得要无数的羊毛吧? 为了天下大治之念,朝堂上下,定要征伐大漠,夺草原诸部之羊毛,圈养整个草原,为毛衣之供应地! 鞑靼、瓦剌,找地方哭去吧! 正想着,此时的朱允熥,出于对大哥的敬佩,心中也不生疑,忙激动地道:“好啊好啊!” “弟要亲自织一件毛衣给大哥,还要给老爹,还要给爷爷!” “大哥!” “羊毛既是如此之重,弟随老方去应天府一趟,把市面上的羊毛全都包圆了!” “去吧去吧!” 说罢,朱允熥不敢怠慢,带着管家老方,转身而去。 朱寿坐在院中,转瞬陷入了沉思:“羊毛有了,可找谁来大肆织衣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门外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吼:“老朱、老朱!” “在呢、在呢!” “小公爷,可别叫魂了!” 话音刚落,徐增寿迈步入院,一见到他,便豪迈大笑:“老朱!”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小公爷,找咱啥事?” “大哥徐辉祖来信了,叫俺给老朱你亲自送来一观!”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便递了过去。 朱寿打开一看,扫了几眼之后,登时目瞪口呆地道:“呀!” “魏国公又灭了一窝倭寇?” “还缴获了几艘战船?” “厉害啊!” “不愧是中山王的后人!” 说到这,他抬眸瞥了一眼徐增寿,幽幽地道:“小公爷,你照魏国公差远了啊!” 闻言,徐增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道:“那咋了?” “这也就是咱没上战场,不然,徐辉祖这个生儿子没腚眼的算个屁?” “老朱,朝廷传出风声,说陛下打算挥师灭倭国……” “你且看着,等造好了宝船,咱随王师出征,以灭国之功,叫你晓得咱徐增寿兵法如神的厉害!” 朱寿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感慨地道:“小公爷,幸亏吹牛不上税啊!” “不然的话,你裤衩子都得缴税缴没了!” 听着他的挖苦,徐增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咱的裤衩子八个洞,朝廷敢要才算呐!” “老朱!” “大哥信上说,纵是救回了无数被倭寇羞辱的女子,可登州卫的士绅们,为感念一个王姓女子的忠贞,欲筹银在建一个贞洁牌坊!” “你主意多,大哥想问问你,这些可怜的女子,咋办?” 闻言,朱寿瞬间沉默了。 倭寇进犯海疆,无数女子遭受劫掠、侮辱! 可她们的悲惨所在,怪朝廷、怪当地之官府、怪镇倭卫,怪倭寇之凶残,可就是不该怪罪在她们的头上! 而这个王姓女子,遭到倭寇侮辱之后,还在对方百般折磨之下,生下了一个孩子…… 可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洁,她活活掐死了这个异族之血脉,随之咬舌自尽! 永不怀异族之血裔! 这,就是华夏女子的刚烈! 而登州府的士绅们听闻之后,立马大张旗鼓营造牌坊,广传她的刚烈之心! 可这用意,是好的吗? 不! 这帮伪君子,是要逼死那些苟活下来的可怜女子! 一旦牌坊立了起来,岂不是在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被倭寇侮辱了,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难道不该自刎、以示贞洁? 王氏,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 可其他女子,为了活命,何其无辜?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说道:“失贞又如何?” “本少爷也失贞,一日失个两三回,早都习惯了!” “那这些被倭寇掠去的可怜女子,何错之有啊?” 一旁的徐增寿,也是气的破口大骂:“这帮狗娘养的士绅,只知窝里斗,有那本事,倒是提刀去杀倭寇、杀天下异族啊!” “欺负自己人算咋回事?” “咋就没有倭寇酷喜男风,把这帮士绅劫掠了?” “等他们苟活,咱徐增寿也立个牌坊,往死里羞辱这帮混账!” 说到这,他便忍不住问:“老朱,难道,要坐看这帮女子不堪其辱,自刎而亡?” 咦? 当今之女子,善于女红啊! 要是聘为毛衣之织工…… 朱寿眼前顿时大亮,忙不迭激动地道:“小公爷,把这些可怜的女子,接来京师吧!” “正好,本少爷要开设一个毛衣坊,可给她们一口饭吃!” “远离了流言蜚语,还叫她们自己养活自己,不至于为世俗所不容,转念寻死啊!” 接来京师? 开设毛衣作坊? 徐增寿面色变幻了几下,讷讷地道:“接来京师、给一个活计倒也无妨,可这毛衣坊……” “是个啥玩意?” 朱寿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忙道:“毛衣,乃御寒之神器!” “毛衣坊大兴,推行于天下……” “一年还不得赚个百万两银子啊?” “小公爷!” “这买卖你干不干?” 百万两? 话音刚落,徐增寿瞬间激动了! 呀! 咱徐增寿又要发大财了?! 第三百零四章 走朱元璋的门路,热气球出世 此时,徐增寿整个人激动坏了。 呀! 来老朱府上一趟,没想到,竟捞来一个大买卖啊!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咧嘴大笑:“干!这么好的买卖,为何不干?” “老朱!” “你可真是咱徐增寿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哎呀,你对咱太好了呐!” “这也就是咱不是个娘们,不然非得脱了裤衩,叫你爽一把!” 闻言,朱寿顿时脸色一黑,如受天大的羞辱一般,骂骂咧咧地道:“小公爷莫闹!” “撒泡尿照照自个的丑样子,要不要脸?” “纵是把你卖去青楼当男妓,本少爷还得倒搭进去银子呢!” 徐增寿也不生气,撇了撇嘴,哼声道:“看老朱你这话说的,若是要脸,咱还叫徐增寿吗?” “你啊你,就是嫉妒咱比你长得俊俏罢了!” “来来来!” “咱们还是说一说,这毛衣作坊,怎么个开法吧!” 朱寿也懒得继续挖苦下去,笑了一下,便道:“女子们入京的路资、作坊开设之银,小公爷全掏了可好?” “等作坊建成,兜售于王师的兵部门路,还得小公爷靠着魏国公府的关系去走通啊!” “既是如此,毛衣所得之利,你三我七?” 徐增寿沉吟了几下,重重点了点头,笑道:“三分利,我看行!” “魏国公府别的不说,在军中还是有点权势的呐!” “不过……” “咱们兄弟先说好,分赃之时,银子得送咱的腰包,绝不可命人送去魏国公府的账上,免得便宜了徐辉祖!” “如何?” 话音刚落,朱寿嘴角疯狂的抽搐。 好家伙! 徐增寿这厮,防自己的大哥,怎么跟防贼一样? 真他娘的绝了! 他摆了摆手,颔首说道:“行,小公爷,那就这么说定了!” 出于爱财之心,徐增寿也不含糊,连忙说道:“老朱,既是如此,咱这就去走门路了啊!” “哦对!” “记得多补补腰子,回头好尽快跟妙锦生个娃子!” “哎呀,要去赶紧去,莫要念叨了!” “咱走了!” 说罢,转身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火急火燎的入宫面圣。 此时的谨身殿之中,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正在向朱元璋奏报京中诸事。 朱元璋听完之后,满脸的古怪,诧异地道:“啥玩意?” “雄英命老方把市面上的羊毛,统统买光了?” “这小兔崽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过一阵子,他不败个家,是不是心难受啊?” 蒋瓛也是感到一头雾水,讷讷地道:“回皇爷,听说皇长孙是要造毛衣,充当王师的御寒之物……” “再说,容臣不敬,败家不正是皇长孙的本性?” “殿下不败家,恐有犯病之危啊!” 朱元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好奇的喃喃道:“毛衣……是个什么东西?” 正想着,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魏国公府的徐增寿求见!” “把他叫进来吧!” “遵旨!” 须臾之后,徐增寿疾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之后,便振声说道:“陛下,臣今日前来,乃是献御寒之神器于朝廷!” “命天下王师尽备毛衣之门路,望陛下恩准!” 说罢,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咦? 雄英和徐家这厮合伙开作坊? 朱元璋听得错愕之余,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杀才,朱寿那娃子叫你走门路,你不去五军都督府、不去兵部,竟走到咱的头上来了?” “和一个商贾干买卖,来占朝廷的便宜,不怕咱治你的罪?” 徐增寿咧嘴一笑,耿直地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朱寿造的东西,绝无凡物,定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五军都督府、兵部,归陛下统御,不归魏国公府!” “徐家世代为朱家之臣子,满门尽忠君,万万不敢染指半点军中之权!” 说完,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他徐增寿贪财归贪财,可也不是个傻子! 瞒着陛下干兵部的买卖,一旦锦衣卫查了出来,几个脑袋够掉的啊? 朱徐一体! 徐家不傻到插手国本之争,自是国公尊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此时,朱元璋也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便笑呵呵地道:“你这小混账,倒也随了徐达那老家伙的根了!” “王师御寒,兹事体大!” “此事留中,等毛衣造出来了,若穿上真可比皮裘还暖和,咱也不妨下旨兵部,应了你这个买卖!” “去!” “给你大哥徐辉祖修书,命他把那些遭了倭寇侵害的可怜女子们,送来京师吧!” 徐增寿顿时面色大喜,抱拳说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臣告退!” 说罢,便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朱元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微眯,幽幽地道:“徐家这娃子,靠着他爹徐达之蒙荫,这么混吃等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闻言,蒋瓛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皇爷的意思是……” 朱元璋淡淡地道:“历代之名将,非纸张谈兵,尽是百战而生!” “等造好了宝船,叫徐增寿随军出征灭倭国,学学怎么打仗吧!” “不然,等雄英登了基,这娃子的结拜兄弟,偏偏是个勋贵草包……” “岂不是叫咱的大孙蒙羞?” 说到这,他面上掠过一抹怅然,叹道:“咱驾崩之后,去地下见了徐达,也不好向这个老兄弟交代啊!” “哎……” “徐达、常遇春、邓愈!” “咱朱重八成了皇帝,给了你们世袭罔替的荣华富贵,可你们,咋一个个全都抛下咱走了呐?!” 见陛下面上沉痛,蒋瓛壮足了胆子,忙叩首道:“皇爷莫悲,您的龙体要紧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咱没事、没事!”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工部尚书沈溍的一声大吼:“陛下,臣沈溍求见!” “宣!” 接着,沈溍迈步走入殿中,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抬眸,问道:“说,找朕何事?” 沈溍不敢怠慢,抬起头来,满脸激动地道:“回陛下,蒙皇长孙之幸,臣把热气球造出来了呐!” 一下子,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镇空之神器,这么快就造好了?! 第三百零五章 张永崩溃,我要升天了? 这一刻,朱元璋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他抬眸看向了沈溍,忙不迭地问:“沈溍!” “咱问你,造了多少热气球?”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陛下,工部日夜殚精竭虑,暂造出了一对热气球!” 朱元璋好奇的问:“可曾升空试飞了?” 闻言,沈溍一脸的尴尬,讷讷地道:“啊……这个……” “回陛下,工部造是造出来了,可皇长孙没教臣怎么升空……” “此事,有待商酌……” 朱元璋也不含糊,顿时一拍大腿,当机立断地道:“事不宜迟!” “走!” “命人把热气球带上,随咱去见雄英,讨教一下热气球升空之法!” “臣遵旨!” 说罢,君臣二人换了便服,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迎头便听见朱寿悠悠之声遥遥传来:“弹棉花呀、弹棉花……” “半斤棉花,弹成了八两八……” “织毛衣呀,织毛衣……” “织成毛衣灭了鞑子矮冬瓜……” 朱元璋、沈溍对视一眼,登时嘴角疯狂的抽搐。 服了! 这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曲? 尤其是朱元璋,忍不住迈步上前,可映入眼帘的一幕,更叫他目瞪口呆了! 卧槽! 咱的大孙子,咋还干起女红来了?! 顺势望去,只见朱寿坐于院中,举着长针,不断的在羊毛线之中穿插,动作纯熟极了。 身后,淮王朱允熥以及一众府中下人也有学有样,双手笨拙的照葫芦画瓢。 穿着穿着,见他们实在太笨了,朱寿忍不住气咻咻地骂道:“通弟,你看你,织的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老方你们这帮混账,笑个什么笑?” “揍人有两下子,怎么干起女红,一个个蠢成这个德行!” 听着少爷的责骂,老方等一众下人心头委屈极了。 少爷! 我等,乃是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啊! 干女红…… 这也太难为我等了呐! 也就在这时,老方恍然之时,抬眸见到了朱元璋,吓得连忙起身行礼:“老奴,见过老爷!” 朱寿也顺势一看,顿时惊喜大叫:“呀,老头子你来了啊!” “沈尚书,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沈溍笑呵呵地道:“朱公子好雅兴!” 倒是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气道:“寿儿,你好端端的,做女工干甚?” 兔崽子! 你也不怕登基之后,往后的史书之上,留下一个织衣天子的污臭之名? 可此时,朱寿满脸的不在乎,激动地道:“老头子,孙儿正在织毛衣啊!” “等入了冬,好送于您老穿上御寒啊!” 啊? 原来是送给咱的礼物? 朱元璋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欣慰的大笑道:“寿儿好孝心,织的好、织的妙啊!” “对了!” “热气球造出来了,你过来教教沈尚书,怎么个升空法?” 闻言,朱寿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忙是说道:“这就造好了?” “球呢球呢?” “沈尚书,快带在下去瞧瞧!” 沈溍不敢怠慢,拱手说道:“朱公子,热气球就在府外放着,且随在下一观吧!” “走走走!” 说罢,众人迈步出府,来到外头的一处大空地。 此时的地上,摆放着一方巨大的皮球,旁边则是一个大吊篮。 朱寿好奇的迈步上前,摸了摸皮质之后,便转头问道:“沈尚书,用的乃是牛皮?” 沈溍笑了一下,说道:“工部的工匠找了无数皮料,发现牛皮最是坚韧,涨而不破!” “为了造出此球,重金买了二三十张牛皮呢!” “至于火油罐子里,烧的则是松脂!” 闻言,朱寿面上掠过一抹了然。 欧洲当年发明热气球,用的是也是牛羊皮作为面料,而松脂产生的热量奇高,可以快速加热空气,供应巡航。 不过…… 他沉吟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叹道:“说实话,热气球的面料,最好是鲸鱼皮、鲨鱼皮!” “火耗之物,也最好是鲸油!” “这样一来,升空之后,足够几十里的巡天作战了!” 鲸鱼?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寿儿,你说的鲸鱼,可是当初说的逾有数十丈长的纵海巨鱼?” 朱寿笑了一下,振声说道:“对!” “魏国公徐辉祖那边,要是出海捕鱼,也不用太多,只捕几头,足以撑得起朝廷立下镇空卫!” “可惜至今也没个消息!” “罢了罢了,先对付对付吧!” “来人!” “速速充气!” “是,少爷!” 说罢,几个下人迈步上前,开始为热气球充气。 片刻之后,干瘪的球囊越来越鼓,逐渐开始腾空,球囊之下的火油罐子,也熊熊燃烧,不断冒着热气。 而火油罐子之下,则是一个足以容纳四五人大的藤筐。 见充的差不多了,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老头子,可敢上去试试?” 饶是朱元璋杀伐无数,此时看着这个新鲜玩意,也不禁头皮发麻,脱口骂道:“兔崽子!” “想早点继承爷爷的家业就直说,害你爷爷干甚?” “信不信咱抽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说罢,顺势抽出了鞋底。 朱寿只好作罢,笑嘻嘻地问:“沈尚书,你来试试?” 沈溍都快吓尿了,忙摆手道:“朱公子莫闹,在下恐高、恐高!” 见他也断然拒之,朱寿长叹了一口气,道:“哎,第一个上天之人,定名留青史,这都不愿吗?” “这可咋办?” “咦……有了!” 说到这,他立马想起了一个倒霉蛋,转头放声大叫:“张永何在?!” 话音刚落,张永从府里窜了出来,迈步上前,躬身问道:“敢问少爷,有何吩咐?” 朱寿也不含糊,顺势一指热气球,振声说道:“去!” “上热气球走一遭,本少爷送你升天!” “等落了地,你定要名留青史、流芳万万年呐!” 话音刚落,张永感到一头雾水,满脸的懵逼。 什么什么升天? 正要开口发问,顺势望去,他瞬间心态都炸了! 卧槽! 少爷,您不坑死小人之命,是不是不甘心啊?! 第三百零六章 张永升天,登月见嫦娥 此时此刻,张永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少爷送我升天? 呸! 明摆是要人的老命呐! 他眼眶转瞬噙出泪水,顺势跪倒于地,嗷的一声哭了:“少爷,求求您,放过小人一条性命吧!” “小人何辜?” “您换个人糟蹋,成不成啊?” 闻言,朱寿立马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道:“糊涂!” “身为史上第一个上天之人,定当名留青史!” “难道你不想光宗耀祖?” 张永抹了一把眼泪,疯狂摇头:“小人三代单传,只求保全性命,不求光耀门楣!” “不去,不去,打死小人也不登热气球!” 见他油盐不进,管家老方迈步上前,于他耳边低声说道:“张永!” “把少爷的事办妥了,老夫叫蒋瓛升你当千户!” 千户…… 张永面色变幻了几下,还是咬牙说道:“不不不,那小人也不干了!” 老方一点也不急,淡淡地道:“噢……这样啊……” “那等你死了,老夫不叫你儿子承袭锦衣卫百户之位!” “你干不干?!” 啥? 削了锦衣卫世袭之制? 不成、不成啊! 若没了锦衣卫的官职,张家后代子嗣咋办? 转念一想,张永看向了朱寿,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谄媚地说道:“少爷,小人悟了、悟了啊!” “天底下之人,谁还不想名留青史呢?” “小人这就上天!” 说罢,脚下一窜,转头便爬进藤筐里了。 至于此时的朱寿,则是止不住的满意颔首,笑嘻嘻地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沈尚书!” “可否叫工部的工匠也随球升空,多试试有何纰漏?” 沈溍转头看向了身后一人,肃然问道:“马三炮,你可愿赴死?” 闻言,对方眼中掠过一抹无穷的火热,拱手行礼:“大人,这热气球,正是卑下依朱公子的图纸所造!” “为了大明,卑下义不容辞!” “纵是死了,亦当含笑九泉!” “我辈工部之人,为华夏万年,愿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见他慷慨激烈,朱寿从怀中掏出一方图册,递了过去,说道:“马大人,这是御球之法,辛苦了!” 马三炮接过之后,恭谨地道:“朱公子客气了!” “事不宜迟,在下走也!” 说罢,脸上毫无迟疑之色,转身而去。 他跨步登上热气球之后,便取出匕首,直接割开了缆绳。 随着缆绳一断,整个气球便徐徐升腾而起,直奔天穹。 看到这一幕,站在地上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了! 尤其是朱元璋,登时面色大震! 呀! 这玩意,还真飞起来了呐! 好东西、好东西! 他忍不住拍了拍朱寿的肩膀,激动地道:“寿儿,你真是给爷爷一个大惊喜啊!” “看来,立镇空卫有望了!” 朱寿笑嘻嘻地道:“小意思、小意思罢了!” 一旁的管家老方震惊之余,也顺势抬头望去,满脸感慨地道:“张永啊张永,你得活着回来啊!” “不然,谁来替老夫背锅呢?” 可此时,张永腾身处于半空之中,只觉天旋地转,早就听不到这个老家伙的缺德之言了。 滚滚冷风之中,他被刮的面皮生疼,壮足了胆子往下一瞅,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放声高呼:“俺的亲娘咧!” “这飞的也太高了吧?” “哎卧槽,少爷的府邸,咋成蚂蚁一般的大小了?” 说到这,他身子缩回藤筐之中,瑟瑟发抖地道:“马大人,咱们不会掉下去吧?” “这要是掉在了地上,还不得摔成肉泥?” 一旁的马三炮,也吓得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道:“张大人休要放屁,赶紧住嘴吧!” “晦不晦气啊?” “你还真别说,天上之景,万美不足道呐!” “美滴很、美滴很呐!” 说罢,竟是站起身来,望着脚下的应天府,脸上说不出的啧啧称奇。 张永吓得浑身直颤,哭丧着一张大脸,忙不迭地说道:“马大人,别看了,别看了,你若掉了下去,俺可咋办呐?” “快!” “咱们飞的够高了!” “赶紧看看少爷的图册,咱们该怎么落下去啊!” 没想到,马三炮摇头晃脑地道:“你看你,急个啥?” “这热气球,关乎的乃大明王师镇空之用,乃国之重器!” “咱们两个把它玩明白了,也省得将士们死伤一片了!” “且待在下看看,如何调动方向!” 眼看他气定神闲的掏出朱寿送的图册,张永也凑上前去,忙问:“少爷咋说?” 马三炮顺势掏出罗盘,震惊地道:“朱公子说,于这空中,有不同的气流层!” “任何一个气流层刮的风都不一样,正因如此,咱们要找准方位,到达这个风向的气流层才行……” “来!” “咱们再升高一点看看!” 说罢,便去折腾火油罐子的阀门。 随着他的动作,火油罐子的松脂火焰顺势一蹿,热气球也不断的升高! 张永两腿发软,吓得惊叫一声:“马大人,别玩了,别玩了!” “再往上升,咱们可就去了天庭,见到传说中的玉皇大帝了呐!” “快住手好不好?” 对于他的求饶,马三炮一点也没听进去,连声惊叹地道:“朱公子,真是了不起啊!” “不来工部当尚书,屈才了!” 说到这,他在冷风之中探出脑袋,向下张望之余,放声大笑道:“噫吁嚱,危乎高哉!” “千百年来,登高至极而望远者,也只有俺马三炮了吧?” 张永惊恐之余,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敬佩地道:“马大人,你心是真大啊!” 马三炮一点也不觉羞愧,摇了摇头,激动的振声说道:“张大人,莫要夸俺了!” “来来来!” “俺要再往上升一升,速速站稳了!” “今日,俺马三炮要登月见嫦娥,与此仙子生一个大胖娃娃!” 见他状若疯癫,张永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还往上升? 工部之人,全他娘的是疯子吧? 死到临头,还琢磨睡什么嫦娥啊?! 第三百零七章 奇袭安南,朱元璋白嫖兵法 此时,张永整个人都要疯了。 睡嫦娥? 睡什么嫦娥? 工部的人,一个个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忍不住嗷嗷直哭,一把抱住马三炮的大腿,痛哭流涕地道:“马大人,不,亲爹,行行好吧!” “你自个找死,莫要带上俺啊!” “明月之上,万无嫦娥呐!” 说罢,眼看松脂烧出的火势不减,转瞬吓尿了。 此时的马三炮,见一泡黄尿顺着藤筐落下,又闻着入鼻的骚气,竟是满脸激动地道:“呀!” “这岂不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张大人好雅兴!” “莫急、莫急!” “叫气球飞一会儿!” 啥? 还飞? 张永瞬间两眼圆睁,脚下一蹬,直直吓晕了过去。 马三炮也不去管,等过了大半时辰之后,眼看火油罐子之中的松脂烧了大半,才堪堪叹了口气:“这松脂,也不行啊!” “也罢也罢,落地再说!” 说罢,伸手关小了火油罐子的阀门,气球缓缓下降。 等地面上的府邸越来越清晰,离地十几丈之时,他放声高呼:“朱公子,在下要抛锚了!” 朱寿抬头望天之余,立马吩咐道:“廖大廖二,赶紧准备铁索,接应一番!” “是,少爷!” 片刻之后,廖家兄弟带着铁索,折返而归。 接着,一头绑上了大树,另一头甩在手里,蓄势待发。 而此时,马三炮见天高差不多了,也不含糊,赶紧从自藤筐里丢出了一个铁锚。 哐当!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铁锚落地! 正值气球飘动之余,廖大眼疾手快,顺势把铁索套入锚上的倒勾,绑回了大树。 至于马三炮,则是疯狂转动与铁锚相连的绞盘,把整个热气球下降到了地面。 一落地,他低头看了眼躺在藤筐之中的张永,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光:“张大人,醒醒,快醒醒!” 张永吃痛的脸上抽搐,幽幽转醒,目中带着几分骇然,震惊地道:“呀!” “俺还没死呐……” 老方面色大喜,连忙迈步上前,笑眯眯地道:“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来来来!” “叫老夫好好看看,可曾伤着身子,万一往后帮不上老夫的忙,可就不妙了呐!” 说罢,也不嫌骚,伸手一阵乱摸。 两人正腻乎之时,沈溍也走上前来,看向了马三炮,忙不迭地问:“咋样咋样?” “此球如何?” 马三炮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说道:“回大人,此球甚妙,朱公子之才,卑下服了!” “不过……” “松脂价贵,且若是充当燃料之用,最多可撑一个时辰巡空!” 朱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叹道:“看来,还是得用鲸油啊!” “老头子!” “你以为如何?” 朱元璋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笑呵呵地道:“寿儿,你不是魏国公徐辉祖的妹夫?” “回头你给他修书一封,出海捕鱼便是了呐!” 说到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热气球,激动的喃喃道:“神器、神器啊!” “沈尚书!” “这等好东西,工部定要封存好了图纸,莫要叫天下异族夺去了啊!” 沈溍连忙拱手:“朱老爷子所言极是!” “等回了头,在下就入宫请旨,求陛下命锦衣卫严加看守工部案牍库!” 也就在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老头子!” “事急从权,这热气球得多多造一批出来啊!” 事急从权?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地问:“啥意思?” 话音刚落,朱寿便一脸激动地道:“征安南、征安南啊!” “倘若朝廷速速立下镇空卫,命其带着火油罐子升空,奇袭安南,火烧连营,岂不美哉?” 咦? 寿儿还懂兵法? 朱元璋立马起了白嫖之心,笑呵呵地问:“娃子,快跟爷爷好好说说,这又是怎么个打仗法?” 闻言,朱寿也不生疑,连忙说道:“安南之地,乃穷山恶水!” “这帮蛮夷,并非草原之游牧,而是筑城而营生!” “我大明王师纵是兵锋无匹,去了安南也是人生地不熟,若孙儿是安南的胡氏父子,大可以仗着地势,埋伏一手王师!”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顿时眉头大皱,缓缓说道:“历代征讨安南之地而不利,正是出于这个大患!” “以镇空卫奇袭,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振声说道:“正所谓,登高而望远!” “马三炮登热气球,可把整个应天府的地势,一览无遗!” “那换之安南,也是一个道理啊!” “倘若镇空卫升于九天,孙儿再以水晶造出望远镜,那么敌人的排兵布阵,岂不尽收眼底?” “这样一来,大明王师料敌于先机,何愁不胜?” 朱元璋摸着下巴,沉吟了几下,说道:“娃子,你这灭敌之法,有点意思啊!” “不过……” “望远镜又是啥好东西?”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哎呀,这您老就不用管了,等着瞧好就是了!” “还有还有,热气球升空,本就骇人,若是安南之兵马见了,还不得吓尿?” “而我大明镇空卫,一来可丢下火油罐子,火烧连营,二来也可散布劝降书,叫安南民心生疑窦,离隙于朝!” “民不同心,兵无士气,如何还能是我大明王师的对手?” “等军心涣散,大明王师一个冲杀,安南定当溃不成军,以几月之期,便可彻底平定此地,囊入大明疆土之版图!” 朱元璋听得止不住颔首,笑道:“好好好!” “这个办法妙、太妙了!” “依计行事,可为朝廷省下无数钱粮了!” “等安南的百姓,见了热气球,也恐于大明天朝之威仪,不敢反复生乱了呐!” 说到这,他忍不住叹道:“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缺德啊!” “等回了头,爷爷就把这个兵法,献给陛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陛下,您咋白嫖自个的孙子,嫖上瘾了?! 第三百零八章 朱标将薨,召淮西武将入宫 此时,沈溍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陛下白嫖皇长孙的东西,嫖上瘾了? 这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点诽谤之色,忙不迭地笑道:“呀!” “有了朱公子的如神兵法,安南可定矣!” “我大明疆土之版图,当远超汉唐,扬华夏之天威!” 管家老方也连忙竖起大拇指,满脸堆笑的奉承道:“少爷厉害啊,老奴佩服、佩服!” 说罢,一转头,竟对上了沈溍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全都嫌弃的撇过了头去,心里破口大骂极了。 呸! 臭不要脸的马屁精!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忙是把便宜爷爷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老头子!” “为了平定安南,孙儿不得不献出热气球,送于洪武皇帝陛下!” “可一直这么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万一等朱允炆登基,这废物靠着咱们家的好东西,叫燕王奉天靖难不成……” 说到这,他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一门五国公之大计,岂不是要泡汤了?!” 闻言,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 兔崽子! 一天天不干正事,净琢磨惦记投奔老四?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微微凝眸,缓缓问道:“寿儿,那照你的意思,咱们爷俩该咋办?”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你不妨走走东宫的门路,看看太子朱标,是不是病重的快要嗝屁了?” “朱标一死,咱们立马诈死,随燕王跑路去北平!”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孙儿帮燕王把北平造的如铁桶一般,这还造不成反、以功封国公,可就有了鬼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顿时气的大恼之余,意味深长地道:“寿儿说的对!” “为了咱们家的国公之位,爷爷这就重金请几个死士,去探一探东宫的虚实!” “不过……” “寿儿,爷爷丑话说在前头,你爹听闻此事之后,若要揍你,爷爷可就不管了啊!”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莫闹!” “不就是花几个银子请死士罢了,他凭啥揍孙儿啊?” “再说,敢动手,孙儿立马上屋顶,看谁熬的过谁!” 见他这么振振有词,朱元璋心里一下气乐了。 行! 动不动就窜屋顶是吧? 兔崽子! 算算火候,咱也快接你回宫了! 等认祖归宗,标儿要抽你这不孝子,咱看你咋爬上奉天殿、谨身殿之顶! 转念一想,他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一个聪慧的娃子!” “行了,咱这就去入宫请旨,求陛下立镇空卫,用以征讨安南了!” “爷爷走了啊!” “去吧去吧!” 说罢,带着沈溍等一众工部匠人,迈步出府,一路回宫。 来到谨身殿门口,朱元璋转身回首,淡淡地道:“沈溍!” “雄英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 “咱给你半月之期,速速造出一大批热气球,八百里加急送去定远侯王弼之师!” 闻言,沈溍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拱手行礼:“臣遵旨!” “臣这就去办!”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道:“来人!” “把太子叫来见朕!” “是,皇爷!” 小半个时辰之后,太子朱标姗姗来迟,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之色,幽怨地道:“父皇,儿臣抽老四,正抽的尽兴呢!” “你火急火燎的命儿臣过来,所为何事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眯眯的开门见山道:“标儿,雄英说了,叫咱探一探,你是不是快病重的要死了!” “你一死,这兔崽子立马就要带着咱们全家,跑路去老四的北平!” “对于此事,你咋看呐?” 啥? 雄英竟是一门心思盼着孤早点暴毙? 一下子,朱标脸色听得都绿了。 他忍不住气的掏出鞋底,破口大骂道:“这个逆子,儿臣非抽死他不可!” “父皇!” “儿臣先行告退了!” 说罢,作势欲走。 没想到,朱元璋忙是拉住了他,出于看热闹也不嫌事大之心,笑呵呵地道:“哎呀,标儿,你急个啥?” “雄英也不知你是太子,为了你的国公之位,岂不正是纯孝?” “你应当高兴才对啊!” 话音落下,朱标瞬间愣住了。 纯孝? 咦? 等等! 若是孤诈死了,文武百官皆以为储位空悬,岂不正好坑作祟之徒一手? 还有,倘若父皇也以为孤暴毙而亡,大急之下,也可把雄英一脚踹上储君的宝座了啊! 这样一来,孤也就不用当皇帝了!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朱元璋,颔首说道:“父皇所言极是,是儿臣糊涂了!” “父皇!” “为了坑到雄英手上的存货,不如回头你跟他说儿臣病危了,如何?” 朱元璋心中也不生疑,点了点头,说道:“标儿,你还别说,咱也是这么个想法!” “雄英这兔崽子,既是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给老四那混账干甚?” “定是要孝敬给咱才对呐!” 闻言,朱标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老爹啊老爹,你坑雄英,殊不知,儿子回头也坑您老一把啊! 他激动之余,忙不迭的拱手,说道:“父皇,事不宜迟,儿臣这就回东宫布置去了!”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 可刚一跨过门槛,他立马招来一个心腹,吩咐道:“去!” “把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升这帮淮西武将,全都给孤叫来东宫议事!” “还有,淮西武将入宫之事,命宫中的锦衣卫把嘴闭严实了!” “敢透露给老爷子半句,孤诛他的九族!” “谨遵太子谕旨!” 宫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以蓝玉为首的一众淮西武将,齐聚于东宫。 望着端坐于主位的朱标,蓝玉皱了皱眉,迈步上前,抱拳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叫臣等入宫,商议何事?” 朱标微微凝望,看向了一众武将班底,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诸位!” “孤……” “还有几个月的活头了!” 话音刚落,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登时面色大震! 啥? 太子将薨之事,还真就叫皇长孙说中了?! 第三百零九章 朱标诈死,常家请旨切蓝玉 这一刻,淮西武将震撼极了! 皇长孙,一语成谶啊! 可若是太子殿下死了,大明万世之哀呐! 一瞬间,众人面上涌起无穷的沉痛之色,顺势跪倒于地,嗷嗷痛哭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生出死志啊!” “您的病,大明疆土无医可治,臣等愿统兵踏遍天下,也要给您找来一个神医啊!” “臣等……” 可刚哭到一半,朱标气的挥手打断了话头,破口大骂道:“混账!” “一个个怎么跟个娘们一般,动不动就哭?” “孤的病早好了,死不了啊!”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幽幽地道:“孤,诈死罢了!” 啥? 太子的病好了? 诈死? 一下子,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纷纷面面相觑。 尤其是凉国公蓝玉,懵逼之余,忍不住脱口问道:“太子殿下,既是病愈,何至于诈死?” 闻言,朱标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没办法!” “儿要爹死,爹不得不死呐!” “孤若不诈死,岂可把雄英这兔崽子忽悠瘸了?” 雄英? 众人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装傻充愣地道:“太子殿下,什么什么雄英?” 朱标顿时一拍案几,面上笑眯眯地道:“咋,你们淮西武将胆子大了,敢跟孤装傻了是吧?” “前阵子,你们不是还凑在一起商议,若孤出事……” “拥立于雄英吗?!”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面色大骇! 娘咧! 太子晓得皇长孙在世也就罢了,竟连这事都知道了啊? 众人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地叩首,惶恐地道:“太子殿下,臣等万死!” 朱标也生气,挥了挥手,淡淡地道:“行了,孤也不打算治罪于你们淮西武将,怕个啥?” “拥立雄英也挺好,孤大可省心不少了!” 说到这,他目光忽然转冷,死死盯着一众淮西武将,缓缓说道:“孤,欲诈死叫老爷子命雄英克继大统,登基成为我大明下代皇帝!” “尔等淮西武将,谁反对?!” 一众淮西武将听完之后,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太子诈死,叫皇长孙成了下代皇帝? 疯了、疯了啊! 转念一想,郑国公常升壮足了胆子,硬着头皮说道:“太子殿下,容臣大不敬……” “您这么干,回头老爷子发觉自己被忽悠了,还不得气的抽死您啊?” 朱标浑然不惧,振振有词地道:“一旦木已成舟,孤还怕啥老爷子?” “他抽死孤,咋向娘亲交代?” “孤都不怕,你们这帮骄横跋扈的淮西武将,怕啥怕啥?”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蓝玉、常升,幽幽地道:“你我名为君臣,实乃血亲,定愿帮孤一手,对吧?” 蓝玉、常升对视一眼,心中竟是升起一股告老还乡的冲动。 该死啊! 东宫这个破地方,打死就不该来呐! 这下倒好,骑虎难下了! 干吧,回头陛下少不得治个欺君之罪,可若是不干吧,立马遭到太子殿下的收拾! 里外不人啊! 太子殿下,也太缺德了吧? 此时的常升,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计上心来,立马脱口叫道:“太子殿下!” “恕臣愚钝,太子之大计,臣还是请小舅定夺吧!” 众人回过神来,也是精神大振,忙不迭地道:“对对对!” “太子殿下,我等也请凉国公定夺!” “俺也一样!” 说罢,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蓝玉的头上,充满了缺德之意。 见淮西武将们的滚滚目光投来,蓝玉心态都要炸了! 娘的,请老子定夺干啥? 这不是坑老子吗? 贱不贱呐? 老子服了! 他顿时眼皮直跳,堂堂封狼居胥之名将,竟是止不住的支支吾吾,讷讷地道:“太子殿下,这个……臣……” 见他犹犹豫豫,朱标也不含糊,面带诧异地道:“咦?” “孤以为,颍国公傅友德用兵如神,才配得上功肩卫霍之匾额啊!” “要不,孤下旨改封?” 啥? 把功肩卫霍之名,改封给傅友德那个老家伙? 蓝玉顿时急了,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是抬头放声大吼:“太子殿下且慢!” “臣以为,皇长孙雄才大略,乃不世之储君!” “不就是帮您一共忽悠老爷子,好叫皇长孙越过太子殿下,登基为帝?” “臣等淮西武将干了!” 身后,一众淮西武将也是连忙开口,振声说道:“太子殿下,凉国公之奏请,所言极是!” “臣附议啊!” “臣也附议!” 说罢,齐齐叩首一拜。 见大事已定,朱标这才放下心来,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既是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心!” “雄英乃是尚武之君,登位之后,定要依仗你们淮西武将,征讨天下万国!” “加官进爵之日,可期也!” 出于上贼船易、下船难,蓝玉也逐渐接受了现实,忍不住问:“太子殿下,敢问何时诈死?” 朱标笑了一下,说道:“等孤把老二老三老四,全都吊起来抽个痛快之后,择良辰吉日而诈死!” “好了!” “既是说定了,你们全都回府去吧!” “臣等遵旨!” 说罢,一众淮西武将,纷纷离开了东宫。 可过了半晌,常家三兄弟竟是一副鬼鬼祟祟之状,忽然折返而归了。 见三兄弟回来,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问:“找孤有事?” 闻言,常家老二常森迈步出列,搓了搓手,舔脸笑道:“太子殿下,臣的妾室有了身孕之事,您晓得吧?” 朱标皱了皱眉,说道:“知道是知道……” “不过……” “你要是来找孤讨个喜钱,大可老爷子去要,孤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常森顿时愣住了。 太子殿下,你是真的抠啊! 他连忙摇了摇头,赶紧说道:“太子殿下,臣说的不是这个,臣是想说,臣治好了绝后之症!” “纵观淮西武将,凉国公一直无子承袭爵位,大明之哀啊!” “臣身为他的外甥,痛心至极,这才来找太子殿下呐!” 闻言,朱标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缓缓问道:“常森,你的意思是……” 常森想也不想,一脸激动地脱口大叫:“太子殿下,望您速速下旨,切蓝玉、切蓝玉啊!” “给他的鸡来上一刀,岂不是就有儿子了?”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傻眼了! 卧槽! 切蓝玉? 疯了吧? 常家这三个货,怎么比孤的胆子还大啊?! 第三百一十章 蓝玉上套,太子谕旨镇国公 这一刻,太子朱标整个人都惊呆了。 敢对蓝玉下手? 常家这三个货,胆子是真够大的啊!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常森,满脸诧异地道:“你可是活腻歪了?” “再说,凉国公并非无后,其女嫁给了孤的弟弟,蜀王朱椿的啊!” “你没事作死,切他干甚?” 没想到,常家老二常茂摇头晃脑地道:“不不不,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要不是小舅身子有病,岂会一直生不出儿子?” “正所谓,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倘若切完之后,万一生儿子了呢?” 说到这,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振振有词地道:“似臣的一众妾室,全都有了身孕,难道怀的全都是女娃不成?” 闻言,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咋回事? 为何孤总觉得常家这三货脑子缺根筋,把病症之因想错了? 也罢也罢! 蓝玉要是始终没儿子承袭国公尊位,大明之哀啊! 转念一想,他便摆了摆手,叹道:“行吧,孤给你们下一道加盖东宫印玺的谕旨!” “可丑话说在前头……” “凉国公回头非要抽死你们三个缺德家伙,孤可不求情啊!” 常升重重点了点头,说:“臣懂、臣懂!” 朱标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还有,雄英和妙锦已经圆房,你们大可以此来忽悠凉国公!” “来人!” “取笔、拟旨!” “是,太子殿下!” 片刻之后,常森接过了太子谕旨,顿时面色大喜,忙抱拳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事不宜迟,臣这就给小舅下套去了!” “臣告退!” 说罢,常家三兄弟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等回了郑国公府,常家老大常升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来人!” “速速操办一桌酒席!” “还有,去凉国公府献上拜帖,把本国公的小舅入府一叙!” “遵命!”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常茂沉吟了几下,忽悠幽幽地道:“大哥、老三,小舅实在惹不起,太子的谕旨恐怕也镇不住小舅啊!” “你们两个赶紧把臭麻子汤倒入酒里,咱去把老娘的灵位取来,一共镇压小舅!” 话音刚落,常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老二,还是你有出息啊!” “咱们就这么干了!” 刚把一切办妥,蓝玉从府门之外迈步走入,声若洪钟,笑道:“你们这三个小兔崽子,好端端的,非要叫咱过来吃酒,有啥事啊?” 常升连忙赔笑道:“小舅,快坐,快坐!” 一旁的常茂捧过一坛酒,倒入碗中之余,便满脸喜色地道:“小舅,咱们这一脉有大喜事啊!” “外甥有后了呐!” “正因如此,外甥这才请您过来,喝一杯喜酒!” 不料,蓝玉半晌不端碗,兴致缺缺地道:“有后就后了,激动个啥?” “等你娃子生了下来,再喝也不迟啊!” 常茂一下尴尬了。 啊? 这都劝不动小舅? 看来,只好使出杀手锏了啊! 于是,他连忙换了个话题,顺口忽悠道:“小舅,外甥有后,是不至于提前喝上一顿喜酒!” “可不瞒你说,雄英和妙锦圆房了呐!” “以雄英的本事,要不了几个月,妙锦可就有了身孕啊!” “您快要抱上重外甥孙了呐!” 啥? 雄英圆房了? 咱蓝玉,快抱上重外甥孙了?! 一下子,蓝玉眼中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激动地问:“兔崽子,你没骗咱?” 见他上套,常家三兄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异口同声地齐齐说道:“此事,乃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说,外甥岂敢行诓骗之举?” “小舅!” “咱们大明,正统不绝啊!” “这总该值得喝上一顿喜酒了吧?” 闻言,蓝玉激动的瞬间失去了理智,一拍大腿,仰头大笑:“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咱蓝玉,也快要抱上重外甥孙了呀!” “来来来!” “赶紧给咱满上,今日不醉不归!” 常茂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得咧!” 说罢,一拍泥封,立马倒了满满一大碗。 随着酒香四溢满堂,蓝玉也不含糊,顺手抄起了酒碗,仰天喝酒之余,也是诧异地道:“咦?” “这酒不对味啊!” “你们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拿劣酒糊弄咱呢?” 常升连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小舅莫闹,外甥岂敢用烂酒糊弄于您?” “您再喝喝呢?” 说罢,又是满满一碗倒了下去。 蓝玉仰头喝下之后,顿觉脑袋发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气的大怒道:“不、不对!” “你们这三个兔崽子,是不是往里下药了?!” 听着这声断喝,常森立马怂了,赶紧摆手说道:“小舅,这可不关外甥的事啊,一切都是大哥、二哥搞出的幺蛾子!” “您要揍人,就揍他俩吧!” “外甥乃是无辜之人呐!” 说罢,脚底一抹油,作势欲溜。 常升、常茂对视一眼,也是吓得脸都白了! 该死啊! 老三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转头就把俺们给卖了? 尤其是常升,顿觉头皮发麻之余,也是赶紧说道:“小舅,这怪不得外甥们啊,实在是您一直生不出儿子!” “听外甥们一句劝,消停割下卵子,说不得便可诞出子嗣,好承袭爵位啊!” 啥玩意? 割卵子?! 蓝玉听完之后,几乎气炸了肺,顺势抽出腰间的佩刀,脱口怒骂:“敢对老子下手是吧?” “老子砍死你们这三个缺德外甥!” “死来!” 说罢,立马挥刀冲了过去。 常家三兄弟吓得直哆嗦,赶紧于院中与其死命周旋,放声大叫:“小舅莫气、莫气啊!” “要是砍死了俺们,你咋向俺们的老爹老娘交代啊?” “外甥这也是为了您好呐!” 说到这,常升连忙掏出了一物,大叫道:“小舅,此乃太子谕旨!” “今日这卵子,您不割也得割!” 蓝玉气的勃然大怒之余,止不住的冷笑道:“老子跋扈京师多年,抗一回太子谕旨咋了?” “敢拿太子压老子,抽不死你!” 不料,一旁的常森顺势也掏出一物,疾声大叫:“小舅,此乃外甥老娘之灵位!” “您若要砍外甥,那就把灵位劈成两半吧!” 一瞬间,蓝玉整个人惊呆了! 卧槽! 这帮兔崽子,竟把咱的大姐也搬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知行合一,夏原吉震撼 这一刻,蓝玉整个都气炸了肺! 常家这三个兔崽子,为了对老子下手,竟然把大姐的灵位搬出来了? 缺不缺德? 他忍不住怒眼圆瞪,死死盯着常家三兄弟,破口大骂:“外甥如舅!” “咱算是看出来了,雄英之所以一肚子坏水,全他娘的是被你们三个小王八蛋带歪了!” “找打!” 说罢,挥刀欲势欲揍。 可听完之后,常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小舅,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雄英纵是随了外甥们,可俺们也是随了小舅你的根啊!” “要说一肚子坏水,小舅你才是祸根呐!” “老二、老三、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常茂、常森对视一眼,忙不迭的颔首:“对对对,大哥说的对!” 闻言,蓝玉气的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三个兔崽子,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还不把老子大姐的灵位放下是吧?” “反正你们都有儿子了,老子也不怕对不住你们的老爹老娘,这就把你们给阉了!” 可刚一迈步,他便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酩酊大醉一般,转瞬便瘫倒在地上了。 常升顿时面色大喜,激动地道:“呀,药劲可算发作了!” “老二老三,咱们不用入宫当太监了啊!” “快!” “速速扶小舅去刘一刀的医馆、割卵子!” “是,大哥!” 下一刻,两人便迈步上前,抬起蓝玉,一路小跑来到了临街的医馆。 等换上了净服,又把蓝玉结结实实捆在台上,刘一刀带着口罩,迈步而上,谄媚的笑道:“小人刘一刀,拜见凉国公!” “凉国公莫急,待小人给您刮毛备皮!”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打死也没想到,老夫竟有一日切到了威名赫赫的凉国公啊! 纵是回头被凉国公给宰了,也值了呐! 正因如此,他提着刀子的手,也随之颤颤巍巍了。 见他激动的双手直哆嗦,饶是杀伐无数的蓝玉,也是吓得脸都白了,脱口大吼:“混账!” “你个老家伙,要割就割,啰嗦个什么劲?” “快快住手!” “再动老子的卵子,信不信老子纵兵杀你全家?!” 刘一刀心头直跳,连忙赔笑道:“凉国公,小人一时情急,万万莫怪啊!” “放心!” “小人出手,定是稳准狠!” 一旁的常升也是苦口婆心地道:“小舅,外甥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要是没儿子承袭爵位,蓝家往后可咋办啊?” “你收的那帮义子,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说也得有蓝家子嗣镇压,省得给雄英添乱呐!” 蓝玉头皮一炸,气的怒声嘶吼:“兔崽子,休要放屁!” “等遭完了这个罪,老子便代大姐一天把你们吊起来抽八遍!” 常升吓得一激灵,连忙振声说道:“小舅莫闹,外甥们已经决定了,回头请旨前去经略辽东!” “万一李成桂不奉旨入京,陛下趁势灭了高丽,外甥们也好把大后方给稳住了!” “你想揍外甥们,尽管去辽东抓吧!” 话音刚落,刘一刀深吸了口气,停住了手上颤抖之劲,轻车熟路的把蓝玉剃了个一干二净。 他把环切的刀具,在酒精之中泡好之后,转头说道:“凉国公,得罪了!” 说罢,倒也不客气,对准了位置,顺势一切。 咔嚓! 随着一刀下去,蓝玉的胯下顿时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 “啊!” “早知如此,老子这么急着回京干啥,还不如在草原杀蛮子!” “常升!” “常茂!” “常森!” “老子蓝玉,一世英名,怎么就有了你们这三个混账外甥?!” 蓝玉一通破口大骂之余,脸上也是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痛苦的把眼睛一闭,心里憋屈极了。 常遇春! 若有在天之灵,睁眼看看你膝下的这三个好儿子吧! 害苦了咱蓝玉啊!!!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堂堂凉国公蓝玉,竟遭到了常家三兄弟的坑害。 他正于府上,片刻不歇的织毛衣。 刚引针穿线,管家老方迈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少爷,秋收在即,府上的佃户们来问,今乃大丰之年,田上可要涨租?”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涨、不涨!” “咱们府上也不缺银子,本少爷也不是朱扒皮,眼下好不容易盼来大丰之年,叫佃户们家家有余粮,回头过个好年吧!”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哦对了,老方,你命人去国子监一趟,把本少爷的两个义子叫来!” “是,少爷!”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黄观、夏原吉联袂迈入院中,恭敬行礼:“我等拜见义父!” 朱寿放下针线,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道:“呀,原吉、观儿,多日不见,想死为父了呐!” “来来来!” “为父之所以叫你们过来,乃是有一桩大事要办!” 闻言,黄观两人感到一头的雾水,忍不住问:“敢问义父,所为何事?”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秋收到了,为父要带你们去收庄稼,明悟何为农政之道!” 啊? 收庄稼? 黄欢顿时一愣,忙不迭地道:“义父,正所谓,士农工商!” “收庄稼,乃是农人之业,与士子何干?” 话音刚落,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糊涂!” “殿试在即,以你们的本事,定是榜上有名,往后是要当为国为民的大官啊!” “天下百业,农政为首重!” “政事为知,务农为行,做官为行,倘若不知如何耕种、收割粮食,往后你们怎么治理天下之民生?” “靠一张嘴皮子,纸上谈农不成?” 说到这,他眼神一眯,缓缓说道:“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心即理也? 一下子,黄欢、夏原吉对视一眼,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尤其是黄欢,回过神来之后,喃喃地问:“义父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知行合一!” 第三百一十二章 圣人学说,劝农书之害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黄观、夏原吉瞬间惊呆了! 心即理也? 知行合一?! 纵是两人胸有经略天下之才,也是满脸懵逼,忍不住问:“义父,何为知行合一?” 朱寿面色肃然,一字一句地道:“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 “以知为行,知决定行!” “此乃知行合一!” 说罢,脸上充满了敬仰、尊崇之情。 知行合一,乃是生于成华年间、崛起于正德年间的圣人王守仁之心学总纲! 他,平定宁王朱宸濠之乱,以文臣之身,凭军功封爵! 正德四年,他于贵阳文明书院讲学,首提知行合一之心学!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无数人钻研一生,也不过是了悟阳明心学的半点皮毛罢了! 后世无数崇洋媚外之徒,以西方哲学为傲,又岂知光是知行合一四字,足以吊打西方全部之学问?! 舍本逐末…… 大傻逼! 王守仁之圣,不亚于孔孟! 而随着朱寿的阐述,黄观两人也终于明白了话中之意,失神一般的喃喃道:“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义父,您这是与程朱理学,离经叛道啊!” “要是叫外头的读书人知道了,定要背上千古之骂名呐!” 程朱理学! 存天理,灭人欲! 此句,乃宋代大儒程颢、程颐提出,朱熹发扬光大! 今之读书人,尽是程朱理学之簇拥! 理学之义,是认为天地自有真理,人当自心底灭掉滚滚之欲,随之天下大同,祸乱消也。 可知行合一、心即理也,却是叫人不可再压抑心中之欲,正视自己的内心,人人如圣! 两个学说,可谓是大相径庭! 朱寿也深知两者不相容,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人无完人,程朱纵是为圣,难道一辈子也无过错?” “原吉、观儿,你们是读书人的种子!” “既是往后为官,当施仁政,以图天下大治,对吧?” 闻言,黄观两人重重点了点头,肃然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乃孩儿们毕生之志!” “为私利当官而欺民,枉读圣贤书!” 朱寿笑了一下,振声说道:“那就是了啊!” “不管是一地之父母官,还是六部之首,当以民为根本!” “所谓的知行合一,你们当了官,口口声声为治理民生,可为父说句难听的,你们晓得如何种地吗?” “光说稻米之插秧,该插几株、如何育苗、何时灌溉?” “一问三不知,只知夸夸其谈、坐而论道,如何因地制宜,施行仁政而治理民生?” “尚不可知,如何行仁政?!” 一番话说完,黄观两人面面相觑,讷讷地道:“啊……这个……” “义父,农人种地之事,自古而始,便有劝农书的啊……” “百姓们依书而种,可大丰矣!” 劝农书? 朱寿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既是如此,劝农书上是如何说的呢?” 黄观一下来了精神,脱口便洋洋洒洒地道:“盖闻农为四民之本,食居八政之先,丰歉无常,当有储蓄,吾民生逢圣世,百谷顺成……” 可刚一开口,朱寿便挥手打断了话头,说道:“停停停,观儿,你背的为父想睡上一大觉了!” “你们两个且说说,此书如何?” 黄观沉吟了几下,拱手说道:“义父,孩儿以为,此文章乃移风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 “天下百姓,读之听之,定可沐浴皇恩,辛勤耕作!” 一旁的夏原吉不敢怠慢,忙道:“义父,孩儿也一样!” 朱寿却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错了,错了,句句皆错了!” 话音刚落,瞬间愣住了! 错了? 尤其是黄观,忍不住拱手问道:“义父,此劝农书,何错之有?” 朱寿冷哼一声,鄙夷地道:“此劝农书,可陈列于皇宫当作祥瑞,也可赐給藩臣之国以耀天朝上威,唯独不可下发于百姓!” “华而不实!” 一旁的夏原吉忙问:“义父的意思是……” 朱寿微微抬眸,笑问道:“原吉,为父问你,此书辞藻之堆砌,甚至是生僻之字,连秀才都看不懂吧?” “百姓少有识字者,倘若你是种地之农人,设身处地,可看的明白?” 话音刚落,黄观两人面色大震! 是啊! 连读书人看了都费劲,大字不识的农人,岂可看得懂? 可很快,夏原吉震撼之余,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义父,朝廷颁发劝农书,布政使以及当地父母官,可用心阐明此书的啊!” 朱寿听完之后,嗤之以鼻地道:“原吉,你又错了呐!” “朝廷有命,若无上谕,一地父母官不可出城二十里!” “再说了,天底下的官吏,有几个爱民如子之人?” “阐明劝农书之职,最后还不是落到胥吏的头上?” “可胥吏也不曾饱读诗书……” “叫一个半吊子去讲书,那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吗?” 黄观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义父,报纸是啥玩意?” 朱寿面不改色的摆了摆手,道:“哎呀,那你就不用管了!” “总之,你们口中所谓的劝农书,不过是无用鸡肋罢了!” “著下此书之人,不知如何农作,却敢教授地里刨食多年的农人,如何去种地,岂不是贻笑大方?” “此书广传天下,百姓会笑话此人、笑话朝廷,说当官的狗屁不懂,大损朝廷之威!” 说到这,他话锋忽然一转,笑道:“可若是知行合一,就不一样了!” 夏原吉好奇的问:“义父,如何知行合一?” 朱寿眼中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振声说道:“同理之心!” “你们往后当了官,要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 “晓得百姓如何种地,是为知!去弊病而施仁政,方为行!” “不然,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施的仁政,适不适用于当地之百姓?” “百姓活于世,为的不是你们读书人眼中的天下大治,只是为了吃上一口饱饭,为了给妻儿添置一件新衣罢了!” 一声声,如天雷一般,在黄观两人脑中炸响! 难道,是我等错了? 是程朱理学错了? 见两人陷入了沉思,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说一千、道一万,光动嘴皮子,你们也懂不了啥叫知行合一!” “走!” “随为父找一佃户,言传身教何为此道!” “老方,找一本往年颁下的劝农书,给本少爷带上!” “是,少爷!” 说罢,他拉着两人迈步出府,一路来到了田上。 刚来到地里,远远见一老农,朱寿立马招手说道:“老人家,老人家!” 听着这一声叫嚷,对方好奇的跑了过来,见他身穿锦衣,便赶紧恭谨地道:“这位贵人,敢问叫小老儿何事?” 朱寿掏出劝农书,笑眯眯的递了上去,说道:“老人家,此乃朝廷颁发的劝农书,您老……” 可话还没说完,老农立马接了过来,满脸激动地道:“呀!” “多谢贵人!” “贵人,您咋知道小老儿家中无开腚之纸,特地送来了呐?” 说罢,便是纳头一拜。 看到这一幕,黄观、夏原吉瞬间惊呆了! 卧槽! 堂堂劝农书,用来开哪门子的腚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状元种地,夏原吉悟稻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整个人都懵逼了。 劝农书,在种地之人的眼中,竟是区区开腚之用? 难道,是我等读错圣贤书了? 尤其是黄观,顿觉心中遭到了一记重锤之余,也忍不住震惊地道:“老人家,这可是劝农书啊!” “照书上之言,田亩可大丰矣!” 没想到,老农摇了摇头,不屑地道:“这位贵人,非是小老儿不敬朝廷,这劝农书,劝的都他娘是个什么东西?” “小老儿在地里刨食四五十年,这玩意要是有用,岂敢违抗朝廷之命?” 说到这,他一脸坦然地道:“啥啥干不了,只好用来开腚了呐!” “您还别说,可比竹片刮屁蛋子舒坦多了!” 一旁朱寿,抬眸看向了黄观两人,悠悠地道:“观儿、原吉,这回可明白啥叫同理之心了?” 此时的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全都恍然出神,久久无言。 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 知行合一! 连百姓耕种之法尚不可知,偏偏自以为是的劝农而书,是为愚行! 若无同理之心,想百姓之所想,纵是殿试及第,当官何益? 纵存天理,凭何灭绝人欲? 程朱错了啊! 一下子,两人心中的那道程朱理学坚固之壁垒,如同道道天雷凿击一般,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缝! 沉默了半晌,夏原吉回过神来,惭愧地拱手拜倒:“义父,是孩儿错了!” “程朱常说天下大治,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今日孩儿才明白,这并非百姓心中的天下大治,只是读书人心中的盛世之景罢了!” “未尝饥饿之苦,便不觉天下大治该是人人有一口饭吃,不曾受冻,便不觉百姓有一件棉衣穿,便是天下大治!” “不知民间真正之万般疾苦、去弊病而革新,偏偏清流自以为高农一等……” “妄谈仁政,误国误民啊!” 一旁的黄观也是低下头来,肃然地道:“孔孟之道,正心诚意,可齐家治国平天下!” “孩儿终于明白了,正心诚意,乃是同理之心啊!” “义父,孩儿受教了!” 说罢,两人羞愧之余,竟是眼眶通红,嗷的一声哭了。 丢脸呐! 读书多年,一日不敢释卷,没想到竟是读了个死书! 解开身上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旁的管家老方,也是听得咂舌不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少爷厉害啊,老奴佩服、佩服!” “纵不读书,也可张口即圣人之学说!” “老奴也懂得啥叫同理之心了!” 朱寿顿时一愣,好奇的问:“咦,你这个老家伙,竟也懂同理之心?” “来,与本少爷说来听听!” 老方不敢怠慢,脸上充满了慷慨激昂,激动地说道:“少爷,青楼的姑娘们虽是可怜,可若不接客,那就唯有一条死路呀!” “出于同理之心,老奴心有戚戚然!” “正因如此,老奴心知她们的苦楚之下,往后要多多掏大把的银子,如锄地一般,在姑娘们的身子上辛苦耕耘呐!” “少爷,这是否为知行合一呢?” 闻言,朱寿一下愣住了! 咦? 这缺德的老家伙,说的好有道理啊! 可王圣人的知行合一,是这么个用法吗?! 他震惊之余,忍不住气恼的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混账,你怎么不说帮姑娘们赎身啊?” 老方摇头晃脑地道:“少爷,此言差矣!” “赎一个姑娘,少不得上千成万两银子!” “再说,谁晓得此女往后会不会耐不住性子,从而出墙呢?” “可逛一百个青楼姑娘们的闺房,也才不过千两银子!” “老奴打死也不干亏本的买卖!” 朱寿翻了个白眼,骂道:“本少爷的府上,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缺德管家!” “这个老东西,这么个逛法,小心马上风,死在女子的肚皮上!” 听着他的声声痛骂,一旁的黄观两人更觉羞愧了。 看看,连义父府上的管家,都这么快明悟同理之心,结果自己偏偏如朽木难雕啊! 枉为读书人! 也就在这时,朱寿转头看向了他们两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要明悟何为知行合一,光是同理之心还远远不够啊!” “观儿、原吉,你们且帮老人家割庄稼吧!” “吃得苦中苦,方知耕种难!” 黄观两人连忙拱手:“是,义父!” 说罢,顺势接过廖大廖二递过来的镰刀,迈步往田里走去。 倒是老农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摆手道:“别、别,小老儿万万不敢劳烦两位文曲星的大驾呐!” 夏原吉停住脚步,笑呵呵地道:“老人家放心,我等不收您老半点的雇佣之银!” 不料,老农却一点也没听进去,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两位贵人,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小老人是怕你们五谷不识,活活割坏了小老儿的地啊!” “倘若割坏了,一年到头,小老儿全家要没饭吃的呐!” 话音刚落,夏原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啊? 老人家,您这么说话,好欠削啊! 给点面子行不行? 正想着,朱寿憋笑之余,迈步上前,掏出几块碎银,笑道:“老人家,这是十两银子,全当本少爷的赔礼了?” “可好?” 老农瞬间两眼发光,连忙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地道:“呀,小老儿多谢贵人赏赐!” “割!随便割!” “两位贵人莫急,小老儿这就教教你们怎么割庄稼!” 说罢,把银子急急往怀里一揣,便朝着黄观两人冲了过去。 下一刻,三人埋头割起割起庄稼,卖力的在地里挥汗如雨。 小半个时辰之后,堂堂两个读书人的种子,已是汗流浃背,个个脸色苍白,一屁股瘫倒在田埂上,累的腿肚子直打着哆嗦。 可歇息之余,黄观两人脸上毫无抱怨之色,竟充满了敬佩之情。 万万没想到,连割庄稼之中,也有大学问! 割地尚且如此,那耕种呢? 夏原吉抹了一把大汗淋漓的额头,恨声大骂:“劝农书?” “呸!” “一堆废纸罢了,开腚都是高看了!” 正骂着,朱寿迈步上前,笑眯眯地道:“观儿、原吉,有何感悟啊?” 闻言,夏原吉连忙挣扎起身,拱手说道:“义父,孩儿割了这么多地,发现稻种多是良莠不齐!” “义父也说了,知农事而施行革新之仁政,是为知行合一!” “那孩儿以为,世皆有公母,稻种亦有公母……” “可否以上之公稻、配种上之母稻,从而种出年年大丰之稻呢?!”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震撼了! 卧槽! 这岂不正是袁老的杂交水稻之法?!!! 第三百一十四章 功肩神农,朱氏心学震撼国子监 此时,朱寿整个人都懵逼了。 打死也没想到,夏原吉竟然会捂出杂交水稻之法来啊! 不愧是名震永乐一朝的户部夏老抠! 本少爷服了! 见他默然无言,夏原吉眼皮一跳,忍不住拱手问道:“义父,孩儿可是悟错了?” 朱寿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感慨地道:“原吉,悟的好啊!” “可为父一见了你,便心知是个户部为官的料子,钻研农之一道屈才了!” “不过……” “此稻种之法甚妙,可找真正懂行的人,走遍天下而寻良种!” 说到这,他面上忽然掠过一抹冷色,幽幽地道:“再说,你若钻研农道,可惧区区摸了一下四乘马车,便要遭到世人唾骂之事?” 闻言,夏原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义父莫闹!” “若有年年大丰之稻,乃当世神农,纵是皇帝,也要跪首行礼,感念其恩德啊!” “世人凭何有脸面唾骂?!” 出于无穷的敬崇,朱寿眼眶转瞬一红,脸上竟是落下一行清泪,叹道:“人心,鬼神莫测!” 黄观、夏原吉两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说道:“义父,您怎么哭了?” “是孩儿们难悟知行合一,气恼孩儿们吗?” “孩儿万死!” 说罢,忙是跪了下来,叩首一拜。 朱寿摇了摇头,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无穷缅怀地道:“不关你们的事,是为父太想一位可爱可敬的老人了!” 袁公千古! 愿华夏盛世,如您所期! 随后,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从割庄稼之中,悟出此理,也算略懂何为知行合一了!” “稻法之事,为父自有定夺!” “还有,往后当了官,莫要挥霍粮食、坑害百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今日之言,你们且回国子监,好好悟一悟吧!” 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归来,便带着府中众人咋转身离去了。 悟一悟? 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全都陷入了沉思,浑浑噩噩迈步而走。 一日之间,三观俱毁! 程朱理学,竟是歪门邪道! 知行合一,心即理也,方是正途! 出于这等念头之下,他们甚至连怎么回的国子监也不知道了。 刚跨过国子监的门槛,迎面便撞见一帮国子监士子,联袂迈步而来。 见两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个儒衫纶巾的士子,顿时满脸错愕地问:“澜伯兄,维喆兄,你们这是……” 夏原吉回过神来,喃喃地道:“错了,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什么什么错了?” 闻言,一旁的黄观,脸上露出一副信仰崩塌的颓然之色,叹道:“错了,程朱错了!” “可存天理,绝不可灭人欲!” “程朱理学,锢守读书人所思所想啊!” 一下子,众人齐齐面色大骇! 什么? 这两个家伙没病吧? 竟敢公然指责程朱错了? 有人气恼之余,忍不住脱口怒骂:“混账!” “黄观!” “夏原吉!” “你们两个是失心疯了不成?!” 夏原吉恍然抬头,眼中瞬间射出一抹犀利的芒,断然说道:“不!” “程朱误我辈读书人!” “何为天理,何为人欲?” “人欲者,万般之情也!”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人孝顺父母,难道也要压住自己的本心,依天理而行事吗?” “荒谬!” 说到这,他眼眶充泪,振声喝道:“吾夏原吉早年丧父,是家母一手养大,吾孝顺家母,发乎于情,不发于天理!” “倘若天理不该孝顺,难道吾要永不赡养家母不成?!” “程朱错了!” 听着入耳的声声大吼,众人全都懵逼了。 疯了、疯了啊! 众人气的放声大叫:“住口!” “离经叛道、离经叛道!” “快!” “赶紧去请郎中,这两个读书人的败类,中邪了!” 可此时,黄观迈前一步,目光扫向了众人,幽幽地道:“离经叛道之人,乃是程朱!” “人读圣贤书,是为是为致知,此知,谓之良知也!” “一个人倘若有了良知,当以本心而行事,非灭人欲!” “无欲无情,犹如草木,纵是为官,岂不是视百姓之民生于无物?” “圣贤之道,大道至简,无外乎良知,无外乎心即理也!” “诸位,程朱错了,你们也错了!” 大道至简? 心即理也? 一下子,几个聪慧的学子眉头大皱,默然无言。 可其身后,无数国子监学生气的双拳紧握,如蒙受天大的羞辱一般,歇斯底里地骂道:“黄观,你这是要自绝于孔孟吗?!” “存天理、灭人欲,此乃程朱夫子之论!” “程朱乃是圣人,你胆敢在这里撒野发疯,抨击圣人学说,找死不成?!” “亏得你还是孔孟门下、程朱夫子门下,你读的什么书?” 一时间,众人纷纷怒骂,可谓是群情激愤! 程朱门下? 短短四个字,仿佛是一柄利剑,彻底刺破黄观、夏原吉两人心中的信仰壁垒,转瞬崩塌! 尤其是黄观,两手激动的止不住的颤抖,望向了众人,断然喝道:“错了!” “吾黄观,乃朱氏心学门下!” 一旁的夏原吉,也是迈步上前,脸上充满了骄傲之色,一字一句地道:“吾夏原吉,亦为心学之读书人!”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了。 朱氏心学? 这天底下,何来的心血啊? 有人诧异之余,也忍不住问道:“等等!” “朱氏心学……” “莫非,朱熹朱夫子,还有一个不世学问留于后人,传授给了你们,以此广宣天下?” 没想到,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错了!” “心之一学,乃我等义父朱寿所创,与朱熹朱夫子何干?” “吾之义父,心血浩瀚,当立圣人位!” 说到这,两人面色变幻了几下,竟是再次齐声喝道:“所谓的程朱,纵是为圣,也不过是半圣罢了!”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区区一个商贾,凭啥当读书人的圣人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朱元璋震惊,老朱家出圣人了? 这一刻,整个国子监全都疯了! 区区一个商贾,竟开创了一门学说? 这也就罢了,还敢妄言程朱理学错了? 可笑! 转念一想,众人面上涌起滚滚怒气,振声喝道:“朱寿此贼,妖言惑众!” “程朱何错之有?” “我辈读书人,当存天理、灭人欲,乃千古之正途!” 见众人言之凿凿,黄观、夏原吉两人,全都长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他们也跟这帮同窗一般,断定程朱乃是十全完美。 对于理学,钻研便好,纵想不透,那也是自己的愚钝之错。 可今日,心学一出,才发觉理学固然有可取之处,却错漏百出,不适于天下大治! 自宋而始,程朱理学锢守天下人的所思所想,倒也无妨,可千百年之后呢? 倘若化外之异族,开创了新学,挥师而来,华夏大地,岂不是再演五胡乱华之祸? 也就在沉思之际,一人远远迈步而来,皱眉问道:“殿试在即,你们不好好苦读圣贤书,于此闹个什么劲?”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拱手:“我等,拜见解学士!”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来人,正是解缙! 此时,他听完之后,顿时惊呆了! 啊? 不是吧? 皇长孙刚作出一首神诗,转头又开创出了一门新学? 可这心学,明摆着是要于程朱圣理背道而驰,要与整个大明士林作对啊! 皇长孙的脑疾又犯了? 他忍不住看向了黄观两人,深皱眉头地呵斥道:“黄观!夏原吉!” “亏得你们口口声声说孝顺乃是人之本心,把自己的义父推向风口浪尖,这就是你们的孝吗?!” “什么什么心即理也?” “满口胡言!” 闻言,夏原吉摇了摇头,拱手正色说道:“解学士,言犹过早!” “我等非是坑害义父,实为义父之心学,当立圣位!” “心即理也,何错之有?” 说到这,他沉吟了几下,断然说道:“身安不如心安,屋宽不如心宽!” 话音刚落,解缙瞬间愣住了。 身安不如心安? 咦? 貌似…… 有点道理啊! 可很快,他脸上挂满了怒色,冷声喝道:“歪门邪道、歪门邪道!” “天下读书人,无一不认定程朱为圣、得以配享孔庙!” “一句心即理也,也敢推翻程朱之圣道?” “再给你们几年,是不是也要说孔孟也错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皇长孙! 非臣不忠,实乃您之心学,过于离经叛道! 可此时,黄观两人浑然不惧,肃然地说道:“敢问解学士,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敢说自己洞悉了孔孟之圣道?” 这一问,顿时把解缙给问住了。 他是状元,是读书人的种子,说句自傲之言,翰林院上下,纵是方孝孺,亦不如他之聪慧! 可他多年寒窗,读书满庭,也终究读不明白孔孟之真义! 沉默了半晌,他垂下了头,讷讷地道:“程朱夫子之理学,已言明圣人之大道,何须问吾?” 黄观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孔孟不再世,谁可言程朱为圣?”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震撼了! 啥? 刚才还说程朱为半圣,话头一转,程朱竟又不为圣了? 正震惊之时,黄观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指旁边的花坛,振声说道:“古人云,朝问道夕死可矣!” “心即理也,方是圣道!” “诸君且看!” 众人下意识顺势望去,只见朵朵花簇之下,些许杂草遍布于内。 看到这一幕,有人气极反笑,鄙夷地道:“黄观!” “你这是说心学即是杂草,随手可薅,叫我等如娇花一般,于程朱理学一道上肆意而长吗?” 不料,黄观顿时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向了对方,淡淡道:“错了!” “吾是以花、草当作人之善恶!” “赏花之时,草即是恶!” “可若以赏草来看,花才是恶!” “圣人口中的善恶,不外乎心之所想,这就是心学中的无善无恶!” 众人一下愣住了。 无善无恶? 是啊! 杂草何辜? 娇花又凭何为善? 程朱理学,注重的乃是一个理字,一向把心当做无用之物。 可黄观的这番话,却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见众人面色变幻,黄观又看向了一旁的解缙,振声说道:“解学士,心学,不光是心即理也!” “心,当有同理之心,想天下人之所想,去弊病而革新,施恩于万千生民!” “心存良知,行天下于仁政,乃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一瞬间,众人再次震撼了! 尤其是解缙,忍不住紧锁眉头,喃喃地道:“何……何为……知行合一?” 黄观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 “如解学士之削藩之策,既知藩王之害,解学士可曾以同理之心,设身处地的去想过分封藩王之利弊了吗?” “光靠以史为鉴、引据经典,不知藩王于我大明朝真正之症结,胡乱上谏,这就是解学士信奉的程朱理学?” “还有诸位,不知民间疾苦,偏偏自诩清流,高谈阔论朝中之政!” “若不知而妄行,靠你们自以为的治世之道,百姓何辜?” “天下大治?” “要是靠读书人的嘴皮子,早在孔孟在世,那就该天下大治了!” “何至于千百年来,尚有易子而食之祸?” 一声声喝骂,犹如雷滚! 以解缙为首的一众读书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之余,也是满心的孤寂,神情木然极了。 难道,是我等错了? 程朱也错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都站在了原地,如之前的黄观两人一般,进入浑然忘我的境地,怀疑起了人生。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放眼望去,竟是没一个惊醒过来,全都成了木人桩! 国子监上下全都慌了! 一个锦衣卫百户更是连忙招来手下,急声吩咐:“快!” “速速入宫,请陛下定夺!” “是,大人!” 对方怠慢,连忙翻身上马,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于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闯入殿中,顿时皱眉问道:“何事?” 对方气喘吁吁之余,赶紧抱拳说道:“陛下,不好,大事不好!” “国子监,出大事了!” 说罢,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心即理也? 知行合一? 听完之后,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咱老朱家,八代泥腿子出身,咋还冒出个大圣人来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黄观、夏原吉傻眼,义父竟是皇长孙? 这一刻,朱元璋心中震惊极了。 打死也没想到,雄英竟这么厉害,开创出了一门圣人学说! 咱老朱家,祖坟冒青烟了呐! 转念一想,他心里如同盛夏喝了一大碗冰水般的爽快,也顾不得皇帝之尊,放声大笑:“好好好!” “江南那帮子狗娘养的文官,天天骂咱老朱家上下尽是大老粗,恨死咱了!” “这回,雄英可算给老朱家找回了场子啊!” 见陛下龙颜大悦,蒋瓛也是连忙抱拳,奉承地道:“圣孙治世,定天下大兴!” “臣,为皇爷万贺!” “不过……” 说到这,他面色迟疑了几下,缓缓说道:“皇爷,容臣不敬,天下读书人首敬程朱理学,皇长孙心学一出,恐遭天下文人唾骂……” “要不,臣速命锦衣卫监察京师上下,胆敢毁誉心学者,立诛而以儆效尤?” 没想到,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免了!” “读书人认死理,若不以理服人,纵杀尽天下人,也断不认可雄英的心学!”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去!” “把中书舍人蹇义叫来见朕!” 蹇义、蹇义! 明之六朝元老! 本名蹇瑢,于洪武十七年乡试,高中举人,洪武十八年,再中三甲进士,擢升中书舍人,授征事郎! 洪武皇帝朱元璋酷喜其诚,赐名为义,朝夕侍奉于皇驾左右! 可惜,建文即位之后,遭到朱允炆的不待见,被齐泰、黄子澄联手排挤,远离朝局! 直至朱棣起兵靖难,蹇义才受其重用,升吏部尚书、授资善大夫! 后,与户部尚书夏原吉齐名,朝廷内外并称蹇、夏,开创永乐盛世! 蒋瓛也心知陛下对于蹇义的宠信,于是连忙抱拳:“臣遵旨!” 说罢,转身而去。 须臾之后,蹇义迈步走入谨身殿,恭敬的拱手行礼:“臣蹇义,叩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凝眸,说道:“今日,国子监出了理学、心学之大争!” “蹇义!” “你书读百家,觉得心学如何?” 话音刚落,蒋瓛忙不迭的把国子监发生的一切,又说了一遍。 蹇义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心即理也? 知行合一? 他目光之中迷惘、震惊、钦佩之色一一闪过,转瞬拱手拜倒,诚心地道:“陛下,臣以为,立德立功立言,乃三不朽也!” “朱寿之心学,有陆九渊之风,却又远胜于陆之学问!” “臣以为,此乃立言之圣!” 闻言,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笑眯眯地问:“哦?” “难道,你不觉得心学之于南北士林,过于离经叛道吗?” 蹇义摇了摇头,正色道:“孔孟之道,当百花齐放!” “若说离经叛道,当年朱熹朱夫子与陆九渊会于鹅湖,代圣人把理学立为读书之正统,难道不曾是离经叛道?” “臣以为……”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肃然地道:“不管是理学也好,心学也罢,谁利于治理天下、命华夏万世大兴,才是正道!” 一句话,登时说到朱元璋的心坎里了。 他忍不住抬手一指蹇义,转头对蒋瓛说道:“要是方孝孺、解缙这两个迂腐之儒,似蹇义之开明,咱可省心不少啊!” 蒋瓛一脸的尴尬,讷讷地道:“皇爷圣明!” 倒是蹇义不敢托大,连忙说道:“陛下,臣之才华,万万不如方、解两位翰林学士!” “臣斗胆,请陛下容臣前去国子监,看一看黄观、夏原吉……“ “到底如何治讲知行合一之心学!” 朱元璋微微颔首,摆手说道:“朕准了!” “走!” “咱也去一趟国子监,看看心学是怎么个厉害法!” 说罢,也不含糊,带着众人一路出宫,来到了国子监。 刚跨过门槛,便见夏原吉舌战群儒,朗声发问:“诸位,若实在不懂知行合一,敢问读书所谓何用?” 解缙下意识地道:“穷究圣人之道,匡扶天下,施行仁政!” 夏原吉笑了一下,说道:“国朝以农为本!” “既是施行仁政,敢问解学士,你懂耕种吗?” 解缙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耕种……此与仁政何干?” 不光是他,连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迷茫极了。 夏原吉摇了摇头,振声说道:“不知耕种,如何兴农?无同理之心,不知农户之所想,也配谈治世之道?”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辈读书人,光靠一张嘴皮子去施仁政?” “不!” “我等要如农人一般,亲自耕种、收割粮食,才可因地制宜去施行仁政!” “我辈读过书,以知而耕种,可不断去探索什么样的作物,该施什么样的粪肥,该浇灌多少水,令粮产大丰,是为行!” “一亩地,倘若只产三石的粮,可于知行合一之下,叫农人们产出四五石,才叫真正的仁政!” “民富而国强!” 可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一脸坦然,振振有词地道:“夏兄,此言差矣!” “若叫民富而国强,何须我辈读书人亲自耕种,作下贱之事?” “百姓家中无银,大可把多余的田产租出去,把多余的马车卖出去啊!” “长此以往,何愁天下不兴?” 夏原吉听得一愣,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惊叹道:“真乃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君,何不食肉糜?” “罢了罢了,看你这个不知疾苦的样子,不配为心学之人!” “滚!”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对方气的一甩袖袍,恼羞成怒地道:“歪门邪道,吾不屑拜入门下!” 说罢,转身离去。 看到这一幕,蹇义顿时眉头紧皱,低声说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旁的朱元璋也是面色发沉,冷声说道:“蒋瓛!” “臣在!” “传朕的圣旨,把此贼之名,革除国子监,朝廷取仕,亦永不录用!” “臣遵旨!”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这才收敛心中怒气,摆开了帝王之仪仗。 一个太监立马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话音刚落,国子监众人面色大骇! 所有人慌忙跪倒于地,恭谨叩首:“我等,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迈步上前,走到了黄观、夏原吉两人的跟前,笑呵呵地道:“来!” “抬起头,叫咱看看!” 圣旨一出,黄观、夏原吉两人不敢怠慢,壮足了胆子,缓缓抬头。 可一搭眼,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两人,瞬间吓傻眼了! 卧槽! 陛下,咋是义父的爷爷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明有圣,朱熹后人告御状 这一刻,黄观两人面面相觑,心里几乎都要疯了。 不是吧? 陛下若是义父的爷爷,那义父岂不是当今之皇孙? 遍观天下,对得上号的皇孙,也就只有皇长孙朱雄英了呐! 天呐! 拜个义父罢了,自己竟转头成了皇亲国戚、陛下的干重孙子?! 一时间,两人被吓得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地道:“陛……陛……学生……重……” 正傻的找不到北之时,出于谨守君臣之纲常,众人脸色瞬变,气恼的呵斥道:“放肆!” “黄观!” “夏原吉!” “尔等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听着入耳的喝骂,黄观两人这才收敛心绪,忙不迭的拜倒,惶恐地说道:“陛下,学生万死!”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免礼、免礼!” “咱问问你们,为何要说程朱理学错了?” “为何要把朱氏心学立为圣言?”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拱了拱手,齐声说道:“回陛下,存天理、灭人欲,非天下大治之根本!” “草民之所以弘于心学,非立为圣言,而是心学本就是圣言!” “草民之一切,不过是证明罢了!” 话音刚落,一帮忠于程朱理学的国子监学士,立马怒斥道:“混账!” “天子御前,也敢妖言惑众!” “陛下!” “还望莫要听信国贼谗言!”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哼! 要知道,当年立国,陛下曾一心追认朱熹朱夫子为自己的先祖的呐! 若不是朱熹后人断然拒绝,朱熹便成了老朱家的祖宗! 如今,敢有人把程朱拉下神坛,陛下岂会不怒? 黄观! 夏原吉! 尔等速速等死吧!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出于紧抱皇长孙的大腿,蒋瓛竟是顺势抽刀,大声暴喝:“统统住口!” “蛊惑圣心,尔等敢当何罪?!” 啥? 蛊惑圣心? 随着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众人全都面色慌急,连忙叩首:“学生不敢、不敢!” 朱元璋转头看向了解缙,眼中掠过一抹冷意,淡淡地道:“解缙!” “你是翰林学士,既听了心学之论……” “来,说说是何看法吧!” 解缙回过神来,脸上涌起无穷的羞愧、敬佩之色,拱手行礼:“陛下,臣悟了,臣悟了啊!” “臣以为,心学之知行合一,远胜于程朱理学!” “臣冥思苦想几个时辰,终有开悟,求学治世当志在求新,非一味循古尊圣!” “得良知、应朝局,而行于仁政,方是治世之道啊!” “人心在变,道义也在变,唐宋有圣,我大明既承继唐宋之遗风,亦不可无圣!” “臣以为,开创心学之朱寿,可为大明圣人!” 说罢,肃然一拜。 皇长孙! 臣解缙,服了! 随着他的臣服,身后一众陷入迷惘的学子,也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喃喃地道:“闻道有先后,圣人无常师!” “达者为师也!” “程朱错了呐!” “陛下,我等愿拜入朱寿门下,立心学为读书之正统!” 闻言,朱元璋面无表情,心里却充满了激动之情。 咦? 这么说来,咱大孙子的心学,还真是圣人学说? 好事! 然而,无数忠于程朱的士子,瞬间面色大骇! 疯了、疯了啊! 堂堂翰林学士,竟带头叛出了程朱之圣道! 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呐! 众人忙是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泣声说道:“陛下,朱寿区区一个商贾,立下的乃是祸国之言!” “绝不可册封正统之学啊!” “陛下……”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挥手不耐烦的打断,冷声说道:“怎么,骂不过人家,还敢来左右咱的想法不成?!” “一帮连口舌之争都败下阵的家伙,谈何文安天下?” “大明养士二十四年,怎么养出了你们这帮蠢驴?” “滚!” 见陛下雷霆震怒,众人恍然大悟之余,也吓得脸都白了! 明白了! 一切全都明白了! 原来,陛下并非过来降罪于黄观、夏原吉,竟然是给他们撑场子来了! 该死啊! 区区黄观、夏原吉,何德何能?! 一旁的蒋瓛却是满不在乎,面色幽幽地道:“尔等是要抗旨不遵?” 抗旨? 众人吓得直哆嗦,也不敢再头铁,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连忙拱手:“学生,万谢陛下隆恩!” 没想到,朱元璋气的一脚便踹了过去,骂骂咧咧地道:“叫啥陛下,叫太爷爷!” 黄观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是是是,孩儿见过太爷爷!” 看到这一幕,蒋瓛、解缙脸上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这两个读书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拜了皇长孙为义父…… 简在帝心啊! 至于朱元璋,心里则是恨其不争一般,长叹了一口气。 雄英啊雄英! 你个兔崽子,倒是赶紧和妙锦把娃生了啊! 不然,咱光指着黄观、夏原吉,过一把当干太爷爷的瘾,顶个屁用? 转念一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看向了蒋瓛,吩咐道:“去!” “给魏国公府下一道口谕,且命老方再给雄英下一次壮阳之药!” “咱就不信,今年抱不上重孙子!” 闻言,蒋瓛嘴角疯狂的抽搐。 完了! 完了呀! 陛下为了抱上重孙子,都快魔怔了! 可圣旨一出,他也不敢怠慢,连忙抱拳:“臣遵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了黄观两人,说道:“这几日,别住在国子监了,去咱大孙的府上吧!” “府上全是锦衣卫,也不怕程朱一脉的报复了!” 黄观两人赶紧说道:“是,太……太爷爷!” 也就在这时,解缙目光闪烁了几下,迈步上前,开口说道:“陛下,这么一闹,程朱一脉、尤其是程朱之后,恐要告御状啊!” “这……”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地道:“程朱之后告御状?” “巧了!” “咱也想顺势收拾收拾程朱之后,好叫咱的大孙子,名正言顺成了老朱家的圣人!” 说到这,他恨恨地道:“当年追认朱熹为祖宗,偏偏热脸贴了冷屁股,丢人呐!” “咱要靠雄英之心学,找回来这个场子!” “往后谁再敢说咱老朱家满门尽是大老粗,咱活砍了他!” 解缙拱了拱手,正色地道:“陛下放心!” “臣解缙,愿为王先驱,甘作心学之马前卒!” “程朱后人敢作乱,臣以知行合一,骂不死他们!” 说罢,众人缓缓离去。 而随着国子监之争传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玩意? 心学出世? 还直指程朱理学错了? 无数读书人气的咬牙切齿,尤其是程朱之后,几乎都快要气疯了! 骂我等的祖宗? 该死、该杀! 一时间,京师上下暗波汹涌。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于御案之上,冷淡的目光扫向群臣,充满了淡漠。 今日,咱倒要看看,谁敢挡老朱家出圣人! 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迈步上前,放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人迈步出列,怒气之声,瞬间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朱熹之后朱世济,告御状书!!”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文人骂战,理学心学之争 随着朱世济的话音落下,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告御状? 看来,今日的朝堂之上,要掀起理学心学之争啊! 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则是微微抬眸,明知故问地道:“朱世济,你要状告何人?” 闻言,朱世济连忙拱手一拜,面带滚滚恼怒之色,振声说道:“臣,状告南北榜榜首黄观、夏原吉!” “臣还要状告商贾朱寿!” “此三人,创立歪门邪道,欲毁我天下士林之读书正统!” “望陛下明鉴,治罪于三贼!”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尤其是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脸色瞬间冷若冰山! 敢治罪皇长孙? 朱熹之后,找死! 常升忍不住迈步出列,气的脱口大骂:“放你祖宗八辈的屁!” “心学乃是当世圣言,咋就歪门邪道了?” “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腚眼给堵上,叫屎尿活活憋死?!” 说罢,便要脱下腰间的勋贵玉带。 没想到,朱世济浑然不惧,立马摆出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冷着脸道:“哼,粗鄙之武将,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夫不屑于对牛弹琴!” “陛下,读书人当存天理、灭人欲,方可忠心体国、大治民生,否则定是天下大乱!” “陛下驱逐鞑虏,乃是千古之帝王,当明治理学之臣,利于江山社稷!” 他的身后,一众忠于程朱理学的臣子,也是迈步出列,拱手高呼:“陛下,臣等附议!” “臣以为,治世当以理学为国本!” “所谓的心学,不过乱人心智,不利于帝王统御天下!” “为臣者,当以天下为公,而若用心学,那为臣岂不以天下为私?” “陛下!” “为大明万年计,当罢黜黄观、夏原吉之功名,将罪魁祸首朱寿下狱,择日斩首,以儆效尤!” 说罢,竟是纷纷跪倒于地,不断叩首。 一下子,朱元璋几乎要气炸了肺! 这帮迂腐之辱,党同伐异也就罢了,还敢上谏杀咱的大孙子? 狗娘养的文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压下心中的滚滚怒火,挥了挥手,断然说道:“来人!” “命黄观、夏原吉入殿!” “遵旨!” 须臾之后,一袭儒衫的黄观两人,迈步走入奉天殿。 一见到他们,朱世济脸色转瞬阴沉如滴水,放声怒斥:“尔等皆乃读书人之败类、士林之耻,有何脸面穿儒衫?” “程朱不可辱!” “速速给老夫脱下来!” 出于朱寿的熏陶之下,夏原吉想也不想,便满脸诧异地道:“咦?” “天子御前,是哪条老狗,在嗷嗷犬吠?” “敢问出门忘吃屎,还是屎吃多了?” 话音刚落,朱世济面色一滞,瞬间被气的一阵青、一阵白。 倒是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上说不出的激动。 呀! 不愧是皇长孙收的义子啊! 看看,连开口骂人,都有淮西之风范! 一下子,众多武将心中升起了一股认同之感,抚掌大笑:“骂得好、骂的痛快!” 言下之意是说,莫怕,淮西武将给你们撑腰! 黄观两人也深知此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便顺势跪下,叩首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闻言,朱元璋摆了摆手,压着怒气地道:“朱熹之后,状告你们毁读书之正统!” “学问之争,是你们读书人之间的事!” “今日且在朝堂之上,争出个高低吧!” 黄观重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朱世济等人,笑眯眯地道:“圣人曾说,立德立功立言,乃三不朽!” “尔等乃是圣人门下,偏不可容百家之言,如何使孔孟之道推陈出新,传世万年?” “心学何辜,竟叫尔等不惜以党争之态而抗之?” 党争? 朱世济听完之后,脸色登时黑如锅底了。 该死啊! 黄观这厮嘴皮子好生利润,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 党争,乃是朝堂大忌! 这要是坐实了,还怎么毁了心学? 他气的一甩袖袍,怒声喝道:“黄观,休要在此诡辩!” “为臣子者,当唯君命是从,遵纲常天理而弃人欲!” “若心学有用,当年祖宗与陆九渊会于鹅湖,为何胜出之人,乃是吾家之祖?” “说到底,心学断无利国利民之道,唯有祸国殃民之途!” 闻言,一旁的夏原吉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汝之念,是不是太过偏激了?” “我辈读书人,无欲无情,如何治民治世?” “朱熹朱夫子口口声声说灭尽人欲,为何三妻四妾,直至老年纳尼姑为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世济顿时一脸的尴尬,讷讷地道:“啊……这个……” “混账!” “今乃争学问之高下,安敢羞辱老夫之祖宗、配享孔庙之圣人?!” 夏原吉也懒得多说,淡淡地道:“朱夫子,以你祖宗之言为读书正统,羞辱我等为士林之耻,敢问你是孔孟吗?” “孔孟不在世,谁敢言程朱为圣?” “当今之天下,凭何是程朱之一言堂?” “若程朱为正道,当年孔孟传学于天下,荀子为何成圣?” “我辈读书人,当知民间疾苦,方可施行仁政,是为知心合一,无论风雨晴空,皆为万世撑太平!” 话音刚落,朱世济如同受到天大羞辱一般,放声大吼:“满口胡言!” “知行合一?” “惑众妖言罢了!” “若心学立于朝堂,为臣子者天下为私,岂不是佞臣辈出,祸乱天下?” 一旁的黄观连忙接过了话茬,笑道:“祸乱天下?” “朱夫子,你的证据呢?” “再说,照你的意思,程朱理学皆为忠直之臣,心学尽是奸佞之辈……” 说到这,他立马搬出了杀手锏,一字一句地道:“当年之户部侍郎郭恒,乃程朱理学之铁杆!” “他若是忠直之臣,为何一手酿出空印案,以至于六部空悬大半官位?!” “你朱世济到底是为国为民告御状,还是以一己之私,博取忠名?!” 朱世济心中怒气翻涌,忍不住冷声说道:“哼,郭恒不知程朱理学之精髓,自作孽罢了!” “郭恒之错,不在于理学之读书正统!” 黄观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既是郭恒不知程朱理学之精髓,那朱夫子你呢?” “身为朱熹后人,蒙受祖宗余荫多年,口口声声忠君……” “可曾有过半点仁政?!” 对于这个问题,朱世济似乎早有预料,满脸傲然地道:“不巧,老夫正好有一仁政之策,要献于陛下!” “陛下!” “臣于家中挥墨十年,著劝农书一部献于朝廷,愿与民更始、天下大治!” 话音刚落,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齐齐愣住了。 劝农书? 卧槽! 这年头,还有死命往枪口上撞的大傻子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朱熹后人傻了,六部之首力挺心学?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整个人都懵逼了。 劝农书? 好家伙! 朱世济这厮,明摆着是自个把脸面凑过来,叫自己来打啊! 绝了! 正想着,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地道:“献劝农书于朝廷是吧?” “念!” 闻言,朱世济面色大喜,连忙翻开书本,朗声宣读:“农者,百业之本也!” “农兴,则百业兴!农衰,则兴乱之世不久矣!” “举善而教不能,则劝也,言君能举用善人,置之禄位,教诲不能之人,使之才能,如此则民相劝勉为善也……” 他洋洋洒洒,声音抑扬顿挫,听得一众文官为之叫好极了。 “文采斐然,乃上佳之作啊!” “朱夫子,不愧是朱熹之后,我等佩服、佩服!” “用词之精妙,堪为万世典范!” “拳拳劝农之心,不亚于宋濂之送东阳马生序的劝学之心呐!” 听着入耳的声声吹捧,朱世济脸上充满了傲然之色。 哼! 老夫十年磨一剑,这要是不博个满堂喝彩,可就有了鬼了! 接着,他收敛心神,转而继续宣读:“悠悠上古,厥初生民……” 可刚一开口,朱元璋便挥手打断了话头,满脸不耐烦地道:“停停停,别念了!” 朱世济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陛下,臣还未曾念到兴农之法……”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气的破口大骂:“念了半天,也没念出个所以然来,咋,当咱白揍茹太素一顿了?!” 茹太素! 乡试中举之后,于洪武七年升刑部主事,以抗直不屈之名,立于朝堂! 可出于读书人的毛病,每每上奏,动辄七八千字,语意艰涩。 洪武八年,再上奏本。 没想到,朱元璋命中书郎王敏宣读,念到一万五六千字,也没听出上奏之意,他大怒之下,命亲军把茹太素暴揍了一顿,才算了事! 从那之后,朝堂上下,再无臣子敢在奏本上乱扯犊子了。 朱世济也深知此事,不禁吓得一大跳,生怕陛下降罪,忙不迭地叩首说道:“臣惭愧、臣惭愧!” 可此时,朱元璋懒得理他,转头看向了黄观两人,笑呵呵地问:“对于此部劝农书,你们是何看法?” 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齐声叩首:“陛下,学生以为,此书华而不实!” “倘若刊印而出,不过是开腚之用罢了!” 开…… 开腚?! 一下子,朱世济脸都绿了。 他心中怒火翻涌似海,气的放声大骂:“混账!” “你们这是羞辱老夫之才学!” 黄观笑了一下,说道:“我等并非羞辱朱夫子,实乃你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区区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著空洞无物之文章也就罢了,还敢劝朝廷拿来作劝农之典范……” “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一旁的夏原吉也是深以为然,鄙夷地道:“说是劝农,实则害农!” “不亲自下地耕种,体其艰辛,何知农耕之道?” “安敢著书劝农、奢言农事?” “你这是毫无半点良知!” “这就是你信奉的存天理、灭人欲吗?” “天理何在?!”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朱世济喘气声像拉风箱一般,怒的胸膛不断起伏,几乎快断了气。 该死啊! 好他娘的气啊! 不成、不成! 老夫是朱熹之后,要泰山崩于前,色而不变! 堂堂圣人子嗣,要有涵养,不可与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一般见识! 转念一想,他压下心中滚滚怒气,咬牙切齿地道:“我辈理学之臣,当为帝王牧民天下!” “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自汉而始,朝廷便颁布劝农书而大兴农业,照你们的意思,汉唐以来的读书人,全都是错了?” 一句话,可谓是诛心极了。 可黄观听完之后,淡淡地道:“开创者为雄,循规蹈矩者为虫!” “一味尊古,岂不是锢守天下生民之思?” “你著下此劝农书,非但心无良知,且缺同理之心,根本不知农耕之道!” “垦地多深,浇水多少,你晓得吗?” 夏原吉顺势接过了话茬,撇了撇嘴,挖苦地道:“一条吠吠老狗,光只吃屎乱咬,晓得个卵子!” 啥? 还骂老夫是狗? 夏原吉这厮,嘴也太贱了吧?! 朱世济顿时急了,彻底失去了涵养,目眦欲裂地道嘶吼:“夏原吉!” “老夫跟你拼了!” 说罢,便要撸起袖子,作势拼个你死我活。 看到这一幕,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带滚滚怒气,断喝道:“混账!” “朝堂之上,也敢动武,找死不成?!” 一众武将杀气雄浑,犹如一盆冷水,把朱世济里外浇了个透心凉,再也不敢动手了。 见他停住脚步,夏原吉幽幽地道:“要想好好劝百姓兴农,当知农耕之道,以同理之心去弊病施仁政,以通俗易懂之言,广传天下!” “此乃心学之知行合一!” “不知民间疾苦,肆意指点江山,这就是程朱理学之错!” 闻言,朱世济一点也不觉羞愧,振振有词地道:“治国大事,农有农道,士有士道!” “老夫身为士大夫,何须晓得下贱之农事?” “你说老夫以理学著劝农书无用,可你心学的知行合一,可曾有过利国利民之举?!”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沈溍实在听不下去了,顿时迈步出列,笑道:“还别说,工部以心学之知行合一,创出了不少镇国神器!” “洪武大炮!” “水泥!” “义肢!” “若无心学,我工部何来这么多好东西?” “朱寿朱公子之大才,本官敬佩,其心学著世,当为大明之圣人!” 接着,吏部尚书詹徽也是迈步而出,拱手说道:“承蒙朱公子心学之恩,吏部清查天下官员,心学当为圣!” 一旁的户部尚书赵勉,也是缓缓走出,说道:“得朱公子心学之推陈出新,户部以新式记账之法速查账目,实乃利国之良策!” 兵部尚书秦达迈步出列,感慨地道:“若无心学改良之洪武钢,我大明王师,何来挥师天下之兵锋?” “心学为圣!” 刑部尚书杨靖、礼部尚书李原对视一眼,齐齐迈步出列,拱手说道:“心学之弘大,我等纵知皮毛,却大为震撼!” 这一刻,六部之首齐出列! 群臣震撼! 此时此刻的朱世济,心中气恼之余,整个人都傻眼了! 疯了吧? 堂堂六部之首,为啥要死命力挺区区一个商贾啊?! 第三百二十章 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这一刻,朱世济整个人都懵逼了。 咋回事? 堂堂六部之首,可都是程朱门下之臣的呀! 凭啥给一个商贾撑场子啊? 可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忍不住气恼的脱口大骂:“尔等糊涂!” “存天理、灭人欲,理学之臣万世忠君!” “尔等身为读书人,朝廷六部之首,当施恩于天下!” “何至于以歪门邪道的奇淫巧技,忘乎本心?!” 闻言,工部尚书沈溍撇了撇嘴,鄙夷地道:“歪门邪道?” “若无心学之洪武炮,天下蛮夷何惧我大明王师之威?” “若无心学之水泥,我大明天下之路,何来坦途?” “工部之物,若不推陈出新,难道要回归先秦之石器,落后于蛮夷不成?!” 户部尚书赵勉,也是微微颔首,说道:“前户部侍郎郭恒,也口口声声忠君为民,可酿出的空印案,差点叫户部上下之政崩了!” “这就是心无良知的大祸!” “倘若当年郭恒心存良知,以同理之心,找出空印之弊病而革新,何来此案?” “本官这个尚书大位,那就是他的了!” 其余四大尚书也是忙不迭的点头,振声说道:“赵尚书言之有理啊!” 六大尚书,皆有开国治世之功! 他们不是死板的读书人,心中的准则很简单,谁利国利民,谁就是圣学! 程朱理学纵是常出忠直之臣,偏生迂腐呆气,一味的尊古循矩! 可古之政事,大多绝非良政,若不因地制宜,用之何益? 朱氏心学呢? 其造出的好东西,哪一个不是镇国之神器? 于当下之朝局,理学心学,孰轻孰重,太显而易见了啊! 见六大尚书齐齐针对自己,朱世济脸上一片铁青,怒声大骂:“一帮谄媚之徒,以妖言惑君,简直枉为读书人!” 可刚一开口,方孝孺便迈步出列,摇了摇头,说道:“朱世济啊朱世济,要点脸吧!” “别人说一句程朱错了,你恨不得诛杀其人、毁其学说……” “怎么,南北士林是你的一言堂?” “党同伐异!” “说穿了,什么学问之争,你分明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谋私!” 闻言,朱世济登时面色大震! 不是吧? 堂堂翰林院大学士,为何也要力挺心学?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振振有词地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老夫不屑党争,不过是谏言陛下,勿以心学为读书之正统罢了!” “程朱理学,才是维护天下社稷安稳之根本!” “黄观!” “夏原吉!” “朱寿!” “此三大妖言祸国之徒,尽皆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解缙迈步出列,冷声说道:“朱夫子,依吾来看,罪该万死之人,乃是你这个老匹夫!” “孔孟之道,在于百花齐放!” “你程朱理学,连一个新立之学说也不容,也配妄称圣人门下?” “南北士林,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迂腐之儒?!” 听着入耳的一片骂声,朱世济满脸的不敢置信:“老夫迂腐?” “笑话!” “心学之害,公道在于天下人心!” “别说老夫看此学问乃是妖言惑众,南北士林也是如此,大势所趋,水滴亦不可石穿!” 大势所趋? 对于这个说法,解缙脸上充满了不屑一顾,转而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 “心学之利,天下共敬之!” “臣解缙,联同国子监两千三百一十四名学子上奏,请陛下为心学正名!” 说罢,掏出一封厚厚的奏本,上呈御前。 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文道正昌! 国子监学子,共计三千余人! 岂不是说,一大半的未来臣子,力挺知行合一之心学?! 朱世济整个人几乎要疯了,放声高呼:“不、不、不!” “你们这是以权势裹挟读书人!” “程朱理学断无大错!” “是你们错了!” 方孝孺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道:“程朱门下之郭恒,酿出空印案了!” 朱世济气的面色一片涨红,怒声斥道:“程朱理学,乃万世之读书正统!” 方孝孺笑呵呵地道:“郭恒酿了空印案!” “心学大错之有,程朱理学乃……” “郭恒酿了空印案!” “程朱不可辱!” “郭恒酿了空印案!” 一下子,朱世济心态都炸了! 他恨欲疯癫,眼神死死盯着方孝孺,毫无涵养的破口大骂:“方孝孺!” “你无耻,你简直有辱斯文!” 方孝孺摇头晃脑,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郭恒酿了空印案!” 朱世济心中气急,转瞬失去了理智,竟抬手怒指坐于御案的朱元璋,恨声道:“郭恒没错,错的乃是陛下!” “洪武一朝,官不聊生!” “若非郭恒走投无路,岂可违背程朱忠君之根本,成了一介贪官污吏?!” 闻言,朱元璋眼神一眯,心中充满了滚滚杀气! 呦? 敢把脏水泼到咱的头上,朱熹莫不是想断子绝孙?! 正要发火,奉天殿外忽然传来朱标一声震怒之吼:“官不聊生?” “朱世济!” “孤看你的屁股,坐的歪到姥姥家了!” 说罢,太子朱标,缓步走入奉天殿! 群臣双眼顿时瞪大,连忙拱手行礼,齐声宣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朱世济行礼之余,出于自己之利,忍不住壮足了胆子,拱手问道:“敢……敢问太子殿下,老臣何错之有?” 太子朱标迈步上前,目光之中说不出的淡漠,暴喝道:“汝之错,罄竹难书!” “若一心为民,何来官不聊生?” “一家哭,好过一路哭!” “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你口口声声说程朱乃是圣人,程朱就是如此教你们程朱门下,这般的为臣之道吗?!” “不知民间疾苦、不施仁政于民,只晓中饱私囊,当个狗屁的官!!” 这一刻,他的震怒之音,响彻整个奉天殿! 朱世济被骂的找不到北,整个人都傻眼了! 疯了吧! 连太子殿下也要力挺心学? 朱寿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圈禁朱熹后人,农政全书出世 此时,朱世济整个人几乎要疯了! 朱寿到底是什么人啊? 等等! 朱姓…… 难道,这厮出身于陛下的老朱家? 可商贾乃是贱籍,纵是老朱家的远房亲戚,也绝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正心乱如麻之时,方孝孺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好一个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太子仁德!” “我大明有此储君,万世之幸也!” 群臣也不敢怠慢,纷纷叩首,放声高呼:“太子仁德,臣等万敬!” “我大明朝,盛世永昌!” 说实话,当着一个皇帝的面,满朝称颂太子仁德,于历朝历代,皆是泼天之大忌! 唯有洪武一朝,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这,就是千古太子,朱标! 仁义不失霸气,心细亦有猛虎! 听着入耳的一旁称颂,朱元璋也不生气,竟欣慰的说道:“标儿说的好啊!”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不与士大夫共天下!” “咱杀郭恒杀错了?” “户部,乃是天下的钱袋子!” “不杀郭恒,户部的根子就全烂了!” 话音刚落,郑国公常升迈步出列,冷冷望向了朱世济,破口大骂:“老东西,你还有啥话说?!” “活了大半辈子,未立寸功,就他娘的知道窝里斗!” “你说程朱理学可天下大治,倒是叫万国之疆土,尽纳大明之版图啊!” “往后朝廷若有党争,你就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他立马抱了抱拳,振声说道:“陛下,未雨绸缪,臣上谏,不如把这厮砍了算了!” 没想到,方孝孺迈步出列,摇头晃脑地道:“郑国公,此计不可行!” “怎么说此贼也是朱熹后人,擅而杀之,恐令天下读书人离心离德!” “再说,杀了多亏啊?” “陛下!” “臣上谏,朱世济既一心忠于程朱理学、党同伐异,不如命他一辈子呆在府里,亦不准妻妾近身,悉心钻研何为灭人欲吧!” 啥? 一辈子待在府上? 还不准妻妾近身? 岂不是成了圈禁?! 朱世济瞬间头脑清醒了,忍不住跪倒于地,忙不迭的放声大叫:“陛下,臣纵迂腐,也是一心忠君为民的啊!” “陛下!” “您不可治罪于忠直之臣的呐!” 可话刚开口,沈溍顿时一愣,满脸诧异地道:“咦?” “忠直之臣?” “朱夫子莫闹,刚才不是还力挺郭恒无罪的吗?” “你这明摆着是郭恒之贪污余党啊!” “诸位同僚,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五大尚书止不住的颔首,附和道:“啊对对对!” “沈尚书说的没错,郭恒余党,不可轻视,当以重罪论处!” “陛下,臣等附议!” 听着入耳的议论纷纷,朱元璋却是转头看向了朱标,问道:“标儿以为呢?” 闻言,朱标连忙拱了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当命朱世济呆在府上,悉心治学!”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就照标儿说的办!” “来人!” “把朱世济拖下去!”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立马迈步上前,作势欲擒。 朱世济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振声求饶:“陛下息怒、息怒啊!” “饶过臣之圈禁吧!” “臣愿代祖宗朱熹,认陛下之朱家为一脉呐!” “不!” “您就是臣先祖朱熹的祖宗,可成?” 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脱口大骂:“认朱熹为祖?” “咱朱元璋,看不上!” “滚!” 一声令下,亲军也不含糊,顺势捂住朱世济的口鼻,便把他拖走了。 看到这一幕,群臣毫无怜悯之心,连忙叩首:“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低头看向了殿中的黄观、夏原吉,缓缓说道:“传旨!” “十日之后,南北榜士子齐聚奉天殿,开殿试!” “黄观、夏原吉留下,余者退朝!” “臣等遵旨!” 众人行礼之后,缓缓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见四下再无臣子,黄观两人看向了朱元璋,赶紧拱手:“草民……孩儿谢过太爷爷!” “孩儿谢过爷爷!” 闻言,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孤,这就多出了两个孙子? 雄英这个兔崽子,乱造什么孽啊! 倒是朱元璋神色如常,笑呵呵的止不住点头,说:“这一声太爷爷,叫的咱心里真舒坦呐!” “标儿!” “咱要带着这两娃去见雄英,你去不去?” 朱标忙不迭的摇头,一脸急色地说道:“爹,儿子急着回去抽老四,下回的吧!” “儿子要去找根新藤条,走了啊!”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朱元璋哑然之余,摆了摆手:“不去拉倒!” “走!” “随朕去见雄英吧!” “是,太爷爷!” 随后,换了便服,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朱元璋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 “爷爷来看你了!” 听着一声吼,朱寿忙是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叫道:“呀!” “老头子!” “咦?” “您老咋跟观儿、原吉一起来了呢?”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搞出的心血闹的?” “今日早朝,这两娃被朱熹后人给弹劾了!” “满朝文武,都吵成一锅粥了!” 朱寿吓了一跳,忙问:“那可曾出事了?”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承义父之泽,孩儿们无事、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追问:“老头子,理学心学,可吵出了个高低?” 朱元璋眼神一眯,白嫖之心一下上来了,便故作长叹了一口气,道:“哎……” “寿儿啊!” “人家说,你这知行合一之心学,全是一堆空话屁话!” “光说劝农,理学之臣著下劝农书,可心学啥啥没有,难以叫人信服呐!” “爷爷还指望你这娃子,帮咱老朱家出一个大圣人呢!” 说到这,他愁眉苦脸地道:“你说,这可咋办?” 可朱寿听完之后,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正好,孙儿得张三丰张老神仙指点,也著了一部劝农书!” “要是颁布于天下,农当大兴!”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咦? 本想有枣没枣打三竿,竟还真的搂出东西来了? 他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说道:“寿儿!” “快跟爷爷说说,是啥劝农书?”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农政全书!”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朱元璋懵逼,寡妇稻是什么鬼? 农政全书? 朱元璋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问:“寿儿,此书可曾著出来了?” “莫不也是一堆虚头巴脑的东西?” 朱寿连忙摇了摇头,赶紧说道:“不不不!” “孙儿又不当官,整那帮没用的干啥?” “老方!” “去!” “把本少爷书房柜上编号零零七的书本,拿过来吧!” “是,少爷!” 说罢,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折返而归,点头哈腰的递了过去:“少爷,书来啦!” 还不得朱寿反应,朱元璋心急之下,迈步而出,便一把抢过来了。 他忙不迭的翻开一看,顿时诧异地道:“咦?” “竟是用大白话著下之书?”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对!” “堆砌词藻,百姓们又看不懂,有啥用啊?” “老头子,此书之上记载着改良之后的农物种植之法,可叫我大明农业大兴!”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徐光启大人,对不住了! 农政全书,乃万历年间的徐光启所著! 全书涵盖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荒政,共计十二大目! 此书在徐光启死后六年,也就是崇祯十二年,才刊印成册,广传天下! 可惜,此书之惠泽,最终便宜了挥师入关、酷喜割地赔款的鞑子一朝! 正因如此,与其暴殄天物,还不如趁早拿出来,大兴大明之洪武盛世! 而此时,朱元璋爱不释手的不断看着农政全书,激动的喃喃道:“分田法……” “寿儿!” “这办法,当年你太爷爷,也跟咱说过的呐!” “好好好,看来娃子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了!” “不过……” “爷爷当年也种过地,另外几个办法,咋一点也没听过啊?” 闻言,朱寿眨了一下眼睛,说道:“老头子,此乃孙儿添上去的改良种地之法啊!” “您老看啊,相隔几尺洒种子,农物才可谷穗成丰!” “百姓们家中纵无度量衡,也可改掉以往密种而致粮减的毛病!” 朱元璋老怀欣慰,笑呵呵的止不住颔首,说道:“寿儿干的好啊!” “寿儿!” “莫怪爷爷说你,光用大白话还不够,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入夜也不舍得点蜡烛,咋看得完这么厚的一本书呢?” “纵是识字的胥吏讲书,没个大半年,怕是也讲不明白吧?” “此书还是太过繁杂了呐!” 没想到,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老头子莫慌,孙儿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孙儿看来,此书可简化为司农八法!” 啥? 司农八法?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咱的大孙,为了农业大兴,想的也太周到了吧? 他震惊之余,也忍不住面带几分疑惑,好奇的问:“寿儿,何为司农八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连忙说道:“土深耕、善施肥、兴水利、改密植、防虫灾、管田草,振农具,育良种!” “这就是孙儿说的司农八法了!” “孙儿先说这土深耕吧,越是开垦田地越深,来年庄稼越是大丰!” “可惜,我大明刚收复辽东没几年,倘若经略辽东,可于辽东大肆种植粮食啊!”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辽东?” 朱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一脸激动地道:“老头子,辽东有黑土地、黑土地啊!” “黑土地,利于耕种极了!” “经略好了,辽东诸地便是我大明的粮仓!” “要是有好粮种,光靠辽东,足以养活我大明天下百姓!” 朱元璋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道:“辽东的黑土地,这么厉害?” “看来,回头得上谏陛下,命人好好经略一下辽东啊!” “寿儿!” 说到这,他回过神来,忙问:“另外七个司农之法,又是怎么个门道?” 朱寿笑了一下,说:“善施肥,顾名思义,施人肥还是牛羊之肥,因地制宜!” “水利为农之本,无水则无田!” “既然有了水泥,诸地当大兴水利!” “改密植,则是改善种植粮食之间距!” “防虫灾、管田草,乃是种植之后,平日维护田间之道,过早,粮种扎根不深,太晚,肥料都被乱草吸了,以至于收成大减!” “至于振农具……” “自秦而始,农具从直辕犁到曲辕犁,再到大明的多爪犁,工部当改良农具!” “农具越来越好,耕地也就省时省力,事半功倍了!” 听着一声声阐述,朱元璋面色止不住的激动,放声笑道:“好好好,寿儿说的好啊!” “这才是真正的劝农之法啊!” “朝堂上的那帮子狗娘养的迂腐文官,著的都是什么破玩意?” 一旁的黄观、夏原吉听完之后,也是敬佩不已,连忙拱手:“义父以同理之心,著出新书,孩儿们万贺!” “原来,这就是知行合一的高深之道啊!” “孩儿们才领悟出皮毛罢了!” “敢问义父,这最后的育良种,又是何意?” 闻言,朱寿面色悠悠地道:“宋仁宗庆历年间,大将军郭逵与交趾一战,自凉山地区带回一高产良种!” “这交趾,也就是如今的占城国、安南诸地,此种,便是占城稻!” “到了南宋淳祐年间,有人把此本土稻种和占城稻一起培育而种,第二年,发现亩产远胜三倍之多!” 三倍?! 朱元璋眼前瞬间一亮,忙不迭地道:“天底下,竟有如此稻种?” “寿儿,你可知此种在哪?” “不管多远,爷爷都要谏言陛下,把此稻种给找回来,施行于天下!” 没想到,朱寿面带几分惋惜之色,叹道:“老头子,找不到了!” “此稻种出于敝扫自珍,不曾流传于后世,元廷夺了江山之后,随之失传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赶紧说道:“您老也别着急,朝廷可遍寻天下善农之人,以书上的三系杂交之法,看看可否种出改良之稻!” 三系杂交? 朱元璋下意识翻开农政全书,顺势望去,瞬间惊呆了! 寡妇稻? 卧槽! 稻种之中,咋还也有寡妇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殿试考题,朱寿的报复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照大孙子这本农政全书上的说法,天下稻种,有雄雌之分也就罢了,竟还有寡妇稻? 这要是传了出去,谁敢信啊? 转念一想,他多疑之心立马四起,忍不住微微凝眸,缓缓说道:“寿儿,你莫不是在忽悠爷爷?” “还是你这娃子,脑疾又犯了?” “天底下的良种,何来的寡妇啊?” 啊? 犯病? 闻言,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振振有词地道:“老头子!” “莫怪孙儿说您,这就是您老见识短了!” “人尚且有寡妇,凭啥粮种不可有?” “正所谓,子非粮,安知粮之寡也?” “这公之粮种,如天底下的男子一般,谁还不想夜踹寡妇门呢?” 说到这,他八卦之心四起,忙挤眉弄眼地问:“老头子,你跟孙儿透个实底,可曾干过这事?” 话音刚落,朱元璋气的大怒,顺势一脚踹了过去,骂骂咧咧地道:“兔崽子!” “当咱是你这娃子,八字缺德?!” “咱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嘴里,净没憋个好屁!”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摇头晃脑地道:“老头子莫闹,孙儿缺啥德啊?” “再说了,纵是缺德,那也是随了您老的根!” “好了好了!” “咱们爷俩,还是说说农政全书如何吧!” “孙儿还指望此书献给陛下,搞不好洪武皇帝赏给您老啥好东西呢!” 呀! 原来,大孙子是为了咱好啊? 孝顺呐! 朱元璋听完之后,怒气全消,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欣慰地道:“寿儿厉害啊!” “农政全书,才是朝廷可堪大用的劝农之神器!” “这也是你出于心学搞出来的好东西?” 朱寿忙不迭的点头,赶紧说道:“是啊是啊!” “观儿、原吉!”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黄观两人,幽幽地道:“你们都是当官的好料子,万万不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趁着朝廷尚未大开殿试,这几日消停去田里,请教老农粮种之分!” “不然,往后施政于一方,在农之一道,活活叫人给糊弄了……” “为父打死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是,义父!” “孩儿们谨记义父之教诲!” 一旁的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读书人,不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粮种之分? 咦? 咱殿试的考题,有着落了呐! 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黄观两人,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咱大孙子都说了,粮种定要好好的认!” “寿儿!” 说到这,又看向了朱寿,缓缓问道:“你说这两娃子,要是当了官,该当啥官啊?” 话音刚落,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俱是面色大震! 娘咧! 听陛下的意思…… 莫不是尚不等殿试,便要把我等的官位都安排了? 我等这是抱上了多粗的大腿啊?! 正想着,朱寿也不含糊,抬手一指夏原吉,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孙儿以为,原吉乃是户部为官的好料子!” “至于观儿……” “学问甚深,遍览史书,倒是可以去礼部当当官!” “可说到底,孙儿一厢情愿罢了,这么大的事,还得是当今陛下说了算!”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行行行,爷爷晓得了!” “寿儿还别说,爷爷也觉得这两娃子适合去户部、礼部!” “好了!” “爷爷这就把农政全书献于陛下,走了啊!” 说罢,抬脚作势欲走。 没想到,刚迈开脚步,朱寿忙是把他拉过一旁,低声说道:“老头子,你看你,急个啥啊?” “上回孙儿交代您老的事,可曾办了?” 朱元璋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道:“啥事啊……” 见便宜爷爷状若懵逼,朱寿顿时急了,激动地道:“太子朱标病重,到底是不是快死了啊!” “一门五国公呐!” “这么大的好事,您老咋一点也不上心?” 闻言,朱元璋瞬间无语了。 兔崽子! 谁家的儿子,一门心思催自己的老爹赶紧死啊? 行! 咱回了宫,便命工匠把东宫的墙梁拔高,往后看你怎么窜上去! 可心里这么想,他面上却露出一片恍然之色,说道:“哎呀,寿儿,原来你说这个啊!” “放心!” “爷爷早就重金请了一帮死士去查了!”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问:“结果如何?” 朱元璋面色幽幽地道:“据说,太子病重至极,恐怕只余几个月之寿了!” 话音刚落,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无比激动地道:“好、好、好!” “太好了呀!” “老头子,再过几个月,咱们老朱家发达之机就要到了呐!” “您老开不开心?” 开心? 老子开心个屁!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顺势两手一伸,很是坦然地道:“寿儿,爷爷请死士,花了十万两银子!” “来!” “爷爷兜里实在没银子了,赶紧给爷爷报了吧!” 朱寿也不生疑,忙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递了过去,还不忘叮嘱道:“老头子,此乃二十万两银子!” “为免走漏风声,您老再请一帮死士,把活下来的那帮死士,全都宰了!” “杀人灭口,也省得后患无穷了呐!” 咦? 咱竟嫖来了二十万两? 舒坦! 朱元璋心头一喜,毫不客气把宝钞一揣,挥了挥手:“好好好,爷爷办事利索,放宽这个心吧!” “爷爷走了!” “去吧去吧!” 说罢,迈步出府。 至于朱寿,则是抬眸看向了黄观两人,眯着眼问:“观儿、原吉!” “为父问你们,朱熹后人,可是在朝堂上羞辱你们了?” 黄观两人不敢隐瞒,连忙拱手:“是啊,义父!” “朱熹后人,还要请旨把您下狱,斩首示众……” 说着,便把奉天殿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寿听完之后,忍不住撇了撇嘴,满脸感慨地道:“光是圈禁于府,顶个啥用啊?” “哎……”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一点也不懂治人之道啊!”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幽幽地道:“既是存天理、灭人欲,当从根上灭尽人欲呐!” 黄观、夏原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义父的意思是……” 朱寿面色一喜,激动地道:“给朱世济套上贞操带、贞操带啊!” “这样一来,他岂来的人欲?!” 话音刚落,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卧槽! 给一个大男人套上贞操带?!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朱世济狂脱裤子,诸位速来劫色 这一刻,黄观、夏原吉整个人都懵逼了。 套贞操带? 这玩意,不是罚治不贞女子出墙的酷刑吗? 咋还用得到男人的身上啊? 转念一想,黄观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义父,这……这不太好吧?” 不料,刚一开口,旁边的夏原吉摇了摇头,振声说道:“有何不好?” “理学理学,存天理、灭人欲也!” “把贞操带给朱世济套上,他心中纵生人欲,也断无用武之地啊!”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的体悟何为程朱理学?”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一脸坦然地道:“咱们这可不是害他,而是一心向善,帮他悟道呐!” 闻言,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原吉说的对啊!” “孺子可教也!”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黄观,恨其不争地道:“为父早就说过,往后原吉指定比你有出息,这回应验了吧?”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本少爷造了八辈子的孽,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儿子!” 一下子,黄观脸上羞愧极了。 哎…… 自己做人还是太厚道了呐! 不成、不成! 我黄观,绝不可叫义父小瞧了! 于是,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断然开口:“义父!” “孩儿想了想,光是套上贞操带还不够呀!” “为了帮朱熹后人悟道,不如再收买其府中女妾,日日给他下壮阳之药、且以美色诱之……” “如何?” 朱寿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呀!” “这个办法妙、绝妙!” “观儿,不枉为父苦口婆心、言传身教这么久,你可算开窍了!” 可此时,管家老方听完之后,下意识地道:“少爷,收买之银若掏太多,这买卖太亏本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顿时大手一挥,笑嘻嘻地道:“不慌!” “套上之后,钥匙尽在本少爷之手!” “朱世济想解开爽一把,一回一万两!” “本少爷就不信,堂堂朱熹后人会穷的叮当响,还薅不光这个羊毛?!” 话音刚落,老方立马竖起一根大拇指,惊叹道:“少爷英明!” 朱寿摆了摆手,吩咐道:“好了,休要在这拍马屁了!” “去!” “带着廖大廖二这帮护卫,敲朱世济一个闷棍,把贞操带给套牢了!” “老奴遵命!” 说罢,也不敢怠慢,忙是带着了廖家兄弟等人迈步出府,一路进了应天府。 刚来到朱世济宅院外头的一处暗巷,老方掏出一方令牌晃了晃,淡淡地道:“土豆哪里去挖?” 一个锦衣卫迈步从阴影之中缓缓走出,沉声道:“土豆地里去挖!” 老方肃然地道:“一挖一麻袋?” 对方低声喝道:“一挖一麻袋!” 说着,连忙抱拳:“卑下拜见大人!” “敢问大人,是哪位千户大驾?” 老方摇了摇头,淡然笑道:“千户?” “呵呵,那你就不要管了!” “老夫问你,朱世济府宅的地势图,可有备下?” “回大人,卑下押送此贼回府之时,已然画下了!” 对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双手恭敬奉上:“大人,此乃地图,还请过目!” “嗯,你回去复命吧!” “是,大人!” 等对方一走,老方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还别说,少爷书房里记载的暗语大全,还真他娘的好用啊!” “来来来!” “你们且看看此图吧!” 说罢,转身递给了廖家兄弟等人。 众人接过一看,顿时鄙夷地道:“六进院子,堂堂程朱后人,竟是如此的骄奢淫逸……” “呸,下贱!” “敢问方管家,府中女妾如何收买?” 老方浑然不慌,摇头晃脑地道:“要是老夫记得没错,朱世济的第八房小妾,乃是锦衣卫送进去的暗子!” “回头吩咐一声就是了!”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人,问道:“老夫要的贞操带,从北镇抚司拿回来了吗?” 对方连忙掏出一物,连忙说道:“方管家放心,此带乃是精钢锻造!” “解锁之法,尽在锦衣卫之手,纵是请动整个京师的名匠,也休想破开!” 老方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好好好,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进去吧!” “记住了,速套速决!” “遵命!” 下一刻,众人蒙面之后,顺势翻身进入了朱世济的宅子。 此时的朱世济,正坐在寝卧之中,大发雷霆,气的嗷嗷直叫:“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祖宗的程朱理学,何错之有?” “还圈禁老夫?” “朱元璋!” “你这是羞辱圣人之后!” 他越骂越气,竟是把入眼可见的花瓶桌椅,全给砸了个稀巴烂,还不忘放声嘶吼:“来人!” “茶都凉了,还不晓得上,死人吗?” “来人!” 干嚎了半晌,见始终无人应答,他忍不住迈步上前,打开房门,脱口便道:“你们这帮贱奴……” 可刚一开口,迎面竟见一帮蒙面大汉,华丽丽的站在了门口,一个个看起来凶恶极了。 朱世济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们是谁?” “不、不对!” “来人!” 廖大也不客套,顺势抽刀,顶在了他的胯下,冷冷地道:“别叫了!” “你府上之人,全都被我等迷晕了!” “今日,你纵是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 一下子,朱世济瞬间面色大骇! 全迷晕了? 对方什么来头? 自己岂不是成了待宰之羔羊? 他故作镇定,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谄媚地说道:“诸位好汉,敢问小人何处得罪了诸位?” “若有不敬之处,还望海涵啊!” “强闯民宅、谋财害命,乃是诛族之大罪!” “诸位万不至于为了小人一条贱命,冒此大险呐!” 没想到,廖大听完之后,淡淡地道:“老东西,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等此来,并非害命!” 朱世济顿时愣住了。 啥? 不是害命? 莫不是劫财、劫色? 劫财…… 不成、不成! 自祖宗朱熹而始,家中历经数代攒下来的家业,绝不可在自己手里败光了! 再说,家财没了,往后老夫咋活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仿佛做出莫大羞辱的决定一般,狠狠一咬牙,急声大叫:“诸位!” “没银子,没银子,地主家也无余粮啊!” “要是劫色,速速来劫!” “不就是十几个汉子?” “小人受得住!” 说罢,竟是转头便脱下了裤子,很是主动的撅起了屁股。 看到这一幕,廖家兄弟等人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老东西,是不是误会俺们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朱世济崩溃,我成活太监了? 此时,廖大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可谓是懵逼极了。 打死也没想到,朱熹后人竟玩了这一套把戏! 活活一守财奴啊! 还有,把我等当成了什么人了? 纵是劫色,也断不至于劫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帮菜啊! 尤其是廖大,脸上瞬间黑如锅底,仿佛蒙受天大的羞辱一般,抬脚便踹:“滚蛋!”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朱世济被踹的翻了个跟头,浑身吃痛极了。 可出于活命,他翻身而起之后,也不敢生气,脸上竟露出一副惭愧之笑,奉承地道:“好汉踹的好、踹的妙啊!” “是小人唐突了!” “劫色嘛,倘若无油,岂不是走了旱道而不爽也?” “好汉,您是酷喜猪油、还是菜油呢?” 说到这,他一拍胸膛,振声说道:“诸位尽管选,小人啥都行,把诸位伺候的舒坦了,乃是小人八辈祖宗之福呐!” 廖大气的大怒,脱口骂道:“油你娘个头!” “你个老东西,敢占老子的便宜是吧?” 说到这,他也懒得废话,转头便道:“来啊,正好他自个脱了裤子,赶紧把贞操带套上去!” “得咧!” 一声令下,几个壮汉掏出一物,坏笑的迈步上前。 朱世济定睛一瞧,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贞操带? 不是吧? 这帮人,大费周章潜入老夫府上,既不劫财也不劫色,竟只是为了给老夫套上这么一个鬼玩意?! 可若套上了,无房中之乐也就罢了,老夫往后咋撒尿拉屎啊? 他吓得脸色一白,忍不住失声大叫:“不、不、不!” “诸位,有话好好说,何至于此啊!” “老夫给你们银子还不成?” “一万两,咋样咋样?” 闻言,廖大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副怒气不争的模样,气咻咻地道:“堂堂朱熹后人,竟可口口声声谈那黄白之物?” “对于程朱理学,我等心神往之!” “今日冒昧前来,乃是助你悟道啊!” “好了好了,休要放屁了,乖,好好穿上吧!” 说罢,甩过去一个眼神。 站在朱世济面前的几个壮汉,再不迟疑,死死把他摁住,三两下便把贞操带给套上去了。 朱世济低头一看,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这不属于我!! 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嗷的一声哭了,求饶道:“诸位好汉,求求了,给小人解开吧!” “何至于如此作贱小人啊?” 然而,廖大一点也没进去,淡淡地道:“想解开啊?” “一回一万两银子!” 啥? 一万两? 这么黑呐?! 可出于胯下之福,他忙是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赶紧说道:“好好好,一万两就一万两!” 廖大摇了摇头,说道:“噢,这样啊……” “一个月之后再说吧!” “走了!” 说罢,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了。 朱世济呆呆的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裆,久久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等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恍然起身,浑浑噩噩出门,府中的下人,也正好药劲过去,随之幽幽转醒了。 一见到他,府中管家面色大急,忙不迭地上前问道:“老爷,府中遭贼了啊!” “您没事吧?” 朱世济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快!” “赶紧请京中的开锁名匠入府!” “记住,尤其是善解贞操带之行家,定要重金相请,晓得了吗?!” 啊? 老爷要这门行家干啥? 管家感到一头雾水,却也不敢怠慢,忙道:“是,老爷!” “小人这就去办!” 说罢,一路出府。 一个时辰之后,京中诸多名匠,齐聚于一堂。 等行礼之后,众人抬眸看向了坐于主位的朱世济,好奇的问:“敢问大人,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闻言,朱世济心中止不住的尴尬。 得! 老夫的脸面,今日怕是要丢尽了呐! 他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才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 “今日老夫请你们过来,是想请你们帮老夫解了这贞操带!” “谁解的开,酬银一万两!” “诸位还请过目!” 说罢,痛苦的眼睛一闭,便脱下了裤子。 嘶! 众人顺势望去,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呀!” “好精妙的带子!” “这做工,这锻造,妙啊,太妙了!” “朱大人,房中之乐玩的够花啊,我等佩服、佩服!” 众人震惊之余,也是眼前大亮,忍不住迈步上前,纷纷侧目而望,口中尽是惊叹之言。 一下子,朱世济脸都绿了。 该死啊! 老夫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观赏、称赞这个带子的吗?! 他瞬间毫无耐心,咬了咬牙,沉声问道:“诸位,可有办法解开?” 众人面面相觑。 “大人,恕在下技不如人,实在没这个本事啊!” “在下也一样!” “本事不济,解不开这个锁呐!” “周大匠,您乃天字第一号的开锁行家,不妨出手试一试?” 话音刚落,一个老行家顺势掏出一根萝卜,摇头晃脑地道:“罢了罢了,老夫且看此带如何的厉害!” 说罢,对准洞口的位置,往里死命一捅。 咔嚓! 随着一道脆响传出,萝卜竟是应声而断了! 老头掏出一看,望着上面的断茬,顿时面色大惊,脱口大叫:“真他娘的牛啊!” “朱大人,有此洞挡着,您莫想把鸡掏出来了!” “敢掏出来,这根萝卜,便是你的下场啊!” 闻言,朱世济吓得脸都白了! 啥? 死活不可掏? 他顿时急得上窜下跳,赶紧追问道:“既然以巧技开不得,那拿刀锯呢?” “这总可以的吧?” 老头沉思了几下,叹道:“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个办法了!” 朱世济也不含糊,转头放声大叫:“来人!” “快!” “取上等之铁锯!” “是,老爷!” 须臾之后,下人取来一堆锯子,折返而归。 众人接过之后,对准位置,便疯狂的拉扯锯子。 可过了大半晌,纵是忙的满头大汗,连锯条都断了几根,带上竟堪堪留下淡痕罢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尴尬的收手:“大人,此法也没啥用啊!” “罢了罢了!” “恕我等技不如人,大人另请高明吧!” “在下告辞了!” 眼看众人转头一溜烟的跑了,朱世济心头泛酸,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完了! 完了呀! 老夫堂堂朱熹后人,这就成了活太监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朱元璋惊呆? 此时,朱世济心中几乎要崩溃欲绝了。 到底哪来的贼人,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偏偏以如此缺德的办法,坑害老夫? 活太监啊! 老夫身为朱熹后人,要天下读书人灭尽人欲,可没说自己也得灭人欲啊! 这要是祖宗地下有灵,十八辈蒙羞呐! 他急得团团转之余,满腔的怒气,也忍不住全撒在了管家等人的头上,脱口大骂:“废物!” “饭桶!” “老夫养你们这帮贱奴,用来吃干饭的吗?” “连个开锁的工匠都找不到,气煞老夫!” 莫名其妙被骂个狗血淋头,一众府中下人脸都绿了。 可出于卖身契,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可谓是憋屈极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容貌娇媚的女子,迈着莲步,款款而来,正是朱世济纳的第八房小妾。 她抬手帮朱世济顺着心气之余,忙是开口宽慰道:“老爷,一帮贱奴罢了,何至于大动肝火?” “看您这副样子,奴家金莲都要心疼死了呀!” 说到这,她转头望向了一众下人,还不忘使了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尽皆面露感激之色,忙行礼道:“是,如夫人!” 众人一走,金莲面上便充满了媚色,娇滴滴地道:“老爷,奴家炖了去火的莲子羹,扶您回房歇息可好?” 见她摆出的这副媚态,朱世济色心大起,笑眯眯地颔首:“好好好!” “老夫是该歇息了!” 说罢,搂着金莲,转身回了寝卧。 刚坐下,金莲便端来一碗莲子羹,娇笑道:“来,老爷,吃羹啦!” 出于美人在怀,朱世济也不生疑,接过玉碗之后,竟是仰天喝尽,还不忘咂咂嘴,逗趣道:“美人炖的羹,好吃的紧呐!” 闻言,金莲娇羞低头,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老东西! 吃了这特制的莲子羹,看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转念一想,她决定再添把火,赶紧凑上前来,在朱世济的耳边吐气如兰:“老爷……” “奴家自打看了您买回来的图,勤加修炼了不少时间呢……” 话音刚落,朱世济顿觉气血翻涌,一下就上来了! 铛! 随之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 他脸上吃痛不已,嗷嗷直叫:“疼……疼……疼……” 金莲连忙捂嘴,故作惊讶的娇呼:“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呀?” 朱世济面红耳赤,缓缓抬头:“老夫的命根……” “咦?” “美人,你怎么还把衣裳给脱了?!” 顺势望去,只见金莲衣袍滑落,浑身只余下一只绣荷的的小肚兜。 而对于老爷的发问,她抬眸便甩过去一个媚眼,娇滴滴地道:“老爷,这是奴家的新衣,可是好看?” 不料,刚一开口,竟又是一阵铛铛铛的声音传出来了! 朱世济疼的满地打滚,脸色一片惨白,放声大叫:“疼……疼啊!” “断了!” “断了啊!” 说到这,他狠狠咬了咬牙,满脸决绝地道:“不成、不成!” 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美人!” “我准备好了!” 没想到,金莲听完之后,竟面露扭捏之色:“呀,老爷,是奴家的错,奴家忘了今日刚好来了月事!” “老夫别的妾室呢?” “您莫不是忘了,老夫人带她们回老家探亲去了啊!” “至于府上的丫鬟,前几天刚来,尚还没走呢!” “老爷,府上唯有庄上的一头小母牛可以凑合,要不您试试?” 朱世济瞬间气的大怒,一指房门,脱口怒骂:“滚!” “快给老夫滚啊!” “是是是,奴家告退!” 说罢,忙不迭退出了寝卧。 可刚走出府门,来到一处暗巷,她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鄙夷地低声道:“老东西,这才哪到哪,往后尽有你的苦头吃!” “好雨知时节?” 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沉声说道:“尿尿总湿鞋!” 金莲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大人,事办成了!” “还望速速回禀指挥使大人!” “好!” 对方不敢怠慢,转身火速入宫。 此时的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召见户部尚书赵勉、礼部尚书李原。 他抬手把农政全书,丢在了两人面前,淡淡地道:“这是咱大孙子著的劝农书,你们两个赶紧刊印,加盖户部、礼部的大印!” “咱要尽快见到此书,施恩于天下!” 劝农书? 赵勉、李原对视一眼,全都懵逼了。 不是吧? 朝堂上下,刚骂完朱世济之务虚,陛下咋还要颁布劝农书? 这也就罢了,陛下的老朱家子孙,明明一个大文人也没有的啊! 谁有这个本事,著出劝农书? 陛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出于这个念头,两人将信将疑的翻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震惊地道:“俺的亲娘呀!” “好书!” “神书!” “这得是种了多少年的地,才可著出如此切合农事之劝农书啊!” 说到这,赵勉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此书之神,臣万敬之!” “敢问陛下,此书乃是那位皇孙殿下所著?”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那你们就不用管了!” “速速刊印!” “还有,户部要命天下诸地,把稻种运回京师!” “咱要试试,可否于洪武一朝,种出三系之神稻!” 说到这,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甩了过去:“这是二十万两银子,当作户部刊印之用吧!” 赵勉接过之后,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臣遵旨!” “陛下!” “事不宜迟,臣这就去命人刊印农政全书!” “臣等告退!” 随后,忙不迭躬身退出谨身殿。 两人前脚刚走,蒋瓛后脚便迈步走入,抱拳行礼:“皇爷,朱世济府上的锦衣卫,传来了一个消息!” 朱元璋一下来了兴趣,道:“说!” 蒋瓛连忙说道:“回皇爷,出于皇长孙的吩咐,廖家兄弟带人潜进朱世济府上,给他上了一课!” “照皇长孙的意思,是要助朱世济悟理学之道!” “不仅如此,还用了美人计。”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哎,朱熹后人惹谁不好,非要得罪雄英这个缺德玩意干啥?” “这下好了,生不如死啊!” “等等!” “美人计是谁出的馊主意?” 蒋瓛面带几分尴尬,迟疑地道:“回皇爷,是皇长孙收的义子,黄观……”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咱的干重孙子,也被雄英给带歪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出海捕巨鱼,万锅炖不下 对于自己这个大孙子,朱元璋是彻底的服了。 来一个带歪一个啊! 夏原吉也就罢了,看其在朝堂之上骂战的样子,恐怕早就跑偏了! 可黄观这个干重孙子,多老实的一个娃子啊! 没想到,也惨遭雄英的毒手了呐! 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道:“哎,造孽啊!” “也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与其叫雄英带歪了,也好过往后心性过于老实,被人坑了强!” 说到这,脸上竟转瞬充满了老怀欣慰之色,激动地道:“还别说,于育儿一道,咱的大孙子,用心良苦呐!” 闻言,蒋瓛嘴角疯狂的抽搐。 陛下,不是吧? 这也可以找补? 臣服了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抱拳:“皇长孙殿下圣明如皇爷,臣万贺!” “皇爷!” “臣还有一事,据皇长孙府上锦衣卫奏报,已修书给了魏国公,请魏国公围捕巨鱼,好以雷霆之速,打造热气球,用以征讨安南!” 朱元璋微微颔首,问道:“沿海诸备倭卫的灭倭之军功赏赐,兵部、礼部也赏下去吧?” “回皇爷,赏赐之银两、土地,全都送去沿海了!” “好好好!” “记住,命锦衣卫严查,沿海诸地谁敢贪墨将士们的军功赏赐,全都砍了!” “遵旨!” “好了,下去吧!” “臣告退!” 说罢,蒋瓛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朱元璋拾起朱笔、批阅奏疏之余,心里则是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巨鱼、巨鱼! 雄英口中的鲸鱼,到底有多大? …… 东南海疆,水波兴兴! 一望无际的汪阳之上,几大宝船横行于海面,徐徐驶入远方。 正是大明威压四海的水师! 此时,徐辉祖站在甲板之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喃喃地道:“四海之内,有一巨鱼,其名为鲸?” “一呼一吸,可喷涌泉?” “其皮可造热气球,其肉可解沿海百姓之饥荒,其油可炼成蜡,三日方熄,浑身皆是宝?” “大明水师,可捕三四头,以解朝廷、沿海燃眉之急,万万不可大肆而捕杀?” “妹夫啊妹夫!” “你是不是忽悠俺徐辉祖,天底下哪来这么大的鱼啊?” 说到这,他忍不住招来一个水兵,忙是问道:“本国公问你,命工匠们造的巨弩,可是带上船了?” 对方抱拳行礼,赶紧说道:“回国公爷,全都搬上船了!” “为了保住巨鱼之肉,卑下们把炮弹都换成了实心,不敢润呐!” “是啊,国公爷!” “不管巨鱼多大,连倭寇这等可怕的畜生,俺们都宰了,怕啥怕啥?” “您是不知道啊,俺把军功赚来的三十两银子送回家中,俺的婆娘高兴的一晚上足足睡了俺八遍呐!” “幸亏您的军令来了,不然俺的腰子可就完了!” “俺也一样!”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之余,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上,竟是充满了后怕。 家中饥饿婆娘之可怕,远甚于倭寇啊! 太要命了! 也正因如此,一听说军令要出海捕巨鱼,众人非但毫无半点哀嚎之怨言,竟是连夜赶回水寨,准时点卯随船出海! 不过…… 饶是一个个腰子生疼,整个备倭卫上下,无一不激动,奢求再立功劳! 只因立下了军功,皇帝陛下是真赏银子、赐土地啊! 他们出身于山沟,穷了祖宗十八代,纵是祖宗们死了,精神却永远流传下来…… 丢命也不可再受穷了! 而望着众人脸上的激动之情,魏国公徐辉祖摇了摇头,心中萧索极了。 娘的! 这帮犊子,给钱是真卖命啊! 老子这是征招来一帮土匪不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吼:“国公爷,涌泉,海中涌泉了呀!” “巨鱼!” “咱们找到巨鱼了啊!” 随着他的放声高呼,整个船队顿时炸了! 啥? 银子找到了? 无数穷了八辈子的水兵们,疯狂从船舱里窜了出来,眼睛都红了:“哪呢、哪呢?” “呀!” “还真涌泉了!” “弟兄们,发财的机会又到了呐!” 徐辉祖懵逼之余,也忙是凝眸望去,登时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到了。 只见远处的海面之上,泉水如注一般冒出来,掀起道道彩虹。 四海之内,竟有喷出涌泉之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原来,皇长孙没骗咱徐辉祖啊! 庄子逍遥游记载之事,绝非天方夜谭之神话! 他回过神来,也不含糊,转头便放声大叫:“来人!” “赶紧扬帆,贴近巨鱼,毕其功于一役!” “速命各船备战!” “还有,把巨弩给本国公对准好喽!” “今日,老子要宰了北冥之锟,造福沿海诸地,运回京师,献于陛下!” 说到这,他生怕这帮土匪怠慢,还不忘补了一句:“兔崽子们,都听好了!” “捕了此巨鱼,全都赏十两银子!” “你们的娃娃,老子亲自写举荐信,可入学堂读书!” “为了银子,为了你们的娃娃,杀啊!” 啥玩意? 不管出不出力,都可以捞到十两银子? 这也就罢了,俺们的娃娃,还可以去学堂读书,有了出人头地之机? 好啊,太好了! 俺们的娃娃,终于不用呆在穷山沟一辈子了! 一下子,众人激动的面色一片涨红,纷纷大吼:“卑下得令!” “国公爷英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一众水兵如疯了一般,龙精虎猛,速速扬帆,驶向了远处的巨鱼。 船上,一颗颗炮弹填装而上,巨弩也随之推了出来,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整个船队终于靠近了巨鱼。 众人抬眸望去,喉结在滚动,不断的咽着口水,这才发现,这条巨鱼光是露在海面的身体,都逾有数十丈长! 喷出泉涌之际,一个翻身,海面立马波涛汹涌! 看到这一幕,徐辉祖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么大的鱼,怕是万锅也炖不下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下生民,才是华夏之祥瑞 这一刻,徐辉祖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大的鱼? 长见识、长见识了啊! 他震惊之余,也忍不住低声咒骂:“妹夫啊妹夫,你这是嫌俺徐辉祖死的不够快呐!” “这么大,都敢上传说中的龙王爷了!” “咋杀啊?” 闻言,一众水兵却是浑然不惧,满脸激动的大吼:“国公爷,银子、银子啊!” “巨鱼近在眼前,还望速速下令呐!”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抓这么一大头鱼回岸,够吹一辈子的牛了呀!” “是啊是啊,国公爷!” “来都来了,下令吧!” 听着入耳的声声大吼,徐辉祖也不再迟疑,立马转头大吼:“巨弩对位!” “三!” “二!” “一!” “射!” 随着话音落下,几支巨弩瞬间射出,直直而去,齐齐没入巨鱼的身体! “嗡!” 巨鱼吃痛,于海中不停的翻滚、挣扎,血水也在海中涌出,卷起惊涛骇浪! 可正要遁走出逃之时,另外几大宝船之上,也赶紧射出了巨弩,于四面八方,生生把他囚于此地,动弹不得了! 几大宝船受其牵引,仿佛巨浪之中的小舟,也跟着不停的摇曳。 好在,巨弩乃是精钢锻造,两侧锻有倒钩,死死卡着巨鱼的骨肉,弩身之后的长索连接着船身,纵然船身来回晃动不止,也不至于有倾覆之危。 见始终无事,一个水兵忍不住傲然大笑:“国公爷,这巨鱼也不咋样嘛!” “看看!” “这就收服了!” 徐辉祖顿时脸色一黑,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骂道:“收服个屁!” “这才哪到哪,困兽犹斗不晓得吗?” “传令!” “所有人抓紧船身,这巨鱼搞不好要临死反扑了!” “各船舵手,随时见势转舵!” “是,国公爷!” 说罢,众人忙是抓紧船身。 而下一刻,巨鱼发现自己逃走不得,翻滚之余,如疯了一般,便朝着几大宝船撞击而来! 看到这一幕,舵手们吓了一大跳,疯狂转向。 轰! 刚调转船响,巨鱼已是撞到了船底,炸出一声滔天巨响! 出于巨大的冲击力,纵是众人全都抓紧了船身,也忍不住闷哼一声,摔了个踉跄,止不住的头晕眼花。 徐辉祖眼晕之余,也不禁惊悸地道:“他奶奶的,幸亏妹夫在信中交代全了,把船底给加固了,不然,宝船可就毁了呐!” “南面的,老子这是北方位,赶紧摇动巨弩,把鱼往你那边扯扯!” “咱们大明水师,今日遛遛北冥之鲲鱼!” “遵命!” 一声令下,水兵忙是摇动船身上的长索。 巨鱼吃痛,正要翻身去撞击南方之宝船,东方宝船再次摇动长索,把它遛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在一顿东拉西扯之下,无数的血水翻涌,整个海面已彻底染成了一片血色。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巨鱼终于不再挣扎,灰白色相间的尸首,漂浮于海面之上,一动不动了。 嘶! 望着巨鱼的全尸,众人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 大! 真他娘的大! 徐辉祖目瞪口呆之余,忙忙掏出朱寿送来的书信,从中翻出几张图册,忍不住放声惊呼:“娘的!” “怪不得这么费劲,原来咱们宰了一头蓝鲸啊!” “这下热气球的皮料,可就有着落了!” “来人!” “速速把炮弹上膛!” 闻言,有人诧异地问:“国公爷,这巨鱼不死了吗?” “鞭尸的话,不太好吧?” 徐辉祖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道:“鞭个屁!” “海中有一大鱼,名为鲨!” “此鱼,闻血而动!” “要是招来鲨鱼,咱们的巨鱼少不得被啃个干净,定是要以炮轰走才是啊!” “不过……”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地道:“鲨鱼之皮,也是好料子,炸死的话,也一并带回水寨!” 众人听完之后,连忙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国公爷学问真大,卑下佩服、佩服!” “休要拍马屁!” “起帆,回航!” “这巨鱼少不得有了二三十万斤,把肉卖了,造福于沿海百姓之余,咱们还可小赚一笔呐!” 众人两眼放光,一个个如同老娘要出嫁一般,激动地道:“回航!” “回航!” “俺娃终于可以读上书咧!” 随后,几大宝船拖着巨鱼之尸,一路回航。 在炮弹的威慑之下,纵有鲨鱼闻风靠近,也被轰走了,甚至还有几条倒霉蛋,成了巨鱼之伴。 当回陆之时,一众宝船解开长索,巨鱼之尸根本不用搬运,便随着潮汐冲到沙滩上了。 望着这只如小山一般大小的巨鱼,无数沿海百姓震撼了! 娘咧! 好大的一条鱼! 我大明的王师,是把海中的龙王爷给抓回来了?! 一时间,无数人奔走相告,纷纷涌来岸边,一睹巨鱼之风采! 一见徐辉祖下船,登州府知府连忙冲上前来,拱手行礼:“下官,拜见魏国公!” “恭喜魏国公,捕杀北冥之鲲,立下不世之功!” “连北冥之鲲也万万不是我大明王师之敌……” “祥瑞!” “这是祥瑞呐!” 说到这,转头立马吩咐一众衙役,忙道:“来人!” “赶紧把祥瑞护住,莫要叫无知百姓坏了瑞气,本官要上书陛下,为魏国公请功!” 闻言,徐辉祖面无表情,心中鄙夷极了。 这帮狗娘养的文官,干啥啥不行,扯祥瑞第一名! 呸! 下贱! 他气的抬腿便一脚踹了过去,脱口怒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老子请功?” “老子费尽苦心捕了此鱼,要的就是造福百姓!” “你一句祥瑞,百姓活不活了?!” “天下之生民,吃得饱、穿得暖,才是朝廷真正之泼天祥瑞!” 对方被踹的脸上吃痛不已,讷讷地道:“魏国公,可这北冥之鲲……” 徐辉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断然说道:“少放屁!” “敢坏了朝廷大计,老子第一个砍了你!” “来人!” “命匠人取下巨鱼之皮,再取桶炼出鱼油,至于这肉……” 他目光转身为暖,望向了一众面带菜色的穷苦百姓,放声高呼:“诸位父老,此鱼之肉,两文钱一斤,可愿买否?!” 话音刚落,一众百姓瞬间惊呆了! 卧槽! 两文钱? 这他娘的也太便宜了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巨鱼之利,马和船队回来了 此时,一众百姓震惊之余,心里也激动坏了! 要知道,纵是沿海靠水吃水,一斤鱼肉,也少不得要七八文钱! 倘若到了灾年,遍地无粮之下,甚至一斤高达十几文钱呐! 可如今,不要十几文,也不要七八文,唯唯区区之两文! 太便宜了! 众人顾不得多想,纷纷放声大吼:“国公爷,小人愿买十斤!” “俺也一样!” “巧了,俺也一样!” 说实话,这也怪不得百姓们激动的嗷嗷直叫。 盛世、盛世! 历朝之盛世,尤其是所谓的康乾之治,皆是官僚、士绅之盛世,绝非百姓之盛世! 这帮地里刨食的百姓,平日别说吃肉了,连逢年过节吃顿香喷喷的白米饭,都是奢望! 而眼下,掏出两文钱,便可叫妻儿吃一顿鱼肉,搁谁不上赶着买? 徐辉祖抬手压了压高昂之声,笑道:“诸位,丑话说在前头,家中富庶、身为士绅者,限买三斤!” “余者不限!” “谁敢冒充、强取豪夺百姓买来的鱼肉,重罪罚之!” 一众百姓顿时面色大喜,忙不迭的行礼:“俺们叩谢国公爷大恩!” “国公爷,真乃大好人呐!” 对于众人的吹捧,徐辉祖一点也不觉羞辱,舔着一张大脸,说道:“诸位父老,眼光妙啊!” “俺打娘胎里跳出来,便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一辈子都是个大好人呐!” “好了好了!” “趁着炼油的功夫,开卖巨鱼之肉!”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一众水兵连忙抽刀,也顾不得出海之疲,赶紧割取起了油脂和鲸肉。 等割完了油脂,则是立马放入架起的铁锅,疯狂的熬制。 等熬的差不多了,放任其冷却之后,鲸油算是彻底炼成了。 至于巨鱼之肉,满打满算,也有个十几万斤,转头便被无数百姓来回提着扁担、箩筐,统统买走了。 这年头的百姓,还很淳朴,家中几口人吃多少,便买多少,断不至于趁着便宜之利,大肆而买,断了后来者之路。 买肉之余,也有人盯上了尚未流尽的巨鱼之血,忍不住发问:“国公爷!” “敢问这血,多少文钱一斤?” “要是煮熟,蘸以蒜酱,也可叫家中妻儿,好好开一顿荤呐!” 徐辉祖笑了一下,也不含糊,挥手说道:“一文钱一盆!” “话说好啊,啥盆都行,可要是端浴盆来买,莫怪咱抽死你啊!” “得咧得咧!” 众人面色大喜,纷纷叫买。 徐辉祖回首望着巨鱼,满脸感慨地道:“妹夫,诚不我欺啊!” “这巨鱼,果然浑身皆是宝!” 可话音刚落,一个水兵焦急的跑了过来,忙不迭地道:“国公爷,不好,大事不好了!” “巨鱼之油,恐有十万斤之巨,实在太多了呐!” “咱们水寨能装的东西,全带来了,还是不够用呀!” “咋办咋办?” 闻言,徐辉祖瞬间愣住了。 十万斤? 这他娘得炼到啥时候才算完啊? 正想着,出于投桃报李之心,一众百姓连忙放声大叫:“国公爷莫慌、莫慌啊!” “不就是盆?” “小人家中还有几个无用之盆,这就给你搬来,正好也叫俺的婆娘过来帮忙炼油!” “国公爷,俺也回家取盆!” “俺也一样!” 下一刻,千百人闻风而动,把自家的各种盆来,以至于海岸之上,无数盆子堆砌如山,看起来壮观极了。 随着没了盆子之患,一锅锅的鲸油也熬了出来,等待冷却,再由工匠制成蜡烛,以待兜售。 可谓是一鱼兴沿海! 眼看着盆中的鲸油,徐辉祖好奇之心四起,忍不住吩咐道:“你们好好的炼,本国公倒要看看,添了鲸油之灯,是否久久不熄!” “遵命!” 说罢,便亲自挖出一勺油,插上了灯芯,回了水寨。 刚来到寝卧,他忙是点了火折子,随着灯芯燃起,整个鲸油之灯也转瞬发出了亮光。 徐辉祖眼前顿时一亮,兴奋的低吼:“他奶奶的,这烛火,竟比寻常的蜡烛还要亮上不少啊!” “好东西、好东西啊!” “趁此良机,也该恶补一下命人从老四屋里偷来的春宫图了呐!” 一个时辰之后,等他意犹未尽的抬眸,竟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烛灯之中,堪有些许的损耗罢了! 乖乖! 这也太厉害了吧? 要知道,纵是一根上等的蜡烛,燃上一个时辰也得殆尽了! 可没想到,此灯才耗去这点鲸油? 他顿时眉飞色舞,激动地道:“发财了,俺徐辉祖要发大财了呐!” “十万斤巨鱼之油,还不得制出五六十万根蜡烛?” “纵是一两银子一根,卖给江南那帮臭读书的,咱也可捞到几十万两呐!” “妹夫啊妹夫!” “你这是给咱送了一个天大买卖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天底下,读书人夜里挑灯读书,乃是天地第一号的利源! 鲸油之蜡,绽出之烛光,还比寻常的蜡烛要亮! 也就是说,完全不愁销路! 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自己捞个盆体满钵不算,沿海诸卫无须朝廷下拨军饷,便可自给自足,还可用于赈.灾,造福百姓! 爽! 转念一想,他心中死犟死犟的劲头一下上来了,盯着烛灯之中的鲸油,咬牙说道:“今日,老子就跟你耗上了!” “俺倒要看看,一勺巨鱼之油,到底烧到什么时辰!” 接着,又是低头翻看起了手中春宫图,啧啧称奇。 “呀!” “这个手法妙!” “还有这个这个,回头定要尝试一番才行啊!” “老四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手里有此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自个的亲大哥,还得老子命人去偷……” “等往后回了京师,老子抽不死你!” 在他的一声声怒骂、埋怨之中,时间也随之一点点的流逝。 等到了第二日一早,他呆坐于塌,顶着两个黑眼圈,望着灯中终于燃烧殆尽的鲸油,激动的双手直哆嗦! “可算烧完了!” “这巨鱼之油,真他娘的牛啊!” “困死老子了!” 可正要躺下便睡,门外忽然传来水兵的一声大吼:“国公爷、国公爷!” “海上有咱们大明王师的宝船回来了呐!” “您要不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徐辉祖立马翻身而起,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宝船? 卧槽! 莫不是马和的船队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章 徐辉祖暴揍陈祖义,华夏人人如龙 此时,徐辉祖整个人激动极了。 要是马和的船队回来,朝廷可就是双喜临门了呐! 好事!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入睡,连忙穿上靴子,挥手招呼道:“走!” “随本国公前去喜迎王师!” “遵命!” 说罢,火急火燎的迈步出门,来到了港岸。 此时的一众水兵,也停下了炼制巨鱼之油,与无数百姓站在一起,远望海面。 纵是清晨的滚滚海风啸啸,也挡不住军民们脸上的激动之情,放声高呼:“宝船!” “是我大明的宝船!” “儿郎们,宣我大明天威、镇压四海的船队,回来了呐!” 顺势望去,只见三大宝船,呈品字一路回航! 身后,还跟着两艘小了一圈的海盗战船,护航左右! 看到这一幕,徐辉祖面色大震! 还真是马和的船队! 可是,当初乃是十大宝船离港,如今咋才回来三艘啊? 难道…… 心里刚涌起不妙的念头,几艘历经无数海上风雨的大船,已是徐徐驶入了港湾。 船上的水兵,连忙搭起了船板,无数人随之下船。 当看到下船的王师之后,众人瞬间惊呆了! 抬眸望去,一个个毫无意气风华,尽皆面带菜色,在海风日夜吹拂之下,嘴唇干裂不止,唯有目光,充满了坚毅、雄浑杀气! 谁也想象不出,他们航行于海、久别人烟,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而一众王师迈步下船之余,脚尖刚一碰到陆地,竟是嗷的一声哭了! 尤其是被马和派回来的周百户,甚至直接跪倒于地,滔滔大哭:“回来了!大明,俺可算回来了呐!” “袍泽们,咱们回到了故土呐!” 说这话时,身后的众人也是以手掩面,抱头痛哭。 他国纵有万般好,不及故乡当头月! 唯有回了这片魂牵梦萦的故土,如同浮萍一般的性命,才有了根! 在后世,无数可爱、可敬的人们,迎着滚滚黑暗,替我们负重前行! 他们吃过无数苦、遭过天大的罪,换来三剑客齐齐下水,诸国震撼! 他们立下的功勋,至高无上! 愿我华夏,盛世永昌! 愿我华夏,人人如龙! 为我华夏万贺,万贺,万万贺! 而此时此刻,周百户宣泄一顿之后,终于缓缓抬眸,忙是问道:“登州卫百户何在?!” 闻言,徐辉祖回过神来,迈步上前,说:“某乃魏国公徐辉祖,你是何人?” “马和呢?” “颍国公之子傅让,又去哪了?!” 啊? 竟是魏国公当面? 周百户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面色肃然的抱拳行礼,赶紧说道:“卑下燕山卫百户周通,拜见魏国公!” “回国公爷,马和马大人还在一路西行,傅将军则是忙着搬回我大明的金银!” “出于几桩大事,马大人事急从权,这才命卑下辖制三大宝船,回航我大明本土!” 徐辉祖听完之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颔首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两位要是出个好歹,要出大事的呐!” “咦?”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后面的战船,很是诧异地问:“不是命你下辖三大宝船,后头这两战船,又是咋回事?” 周通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抱拳说道:“回国公爷,卑下随马大人下西洋,收服满刺加为大明的藩臣之国!” “满刺加的国主苏丹沙,遣子嗣随王师回航,入我大明朝贡!” “还有真腊等国,我王师与其行商,带回了无数种子、香料!” “算下来,恐价逾两三百万两!” 一下子,徐辉祖听得目瞪口呆! 啥? 两三百万两银子? 光是三大宝船回航,就捞回来这么多银子呐? 正震惊之时,后头的战船之上,走下一众满刺加的朝贡使臣,一个个拘谨、惶恐难安极了。 为首的满刺加王子,望着兵强马壮的登州卫水师、大明本地之景,用着水师教的一口蹩脚华夏方言,激动的喃喃地道:“俺……俺到天朝上国了?” “美滴很、美滴很!” “娘呀!”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了躺在岸上的巨鱼之尸,吓得脸都白了,放声惊呼:“咋有这么大的鱼,大明王师也太牛了吧?” 不光是他,身后一众使臣也震撼了! 如天之巨的鱼都宰了,大明天朝之王师,到底有多强? 我等弹丸小国,真乃井底之蛙啊! 一时间,众人心中本就对天朝上国的敬崇之情,更是浓郁至极,打死也不敢生出半点忤逆天威之心了。 也就在这时,周通迈步上前,笑着说道:“王子,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大明魏国公!” 国公? 于天朝上国之中的地位,岂不仅次于大皇帝陛下之宗族? 满刺加王子心头一颤,连忙跪地行礼:“下臣,叩见国公爷!” 闻言,徐辉祖笑了一下,微微抬手:“起来吧!” “正所谓,远来是客!” “来人!” “把巨鱼之肉辅于香料炖上,招待满刺加使团!” “咱们大明的王师,吃点果蔬、羊肉啥的,对付对付一口吧!”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水兵、百姓嘴角疯狂的抽搐。 国公爷! 两文钱一斤的巨鱼之肉,用来招待堂堂一国使团? 再说,您管果蔬、羊肉这等上等珍馐,叫啥对付一口啊? 您可真是抠门到家了啊! 可此时,满刺加王子听完之后,竟是激动的嗷嗷直叫:“啊?” “国公爷,下臣也配吃上此等天鱼?” “早就听说天朝上国待藩臣如亲子,今日一见,下臣叹服呐!” “下臣万谢国公爷!”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一众水兵、百姓顿时翻了个白眼,心中彻底服了! 得! 这藩臣小国,一看也没吃过啥好肉啊! 于是,众人连忙拱手:“国公爷莫急,我等这就去烧菜举宴!” 说罢,忙是领命而去。 至于徐辉祖,一点也不觉得羞愧,迈步走到周通等人的身前,肃然地道:“诸位袍泽,终回故土,且随本国公回水寨,好酒好菜吃上!” 不料,周通忙是摇了摇头,赶紧说道:“国公爷,且慢、且慢!” “咋了?” “看不起俺徐辉祖?” “不不不,回国公爷,马大人联同傅将军,灭了海盗陈祖义之患,卑下已把此贼押送回大明了呐!” “要是无人看管叫他跑了,可就不妙了呀!” 陈祖义?! 徐辉祖瞬间眼前一亮,忙不迭激动地道:“快!” “把这王八蛋押下来,老子亲自看管,就不信他跑的出老子手掌心!” “遵命!” 片刻之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陈祖义,拖着一声脚铐,缓缓下船。 刚踏上地面,徐辉祖面上涌起滚滚痛恨之色,迈步上前,破口大骂:“干你八辈子祖宗!” “就你他娘的叫陈祖义啊?!” 说罢,想也不想,抬手便抽上去一个大嘴巴子。 啪!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陈祖义瞬间满嘴是血,整个人都懵逼了! 卧槽! 俺刚下船,啥也没干,咋上来就是一个大逼兜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邓氏傻眼,雄英还活着啊? 这一刻,陈祖义心里彻底服气了。 天怜可见! 自己被明军抓回本土也就罢了,为啥刚一下船,便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啊? 贱不贱呐?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目露凶光,低声嘶吼:“士可杀、不可辱!” “你凭啥打俺?!” 徐辉祖一下瞪大双眼,满脸诧异地道:“哎呀,胆子挺大啊,还敢跟老子顶嘴?” “你这罪诛九族的混账,身为华夏之人,不出去祸害天下万国,偏偏劫掠华夏之民,老子不打你打谁?” “要不是你为虎作伥,大明早开了海禁,何至于苦等了洪武二十四年?” “来人!” 说到这,他冷下一张脸,转头吩咐道:“拿钳子过来,老子把他满口牙给掰下来,替无辜的百姓,好好出口恶气!” “遵命!” 说罢,一个水兵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对方便拎着一个铁钳,折返而归。 徐辉祖接过之后,也不含糊,抬腿一脚把陈祖义踹翻在地,照着嘴里便是顺势一捅,大骂道:“来!” “老子看你嘴还硬不硬?”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陈祖义的两颗大门牙,应声而断! 他疼的满地打滚,嗷嗷直叫,转瞬大哭:“疼……疼……疼啊!” “这位大人,小人不硬、不硬了!” “饶命呐!” “再不济,您心中有气,给小人几个嘴巴子也行啊!” 可此时,徐辉祖一点也没听进去,骂骂咧咧地道:“把你狗嘴给老子闭上!” “海盗王的骨气呢?” “才掰几颗牙,这就怂了?!” 说罢,又是几杵子下去,把他前排之牙,全拔了一干二净。 眼看陈祖义满脸是血、疼的几乎昏厥,周通忙是迈步上前,忍不住劝慰道:“国公爷,消消火、消消火!” “此贼还要献于陛下,由陛下论处其滔天之罪呐!” “他死了不要紧,陛下若是不出心头恶气,因此迁怒于国公爷,可就不妙了啊!” 闻言,徐辉祖这才作罢,随手把钳子一丢,笑呵呵地道:“还别说,也有点道理!” “哼!” “算你这混账命大,等着押入京师、由陛下论罪吧!” “走!” “袍泽们,咱们吃席去也!” “是,国公爷!” 随后,众人来到登州卫水寨。 小半时辰之后,美酒佳肴纷纷端上桌,闻起来香喷喷极了。 众人一落座,徐辉祖举着酒杯,站起身来,扫向一众王师、满刺加使团,振声高呼:“敬陛下万岁,万万岁!” “敬我大明万年,万万年!” “敬我泱泱华夏,千古隆昌!” “敬我卫国之袍泽儿郎,功勋不朽!”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不甘落后,也是喝尽美酒,杯莫停。 可怜被严加看管的陈祖义,蹲在酒宴的一处角落,望着众人饮酒作乐,手里捧着窝窝头,欲语泪先流,说不出的憋屈。 难受啊! 俺牙都没了,这窝窝头咋啃? 堂堂明军,竟坏到了这个地步…… 缺不缺德? 良久,一场酒宴,在他的满腹腹谤之中,宾主尽欢的落幕了。 一众远下西洋的王师,于水寨之中就寝,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等第二日一早,周通便提出辞行:“国公爷,卑下军令在身,容卑下起航,回京师之港,速向陛下报喜!” 徐辉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 “回航京师的辎重补给,本国公已命人备齐,送上宝船了!” “还有,本国公也命登州卫的两大宝船随行,带着鲸鱼之皮、鲸油之蜡,以及那些从倭寇手中救回来的可怜女子,一并回京!” “去,回京吧!” “卑下遵命!” 说罢,一众王师登上宝船,扬帆起航,回归京师。 望着宝船缓缓离去,徐辉祖心中激动之余,也是难受极了。 奶奶的,连马和一个太监都立下了灭陈祖义之功,老子这点灭倭之功,也不够看的啊! 不成、不成! 老子乃是堂堂中山王之后,决不可叫人比下去了! 转念一想,他死犟的劲头立马上来了,止不住的放声怒吼。 “传令!” “登州卫上下,休整三日!” “海上之利,尽数用作兴建造船之厂,老子要带着船队,挥师灭了倭国!” “倭国,等着亡族灭种吧!!” …… 就在徐辉祖雄志浑浑之时,一驾马车,直奔朱寿的府上。 正是秦王朱樉,以及他的侧妃邓氏。 车驾之上,邓氏掀开车帘,抬眸望着四周,忍不住问:“王爷,您带妾身出了应天府,到底是要见谁啊?” 朱樉笑了一下,说道:“此人,乃是本王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呐!” “洪武盐、香皂啥的,那都是他造出来的好东西!” “等会见了,你就晓得这娃子有多神了!” 香皂? 对于洪武盐等物,邓氏一点也没听进去,娇声说道:“造的出香皂,果然是神人呀!” “等等!” “王爷,什么什么手足兄弟?” “莫非……” 话还没说完,朱樉挥手打断了话头,笑道:“好了,莫要瞎想了!” “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上回见了这娃子,我们便已是成了结拜兄弟!” “记住,本王之名,乃是秦爽!” 说到这,他一脸肃然地叮嘱道:“等会到了他的府上,莫要把本王的藩王身份给泄露了,晓得了吗?” 闻言,邓氏连忙点头:“王爷放心,妾室知道了!” 也就在这时,朱樉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把一软垫递了过去,疼惜地道:“哎呀,本王差点忘了这茬!” “来来来!” “爱妃,把这个垫上,省得待会腿疼屁股疼!” 邓氏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道:“王爷莫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要是垫上了,妾身该多少丑啊?” “不垫不垫!” 朱樉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不知趣的娘们,把本王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啊!” “也罢也罢!” “既然如此,去了本王三弟的府上,一切莫要大惊小怪,否则本王回头在床榻之上,折腾死你!” 邓氏浑然不惧,甚至还开起了玩笑:“王爷,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何来耕坏的田?” “放心!” “妾身怎么说也是宁河王之女,不管何事,定是临危不乱!”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也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出于上一回的教训,早在朱樉车驾出现在方圆三里之时,府中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廖大廖二便躲了起来,打死也不露半点马脚。 府上一片冷清! 至于管家老方,则是站在府门之中,恭候两人的大驾了。 走下马车,一见到老方,朱樉忙是迈步上前,客气的问道:“方管家,俺的三弟,可是在家?” 老方连忙拱手,说道:“在呢、在呢!” “老奴这就带您过去!” “有劳了!” 说罢,带着两人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一抬头,便见朱寿站在院中,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大声叫喊:“啊,大海!” “你全是水!” “骏马啊!” “你四条腿!” “美女啊!” “快和本少爷嘴对嘴!” 听着一声声宣念,朱樉嘴角疯狂的抽搐。 这念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王服了! 可很快,他脸上忙是露出一个笑容,放声大叫:“三弟,三弟!” “二哥带着自己的婆娘,来看你啦!” 话音刚落,朱寿赶紧转过身来,惊喜叫道:“呀,秦二哥!” “多日不见啊!” “咦?” 说到这,抬眸看向了一旁的邓氏,好奇的问:“这位乃是嫂嫂?” 一瞬间,四目相对! 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邓氏花容巨颤,竟是吓得陈浑身瘫软跌坐于地,瞬间激动哭了! 天呐! 雄英这好孩子,咋还诈尸了呐?! 第三百三十二章 邓氏震惊,本宫要扶正了? 这一刻,邓氏哭的可谓是泪流满脸,心里激动极了! 雄英、雄英! 打死也没想到,王爷带自己来见的人,竟然是雄英这个好孩子! 等等! 雄英不是八岁薨了、下葬紫金山陵? 为何……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见她瘫坐于地,朱樉忙是上前搀扶而起,憋着笑问:“你这婆娘,坐地上干甚?” 闻言,邓氏回过神来,方寸大乱地道:“妾身……妾身腿麻了……” “疼……疼哭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拱了拱手,笑呵呵地客套道:“在下朱寿,拜见嫂嫂!” 嫂嫂? 听着这个称呼,邓氏望着眼前这张已生英武之气的面庞,心神颤抖,顿觉疼痛极了。 雄英,你一开口,怎么还把婶婶给降辈了呢? 难道,你不记得婶婶了吗? 婶婶抱过你,最疼的孩子,就是你了啊! 莫非,这娃子并非是雄英? 想想也对,王爷再怎么扯淡,也万不至于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啊! 也罢也罢! 来都来了! 本宫和这娃子,好好亲近亲近再说吧! 转念一想,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施了一个万福,端庄地道:“妾身见过三弟!” “来来来!” “三弟,既和相公结了拜,此乃二十万两银子,权当妾身的见面礼了!” “还望速速收下!”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沓宝钞,忙不迭塞进了朱寿的手上。 啊? 二十万两银子? 本少爷的这位嫂嫂,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该说不说,这两口子,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朱寿瞬间眼前一亮,爱不释手的摸着宝钞,忍不住一脸痴迷地道:“太客气,太客气了!” “嫂嫂!”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滚滚惋惜之色,继而说道:“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小弟定要和你结拜为兄弟呐!”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少爷啊少爷! 你跟自己的二叔拜把子也就罢了,跟自己的二婶拜个屁啊! 也不怕被太子殿下活活抽死? 老奴服了! 正想着,朱寿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吩咐道:“老方!” “别愣着了,赶紧去把全系香皂统统取来,送于本少爷的嫂嫂!” “是,少爷!” 说罢,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便带着一个锦盒,折返而归:“少爷,香皂来啦!” 朱寿把盒子递了过去,看向了邓氏,笑嘻嘻地道:“嫂嫂,此香皂乃是小弟的回礼,快收下吧!” 香皂? 邓氏精神一振,赶紧接了过来,说道:“ 而对于邓氏的二十万两见面礼,出于爱屋及乌,朱樉非但不恼,反而也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放声笑道:“三弟!” “二哥听说你打小患有脑疾……” “来来来,这是咱花大价钱买来的老药,回头炖了补补身子!”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你快和魏国公府的徐妙锦成婚了吧?” “洞房之事,莫慌、莫慌!” “咱请人抓了几头鹿送回京师,到时喝上一碗鹿血酒,保你杀个七进七出!” 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顿觉受到天大羞辱一般,振声说道:“秦二哥莫闹!” “小弟的腰子好着呢!” “再说,什么什么脑疾?” “小弟没病!” 闻言,一旁的邓氏心中母爱瞬间泛滥成灾,满脸袒护地道:“就是就是,小弟身子好着呢,何来的脑疾?” “相公,莫要以小人之心,疑君子之病啊!” “小弟!” “快跟嫂嫂说说,一顿几碗饭啊,穿这么少,冷不冷?” “银子可是够花?不够嫂嫂再给你呀!” “家中的饭菜吃的可香?” “光是娶一个婆娘不太够,要不要嫂嫂帮你再找几个暖被窝之人?” “看你过得这么苦,嫂嫂的心,快要疼死了呐!” 这一刻,不管朱寿到底什么身份,她简直是含在嘴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心中说不出的疼爱。 见她状若疯癫,朱寿瞬间愣住了。 嫂嫂,你莫不是误会本少爷了? 本少爷天天不愁吃、不愁穿,苦个啥啊?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把朱樉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秦二哥,容小弟不敬,问你个事啊!” “嫂嫂是不是丢过孩子,以至于常有神经失常之症?” “不然……” “这咋还把小弟当自个亲儿子一般看待了?” 闻言,朱樉面不改色,忙颔首道:“啊对对对!” “早年战乱,你嫂嫂丢了一个视若己命的孩子,这才……” “罢了罢了,说多都是泪,不提了!” 说罢,眼眶竟是强行挤出两滴眼泪,脸上说不出的悲痛。 这一幕,把老方看的敬佩极了。 秦王啊秦王,为了忽悠少爷,你也太会演了吧? 可此时,朱寿也不生疑,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喃喃地道:“怪不得!” “原来,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呐!” 话音刚落,邓氏好奇的走上前来,凝眸问道:“小弟,什么什么苦命?” 朱寿收回感慨之心,一脸坦然地道:“噢,嫂嫂说这个啊……” “小弟见你们伉俪情深,不输于吾与吾妻,心生万千敬佩呐!” “你们两口子,一看就是生则白头偕老、死则同穴而眠之相呀!” 死则同穴? 闻言,邓氏脸上掠过一抹无穷的黯然,下意识地道:“一介妾室,有何脸面同穴?” 朱寿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道:“啊?” “秦二哥,难道嫂嫂不是你的正室?!” 朱樉面上很是尴尬,讷讷地道:“早年暴元当道,不得已之下,娶了一个草原异族之女子,当了正室……” “等咱迎娶你嫂嫂过门,再想休妻,却是死活办不到了!” “哎……” 朱寿摇了摇头,忍不住鄙夷地道:“秦二哥,莫怪小弟说你啊!” “堂堂华夏男儿,娶一介异族之女为妻,算啥本事?” “既想休妻,你去官府走个门路,不就完了?” 不料,朱樉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以为咱不想?家中老爷子不让啊!” “纵是燕王说情,都不好使呐!” “弟啊,你是不知道,家中老爷子有事那是真揍啊!” “咱被从小揍到大,揍怕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道:“二哥,莫怪小弟说话太损,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办事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 “他有张良计,你为何没有过墙梯?” “找个机会,把身为异族的正室,弄死不就完了?”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弄死?” “万一咱下了杀手,老爷子觉得事情不对劲,查到咱的头上咋办?” 朱寿脸色涌起了滚滚的怒其不争,骂骂咧咧地道:“秦二哥,你也太笨了吧?” “你想啊,她在草原之内,可是有父母兄弟的对吧?” “正好凉国公蓝玉征讨北元余孽,你直接对外宣称她满门被灭了,弄死之后,再说此女忧思过度而亡,不就可以了?” “等她死了,顺势把嫂嫂扶正,岂不美哉?!” 忧思过度而亡…… 听完这个办法,朱樉与邓氏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娃子也太缺德了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欲造望远镜,再坑朱樉一把 此时的朱樉两口子,心里懵逼极了。 尤其是邓氏的心里,滚滚思绪,几乎翻江倒海! 秦王之正室,乃是王保保之妹! 自己区区一个侧室,纵是死了,依律也不配陪葬于王陵左右! 可身为王爷的青梅竹马,身为一个女子,毕生最大的奢求,乃是与自己的挚爱,死而同穴啊! 要是以满门尽灭的借口当作敲门砖,以此杀了此女,再以忧思而亡之名昭告天下…… 纵是老爷子,怕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岂不是说,本宫也可趁此扶正,圆了死后与王爷同穴而眠之梦? 不过……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转念一想,她眼眸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小弟,你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对那个女子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可有折中之法?” 闻言,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嫂嫂,这还不简单?” “叫她诈死,转头送出大明本土,不就完了?” “这样一来,你们两口子眼不见为净,家中的老爷子错以为她死了,也说不了啥屁话啊!” “秦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朱樉面色登时一沉! 还别说,蓝玉还真把王保保给宰了啊! 要是这么干,老爷子也没借口收拾本王了呐! 罢了罢了! 国恨家恨,何至于株连一个无辜女子? 叫她诈死就诈死吧! 他微微抬眸,拍了拍朱寿的肩膀,放声大笑:“三弟说的对啊!”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妙!” “咱就这么干了!” 说罢,又是跟邓氏对视了一眼,心里全都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该说不说,眼前这娃子…… 太缺德了啊! 大侄子朱雄英,乃是一个仁孝的好孩子,绝不是这种人! 看来,此人压根不是大侄子啊! 可出于爱屋及乌,邓氏面色变幻了几下,还是咬牙问道:“小弟,你这么为妾身谋划,难道……” “不怕妾身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助纣为虐,有损阴德呀!” 朱寿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说道:“嫂嫂说的这是哪里话?” “嫂嫂纵是毒妇,可曾害了小弟?” “别说狠毒,纵是嫂嫂铸下千般错、天下人全都骂你不好,可你对小弟如待亲子,小弟就得认下你的好!” “要是小弟受着你的好,偏偏还要随波逐流的跟着天下人骂你,岂不是成了畜生?” “论行不论心,论心无善人!” 一番话说完,邓氏眼眶瞬间红了。 值了! 娃子,你若是雄英,婶婶这辈子没白疼你啊! 她满心感动之余,想也不想,竟是顺势把朱寿搂入怀中,哭着道:“小弟,你也太会暖人心窝子了!” “放心!” “嫂嫂再坏,也坏不到你的头上!” “来来来,叫嫂嫂好好疼疼你这娃子!” 一下被搂了个满怀,眼看挣脱不得,朱寿顿时急了,忙是大叫:“嫂嫂,放开,快放开小弟!” “要闷死小弟了啊!” “松手啊!” 闻言,邓氏忙是松开了手,尴尬地道:“是妾身一时情急,对不住了!” 朱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无妨、无妨!” “对了!”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了朱樉,问道:“秦二哥,你手里握着燕王府的钱袋子,可知京师之中,哪个商铺大肆兜售水晶啊?” 朱樉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水晶?” “那玩意可是个稀罕物,你要来干啥?” 朱寿也不卖关子,笑道:“造望远镜啊!” “琉璃也能应付,可不够清澈,只可用于王师寻常之武备,要是用了水晶,倒是可以造出望远一窥千里之镜!” “到时候,走燕王府的门路,高价兜售于诸将,岂不是发财了?” 一窥千里? 朱樉感到一头雾水,懵逼的问:“这望远镜,竟如此的神奇?”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说道:“秦二哥,这么跟你说吧!” “以水晶造出来的望远镜,你登高而望,都可看到百里之外的寡妇洗澡!” “你说神不神奇?” 啊? 这么厉害呐? 望远镜,倘若用于王师,岂不是一个斥候神器? 这要是献给老爷子,大喜之下,本王纵是再犯了事,也不至于被活活揍死啊! 还有偷看寡妇洗澡…… 妙啊! 朱樉顿时激动坏了,忙不迭的振声说道:“神,神了!” “三弟放心!” “咱有购置水晶的门路,回头便命人给你送来几大块上等的水晶!” “可好?” 话音刚落,朱寿面色大喜,连忙拱手:“那就谢过秦二哥了!” 朱樉摆了摆手,一脸豪迈地道:“哎呀,都是手足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个啥?” “事不宜迟,咱这就回应天府购置水晶!” “告辞了!” 一旁的邓氏面带不舍,柔声笑道:“小弟,过几日,妾身再来看你啊!” “去吧去吧!” 说罢,两人也不啰嗦,转身迈步出府。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脸上充满了纠结之色。 见少爷的脸色不对,管家老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迈步上前,关切的问:“少爷,您这是咋了?” “可是身子不舒服?” 闻言,朱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道:“哎……” “老方!” “这两口子好是好,可一出手,动不动就送几十万的见面礼,这得贪了燕王朱棣多少银子啊?” “你说……” “要是回头帮燕王靖难之后,本少爷偷偷把这两口子告发了,是不是有点不当人了?” “可要是不告发,万一他们的贪污之罪东窗事发,本少爷遭到株连,也不是个事啊!” “本少爷好难办呐……” 话音刚落,老方嘴角一阵疯狂的抽搐。 少爷啊少爷! 可真有你的啊! 一心琢磨告发自己的二叔、二婶干啥?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壮足了胆子,尴尬的说道:“少爷,容老奴大不敬……” “您这么干,会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朱寿顿时一愣,转瞬气的大怒,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脱口大骂:“混账!”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研啊?!” 老方满脸委屈的握着脑门,瞬间愣住了。 考研? 那是个啥玩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殿试开考,放水如海的朱元璋 此时,老方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抬眸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发问:“少爷,啥是考研?” “莫非……” 朱寿摆了摆手,振声说道:“哎呀,你这个老家伙莫要管了!” “也罢,回头本少爷跟自己的好大哥商量一下,再看看告不告发吧!” 闻言,老方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您撺掇这两口子合伙坑害正室,是不是不太好啊?” “万一他家老爷子发火……” 朱寿翻个了白眼,挥手打断了话头,没好气地道:“你懂个啥?” “娶个异族之女子当正室也就罢了,万一生出个杂种,祖宗蒙羞呐!” “反正是诈死,也不害她性命,彼此和离、一拍两散,岂不美哉?”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秦二哥这事,好比前脚刚把倭寇赶回老家,后脚就不得不娶个女鬼子,搁谁谁干啊? 宠妾灭妻是不对,可也得看正妻是不是华夏之人呐! 正想着,一袭短衫的黄观、夏原吉两人,纷纷扛着锄头、镰刀,迈步走入院中。 此时的两人,由于多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脸上毫无读书人的意气风发,俱是晒的一片黝黑,且泥泞满身,看起来脏乱极了。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不觉疲累,眼中始终充满了坚毅、明亮之情。 一见到朱寿,两人忙是放下农具,拱手行礼:“孩儿,拜见义父!” 朱寿回过神来,顿时眼里一亮,笑着招呼道:“观儿、原吉回来啦!” “来来来!” “喝口凉茶解解乏!” “正好,为父问问你们,粮种认的咋样了?” 闻言,黄观两人喝口凉茶之余,忙不迭地说:“回义父,幸亏有您著的农政全书,再有佃户们的教授,孩儿们认的差不多了!” 朱寿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再过几日,可就是朝廷的殿试了!” “你们别下地了,多琢磨琢磨殿试的策论吧!”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哎……” “可惜刘先生还在编纂永乐大典,抽不出空,不然为父倒是可以把他请来,教你们君前奏对呐!” 殿试、殿试! 所谓的殿试,一乃著下策论,二乃君前奏对! 以他们的才学,策论绝非难事,可这君前奏对,万一到了御前,乱了阵脚,可咋办呐? 可此时,黄观两人听完之后,全都愣住了。 君前奏对? 义父啊义父,当今陛下,乃是您的亲爷爷,孩儿们的干太爷爷啊! 区区君前奏对,孩儿们怕个卵子? 他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顺势忽悠道:“义父放心,孩儿们纵是头悬梁、锥刺股,也定是不负您的重望!” “孩儿们这就去读书了!” “孺子可教也!” “殿试之日,成与不成,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接下来的这几日,一向乌烟瘴气的府上,响起清气满乾坤的朗朗读书声,绕梁不绝。 等到了殿试之日,一到吉时,夏元吉两人便拜别朱寿,沐浴更新衣,入宫见驾。 朱寿站在门外,亲自送他们坐入轿子,挥手说道:“好好考!” “考完了,为父请你们吃牛肉!” “是,义父!” 说罢,两大轿子,一路入宫。 而对于这场洪武二十四年的殿试,整个京师上下,无数人翘首以盼! 只因这场殿试,既是南北士子才学之争,也是理学心学之争! 出于理念不同,一帮程朱理学之士子,打死也不愿见到两人垄断洪武二十四年的伦才大典! 毕竟,倘若两人高中榜首,岂不是昭告天下人,程朱理学远不及知行合一之心学? 朱熹后人圈禁于府,理学已败下一阵…… 输不得、也输不起了! 一时间,京师上下的关注点,全部汇聚于这场殿试,可谓是风起云涌! 在无数人的关注之下,黄观两人坐着的轿子,也随之来到了宫外。 此时的宫门之外,南北贡生齐聚,耐心等着午门开启。 见他们来了,一帮忠于理学的江南士子面露不屑,全都抱团在一处,一副排挤之状。 倒是拜入心学门下的读书人,以及一小撮理学士子,忙是抬手打招呼:“黄兄,夏兄!” “快!” “到这来!” 黄观两人忙是走了过去之余,也忍不住望向一小撮理学士子,开口问道:“诸位,与我等走的这么近,难道不怕排挤吗?” 众人洒然一笑,说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学问之争,乃是私下之事!” “放在天下大公之朝堂,可就是党争了呐!” “党争乃是祸国殃民之败根,我等羞于与此等腐儒为伍!” “要分高下,不如以百姓之福祉,一论输赢!” 黄观、夏原吉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诸位读书人之风骨雄浑,我等佩服!” “客气、客气!” 一下子,两拨人马,可谓是泾渭分明。 也就在这时,午门的守将见时辰已到,便高声宣道:“吉日已至,开门!” “遵命!” 宫门一开,一众贡生鱼贯而入,在宦官的带领之下,一路来到了奉天殿。 奉天殿内,朱元璋一身龙袍,高坐于御案! 至于两班翰林,则是各自站在两侧,望着迈步而入的一众贡生,不免唏嘘感慨极了。 也不知,今年恩科大典,是心学胜出,还是理学名列状元? 正想着,一众贡生见到了朱元璋,忙是叩首行礼:“学生,叩见陛下!” 出于天子之威,很多个贡生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低着行礼之时,脑子里可谓是一片空白。 倒是黄观、夏原吉两人,不卑不亢,气定神闲极了。 翰林之列,方孝孺抬眸看向两人的神态,止不住的捋须,心中暗道:“这两个读书种子,抱了一条大粗腿啊!” “想来,殿试之后,当官运亨通呐!” 而一些不知内情的翰林,望着两人俱是面露欣赏之色,忍不住窃窃私语:“面天子之威而不改色,好的很啊!” “乃我辈读书人之种也!” “在下也这么想的,心有灵犀啊!” 此时,朱元璋凝眸望着一众贡生,淡淡地道:“平身!” “来人!” “散卷,颁策题!” “遵旨!” 随着一声令下,早在殿外的太监鱼贯而入,手中各托着卷子,转头便分置于殿内的案牍之上了。 接着,一众贡生纷纷入座。 黄观两人提心吊胆的恭谨坐下,低头看了眼考卷,只见上书三个大字! 兴农本! 一瞬间,两人看的目瞪口呆,心里震惊极了。 卧槽! 太爷爷放的水,放的也太大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辨认粮种,程朱理学再落败 这一刻,黄观两人心中震惊极了。 兴农本! 太爷爷这是放了多大的水啊? 不! 这岂止是放水,简直是放了四海啊! 要知道,他们这段时日,一直于地里刨食之余,挑灯苦读农政全书! 对于策论,心中可谓有万千破题之法! 身为当今陛下的太爷爷,放水放到了这个份上,我等再不把状元、榜眼之位包圆,没脸活啊! 不过…… 为了我等的功名,太爷爷此举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见他们面露纠结,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农政,乃是国本! 有了大孙子的农政全书,不赶紧考量南北士子治农之高低,往后这帮人当了官,天下如何粮食大丰? 至于兴农本之策论…… 不过是第一关罢了! 接下来,咱还有更大的考题,要好好考你们呐! 转念一想,他目光扫向了一众贡生,淡淡地道:“莫要东张西望,消停著农之策论!”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也不再犹豫,连忙磨墨提笔,笔走龙蛇,从容下笔。 说实话,殿试之抡才大典,不管是贡生,还是对于皇帝来说,都是一桩苦熬之事。 贡生们要在一日之内,著出一篇锦绣文章,而皇帝呢? 出于恩科之重,皇帝要坐在御案之上,连出恭也不可,须一坐一整天! 也正因如此,无数皇帝纵是正值壮年,却偏偏偷懒躲在深宫,命太监放题,打死不愿亲自坐镇抡才大典! 可眼下,朱元璋一直高坐御案,纵是直至午时,也不曾用过半点水粮! 这,就是千古之洪武皇帝朱元璋! 一直到了暮时,宫中响起三声余音悠长的钟声,也就意味着殿试的时间到了。 方孝孺不敢耽搁,忙吩咐道:“封卷!” 话音刚落,一众太监鱼贯走入殿中,穿梭在各大案牍,依着考号,开始一个个的收卷。 等把考卷放置于托盘之中,上呈御案。 照往年的规矩,是皇帝招翰林一共阅卷,再择吉日,颁发皇榜。 至于一众贡生呈卷之后,则是连忙列队,只待行礼之后,由太监们引领出宫,静候佳音。 可就在这时,朱元璋目光扫向一众贡生,淡淡地道:“今年抡才大典,当不同往日!” “兴农本之策论乃是其一,咱还有第二个考题,要看看你们的学问如何!” “来人!” “把东西抬上来吧!” “遵旨!” 说罢,殿前亲军忙是领命而去。 众人瞬间懵逼了! 啥? 策论之外,还有第二个考题? 陛下,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还有,这筐里装的又是什么玩意?! 正想着,片刻之后,一众殿前亲军抬着几个竹筐,迈步入殿。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抬手一指竹筐,缓缓说道:“此乃天下之粮种!” “咱的第二个考题,就是看看你们认得粮种之多!” “认粮种之多者,策论不佳,亦可破格擢升!” 说到这,他脸上掠过一抹冷色,继而幽幽地道:“可策论上佳,偏偏不识五谷者,别说咱叫你落榜,永不为朝廷录用!” 闻言,众人面色大震! 认粮种? 陛下,也太难为人了吧? 士农工商! 我辈堂堂读书人,代帝王牧民,何至于非要认得粮种啊? 可正当众人犯难之时,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汝等之短,恰是我等之长处! 太爷爷厉害啊! 既兴农本,定要认得天下粮种不可! 不然,有啥本事兴农啊? 心里刚涌起这个念头,方孝孺身为翰林院大学士,立马迈步出列,高声宣道:“袁朗何在?!” 闻言,一人迈步而出,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学生在!” 方孝孺捋须,笑呵呵地道:“汝乃名列之首!” “来!“ “老夫问你,此乃何种?” 说罢,抬手一指竹筐。 对方顺势望去,连忙说道:“回方大学士,此乃稻种!” “噢,那这个呢?” “这……这是黍种?” “错了!” “那……麦种?” 方孝孺顿时脸色一黑,气的脱口大骂:“麦你奶奶个腿,这他娘的是菽种!” “退下!” “下一个,周轼!” “说,此乃何种?” “稷!” “这个呢?” “这……这……” “退下,下一个!” “老夫问你,此乃何种?” “稻!” “黍!” “麦!” “菽!” 此时此刻,对方一一认出,脸上说不出的傲然。 笑话! 认出粮种罢了,只要前面的倒霉蛋帮着趟雷,便可一一认出,有何难处? 不料,见他神态自若,方孝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又是抬手一指竹筐,缓缓问道:“来,老夫问你,此稻种,产于何地?” “乃是何时收割?” 一下子,对方瞪大双眼,瞬间无语了。 疯了吧? 认粮也就罢了,还要问产地,收割之季?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咬了咬牙,讷讷地道:“产于南方?” “南方何处?” “江……江西?” “江个屁!” “退下,下一个!” 一个时辰之后,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一众功臣,转瞬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脸色难看极了。 该死啊! 为何叫我等辨认粮种? 这也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啊! 有人壮足了胆子,忍不住不服气地道:“方大学士,还望莫要糟蹋我等了!” “我等不是农户,认出粮种已是不易,如何知晓产地、收割等问?” 闻言,方孝孺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休要诡辩,实乃你们学问不到家!” “黄观!” “夏原吉!” “你们两个出来,认一认粮种!” “说,此乃何种?”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迈步出列,搭眼一看,脱口便道:“回大学士,此乃稷种!” 方孝孺微微颔首,再问:“产地在哪?” 黄观两人低头细看一番之后,连忙说道:“回方大学士,学生观种瘪过干,当出于辽东!” “至于收割之季……” 说到这,两人竟是把粮种放在嘴里嚼了嚼,露出了然之状,断然说道:“当为十月雨后!” 话音刚落,一众忠于程朱理学的贡生,纷纷面露不屑,可谓是鄙夷极了。 呸! 我等都认不出来,他们有啥本事认出来啊? 靠知行合一之心学? 拉倒吧! 少在这忽悠人玩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迎头便见方孝孺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对上了,对上了!” “你们两个对的好啊!” 一瞬间,众人全都傻眼了! 卧槽! 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方孝孺惊呆,陛下又薅羊毛了? 此时,一众贡生懵逼之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极了。 什么鬼? 黄观、夏原吉这两人,认出粮种的产地也就罢了,还他娘的吃出收割之季? 要不要这么牛啊? 你们这么厉害不要紧,我等颜面尽失,这下尴尬了啊! 见众人低垂着头,方孝孺撇了撇嘴,幽幽地道:“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闻言,出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众人的头显得更低了,讷讷地拱手:“我等……无话可说……” 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目光扫视一圈之后,冷声怒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何以兴农治天下?” “你们都是今科之贡生,取仕当官,你们烂一小块,天下就要烂一大片!” “罢了,都给咱滚回去,日日三省!” “等咱赐官之日,谁还认不全粮种,莫说咱下一道圣旨,叫他滚回老家种一辈子的地!” “滚!” 见天子之威激荡不休,众人吓得直哆嗦,忙拱手道:“学……学生遵旨!” 说罢,在太监的带领之下,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出了宫门老远,一帮忠于程朱理学的迂腐士子,望着黄观两人,冷笑道:“哼,今日殿试,莫要以为程朱理学输了!” “实乃你们走了个大运罢了!” “农事?” “呸!” “下贱之道!” “我辈理学之读书人,不屑为之!” 没想到,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纷纷抬手捂起耳朵,摇头晃脑的叨咕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理不理,王八是你!” 一众理学士子顿时面色一滞,气的脱口大骂:“爹有脑疾,儿子也有脑疾,你们这一大家子没救了!” “走!” “我等莫要与脑疾之人一般见识,上青楼吃花酒去!” “是极是极!” 等众人一走,候在宫外的老方带人迎上前来,躬身问道:“两位小少爷,考的如何?” 黄观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承蒙义父之恩泽,不出意外,当中状元、榜眼!” “有劳方管家在此等候了!” “原吉!”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头看向了夏原吉,挤眉弄眼地问:“赌坊开盘,你可是押宝了?” “义父给的几万两银子,我全押咱俩身上了!” “还好太爷爷放大水,不然有个闪失,裤衩子都要赔个精光啊!” 话音刚落,夏原吉立马一脸激动地道:“押了,押了,我也全押咱俩身上了!” “赔率低是低了一点,好歹有银子可捞呐!” “快!”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拿着票子去赌坊把银子兑了!” “走!” “兑完了银子,好回去孝敬给义父呐!” 二人再不迟疑,忙不迭一路连跑带颠的去了赌坊。 老方吓了一跳,转头便追了上前,放声高呼:“慢、慢点!” “老奴也押了三万两!” “咱们一起兑银子,有老奴在,庄家打死也不敢耍赖啊!” 几人兑银之时,奉天殿内,朱元璋与一众翰林,也正在交叉阅卷。 可很快,方孝孺抬眸一扫手中的考卷,忍不住气的大骂:“兴农本、兴农本!” “此政乃国本,这帮江南士子,怎么把堂堂策论,答成了宏论?!” 此话一出,几个阅卷的翰林,也是诧异不已:“咦?” “大学士,下官手中之卷,也开了宏论!” “下官也一样!” “这……”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 策论、策论! 著出的文章,与科举之八股不同,乃是针砭时弊,去病革新之论! 而很多读书人出于难以破题,便会在考卷之上,大开宏论! 所谓的宏论,即是胡乱卖弄文采的假大空! 拿兴农本来说,明明叫人答出当下农政之弊病,又该以何政兴农,何以安抚百姓,可有人不会答怎么办? 开宏论! 以三皇五帝开始讲起,甚至是盘古开天而起头,再引经据典,摘抄古时明君贤臣之论,侃侃而谈、指点江山! 可要说当下农政到底有啥弊病,又如何去改,一概不提! 至于收尾,来句天子圣明而社稷大兴,一篇文采上佳的策论算是答完了! 倘若放在别的朝代,这样的文章,搞不好可以得到皇帝的赞誉,流传万世。 可如今,乃是天下洪武! 一辈子只为造福天下百姓的朱元璋,重实不重虚! 身为读书人的方孝孺,也深知这帮人的尿性,呆怔半晌之后,顿时大骂:“问的是前门楼子,答成了胯骨轴子,真乃一帮迂腐之辈!” “过分,太过分了!” 此时的朱元璋,脸色也是沉的厉害,心里震怒极了! 农政,乃国朝之首重! 难道…… 洪武二十四年的恩科,要闹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翰林看着手中的考卷,出于激动,竟不顾君臣之道,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呀!” “陛下!” “黄观的答卷,答的妙啊!” “还望陛下过目!” 说罢,忙是起身,把考卷双手奉上。 朱元璋接过一看,只见黄观著出的策论,既不讲三皇五帝,也不引经据典,全篇只撰写如何革新农政之弊病! 不枉咱放水,这个干重孙子,可算给咱长了一回脸面了呐! 他顿时老怀欣慰,大笑道:“好好好!” “这才是好文章啊!” “快!” “把夏原吉的考卷找出来,咱要看看他又是怎么个答法!” “遵旨!” 一众翰林不敢怠慢,忙是找出答卷,呈于御案。 朱元璋凝眸看完之后,止不住的颔首,笑呵呵地道:“这篇答的也很好!” “不过……” “照黄观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诸卿也看看吧!” 一众翰林接连看去,尽皆面露欣赏之色,由衷地道:“好文章啊!” “这帮开了宏论的士子,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呐!” “高下立判!” “可二人终究是心学门下,这名次……” 正迟疑之时,方孝孺翻了个白眼,忙迈步出列,振声说道:“陛下!” “臣以为,此二人可为殿试之首次!”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糊涂! 你们以为,陛下是在跟你们这帮清贵翰林商量? 错了! 明摆是下旨啊! 见这老家伙这么上道,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立马吩咐道:“传旨!” “今年恩科,黄观为榜首,夏原吉为榜眼,余者排之!” “择吉日张榜!” “臣等遵旨!” “好了,都退下吧!” 随着一声命下,众翰林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可方孝孺站在原地,半晌也没动个地方。 朱元璋皱了皱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这老家伙还不走?” “光禄寺可不管饭啊!” 方孝孺也不含糊,竟一下跪倒于地,叩首说道:“陛下,臣有罪!” “何罪?” “出于黄河水患,臣老家遭了灾,臣为了帮老家的乡亲,赌上身家性命,押了两千两在黄观、夏原吉两人身上……” “陛下,您看……” 可听完之后,朱元璋非但不怒,脸上竟涌起一抹玩味之笑,缓缓说道:“你这老家伙,才押两千两?” “蒋瓛!” “臣在!” “来,跟方孝孺说说,咱押了那三十万两银子,该赢多少啊?” 蒋瓛不敢怠慢,忙抱拳说道:“回皇爷,出于赔率过低,刨去本银,您的内帑可充入六万两!” 话音刚落,方孝孺瞬间惊呆了! 卧槽! 陛下,您咋又黑吃黑上了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榜下捉婿,吾愿拜朱寿为爷爷 此时,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打死也没想到,陛下竟然薅羊毛薅上瘾了! 这黑吃黑,也吃的太厉害了吧? 跟陛下一比,老夫小巫见大巫了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壮足了胆子,拱手问道:“陛下,容臣大不敬……” “您这么个薅法,庄家可还掏的出来银子?” 闻言,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你这个老家伙,押宝之时,竟不知庄家换人了?” “上回的江南士绅郑家,咱命人收完了商税,便赔的把京师各大赌坊变卖给了孟家啊!” 说到这,他转而很是坦然地道:“有新的冤大头接手,咱还怕兑不出银子?” 话音刚落,方孝孺嘴角一阵疯狂的抽搐。 陛下! 您是真他娘的牛皮啊! 老臣服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满是敬佩之色,忙拱手说:“陛下圣明!”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圣明个啥……” “咱也不想薅,谁叫大孙子是个败家玩意呢?” “多给儿孙留点家底,纵是挥霍、大兴土木,也不至于穷的穿不起裤衩子啊!” “你押就押了,咱不怪罪!” “至于黄河、运河之水患,等张榜取仕之后,朕命人前去治理天下水渠!” 方孝孺顿时放下心来,连忙行礼:“臣遵旨!” “臣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奉天殿。 等他一走,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吩咐道:“蒋瓛!” “臣在!” “张榜之后,一门两进士,以雄英的心性,定要在府上大肆庆祝一番,徐家的老四和妙锦,说不定也得携礼去一趟……” “速去给老方下旨,叫他给雄英赶紧下了壮阳之药!” “咱就不信,来年抱不上重孙子!!” 闻言,蒋瓛瞬间愣住了。 陛下! 臣很怀疑,您之所以钦定黄观、夏原吉为恩科之榜首、榜眼…… 为的就是叫皇长孙落入圈套,好抱上重孙子啊! 绝了! 可圣旨已出,他不敢不从,连忙抱拳:“是,皇爷!” “臣这就去宣旨!” 一转眼,到了朝廷放榜之日。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便宜爷爷给惦记上了。 刚一大早,他便带着黄观两个出门,一路兴冲冲的来到了贡院。 对于黄观的才学,他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史书之上的六首之状元,可这夏原吉…… 天晓得其名次了!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如海一般的读书人,一个个正在翘首以盼。 在人海之外,还有一帮士绅打扮之人,带着一帮家丁,竟是也在苦等放榜,可谓是焦急极了。 看到这一幕,朱寿忍不住抬手一指对方,转头问道:“老方,这帮人干啥的啊?” 老方点头哈腰地道:“回少爷,照老奴来看,怕是来榜下捉婿的士绅……” 榜下捉婿! 此制,流传于宋! 顾名思义,一旦金榜题名,士绅们立马命家丁如土匪一般,把高中士子给捉回家中,叫待字闺中的女儿,当日洞房花烛! 也就是说,先上车、后补票! 把生米煮成熟饭,出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这媳妇不认也得认,士绅们也就随之拥有一个在朝当大官的女婿了! 朱寿也深知这个俗制,忍不住一脸感慨地道:“幸亏本少爷不是读书人啊!” “不然,冲着本少爷之俊俏,这帮人还不得人脑子抢成狗脑子?” 老夫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咱们就是说……“ “万一您落榜了咋办?” 朱寿顿时急了,气的抬腿便踹,破口大骂:“你这老东西,瞎说什么大实话!” “滚啊!” 老方屁股吃痛,也不生气,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少爷这力道妙啊!” “踹的老奴直舒坦!” 刚拍完马屁,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激动的高呼:“来了来了!” “礼部来人张榜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齐侧目而望。 只见一行礼部官员鱼贯而来,出于皇榜之重,在贡院里放了爆竹,这才于万众期盼之下,把皇榜张贴于墙。 当众人的目光扫去皇榜,尤其是忠于程朱理学之徒,一个个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娘咧!” “今科之状元,竟然是黄观?” “榜眼是夏元吉?” “这……这……一门双进士啊!” “还他娘的包揽了恩科前二甲!” “没天理呐!” 一下子,众人如疯了一般的捶胸跌足,全都面露如丧考妣之状,可谓是痛心极了! 心学之歪门邪道,凭啥高中状元? 岂不是说,程朱理学错了? 舞弊? 此乃殿试! 敢说当今之陛下舞弊? 找死呐! 而此时,黄观两人饶是心有预料,也是激动的找不到北了。 中了、中了啊! 苦读多年,千军万马过木桥,终于出人头地了啊! 两人脑袋嗡嗡作响之余,忙不迭跪倒于地,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啕啕大哭道:“孩儿,叩谢义父大恩!” 这一礼,说不出的庄重! 不吃寒窗苦,不知今日情! 毫不客气的说,古人高中进士,惠泽三代! 而现在,他们拜了皇长孙为父,不光是跻身朝堂、惠泽后代,倘若立功,甚至有了与国同休之机啊! 君不见,当今陛下之义子,西平侯沐英之恩宠?! 听着两人的痛哭,一众士绅却是激动不已,齐齐放声高呼:“来人!” “快!” “把这两位捉回家去,速速与吾女洞房!” 闻言,朱寿回过神来,气的破口大骂:“洞你娘个头!” “老方!” “抽刀!” “今日,本少爷看谁敢馋观儿、原吉的身子!” “老奴遵命!” 说罢,老方等一众府中下人,顺势抽刀,神色充满了不善。 笑话! 这两个小少爷的亲事,岂你们区区士绅说了算? 陛下不下旨,谁敢作祟?! 见下人抽刀,一众士绅吓得头皮发麻,忙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啊!” “不捉了!” “来啊,把探花郎捉回家去,抓紧洞房!” 朱寿这才作罢,目光扫向一众贡生,恬不知耻地挖苦道:“哎……” “一门双进士,这叫什么事啊?” “这状元、榜眼,本少爷且拿下了,还望诸位往后多多努力啊!“ 话音刚落,一众贡生低下头来,失魂落魄极了。 该死啊! 我等竟被一个低贱的商贾给骂了? 岂有此理! 哼! 休要得意,今日之羞辱我等记下了,来日再报! 怎么,想叫我等低头? 呸! 做梦!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贡生咬了咬牙,立马做出一个出卖祖宗的决绝,跪地放声高呼:“朱公子!”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啊!” “若义父不成,拜为爷爷也行啊!” “孙儿也想高中状元呐!” “求求收下孙儿吧!” 一下子,众人的心态顿时炸了! 卧槽! 这厮要不要脸啊?!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朱寿懵逼,本少爷又中招了? 此时,一个个贡生全都惊呆了。 疯了吧? 士农工商! 堂堂读书人,跪什么低贱的商贾啊? 众人如蒙受天大的羞辱一般,气的咬牙切齿,脱口大骂:“呸,下贱!” “无耻!” “读书人的脸面呢,叫你丢了?” “阿谀谄媚之徒,我等羞于为伍!” “就是就是!” 一个落榜的士子迈步出列,面带滚滚慷慨激昂,振声说道:“怎么可以拜人家为爷爷呢?” “朱公子!” 说到这,他竟忽然换了一副嘴脸,顺势跪地,激动地道:“公若不弃,孩儿愿拜为太爷爷!” “可否收孩儿入门下?” 他这一出头,身后又有几个士子忙是跪了下来,放声高呼:“朱公子,在下也一样啊!” “教教我们怎么考状元吧!” “求求了!” 说罢,心里几乎都快疯了。 状元、状元啊! 考中了状元,光宗耀祖,还要脸干啥? 可此时,见众人跪下,朱寿却撇了撇嘴,鄙夷地道:“平日不烧香,见鬼了,才过来抱本少爷的临时佛脚?” “呸!” “早干啥去了?” “老方,走,回府吃肉!” “是,少爷!” 老方恭敬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众人,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冷声道:“敢扰少爷的清净,莫怪老夫刀下无眼啊!” 说罢,簇拥着朱寿登上马车,一路回府。 刚迈步跨过门槛,迎面竟见诸多锦盒礼物堆砌如山,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 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照着礼单一一对照,忙的不亦乐乎。 看到这一幕,朱寿迈步上前,满脸诧异地问:“这都谁送的礼啊?” 闻言,翠竹连忙施了一个万福,恭谨地说:“回少爷,左边这堆,是朝廷六部之首,以及刘三吾刘老夫子,送来的礼……” “哦对,还有翰林院大学士方孝孺……” “至于右边这堆,是郑国公府、定远侯府等等,送来的贺礼!” 一下子,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多朝中大官送礼? 图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脸色一垮,急道:“完了,完了呀!” “这么多的人情,往后本少爷可怎么还呐!” “等等!” “方孝孺竟也送礼了?” “快!” 说到这,竟如疯了一般,忙不迭地吩咐道:“老方,赶紧命人把他的贺礼给本少爷退回去,本少爷可不想被他牵连至死啊!” 闻言,老方嘴角一阵疯狂的抽搐。 好可怜的方大学士! 少爷,您是不是对他有啥误解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忙是恭敬地道:“少爷莫急,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抱起贺礼,作势欲走。 可刚迈开腿,门外便传来徐增寿的一声大吼:“老朱、老朱!” “听说你收的两个义子高中进士,咱带妹子来向你道喜来啦!”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徐妙锦,迈步入府。 只见他抱着一堆贺礼,放在地下之后,顿时抱了抱拳,大笑道:“老朱,恭喜恭喜啊!” “呀!” 说到这,转头看向了黄观、夏原吉,笑眯眯地道:“这两位就是你收的义子吧?” “来,叫声叔听听!” 可两人正要行礼之时,朱寿抬手给了两人一个脑瓜崩,说道:“叫他干啥,来,过来拜见为父的婆娘!”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走到徐妙锦身前,端正行礼:“孩儿,拜见干娘!” 干娘…… 闻言,徐妙锦一脸的尴尬。 这才刚圆了房,还没怀上娃,自己竟多了两个儿子? 也就在这时,朱寿直接越过了徐增寿这厮,走向了她的身前,摸了摸小手,疼惜地道:“妙锦,你咋来了呢?” “身子可是养好了?” “送去的那几箱子高丽人参,徐增寿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没偷吃吧?” 徐妙锦俏脸一片羞红,声音软糯地道:“没……没偷吃……” 见这对狗男女正你侬我侬,徐增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老朱这厮,好一个重色轻友之徒啊! 他顿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有了婆娘,就忘了咱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吧?” “亏得咱忙前忙后,命人把毛衣作坊建起来了,算咱看错你了!” “今日若无好酒好菜招呼,别说咱跟你没完啊!” 朱寿浑然不急,笑嘻嘻地道:“小公爷放心,府上炖了牛肉,还有闷倒驴等着你喝呢!” “来啊!” “正好本少爷饿了,上酒上菜!” “是,少爷!” 管家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刚来到厨房,一个下人迈步上前,低声地道:“方管家,陛下有旨,命您给少爷再下一剂药!” 老方面色大震! 啥? 还下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下意识地叹道:“哎,张永,非是老夫坑你,实乃圣命难违啊!” “去!” “把阴阳壶拿过来吧!” “遵命!” 等弄好了一切,他这才提拎酒壶,随着厨娘把酒菜端上了桌:“少爷,酒菜来啦!” 朱寿也不生疑,忙招呼道:“小公爷,来来来,快坐!” “观儿,原吉,你们也入座吧!” “咦?” “老方,通弟呢?” 老方点头哈腰地道:“回少爷,小少爷杀瘾犯了,出去散心了!” “小少爷说了,不用给他留饭!” 听到这话,徐增寿顿时一愣,诧异地道:“老朱,你何时有了弟弟?” “咱咋不知道啊?”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老爹在外头养的儿子,回头叫你认识认识!”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 “你的兄弟,那就是咱的兄弟了!” “酒呢酒呢?” “徐小公爷,酒来啦!” 老方连忙上前,提拎酒壶,赶紧把酒给满上了。 不过…… 出于阴阳壶之便,他给徐增寿倒的是正常之酒,给自家少爷倒的,却是掺入壮阳之药的酒了。 正值兴头的朱寿也不生疑,端起酒杯,便豪迈一笑:“来,小公爷,干了!” “喝!” “老朱,咱们喝个尽兴!” 说罢,兄弟二人吃菜之余,你来我往,喝了个痛快。 等过了半晌,朱寿放下酒杯,咂了咂嘴,疑惑地道:“咦?” “这酒咋这么甜?” 话音刚落,竟觉心跳如鼓,浑身血气翻涌。 感受身体内的变化,他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卧槽! 本少爷又被下药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朱标大喜,孤可以抽老二了? 此时,发现自己中招之后,朱寿心里都要气死了! 该死啊! 上当了! 本少爷竟在自己的府上,又一次遭到算计了?! 他顿时拉下脸来,眼神死死盯着老方,脱口大骂:“老方!” “说!” “这到底咋回事?” 闻言,徐增寿、徐妙锦对视一眼,可谓是面面相觑,懵逼极了。 老朱这是咋了? 见少爷神色不善,老方倒是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面上却露出滚滚茫然之色,忙问:“少爷,啥咋回事?” 朱寿压下浑身翻涌之气血,怒的一拍桌案,骂道:“老家伙,还装糊涂?” “难道,不是你在本少爷的酒里,下了壮阳之药?!” 啥? 壮阳? 徐增寿顿时眼前一亮,很是激动地道:“呀,药劲上的这么快,好东西啊!” “快!” “老方,还望速速把秘方送咱一份,咱去坑那帮臭读书的一手,发个大财呐!” 话音刚落,老方翻了个白眼,心里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呸! 徐家这厮,什么脑回路啊? 老夫一个不慎,便要死到临头,他竟还琢磨发财? 转念一想,他也懒得搭理,赶紧伸出两根手指,振振有词地道:“少爷,老奴对天立誓,这不关老奴的事啊!” “这酒……” “是张永去倒的呐!” 朱寿气的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张永?”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去!” “把他给本少爷抓起来,灌上此药之后,丢进母牛堆!” “本少爷请他逛一回母牛窑子!” 老方顿时心头一喜,连忙拱手,振声说道:“少爷,老奴这就去办!” “来人!” “速速把张永抓了,莫要叫这混账跑了呐!” “是,方管家!” 一下子,整个府上瞬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至于朱寿回过神来,忍不住白了一眼徐增寿,没好气地道:“小公爷,看你送来的好手下!” “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徐妙锦,也是面带幽怨,缓缓说道:“是啊四哥,你也太疏于管教治下的锦衣卫了!” “万一夫君因此喝坏了身子,咋办?” 此时的徐增寿,懵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什么鬼? 张永区区一个小旗,何时胆子这么大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 也罢也罢! 事急从权,老朱的身子要紧,回头再审问张永吧! 转念一想,他忽然抬头望天,满脸诧异地道:“咦?” “老朱、妙锦!” “快看,天上有只会飞的鸡!” 闻言,朱寿下意识抬头,鄙夷地道:“小公爷莫闹,天上岂有……” 可话还没说完,徐增寿也不含糊,抬手便上去一个收刀,转瞬给这两口子打晕了。 见两口子趴下,他连忙吩咐道:“翠竹、翠柳!” “快!” “赶紧扶你们的少爷、少夫人回寝卧!” “正好,你们也跟着一起侍寝吧!” “咱走了!” 说罢,提拎着酒壶,竟是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翠竹、翠柳两个小丫头也不敢怠慢,忙是搀扶朱寿、徐妙锦,一路回了寝卧。 刚坐下床榻,朱寿顿时睁眼了双眼,骂骂咧咧地道:“徐增寿这厮,手劲咋还这么大?” “临走临走,还他娘的顺走本少爷一壶酒?” “贱不贱呐?” 正骂着,翠竹、翠柳对视一眼,竟是缓缓脱下了衣裳,娇羞地道:“少爷,奴婢与少夫人一同侍寝来了!” “万望怜爱……” 看到这一幕,朱寿顿觉气血翻涌,不争气的鸡动了! 再转头一看,竟见徐妙锦已是把身子蒙在了被子里,甚至身上的衣裳,都不知何时散落一地了。 朱寿一下瞪大双眼,激动的搓了搓手,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呐!” 说罢,翻身上了床榻。 过了片刻,一个厨娘在院中偷偷听着寝卧嘎吱嘎吱作响,忙是连跑带颠回了后院。 “方管家、方管家!” “老爷交代的事,办成了!” 闻言,老方顿时面色大喜,激动地道:“呀!” “诸位,少夫人要是怀了娃,咱们可要立下大功了呐!” “张永!” 说到这,他蹲下身来,看着眼前五花大绑的张永,笑眯眯地道:“为了少爷,这回可就委屈你了啊!” 此时的张永,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脸上留下泪来,哭着道:“方管家,不,方爷爷,您饶了小人吧!” “叫小人去睡母牛,打死也办不到啊!” “士可杀不可辱!” “要不,您还是杀了小人吧!” 老方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慈眉善目之色,振声说道:“杀什么杀?” “你要是死了,老夫可要心疼死的呐!” “放心!” “老夫请你去秦淮河逛窑子,不去母牛堆啊!” “不过……”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幽幽地道:“往后可要听话啊,不听话,老夫有一万八千种办法,折腾死你!” 张永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方管家放心!” “这回饶了小人,往后不管啥锅,小人都背了!” 老方摆了摆手,转头吩咐道:“来啊!” “把他送去秦淮河,叫十八个姑娘吧!” “还有,速速把消息,知会老爷一声!” “遵命!” 说罢,一个下人忙是出府,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内,与太子朱标,商议朝中大事。 他听完之后,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好好!” “老方干的好啊!” “咱抱上重孙子,指日可待呐!” “蒋瓛!” “臣在!” “锦衣卫张永,也是功不可没,回头升他当个副千户吧!” “遵旨!” 见老爹龙颜大悦,朱标的心里,也是激动坏了。 呀! 雄英和妙锦又圆房了? 一旦生了娃,岂不是说,孤可以把雄英吊起来,一天抽个八遍了? 好事! 爽! 他顿觉浑身舒坦,忙不迭的拱手,说道:“爹,咱们老朱家,子嗣绵延不绝啊!” “这一晃眼,雄英长大了!” “您当太爷爷,儿子也要当爷爷了呐!” 闻言,朱元璋眼神一眯,神情不善地道:“长大?” “咋,你这兔崽子,莫不是想等咱的重孙子生了,好去抽雄英?” “你敢动他一个手指头,咱把你这不孝子吊起来抽!” 朱标吓得心头一跳,摆手说道:“爹放心,儿子绝不动雄英一根手指头!” 话是这么说,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爹啊爹! 儿子是不动雄英一根手指,可没说动他十根啊! 逆子! 叫你天天一心琢磨孤死,等着挨抽吧! 正觉得手痒痒,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太子殿下,燕王传来了话!” “说!” “燕王殿下说,值张了皇榜,他要和秦王殿下携了重礼,前去朱寿府上道贺!”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激动了! 呀! 刚打瞌睡,老四就送来一个大枕头? 这回,孤可以把老二、老四一起吊起来抽了?! 第三百四十章 朱樉懵逼,我和大侄子结拜了? 这一刻,太子朱标心里可谓是激动坏了。 老四可算干了一桩人事儿啊! 老二! 叫你敢跟雄英结拜,孤来稀罕稀罕你这个好弟弟啦! 转念一想,他顿觉手痒痒,便抬眸看向了朱元璋,忙是问道:“爹!” “要不,咱们爷俩也去雄英府上逛一圈?” “咋样咋样?” 闻言,朱元璋忍不住大手一挥,笑眯眯地道:“既然标儿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一趟吧!” “正好,咱们爷俩给老二一个大。大的惊喜!” “走!” 说罢,两人换了便服,一路出宫。 也就在两人赶路之时,燕王朱棣、秦王朱樉坐着马车,则是早早的来到朱寿的府门外头了。 朱樉迈步走下马车,望着眼前这座庭院,满脸感慨地道:“老四!” “咱们的这个好三弟,收的两个义子,竟然考中了状元、榜眼,本事大的很呐!” “该说不说,要不是他长得太像大侄子……“ “本王太想以藩王之尊登门,请他入大哥的东宫当官啊!” 话音刚落,朱棣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二哥啊二哥! 还叫啥三弟啊? 那他娘的就是咱们的大侄子朱雄英! 不过…… 为了分担大哥的暴揍,小弟才不说实话呢! 看样子,老爹和大哥也在来的路上了,你就等着活活挨揍吧!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缺德之色,转而笑道:“二哥,你请了也没啥用,这娃子志不在士林,压根不是当官的命!” “可拉倒吧!” 朱樉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地道:“老四,你说的对啊!” “以藩王之尊见三弟,这浑小子定要行大礼叩拜本王,可就太没意思了!”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抹坏笑:“本王的身份藏得越深,待真相大白之日,咱们的好三弟吓得越是一蹦几尺高呐!” “人前显圣的滋味,妙啊!” 对于他的自作多情,朱棣也不说破,顺势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哎呀呀,二哥手段高明,小弟佩服、佩服!” “都到府门口了,进去见一见咱们的好三弟?” “走!” 说罢,两兄弟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躺在院中的摇椅之上,双手放在脑后,仰头望天,面露萧索之状,痛心疾首:“老方!” “你说……” “这天底下,到底是先有累坏的牛,还是先有耕坏的田?” “三个时辰!” “足足三个时辰呐!” “本少爷纵是化身电动打桩机,也好悬被妙锦她们三个给吸干了!” 老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少爷,啥是打桩机?” 朱寿摆了摆手,感叹地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咦?” 说到这,他一转头,竟见朱棣两人站在门口,顿时激动地叫道:“大哥,秦二哥,你们咋来了?” 朱棣也不含糊,迈步上前,放声大笑:“三弟!” “听说你收的两个义子高中状元,咱和秦二哥来给你送礼来了!” “来,抱一个!” “大哥!” “二哥!” “三弟!” 说罢,三人腻歪在了一起,好不快活。 等恋恋不舍松开手,朱棣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三弟,来来来,此乃两颗东海明珠,快快收下!” 朱寿接过一看,顿时把明珠拿了出来,放在手中把玩,笑道:“小弟多谢大哥的贺礼了!” “往后小弟不用盘核桃,直接盘明珠了啊!” “这不盘个油光水滑,暴殄天物啊!” 一旁的朱樉,争胜之心一下上来了,摇了摇头,鄙夷地道:“不是咱说你,送的贺礼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两颗明珠罢了,值几个银子?” “三弟!” “京师上下的水晶,全被咱买来送你,足够来造望远镜了!” 说罢,一招手,随行的下人,便搬回来一个大箱子。 听着自己二哥话里的鄙夷,朱棣脸色登时黑了。 本王小家子气? 呸! 要不是上回父皇活活坑走本王两百万两银子,以至于本王囊中羞涩,何至于此? 正不忿之时,朱寿望向了箱中的水晶,顿时面色激动地道:“呀!” “竟送了这么多水晶?” “看来,小弟得赶紧造出望远镜,好送给燕王殿下起兵靖难之用了呐!” “多谢二哥了!” 这话一出,朱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 送老四造反? 该死啊! 本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还有,都是结拜,你这娃子咋这么偏心眼? 本王不服! 可正要开口,朱棣竟是脸色一垮,吓得直哆嗦,忙摆手道:“三弟,莫要乱说啊!” “这望远镜,明明是送于当今陛下之神物!” “关燕王何干?” 大侄子! 四叔求你了,别再坑四叔了! 一天天老惦记孝敬四叔干啥,去孝敬你老子、你爷爷啊! 四叔怕了、怕了! 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顿时会错了意,意味深长地道:“噢……” “大哥说的对!” “咱们兄弟帮燕王造反,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是小弟唐突了!” 见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朱棣顿觉无力,出于叔侄之情,还是忍不住叹道:“弟啊,往后见了你爹,多穿点吧!” “别的咱自身难保,也帮不上啥忙了……” “哎……” 还没等把话说完,一个府中下人连跑带颠的回来,恭敬地道:“少爷,老爷、小老爷回来了!” 老爷? 小老爷? 朱樉顿时一愣,忽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三弟,这两位是……” 朱寿眨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道:“小弟家中的爷爷、老爹啊!” “秦二哥!” “你来的正好,小弟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吧!” 话音刚落,还不等朱樉反应过来,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已然迈步走入了院中。 刚跨过门槛,一见到朱寿,朱元璋顿时放声笑道:“寿儿!” “爷爷来看你啦!” 一旁的太子朱标,则是望向了朱樉,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明知故问地道:“咦?” “寿儿,这位是谁啊?” 这一刻,六目相对! 当老爹、大哥的面容,直直映入眼帘,朱樉脸色狂变,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卧槽! 卧卧槽! 本王的父皇和大哥,咋还跑这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迁都北平,偷朱棣的老家 此时此刻,朱樉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人快要吓傻了! 不是吧? 父皇和大哥,怎么来跑来结拜三弟的府上了? 等等! 在三弟的面前,父皇自称爷爷? 也就是说,朱寿这个好娃子,正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原来,大侄子还活着呐! 好啊! 太好了! 正激动之时,朱寿忙是抬手招呼道:“混账老爹!” “来来来,跟你介绍一下!” “这位,乃是孩儿的结拜二哥,燕山左卫百户,秦爽!” “咋样?” “孩儿又结交了一位燕王心腹,厉害吧?” 闻言,朱标面上掠过一抹冷冽之色,咬牙切齿地道:“厉害!” “我娃厉害着呐!” “你这兔崽子,真是没事就爱给爹一个大惊喜啊!” 话音刚落,朱樉回过神来,心中的激动之情急转直下,脸都绿了! 该死啊! 光顾着高兴,本王竟忘了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了! 完了! 完了呀! 本王立马跑路的话,来得及吗? 不、不对! 带本王入坑之人,乃是老四这个缺德带冒烟的混账! 太操X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棣,脸上充满了幽怨,气的大骂:“朱隶,你他娘的不地道啊!” “害苦了我啊!” “大哥!” 说到这,他吓得两腿发软,顺势跪了下来,竟嗷的一声哭了:“小弟错了!”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秦二哥,什么什么大哥?” “辈份乱了啊!” “你得管小弟的老爹,叫声叔呐!” 朱樉听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啥? 叫叔? 大侄子,二叔求你,快快住口! 这不是在你爹的心里,火上浇油吗?!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顿时冷笑一声,破口大骂:“叔个屁!” “秦爽!” “当年你跟咱结拜也就罢了,还敢跟自己的干侄子结拜是吧?” “长本事了啊!” “看鞋!”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转瞬冲向了朱樉。 眼看老爹震怒,朱寿一下傻眼了! 哎卧槽! 本少爷的结拜二哥,竟是自己的干叔叔? 怪不得,结拜大哥打死也不肯暴露本少爷与他的叔侄关系,原来是想坑秦二哥一把啊! 他转头看向了朱棣,震惊地道:“大哥,你联手小侄坑自己的干弟弟,缺不缺德啊?” “图啥图啥?” 可此时,朱棣见势不妙,顿时心里大急,忙是说道:“大侄子,事急从权,为免你老爹一气之下,把咱们两个也抽了,赶紧跟大哥跑啊!” “这顿揍,叫你二叔去挨吧!” “咱们叔侄可趟不得浑水!” “对对对!” “大哥,听小侄一句话,莫要乱跑,咱们直接上房顶!” “那就这么干了!” 说罢,叔侄二人脚底一抹油,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等骑上了屋脊,朱寿低头一瞅,立马笑嘻嘻地道:“秦二哥,正所谓,死叔叔不死小侄!” “你消停挨揍吧!” “小侄和大哥,打死可不管你的死活了呐!” 一旁的朱棣,也不嫌事大,放声大笑:“二哥,莫怪小弟,弟也有苦衷的啊!” 见两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朱樉心态都快炸了! 本王好气啊! 你们叔侄联手坑本王,到头来,凭啥是本王挨大哥的揍啊? 贱不贱呐? 他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怒声嘶吼:“朱隶,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老子恨死你了啊!” “你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啊!” “快!” “咱们俩的恩怨往后再说,赶紧让个地,老子也要上房顶!” 说罢,眼看大哥已是冲到了近前,他吓得直哆嗦,一咬牙、一跺脚,竟也要窜上房顶。 可刚爬到一半,朱寿、朱棣对视一眼,生怕遭到牵连,转头便默契的齐齐一脚踹了过去:“走你!” “秦二哥,莫怪小侄,有福同享,有难你自己当啊!” “二哥,大侄子说的对啊!” 迎面两个大鞋底子过来,朱樉吃痛之余,整个人重心不稳,转瞬跌落在地,心里觉得痛心极了。 大侄子! 二叔待你不薄,何至于偏心眼,这么帮老四啊? 二叔不服! 他趴在地上,面色变幻了几下,随即看向了朱元璋,气的大叫:“干爹!” “老朱家这对叔侄,这么坑害孩儿,您老管不管了?” 没想到,朱元璋躺在摇椅之上,脸上充满了看戏的心态,慢悠悠地道:“你们叔侄之间的事,管咱何干?” “木儿!” “抽他,快抽他!” “爹,您老瞧好吧!” 朱标疾步上前,手中的鞋底,照着朱樉身上疯狂抽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叫你结拜,叫你结拜!” “结个屁的拜!” “大哥,小弟错了,错了!” “别打,别打了,都是朱隶这王八蛋坑小弟啊!” “再说,小弟在外多年,也没见过大侄子长啥样呐!” “闭嘴!” 说罢,朱标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可谓是疾风骤雨不休。 等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没了气力,这才看着鼻青脸肿的朱樉,冷声道:“行了,起来吧!” “寿儿!”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了骑在屋脊之上的叔侄二人,骂骂咧咧地道:“你们两个混账,也给我滚下来!” “再不下来,莫说我推来大炮,给你们轰上天!” 见他消了怒火,两叔侄这才松了口气,忙是说道:“老方!” “搬个梯子,本少爷恐高啊!”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赶紧取了梯子,折返而归。 等落了地,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头子!” “混账老爹!” “你们藏的够深的啊!” “说!” “你们把这两个叔叔全弄进了燕王府,是不是早就琢磨帮燕王造反了?” 闻言,朱元璋父子瞬间愣住了。 这娃子,什么脑回路啊? 尤其是朱元璋,懵逼之余,却是微微颔首:“哎呀,寿儿厉害,这就叫你这娃子看出来了!” “对!” “当年开国,虽说爷爷随陛下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也得为子孙谋福啊!” “天下之人,谁还不想与国同休?” “爷爷权衡朝局之后,这才把宝押在了燕王身上呐!”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樉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看来,父皇和大哥,还是要继续忽悠大侄子啊! 可凭啥是以帮老四造反为借口,来忽悠雄英? 于是,他也顺势演起了戏,忙是抬眸说道:“干爹,话是这么说,可……”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纵是太子出事,秦晋两王尚在,孩儿在燕王府多年,始终看不明白,咱们家到底咋帮燕王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立马接过了话茬,摇头晃脑地道:“秦二哥,这你就不懂了!” “忘小侄咋说了?” “不出六年,秦王定死!” “看晋王的样子,也是个短命鬼,说不得还要死在秦王的前头呢!” “这样一来,燕王名正言顺可即皇帝位啊!” 见孙子说的言之凿凿,朱元璋登时眉头大皱。 不会吧? 老二老三,全都是短命之相? 岂不是叫咱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一想到朱樉干的混账事,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怒气,没好气地道:“秦王要死的话,死的好!” “等他死了,咱立马上谏陛下,迁都西安!” 闻言,朱棣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二哥啊二哥! 你看你,没事惹老爹生气干啥? 这下好了,封地转头就没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了便宜爷爷,说道:“老头子,您老非要一心琢磨上谏迁都西安干啥?” “为大明万年计……” 说到这,他一脸激动地道:“我大明,当迁都北平、北平啊!” 话音刚落,朱棣面容凝固,瞬间笑出不来了。 啥玩意? 迁都北平? 大侄子,你咋把四叔的老家给偷了呐?!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明气节,天子守国门 这一刻,朱棣的脸色都绿了。 该死啊! 刚才本王还笑话自己二哥,可一转眼,本王的北平老家,竟被大侄子给惦记上了? 大侄子! 你把四叔老家偷了,四叔住哪啊? 亏得四叔这么宠你,干事也太不地道了吧?!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眉头大皱,缓缓说道:“迁都北平?” “大侄子,大哥不太懂啊!” “迁哪不行,迁北平这等苦寒之地干啥?” 见他脸色难看,秦王朱樉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舒坦、舒坦啊! 看来,本王的大侄子压根不是偏心眼,而是得谁坑谁啊! 坑起自个的亲叔叔来,一碗水端平…… 好娃子! 二叔没白疼你呐! 他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仰头放声大笑:“你看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迁都北平,我看行!” 可话刚开口,一旁的朱元璋抬脚便踹,脱口骂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滚一边待着去!” “噢。”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樉捂着屁股跑到一旁,再也不敢吱声了。 等赶走了这个逆子,朱元璋凝眸看向了朱寿,考校之心四起,忙是问道:“寿儿,迁都西安不成?” “再说,纵是不迁西安,始终以应天府为都,也是可以的啊!” “为啥要迁都北平?” 朱寿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华夏之大一统,自秦而始,汉唐而兴!” “何为大一统?” “执西域、控河套、囊幽州,镇漠北,收辽东!” “正因如此,放眼历代,唯有河东、汴梁、洛阳、西安四地为京师,才可行大一统之版图!” “可应天府呢?” 正要再说,一旁的朱标也深知老爹的意思,于是接过了话茬,笑道:“应天府咋了?” “寿儿!” “要知道,应天府位于江南,乃六朝古都!” “无粮食之患不算,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为啥不可一直以应天府为京师?”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应天府之地,乃是版图之大后方!” “虽说无覆灭之危,却也无力挥师四方,稳固大一统之版图!” “再说,长居繁华之地,帝王、臣子享于偏安一隅,定生骄奢淫逸之心!” “我煌煌大明,承继汉唐之风,岂可成了短命王朝?!” “多晦气啊!” “老头子,孙儿可是说对了?” 闻言,朱元璋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不过……” “这跟迁都北平有何干系?” “老头子,干系大了!” “老方,把天下万国舆图搬来!”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忙是搬来了舆图,放在了院子。 朱寿也不含糊,抬手指向了一个地方,振声说道:“河东之地,可控西北疆土,偏偏天气苦寒,且道路崎岖,长此以往,必出粮荒!” “汴梁,连着黄河、淮水,乃是宋之都城!” “这地方借着水利,好是好,可一旦黄河溃堤,定淹都城!” “若迁都汴梁,岂不是年年治水,劳民伤财?” “再说,这破地方也无险可守啊!” “不然,金国岂会如逛自己家后花园一般,逛汴梁而擒徽、钦二帝,酿成靖康之耻?” 听着他的言之凿凿,朱樉生怕自己老家被偷了,忙是插话道:“大侄子,洛阳呢?” “此地,乃是十三朝古都!” “可为迁都之地吧?” 不料,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二哥,不是小侄说你,这你就不懂了吧?” “洛阳纵有山水地势,却终究差了西安一筹!” “正因如此,放在宋代之前,定都西安,乃是不二之上选!” “而放在大明,合天下之因,唯有迁都北平!” 北平? 闻言,朱元璋面色变幻了几下,皱眉问道:“寿儿,西安差哪了?”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在孙儿看来,西安之所以不可为大明京师,乃是宋之罪也!” “宋之开国,丢了燕云十六州,非是大一统!” “也出于统治,西北之民,大多流去了江南,再无鼎盛之相!” “再有,宋之皇帝大兴土木,以至于西安之黄河水域,水土流失之重,远胜历代!” “出于土地贫瘠,粮食减收,西安诸地甚至要从外运粮,以保民生!” “伏惟圣朝,农乃国本!” “无耕田而兴经济,倘若迁都此地,定要靠着各地收缴上来的赋税稳固朝局,对于一国之财政来说,无疑是天大之难!” “纵是地势易守难攻,可一旦被敌围困,那就是等死的命啊!” 说到这,他缓缓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应天府到西安,路途遥远,迁都之开销,如天之巨!” “还有,朝堂群臣,大多出身江南,连陛下都是凤阳出身,谁没事愿意跑去陕西啊?” 听着大孙子的这一番论述,朱元璋瞬间沉默了。 迁都、迁都! 自洪武十年之后,眼看朝堂官气糜烂,定生大祸,他便有了迁都之念! 可出于国库空虚,且一心治理天下民生,一直搁置! 而现在呢? 在大孙子的帮助之下,国库日渐充盈,终于有了迁都的本钱! 迁都之地,他也曾深思熟虑,最后选定了西安! 要不是标儿大病初愈,不可再出什么闪失,他甚至都想命朱标巡视西安,带回舆图而定了! 可打死也没想到,刚琢磨迁都此地,大孙子竟说西安不可为都! 倘若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偏偏言之有理啊! 难道,唯有北平,才是迁都之上选? 他心中踌躇不定,沉吟了半晌,才看向了朱寿,缓缓问道:“寿儿!” “你说了这么多,那爷爷来问问你……” “要是迁都北平的话,于大明万年来说,有何益处?” 话音刚落,朱标、朱棣、朱樉三人的目光,也齐齐看了过来,充满了期待。 见便宜爷爷上套,朱寿顿时笑了,忙不迭地道:“老头子!” “迁都北平,好处大了去了!” “第一个好处……” 说到这,他眼神盯向了朱元璋父子四人,一字一句地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以彰显我大明之气节!”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乖乖! 咱大孙子的气节,这么重呐?!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朱元璋大喜,土豆回来了? 此时,不光是朱元璋,连朱标兄弟三人也惊呆了。 天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气节之重,远胜历代之帝王家啊! 一时间,朱元璋纵是杀伐无数,也是听来心中激荡不休,一拍大腿,放声笑道:“好一个天子守国门!” “乖孙好志气!” “陛下的老朱家,身为华夏之帝王,上为江山下为民,纵死于社稷,非是祸根,实乃大幸啊!” “寿儿!” 说到这,他白嫖之心四起,顺口便道:“你送的这个大礼,爷爷代陛下笑纳了!” 话音刚落,朱标兄弟三人的嘴角,齐齐疯狂抽搐。 爹啊爹! 您咋又白嫖雄英的东西了? 儿子们服了啊! 尤其是朱标,心中感慨之余,也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寿儿!” “朝廷迁都,乃是万政之首重!” “光靠一句天子守国门,也说不动朝堂上下迁都北平啊!” “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朱寿一点也不急,抬手指向了舆图,振声说道:“混账老爹,好处太多了!” “北平,乃华北之咽喉!” “此地离长城很近,倘若为都,于兵家来说,朝廷可以雷霆之速,挥师于草原,镇压、甚至灭掉漠北诸部!” “再有,天子戍边之势,可震慑天下万国!” “哪怕后世之君,出了一个被敌俘虏、还跑回京师的叫门天子……” “以皇帝陵寝落于北平之因,纵有大祸,朝廷也可上下一心,抵御外辱,而不是如西晋、北宋一般,直接放弃了北方诸地!” “以史为鉴,燕云十六州之失,多大的教训呐?” 众人听完之后,还不得朱标表态,朱棣立马气咻咻地道:“大侄子莫闹!” “陛下的老朱家,代代气节雄浑!” “咋至于出了一个叫门天子?” “咱也就不是朱家宗室,否则要是有这么一个废物后代,非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活活掐死他不可!”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叹道:“天子之泽,五代而斩!” “谁家还没有个不孝子孙呢?” “不过……” “回头咱们家帮燕王靖难登基之后,小侄大可教他太极拳,儿孙的命数长了,说不得还可挽救一下叫门天子啊!” 一下子,朱棣的心态瞬间炸了! 该死啊! 咋,合着是本王的后代子嗣,出了一个叫门天子?! 本王的后代,何至于这么废物? 不! 这定是大侄子脑疾犯了,满嘴的胡说八道! 见他听得脸都绿了,一旁的朱樉,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该! 老四,叫你看本王的笑话! 这回,该轮到本王笑话你了呐! 他顿时笑出声来,忍不住挖苦道:“哎呀,大侄子,照你这么说,燕王也不行啊!” “与其他后代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咱们家还不如帮秦王造反呢!” “你说对不对?” 可一听这话,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二哥,小侄不是说了,不出六年,秦王定死无疑!” “帮他干甚?” 一旁朱元璋也不含糊,顺势抬脚便踹向了朱樉,骂道:“你这兔崽子,一天天哪来的这么多屁话?” “把嘴给咱闭上!” “再乱放一个屁,咱抽不死你!” 朱樉脸上一垮,说不出的委屈。 爹! 凭啥就我一个人挨揍啊? 没天理啊! 正想着,朱元璋已是转头看向了朱寿,眯起双眼,缓缓说道:“寿儿!” “纵是天子戍边,可北平无大险可守啊!” “一旦大同被破,京师岂不是直接暴露在了外敌之下?” “这该咋办?” 闻言,朱棣也是心头一跳,忙不迭地道:“对啊大侄子!” “咱随燕王镇压北平多年,太晓得大同之重了!” “大同破,即北平危!” “也正因如此,当今陛下才把第十三子朱桂,册封代王,镇守大同!” “倘若迁都北平,如何镇守京师?” 朱寿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大哥,你说的这个,放在往前,是个大问题!” “可现在,不慌啊!” “小侄既搞出了水泥,还可搞出更多的好东西,用于边关,镇压诸夷!” “别的不说,小侄手里有一门射程八百丈的永乐大炮,可献于燕王登基之用!” “大炮干啥用的啊?” “大炮,那他娘的就是用来丈量疆土之大的神器!” “倘若大明开疆拓土,把漠北收入囊中,京师还怕啥外敌长驱直入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艾公千古! 军器不利,岂不是任人宰割? 尤其是火器这等好东西,鞑子入关之后,竟直接封存于武备库了! 这不是脑子有坑? 而此时,听完好大儿的一番话,朱标脸色古怪极了。 儿啊! 还啥永乐大炮? 这玩意,早叫你爷爷给嫖走,改为洪武大炮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激动之色,忙道:“对对对!” “寿儿说的好啊!” “大炮用来丈量疆土之大,这话听得真叫人舒坦!”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问道:“北平纵是有利,却也如西安一般,犯了同一个毛病!” “天气苦寒,以至无粮!” “要是迁都,朝廷岂不是要从江南运粮?” 朱寿一点也不慌,笑嘻嘻地道:“老爹,反正有水泥,朝廷可疏通运河啊!” “以运河之利,水路运粮!” “正好,还可以大兴漕运,带动扬州等地的财政!” “再有,马和船队已经入海找土豆了,有了这个好东西,朝廷可经略辽东的黑土地,好叫粮食大丰!” “等朝廷灭了安南,占城国许诺的四十万石粮食,也可走海疆入北平,还怕粮食不够?” 朱标咂了咂舌,讷讷地道:“你这娃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倒是一旁的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海上多险,天晓得马和带不带的回来土豆啊!” “把一切交到老天爷的手上,不可为之!” “也罢也罢!” “寿儿,咱这就入宫,先跟陛下说道说道西安之害吧!” “去吧去吧!” 说罢,便带着朱标兄弟三人,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朱元璋回望府宅,幽幽地道:“朱标,你觉得迁都北平如何?” 朱标思索了一下,才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若马和带回了土豆,无粮患之下,倒是可行!” 闻言,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哎……” “哪有这么容易啊?” 可话刚开口,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连忙抱拳说道:“皇爷,魏国公于登州卫,发八百里加急之奏报!” “说!” “魏国公上书,马和命百户周通,带着土豆而归海疆,不日可回京师!”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惊喜来的这么突然?!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两京制,朱樉朱棣齐挨揍 这一刻,朱元璋震惊之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激动。 出海的船队,把土豆带回来了? 好啊! 乖孙真乃大明的不世福星,叫咱想啥来啥啊! 转念一想,他也不含糊,立马大手一挥,放声笑道:“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啊!” “有了土豆,百姓万不至于易子而食了!” “传旨!” “船队回归京师之日,朕亲自去港口迎接我大明王师以及农之神物!” “雄英的办法多,等迎回了土豆,叫人速速送至这娃子的府上!”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抱拳,说道:“臣遵旨!”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不是吧? 把土豆送大侄子的府上? 要是本王没记错,这娃子之所以叫马和出海找土豆,乃是一心琢磨吃上土豆炖牛肉啊! 万一前脚送来,后脚这娃子就给一锅炖了咋办? 岂不是造了大孽? 心里刚升起这个年纪,一旁的朱标,沉吟了几下,拱手说道:“父皇,马和的船队,既已带回土豆,经略辽东、迁都北平之事……” 闻言,朱元璋微微颔首,老怀欣慰的笑道:“咱的乖孙,气节重着呐,不愧是老朱家的种!” “他既要以天子之尊,亲自戍边,那咱就遂了他的愿!” “标儿!” “回宫之后,你带着户部、礼部、工部,拟个迁都章程出来吧!”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棣,怒其不争地骂道:“幸亏标儿、雄英还活着,不然你这兔崽子真造反成了皇帝,纵有功绩,可后代出了一个叫门天子……“ “丢人呐!” “罢了!” “未雨绸缪,自咱这一辈起,大明的后世之君,谁若兵败被俘,立马逐出老朱家之宗谱!” “此言,立为祖训!” “叫门?” “叫他娘的门!!”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朱棣心里可谓是委屈极了。 爹! 这可太扎儿子的心了啊! 不、不对! 本王还有闲心琢磨这个干啥,当务之急,是自个的老家被大侄子给偷了呐! 他忍不住壮足了胆子,连忙凑上前来,讷讷地道:“父皇,迁都北平,往后儿子该住哪啊?” “还有,迁都之后,应天府咋办?” 朱元璋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在京师住着吧!” “正好,你多来雄英府上几趟,给咱嫖一嫖这娃子手里的好东西!” “至于应天府……” 说到这,他皱眉沉思了片刻,转而幽幽地道:“当作北平的陪都吧!” “一国两京制!” “等迁都了北平,应天府也留一套六部班底,再叫一个勋贵镇守,省得江南诸地闹出什么幺蛾子!” 朱棣恍然点了点头,连忙抱拳:“父皇圣明!” 也就在这时,朱樉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惊呼:“父皇,不对啊!” “眼下迁都,雄英岂不是晓得老四造反无望,咱们几个忽悠这娃子的事,定要露馅了啊!” “雄英有句话说的好,叫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不如……”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咱们莫要叫人走漏风声,偷偷把北平改制成京师,回头给雄英一个大。大的惊喜?” 闻言,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咦?” “你这兔崽子,脑袋转的挺快啊!” “这办法行,就这么干了!” “标儿!” “记得叫工部把北平诸殿造高一丈,咱倒要看看,这兔崽子还咋窜上房顶!” 呀! 父皇这个办法妙啊! 等孤把雄英、老四这几个混账吊起来抽,看他们往哪跑! 朱标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忙是深以为然的颔首,振声说道:“父皇大可放心,儿子心里有数着呢!” “等等!” “爹,倘若迁都北平,娘的陵寝……” “是否也要迁去北平?” 话音刚落,朱元璋脸色一滞,眼中转瞬充满了无穷的追思。 是啊! 迁都北平,咱的妹子咋办? 可若是再修一座如紫金山陵一般的帝王陵寝,定要劳民伤财啊! 百姓不可苦!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声音中带着滚滚怅然,道:“咱妹子的坟,不迁了!” “等咱驾了崩,也要与妹子合葬于紫金山!” “至于你们的陵寝,爱埋哪埋哪,咱这一辈子,有妹子陪着就够了!” “好了,咱回宫了!” 说罢,登上马车,一路回去。 可很快,车厢之中,便传来老人的一声压抑至极的痛哭,轻轻呢喃:“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妹子!” “天下未定,大明未稳,再等等咱朱重八啊……” 情! 心中青梅,年老犹记少年涩!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纵观华夏帝王,唯有一代千古之帝洪武朱元璋,早早看透了生死! 以乞丐之身,吃过的天下万苦,也不及失去马皇后之苦! 没了马皇后的相伴,长生何用?! 此时的朱标兄弟三人,也心知爹娘之情深意重,听着老人的呢喃,脸上全都充满了哀色。 足足过了大半晌,朱棣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大哥,失而复得最珍贵!” “你和雄英,往后万万不可有事啊!” “不然,爹可咋办啊?” “棣,拼死也要护住你们的江山!” 一旁的朱樉也忙是说道:“大哥,弟也一样!” 朱标收敛心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好好,算孤没白疼你们这两个亲弟弟!” “走!” “随孤去东宫喝酒解闷吧!” 朱棣、朱樉对视一眼,登时面色大震! 啥? 去东宫那个鬼地方? 下一刻,两人竟是很有默契的齐齐后退一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赶紧说道:“大哥!” “弟弟们还有大事要忙,下回吧!” “告辞!” 说罢,作势欲走。 朱标也不含糊,抬脚挡住去路,幽幽地道:“你们可是把话考虑好了?” “正是!” “噢,孤欲削藩,缺两个人头练练手啊!” “二弟,四弟,你们看……” 朱棣两人吓了一大跳,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齐声巴结地道:“哎呀,大哥,小弟说错话了!” “去!” “多年不曾和大哥把酒言欢,岂可不去?” “走吧!” 说罢,在两人不情不愿之下,朱标拉着他们,一路回了东宫。 刚跨过门槛,朱樉还想挽救一下,便硬着头皮道:“大哥,酒菜呢?” “呀!” “还没备上啊,那小弟回趟秦王府,搬几坛美酒孝敬大哥!” 朱标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老二,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和老四,正是孤的下酒菜啊!” 说到这,他挥手便招来一众亲军,吩咐道:“来啊,把这两个混账吊起来,孤要抽上八遍!”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惊呆了! 卧槽! 二哥犯错,关本王啥事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朱棡懵逼,本王后背凉飕飕 此时此刻,朱棣心里哇凉哇凉极了。 抽八遍? 大哥,咱们不是说好,坑完了二哥之后,只抽四遍的吗? 你这咋还反悔了呢? 早知如此,刚才老爹还在之时,本王就该赶紧告辞而去,跑路回府! 造孽啊! 转念一想,他便忍不住看向了朱标,满脸幽怨地道:“大哥,你不地道啊!” 不料,朱标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道:“行啊,老四,长本事了啊!” “敢跟孤顶嘴了?” 一旁的朱樉连忙接过了话茬,骂骂咧咧地道:“就是就是!” “老四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怎么跟大哥说话呢?” “呸!” “简直毫无尊卑纲常!” 说到这,他又换了一副嘴脸,忙赔笑道:“大哥,你看,弟都帮你出这口恶气了……” “在雄英的府上,您早就抽了小弟一顿,可否放过小弟一马?” 朱标顺势抽出腰间的玉带,笑眯眯地道:“你猜?” 见求饶无果,朱樉顿时急了,放声大叫:“老四!” “速速断后,掩护本王回府!” “事成之后,本王送你十万两银子!” 说罢,出于大哥的威势,吓得抓头便跑。 可刚迈开脚步,朱棣抬脚便给了他一个绊子,摇头晃脑地道:“二哥,看你这话说的,小弟之所以坑你,不就是为了分担大哥的疼爱?” “你要是跑了,小弟咋办?” “横竖都挨揍,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吧!” 话音刚落,一众亲军已是冲到近前,三两下便把他们吊在树上了。 一下子,朱樉挣扎之余,也是气的破口大骂:“朱棣!” “你他娘的贱不贱啊?” “老子恨死你了!” 可此时,朱棣倒是熟门熟路把头一抱,堂堂藩王之尊,竟是无耻的嬉皮笑脸地道:“二哥,多说无益!” “有这功夫,赶紧把头护住了!” “大哥!” “快!” “抽他,抽他啊!” 见这两人死到临头,还在窝里斗,朱标登时气笑了。 他把腰间玉带一甩,破口大骂:“乱叫个屁!” “敢跟雄英结拜、降孤的辈份,你们两个混账谁也别想好!” “死来!” 说罢,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暴打。 朱棣两人被揍的嗷嗷直叫:“疼……疼……” “大哥!” “轻点,轻点!” “哎呀,不患寡而患不均,别光抽小弟,多抽抽老四啊!” “大哥!” “二哥嘴太碎了,快,给他两嘴巴子!” “全都住口,消停挨孤的揍!” 一声大骂,两人吓得再也不敢多放一个屁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朱标终于没了气力,这才神清气爽把玉带一丢,悠哉悠哉地道:“舒坦,舒坦啊!” “日日抽弟,强身健体!” “来啊!” “把孤的两个好弟弟放下来吧!” “遵命!” 说罢,一众亲军迈步上前,忙是把朱棣两人放在了地上。 出于皮糙肉厚,两人吃痛之余,转瞬翻身而来,齐齐抱拳:“弟,多谢大哥不杀之恩!” “大哥!” “这回,气也撒了,咱们该好好喝一顿酒了吧?” 没想到,朱标顿时一脸,下意识地道:“什么什么喝酒?” “孤就是想揍揍你们罢了,东宫可不管饭啊!” “哪凉快哪待着去!” “滚蛋!” 闻言,朱棣两人脸都绿了。 不是吧? 挨完了揍,还不给饭吃? 大哥何时这么缺德了?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不敢不从,赶紧抱拳说道:“是是是,小弟告辞!”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走出宫门老远,朱樉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随时冷笑地道:“老四!” “你坑本王的这笔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朱棣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地道:“二哥,这咋叫坑呢?” “小弟好心带你去见大侄子,明摆是送你一个大惊喜啊!”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闻言,朱樉心中怒火一滞,满脸错愕。 好有道理啊! 可很快,他面上挂起了冷笑,脱口骂道:“混账,还敢强词夺理?” “大哥怎么揍本王的,本王今日就怎么揍你!” “看打!” 说罢,撸起袖子,作势欲打。 刚扬起拳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放声高呼:“秦王殿下,燕王殿下,等等!” 朱樉停住脚步,皱眉问道:“何事?” 对方气喘吁吁之余,连忙行礼:“回秦王殿下,太子殿下命奴婢传话,说晋王殿下入京了!” “太子命两位王爷,前去迎接晋王的王驾!” 啥? 三哥回京了? 朱棣瞬间眼前一亮,忙是激动地道:“二哥,事急从权,这还揍小弟干啥?” “咱们赶紧去接三哥入京啊!” “等接风洗尘之后,咱们把三哥也坑去见大侄子,咋样咋样?” 朱樉面色变幻了几下,转瞬深以为然的颔首,振声说道:“老四,你说的对!” “这脸,丢一个是丢,丢三个也是丢!” “咱们挨了大哥的揍,老三也休想置身事外,看咱们的笑话!” “走!” “随本王出城,去迎迎老三这个倒霉蛋!” “二哥英明!” 随后,两人也顾不得浑身酸痛,翻身上马,一路出了应天府。 等来到了地方,只见水泥官道之上,一杆晋王大旗高高竖立。 八百大明虎贲,披甲提刀,簇拥着一辆车驾。 车驾之上,施然端坐着一位身穿藩王蟒袍,修目美髯、顾盻有威的男子。 对方,正是晋王朱棡! 朱棡、朱棡! 他,乃朱元璋嫡三子,于洪武十一年,册藩山西太原,乃九大塞王之一,尊位显赫! 可就是这么一位王爷,酷喜膳食,曾因府中厨子烧菜难吃,天天鞭挞! 洪武二十四年,御史弹劾朱棡,言棡藏兵五台山中,恐有谋反之嫌! 后,太子朱标调护,幸免于罪! 此时,朱棡坐于王驾,抬眸望向了紫金山陵的方向,满面思念,喃喃道:“娘,十年了!” “儿子回来了!” “大哥,你的病可曾好了?” 说到这,他挥手招来一个心腹,幽幽地问:“本王入京,五台山之中的军器,可藏好了?” 对方不敢怠慢,忙道:“回王爷,万事无虞!” 朱棡微微颔首,止不住的自言自语:“爹!” “倘若大哥出事,您老非要立朱允炆那个废物为储君,莫怪此子登基之后,儿子造他的反了!” “我巍巍大明朝,绝不可毁于一介废人之手!” 说着,表情忽然低落,伸手摸了一下腰间常年戴着的温润玉佩,哀声道:“雄英,你若不死,三叔何至于同室操戈?” “大侄子!” “三叔回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声大笑:“老三!” “三哥!” “弟与二哥,来接你入京啦!” 朱棡抬头一看,顿时高兴的迈步走下王驾,迎上前去:“二哥!” “老四!” “多年不见,于封地过的可好啊?” “来,咱们兄弟三人抱一个!” 说罢,兄弟三人相拥而上,好不快活。 也就在这时,朱棡微微抬眸,这才发现两人鼻青脸肿,顿时诧异地道:“二哥,老四,你们这是咋了?” 朱棣、朱樉对视一眼,面不改色的齐声道:“噢,你说这个啊……” “一听你入京,俺们上马上的太快,摔下来了!” “不打紧、不打紧!” “老三!” “你是不知道啊,一见了你,本王和老四差点高兴死了呐!” “啊对对对!” “三哥,小弟激动的要哭了呐!” 见两人殷切不已的样子,朱棡瞬间愣住了。 咦? 好奇怪啊! 这么热的天,本王咋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邓氏懵逼,我成了自己大侄子的嫂嫂? 这一刻,朱棡觉得浑身发凉之余,心里也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二、老四这两个家伙,好端端的,对本王这么上心干啥? 转念一想,他怀疑的目光便盯向了朱棣、朱樉两人,幽幽地道:“二哥、老四,何至于笑的这么高兴?” “你们怕不是有啥事瞒着,要坑本王吧?” 闻言,朱棣心头一跳,忙不迭地振声说道:“三哥,你说这是哪里话?” “于大哥之外,小弟最敬重你了,岂可擅加坑害?” “咱们兄弟齐心,力可断金呐!” 说罢,满心涌起无耻之念。 三哥啊三哥! 本王乃是奉太子谕旨坑兄,岂有擅加之理? 小弟和二哥挨揍的老路,你也走上一遍吧! 一旁的秦王朱樉,心中也是深以为然极了。 老三! 有老四起了这个头,咱们这帮嫡亲藩王,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一起被雄英坑的团团转吧! 至于老爹余下的庶出儿子…… 呸! 不配与咱们的好大侄结拜! 于是,他便摆出身为兄长的威严,脸上故作一副恼怒之状,骂骂咧咧地道:“老三,你说这是什么屁话?” “本王和老四好心来接你入京,咋把俺们想的这么坏呢?” “你别可忘了,御史弹劾你私藏军器于五台山……” “再乱多疑,回头老爹降罪于你,本王可不帮你说好话啊!” 没想到,朱棡听完之后,转瞬撇了撇嘴,气咻咻地道:“二哥!” “不是小弟多疑,实乃你满肚子坏水!” “八岁那年,你非要带着俺去偷看张寡妇洗澡,最后是俺替你背的锅!” “要不是娘拦着,俺就要被爹活活揍死了呐!” 朱樉顿时急了,破口大骂:“放屁!” “那他娘的明明是王寡妇!” “多大的人了,咋这么记仇?” 说罢,兄弟两人撇过头去,目光之中,俱是充满了说不出的嫌弃。 见两人闹起别扭,朱棣连忙打起了圆场,赶紧说道:“哎呀,好了好了,咱们兄弟十年才得兄弟团聚,赌啥气啊?” “二哥,三哥,弟手里有几坛上好的烈酒,今日喝个痛快?” “正好,也当给三哥接风洗尘了!” 经过这么一闹,朱棡心中疑心尽去,忙颔首说道:“好好好,还是老四你忠厚老实啊!” “不像二哥,净坑害于本王!” “不过……” “你们入京的早,敢问大哥的身体如何了?” “咱们一起去东宫看望大哥一番,再喝这顿酒也不迟啊!” 啥? 去东宫那个鬼地方? 不成、不成啊! 朱棣两人吓得脸色齐齐一片惨白,立马顺口忽悠道:“哎呀,急个啥?” “老爹下了旨,不叫咱们去东宫!” “去了也没啥用啊!” 朱棡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本王这么多年的自污,还是打消不了爹的疑心不成?” “大哥在世,诸王臣服!” “谁敢惦记储君之位?” 说到这,他无力摆了摆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闻言,出于尽快把他拉下水,朱樉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地道:“走,去本王府上吃酒!” “本王叫你嫂嫂烧几个好菜,至于美酒,老四来办!” “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说罢,拉着两人,作势翻身上马便走。 可也就在这时,朱棡迈步来到水泥而作的官道,跺了跺脚,诧异地道:“咦?” “这是个啥玩意?” “坚固至此,好厉害啊!” “咱十年没入京,咋变化这么大了?” 话音刚落,朱棣面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三哥,此乃水泥!” “这水泥,乃是一位神人所造之物!” “不瞒你说,机缘巧合之下,小弟和二哥,还跟此人结拜成了兄弟呐!” 一旁的朱樉脸上笑眯眯,也忙是说道:“是啊!” “老三,你是没见过,此人本事大上天了!” 见两人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棡也不生疑,放声一笑:“既然是你们的结拜兄弟,那也就是本王的结拜兄弟了!” “造出这等好东西,本王倒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改日得了空,带本王去见见这位神人?” 朱棣、朱樉对视一眼,顿时激动地道:“好啊好啊!” “此人给了俺们不少惊喜,你若见了,定吓一大跳呐!” 朱棡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道:“哼!” “三位藩王结拜为兄弟,该吓一大跳的,乃是他啊,凭啥是本王?” “走了走了!” 说到这,他转头吩咐道:“你们带着本王的王驾,回京师晋王府吧!” “牵一匹马来,本王去也!” 众人不敢怠慢,牵过马匹之后,肃然地道:“遵命!” 下一刻,兄弟三人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秦王府。 刚跨过门槛,朱樉便放声大叫:“婆娘,婆娘!” “老三回京了!” “赶紧烧几个好菜,本王兄弟三个要一醉方休!” 听着一声吼,邓氏忙是从正堂之中迈着莲步而出,来到几人满面,恭谨行礼:“妾身,见过两位小叔!” 对于二哥宠爱侧妃之事,朱棣、朱棡也是心知肚明,连忙回礼:“见过嫂嫂!” “来人!” “敢问燕王殿下,有何吩咐?” “速速去本王的府上,命人搬来两坛闷倒驴!” “遵命!” 下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朱棡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老四,你何时这么抠门了?” “才两坛酒,这也不够咱们三个喝的啊!” “就是就是!” “老四,你是不是看不起本王和老三的酒量啊?” 闻言,朱棣神秘兮兮一笑,抱拳说道:“二哥,三哥,非是小弟吝啬,实在是此酒过烈!” “莫说两坛,怕是半坛,咱们三个都喝不下啊!” “等酒到了,你们也就明白了!” 朱樉满脸的不信邪,不屑地道:“你这厮净吹牛,本王长这么大,还没醉过呢!” “好了好了,你们坐会儿,本王去帮婆娘烧菜去了!” 说罢,转头就走。 等来到了厨房,邓氏亲自洗菜之余,见他面上掩盖不住的喜色,忍不住发问:“王爷,纵是晋王入京,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啊?” “可是遇见了什么大喜之事?” 朱樉也不卖关子,把她搂如怀中,激动地道:“爱妃,朱寿这浑小子,真是咱们的大侄子啊!” “雄英他还活着呐!” 话音刚落,邓氏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 王爷的结拜三弟朱寿,就是大侄子朱雄英? 等等! 本宫竟成了自己大侄子的嫂嫂?!! 第三百四十七章 邓氏欲求赐死,朱棡论膳食 这一刻,邓氏整个人都懵逼了。 雄英即是朱寿? 这就也就罢了,本宫还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嫂嫂? 好尴尬啊! 不过…… 尴尬又如何,雄英活着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啊! 转念一想,她眼眶通红,竟转瞬流下滚滚眼泪,泣声地道:“王爷,您没骗臣妾?” 朱樉笑了一下,说道:“事关老朱家的正统血脉不绝,本王岂可乱说?” “爱妃!”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你是不知道啊,本王被老四坑惨了呐!” “这个杀才,竟然联手雄英给本王下了一个天大的圈套!” “今日在东宫,本王被大哥吊起来活活抽了八遍呐!” “快!” “赶紧来给本王揉揉!” 不料,对于他的诉苦,邓氏一点也没听进去,急的团团转,喃喃地道:“雄英,你活着就好啊!” “婶婶想死你了!” “不成不成,天气马上要凉了,婶婶得给你做件好大裘!” “光娶妙锦还太不够,要不送去几个美女暖被窝?” “不、不对!” 说到这,她脸上竟涌起一抹决然:“雄英往后定要克继大统,如他爷爷一般,成就千古帝王,绝不可有本宫这么一个毒妇当婶婶!” “不然的话,史书之上,岂不是骂死这个娃子?” “王爷!” “要不,妾身这就入宫,请老爷子赐死算了?” 见她状若疯癫,朱樉一下惊呆了! 卧槽! 请老爷子赐死? 本王的爱妃,莫不是疯了?! 他顿时急的不行,也不含糊,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忙道:“爱妃,醒醒,快醒醒!” “莫要吓本王啊!” “咱们的大侄子是有脑疾,可也不传染啊!” “你若死了,本王可怎么办呐?” 邓氏吃痛之余,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讷讷地道:“啊?” “王爷,是妾身一时情急了……” 朱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叫雄英于史书之上不留污名之事,咱们从长计议吧!” “大不了,等帮雄英镇压天下之后,本王不要藩王大位,咱们诈死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姓埋名、相濡以沫!” “唯唯苦了爱妃,恐怕要跟本王吃一吃农耕之苦了!” 邓氏依偎在他胸膛,耳鬓厮磨,满面柔情:“农耕也好,尊贵也罢,妾身这一辈子,有王爷在,便知足了!” “不过……” “王爷,容妾身大不敬,您和老四既与雄英结拜,为何不把老三也一起拉下水?” “要丢脸,大家一起丢嘛!” 朱樉顿时一愣,忍不住激动地道:“爱妃,咱们夫妇,真乃心有灵犀啊!” “今日给老三接风洗尘,正是为了给他下套!” “不把他忽悠瘸了,本王不配姓朱!” “快!” “擦擦眼泪,莫要叫老三看出毛病!” “再烧几个菜,本王好跟老四联手坑弟!” “是,王爷!” 说罢,邓氏收拾妆容之后,连忙亲自烧起了菜。 半个时辰之后,众多菜肴,也随之端上了桌。 至于燕王府的闷倒驴,也被下人搬回来了。 随着几人一落座,下人把酒斟满于杯,一道清新醇厚的香气顿时四散开来,充满了庭院。 朱樉低头一看,望着杯中清澈犹如明镜的酒水,震惊地道:“这酒,好清啊!” “都他娘的赶上水了啊!” 闻言,朱棣缺德之心四起,振声说道:“二哥,三哥,咱们老朱家都是大老粗,不兴读书人那套,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呐!” “来!” “换大碗,咱们好一口闷了!” 朱棡摇了摇头,嗤笑不已,冷哼道:“大碗就大碗,瞧不起谁?” “老四!” “本王说你抠门还不信,区区两坛酒,够谁喝得啊?” “来!” “满上!” “咱们兄弟一口干了!” “好!” 说罢,等斟满整碗之后,兄弟三人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没想到,刚一低头,朱棡望着朱棣才下去小半的酒碗,顿时脸色一黑,脱口骂道:“老四,你咋喝这么点?” “养鱼呢?!” 可话音刚落,他面色一片涨红,腹中一股好似火灼的气感,直冲脑门! 至于一旁的朱樉,更是两眼瞪的滚圆,身子摇摇晃晃,长长出了一口气,惊叹道:“这酒,真他娘的烈啊!” “老四!” “你个坑货玩意,喝个酒也耍心眼?!” 朱棣无耻一笑,幽幽地道:“小弟说了这酒过烈,你们非是不信啊!” “这回,可晓得闷倒驴的厉害了吧?” 朱樉重重点了点头,打了个酒嗝之余,立马起了白嫖之心,振声说道:“厉害!” “既然如此,回头你送本王一百坛!” “当作孝敬自己兄长之礼了!” 一旁的朱棡也不含糊,赶紧跟着说道:“俺也一样!” “少一坛,本王抽死你个坑货弟弟!” 见兄弟三人喝的正尽心,邓氏忙道:“王爷,两位小叔,吃菜吃菜!” “看看妾身手艺如何?” 闻言,朱棡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嘴里,不禁满脸堆笑地道:“嫂嫂烧菜的手艺妙啊!” “这个地道!” “可比小弟晋王府的厨子强多了!” “不过……”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笑道:“容小弟不敬,这豆腐的火候,还不太到家呐!” 朱樉争胜之心一下上来了,撇嘴说道:“老三,都说你这家伙酷喜膳食,来来来,你说说这豆腐该如何烧?” 朱棡笑了一下,摇头晃脑地道:“这豆腐,合该两面去皮,切八小块!” “晾干,再以荤油热灼,略洒下盐花!” “翻个身,浇上药酒一大杯,添以十八个虾米!” “滚一回,再添糖一撮,再滚一回,细葱切一百二十段,这才是好豆腐呐!” 一下子,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全都懵逼极了。 该说不说,朱棡这厮真他娘的会吃啊! 区区豆腐,都吃出花来了? 也就在这时,朱棡咂了咂舌,忽然满脸兴奋地道:“敢问嫂嫂,用的是啥盐?” “提味不少啊!” 出于王爷的坑弟大计,邓氏也不卖关子,笑道:“洪武盐!” “此盐,乃商贾朱寿所创!” “小叔,难道洪武盐还不曾传遍山西?” 朱棡摇了摇头,说:“不曾……” “要是早有此盐,小弟何至于鞭打王府里的厨子?” “这朱寿,又是何人?” 说到这,竟是差点跳起脚来,激动地道:“造出此盐,想来也深谙膳食之道,这是知音呐!” “本王终于有知己了啊!” 一旁的朱棣,连忙笑眯眯地道:“三哥,你说这不就巧了?” “朱寿,正是小弟说的那位神人!” 朱樉也忙是颔首,意味深长地道:“是啊,他可是本王和老四的手足亲朋,挚爱兄弟呐!” 正值兴头的朱棡也不生疑,大喜过望地道:“好好好!” “有此知己,本王无憾!” “这个结拜兄弟,本王认定了!!” 话音刚落,朱棣、朱樉对视一眼,心里瞬间激动坏了! 呀! 这一下子,就把老三给活活套牢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朱棡的谋划,通货膨胀之危 这一刻,不管是朱棣还是朱樉,心里全都高兴坏了。 呀! 打死也没想到,老三上套上的这么快啊! 看来,一起分担大哥疼爱之事,指日可待! 这下本王心里舒坦、太舒坦了! 尤其是朱棣,差点激动的直跳脚,忙是说道:“恭喜三哥喜得一知己啊!” “不瞒你说,朱寿这娃子本事大、手里的好东西也多着呐!” “往后从他那搞到什么大惊喜,咱们兄弟,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朱樉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颔首说道:“对对对!”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老三!” “要是往后出了事,你丢下本王和老四跑了,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啊!” 出于酒劲上头,此时的朱棡,丝毫不觉自己跳入了一个大火坑,拍着胸膛,便振声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放心!” “当年打仗,咱们兄弟三个都是一起挥刀砍草原蛮子,今日后有啥浑水,小弟第一个趟了!” 说到这,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知己? 哼,本王的借口罢了! 朱寿这小子既然造出洪武盐、水泥,不愧是个神人啊! 要是本王借着结拜之名,偷偷把他忽悠瘸了,摇身一变成了本王心腹,帮本王造出更多的好东西,去造朱允炆的反…… 岂不美哉? 老二! 老四! 本王这辈子,只服大嫂常氏生的娃当皇帝! 吕氏那个贱人生的庶出野种,老子服他娘个头! 纵是允熥心性懦弱,老子也要把他扶上皇帝大位,以保正统不绝! 为了我巍巍大明朝,莫怪本王坑你们一把了呐! 万一回头起兵失利,万罪株连之下,咱们一起被削掉藩王之位吧! 见他面色幽幽,朱樉顿时心头一跳,皱眉问道:“老三,你这是啥眼神?” “咋,莫不是憋着坏水,要坑本王一把?” 闻言,朱棡面不改色地道:“二哥莫闹,你给小弟找来一个知己,尚且感激不尽,坑你干啥啊?” “来!” “兄弟之情,都在酒里,咱们感情深,一口闷!” “喝!” “好,干了!” 说罢,各怀鬼胎的兄弟三人,一碰酒碗,仰头喝尽。 随着满满一大碗闷倒驴喝入肚,三人顿觉头大如斗,还不等吃上两口菜,全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看到这一幕,邓氏不敢怠慢,连忙吩咐道:“来人!” “送晋王、燕王,入厢房歇息!” “遵命!” 几个下人迈步上前,搀扶着朱棣、朱棡,去了厢房睡下。 等两人消失于院,趴在桌上的朱樉竟忽然睁开眼睛,揉着眉心,骂骂咧咧地道:“老四这闷倒驴,真他娘的上头啊!” 邓氏顿时一愣,惊讶地道:“王爷,您没喝醉啊?” 朱樉撇了撇嘴,傲然地道:“哼,本王这帮弟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本王倘若不留一手,还不得被这帮兔崽子坑死?” 话音刚落,邓氏瞬间无语了。 得! 本宫算是看明白了,老朱家的子孙,一个个全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服了! 正想着,朱樉已是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正堂,抬眸望向了挂着的天下万国舆图,止不住的喃喃自语。 “雄英!” “二叔定挥师灭了一国,当作你的登基之礼!” “可该灭谁呢?” “哈密?” “西域?” “西域!” “自唐之后,西域久失,也该回归华夏大一统的版图了!” ……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三个缺德叔叔惦记上了。 他正于府上,磨制望远镜。 后院之内,一个名为牵陀车的东西,搭建而起。 牵陀车、牵陀车! 此物,乃是一个出身于崇祯年间的孙云球所造,用以研磨镜片! 牵陀车以脚踏转动,再以矿石砂、白泥、砖灰当做研磨剂抛光之,把玻璃或者水晶磨成凸凹透镜。 这也就罢了,孙云球还掌握了验光技术,且编制了随目对镜的办法! 可以说,牛皮极了! 不过…… 造物归造物,此时的朱寿,却是躺在摇椅上,望着踩车不停的廖大,笑眯眯地道:“廖大,再加把劲!” “一顿十碗饭,得多卖卖气力啊!” “观儿,原吉,你们也别闲着,赶紧磨磨镜筒!” “这也是知行合一呐!” 一旁的黄观、夏原吉,堂堂状元、榜眼大才,埋头苦干之余,也是满头大汗,还不忘回道:“是,义父!” “孩儿们晓得了!” 话音刚落,同是躺在摇椅上的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 知行合一是这么用的啊? 弟很怀疑,你这是抓壮丁的说辞啊! 正想着,管家老方从府门外头跑了进来,放声高呼:“少爷,少爷!” “魏国公八百里加急,来信给您了!” “念!” “少爷,魏国公说,马和命人把土豆送回来了,随行的宝船,还带有真腊的香料,价逾六七百万两银子!” “对了!” “那些被倭寇糟蹋的可怜女子,也随船队入海,不日回京师呐!” 啥? 土豆回来了?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转瞬翻身而起,激动地道:“呀!” “这么说来,本少爷快吃上土豆炖牛肉了?” “好啊,太好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大皱地道:“带回的香料,价逾六七八百万两银子?” “要是算上倭国的石见银山,这么多的银子流入大明,岂不是……” “糟糕!” “大事不好!” “本少爷光顾着一门五国公,竟忘了这茬,丢人呐!” 听着这一声高呼,夏原吉放下了手中活计,忍不住诧异地问:“义父,您这是咋了?” “什么什么大事不好?” “我大明夺银,岂不是好事一桩?” 朱允熥听完之后,也是满脸错愕,问道:“是啊,大哥!” “银子多了,国富而民强,岂不是朝廷之幸、大明之福?” “这出得了啥大事?”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大了!” “银子太多,定要通货膨胀的呐!” “一个不慎,甚至要成了国祚不存之危!”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面面相觑,全都听傻了! 通货膨胀? 这是个啥玩意?!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夏原吉请教,改制宝钞 这一刻,众人全都懵逼了。 好奇怪啊! 银子多了还不好? 再有,通货膨胀又是个啥玩意? 尤其是夏原吉,错愕之余,也是忙不迭的拱手问道:“敢问义父,何为通货膨胀?” 出于国之大事,朱寿也不卖关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所谓的通货膨胀,顾名思义,物价上涨,以至于宝钞贬值!” “原吉,为父一瞧了你,便知你是户部当官的好料子!” “这银子,为何取代以物换物,流通于天下?” 夏原吉思索了几下,才缓缓说道:“回义父,孩儿以为,自古而始,银子因可以多少而换等价之物,方汇通天下!” “那就是了啊!” “可是义父,这与通货膨胀何干?” “干系大了!”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振声说道:“银子,本就是朝廷约定俗成,可兑天下任何东西之物!” “正因如此,银子之重,在于信誉!” “银子之所以值钱,并非本身值钱,而是银子代表的信誉值钱!” “可一旦银子多了,偏偏兑换之物少了,岂不是物价也随之上涨?” “换而言之,不就是等同于银子不值钱了?” 闻言,夏原吉面色一沉,转瞬陷入了沉思之状。 至于朱允熥、老方等一干人等,则是面面相觑,整个人云里雾里。 见众人一头雾水,朱寿决定换个说法,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宝钞,缓缓说道:“既听不懂,咱们以这玩意来说吧!” “开国之后,陛下发行宝钞于天下,为何百姓会舍弃银子,以宝钞买卖诸物?” 老方回过神来,忙不迭激动地道:“少爷,老夫晓得,宝钞可比银子轻多了!” “要是没有宝钞,您当年逛青楼,老奴得背好几个麻袋的银子去结账呐!” 朱寿顿时脸色一黑,气的抬脚便踹了过去,骂道:“呸!” “本少爷向来洁身自好,去个屁的青楼!” “再乱放屁,本少爷告你诽谤啊!” “不过……”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幽幽地道:“你这老家伙也放对了屁,宝钞取代金银而汇通天下,是为轻便也!” “而最至关重要之因,乃是朝廷发行!” “宝钞这玩意,说穿了就是一张纸,可百姓之所以用,乃是相信朝廷,相信当今陛下,不至于坑死了他们!” “可利弊相依,万一宝钞失信,岂不是酿成通货膨胀之危?” 话音刚落,刚才还迷惘的众人,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大家用宝钞买东西,可不就是这个理? 为何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换成一张张纸,还不是深信朝廷之威? 可很快,夏原吉沉吟了几下,说道:“正所谓,万物利弊相依!” “义父你的意思是……” “万一宝钞失信于万民,定酿成通货膨胀之危?” 咦? 夏原吉夏老抠,不愧是永乐一朝的重臣啊! 脑子这么快就转过来了? 朱寿心头感慨之余,也是重重点了点头,肃然地道:“开国之时,宝钞流通于天下,印一百两,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百两!” “可如今,洪武二十四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户部发行的宝钞面额,越来越大,其价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京师还好,可要是偏远之地,以宝钞购买粮食等民生之物,是不是要比现银多掏不少?” 一旁的黄观,连忙接过了话茬,讷讷地道:“义父,别说偏远之地了,孩儿出身的江西,十两现银买的粮食,以宝钞而买,得掏十一两!” “难道,这就是宝钞之贬值?” “对!” 朱寿微微颔首,满脸感慨地道:“要知道,这才开国多少年啊?” “现在都这样了,百年之后呢?” “倘若朝廷坐视不理,宝钞失信于万民,搁谁谁不弃用这玩意呐?” “真到了这个地步,宝钞就是一张废纸,退出天下流通,如劝农书一般,成了开腚之物!” 出于专业不对口,管家老方毫不迟疑,下意识地道:“少爷,既然如此,朝廷废了宝钞不就完了?” “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您说的通货膨胀了啊!” 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满脸玩味地道:“谁说……” “唯有宝钞贬值,金银不可贬?” 一下子,众人如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满脸的不信邪。 啥? 金银还可贬值? 心里刚心里这个念头,见众人不信,朱寿立马斩钉截铁地道:“一旦通货膨胀,不光金银贬值,市面上的等价之物太多,也会随之贬值!” “这天底下,有一物名为钻石,一颗价万两!” “海外诸国,成婚皆以拥有钻石为荣!” “可宇内钻石之矿,多之如牛毛,非稀有之物,偏偏绝不大肆流通于天下,是以用来收割百姓兜里的银子!” “要是广而流传,一颗岂不是价一两银子,成了大白菜?” “以此为鉴,一两黄金可换四两白银,可随着银子多了,两三百年之后,还不得十几两白银换一两金子?” “你们说,这意味着啥?” 夏原吉眼眸闪烁了几下,立马瞠目结舌地道:“义父,也就是说,通货膨胀之下……” “两三百年后的一千万两白银,不过是洪武年间的一百万两银子?” 朱寿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朝廷要是看不到宝钞之弊,其祸远胜于兵灾人祸!” “今日之宝钞,到了两百年之后,形同虚设,将官俸禄犒赏,皆如镜中水月。军心民心,俱为之丧!” “银子尚且如此,粮食呢?” “一旦粮食也遭到通货膨胀,天下生民定反朝廷!” “别的不说,一个馒头要价五十两银子之时,你的造反之声,比谁都叫得欢!” 闻言,众人一下惊呆了! 卧槽! 少爷说的言之有理啊! 一个馒头要价五十两…… 不造反干啥?! 转念一想,出于忠君忠国之心,夏原吉忙不迭的拱手问道:“义父!” “万物皆有利弊!” “您的本事大,孩儿斗胆,敢问可有延缓通货膨胀之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不就巧了?” “为父心里正好有一个办法!” 夏原吉面色大震! 他想也不想,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肃然地行礼:“还望义父教我!” 下一刻,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改制宝钞!” 第三百五十章 天下万国为蛊,兴我大明 随着朱寿的话音一落,众人全都懵了。 改制宝钞? 管家老方感到满头雾水之余,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宝钞既害民不浅,朝廷下旨废除不就完了?” “何至于改制?” 朱寿立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老家伙,懂个甚啊?” “开国之初,朝廷之所以推行宝钞流通天下,乃是元廷败走草原之时,卷走了无数金银!” “一旦废除宝钞,上哪搞那么多的金银,维衡天下?” “还有,本少爷不是说了,银子代表的乃是朝廷之威!” “现在才洪武二十四年,朝廷胆敢朝令夕改、废除宝钞,纵不至于天下大乱,却少不得要失信于万民,进而国运消减,毁我大明万年之基业!” “晓得了吗?”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老方也不生气,反而竖起了大拇指,满脸堆笑的惊叹道:“呀!” “听完少爷的这一番真知灼见,老奴悟了、悟了啊!” “少爷大才,老奴佩服!” “不过……” “敢问少爷,既不可废除宝钞,这玩意又该如何改制呢?” 说罢,竟是连忙掏出笔墨,随时准备抄录在案。 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陛下! 少爷又有好东西可以白嫖了! 老奴得赶紧记下来,偷偷献于您呐! 而在他挥笔之余,黄观、夏原吉一干人等,则是齐齐侧目而望,全都露出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见众人目光投射过来,朱寿也不含糊,摇头晃脑地道:“要想改制宝钞,当行内外之政!” “咱们来说内政吧!” “其一,杜绝假钞,增防伪之效!”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懵逼地问:“防伪?”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对!” “宝钞之信,当以银为本,再以朝廷之威当招牌,发行与国库金银相房数量的宝钞,用于流通天下!” “可户部刊印的宝钞,手法并不算太高明,以至于常有匠人造假,坑害万民!” “这假钞多了,远大于国库金银,可不就要贬值了?” “正因如此,朝廷要严查天下、灭了假钞之源,再以高明的防伪手段,刊印新的宝钞!” 闻言,夏原吉皱了皱眉,沉吟了几下,才缓缓说道:“义父,这不太对吧?” “刊印新的宝钞流通于市面,再算上老一批的宝钞,还不是远大于国库之金银?” “这样一来,还是要贬值的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原吉好见识!” “这就涉及第二个改制办法了!” 出于求知若渴,夏原吉忙不迭地问道:“啥办法?” 朱寿微微凝眸,振声说道:“回收!” “朝廷可以赋税、罚银、借贷等诸多手段,叫旧制宝钞回拢国库,齐齐捣毁!” “至于新制宝钞,则以俸禄、军饷等手段,发行出去,一来一回,新制宝钞岂不是流通起来了?” “当天下生民习惯于宝钞之后,那金银也就自然而然流向国库,变相的为宝钞之稳固,添砖加瓦!” 随着他的一番话说完,众人瞬间愣住了。 乖乖! 宝钞还可以这么玩? 尤其是管家老方,手上忙个不停、疯狂抄录于册之余,也是连忙问道:“少爷,老奴还有一事不懂啊!” “说!” “纵是朝廷发行新制宝钞,可大明王师自海外诸国迎回来的无数金银,这该咋办?” “金银多了,可市面上的米粮诸物日渐减少,岂不是还是要出大事?” 一下子,众人也随之反应过来了。 对啊! 一旦失衡,岂不是物价暴跌? 出于一直赔钱之下,谁还干买卖? 再说,商贾一心逐利,立马纷纷关门囤货,等着物价回暖捞差价,岂不是大赚一笔? 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啊! 此时,朱寿一眼看出众人的疑惑,也不卖关子,笑呵呵地道:“这还不简单?” “多出的金银,朝廷可与天下万国互贸啊!” “粮少买粮,缺铁购铁!” 没想到,夏原吉听完之后,连忙摇了摇头,讷讷地道:“义父,不是孩儿找茬,这也不对劲啊!” “万一诸国手中的金银不够往来互贸,再不仗着金银之多,反手掣肘大明,光买不卖……” “岂不是还要通货膨胀?”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幽幽地道:“原吉,这就是外政之事了!” “你是户部当官的料子,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啊!” “谁说,非要唯有大明之疆土,流通改制之后的宝钞了?” 夏原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义父您的意思是……” 朱寿一拍大腿,满脸激动地道:“我大明宝钞,当汇通天下万国!” “占城!” “高丽!” “真腊!” “西域!” “还有天下万国舆图之上的欧洲诸国,皆当以大明宝钞,用作互贸之本银!” “只要大明印刷宝钞,他们手中的宝钞也会随着贬值,可贬值的这批银子,不就是大明多印出来的宝钞、进而富强我大明吗?”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面色大震! 尤其是夏原吉,不禁眼前大亮,满脸不敢置信地道:“这……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对,就是空手套白狼!” 朱寿无耻一笑,眉飞色舞地道:“一旦诸国缺银子,我大明只管印刷宝钞,不动一兵一卒,便可轻而易举把他国之财,化作己国之力!” “以天下万国为蛊,涨我大明国力!”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大哥,天下诸国也不是傻子啊!” “要是大明多折腾几回,他们岂可上当?” 朱寿重重颔首,眼中掠过一抹犀利的芒,幽幽地道:“软蛋弟弟,这也好办!” “我大明宝钞,可垄断一种他国不得不买之物!” “我大明只要掌握此物,叫天下万国必须以宝钞互贸,那他们想要存续,定要乖乖储备无数大明宝钞不可,否则国崩而亡!” “这个东西,可以是粮食、盐、生铁、糖!” “甚至是青霉素!” “等到了大明宝钞汇通宇内,单凭此物,我大明便可肆意揉捏四方蛮夷之国!”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震撼了! 卧槽! 宝钞之利,这么厉害的呐?! 第三百五十一章 欲坑士绅,无耻之徒夏原吉 这一刻,众人全都惊呆了! 以宝钞流通宇内,而镇压天下万国? 少爷的手段真狠啊! 要是把此政办成了,一个馒头要价五十两银子的奇葩事,并非大明,可就发现在天下万国之境了啊! 牛皮! 可很快,夏原吉震惊之余,忽然眉头一皱,问道:“义父,万一天下万国有学有样,也以此法掣肘大明……” “这可咋办?”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若行此政,当有镇压天下的无匹兵锋,叫四方蛮夷不敢作乱!” “今,乃洪武二十四年!” “我大明兵锋,挥师宇内而无敌手!” “谁敢东施效颦,立马挥师灭国!” “等到了那时,天下万国,还有谁胆敢不认大明宝钞之汇通?” “天下万国,尽为大明国力蒸腾之养料!”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 天下万国,尽为养料? 大明威武! 华夏天朝不可辱! 管家老方回过神来,忙是挥笔执墨,疯狂抄录于册,激动地道:“少爷凿凿之言,说到老奴的心坎里了呐!” “少爷的办法妙啊!” “他奶奶的,天下万国,当入大明之彀!”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陛下! 这回,老奴立大功了呐! 您且再等等,回头趁着少爷睡觉,老奴便偷偷命人快马加鞭,把这个办法送于您御览! 也就在这时,夏原吉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肃然拜倒:“义父!” “孩儿以为,改制宝钞之法,可叫我大明之国势,直追汉唐!” “苦心谋划,远胜汉唐,也绝非痴人说梦!” “再过几日,孩儿马上要入宫谢恩、得陛下赐官,孩儿定把此法,献于朝廷,施政于天下!” 啥? 献给朝廷? 一下子,朱寿听得目瞪口呆!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原吉莫闹、莫闹啊!” “你可知,假钞之所以遍布天下,大半出于士绅之手!” “你在朝堂毫无根基,刚当官就对士绅下杀手,光凭你一人,挡得住这帮混账的报复吗?” 夏原吉摇了摇头,说道:“君困臣辱!” “我辈读书人,临危一死亦报君王!” “要是叫我大明屹立于宇内之巅,孩儿纵是死了,也在所不辞!” 说罢,纳头一拜。 义父! 您,乃皇长孙! 孩儿承了您的恩泽,高中榜眼,也该报答报答您了! 舍我夏原吉一人之命,换您登基之后,大明天下的长治久安…… 这买卖不亏啊! 再说,陛下身为孩儿的太爷爷,如此利国利民之政,不至于坐看孩儿丢了性命吧? 可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忍不住气的破口大骂:“糊涂!” “改制宝钞之政,无非是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扯扯蛋罢了!” “要是好办,为父何至于藏着掖着,不早就献于当今陛下了?” “说到底,天下士绅之势如火,一个不慎,定要引火烧身的呐!” 说到这,生怕夏原吉不信,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变法、变法!” “这史书之上,曾有一个名叫张居正的忠直之臣,也曾想过要以白银为本,施行一条鞭法,杜绝市面上的通货膨胀!” “你可知,他变法的下场?” 夏原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啥下场?” 朱寿面上带了几分惋惜,缓缓说道:“张居正变法之时,身居宰相大位!” “可饶是如此,他推行的一条鞭法,命天下百姓在次年的春耕之前,结清田赋,给了百姓一个活路!” “天下士绅呢?” “这帮逐利的混账,表面不敢违抗张居正之命,背地里却层层加码,把结赋之时日,卡死在了半月之期!” “半个月啊,一晃也就过去了!” “也正因如此,变法之初,百姓们要卖粮结赋之时,奸商勾结士绅,压低银价!” “朝廷出于无力平抑银价之下,百姓再受盘剥,赋税加重,且手中无粮,还不如变法之期活的好呢!” “几年下去,不管是百姓、还是士绅,人人恨不得把张居正千刀万剐!” “直到张居正病死,不出两月,人亡政息!” “张家抄家!” “张居正的长子,不堪受辱,自缢而亡!” “次子发配充军!” “三子投河被人救起之后,圣旨还未下,士绅们联手命人封住张家,叫一百多口人活活于府中饿死!” “这就是对付士绅的下场!” “张居正官至宰相,尚且如此,你一个刚中榜眼的进士,怎么跟天下士绅掰手腕?” 一番话说完,众人面色大震! 这位张居正,下场也太惨了吧? 不过…… 纵观史书,也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啊? 莫不是少爷在胡扯? 尤其是夏原吉,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拱手:“义父,是孩儿莽撞了!” “这改制宝钞之法,孩儿不献了!”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义父咋说来着? 对!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义父! 为了您的皇位稳固,孩儿得偷偷跟太爷爷商量一番,对不住了呐! 见他认怂,朱寿顿时笑了一下,欣慰地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该说不说,你死了不要紧,连累为父,大不了为父跑路去北平!” “可燕王丢了一个重臣,还咋缔造盛世呢?”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少爷! 您咋还惦记投奔自己的四叔呐? 正想着,一旁的黄观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义父,孩儿不太懂啊!” “为何原吉这么快明悟此政,孩儿却不可呢?” 闻言,朱寿摇头晃脑地道:“这就是专业不对口、术业有专攻之事了!” “来!” “观儿、原吉,为父问问你们,一千万两银子和一千万个忠厚之友,你们选哪个?” 黄观面露.胸有成竹之色,振声说道:“回义父,孩儿选一千万两银子!” 朱寿翻了个白眼,问道:“原吉你呢?” 夏原吉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义父,孩儿选一千万个忠厚之友!” “为何?” “有了一千万个忠厚之友,孩儿可观他们一个要上五两银子,那算下来,可就是五千万两银子呐!” “孩儿拿着这笔银子,再干个买卖,一个馒头卖一两银子,叫他们日日买一个,那就是日赚一千万两!” “钱滚钱之下,孩儿岂会在乎区区一千万两银子?” 黄观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原吉,你玩的够花的啊!” “不、不对!” “万一这帮人,都管你要五两银子咋办?” 夏原吉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道:“看你这话说的,他们忠厚,我夏原吉可不忠厚啊!” “银子?” “什么银子?” “要银子没有,要命也没有!” 话音刚落,黄观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他娘的也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坑蒙拐骗好圣孙,夏原吉请命改钞 此时,黄观心中震惊之余,也是敬佩极了。 服了啊! 怪不得义父常说,原吉乃是户部当官的料子,看看这钱滚钱的本事,吾拍马不及啊! 转念一想,他便凝眸看向了夏原吉,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原吉,还得是你不要脸呐!” 闻言,夏原吉却一点也不觉羞愧,长叹道:“没办法,吾自幼丧父,家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吾拉扯长大……” “穷怕了呐!” “义父给的银子,吾一文钱都不敢乱花呀!” “再说,于义父的膝下耳濡目染,一百两银子,若不在吾手中滚成一千两,丢人呐!” 朱寿满意的微微颔首,振声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观儿!” “这回,你可晓得自己差在哪了吧?” 黄观心悦诚服地道:“回义父,孩儿悟了、悟了啊!” “是孩儿太过忠厚了!” “孩儿立誓,往后定要改了此等陋习!”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得! 看来,是吾太过要脸,才显得格格不入!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此乃正道! 吾不可再入歧途了啊! 见他神情真挚,朱寿顿时放下心来,笑眯眯地道:“哎呀,这才对嘛!” “你若是要脸,还怎么于朝堂之上,跟那帮酷喜党争的文官争斗?” “正所谓,大恶制小恶!” “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比他们还不要脸!” “为父的苦口婆心之言,可是听明白了?” 闻言,黄观肃然一拜,连忙说道:“孩儿记下了!” “不过……” “义父,容孩儿大不敬,倘若一直不把改制宝钞之法施于天下,难道要坐看我大明生出通货膨胀之患?” 朱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时机未到!” “这改制宝钞之法,乃是要下下代皇帝施政于天下!” “现在献给了朝廷,洪武皇帝定要留给朱允炆登基之用不可!” “呸!” “这么好的东西,岂可便宜了朱允炆?” 话音刚落,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嘴角全都疯狂的抽搐。 下下代皇帝? 义父,那不是您登位吗? 关皇孙朱允炆何干? 为了您的江山稳固,还是孩儿们于洪武一朝,帮您对付天下士绅吧! 他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齐齐顺势忽悠道:“义父英明!” 朱寿也不生疑,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日之言,谁也不可泄露了!” “不然,本少爷上去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 “天色不早,本少爷睡个回笼觉去也!” 老方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少爷放心,府中上下,定是守口如瓶!” “谁敢吐露半句,老奴立马抽死他!” “少爷慢走呐!” 朱寿也懒得搭理这个老家伙,转头便搂着翠竹、翠柳两个小丫头,回了寝卧。 见少爷大摇大摆的走了,管家老方也不含糊,抬手便招来一个锦衣卫,疾声吩咐道:“快!” “把老夫记下的这本改制宝钞之法,速速入宫献于陛下!”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对方不敢怠慢,忙是带着书册,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于谨身殿之内,埋头批阅奏疏。 蒋瓛得了消息,迈步走入殿中,抱拳行礼:“皇爷,皇长孙府上的锦衣卫来讯,偷偷抄录改制宝钞之法,献于皇爷!” “请皇爷御览!” 说罢,把书册递向御案,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咦? 咱又可以白嫖大孙子手里的好东西了? 舒坦! 朱元璋心头大喜,再翻开书册一瞧,顿时老怀欣慰的笑了:“雄英这个兔崽子,长大了啊,都晓得跟咱留一手了!” “不过……” “大孙子啊大孙子,你有张良计,莫怪爷爷有过墙梯啊!” “还别说,这娃子的改制宝钞之法……” “厉害啊!” “咱当年推行宝钞之时,咋没想到这么多好点子呢!” “哎,爷不如孙呐!” 听着陛下的这声感慨,蒋瓛连忙抱拳:“皇爷,圣孙圣明,臣万贺!” 对于他的马屁,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圣孙?” “呸!” “咱看是坑蒙拐骗好圣孙!” “这兔崽子竟把宝钞之弊,移嫁给了天下万国,缺不缺德啊?” 可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又是满脸坦然地道:“也罢,天下万国生有通货膨胀之患,与我大明何干?” “全他娘的坑死拉倒!” “对了!” “命锦衣卫彻查假钞,灭了这个祸根!” “咱朱元璋,不怕得罪天下士绅,唯怕得罪黎民百姓!” “谁敢作乱,杀!!” 见陛下杀意滚滚,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抱拳行礼:“臣遵旨!”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吩咐道:“传旨!” “明日早朝,宣高中恩科的诸士子上殿,朕要赐官,命他们治理四方!” “还有,命人知会夏原吉一声,早朝之上,尽管请命改制宝钞……” “出了啥事,咱给他这个干重孙子兜底!” “这娃子立下革政大功,咱也好顺势给他升升官,好辅佐雄英开创一个千古盛世!” “是,皇爷!” 说罢,蒋瓛行礼之后,忙是领命而去。 翌日。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于御案,目光环伺群臣,充满了冷意。 士绅借假钞祸国? 当咱朱元璋老了,挥不动刀了? 呵! 不杀个痛快,岂可对得起天下生民? 正想着,一个太监高声唱道:“宣,今科高中皇榜士子入殿!” 须臾之后,以黄观、夏原吉为首的南北士子,迈步走入奉天殿,齐齐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微微虚抬两手,淡淡地道:“平身!” “来人,宣旨!” 随侍的太监连忙打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赐状元郎黄观,翰林院修撰,兼任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 闻言,黄观瞬间愣住了。 啊? 太爷爷还真就把自己安排进礼部了呐? 出于大庭广众之下,他忙是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叩首拜倒:“臣黄观,领旨谢恩!” 接着,太监再次振声高呼:“赐榜眼夏原吉,翰林院编修,兼任户部宝钞提举司员外郎!” 夏原吉连忙叩首:“臣夏原吉,领旨谢恩!”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南北待封士子,还是殿中群臣,脸上充满了妒羡之色。 乖乖! 这两个家伙,也太简在帝心了吧? 要知道,历代状元、榜眼,唯封翰林院之职! 等在翰林院熬出了头,才可调去朝廷六部的实权衙门当官,一步步问鼎尚书大位! 可无数翰林,又有几人官拜尚书、侍郎? 黄观、夏原吉呢? 这两个走大运的家伙倒好,刚步入朝堂,直接执掌了礼部、户部两个清吏司的大权! 人比人,气死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出于牢记太爷爷的吩咐,夏原吉深深一拜,肃然地道:“陛下!” “臣初任宝钞提举司员外郎,为大明计,臣有本上奏!”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说!” 夏原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含糊,立马放声高呼:“臣观宝钞之制,留有为祸大明万年之患!” “臣请命,改制宝钞!” “望陛下恩准!” 啥? 改制宝钞? 一下子,群臣全都傻眼了! 疯了吧? 夏原吉这厮才刚封官,就要活活作个大死?! 第三百五十三章 赵勉患脑疾,宝钞提举司独立 此时此刻,殿中群臣一片哗然! 改制宝钞? 要知道,宝钞乃是陛下亲自开创之物! 一旦改制,岂不是意味着是在说陛下犯错、打陛下的脸面吗? 夏原吉这厮,活腻歪了不成?! 尤其是宝钞提举司郎中,气的嘴都要歪了,忍不住迈步出列,脱口怒骂:“混账!” “宝钞之利,施于天下,有何改制之处?” “夏原吉!” “本官柳彦弼,看你不是为朝廷献策,实乃逼迫陛下颁布罪己诏!” 说罢,恼怒之余,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宝钞、宝钞! 自洪武七年,朝廷立下宝钞提举司,主司为郎中,副司为员外郎,归于户部管辖! 洪武八年,宝钞推行天下! 十几年来,提举司一直沿用宝钞之模具,从未改制! 而现在,夏原吉刚成员外郎,立马跳出来请命改制,岂不是挑衅他的官威,变相的骂他柳彦弼尸位素餐吗? 这要不赶紧给夏原吉一个下马威,往后宝钞提举司,他咋说了算啊? 夏原吉听完之后,摇了摇头,道:“柳大人,休要以官压人!” “改制宝钞,关乎罪己诏何干?” “柳大人身为提举司郎中,难道看不出今之宝钞的弊病不成?” 柳彦弼满脸的不信邪,冷哼一声,道:“弊病?” “本官唯唯看到你大放厥词!” “陛下!” 说到这,忙是拱手一拜:“臣上谏,还望莫要听信佞臣之谗言!” 不料,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立马大手一挥,淡淡地道:“是不是谗言,辨明白了才算!” “夏原吉,你既求改制宝钞,且说说有何弊病!” “臣遵旨!” 夏原吉拱了拱手,娓娓道来:“开国之初,陛下以朝廷之威,发行宝钞,取信于民!” “正因如此,宝钞之所以取代金银而流通于市,非是宝钞之值,乃是百姓信服朝廷!” “可现在,宝钞防伪有失,以至于假钞横行,坑害于民!” “长此以往,宝钞贬值、朝廷失信民,定酿出通货膨胀之患!” “臣口中的通货膨胀,则为……” 说罢,便把啥是通货膨胀,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群臣听完之后,一下懵逼了。 啥? 通货膨胀? 解缙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迈步出列,忍不住发问:“宝钞买卖东西,是要比现银高出一点,可没见着这么大的弊病啊?” “夏大人,莫不是在危言耸听?” “是啊是啊!” “夏大人,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夏原吉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诸位,今时国库金银,倘若与宝钞等同,倒是看不出什么毛病……” “可金银多了呢?” “天下发生天灾人祸,以至于粮食紧缺,宝钞又待如何?” “再有,宝钞防伪不足,奸佞之辈出于逐利之下,大印假钞,搞得泛滥成灾,要不了几十年,一个馒头岂不是作价七八两银子?” “两百年之后,馒头又是何价?” “倘若不尽快改制宝钞,百姓不反,也是官逼民反了啊!”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沉默了。 啊这…… 貌似……言之有理啊! 别说是百姓,要是我等去押妓,十两爽一把的事,岂不是活活得掏一万两银子? 血亏啊! 可此时,柳彦弼眼中掠过一抹冷色,断然喝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提举司身负监察天下宝钞之责,匠人手段出奇,哪来的假钞泛滥成灾?” “夏原吉!” “你这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夏原吉撇了撇嘴,面色幽幽地道:“印刷宝钞,非深谙造假之道的匠人不可为!” “寻常百姓办不到,唯有位高权重之人,才可逐利而害民!” “柳大人这么一心为假钞泛滥之事开脱……” “下官很怀疑,柳大人以权谋私、公器私用!” 说到这,他话锋转冷,放声大喝:“柳大人说下官胡说八道,可敢一起去锦衣卫昭狱走一趟,看谁暗藏祸心?!” 什么? 锦衣卫昭狱? 这要是去一趟,本官借着提举司郎中之利,干的一堆脏事,岂不是露馅了? 柳彦弼心头直跳,瞬间吓得变了脸色,怒声大骂:“住口!” “休要污蔑本官,否则告你诽谤啊!”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夏原吉,目光扫向群臣,高呼道:“诸位,这厮诽谤我、诽谤我啊!” 见这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户部尚书赵勉顿觉头大如斗,挥手打断了话头:“行了!” “尔等身为户部之官,于君前骂战,成何体统?” “你们不嫌丢脸,本尚书还嫌丢人呐!” “原吉!” “你既放言宝钞之弊,可有革新之法?” 闻言,夏原吉连忙拱手,振声说道:“回大人,下官不才,正好有四个办法,可用于改制宝钞!” 赵勉一下来了精神,忙是问道:“是啥办法,快快说来听听!” 夏原吉也不含糊,立马笑了一下,说道:“其一,防伪、刊印新的宝钞,以流通天下!” “朝廷当灭天下假钞之祸根,招揽新一批工匠,再以极高防伪手段,印新钞而代旧钞!” “其二……” 可话刚开口,柳彦弼挥手打断了话音,恼火地道:“刊印新钞?” “岂不还是要贬值?” “防伪?” “提举司的匠人,手段足够高了,何须再招人?” “区区假钞,不足为惧!” 闻言,夏原吉面上充满了玩味,反唇相讥道:“不足为惧?” “下官怎么没见着柳大人一举杜绝了假钞之歪风?” “是以权包庇,还是尸位素餐?” 随着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柳彦弼嘴都要气歪了。 该死啊! 夏原吉这厮,嘴皮子好利索啊! 本官怎么答? 答哪个,本官都是渎职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甩了甩袖袍,撇过了头去,嘴硬道:“哼!” “念你是刚被陛下赐官,本官惜才,不与你这厮一般见识!” “你还是说另外两个办法吧!” “说错了,莫怪本官以提举司主官之位,治你的罪!” 出于劝说群臣,夏原吉也懒得理他,目光看向了群臣,朗声说道:“改制宝钞其二之法,乃是回收!” “朝廷当以赋税、罚银等诸多手段,把旧制宝钞回拢国库,齐齐捣毁!” “这样一来,新制宝钞也就无贬值之危了!” “其三,宝钞提举司当独立于户部之外,为六部之重地,诸事命人严加核验,以免官绅商勾结,再衍假钞之患!”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宝钞提举司,不可再归户部管辖了? 尤其是工部尚书沈溍,懵逼之余,也不禁在想,夏原吉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难道…… 是陛下之意? 罢了,赌一把! 于是,他连忙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顺势出列,说道:“陛下,臣附议!” 见这两位上谏,户部尚书赵勉的脸上,说不出的错愕。 不是吧? 要知道,本官才是户部的头子啊! 你们替本官表个屁的态啊! 贱不贱? 莫不是有啥天大的好处,这两个王八蛋急着上去捞啊? 不成、不成! 有枣没枣,搂一杆子! 纵是惹怒陛下的霉头,也不至于收拾三大尚书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柳彦弼实在听不下去了,看向了夏原吉,鄙夷地道:“呸!” “夏原吉!” “你这是分化赵大人的户部尚书权柄啊!” “追名逐利之徒,其心可诛!” “把宝钞提举司独立于户部之外?” “痴人说梦!” 可话音刚落,赵勉已是急的上蹿下跳,赶紧迈步出列,放声高呼:“陛下!” “夏原吉之谏言,臣附议!” 一下子,柳彦弼脸色瞬间绿了。 卧槽! 赵尚书,你他娘的没病吧? 莫不是患上了脑疾?! 第三百五十四章 解缙请旨,望陛下宣张邈治群臣脑疾 此时,柳彦弼整个人气的嘴都要歪了。 赵勉这厮的脑子没病吧? 本官宁舍权柄,也要帮你对付夏原吉,可到头来,怎么还坑了本官一手啊? 服了! 要是把宝钞提举司独立于户部之外,六部严查之下,本官的发财大计…… 不成、不成啊! 转念一想,纵是出于上下尊卑,他也壮足了胆子,看向了赵勉,拱手问道:“赵大人!” “容下官大不敬,敢问此举是否太过草率了?” “这……” 可话刚说一半,赵勉挥手打断了话头,肃然地道:“宝钞,乃关乎天下万民之生计,草率个甚?” “陛下!” “为大明计,臣愿为宝钞提举司独立出户部,亲自拟个章程!” 说完,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奇了怪哉! 宝钞提举司分化而出,柳彦弼身为郎中,权势定更上一层楼! 可这混账一心阻拦朝廷之政干啥? 看来,这厮压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再说了,提举司独立出去也好,省得万一宝钞提举司出了贪腐之事,坐赃、牵连到本官头上! 而此时,听完他的上谏,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淡淡地道:“朕准了!” “夏原吉!” “说说你的第四个改制宝钞之法吧!” “臣遵旨!” 闻言,夏原吉应了一声之后,连忙拱手,缓缓说道:“臣的第四个办法,则是朝廷可把新制宝钞,流通于天下万国!” “诸国与我天朝上国互贸之银,皆用大明宝钞!” “如我大明贩卖十锻铁军器于诸国,那他们先以金银兑置宝钞,再行商贸,至于这批金银,可充盈我大明国库!” “等卖完了十锻军器,我大明可用他们的金银,去垄断他们的粮食、生铁等物,制衡诸国!” “如此往复,诸国若想国祚永存,定不得不储备无数大明宝钞,那我大明不动一兵一卒,只管印刷宝钞,便可一举打崩诸国的国力!” “真到了那一日,我大明定万国来朝、远超汉唐之势!” “四宇之内,唯我煌煌大明江山,日月永照!”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震撼了! 这是把宝钞之弊,丢给天下万国去头疼了?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妙计! 尤其是户部尚书赵勉,面上充满了欣赏之色,连忙出列:“陛下!” “臣以为,此计可行!” 工部尚书沈溍也是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附议!” “臣常升附议!” “臣詹徽附议!” “臣杨靖附议!” 一时间,群臣的声声附议,响彻整个奉天殿。 可也就在这时,柳彦弼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打岔道:“诸公且慢!” “陛下!” “臣以为,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有海纳百川之气度,若以此法施行宝钞改制,岂不是坑害藩臣之国?” “一个不慎,诸国恐与我大明离心离德啊!” “此政,叫我大明与土匪、山贼何异?” 话音落下,又是一帮迂腐御史迈步出列,振声说道:“陛下,柳大人言之有理啊!”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打崩了诸国的国力,诸国的生民何辜?” 说到这,众人连忙跪地一拜,齐齐慷慨激昂地道:“为我大明之万年圣名,望陛下莫要恩准此阴损之政!” 见众人言之凿凿,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黑了。 正要出声怒斥,郑国公常升顺势迈步出列,气的破口大骂:“混账!”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文官,贱不贱啊?” “我大明的百姓,都他娘的吃不饱饭,你们还有心思在乎诸国过得好不好?”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华夏之所以是天朝上国,乃是无匹的兵锋,镇压了天下,叫诸国不得不低头臣服!” “靠气度?” “呸!” “自秦、汉而始,蛮夷畏我华夏如畏虎,可到了晋朝之国力空虚,还不是酿出五胡乱华之祸?” “你们到底是大明的臣子,还是诸国的走狗?!” 闻言,方孝孺也随之迈步出列,面色幽冷地道:“老夫看你们,真乃一帮大奸似忠、迂腐至极之徒!” “读的圣贤书,全读到狗肚里去了?” 柳彦弼咬了咬牙,振振有词地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 “国之大,好战必亡!” “我大明,当以和为贵!” 方孝孺顿时气笑了,满脸鄙夷地道:“叫你好好读书,非要满嘴喷屎!” “好战必亡,下一句忘了是吧?”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王!” “今日不施行宝钞改制,流通于天下万国,来日苦的就是我大明的万千百姓!” “以和为贵?” “五胡乱华,蛮夷把我华夏之民当口粮,他们以和为贵了吗?” “元廷入主中原,我华夏之民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他们以和为贵了吗?”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地道:“再说了,我大明宁可失自家之武备,也要把十锻军器卖于诸国,此乃陛下泼天之圣恩!” “他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的坑害一说?” “老夫看你们,屁股都歪到姥姥家了!” 一下子,柳彦弼等一众迂腐之臣,全都被骂个狗血淋头极了。 此时此刻,常升倒是懒得啰嗦,抱拳行礼之后,满脸耿直地道:“陛下!” “臣以为,这帮混账全都被天下万国收买了,乃是朝廷的奸细!” “宁杀错、不放过!” “臣上谏,把他们砍了算了,以儆效尤!” “陛下!” “臣常茂、常森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一众淮西武将,纷纷迈步出列,叩首上谏。 笑话! 夏原吉,乃是皇长孙的干儿子! 这么缺德的办法,用屁股想都知道是皇长孙的馊主意! 此时不力挺皇长孙,何时挺? 而听完淮西武将的奏请,柳彦弼等人脸都吓白了。 啥? 砍头? 上个谏罢了,何至于此啊? 正要开口求饶,翰林学士解缙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 “臣以为,郑国公所言,万万不可!” “一言不合,擅杀直谏天颜的臣子,陛下恐落个暴君之污名呐!” 闻言,柳彦弼等人转惊为喜,心里激动极了! 呀! 看不出来,解学士竟是站在我等这一头的啊!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解缙也含糊,再次幽幽开口:“陛下!” “臣以为,柳彦弼这一干人等,之所以犯蠢,乃是患了脑疾啊!” “咳!” “臣素来听说,京中善医脑疾者,乃太医张邈也!” “为了搭救直谏之臣,还望陛下速召张邈,入宫医治!” 说罢,便是纳头一拜。 看到这一幕,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嘴角转瞬疯狂的抽搐。 不是吧? 解缙这个愣头青,竟也被雄英给带歪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明宝钞,进击天下万国 此时,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也没想到,解缙这么一个出了名的愣头青,竟然也歪了啊! 张邈善医脑疾是没错,可柳彦弼这帮人也没病啊! 没病治病,岂不是要把这帮人活活扎傻了? 不过……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经解缙这么一说,咱貌似找到了一条比砍头更妙的整治群臣之法啊! 转念一想,他也不含糊,立马挥了挥手,道:“解缙,你的谏言,朕准了!” “来人!” “宣太医张邈入宫!”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此时的解缙,则是拱了拱手,叩首行礼:“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愣神之余,脸上也充满了感慨之色。 原以为,解缙跟这帮祸国殃民的混账,乃是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 可出乎意外的是,忽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我等的腰! 叫张邈治脑疾? 这心也太脏了吧? 要说坑人,还得是这帮狗娘养的文官啊! 我等武将服了! 而小半个时辰之后,张邈背着小药箱,也迈步走入奉天殿,连忙行礼:“臣张邈,叩见陛下!” “不知命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也不废话,抬手一指柳彦弼等人,淡淡地道:“这帮人患上了脑疾,你来诊治诊治!” 闻言,张邈心头大喜,激动的手都直哆嗦了! 呀! 老夫又来活了? 他顿时抬眸望去,也不等把脉,便振声说道:“是这个病症,没跑、没跑了!” “这是脑疾深患呐!” “陛下!” “再不赶紧扎针医治,诸位朝中同僚恐有性命之危呐!”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莫要多说,速速施针!” “来人!” “把柳彦弼这帮直谏之臣擒住,莫要叫张邈失了准头!” “这可都是忠君体国的臣子,若因脑疾而病死,乃是大明之哀呐!” “遵旨!” 说罢,一众殿前亲军迈步上前,三两下便把柳彦弼等人擒住了。 张邈也不敢怠慢,从药箱掏出十寸之长的银针之后,疾步上前,慈眉善目地道:“诸位,叫老夫扎一下、扎一下!” “扎完了,脑疾也就大好了!” “乖!” “医治好了诸位,老夫还得忙着回去编纂本草纲目呢!” 一下子,众人吓得脸都白了! 俺滴个娘呀! 这么长的银针,扎一下还有好? 该死的解缙,乱出什么馊主意啊! 我等恨死你了啊! 尤其是柳彦弼,立马吓得六神无主,崩溃地放声大叫:“张太医,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本官没病、没病!” “是啊是啊,张太医收手吧,我等真没患上脑疾啊!” “莫要听信解缙这厮的胡说八道!” 不料,张邈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住口!” “老夫行医多年,一瞧一个准,说尔等有病,那就是有病!” “来来来!” “躺好了,老夫要插进来了呦!” 说罢,手上如风卷残云一般,把银针全扎进了众人的脑门子。 众人面色大骇之余,忍不住大叫:“啊!” “吾命休矣!” “阿巴阿巴阿巴……” 可话刚说完,众人脸色一滞,竟是口露流涎,全都作出一副痴呆之状。 倒是柳彦弼这个人,面色剧烈变幻,时而痴呆,时而清醒,说不出的迷惘。 看到这一幕,群臣震惊极了。 乖乖! 张太医这哪是包治百病之神医,分明是活阎王转世啊! 往后万万不可得罪这个老家伙! 尤其是刑部尚书杨靖,惊呆之余,也不禁面带几分欣赏之色,叹道:“屈才了、屈大才了!” “张太医,你可真是那个啊!” “不入本官门下,真乃刑部之撼呐!” 此时,张邈一点也不觉羞愧,满脸坦然地道:“诸位莫怕,非是老夫医术不到家,实乃医治脑疾后的常有之症!” “等过了几日,他们的病也就大好了!” “不过……” “柳大人病的不轻啊,今日施完针不算,往后还得再来几个疗程呐!” 说到这,连忙看向了朱元璋,叩首一拜:“还请陛下定夺!” 朱元璋挥了挥手,笑呵呵地道:“术业有专攻!” “你既善治脑疾,那一切照你说的办吧!” “来!” “诸卿议一议,还有谁反对我大明宝钞,汇通于天下万国?” 啊? 反对? 这还反对个啥? 再不应下此策,我等也怕是要被张邈扎成了一个二傻子啊! 再说,坑天下万国而富大明,好事啊! 至于天下万国死不死,与我大明何干? 华夏天朝之威,当万世永存! 转念一想,群臣尽皆面带肃然,齐齐拱手一拜,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夏原吉之策,乃治国之神政,臣等无异议!” “我大明宝钞,当汇通天下!” 见群臣认下,朱元璋顿时挥了挥手,淡淡地道:“既是如此,自今日起,宝钞提举司分化出户部之外,归咱亲自管辖!” “传旨!” “招揽天下巧匠,速速造出防伪之新制宝钞!” “凡朝廷治下,田亩赋税以及商税等诸税,除可用金银交纳外,亦可以宝钞结付!” “既是宝钞结税,无论是缺角还是损旧,只要损坏之处不超过三成,朝廷都要认可,且回收旧制宝钞于提举司,齐齐捣毁!” “至于一众御史,因患上了脑疾,全都罢职回府休养吧!” “方孝孺何在?” “臣在!” “速于翰林院择录良才,添补御史之官缺!” 闻言,方孝孺连忙拱手:“臣遵旨!” 也就在这时,解缙迈步出列,抬手一指柳彦弼,说道:“陛下!” “宝钞之重,乃国本也!” “柳大人身为提举司郎中,今患脑疾,恐难理宝钞诸事啊!” “臣斗胆,敢问如何处置?” 朱元璋想也不想,挥手便道:“解卿言之有理,既是如此,同是罢职回府休养!” “赵勉何在?” “臣在!” “宝钞推行,不容有失,你身为户部尚书,兼任提举司郎中一职!” 赵勉不敢怠慢,肃然地道:“臣赵勉,遵旨!” 话音刚落,处于痴呆之中的柳彦弼,终于清醒过来了。 可一听自己被罢职,他面色大骇之余,转瞬哀莫大于心死,整个人都崩溃了! 完了! 本官图个嘴瘾罢了,咋还把官给丢了呐?!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官绅勾结,吾爹乃赵勉 这一刻,柳彦弼心里几乎是崩溃欲绝。 打死也没想到,上谏拦着朝廷改制宝钞罢了,陛下竟把自己的官位给罢了! 要知道,这宝钞提举司郎中之位啊! 朝中常有戏言,提举司的油水之大,纵是给个尚书也不换! 可现在倒好,如镜花水月,一切尽成空! 不成、不成! 转念一想,他忙是抬眸看向了御案之上的朱元璋,赶紧求饶道:“陛下!” “臣没病,臣还可以为君分忧,不至于回府休养!” “臣……阿巴阿巴阿巴……” 可话刚说一半,他的脑子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转瞬成了一团浆糊,脸色呆滞,也随之露出一副痴傻之状。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得! 这厮,看来是被张邈活活扎成了半傻子啊! 出于眼不见心不烦,他便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 “把这殿前失仪、丢人现眼的混账,给咱拖下去!”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也不含糊,立马便把柳彦弼给拖出了奉天殿。 见改制宝钞之议落幕,随侍皇驾的太监则是捧着圣旨,高声宣读:“赐高中皇榜之探花郎张显宗,翰林院庶吉士!” “二甲进士吴言信,赐……” “……” “钦此!” 片刻之后,随着太监的宣读已毕,今科皇榜的南北诸进士,全都有了去处。 至于朱元璋,则是大手一挥,淡淡地道:“诸事已毕,退朝!” “臣等告退!” 群臣齐齐行礼之后,纷纷退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坐于御案,忍不住掏出老方抄录的改制宝钞之法,心中越来越觉欣慰,开怀大笑道:“咱的大孙,爱民如子呐!” “朝廷依计施政,百姓万不至于受苦受难了!” 纵观历朝历代,天下大苦者,唯有农人也! 他们不光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辛苦的在地里刨食,还要自卖粮换银交赋而始,忍受一层又一层的盘剥! 第一道关卡,是收粮之商的大斗进、小斗出! 无数害民之商,甚至还要给农人的买粮银子里,掺杂铅贡! 第二道关卡,则是官府交税! 火耗、公派、踢斗! 哪一个官吏不是得心应手,顺势把农人的一年的收成,削去两三成? 尤其是火耗,毫无定数! 官府说多少便是多少,出于官大压民,农人毫无还价余地,哪怕拿的是百两雪花银,官府的酷吏依旧可以两眼一瞪不认账! 看顺眼、行了贿还好,给一个大差不差的火耗之数…… 可要是不掏行贿之银,一年的收成,甚至都填不满赋税这个大窟窿! 可现在,宝钞汇通天下就不一样了! 天下百姓以宝钞结付赋税,火耗这一环可直接略过,而随着开征商税,越是家大业大的商贾,越是心疼火耗之银,也越会使用宝钞! 长此以往,老百姓的日子也就过得随之大好了! 民富而国强,大明何愁不兴?! 转念一想,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道:“蒋瓛!” “臣在!” “宝钞之重,绝不可出了闪失,彻查假钞之患,当以提举司的害群之马而始!” “去!” “命锦衣卫严查柳彦弼,把他给咱查个底朝天!” “是,皇爷!”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而此时柳彦弼,浑然不知,自己被百官谈之色变的锦衣卫惦记上了。 他被亲军一路拖出宫门之外,趴在地上,说不出的痴傻。 见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于宫外等候的马夫连忙上前,关切地问:“老爷,您没事吧?” 闻言,柳彦弼呆怔半晌,终于清醒了过来,环顾一眼四周,顿时诧异地道:“咦?” “本官不是在上早朝,这咋还跑到宫外来了?” 马夫神情一怔,下意识地道:“老爷,您不记得了?” “您被亲军赶出来的啊!” “噢……” 柳彦弼应了一声,却是来不及多想,转瞬一拍大腿,惊呼道:“坏了!” “朝廷要改制宝钞啊!” “快!” “送本官去雨花巷左起第三家宅子!” “记住!” “莫要直奔而去,在京师中转个几圈,好避开锦衣卫的耳目!” “还有,到了此宅,把门上的牌子翻过来,耽搁了本官的大事,抽不死你!” “遵命!” “小人扶老爷上车!” 马夫不敢怠慢,连忙把他搀扶上了马车,在大街小巷逛了几圈之后,这才一路赶到了雨花巷。 等翻过了门上的一方牌子,他连忙掀开车帘,恭谨地道:“老爷,雨花巷到了!” 不料,迎头望去,竟见柳彦弼嘴歪眼斜,跟隔壁吴老二一样的痴呆样子。 过了小半晌,他这才清醒几分,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傲然地道:“哼,看来锦衣卫也不咋样嘛,连这都跟丢了!” “莫要在此等着,你且去隔壁巷子等本官吧!” “本官去也!” “是,老爷!” 见柳彦弼缓步走入宅院,马夫轻扬马鞭,往隔壁巷子而去。 可路过一处茶摊,他忽然跳下马车,招呼道:“来碗茶,解解渴!” “得咧!”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问君能有几多愁?” 对方目光一闪,幽幽地道:“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定了?” “雨,左,三,定了!” “客官慢用!” 等喝完了茶,马夫也随之而去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雨花巷宅院的正堂之中,坐满了人。 出乎意外的是,放眼望去,堂堂宝钞提举司郎中,竟陪坐于三席。 坐于主位之上,乃是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他望向了柳彦弼,问道:“柳大人,召我等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正值清醒的柳彦弼,生怕自己陷入痴傻,连忙开门见山地道:“不瞒诸位,经新科榜眼夏原吉上谏,朝廷要改制宝钞了!” “在下也因拦着改制,被陛下罢了官位!” “等新制宝钞一出,无在下于提举司充当内应,咱们印的那一堆假钞,毫无用武之地了呐!” “在下请诸位过来,正是要商讨对策!”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大震! 啥? 改制宝钞? 一个士绅打扮的老者,气的一拍桌案,怒骂道:“混账!” “到底是谁,敢与我等过不去?” “照老夫来看,该速速把他给宰了,以儆效尤!” 闻言,柳彦弼摇了摇头,说道:“风头浪尖杀人,这不是给锦衣卫送功劳去了?” “太找死了!”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下不才,倒是觉得赶紧销毁新印的那批假钞,坑杀所有匠人,以免追查到咱们头上!” “等风头过去,再破了新制宝钞之防伪,大肆印刷!” “诸位意下如何?” 听完之后,坐于主位的年轻男子微微颔首,振声说道:“柳大人,毁去财路以求自保,倒也可以……” “不过……” “与其谨小慎微的销毁,不如玩一笔大的,趁着朝廷摸查,咱们再印几百万两的假钞,兑成金银,吃香喝辣!” “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 啥玩意? 趁势再大肆印刷假钞,捞一笔大的再收山? 柳彦弼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目瞪口呆地道:“赵公子,这……这是不是太过顶风作案了?” “万一朝廷查到端倪……” 没想到,对方撇了撇嘴,挥手打断了话头,满脸傲然地道:“吾爹,乃是赵勉!” “本公子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的次子,还怕个卵子?” “你们且说干不干吧?”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充满羡慕嫉妒恨之余,心里也是破口大骂。 呸! 有个尚书老爹,了不起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赵勉懵逼,我亲手把九族给卖了? 此时,柳彦弼等人心头全都服气极了。 该死啊! 有个户部尚书当老爹,可把你厉害坏了! 罢了罢了,要怪,也得怪自己投错了胎啊! 转念一想,柳彦弼便抬眸望向了坐向次席之人,缓缓问道:“对于赵吉赵公子之言,崔兄以为如何?” 闻言,对方捧着肚子,笑呵呵地道:“巧了!” “吾兄,乃是京师湘王府的管家!” “莫有胆量,哪来产量?” “赵公子都不怕,在下何惧之有?” “趁势再多印几百万两假钞也好,兑成了金银,咱们收山这几年,也足够大吃大喝的呐!” “再说了,在下乃是商贾,诸位捞来的脏银,在下也可倒腾倒腾,帮诸位洗白啊!” “不过……” 说到这,他缓缓竖起两根手指,摇头晃脑地道:“洗白之后,在下要收两成之利,如何?”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一黑,心里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呸! 下贱的商贾! 要不是看在你背靠湘王府的大树,也配与我等一起同流合污,去坑百姓兜里的血汗钱? 可心里这么想,众人嘴上却是齐声说道:“洗白好、洗白好啊!” “吕、曹这几家倒下之后,我等江南小族士绅,也想顺势做大做强啊!” “两成就两成!” “一切拜托崔兄了!” “诸位客气、客气!” “赵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众人询问的目光纷纷投来,赵吉微微一笑,说道:“这还不简单?” “速命造假之工匠,大肆印刷宝钞!” “等印出来了,莫要流通于京师,广散天下诸地!” “这样一来,锦衣卫纵是追查,少说也得耗去大半年的光景,足够咱们收手,静待东山再起之机的了!” 众人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赵公子大才,我等佩服、佩服!” “那就这么定了!” 赵吉满意的微微颔首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善地道:“今日之后,为免露出马脚,此宅废弃,诸位也莫要相见了!” “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被锦衣卫抓了,打死也不可泄露我等,尤其是本公子的身份啊!” “不然,要是叫家父晓得了本公子印假钞坑害万民,定要大义灭亲的呐!” “本公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诸位谁也跑不了!” 众人吓得心头一跳,赶紧肃然地道:“赵公子之言,我等记下了!” “放心!” “印刷宝钞,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等定守口如瓶!” 赵吉挥了挥手,笑道:“既是如此,大家都散了吧!” “本公子走也!” 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事关身家性命,众人也不敢拖沓,纷纷互相告辞而去。 至于柳彦弼,则是趁着自己尚在清醒,赶紧迈步出门,来到了隔壁巷子。 一见到他过来,马夫连忙迎上前去,恭敬地道:“老爷!” “废话少说,速速出应天府,在郊外绕个几圈,再行打道回府!” “遵命!” 等马车出了郊外的僻静之地,柳彦弼掀开车帘,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面色幽幽地道:“冯安!” “老爷,小人在呢!” “你与本官乃是同乡,来京师投奔本官,也有几年了吧?” 马夫恭敬地说道:“回老爷,小人在府上伺候您三年了!” 柳彦弼点了点头,感慨地道:“三年,够久的了!” “往常去雨花巷,都是本官带着管家前去,今日带你过去,实乃事急从权啊!” “这么多年待你不薄,可是忠心于本官?” 马夫轻扬马鞭之余,忙不迭地说道:“老爷给小人一口饭吃,小人感激不尽,定是死忠于老爷啊!” “不管老爷有何吩咐,小人都照办不误!” 闻言,柳彦弼长叹了一口气,道:“忠心好啊,既是忠心……” “你去死吧!” 说罢,从车厢之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往马夫的心窝子捅了过去。 可没想到,刚捅出去,马夫的一只大手探入车帘,便把匕首的刀背死死捏住,声音里充满了玩味:“老爷,一介读书人,玩刀可不好呐!” 柳彦弼吓得脸色大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质问:“不、不对!” “这么厉害的身手,岂可屈身当一马夫?”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马夫一把夺过匕首,掀开车帘,笑眯眯地道:“柳大人,重新认识一下,卑下乃锦衣卫力士,冯权!” “冯安?” “卑下化名忽悠你这个老家伙罢了!” “请大人随卑下走一遭锦衣卫昭狱吧!” 啥? 昭狱?! 柳彦弼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生死,立马顺着车厢的窗户,跳下了马车,转头便跑:“去昭狱?” “去你娘个头!” “本官死也不去,本官走也!” 可随着摔下马车,刚跑了没两步,他脑子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面色转瞬痴傻,竟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至于此时的冯权,则是慢悠悠走下马车,来到身前,很是感慨地道:“哎,糊涂!” “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去不去昭狱,是你说了算的吗?” “有你这么一个大功劳,卑下足够升校尉了呐!” “再过几年,小旗之位可期!” 说罢,便把柳彦弼五花大绑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锦衣卫镇抚司。 而一路严查赵吉等人的锦衣卫,也回了锦衣卫,把一切上报给了蒋瓛。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火速入宫。 朱元璋听完奏报之后,登时震怒不已,气的大骂:“一帮祸国殃民的混账!” “官绅商勾结,程、何、魏这几家小族士绅,还敢再立江南士族?” “全都该死、该杀!” 说到这,面上充满了怒其不争,怒道:“朱柏这个兔崽子王府上的管家,也涉案了?” “说!” “湘王是否为主使?!” 面对陛下的雷霆之余,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忙抱拳道:“皇爷,湘王是否涉案,臣不知……” 朱元璋放声怒道:“查!” “湘王入京,立马奏报于咱,纵不涉案,咱也要治他个御下不严之罪!” “咱的老朱家,绝不可出一个坑害万民的逆子!” 蒋瓛连忙抱拳:“臣,遵旨!” 朱元璋于谨身殿踱了几步,冷笑不已地道:“户部尚书赵勉的次子,活的挺跳啊!” “去!” “把赵勉给朕叫进宫!” “是,皇爷!” 小半时辰之后,赵勉火急火燎迈步走入谨身殿,行礼叩首:“臣赵勉,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命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收敛怒容,眼神却死死盯着这个朝中重臣,帝王气势威严极了,缓缓问道:“赵勉!” “朕问你,朝臣亲族印刷假钞,该当何罪?” 赵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回陛下,宝钞之重,乃国本也!” “朝臣亲族纵不为官,印刷假钞,罪亦当诛九族!” 说到这,他脸上掀起滚滚痛恨之色,振声说道:“臣身为户部尚书,更觉印钞之徒,乃国之祸根!” “臣斗胆,敢问陛下,可是查到了假钞眉目?” 朱元璋微微眯眼,顺势把蒋瓛刚才的奏报甩了过去,冷声道:“这是锦衣卫的奏报,你且看看吧!” 赵勉顿时面色一肃,想也不想,便言之凿凿地道:“陛下!” “臣以为,不管此贼是哪位大臣的亲族,其罪不可饶!” “当诛九族!” 这一刻,他声声尽是慷慨激昂,像极了一个为国请命的忠烈臣子。 可随着打开奏报一看,他整个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赵吉…… 这不是本官的老儿子吗? 等等! 本官亲手把自己的九族给卖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赵吉崩溃,临死还要挨一顿揍? 此时,赵勉心头震惊之余,只觉自己的脸面都被打肿了。 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身为管着朝廷钱袋子的户部尚书,膝下之次子,竟是印刷假钞的主使之一! 这也就罢了,自己还要请旨诛了自己的九族? 好尴尬啊! 赵吉这个逆子…… 太他娘的坑爹了啊!! 不、不对! 还琢磨这个干啥,当务之急,是要向陛下请罪呐! 转念一想,他顿觉浑身发软,顺势跪倒于地,竟悲愤到嗷的一声哭了:“陛下!” “臣教子无方,臣万死!”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幽幽地问:“朕问你,可参与了此事?!” 赵勉吓得额上冷汗如雨,忙不迭地叩首行礼:“陛下明鉴,臣纵是万死,也不敢印刷假钞祸国殃民啊!” “这一切,都是臣的逆子干的脏事,与臣无甚干系啊!” 说到这,他生怕陛下不信,连忙竖起手指,振声说道:“臣以赵家十八代祖宗,对天立誓!” “倘若有半点虚言,叫臣的妻妾、岳丈,不得好死!” “臣的祖坟,也定遭天打雷劈!”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脱口骂道:“混账!” “你立誓,倒是叫自个不得好死啊,咒刘三吾干甚?” “咱洪武一朝,怎么就养出了一帮似你这等的臭丘八?” “罢了罢了!” “看你也浑然不知情,念在刘三吾正帮咱编纂洪武大典的份上,赵吉之罪,不牵亲族!” 话音刚落,赵勉顿时面色大喜,如蒙大赦一般疯狂磕头,激动地道:“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陛下,臣教子无方,无颜再官居户部尚书之位……” “臣乞骸骨!”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气的抬脚便踹了过去,破口大骂:“乞个屁!” “征安南、灭倭国、制新钞诸政,哪一样不要户部下拨银子?” “朝廷无数大事等着户部去办,咱这个皇帝都忙的团团转,你这个户部尚书还敢给咱撂挑子?” “十年!” “十年之后,夏原吉力可独挑户部大梁,你纵是不愿活了,也爱死哪死哪去!” “再多说一句屁话,咱把你脑袋砍下来,挂刘三吾裤腰上,叫满朝文武,全都看你翁婿二人的笑话!” 赵勉身上吃痛之余,连忙叩首:“是是是,臣不乞、不乞了!” “陛下踹的好、陛下踹的妙啊!” “臣之赵家,愿世代为大明赴死!”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不是吧? 等夏原吉挑起户部大梁之后,本官才可乞骸骨归乡? 看来,陛下这是要为夏原吉铺路啊! 区区一个新科进士,何德何能? 正想着,此时朱元璋已是收敛怒气,冷声喝道:“传旨!” “赵勉教子无方,罚俸三年!” “下旨申饬其妻刘氏!” “其子赵吉,印刷假钞坑害万民,凌迟活剐、以儆效尤!” 赵勉低垂着头,感激涕零地道:“臣,领旨谢恩!” 朱元璋也懒得废话,转头吩咐道:“蒋瓛!” “臣在!” “带一队锦衣卫百户,随赵勉回府抓人!” “把赵吉的嘴撬开,印刷假钞之祸根,连根拔起!” 一声令下,蒋瓛顿时抱拳行礼,肃然地道:“臣遵旨!” 说罢,便带着锦衣卫,随赵勉去了府邸。 来到府邸门口,赵勉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拱手:“蒋指挥使,为免打草惊蛇,容在下一人进府,如何?” “放心!” “一人之命,还是九族之命,在下拎得清,绝不敢放这逆子跑了!” “在下定亲自撬开这逆子的嘴,助锦衣卫速速破案!” 说实话,饶是杀人如麻的蒋瓛再不近人情,对于赵勉的遭遇,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悯。 这得祖上造了多少孽,才有这么一个坑爹儿子啊? 幸亏不是本指挥使的子嗣,非要定要活活掐死不可!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冷着脸道:“赵大人要尽快,耽搁了陛下之事,咱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还有,记得要给赵吉留口气、莫要打死了!” “多谢蒋指挥使!” 说罢,赵勉迈步入府。 一跨过门槛,他抬手便招来管家,问道:“吉儿呢?” “回老爷,小少爷于正堂陪着您的岳丈呢!” “噢。” 赵勉应了一声,也不含糊,顺手从院中掏来一根藤条,疾步迈入正堂。 此时,正堂之内,赵吉正在给坐于主位的刘三吾捶腿,笑道:“姥爷,您整日躲在自个府上,与门生编书,今日可算有空来看孙儿了呀!” “孙儿的力道如何?” 出于天伦之乐,刘三吾顿觉老怀欣慰,笑呵呵地道:“甚好、甚好!” “吾之外孙,孝顺呐!” “不过……” “你这娃娃的心性,跟你那个死爹一样,乃是一向无利不起早,这么巴结老夫……” “说吧,又有何事求上老夫?” 赵吉眼眸闪烁了一下,嘴上奉承道:“老爷,看您这话说的,孙儿这辈子,最崇敬您老人家了!” “孙儿一向求知若渴,正好您在编书,敢问可有宋之交子的古籍啊?” “博览群书,孙儿也好对照咱们大明的宝钞,改进一二,好向朝廷献策呐!” 话音刚落,身后的赵勉,脸色瞬间黑了。 逆子! 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敢把自己的姥爷拖下水? 他压下心中的滚滚怒气,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咳咳!” “吉儿,莫要难为你姥爷了!” 闻言,赵吉转过身来,顿时惊喜大叫:“呀!” “爹,您从户部当值回来了?” 赵勉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道:“是啊!” “来来来!” “吉儿,爹来给你看一个大宝贝!” 出于好奇心,赵吉也不生疑,赶紧上前问道:“爹,是啥宝贝……” 可话还没说完,赵勉脸色瞬间转冷,抬手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恨声骂道:“逆子!” “老子真是瞎了鸡,当年怎么就收不住势,把你这么一个坑爹玩意生出来了!” “死来!” 说罢,又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掏出藤条,便是疾风骤雨一般的暴打。 赵吉趴在地上,被抽的嗷嗷直叫:“疼……爹……疼啊!” “姥爷!” “快!” “快救救孙儿啊!” 听着这一声喊,刘三吾吓了一跳之余,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骂道:“赵勉!” “你这是干甚?” “莫要再打老夫的心肝,速速住手!” 可对于他的劝说,赵勉一点也没听进去,始终手上不停,疾声说道:“岳丈,此事休管,不抽这个逆子一顿,往后可就抽不到了呐!” “逆子!” “莫要乱叫,消停挨打!” 刘三吾心知自己老迈无力,转头便放声大叫:“快!” “来人!” “赶紧叫老夫的女儿过来,再晚一步,老夫的爱孙要被赵勉这厮活活打死了!” “遵命!” 下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刘氏火急火燎的闯入正堂,眼看儿子被揍,立马大骂:“赵勉!” “你疯了不成?” “咱们的吉儿,老娘我都不舍得碰他一个手指头,你凭何打他?” “快快住手!” 说罢,便迈步上前,作势欲拦。 出于家中母老虎的多年淫威,赵勉为了一吐恶气,顺势抬手便抽去一个耳光,骂道:“悍妇,住口!” “慈母多败儿!” “看看你把这逆子养成了什么样子?” “仗着老子身为户部尚书的权势,竟敢联同宝钞提举司郎中、江南士绅,印刷假钞,坑害万民!” “趁着他还没被陛下处死,不赶紧抽他一顿,咋解得了心头之气?!” 话音刚落,刘三吾父女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啥? 印刷宝钞? 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下一刻,刚才还维护赵吉的两人,转瞬换了一副嘴脸,齐齐大骂:“打!” “速速往死里打!” “赵勉,不是老夫说你,一点也不晓得如何抽人,有你这么个笨女婿,老夫倒八辈子血霉了啊!” “来!” “藤条沾蒜水,老夫助你抽这个坑九族的混账!” 说罢,父女二人撸起袖子,转头加入了暴抽赵吉的战团。 一下子,赵吉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是吧? 印刷假钞之事,这么快就暴露了? 这也就罢了,本公子临死临死,还要挨一顿抽?!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诛杀士绅,翻脸如翻书的朱允熥 这一刻,赵吉心中顿觉崩溃之余,也懵的找不到北了。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印刷假钞之事,这么快泄露,是谁把本公子出卖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向爱子如命的刘氏,竟找来一根粗壮藤条,疯狂暴抽:“逆子!” “逆子!” “咱们全家,都要被你这个坑九族的玩意害死了呐!” “老娘抽死你!” 一旁的刘三吾气的大怒,也不顾老迈,搬来一个椅子便砸,还不忘骂道:“孽障!” “老夫刚洗清南北榜案之污名,你这兔崽子又把老夫坑进去了?” “坑老夫也就罢了,九族何辜?” 至于此时的赵勉,也是顺势骂骂咧咧地道:“就是就是!” “老子身为户部尚书,掌管朝廷的钱袋子,一文钱也不敢贪,可现在倒好,一世英名,全被你这逆子毁了!” “咱们赵家祖产颇丰,足够你挥霍三辈子,印刷假钞干个屁!” 说到这,他怒骂之余,忍不住意有所指地道:“天地造物不测,好的不学坏的学,怎么就跟你的缺德姥爷一个样,专坑老子?” “老子忍痛掏五万两银子租的诗,叫人平白嫖了去,活活成了一个冤大头!” “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坑丢老子的性命是吧?!” “抽死你!” 闻言,刘三吾脸色顿时一黑,气恼地道:“孽婿住口!” “什么叫嫖?” “休要污蔑老夫的清白,明明是借你的诗!待老夫看腻了,也就还你了!” “堂堂读书人,怎么还小肚鸡肠上了?” 可话音刚落,刘氏瞬间瞪大眼睛,惊叫道:“赵勉!你竟背着老娘赔出去五万两?!” “你这厮竟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做了家里的假账?” “怪不得老娘咋算咋不对!” “败家啊!” “爹!”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诗你尽管拿走,可赵勉掏出去的五万两银子,您老定要还回来不可!” 没想到,刘三吾吓得立马紧了紧衣袍,摇头晃脑地振声说道:“什么什么五万两?” “老夫一辈子清贫,要银子没有,要命的话,你这不孝女尽管拿去!” “再说,老夫年纪这么大了,你们夫妇孝敬老夫,乃是本分之事啊!” 一时间,三人转瞬掰扯不清,府上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也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赵吉,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放声大叫:“爹!” “娘!” “姥爷!” “莫要吵了,俺认死还不成?” “听你们的吵,俺头大如斗,还不如死了算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刘三吾随之回过神来,忙摆手道:“好了好了,莫要纠缠五万两银子的事了!” “诛九族的大罪,咱们全家一起去见阎王爷,还在乎银子干甚?” “哎……” “待老夫著下遗书,咱们收拾收拾,一同掉脑袋吧!” 闻言,赵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岳丈,您老是不是想多了?” “承蒙陛下开恩,死的唯有这逆子一人啊!” 说着,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刘三吾听完之后,惊喜之余,也不禁沉吟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女婿啊,陛下之所以饶过咱们全家性命,非是念在老夫的颜面啊!” “全是看在那位的份上呐!” 对于他的哑谜,赵勉感到一头雾水,问道:“那位?” “敢问岳丈,此人是谁?” 刘三吾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那你就莫要管了!” “记住,往后好好把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给夏原吉,等他接任你的户部尚书大位,你定可功成身退!” “赵家的门楣,也不至于三代而断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皇长孙啊皇长孙! 老臣欠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放心! 老臣纵是穷尽心力,也要把洪武大典编纂成了! 正想着,赵勉已是恍然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岳丈之言,小婿记下了!” “不过……” “既然咱们全家死不了,诗的事,是不是再好好掰扯掰扯?” 见逃脱不得,刘三吾顿时恼羞成怒,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诗什么诗?” “老夫传授了你一个门楣存续之道,你孝敬老夫一首诗文,咱们翁婿扯平了!” “你们夫妇再提五万两银子之事,莫说老夫跟你们急啊!” 话音刚落,蒋瓛带着一队锦衣卫迈步闯入府院,喝道:“陛下有旨,速速听宣!” 一下子,众人也顾不得纠缠,忙是跪倒在地上了。 蒋瓛打开圣旨,冷声说道:“奉陛下谕旨,赵勉夫妇教子无方,户部尚书赵勉罚俸三年,申饬刘氏!” “赵吉印刷假钞而祸国殃民,罪当凌迟,今下旨赐死!” 啥? 凌迟?! 赵吉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放声大叫:“蒋指挥使,小人愿告发,告发啊!” “小人手里有提举司郎中、江南士绅的罪证,还有京师的造假作坊,散钞门路,小人全都门清啊!” “倘若小人如此的将功赎罪,可否换个死法啊?” 蒋瓛瞬间愣住了。 咦? 这家伙知道的东西,这么多呐? 锦衣卫省事了! 于是,他常年冷冰冰的脸上,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那就看你交代多少了!” “来人!” “押入昭狱问罪!” “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作势欲擒。 也就在这时,见儿子真要死了,刘氏瞬间泪如雨下,扑上前去,痛心地道:“儿啊,我的儿啊!” “你这一死,痛煞为娘,简直要了娘的半条老命啊!” “儿啊!” 说到这,她竟是话锋一转,苦口婆心地道:“你且记着,等下辈子投胎,爱去哪家去哪家,莫要投生赵家、刘家了呐!” “赵家造的孽够多了,娘和你爹,实在是经不住你再坑一把啊!” 话音刚落,赵吉嘴角疯狂的抽搐。 娘! 儿子都要死了,咋还扎儿子的心呢? 转念一想,他立马翻身而起,摆出一副急着赶去投胎的样子,忙道:“蒋指挥使,快带小人走吧!” “这个家,小人一刻也不想待了!” “不用上刑,小人啥啥尽是知无不言,只求别叫小人再回家了!” 对于赵家的家风,蒋瓛心里也是敬佩不已,于是便道:“走吧!” 说罢,便押着赵吉,一路回了锦衣卫镇抚司。 等轻轻松松问完了供,他忙是火速入宫,把一切奏报给了陛下。 朱元璋听完之后,忍不住震惊地道:“这帮混账,竟在京中偷偷开设了这么多造假作坊?” “去!” “命锦衣卫,把这几处全都给咱端了!” “程、何、魏这几家,诛族!” “是,皇爷!” “等等!” 蒋瓛停住脚步,回首抱拳问道:“皇爷,还有何吩咐?”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命人去雄英府上一趟,把允熥叫回来,叫他过过诛族之瘾!” “哦对,还有咱的干重孙子夏原吉!” “遵旨!” 说罢,忙是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朱允熥、夏原吉联袂迈步走入奉天殿。 一见到朱元璋,朱允熥端正行礼之后,便忍不住问道:“皇爷爷,不知叫孙儿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抬眸望着这个嫡次孙,笑呵呵地道:“允熥啊,没事就去昭狱里杀死囚,也不是个办法啊!” “再这么杀下去,锦衣卫昭狱的死囚都叫你杀完了!” “竭泽而渔,可不好呐!” “正好,有几个江南士绅小族印刷宝钞,皇爷爷已下旨诛族,你去过过瘾吧!” 没想到,朱允熥脸上错愕之余,下意识地道:“皇爷爷,容孙儿大不敬,锦衣卫把他们抓进昭狱,留给孙儿慢慢杀不就完了?” “孙儿还想在大哥身边,多多耳濡目染坑人之道!”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咋,咱说话不好使了?” “允熥啊!” “可别忘了,改制宝钞,可是你大哥出的主意!” “咱这也是为了雄英铺路呐!” 啊? 皇爷爷诛杀江南士族,是为了给大哥铺路? 敢挡大哥的路…… 死!! 朱允熥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便换了一副嘴脸,恨声道:“皇爷爷!” “不就是诛杀江南士绅?” “孙儿这就去办!”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允熥这个小兔崽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第三百六十章 三王震惊,允熥杀性咋这么大了? 这一刻,朱元璋懵逼之余,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得! 看来,允熥爱他的大哥,胜过咱这个皇爷爷啊! 连咱这个皇帝的圣旨,都不好使了…… 这叫什么事啊?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老怀欣慰地大笑道:“好啊,咱的允熥可算长大了,终于敢忤逆咱了!” “皇爷爷盼这一天,盼了太久啊!” “咱老朱家子孙的气节,当刚烈至此!” “往后莫学朱允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多跟你大哥学学为人处世之道!” 闻言,朱允熥连忙拱手:“是,皇爷爷!” 朱元璋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了夏原吉,笑呵呵地道:“原吉!” “太爷爷,重孙在呢!” “你初任提举司员外郎,纵是有朕的恩赏,可若身无寸功,也难以服众!” “正好,假钞之祸,咱已命锦衣卫查出来了,你随允熥走一趟,捞捞功劳,整合提举司权柄,尽快造出新制宝钞!” 话音刚落,夏原吉瞬间愣住了。 啊? 太爷爷也太好了吧? 越过翰林院苦熬之期、直接赐官不算,还把功劳砸到吾的脸上了? 这要是执掌不了宝钞提举司的权柄…… 还不如死了算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肃然一拜,正色道:“重孙领旨!” 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带锦衣卫去办事吧,咱还要接着批奏疏呢!” “遵旨!” 说罢,朱允熥带着夏原吉,迈步出了谨身殿。 走出宫门,夏原吉连忙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干叔叔,假钞之祸,从何灭起?” 朱允熥面色幽幽地道:“要捏,就捏硬柿子!” “自京师湘王府开抓,一抓到底!” “走!” “本王带你去杀人!” “得咧!” 接下来,二人也不含糊,带着一队锦衣卫,一路来到了湘王府。 此时,正值深夜,几个门房正当值湘王府的门口,全都昏昏欲睡极了。 可一个门房刚打个盹,抬头竟见朱允熥等一众锦衣卫,已是悄无声息来到自己面前,顿时惊呼:“娘咧,鬼呀!” “聒噪!” 朱允熥眼神一冷,顺势抽出腰间佩刀,便砍了过去,怒声道:“来!” “把湘王府围了!” “莫说一个人,纵是一只鸡,也不可跑了!” “谨遵淮王之命!” 下一刻,一众杀人如麻的锦衣卫,转瞬包围了整座王府。 而随着动静越闹越大,王府逐渐灯火通明,乱作一团。 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更是披着衣裳迈步而出,睡眼惺忪之余,头也不抬的破口大骂:“混账!” “你们疯了不成,竟敢围了湘王府?” “难道不知我家王爷,乃是当今陛下之子?!” “快滚!” 听着这声喝骂,朱允熥冷着一张脸,打开一幅画像瞅了瞅之后,便冷声问道:“你就是崔召的兄长?” 对方抖了抖肩,满脸傲然地道:“是又如何?” “你们锦衣卫办案,办错地方了吧?” “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可是宗亲王府!” “无陛下谕旨,安敢放肆……” 可话还没说完,朱允熥心中杀瘾十足,微微抬手,挥手便向了他的脑袋! 咣当!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一颗人头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鲜血流淌,转瞬便吓傻了王府众人! 一个下人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家王爷马上要回京了……” “你敢杀湘王府之人,不怕王爷降罪吗?” 闻言,朱允熥冷冷一笑,不屑地道:“降罪?” “本王,乃是当今淮王!” “纵是十二叔这个湘王,见了本王,也要低一头!” “十二叔敢拦朝廷改制宝钞之政,本王也照杀不误!” “来人!” “把湘王府上下,给本王杀个干净,鸡犬不留!”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十二叔! 不管你是否参与了假钞之案,你府中的管家敢拦着大哥之政…… 平掉你的京师湘王府,便是小侄亲手送你的下马威! 纵是天王老子来了,敢挡大哥的治国之道,本王也要挥刀! 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众锦衣卫也不含糊,立马抽刀冲上前去,疯狂杀人。 一下子,哭喊声、求饶声、嘶吼声一片,绕梁不绝,声传四方。 至于京师之中的诸多王府,相隔并不太远,尤其是燕王府,不过相隔几座宅院罢了。 也正因如此,片刻之后,燕王朱棣得知锦衣卫围困湘王府,也顾不得睡觉,连忙披起藩王蟒袍,带着一众燕山卫虎贲,骑马而来了。 一见到这里的阵仗,朱棣顿时吓了大一跳,忙是问道:“允熥,你十二叔这是犯了何罪啊?” “何至于灭掉整座湘王府?” 闻言,朱允熥登时面色一沉! 糟糕! 四叔怎么来了? 要知道,四叔与十二叔朱柏的感情,非常亲近! 如果说老爹朱标把四叔一手带大,那十二叔就是四叔一手带大的娃! 眼下,看着自己灭掉湘王府,四叔岂会坐视不理? 可很快,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冷声说道:“回四叔,十二叔府上的管家,印刷假钞,罪当诛族!” “四叔深夜过来,是要拦小侄吗?” 说到这,他竟是提起手中刀,直面朱棣,咬着牙,缓缓说道:“四叔!” “莫怪小侄以下犯上,谁敢拦着大哥改制宝钞……” “小侄就要谁死!” “还望四叔莫要自误!”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愣住了。 咦? 雄英改制宝钞? 这也就罢了,允熥还敢向本王挥刀了? 他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面上不怒反喜,激动的一拍大腿,放声大笑:“呀!” “允熥出息、出息了啊!” “这刀挥的好、挥的妙!” “四叔跟你说,你这娃子往常就太懦弱了,可把四叔愁坏了!” “这下好了,四叔可算不用担心你被人给欺负了呐!” 啊? 这剧本不对啊! 朱允熥满脸的错愕,忍不住问道:“四叔……不怪小侄?” 朱棣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你是老子的亲侄子,四叔怪个屁啊!” “这湘王府灭了也就灭了,朱柏回京,敢发牢骚,四叔帮你抽他!” “朱柏要是也参与了此案,四叔拎着他去老爷子面前请罪!” 朱允熥顿时面色很是尴尬,抱拳道:“四叔,刚才是小侄冲动了!” “对不住……” 朱棣摆了摆手,豪迈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正说着,又是两队人马遥遥而来,正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棡! 两人一见到这对叔侄,便放声大叫:“老四,允熥!” 随着两人翻身下马,朱允熥连忙抱拳:“小侄,拜见二叔、三叔!” 一见了这个侄子,朱樉眼中充满了喜爱之余,忍不住诧异问:“允熥啊,到底出了啥事,何至于闹的这么大,把你十二叔的王府给围了?” “咦?” “你这脸上咋带血了?” “是不是伤到哪了?” “快!” “来人,赶紧去请太医,莫要叫本王的侄子疼着了呐!” 可听完这话,朱允熥面不改色地道:“噢,二叔,你说这个啊……” “小侄刚杀完了人,这血是人家的啊!” 说到这,他眼见一个湘王府下人跑到近前,立马挥刀便砍:“混账!当着本王的面,还敢跑?” “死!” 噗嗤! 一声沉闷响动,又是一颗大好人头,咣当落地! 看到这一幕,朱樉、朱棡对视一眼,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卧槽! 允熥的杀性咋这么大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端造假作坊,夏原吉招安匠首 此时此时,朱樉、朱棡两个人全都懵了! 不是吧? 一向心性懦弱的允熥,咋还转性了?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杀人不眨眼? 尤其是朱棡,震惊之余,忍不住破口大骂:“吕氏这个贱人,太多纵容朱允炆,看看把本王的侄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连老朱家骨子里的杀性,都给憋出来了呐!” “娃!” 说到这,竟是心疼的流下泪来,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肃然地道:“放心,你二叔、三叔、四叔,都回来了!” “整个京师,谁也欺负不了你!”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允熥! 你这娃子,心性不再懦弱,似今日一般的刚烈才好啊! 这样一来,倘若大哥出事,也不用等三叔去造朱允炆的反,直接在老爷子面前多多说好话,叫老爷子立你为储君呐! 至于朱允炆? 呸! 三叔偷偷找个机会,弄死他! 而此时,朱允熥听完之后,面色动容之余,连忙抱拳:“小侄,谢过三叔!” 朱棡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叔侄,客气这个干啥?” “哎……” “你大哥早逝,三叔可就唯有你这一个侄子了,三叔不疼你疼谁啊?” 话音刚落,朱棣、朱樉对视一眼,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老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雄英还活着好好的呐! 不过…… 俺们才不说实话,等把你拉入火坑、一起挨大哥的揍之后,再给你一个大惊喜呐! 转念一想,朱樉连忙岔开了话题,抬眸问道:“允熥,你十二叔犯了何罪啊?” 朱允熥也不隐瞒,说道:“十二叔府中的管家,连同提举司郎中,还有几家江南士绅,印刷假钞!” “皇爷爷大怒之下,命小侄带锦衣卫端掉造假作坊、将其抄家诛族!” 朱樉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 一旁的朱棣,眼眸则是闪烁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振声说道:“二哥,三哥!” “既是老爷子之谕旨,咱们来都来了,帮允熥一把如何?” “抄家诛族可是一个大活,咱们当叔叔的苦点无妨,莫要累着允熥啊!” 雄英! 这改制宝钞既是你的治国之道,四叔帮定你了! 念在这个份上,往后轻点坑四叔吧! 四叔怕了啊! 至于朱樉、朱棡听完之后,心中也不生疑,齐齐笑呵呵地道:“老四说的对!” “来都来了,不帮侄子一把,也说不过去啊!” “允熥!” “印刷假钞之罪魁祸首,是哪几家江南士绅啊?” 朱允熥心头一喜,连忙说道:“程、何、魏三家!” 闻言,朱樉顿时大手一挥,笑道:“正好,一王灭一家!” “老三、老四,本王带兵去灭程家去了!” “行,老四,本王灭何家!” “允熥,四叔去灭魏家去了呐!” 说罢,三人各带着随行的虎贲,作势离去。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拦住去路,说道:“二叔、三叔、四叔!” “你们身为当朝藩王,纵兵闹京师,恐惹皇爷爷不喜、御史弹劾啊!” 说到这,他掏出一方玺印,忙不迭地道:“此乃皇爷爷赐下的谕令,见令如见君!” “待小侄盖了印,再去诛杀江南士绅不迟!” 朱棡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还是允熥想的周到啊!” 等拿了印信,三人这才翻身上马,一路而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朱允熥满脸感慨地道:“幸亏大哥在世,否则朱允炆登位,以本王这三位叔叔的混账样子,天下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原吉!” “既平掉了湘王府,走吧,随本王一举端掉造假作坊!” “是,干叔叔!” 说罢,两人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锦衣卫,直奔赵吉供出的造假作坊而去。 刚转出街巷,一个乞丐蹲在巷口,眼看锦衣卫汹涌而来,顿时吓得放声大叫:“快,锦衣……” 可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转瞬袭来! 嗖! 一声闷响传出,箭羽直直射入他的脑门,登时暴毙而亡! 朱允熥迈步上前,低头看了一眼死尸,冷哼道:“还敢通风报信?” “死了也活该!” “走!” “端掉贼窝!” “遵命!” 说罢,便亲自提刀,带着夏原吉、以及一众锦衣卫冲入一处宅院。 此时的宅院之内,一众匠人忙活不停,无数假钞印刷而出,成捆成捆摞着,几乎堆满了整个厢房。 一见到朱允熥杀入,众多工匠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大叫:“娘咧,锦衣卫咋还来了?” “快!” “赶紧跑啊!” 正值杀心四起的朱允熥,冷着一张脸,断然暴喝:“乱跑者,诛九族!” “死!” 说罢,疯狂挥刀,转瞬人头滚滚。 一个明显是匠首之人,慌不择路之余,眼看夏原吉手无缚鸡之力,顿时面色大喜,如找到活命之路一般,连忙冲了过去。 砰! 两人相撞,对方怀中的假钞,散落一地。 朱允熥回头顺势一看,眼见夏原吉遭了欺负,顿时怒声说道:“混账!” “敢动本王的子侄,死来!” 可话刚开口,夏原吉借着火光,低头一瞅地上的假钞,忙不迭地放声高呼:“且慢!” “叔叔,刀下留人!” “这人尚有大用!” 闻言,朱允熥欺身而上,一脚把那个匠首踹翻在地,刀顶在了他的心窝口,冷声道:“敢动一下,本王宰了你!” 对方吓得冷汗如雨,赶紧说道:“小人不动、不动!” 也就在这时,夏原吉捡起地上的宝钞,抬眸问道:“本官问你,这可是你造出来的假钞?” “还有,你姓甚名谁?” 对方吓得直哆嗦,出于活命,也不敢隐瞒,连忙应道:“回大人,小人叫金大柱,至于这假钞,也是小人造的……” 夏原吉点了点头,从怀中又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来!” “看看这几张宝钞,有何不同!” 金大柱接过一看,顿时傲然地道:“回大人,这第一张,小人不用看,便知乃是假钞!” “至于这第二张……” 说到这,他抬手摸了摸,立马摇头说道:“这印的尚可,可纸太糙了,也是假钞!” “还有这第三张,虽是真的宝钞,却是纸料过薄,乃是一钞两分!” “这第四张,纸料、印花皆可,不出小人所料,乃是提举司真版印刷而成,可您细瞧,印花过深,显然是油墨错了……” “这也是假钞!” 朱允熥顿时一愣,终于明白为何夏原吉拦住自己,于是便问:“你这杀才,没骗本王?” 金大柱摇头晃脑地道:“不瞒贵人,小人干一行爱一行,敬业着呢!” “纵是您要砍了小人的脑袋,小人也不可污了自己的本事!” 闻言,朱允熥、夏原吉对视一眼,瞬间震惊了。 呀! 这金大柱,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下一刻,夏原吉便走上前来,露出一个慈眉善目地笑容,缓缓说道:“本官问你,可愿入宝钞提举司为匠,帮本官革新宝钞?” “你若应了,以功抵死罪!” “如何?!” 话音刚落,金大柱整个人都懵了。 啥? 入提举司为匠? 俺这莫不是被招安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朱允熥缺德,再偷大哥书房一波 此时,金大柱懵逼之余,心里也是激动坏了。 招安、招安! 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为贼多年,死到临头,竟是峰回路转,转眼便可吃上皇粮啊! 这下好了,自己不用死了呐! 他趴在地上,嗷的一声哭了,忙不迭地放声高呼:“贵人,贵人,刀下无眼,莫要杀俺!” “俺愿入提举司为匠,以功抵罪!” 闻言,夏原吉满意的微微颔首,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干叔叔,放他起来吧!” 朱允熥收回佩刀之余,瞥了一眼金大柱,好奇地问:“原吉,你为何要招安造假之工匠?” 夏原吉也不卖关子,拿出金大柱造的宝钞,满脸感慨地道:“干叔叔,你看看他这宝钞造的,几乎是以假乱真啊!” “这么一个深谙造假之道的高手,要是去制真的宝钞,岂不是要比提举司那帮工匠还要厉害?” “还有还有,同行乃是冤家!” “倘若提举司收拢一帮造假高手为匠,革新防伪之法,出于本事不济,累死天下造假者,也仿造不出来啊!” “这样一来,朝廷还怕假钞泛滥成灾?” 话音刚落,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本王这个便宜子侄,脑回路清奇的很啊! 不过…… 说的好有道理啊! 可很快,出于未雨绸缪,他冷淡的眼神,还是死死盯着金大柱,冷声道:“金大柱是吧?” “且记好了,你欠了原吉一条性命!” “登记为匠之后,一辈子不可走出提举司半步、故罪重犯,否则本王诛你九族!” 金大柱连忙赔笑道:“小人不敢、不敢!” “两位贵人,提举司既是要革新宝钞……” “小人不才,手里正好有一套防伪革新之法啊!” “为表小人招安之忠心,这就献于朝廷,如何?” 闻言,朱允熥、夏原吉对视一眼,登时惊呆了! 乖乖! 竟还有意外之喜? 尤其是夏原吉,震惊之余,忙是问道:“你从哪搞来的防伪革新之法?” “此法之工具,又在何处?” “速速说来!” 金大柱拱了拱手,恭谨地道:“回贵人,打从宋代推行交子而始,这造假之法,传到小人手里,已有十八代了!” “此乃祖学啊!” “正因如此,小人毕生之志,乃是坐上刊印宝钞第一人!” 说到这,他忽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当今提举司的工匠,防伪的手艺实在不到家啊!” “小人痛哉哀哉,这才于造假之余,琢磨出了一套革新之法!” “如今幸得朝廷招安,小人纵是死了,也定要证明自己的本事不可!” “至于革新之具,就在左厢房的床底下,还望锦衣卫杀人归杀人,莫要毁了小人的心血呐!” 闻言,朱允熥顿时精神一振,转头便吩咐道:“来人!” “赶紧把东西取来!” “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转头而去,在厢房之中翻找一番之后,捧来一套器具出来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套精巧的行星齿轮组! 金大柱脸上充满了火热,如奉至宝一般,缓缓说道:“两位贵人且看,此乃小人发明之物!” “这齿轮之上的小孔之上,插着一枚铁针,倘若扶针命齿轮于宝钞铜版的蜡膜上转动,便可钉出一套特定的花纹!” “此等花纹,要是没有齿轮尺寸之大小、装配图纸,绝非人力可造假呐!” “等提举司再次革新,换几个齿轮,便可再得另一套不同的花纹,这样一来,谁可造假?” 说罢,便在一张假钞之上,尝试了一番。 望着眼前的花纹,夏原吉可谓是怔怔出神,震惊地道:“妙、妙啊!” “屈才了、屈大才了!” “有这本事,造什么假啊!” “金大柱!” “本官问你,可还有别的防伪革新办法?” 金大柱也不含糊,激动的振声说道:“有!” “贵人,小人以为,提举司新制之宝钞,当有编号!” “编号不一,可大。大消减假钞之患!” “再有,小人晓得微雕之法,可于宝钞之上,铭刻明暗之图!”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朝廷要是把宝钞上的花纹、图案画的好了,百姓用起来,也觉得畅快,利于新制宝钞推行于天下!” 一番话说完,夏原吉听得止不住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此计可行!” 没想到,金大柱沉吟了几下,又是开口说道:“贵人,小人以为,宝钞之上,也可画出我大明疆土版图!” “把朝廷收复的燕云十六州、云贵等地,甚至是丢失的西域等地,全都画进去!” “如此,便可于百姓心中埋下种子,叫天下人觉悟,我大明终有一日,迟早把历朝历代丢失的疆土,挥师收回华夏!” “我华夏之疆土,一点也不可少!” “至于这朝廷印章之印泥,如今提举司乃是朱砂印泥,小人祖上传下来一门手艺,往朱砂里多添几样东西,纵是造假名匠,也难高仿!” 说到这,出于活命,他还不忘补了一句:“不是小人吹嘘,这天底下,唯有小人晓得此等印泥的配比之法!” 此时此刻,夏原吉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便笑呵呵地道:“放心!” “你既有这么大的本事,本官才不舍得杀你呢!” 金大柱抬手挠了挠脑袋,恭敬一笑,问道:“贵人,小人献了这么多办法,小人有一不情之请……” “说!” “这个作坊里的工匠,大多本事不济,您杀也就杀了!” “可小人手下有两个儿子以及几个儿徒,还望饶过一条性命啊!” 好家伙! 竟是全家上阵,一起造假? 怪不得是祖传的本事啊! 夏原吉敬佩之余,转瞬便大手一挥,肃然地道:“此事,本官准了!” “你们全家,都入提举司为匠吧!” 闻言,金大柱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跪倒于地,叩首道:“小人,万谢大人活命之恩!” “哎……可惜……” “可惜什么?” “小人以为,要是刊印宝钞之墨,望来变色便好了!” “墨可变色,纵是百姓不知辨别真伪,搭眼一看,便晓得手中的宝钞,是真是假了呐!” 变色之墨? 闻言,朱允熥微微眯眼,忽然计上心来,忙把夏原吉拉过一旁,低声说道:“原吉!” “本王的大哥,行事素来留一手!” “你说……” “大哥既提出改制宝钞,他会不会也想到了变色墨这一防伪之法?” “倘若如此,他的书房之中,是否存有制出变色墨的工艺?” 夏原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干叔叔,你的意思是……” 朱允熥也不卖关子,转瞬一脸激动地道:“偷啊、偷啊!” “等杀完了人,咱们两个回府之余,一起潜入大哥的书房,偷上一波,咋样咋样?” 话音刚落,夏原吉瞬间惊呆了! 卧槽! 偷义父书房里的好东西? 这也太缺德了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夏原吉雷霆掌权 此时,夏原吉整个人都懵了。 去义父的书房偷东西? 啊这…… 干叔叔身为淮王之尊,咋还这么缺德上了? 他面色迟疑了几下,看向了朱允熥,忍不住说道:“干叔叔,圣人有言,不告而取是为偷,此乃我辈读书人之耻啊!” 闻言,朱允熥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地道:“原吉,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读书人的事,咋可叫且偷呢?” “再说了,本王也不是读书人啊!” “你若要脸,大可帮本王翻找,待本王把东西带出来,你也就不算行窃了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想到,夏原吉听完之后,摇头晃脑地道:“不成、不成!” “吾夏原吉,绝不可背弃义父!” 朱允熥气的大怒,抬手便了他一个脑瓜崩,恨其不争的骂道:“糊涂!” “咱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改制宝钞,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本王大哥登基之后,江山稳固?” “此时不偷,难道,要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大哥去头疼不成?” 对于他的这一番冠冕堂皇,夏原吉沉吟了几下之后,顿时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啊!” “为了义父,小侄何至于在乎读书人的廉耻之心?” “是小侄唐突了!” “敢问干叔叔,咱们何时潜入义父的书房?” 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说道:“等今夜端掉了京师之中所有造假作坊,你且随本王在锦衣卫镇抚司住下!” “明日一早,咱们叔侄一起去宝钞提举司!” “本王带着锦衣卫亲自坐镇,帮你收拢提举司权柄!” “提举司上下的底细,本王已叫锦衣卫查清,是升是降还是罚,你自己看着办!” “等你的官位稳固了,咱们也好打道回大哥的府上,叫上管家老方,见机行事!” 夏原吉连忙拱了拱手,敬佩地道:“干叔叔英明,小侄佩服、佩服!” “金大柱!” “贵人,小人在呢!” “随本官前去捣毁余下之贼窝,若有造假高手,你核验其本事之后,一同招揽于提举司为匠!” “小人遵命!” 说罢,留下一小队锦衣卫处理后事,几人便迈步出院,前去捣毁余下贼窝。 一夜杀下来,竟足足缴获了三四百万两假钞,以及招安了十几个造假高手! 可见造假祸根之大! 等到了翌日一早,六部点卯! 宝钞提举司之内,一众大小官吏齐聚一堂,眼看郎中柳彦弼久久不来,面面相觑极了。 “奇了怪哉!” “柳大人纵是患了脑疾、休养在家,好歹来提举司一趟,把官印上呈给赵尚书啊!” “诸位,还管柳大人干甚,咱们该琢磨琢磨兼任员外郎的夏原吉呐!” “赵尚书日理万机,说是兼任郎中,实则是把提举司的权柄,给了这位翰林院编修,当了甩手掌柜啊!” “咱们也不晓得此人之脾性,往后该当如何?” “是啊是啊!” 听着入耳的嘈杂,一人撇了撇嘴,嗤笑道:“诸位,莫不是多虑了?” “一个初涉朝堂的毛头小子罢了,何惧之有?” “你们巴结他也好,谄媚他也罢,反正啊,吾宋升决计不服!” “宋大人说的对!” “朝堂六部,当论资排辈! “一介侥幸得了陛下恩宠之后辈,凭何骑在我等的头上,作威作福?” “且待他来了,我等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晓得提举司谁说了算!”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一众锦衣卫提刀鱼贯涌入,肃杀之气,转瞬充满了整个正堂。 接着,朱允熥带着户部尚书赵勉、夏原吉,缓步走入。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什么鬼? 淮王殿下怎么来了? 众人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怠慢,忙是齐齐拱手行礼:“我等,拜见淮王殿下、尚书大人、员外郎大人!” “淮王殿下,还请上座!” 不料,朱允熥大手一挥,淡淡地道:“免礼!” “翰林编修夏原吉,初任提举司员外郎,本王前来观礼罢了!” 一旁的赵勉,也是笑呵呵地道:“本官忙于户部之政,无力插手提举司之事,今日之后,提举司内外,尽由夏原吉说了算!” “原吉!” “上座吧!” “是,尚书大人!” 夏原吉一身崭新官袍,迈步而上,便于主位缓缓坐下了。 一下子,众人面色大震! 不是吧? 区区一个员外郎走马上任,竟引来堂堂淮王、户部尚书过来坐镇、帮其撑场子? 何等何能?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夏原吉平静的目光,扫向众人,缓缓说道:“前提举司郎中柳彦弼,联同江南士绅印刷假钞,获罪打入昭狱!” “因此前车之鉴,今日本官上任第一政,乃是任免诸位之官职!” “诸位若有异议,大可畅言!” 话音刚落,众人瞪大眼睛,瞬间惊呆了! 啥? 柳大人下昭狱了? 任免官职? 夏原吉这厮,还不得我等分夺提举司权柄,竟先给了我等一个下马威?! 转念一想,纵是出于淮王之威,也有人壮足了胆子,迈步上前,拱手道:“员外郎大人,容下官宋升不敬,此政,是否过于草率了?” “今,宝钞提举司独立于户部之外,当速速研制新之宝钞啊!” “至于任免我等官位之事,待推行新制宝钞之后,再议不迟!” 随着他一开口,又是几个官吏出列,振声说道:“是啊,夏大人,宋主事说的对!” “纵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夏大人也未免烧过头了吧?” “夏大人此举,无异于党争!” 闻言,夏原吉眉头微皱,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反对本官之政了?” 宋升摇了摇头,振声说道:“下官不敢!” “夏大人,忠言逆耳利于行也!” “倘若调动提举司上下官员之职,定生内乱!” “长此以往,内斗之下,新制宝钞何来,岂不是耽搁了朝廷之政?” 说到这,他脸上挂起了一抹冷笑,幽幽地道:“万一惹得陛下降罪,夏大人吃不了兜着走,就莫怪下官无地放矢了!” 说罢,众人的心头,全都升起同一个念头。 哼! 有淮王、户部尚书一起撑腰又如何? 这两位权势再大,也管不到我等的头上啊! 区区一个初涉朝堂的夏原吉,也敢与我等这帮老一辈作对? 呸! 看我等阳奉阴违,如何架空你的权柄就完了! 可正想着,夏原吉脸上充满了慈眉善目,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尔等言之凿凿,本官也不搞一言堂,倒是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呦? 这就服软了? 看来,夏原吉也不行啊! 宋升等人心中大喜之余,也充满了鄙夷,嘴上却是恭谨地道:“夏大人采纳我等之谏言,胸襟似海啊!” “敢问夏大人,是何折中办法?” 夏原吉笑眯眯地道:“这还不简单?” “内乱,乃是蛀虫争权夺利而起!” “把刺头拔掉,我宝钞提举司上下,不就不生内乱了?” 宋升顿时心中不妙,下意识地道:“夏大人的意思是……” 夏原吉也不卖关子,冷淡的目光环视众人,立马大手一挥:“宋升此贼,乃是柳彦弼之心腹党羽!” “来人!” “拖出去砍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赵勉大骇,朱寿竟管淮王叫弟弟? 随着夏原吉的话音落下,众人全都傻眼了! 尤其是宋升,面色大骇之余,差点吓尿了裤子! 夏原吉这厮,也太狠了吧? 本官架空他的权柄罢了,何至于痛下杀手啊? 他心中不禁掀起无穷的愤恨,怒声喝道:“夏原吉!” “本官身为宝钞提举司主事,乃朝廷命官,要治罪,也是天子治罪!”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本官之命?!” “说本官是柳大人的党羽,你有何罪证?!” 说到这,他忙不迭看向了众人,放声大叫:“诸位,他诽谤我、诽谤我啊!” “就是就是!” “夏大人,你这是以公谋私,党争害人性命!” 一下子,众人纷纷怒骂不止。 可此时,夏原吉一点也不急,顺势把一本账簿甩了过去,冷声喝道:“死到临头,还装清高?” “这是柳彦弼招供的罪证,你们这帮蛀虫,尽在名录之上!” “既然你们一个个这么急着跳出来,本官也省心了!” “来啊!” “送他们一起上路!” 闻言,众人脸都绿了。 啥? 柳彦弼招供了? 该死啊! 这个狗娘养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患了脑疾也就罢了,可一张臭嘴,怎么比寡妇的裤带还松啊! 可很快,出于活命,宋升还想挣扎一下,便咬牙切齿的振声高呼:“这是构陷,本官冤枉!” “本官要见陛下,鸣冤昭雪!” 话音刚落,朱允熥顺势掏出一方印玺,淡淡地道:“皇爷爷有旨,宝钞提举司上下,夏原吉皆有生杀予夺之权!” “叫叫叫,叫个什么叫?” “叫的本王这个头疼!” “锦衣卫何在?” “卑下在!” “杀宋升之时,钝刀子杀!” “谨遵淮王殿下之命!” 说罢,一众锦衣卫迈步上前,一把捂住宋升等人的口鼻,便拖出去砍脑袋了。 看到这一幕,余下的一众提举司官吏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生杀予夺! 连六部之首,尚无此等权柄! 这位初任员外郎的夏原吉,也太深得陛下恩宠了吧? 惹不起、惹不起! 往后万万不可得罪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夏原吉冷淡的目光,环视众人,冷声问道:“诸位,还有谁反对本官之政?!” 众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齐声行礼:“宋升诸贼,死有余辜!” “我等愿以夏大人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见众人臣服于自己,夏原吉微微颔首,抬手摊开提举司官吏名册,朗声宣道:“史三升何在?” 闻言,一人迈步出来,肃然拱手:“下官在!” 夏原吉笑了一下,说道:“自洪武十四年你入提举司,明有才干,却遭柳彦弼、宋升打压,坐了十年的冷板凳!” “今日,本官为你正名,擢升提举司主事!” 对方顿时大喜过望,激动的连忙拱手:“下官叩谢大人恩典!” “嗯,退下吧!” “吕轻侯何在?” “下官在!” “擢升你经承!” “谢大人!” “贾三四!” “你入清吏司十年,纵不柳、宋之贪污,却是占着典吏科之重位而怠政,罚你官降两阶,日后择功而擢升!” “下……下官领命……” “……” 片刻之内,夏原吉一连调动十几位官吏之职! 也就在这时,他又抬眸望向了提举司之匠首,淡淡地道:“杜钱!” “你身为提举司匠首,纵有功劳,却本事不济,以至于天下假钞泛滥,祸国殃民!” “今,罚你为小匠!” 闻言,杜钱瞬间愣住了。 啊? 俺不是匠首了? 他忍不住迈步上前,耿直地道:“大人,俺绝非不明事理之人,假钞泛滥是俺的罪过,你罚俺,俺认了!” “可放眼整个提举司,印钞的本事,俺最厉害啊!” “俺成了小匠,这新制宝钞谁来造呐?” 夏原吉也不含糊,立马高声道:“金大柱何在?” “大人,小人……卑下来啦!” 说罢,金大柱带着一帮造假高手,兴冲冲的迈步走入正堂,满脸憨直地饶头道:“俺们刚被招安,总忘了上下尊卑,还望大人莫怪!” 招安?! 杜钱听的目瞪口呆,错愕地问:“夏大人,这就是您招来的匠首?” “这……这是造假出身之匠吧?” “对!” “金大柱,为免诸位同僚不服,你亮一亮自个的本事吧!” “是,大人!” 金大柱应了一声,连忙从怀中掏出几张假钞,冲着杜钱递了过去,憨笑道:“老兄,这是俺造的假钞,看看?” 闻言,杜钱接过一看,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心悦诚服地脱口大叫:“娘咧!” “老弟,你真他娘的牛啊!” “你的本事俺服了,不当这个匠首,屈大才了!” 见双方放下成见,夏原吉也随之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了众人,正色道:“诸位,改制宝钞,乃朝廷之重!” “本官上任提举司员外郎,不似柳、宋,一心大搞拉帮结派的下乘之道!” “今日之后,望诸位与本官同心协力,尽快造出新制宝钞,推行天下、造福万民!” “拜托了!” 说罢,竟是起身肃然一拜。 众人面色一凛,连忙回礼:“我等,愿与大人荣辱相共!” “好了,诸位都去忙吧!” “是,大人!” 等众人一走,朱允熥已是急的上蹿下跳,忙是说道:“原吉,今日你也别当值了,赶紧随本王去办大事!” 话刚开口,户部尚书下意识地问道:“淮王殿下,你们要去办啥大事?” 还不等朱允熥说话,夏原吉面不改色地道:“噢,赵尚书说这个啊……” “在下要回义父府上一趟!” 不料,赵勉听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笑道:“呀!” “这不就巧了!” “在下的岳丈刘三吾,编纂了洪武大典的总纲,命在下当值之后,给朱寿朱公子过目!” “不如同去?” “可这点卯……” “在下乃是户部尚书,区区点卯,点个屁啊!” “走!” 说罢,三人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登下马车,朱允熥也不含糊,直接脱下了藩王蟒袍,准备换上一身便服。 赵勉看的一愣一愣,忍不住问:“淮王殿下,容臣不敬,您这是干啥?” “见一个商贾罢了,还至于脱下藩王蟒袍?” 朱允熥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道:“赵尚书,这你就不懂了!” “你且记着,本王名叫朱通!” “要是叫错了,莫怪本王砍了你脑袋!” “还有,到了府上,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绝不可大惊小怪!” 闻言,赵勉失笑不已,满不在乎地说道:“淮王殿下莫闹,臣官居户部尚书多年,大风大浪见太多了!” “再说,见一个商贾罢了,以臣的涵养,何故失态?” 见他言之凿凿,朱允熥也不说破,长叹了一口气,道:“赵尚书涵养之深,本王佩服!” “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还不忘叮嘱道:“到了府上,莫说刘老夫子编纂的乃是洪武大典,要说永乐大典!” “你若说漏了嘴,刘老夫子定砍死你这个混账女婿!” 永乐? 这是谁的年号? 莫非是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殿下正值病重啊…… 赵勉感到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连忙拱手:“淮王殿下之言,臣记下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算你识相!” “走吧!” 说罢,带着两人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便见朱寿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拍膝高呼:“待到来年九月八,马踏倭京赏樱花!” “割了樱花种棉花,骑着八嘎揍西八!” “杀杀杀!” 一下子,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大哥又犯病了! 他心中感慨之余,忙是抬手招呼:“大哥!” 朱寿立马翻身而起,惊喜大叫:“呀!” “软蛋弟弟,你咋带着原吉一起回来了?” 话音刚落,赵勉面色大惊,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可谓是吓得浑身冷汗如雨! 啥玩意? 朱寿竟管淮王殿下叫弟弟?!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入书房,喜得宝钞汇通天下之法 此时此刻,赵勉整个人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是吧? 堂堂当今之淮王,竟是朱寿的弟弟? 要知道,抛开朱允炆这个庶出不算,淮王只有一位兄长! 太子殿下嫡长子,大明皇长孙朱雄英! 岂不是说,朱寿乃是当年下葬紫金山陵的皇长孙殿下?! 这位老朱家的正统血脉,原来没死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迈步上前,好奇的问:“赵尚书也来了啊?” “咦?” “你这是咋了?” 赵勉回过神来,哭丧着一张脸,讷讷地道:“在……在下……腿麻了……” 说罢,忙是偷偷看了一眼朱允熥,目光之中充满了幽怨。 淮王殿下,明知是带臣来见皇长孙殿下,您也不早说,太不地道了啊! 臣的脸面,被自个打肿了呐! 还有刘三吾这个老不羞,亏得还是本官岳丈,一看也是晓得内情之人,竟也不透露半点口风! 不过…… 本官终于明白过来了啊! 赵家之所以避开了假钞一案的株连,全赖于岳丈乃是皇长孙老师这一层干系啊! 万幸万幸! 转念一想,忙是从怀中掏出几本书籍,递了过去,笑道:“朱公子,在下今日前来,乃是给你送在下岳丈编纂的大典总纲来了!” “你且看看,是不是这么个编法?” “要是有什么不对,在下岳丈也好速速改正,叫门生赶紧依着总纲,编纂其下卷宗了呐!” 咦? 刘先生这么快就把永乐大典的总纲,编纂出来了? 朱寿接过翻开一看,顿时满脸激动地道:“好,编的好啊!” “这可是大功绩!” “看来,本少爷回头得叫解缙报了救命之恩,帮刘先生一起编纂此大典啊!” “来来来,赵大人快坐!” “老方!” “斟茶!” “是,少爷!” 说罢,管家老方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他端着茶水,折返而归,放在了桌案,心头则是感慨不已。 得! 淮王殿下,这是又给少爷诓骗回来一个拥立重臣啊! 正想着,他一抬头,竟见朱允熥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心里又是一个大咯噔! 咦? 淮王殿下这是啥眼神? 莫不是陛下有旨,再偷少爷书房一波? 呀! 这么来看,老夫得速速准备一番才是啊! 转念一想,他连忙恭谨地道:“少爷,府上的田地粮食快收上来了,未雨绸缪,老奴这就带张永等人,收拾收拾库房!” 闻言,朱寿也不生疑,摆了摆手,道:“去吧!” “记住,多盯着点张永,这厮乃是锦衣卫,万一查出他趁机捞油水,把他的鸡给本少爷拿弹弓弹肿!” “老奴遵命!”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寿,则是转头看向了赵勉,笑呵呵地道:“赵大人,刘先生身子还好吧?” “如今一顿吃几碗饭啊?” 赵勉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岳丈身子还好、还好,一顿少说吃上两碗呢!” 朱寿顿时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刘先生都这个岁数了,还吃两碗,老当益壮啊!” “不过……” “年纪大了,还是要补补,正好本少爷泡了人参枸杞之药酒,回头赵大人离府,自己带一坛,顺便给刘先生也带上一坛,如何?” 赵勉摆了摆手,振声说道:“在下正值壮年,不至于补身子,多谢朱公子的美意了!” 朱寿咧嘴一笑,挤眉弄眼地道:“赵大人真不用?” “本少爷泡的这药酒,滋阴补肾呐!” 啥? 补肾? 赵勉眼前一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说道:“朱公子,在下唐突了!” “既是盛情难却,这药酒,在下得喝啊!” “送在下两坛可否?” 说到这,忙是掏出一沓宝钞,递了过去:“此乃一万两银子,乃是在下的私房之银,全当购酒了!” “还望朱公子速速收下!” 朱寿也不客气,顺势把宝钞往怀里一揣,笑嘻嘻地道:“赵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是个干买卖的人!” “原吉!” 一旁的夏原吉,连忙拱了拱手,道:“义父,孩儿在呢!” 闻言,赵勉心里顿时酸了。 该死啊! 本官一时情急,竟忘了这茬,夏原吉是皇长孙的干儿子啊! 怪不得,陛下要一心要夏原吉接任本官的户部尚书大位! 毕竟,谁家的太爷爷,还不为重孙子铺路呢? 正想着,朱寿已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立马拍在了夏原吉的面前,笑道:“原吉,你高中榜眼,按理应封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跟为父府上远着呐!” “正因如此,为父怕你来回折腾,特意在京师权贵之地,砸重金买了一座宅院!” “往后你住进去,大可多睡会懒觉呐!” “至于观儿的宅院,义父也买了,就在你隔壁,也不怕你们兄弟两见不着了!” 啊 夏原吉满脸错愕之余,竟转瞬感动的眼眶通红,嗷的一声哭了,叩首拜倒:“义父,孩儿何德何能,叫您如此宽待孩儿啊!” “您给孩儿的东西够多了,万不可再破费了呐!” “孩儿……孩儿……” 说着,竟是哽咽不止,说不出话来了。 居京师,大不易! 无数京官,连京师一座上好的宅院都卖不起,得靠租房过活啊! 似宋之苏轼苏东坡,年逾六十才买房! 义父似海之恩,无以为报啊!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不觉心疼,挥了挥手,道:“好啦好啦,堂堂七尺大丈夫,哭个屁?” “为父啥都缺,就不缺银子!” “地契赶紧收了,不然为父可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啊!” 话音刚落,夏原吉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接过地契,泣声道:“孩儿,万谢义父之恩!” “这地契,孩儿收过收,且留给家中老母和弟弟吧!” “孩儿还想在义父身前尽孝呐!” “不过……” “孩儿斗胆,敢问义父,为何不搬到京师里住呢?”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原吉,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 “正所谓,猪窝狗窝不如自己的淫……” “啊呸!” “总之,为父习惯住这了,打死也不搬!” 说到这,缓缓抬头望天,悠悠地道:“呀,时辰不早,为父该补午觉了啊!” 闻言,一旁的赵勉连忙起身,拱手说道:“朱公子,在下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赵大人慢走!” 等送走了赵勉,朱寿打了个哈欠,困意汹涌,便搂着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回寝卧睡午觉了。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也不含糊,推了推夏原吉,激动地道:“原吉,走,该办事了!” “是,干叔叔!” 二人蹑手蹑脚爬起,一路来到书房。 此时的管家老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两人来,连忙上前,低声道:“淮王殿下,敢问咱们这回偷啥啊?” “放心!” “少爷的寝卧,老奴命人看着了,万一东窗事发,背锅之人也找好了!” “好好好!” 朱允熥重重颔首,低声说道:“老方!” “本王要找改制宝钞的变色墨之法!” “咦?” “老奴有点印象,且随老奴进来翻找!” “走!” 说罢,三人迈步走入书房。 刚一进门,老方连忙在书架小心翻找,忍不住低声地道:“极品宝鉴?” “不是不是!” “灯草和尚?” “也不是!” “呀!” “找到了,这回对上了!” 闻言,朱允熥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接过一看,映入眼帘的,乃是变色墨制法五个大字! 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哥! 莫怪弟弟不是人,实在是为了助你登基之后的江山稳固啊! 正想着,手上激动一抖,竟有一张宣纸从夹层中掉落而下。 一旁的夏原吉眼疾手快,连忙捡起,顺势望去,忍不住喃喃出声:“坑骗天下万国、汇通大明宝钞之法?”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卧槽! 竟还有意外之喜?!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朱允熥惊呆,舅姥爷被切了? 这一刻,朱允熥、夏原吉心里全都激动坏了。 打死也没想到,书房里不光存有变色墨的制法,竟还有坑骗天下万国汇通宝钞之法! 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尤其是朱允熥,忍不住两手一叉腰,大笑道:“原吉,你看,本王说什么来着,大哥行事,定留一手!” “不!” “大哥这是留两手啊!” “今日这趟,咱们没白来呐!” “快!” “到底是何办法,叫天下万国汇通我大明宝钞,速速说来听听!” 闻言,夏原吉也不含糊,连忙抬眸之余,顿时眼前大亮,喃喃地道:“欲叫天下万国汇通宝钞,我大明当举演武,命诸国使团观礼!” “演武、演武!” “京营之演武,军器当以百锻铁为兵,火器当以轰夷大炮为首,震慑诸国!” “至于永乐大炮,精钢之兵,乃是镇国重器,不可轻示于人!” “诸国观礼,我大明当宣武备一代、欲役一代、研制一代之名,叫诸国落入圈套!” “礼部、兵部、户部之官吏,则游说诸国使臣,兜售无用之十锻铁军器,射程三百丈之火炮,以关税之名翻价十倍,以充盈大明国库!” “互贸之银,诸国定要以新制大明宝钞,附以粮食、生铁、种子等物结付!” “我大明,兵锋雄浑,天下唯一!” “诸国为自身之武备,也定买卖军器不可,长此以往,大明宝钞也定当汇通宇内!” 说到这,他抬眸看向了落款,目瞪口呆地道:“永乐皇帝陛下敬上,镇国公朱寿不才,献策于朝廷,唯愿我泱泱华夏,盛世永存!” 话音刚落,三人面面相觑,脸色可谓是古怪极了。 尤其是朱允熥,嘴角止不住的疯狂抽搐。 好家伙! 大哥竟把自个的国公尊号,都给想好了? 这是多想投奔四叔啊? 一旁的管家老方,也是默然无语,讷讷地道:“淮王殿下……这……这……” 朱允熥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哎,本王也是服了大哥啊!” “也罢也罢,为大哥的江山稳固,本王这就入宫,把此法献于皇爷爷!” “要是大哥问起本王,就说本王出去散心去了!” “是,淮王殿下!” 说罢,连忙挥笔抄录了一份、再把原本放回书架之后,赶紧迈步入府,火速入宫。 此时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正于谨身殿批阅奏疏。 一见到他火急火燎走入殿中,朱元璋顿时抬眸而望,诧异地道:“允熥?” “你不在雄英府上待着,咋跑回宫来了?” “可是想皇爷爷了啊?” 不料,朱允熥摇了摇头,忙不迭地开门见山道:“皇爷爷,孙儿给您带回了一个好东西!” “啥东西?” “莫不是你这娃子,去了雄英的书房?” “正是!” “皇爷爷,孙儿在大哥书房,发现了大明宝钞汇通天下万国之法,事急从权,便赶紧入宫献给您老呐!” “还请皇爷爷过目!” 闻言,朱元璋接过抄录的宣纸,凝眸细看一番之后,登时震惊地道:“演武?” “呸!” “这哪是演武,明摆着是借演武之名,把咱们大明淘换下来的无用军器,兜售给天下万国啊!” “还以关税之名,价翻十倍?” “雄英这娃子,缺德,太缺德了,缺他娘的大德啊!” 话音刚落,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皇爷爷,大哥出的这馊主意,不妙吗?” “妙!” “太妙了!”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老怀欣慰的放声笑道:“打从雄英造出了精钢,咱们大明武备库里的十锻铁、甚至三十锻军器,都他娘的快要生锈了!” “放之无用、弃之可惜,犹如鸡肋!” “正好,把这批破铜烂铁兜售给天下万国,既有金银充盈国库,还可换回粮食、生铁,且叫宝钞汇通四宇……” “可谓是一石三鸟啊!” 说到这,他一低头,便看到了落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忍不住脱口惊道:“等等!” “镇国公是什么玩意?!” 朱允熥面色迟疑了几下,这才尴尬地道:“皇爷爷,这……这是大哥的国公尊号……” “至于永乐皇帝,想来……想来……”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破口大骂:“兔崽子!” “镇国公?” “镇个屁!” “还一心惦记叫老四当下下代皇帝?” “来人!” “去东宫传咱的旨意,命标儿揍一顿老四,以解咱的心头之气!”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命令而去。 看到这一幕,对于自己四叔燕王朱棣的凄惨遭遇,朱允熥心中同情、怜悯极了。 得! 四叔,你这是人在府中坐、坑从天上来啊! 不过…… 打死也不怪小侄啊! 谁晓得大哥之策,竟在落款之处,给你埋了一个大坑呢? 正想着,朱元璋沉吟了几下,缓缓问道:“允熥!” “朝廷欲行演武、叫诸国观礼,须造新制宝钞!” “原吉初任提举司员外郎,你也助他收拢权柄,这新制宝钞,可有说多久造的出来啊?” 闻言,朱允熥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皇爷爷,孙儿还在大哥书房里,找到了变色墨制法,倘若交给提举司匠首金大柱……” “以他的本事,估计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朱元璋满意颔首,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半月之后,京营演武,命诸国使臣观礼!” “对了!” “你回头找个办法,偷偷把占城国胡青礼带出来,莫要叫雄英看出了马脚!” “这个小兔崽子,敢跟咱留一手,咱也给他留一手!” “等大明新制宝钞推行天下,咱要吓这个兔崽子一大跳!” 说罢,放声大笑,声振屋瓦。 一下子,朱允熥听得目瞪口呆! 爷爷坑孙,孙坑爷爷…… 老朱家,何时如此乌烟瘴气了? 还好还好,唯有本王心思纯洁啊! 出于皇爷爷之命,他也不敢不从,连忙行礼:“孙儿领旨!” “敢问皇爷爷,演武的统兵之将,当有威名以镇诸国……” 话刚开口,朱元璋便大手一挥,笑道:“这还不简单?” “来人!” “召凉国公蓝玉入宫!” “遵旨!” 小半个时辰之后,蓝玉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臣蓝玉,叩见陛下、淮王殿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也没外人,收起你的君臣之礼!” “咱问你,身子可是养好了?”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吓得一跳,忙是问道:“舅姥爷,你何时受伤了?” “要不要紧?” 见他关切至此,蓝玉面色大为动容,笑呵呵地道:“不打紧、不打紧!” “允熥仁孝,仅次于雄英啊!” 说到这,他脸色忽然涌起一抹愤恨,痛心疾首地诉苦道:“允熥,你是不知道啊!” “咱蓝玉一战灭北元,也没受啥伤,可刚回了京,常家的三个兔崽子,竟把舅姥爷的鸡给切了!” “他奶奶的,舅姥爷好悬当太监,入宫伺候你们爷孙两啊!!” 话音刚落,朱允熥瞬间惊呆了! 卧槽! 舅姥爷竟挨了一刀? 本王的三个缺德舅舅,胆子也太大了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御前献礼,马和之功震群臣 此时,朱允熥震惊之余,整个人都懵了。 放眼整个朝堂,舅姥爷蓝玉凶威赫赫,厉鬼见了都得怂成一个乖娃子! 谁想到,常家的三个舅舅,竟敢胆大包天的切了舅姥爷? 真他娘的牛皮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蓝玉,满脸耿直地问:“舅姥爷,舅舅们可是死翘翘了?” 蓝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说,也是咱大姐生的娃,舅姥爷舍不得抽死啊!” “不过……” “前阵子舅姥爷养好了身子,一天吊起来抽他们八遍!” 闻言,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吊起来抽八遍? 貌似老爹揍四叔,也是这么个揍法吧? 乖乖! 当本王的四叔以及三个舅舅,命得足够硬啊! 正感慨之时,蓝玉收敛怒容,已是抱拳行礼,肃然地问:“不知陛下命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说道:“蓝玉!” “咱要你以雄英的练兵之法,操练京师之五军营,用于半月之后演武,震慑天下诸国!” “正好,京中勋贵子弟,大多也到了建功立业之年,你顺便把他们一共操练了!” “淮西勋贵,乃是雄英登基之后的柱石,绝不可一代不如一代,不然怎么帮雄英开疆扩土?” “此乃淮西武将当今之首重,晓得了吗?!” 啊? 我等淮西武将的子嗣,还可立下开疆拓土之功? 蓝玉听完之后,顿时心下大喜,连忙抱拳:“臣蓝玉,遵旨!” “陛下大可放心,有臣亲自操练,淮西勋贵子弟谁敢懒散,臣抽不死他!” “臣这就去办,臣告退!” 说罢,压下激动之心,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他一走,朱元璋转身望向身后挂着的天下万国舆图,喃喃地道:“算算日子,马和遣回的船队,也该回京了吧?” “蒋瓛!” “臣在!” “传旨,三日之后,咱移驾浏家港,命百官同随,亲迎我大明水师登岸!” 闻言,蒋瓛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皇爷,容臣斗胆,这……不太妥吧?” 朱元璋面色不改,淡淡地道:“有何不妥?” “我大明的儿郎们,为了朝廷,九死一生出海!” “朕身为皇帝,亲迎又如何?” “再有,朝中的江南文官不屑于下西洋,咱亲迎王师,就是要他们看看,下西洋可兴我大明江山!” “下西洋,以执海权,乃我大明国策,立为祖制!” “一两百年之后,纵是老朱家出了不孝子孙,也决不可动摇此国本,悖逆祖宗之法!” “去办吧!” 蒋瓛连忙叩首:“是,皇爷!” 三日之后。 浏家港。 大明王旗,迎风鼓荡! 无数亲军镇守四方,军威赫赫! 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齐至码头,亲迎王师! 所有人面带肃然,望着汹涌的潮水拍击着沿岸,涛声不绝,几乎是望眼欲穿。 在滚滚海风之中等了两个时辰,随着日头高升,忽传一声大叫:“回来了,我大明下西洋的水师,回来了!” 顺势望去,只见数只历经无数海上风雨的宝船,出现在海平面,借着风势,徐徐驶入港湾! 随着宝船靠岸,船板放下,无数人随之下船。 一个个兵卒将士,面色黝黑,面庞上充满了滚滚杀气! 刚一下船,一众水师惊呆了! 娘咧! 我等回归京师罢了,朝廷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也太折煞我等了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已是心头一荡,也顾不得帝王之尊,连忙迈步上前:“儿郎们,我大明的好儿郎,受苦了呐!” 随身一身明晃晃的龙袍映入眼帘,为首的百户周通,整个人转瞬如遭雷击! 这……这位…… 见他呆立当场,于朱元璋身旁随侍的一个太监,连忙厉声道:“放肆!” “天子当面,还不速速叩见?!” 啥? 竟是陛下亲自来迎接我等回京了? 周通等人吓得面色大骇,哗啦啦跪倒一片,连忙叩首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凝眸望着一众水师,大笑道:“免礼!” 没想到,周通却不急着起身,肃然地高声道:“陛下!” “蒙大明之恩泽,臣随我大明船队入海,今奉马和马公公之命回京,有三大礼献于陛下,以示大明天朝之威!” 一下子,朱元璋面色动容了。 见了天子,谁不邀功,谁不诉说打仗之艰辛,以求封赏? 可这些大明儿郎,登岸的第一桩事,竟是献礼? 忠臣呐! 他不再多想,连忙亲自把周通搀扶而起,问道:“卿家,要献何物?” 周通忙一抱拳,振声说道:“回陛下,臣奉马公公之命,献的第一礼,乃是与真腊等国互贸之香料,价逾七百万两银子,以充盈我大明国库!” 闻言,位于朱元璋身后的文武群臣,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足足七百万两?! 要知道,船队入海之时,带走的丝绸、茶叶、瓷器,以成本来算,最多价逾几十万两银子! 这一来一回,竟翻了这么多倍? 四海之利,到底有多富啊?! 正想着,朱元璋忍不住龙颜大悦,放声大笑:“好好好!” “我大明儿郎,当镇压四海!” “这第二礼,又是何物?” 周通不敢怠慢,抱拳说道:“陛下,马公公献上的第二礼,乃是生擒陈祖义,送回京师,请陛下处决此贼之万罪!” “快!” “押下陈祖义!” “遵命!” 说罢,几个水兵连忙押着衣衫褴褛的陈祖义,直至御前。 君臣上下,低头看着这个猖獗大明海疆多年的贼首,面色大震! 陈祖义祸害大明海疆久矣! 沿海之百姓,有多少因此贼家破人亡? 陛下震怒,甚至把此贼的人头,悬赏到了整整五十万两,可见朝廷之怒! 没想到,这个贼首竟然伏法了! 好啊! 太好了! 可很快,一个江南文官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忘了君臣之尊卑,下意识地高呼:“等等!” “你说……” “陈祖义此贼,乃是马和这个阉人生擒?!” 闻言,周通重重点了点头,正色道:“对!” “马公公有勇有谋,一战灭尽陈祖义贼巢,生擒此贼!” “阉人?” “什么阉人?” “还望这位大人慎言,休要辱马公公!” “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一问陈祖义!” 说罢,上去就踹了陈祖义一脚。 陈祖义浑身吃痛,顿觉屈辱之余,出于嘴里没了牙齿,赶紧口齿不清地道:“是……是……俺被生擒了……”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一向瞧不起太监的江南文官,瞬间震撼了! 卧槽! 区区一个太监,咋来的这么大本事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朱寿激动,终于吃上土豆炖牛肉了? 此时,一众江南文官心里震惊极了。 阉人、阉人! 此乃下贱之畜,不配为人! 可没想到,马和身为一个死阉人,竟然打了胜仗,还生擒了四海贼王陈祖义? 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出于根深蒂固的成见,一个出身江南的御史忍不住看向了周通,眉头大皱地质问道:“你们……” “莫不是屈打成招?” “不然,陈祖义此贼的满口大牙,怎么没了?!” 闻言,周通顿时拉下脸来,也顾不得天子当面,冷声便道:“这位大人,阉人也是人!” “至于陈祖义的牙齿,是魏国公出手惩治,大人不妨问罪魏国公?” “我等为大明海疆之稳固,奔走四海,难道立了功,刚一上岸,大人便要治我等的罪不成?” “呵!” “海外有一狗,遇肉吃肉,遇屎吃屎!” “御史吃屎!” “敢问大人,可否见过此狗?!” 话音刚落,见大哥也掺和进了此事,徐增寿迈步上前,嬉皮笑脸地道:“看你这话说的,狗不就在这站着呢吗?” “赵御史!” 说到这,他眼神幽冷地盯着对方,缓缓道:“赵御史,你可是要弹劾本千户的大哥、当朝魏国公啊?” 赵御史吓了一跳,忙道:“下官不敢!”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回过神来,气的抬脚便踹了过去,骂道:“今日喜迎我大明镇海王师,你这混账,竟敢在咱的面前玩构陷之计?” “增寿!” “臣在!” “把他拖下去,押入锦衣卫镇抚司问党争之罪!” “遵旨!” 说罢,几个锦衣卫拖着对方,一路而去。 看到这一幕,一众江南文官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朱元璋也不含糊,面上带了几分肃然,立马吩咐道:“下旨!” “马和生擒陈祖义、灭尽贼巢有功,今,擢升正四品钦差镇海正使,下辖西洋之事!” “且,念其劳苦功高,赐姓为郑,加封为三宝太监!”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钦差镇海正使? 官居四品? 三宝太监? 马和,不,郑和,这是光宗耀祖了啊! 一跃成了下西洋第一人,青史留名! 而随着陛下册封郑和,也就意味着,自今日之后,下西洋之事,成了国本之策,千古不可易! 群臣羡慕嫉妒之余,也想通了这层深意,忙是叩首行礼:“陛下圣明!” 至于朱元璋,则是抬眸望向了周通,笑呵呵地问:“卿家,这第三礼,要献何物?” 周通不敢怠慢,连忙抱拳,正色道:“此次出海,仰赖陛下圣德,宣大明天威以慰四方,西洋诸国,无不仰慕我华夏天朝!” “今,满刺加国主遣世子随船队回航,朝贡我大明,愿永世为我大明藩臣之国!” “不光如此,郑和公公还于此国境内,带回了农之神器,土豆!” “愿我大明,昌盛万年!” 说罢,群臣又是一片哗然,转瞬惊呆了! 啥? 入海一趟,还带回来一个藩臣之国? 还有还有,土豆又是何物? 好吃吗?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满刺加等一众使臣已是迈步下船,一个个如土包子般,拘谨、惶恐极了。 为首的满刺加王子,望着杀气雄浑的大明王师以及煌煌港口之景,以一口蹩脚方言,激动地道:“俺的亲娘咧!” “这就是大明天朝的京师之地吗?” “美滴很、美滴很!” “俺这个瓜娃子,长见识了呐!” 闻言,朱元璋以及身后群臣面面相觑,心里懵逼极了。 什么鬼? 这满刺加使团会说华夏之言也就罢了,可这口音…… 绝了! 周通面色很是尴尬,连忙迈步上前,道:“王子,这位乃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不得无礼!” 啊? 天朝大皇帝? 一众满刺加使臣吓得心头巨颤,赶紧跪倒于地,端正行礼:“下臣,叩见大皇帝陛下!” “满刺加,愿永为大明藩臣之国,镇守海疆!” “望大皇帝陛下恩准!” 朱元璋重重颔首,笑呵呵地道:“你们的奏请,朕准了!” “诸卿入鸿胪寺住下,择日入宫赴宴!” 一众满刺加使臣顿时大喜,疯狂磕头:“下臣万谢大皇帝陛下!” “大皇帝陛下!” “为表满刺加于天朝之敬,此乃下臣朝贡之礼,愿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说罢,便从船上抬出一个个大箱子。 随着箱子打开,露出无数颗明珠、半人高的珊瑚等物,以及六大箱子土豆,简直令人看得应接不暇。 可此时,朱元璋却一点也不在乎诸多价值连城之宝,连忙凑上前去,激动地道:“这……这就是活人无数的土豆?” “传旨!” “百户周通送回土豆有功,赐世袭千户,余下军卒,兵部、礼部,依功论赏!” 周通一下激动了! 啊? 俺成世袭千户了? 郑公公,您这是白送卑下一个大功劳啊! 此恩,卑下没齿难忘! 他连忙叩首:“臣,领旨谢恩!” 朱元璋下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吩咐道:“蒋瓛!” “臣在!” “事不宜迟,速速带着土豆,命徐增寿送去培育!” “臣遵旨!” 说罢,蒋瓛带着一众锦衣卫抬起土豆,一路找到了徐增寿。 一见到他来,徐增寿微微抬眸,下意识地问:“蒋指挥使,找俺啥事?” 蒋瓛深知陛下之意,于是说道:“小公爷,陛下命你把土豆带去找朱寿朱公子,悉心培育!” “得嘞!” 徐增寿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土豆,一路赶往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他便放声大叫:“老朱、老朱!” 听着一声吼,朱寿忙是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大叫:“呀,小公爷!” “多日不见,又丑了啊!” “不知今日前来,找妹夫何事呐?” 对于他的挖苦,徐增寿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道:“老朱,今日大明船队回航,马和带回了土豆!” “陛下命俺给你带回来,培育一下!” “来来来!” “你且看看这圆不溜丢的玩意,是不是土豆?” 说完,便打开了箱子。 朱寿疾步上前,迎面见到根圆如鸡卵的土豆,瞬间激动坏了! 呀! 这回,本少爷终于可以吃上土豆炖牛肉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公爷,可敢合伙坑衍圣公一把? 这一刻,朱寿心里激动坏了。 民以食为天! 土豆、土豆! 不枉本少爷费了千辛万苦,说动洪武皇帝开了海禁啊! 可算带回土豆了! 他忍不住把玩起手里的土豆,满脸的爱不释手之色,喃喃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小公爷,此乃活人无数之物!” “有了土豆,天下百姓不至于易子而食啊!” 活人无数? 闻言,徐增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朱,你把这玩意说的这么厉害,可是好吃?” 朱寿一脸激动地道:“好吃着呐,尤其是炖上牛肉,神仙吃了,也要滚三滚!” 徐增寿眼前大亮,忙不迭地道:“呀!” “老朱!” “既是如此,咱们吃上一顿?” “正好,魏国公府上有一头公牛因产奶而死,俺这就命人把肉搬来,咱们兄弟俩大快朵颐?”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 “这几箱土豆,事关大明百姓之生计,本少爷再馋,也得忍着口腹之欲!” “再说,这玩意有毒,待本少爷脱毒之后,立马培育一番,咱们才可想咋吃、就咋吃!” 徐增寿脸上涌起一阵失落之色,讷讷地道:“这样啊……” “那府上的公牛,就不因产奶而死了!” “不过……” “这都快马上入冬了,绿菜少而暴涨,土地上冻,你咋下手培育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小公爷,上冻咋了?” “你妹夫我大可盖暖棚,培育土豆啊!”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懵逼地问:“老朱,暖棚是个啥玩意?” 朱寿却卖起了关子,贼笑道:“小公爷,你先说,往年入了冬,果蔬绿菜之物,作价几何?” “绿菜?” 闻言,徐增寿长叹了一口气,道:“贵着呐!” “纵是魏国公府,一入了冬,半月才可吃上一次绿菜!” 朱寿顿时闻到了发财之机,连忙道:“小公爷,咱们兄弟俩开设毛衣作坊不算,要是合伙盖了大棚,培育土豆之余,种出新鲜的绿菜……“ “今年入冬,咱们可要发大财了!” 啊? 老朱又有发财的门道? 徐增寿大喜过望,几乎是一蹦三尺高,赶紧问道:“老朱,你没骗俺?” “盖了你说的暖棚,真可种出绿菜?”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废话,本少爷何时诓骗过小公爷?” 暖棚、暖棚! 应天府,地处暖带,纵是上了冻,也不至于刨不开土地! 一入了冬,绿菜定价格暴涨! 而京师重地,狗大户遍地走,哪一个高门大户,不得吃绿菜? 什么是高门大户? 吃别人吃不着的,买人家买不起的! 再说,两百年之后,华夏大地就要迎来小冰河了! 啥是小冰河? 入秋即下隆冬大雪,土地冻如铁! 巍巍大明朝,自小冰河之后,国势江河日下,以至于流民遍地,造反四起,汇聚成了洪流,肆虐天下! 可要是有了暖棚,搭配土豆推行天下,再以宝钞汇通宇内,裹挟万国之粮入大明,大可消减流民成灾之势! 此时,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放下心来,憨笑道:“对对对,老朱本事大着呢,是咱狗眼看人低了!” “倘若合伙,还是老规矩,俺出本钱,买卖之利,你七我三?” 朱寿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成,那就这么定了!” “至于暖棚之地,本少爷出了!” “至于暖棚盖法,也很简单,在地里挖出一个窑来,烧砖,盖暖房,通上烟道,把烟道中烧热,再盖上琉璃,也就妥了!” 不料,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面色大惊,脱口便道:“琉璃?” “不是吧?” “老朱,这玩意金贵着呢,盖一个暖棚罢了,成本也太多了吧?” 朱寿一点也不慌,摇了摇头,笑道:“小公爷,怕个啥?” “琉璃罢了,本少爷早就造好了!” “待本少爷跟燕王说道一声,定是便宜不要钱!” 燕王朱棣? 姐夫? 徐增寿吓了一大跳,忙是问道:“老朱,你啥时候跟燕王扯到一起去了?” “俺不是吓你啊,现在京师上下,都传太子殿下快要死了!” “立储之重,稍有不慎,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你万万可不要掺和进立储之争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徐家这货,一点也不晓得,眼下自己就掺和进了立储啊? 往后要是晓得了少爷的身份,这厮会不会吓的一蹦三尺高? 至于此时的朱寿,心里则是鄙夷极了。 呸! 立储之争? 徐增寿这臭不要脸的,也有脸说本少爷? 靖难之时,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给燕王朱棣通风报信,结果被建文朱允炆砍了脑袋啊? 罢了罢了! 念在与本少爷结拜,拉这厮一把吧! 转念一想,他便拍了拍徐增寿的肩膀,感慨地道:“小公爷,往后有朝一日,本少爷离开京师,你也莫要呆着了,随本少爷一起走!” “本少爷大可保证,不出三年,定给你一个大好前程!” “不然,你这厮恐有性命之危啊!” 闻言,徐增寿撇了撇嘴,满脸傲然地道:“老朱莫闹,俺乃中山王之子,若非老朱家的皇帝,谁敢对俺下手?” “也罢也罢!” “看你说的煞有其事,你要是离开京师,俺随你出去快活几年罢了!”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贼笑道:“正好,京师的青楼俺逛腻了,离了京师,咱们兄弟大可瞒着妙锦,偷偷把天下的青楼逛个遍!” “咋样咋样?” 不料,朱寿顿时后退一步,振声说道:“小公爷,你若作死,休要拉上本少爷!” 见他惊恐至此,徐增寿忍不住失魂落魄地道:“哎,有了婆娘,忘了兄弟啊!” “呸!” “咱瞧不起你!” 也就在这时,老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少爷,不太对啊,倘若烧热暖棚之烟道,煤石有毒,木炭又价贵……” “纵是种出了绿菜,折合成本之后,您和小公爷也捞不到什么利啊!” 话音刚落,朱寿面色一沉! 对啊! 本少爷竟忘了这茬! 等等! 还有无烟煤可用啊! 于是,他忙不迭地吩咐道:“老方,你赶紧带着银子,买下京师的灵山!” 灵山? 老方皱眉思索了几下,说道:“少爷,早在当今衍圣公常住京师,这灵山就被孔府给买下来种树了啊!” 衍圣公孔讷? 该死啊! 好好的无烟煤矿,竟然在这个老东西的手上,暴殄天物啊! 这可咋办? 咦? 有了! 朱寿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看向了徐增寿,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说道:“小公爷!” “你说……” “咱们合伙坑当今衍圣公一把,咋样?!” 第三百七十章 士绅三七分账,百姓如数奉还 随着朱寿的话音一落,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合伙坑当今之衍圣公? 老朱这是什么鬼路子啊?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了朱寿,诧异地问:“老朱,咱们兄弟俩盖暖棚、种绿菜,关衍圣公啥事啊?” “这老东西也就仗着自己投个好胎罢了,浑身没啥油水,坑了也白坑!” “说不准还要遭到朝中御史的弹劾,算下来,这买卖血亏啊!” 朱寿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这你就不懂了吧?” “灵山这地方,乃是无烟煤矿!” “咱们只要从衍圣公孔讷的手中,把灵山的地契坑入手里,就又有一条发财门路了啊!” “无烟煤这玩意,成本低廉,可比木炭强多了!” “等开采之后,朝廷以水泥铺路,运去北平、辽东诸多苦寒之地,可活人无数呐!” 无烟煤、无烟煤! 寻常的煤石,因含硫过高、杂质太多,一经炉烧,其烟形同剧毒! 若要制成蜂窝煤,则要经过一道名为洗煤的工艺,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工艺难度奇大,且成本奇高! 也正因如此,一入了冬,高门大户则以作价高昂的木炭取暖! 至于老百姓,则是入冬砍柴为生,即便有本事制炭,也不舍得添作家用! 君不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而有了无烟煤,一旦开采,足以源源不断供应整个京师,足以代替木炭,拔一毛而利天下! 此时,徐增寿听完之后,忍不住好奇的问:“老朱,煤石烧之皆有毒气!” “不过……” “听你这意思,无烟煤压根没毒?”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有归有,却是微乎其微,堪比木炭,甚至炉烧也比木炭久远!” “灵山这个无烟煤矿,可谓是聚宝盆一般,煤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小公爷!”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循循善诱地道:“舍衍圣公一人之利,而造福天下,你说咱们该不该坑这个老东西?” 没想到,徐增寿立马拉下脸来,振声说道:“老朱,你看你说这是什么话?” “啥叫坑?” “咱们兄弟,分明乃是劫富济贫啊!” 一下子,朱寿顿觉无语之余,也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连忙说道:“对对对!” “劫富济贫,为国为民,乃侠之大者!” “中山王要是泉下有知,也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竖起大拇指,夸小公爷是个忠君恤国的好儿子呐!” 徐增寿一点也不觉羞愧,很是得意地道:“那是、那是!” “哎呀呀,俺纨绔多年,终于干了一桩光宗耀祖的大事呐!” 说到这,竟是一脸坦然地道:“老爹要是不认这个大功劳,俺把他从坟头里刨出来,背去宫里找陛下讨个公道!” 挖中山王徐达的坟头? 朱寿顿时一愣,目瞪口呆地感慨道:“小公爷,你可真是那个啊!” 徐增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老朱,还管这个干甚,你倒是说说,开采之后,一斤无烟煤,作价几何啊?” “敢问小公爷,一入了冬,木炭几何?” “一斤三四十文吧!” 闻言,朱寿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既是如此,咱们的无烟煤,一斤四文!” 啥? 才四文钱? 徐增寿听得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老朱,这定价,是不是太便宜了?” “世家士绅兜里的银子多的很,为何不往死里坑?” “大不了,坑完之后,士绅的银子咱们三七分账,百姓的银子,如数奉还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难道不知薄利多销这个道理?” “也罢也罢!” “小公爷既坑士绅兜里的银子,定要仗着朱徐一体之利,走通陛下的门路不可!” 徐增寿懵逼地问:“老朱,咱们的买卖,关陛下何干?” “干系大了!”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说道:“小公爷,你想啊,无烟煤石开采而出之后,定有上下优劣之分!” “下劣煤石,咱们作价四文钱一斤,造福困苦百姓!” “可上等的无烟煤,倘若以贡品之名兜售给宫里,请陛下赐名洪武煤……“ “京中的士绅晓得此乃贡品,岂不趋之若鹜?” “倘若咱们再把这批煤石,定价一两一斤……” “一两便可享受等同皇帝一般的待遇,换作是你,这银子你掏不掏?” 闻言,徐增寿瞬间眼前大亮,恍然大悟的说:“掏!绝对掏!” 一旁的管家老方,嘴角则是疯狂的抽搐。 得! 少爷又把洪武盐的套路,给搬出来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思索了几下,笑眯眯地道:“小公爷,你且记得啊,兜售之时,得喊出一个口号!” 徐增寿连忙问道:“啥口号?” 朱寿清了清嗓子,转瞬一跺脚,激动地道:“今年过年不收礼呀,不收礼,收礼只收洪武煤、洪武煤!” “等这个口号轰传京师,咱们的买卖也就成了!” 徐增寿听得瞪大双眼,敬佩地道:“老朱,你这个顺口溜,听得真牛啊!” “那就这么定了!” “快说说,咱们怎么坑衍圣公一把?” 朱寿也不卖关子,笑眯眯地道:“小公爷,不瞒你说,本少爷跟这老东西有过节,不便出面买灵山,得辛苦你去跑一趟孔府了!” “不过……” “本少爷从小道消息而知,衍圣公成太监了!” “正好,本少爷闲来无事,造出来一个义肢,你再带上一千两银子,前去孔府购置此山!” “咱们兄弟急人之所急,帮这老东西排忧解难,想来他也定要上套不可!”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 “把本少爷造的义肢从后院拿过来,送于小公爷!” “老奴遵命!” 说罢,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他捧着一个义肢,折返而归,赶紧递给了徐增寿。 徐增寿接过一看,又顺势抬手摆弄了几下之后,立马惊呆了! 卧槽! 这玩意,居然还可以伸缩?! 第三百七十一章 孔讷大意丢鸡,再跳火坑 此时此刻,徐增寿震惊之余,心里也是感慨极了。 该说不说,老朱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连造出的义肢,竟还带伸缩之功用! 俺徐增寿服了! 他连忙抬眸看向了朱寿,脸上涌起滚滚钦佩之色,叹服道:“老朱,俺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你啊!” “不过……” “听咱一句劝,这玩意咱们坑完衍圣公之后,不可示人,尤其是宫里的太监!” “不然,闹出个好歹,朝廷定治你的罪不可!” 闻言,朱寿顿时一脸诧异地道:“小公爷莫闹,这玩意,关本少爷何干?” “难道不是衍圣公自己造出来的巧技之物?” “朝廷要治罪,也是去找这老东西的茬啊!” 徐增寿瞪大双眼,深吸一口气,连忙笑道:“对对对!” “此物,乃是衍圣公所造!” “咱们兄弟不过在孔府门外捡到,还给这老东西罢了!” “稳妥起见,回头俺叫这老东西签字画押!” 说到这,忙是竖起一个大拇指,惊叹道:“要说臭不要脸,还得是老朱你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地道:“小公爷,看你这话说的,本少爷要脸干啥?” “倘若要了,岂不是成了二皮脸?” “莫要在此啰嗦,事关咱们的发财大计,赶紧带着这玩意,去忽悠衍圣公吧!” “本少爷还得睡个回笼觉呢!”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放声一笑:“老朱说的对!” “事不宜迟,咱这就去孔府一趟!” “走了!” 说罢,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之后,一路来到了孔府。 不料,刚骑马来到府门,几个门房立马上前,倨傲大喝:“此乃衍圣公府,速速下马!” 徐增寿满不在乎地道:“去!” “通报衍圣公一声,就说魏国公府徐增寿登门拜访,有事相商!” 对方脚步未动,仰着头道:“可有拜帖?” 徐增寿面不改色,冷声说道:“老子都亲自登门拜访了,要个屁的拜帖?” “区区几个孔府下人,敬酒不吃非吃罚酒是吧?” “找打!” 说罢,扬起马鞭,挥手一顿暴抽。 一众下人被抽的嗷嗷直叫,大骂道:“魏国公府咋了?” “你敢不敬衍圣公,不怕朝臣弹劾?!” 徐增寿翻身下马,一脚便踹了过去,鄙夷地道:“你他娘的眼瞎啊?” “看不见老子身上的锦衣卫千户飞鱼服?” “弹劾?” “谁他娘的敢弹劾老子,立马抓去昭狱喝茶!” “滚!” 说完,头也不抬的迈步闯入孔府。 笑话! 文武尿到一个壶,乃是朝堂大忌! 老子徐增寿又不傻,闹的越大,陛下晓得了,越不会治俺的罪! 衍圣公? 呸! 早改朝换代了! 于我巍巍大明朝而言,不过是个祥瑞罢了! 等陛下晓得俺是为百姓谋福而闯孔府,说不定还得下旨褒奖呢! 而就在他闯入孔府之时,此时的衍圣公孔讷,于正堂之中,急的是团团转。 他在堂中踱了几步,还不忘抬眸望向了一旁的孔慈,满脸急色地问:“二弟,老夫的宝贝,你到底看没看到啊?” “该死啊!” “老夫明明记得,把宝贝挂在书房了啊!” “到底丢哪去了?” “这要是再找不到,烂了不要紧,可没了命根,老夫纵为当代衍圣公,死后也埋不进祖坟呐!” 说罢,满脸痛苦的手抓头皮,整个人都快要急死了。 这段日子,他过的说不出凄凉,遍寻京师名医,不料,谁也没本事把自己的命根接上,活活成了一个死太监。 可这也就罢了,等他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再想去把命根供起来,结果…… 死活找不到这个宝贝了! 纵是把整个府上掘地三尺,竟也见不到半点踪迹! 奇了怪了! 此时,见自己的兄长急到上窜下跳,孔慈心里直偷乐,却转瞬脸不红、心不跳,装傻充愣地道:“啊?” “兄长,书房乃是您的私人重地,弟无权进去,咋看得到啊!” “是不是兄长记错地方了?” “要不,去狗窝找找?” “也许被狗偷偷叼走,也乃说不准之事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兄长啊兄长! 您的宝贝,弟早就埋起来了,还找个屁啊? 不过…… 弟就不说,偏偏急死你个老东西,弟好承继你的衍圣公之大位! 出于他的神情真挚,孔讷也不生疑,皱眉说道:“不至于吧?” “咱们府上的狗,吃素的啊!” 说到这,他不禁捂着心口,不争气的流下泪来,痛心疾首地道:“宝贝、命根!” “你到底跑哪去了?” “倘若没了你,老夫可怎么办呐!!” 正崩溃大哭之时,一个下人火急火燎跑入正堂,气喘吁吁地道:“老爷,不好,大事不好了!” “魏国公府的徐增寿,也不奉上拜帖,直闯进来了!” 啥? 徐增寿一介粗鄙武将,素来与衍圣公一脉井水不犯河水,咋还强闯孔府了? 孔讷回过神来,听得目瞪口呆之余,也忍不住气的大怒,骂道:“混账!” “衍圣公一脉不可辱!” “徐增寿这厮,竟敢强闯吾府,是要老夫亲自入宫,找陛下讨个公道不成?” 可话音刚落,徐增寿已是迈步闯入了正堂,脱口便阴阳怪气地道:“呦?” “孔公公,这是骂谁呢?” 孔公公? 一下子,孔讷听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道:“姓徐的,你敢羞辱老夫?” “纵是你爹徐达,也从未如此无礼!” “老夫……” 不料,徐增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话头,开门见山地道:“行了,街上卖菜的大娘,也没你这么啰嗦!” “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是要与衍圣公一脉干一桩大买卖!” “不知衍圣公意下如何啊?” 孔讷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是何买卖?” 徐增寿也不含糊,振声说道:“衍圣公名下的灵山,以及灵山附近的上百亩地,俺看上了!” “俺作价一千两,不知衍圣公可否割爱?” 话音刚落,孔讷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一座山外加上百亩地,才作价区区一千两银子? 他顿时如受天大的羞辱一般,气的挥手说道:“才一千两银子,当老夫衍圣公一脉好欺负不成?” “抢银子呢?!” “不卖、不卖!” “来人啊,速速送客!”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徐增寿一点也不急,顺势掏出义肢在手中摆弄,叹道:“哎……” “俺的一片好心,全当作驴肝肺了啊!” “念在千年传袭衍圣公,俺还想把这个好东西送于孔公公呢!” “罢了罢了,告辞!” 说罢,抬腿作势欲走。 可此时,一见到徐增寿手中之物,尤其是看到一伸一缩,孔讷瞬间激动了。 下一刻,他连忙换了嘴脸,疾步上前拉住徐增寿的袖袍,脸上说不出的谄媚。 “小公爷!” “是老夫唐突了,还望快快留步呐!”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徐妙锦惊呆,四哥莫不是成了傻子? 此时此刻,孔讷身为堂堂衍圣公,脸上充满了谄媚之色。 好东西、好东西啊! 老夫的宝贝死活找不到,大可以用这玩意代替一二,纵是死了,也可尸身完整、埋入孔家的祖坟啊! 不然的话,老夫连祖坟都进不去,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土地? 贱卖也就贱卖了吧,大不了,再去仗着衍圣公之名,盘剥山东百姓的田产啊! 此时,见他怔怔出神,徐增寿心知上套,面上不禁似笑非笑地问:“衍圣公,拉俺干甚?” “你这厮成了太监,莫不是对俺这个京师第一美男子,动了歪念?” 歪念…… 孔讷看着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心中顿觉羞辱,嘴上却赶紧奉承地道:“小公爷说笑了!” “对于灵山这桩买卖,咱们再商量一下的啦!” “快!” “坐坐坐!” “来人,速速上茶!” 不料,徐增寿一点也没动脚步,撇了撇嘴,挥手道:“免了!” “俺懒得啰嗦,一千两银子外加俺手里的义肢,买下衍圣公手里的灵山地契,钱货两讫,往后绝不可翻旧账!” “你若应了,俺立马掏银子!” 孔讷迟疑了几下,连忙说道:“小公爷,不是老夫见钱眼开,实在是一千两银子太少了啊!” “当年买灵山那片地,老夫可是足足掏了五千两呢!” “要不,三千两银子?” 徐增寿头也不抬,振声说道:“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银子!” “不应是吧?” “俺走了!” 说罢,又要转头便走。 孔讷顿时吓了大一跳,忙是拉住了他,狠狠一咬牙,便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咱们一手交货,一手交地契!” “孔慈!” “速速去老夫的书房,把灵山的地契拿来送于小公爷!” 闻言,一旁的孔慈瞬间愣住了。 啥? 区区一千两,便把一座山头以及周边上百亩良田给贱卖了? 该死啊! 孔讷你个老东西,回头若是被陛下处死了,也就意味着,灵山就是老夫的财产啊! 为了你的完璧之身,贱卖老夫大的田产…… 死不死啊?! 他面色变幻之余,顿时急了,忙是把孔讷拉过一旁,低声道:“兄长,非是弟忤逆于你,堂堂中山王之后,忽然盯上了灵山……” “其中莫不是有诈?” “还望兄长莫要上当啊!” 不料,孔讷正值心急如焚,竟一点也没听进去,怒骂道:“有诈?” “诈什么诈?” “老夫聪明一世,天下人尽数玩弄于股掌,岂会糊涂一时?” “再有,这个家,是老夫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老夫交代的事,赶紧去办,若是搞黄了这笔好买卖,休怪老夫把你逐出孔家族谱!” 听着入耳的声声痛骂,孔慈心里气的不轻,面上却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弟愚钝了!” “弟这就去拿灵山的地契!” 说罢,极不甘心的走了。 片刻之后,他这才折返而归,把地契递了过去。 出于情急,孔讷也不含糊,一把夺过之后,连忙双手奉上,赔笑道:“小公爷,此乃灵山地契,还望速速收下!” “老夫东西也给了,这义肢……” 话未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徐增寿不厚道的一笑,把地契往怀里一揣,豪迈笑道:“衍圣公,不愧是爽快之人!” “这义肢,还有一千两宝钞,你且收好!” “对了!” “反正是一锤子买卖,稳妥起见,咱们来签字画押吧!” 说罢,掏出早就写好的一张宣纸,拍在桌上。 孔讷也不生疑,画押之后,竟不顾衍圣公之尊,亲自把他送出府门,还不忘招呼:“小公爷,有空常来老夫府上喝茶啊!” “倘若有了别的样式义肢,大可再来找老夫干买卖呐!” “噢!” “衍圣公,告辞了!” 对于他的客套,徐增寿懒得搭理,连忙翻身上马而去,整个人可谓是激动坏了。 不愧是老朱啊! 一出手,就拿捏住了孔讷这个老东西的命门! 区区一千两银子,再搭进去一个作价不过几十文钱的义肢,竟换来了这么大的发财门路! 太他娘的赚了啊! 至于剩下的事,也就好办了,得赶紧命人前去灵山开采,好献于陛下,请旨赐名! 随后,他连忙回到魏国公府,刚跨过门槛,便放声高呼:“来人!” “速招工匠,前去灵山挖煤!” “遵命!” 一众府中下人不敢怠慢,于牙行雇佣了几十个匠人,火急火燎去了灵山。 灵山是浅层煤矿,离应天府也不过十几里之近罢了。 仗着水泥路,再有露天开采之利,大半天的光景,便开采出了一批上等煤石,简单的脱硫之后,送回了魏国公府。 眼看手中的煤球,徐增寿好奇之心大起,喃喃地道:“这卖相,不错啊!” “不过……” “要是不经核验,贸然送去御前,把陛下毒出了什么好歹,徐家岂不是完犊子了?” “不成、不成!” “来人!” “取火盆过来,俺倒要看看,这无烟煤到底有多厉害!” “遵命!” 片刻之后,一个下人端来一个火盆。 徐增寿也不含糊,捡起两块无烟煤石,丢进了火盆,随着薪柴而燃,冒着滋滋的热气。 再定睛一看,只见煤石烧起来,非是乌烟滚滚,竟仅仅冒出袅袅的白气,四周也毫无刺鼻的味道。 咦? 世上竟有这么神奇的煤? 徐增寿眼前顿时大亮,眉飞色舞地激动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俺徐增寿,要发大财了!” 说到这,他心中死犟的劲头一下上来了,断然说道:“无烟煤啊无烟煤,俺跟你耗上了!” “看你烧到什么时辰!” 接着,便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持续燃烧的煤石,像是憋了一口气似的,等着烧成灰烬。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 可此时的徐增寿,趴在地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望着火盆里的微弱火团,陷入怔怔出神,不可自拔。 也就在这时,徐妙锦刚好路过院子,抬眸望去,顿时诧异地道:“四哥?” “你这是在干嘛?” 徐增寿回过神来,整个人激动的两手直哆嗦,癫狂大笑:“妹子!” “俺要发大财了!” “哈哈哈,这无烟煤,俺足足看了一宿,终于烧完了!” “快说快说,四哥厉不厉害?” 话音刚落,徐妙锦瞬间惊呆了。 为了看个煤石,熬一宿? 天呐! 四哥莫不是成了个大傻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赐名洪武煤,一斤四两坑士绅 此时,徐妙锦整个人都懵了。 为了看煤石何时烧的完,竟足足熬了一宿? 四哥疯了不成? 再说,煤石明明乃是有毒之物啊! 她顿时吓了一跳,也不含糊,忙不迭转头吩咐道:“快!” “赶紧去入宫请太医,再晚一步,四哥恐怕要被煤石之气,毒到下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了啊!” “遵命!” 下人不敢怠慢,作势欲走。 可此时,徐增寿忙是挥了挥手,放声叫道:“且慢,请个屁的太医!” “妹子!” “放心!” “此乃无烟煤,压根没毒啊!” “倘若不信,大可过来瞧瞧,你也就懂了!” 徐妙锦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噢,没毒啊……” “四哥厉害!” 说罢,竟是顺势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个细节,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妹子! 你后退的一步,是认真的吗? 他忍不住脸色一黑,振声说道:“妹子,你纵是不信俺,也得信老朱啊!” “这无烟煤,乃是老朱亲手造出之物!” 啊? 朱公子? 徐妙锦顿时放下心来,连忙疾步上前,理所当然地道:“四哥,小妹就说,似你这等愚笨之人,岂可造出无毒之煤?” “原来是朱公子妙手出神器啊!” “不过……” “莫怪小妹说你,既是盘算煤石烧制时辰,你叫下人们轮流看守不就可以了,何至于一根筋,自己熬一整夜?” 话音刚落,徐增寿一拍脑门,脸上尴尬极了。 对啊! 俺一时情急,咋忘了这茬? 老脸丢大发了啊! 转念一想,他连忙打开了话茬,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问:“妹子,不说这个,快跟四哥说说,最近可喜酸辣之食?” 闻言,徐妙锦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问:“酸辣?” “对啊!” 徐增寿一脸激动地道:“正所谓,酸儿辣女啊!” “不是四哥说你,算下这无烟煤,老朱又给朝廷立下了一桩活人无数的大功劳啊!” “以他的本事,封了国公俺都不觉稀奇!” “你再不加把劲,这国公夫人之位,还咋坐的牢啊?” 徐妙锦听完之后,脸上瞬间一片羞红。 怀娃子? 四哥! 还啥国公啊,人家是皇长孙,注定登基为老朱家的皇帝! 出于羞臊难忍,她顿时跺了跺脚,低声道:“怀娃之事,等小妹捋清了辈份,再议不迟……” “小妹走了!” 说罢,落荒而逃。 徐增寿眉头大皱,懵逼地喃喃道:“辈份?” “老朱是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还照俺多出一个辈份不成?” “一孕傻三年!” “看来,妙锦说不定真怀上娃了,为了抱上大外甥,俺入宫献煤之后,得请个太医过来给妙锦把把脉啊!” 随后,他也不含糊,带上无烟煤,赶紧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来,顿时皱眉问道:“增寿,你找咱何事?” 徐增寿连忙抱拳,振声说道:“陛下!” “今我大明,秋收已过、冷冬将至,臣与商贾朱寿,眼见百姓薄衣正单,木炭奇贵,为天下计,我等造出无烟之煤,以此造福天下生民!” “此煤,臣亲自用过,比之木炭更为持久,却无味无烟无毒,实乃御寒神物!” “臣今献煤于朝廷,还请陛下过目!” 哟? 咱的大孙子,竟又鼓捣出好东西了?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豁然而起,抬眸一看,说道:“大侄子,这里也没外人,不至于这么客套!” “这玩意,真的无毒?” 徐增寿信誓旦旦地道:“陛下,小侄岂敢欺君?” “不光无毒,还可烧之一夜火放熄……” 说到这,他理所当然地道:“小侄要是说错了,定叫老爹坟头天天叫雷劈!”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脱口骂道:“咱的老兄弟徐达,咋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孝的逆子?” “你发毒誓,叫咱的老兄弟遭罪干甚?” “不过……” “这么大的毒誓都发了,看来是个好东西!” “说!” “这无烟煤,作价几何、兜售几何?” 徐增寿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陛下,这无烟煤,倘若卖于寻常百姓,一斤四文钱!” “小侄与朱寿合伙干起煤矿的买卖是假,造福百姓是真呐!” “有了这无烟煤,我大明冻死之百姓,定可大。大消减,活人无数!” “一切尽仰赖陛下之恩泽,臣不敢贪功,请陛下赐名洪武煤,百姓晓得了,定颂圣君!”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一斤才卖四文钱? 要知道,纵是江南多暖,一斤取暖之用的木炭,也贵到了三十四文钱! 而这,还是最便宜的木炭! 如宫中之用的红螺炭、银骨炭,一斤足足三两银子! 可现在,无烟煤一出,犹如久旱逢甘霖,把万千百姓的御寒之难,轻易的化解了啊! 他越想越激动,竟一拳砸在了御案之上,激动地道:“好好好!” “这浑小子,又给咱一个大惊喜啊!” “大明之福,社稷之福!” 江山社稷! 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帝而言,所谓的大好江山,是通宵达旦的享乐! 可对于洪武皇帝朱元璋来说,是千万斤的重担! 一辈子的心血,尽付于泱泱华夏,盛世永昌! 可他不是神仙,贪官误。国,他可以杀贪官,百姓受苦,他可以下旨拨钱粮救济,可老天爷叫百姓受冻而死,他纵为皇帝,也办不到人人穿暖! 现在,大孙子鼓捣出了低廉的无烟煤,取代柴火,叫百姓人人穿暖,不至于受冻而死…… 有此坑蒙拐骗好圣孙,大明何愁不兴? 转念一想,他忙是抬眸看向了徐增寿,肃然地问:“快说,这无烟煤,一日可产多少斤?” 徐增寿思索了几下,抱拳说道:“回陛下,眼下魏国公招揽十几人采煤,可日产几百斤,倘若加大人手,一日百万斤,也不在话下!” 一日百万斤?!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转头吩咐道:“蒋瓛!” “臣在!” “调洪武盐的盐山十万人,送去煤山开煤!” “臣遵旨!”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徐增寿连忙抱拳:“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等等!” “增寿,你刚才说,倘若卖于百姓,一斤四文钱是吧?” “对!” “要是卖于士绅,作价几何?” 徐增寿咧嘴一笑,很是无耻地道:“回陛下,以宫中贡品为名,忽悠士绅上套,兜售一斤一两!” “朱寿还想了一个口号,叫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洪武煤……”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眼前大亮,挥手便道:“下旨!” “赐无烟煤,为洪武煤!” “不过……” “既是贡品,连红螺炭都一斤三两,倘若洪武煤一斤一两,岂不是太掉咱的价了?” “改成一斤四两吧!” 话音刚落,徐增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一斤四两银子? 陛下,您咋比臣还缺德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黄观懵逼,太爷爷亲手送功劳? 此时,徐增寿心里说不出的服气。 本以为自己和老朱把无烟煤作价一两一斤,去搜刮士绅兜里的银子,就足够坑的了。 可打死也没想到,陛下手段更黑,竟作价一斤四两银子! 不愧姜还是老的辣! 俺服了! 他面色迟疑了几下,忍不住缓缓说道:“陛下,这要是把士绅坑太狠了,这帮人会不会以势压民,再去坑百姓兜里的银子啊?” 朱元璋淡淡地道:“坑百姓之银?” “谁敢对百姓下黑手,立马下昭狱砍头!” 说到这,他在殿中踱了几步,沉吟了半晌,这才挥手说道:“传旨!” “今日之后,刑部、昭狱之中罪当流放者,不再放逐诸多偏远之地,全都送去灵山挖煤!” “如此,也可省了百姓徭役之苦!” 徐增寿面带肃然,连忙抱拳说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微微抬眸,笑呵呵地道:“增寿,挖煤的人手,咱也给你下拨了!” “趁着初雪未下,赶紧把开采出来千万斤无烟煤,造福万民!” “还有,你且记得,要从朱寿的嘴里多套套话,问问北平、辽东可有无烟煤矿!” “把此事办好了,咱重重有赏!”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迁都、迁都! 把京师迁去北平,当万事俱备! 尤其是北平、辽东之地,不似应天府入冬偏暖,可谓苦寒极了! 倘若北地存有无烟煤矿,以低廉之价兜售于市,不至于百姓受冻而死,才是真正的造福万民! 此时,徐增寿听完之后,下意识地道:“陛下,您有所不知,朱寿此人,乃是臣的手足亲朋,结拜兄弟啊!” “要是套他的话……”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笑眯眯地道:“增寿,你是咱老兄弟徐达的儿子!” “既是淮西勋贵子弟,整日厮混在锦衣卫算咋回事?” “套出朱寿这娃子的话,回头咱叫你随王师出征,建功立业,徐家说不得也可再出一爵呐!” 啥? 立功封爵? 老朱,莫要怪俺,实在是陛下给的太多了,对不住了! 徐增寿顿时心痒的厉害,连忙抱拳,激动地道:“臣万谢陛下隆恩!” “为我大明计,臣这就去忽悠朱寿也!” “臣告退!” 说罢,便喜滋滋的一溜烟跑了。 望着他跑出谨身殿,朱元璋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徐家这浑小子,高兴的过早了啊!” “等你晓得咱大孙子的身份,看你们这对叔侄兄弟,笑到几时!” “徐达啊徐达,你的辈份,咱朱重八降定了!” 一下子,他的声声大笑,声振屋瓦。 也就在这时,蒋瓛折返而归,抬眸看着陛下状若癫狂,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啊? 陛下这是咋了? 糟糕! 莫不是被皇长孙殿下的脑疾传染了? 他心中大急,连忙疾步上前,关切的问:“皇爷,您这是……” 话刚开口,朱元璋顿觉失态,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调制盐人手入灵山的事,可是交代下去了?” “回皇爷,臣已办妥了!” 见陛下无碍,蒋瓛顿时送了一口气,沉吟了几下,再次开口:“皇爷,锦衣卫奏报,您的干重孙子黄观入礼部之后,多有非议!” 闻言,朱元璋眉头大皱:“说!” 蒋瓛连忙抱拳道:“对于黄观,礼部之官吏,私下多有鄙夷之言,说夏原吉一介榜眼,都立下功劳,执掌宝钞提举司的权柄了……” “可他这个状元郎,一直未立寸功,明摆是本事不如夏原吉!” “长此以往,臣以为,黄观恐有失权之祸……” 话音刚落,朱元璋登时面色一沉! 礼部的官吏,一个个乃是长舌妇不成? 敢笑话咱的干重孙子? 看咱这个太爷爷,怎么帮他撑腰子! 转念一想,他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去!” “把观儿给咱叫来!” “遵旨!” 小半时辰之后,黄观迈步走入谨身殿,拱手行礼:“臣黄观,叩见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道:“这里也没外人,行个屁的君臣之礼!” “叫太爷爷!” “是,太爷爷!” “观儿,朕问你,去了礼部当官,觉得如何啊?” 听着这一声问,黄观连忙说道:“回太爷爷,上官温和,下吏团睦,孩儿一切都好……”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骂道:“你这娃子,跟雄英这个兔崽子学坏了啊,不说实话!” “礼部这帮混账,私下骂你本事不如原吉,当咱不知道?” “你这娃子咋还一根筋,有了委屈,不找长辈诉苦,自己憋在肚子里干甚?” 啊? 咋啥都瞒不住太爷爷? 闻言,黄观心中尴尬不止,讷讷地道:“太爷爷息怒,此事不怪礼部同僚,实乃孩儿本事真的不如原吉!” “孩儿多多努力……” 没想到,朱元璋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道:“这不是努不努力的事,是机缘不到的事啊!” “咱还指望你和原吉尽快成了一部之栋梁,辅佐雄英治理天下,绝不可蹉跎了心志!” “观儿!” “朝廷马上要大举演武,你可晓得此事?” 黄观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孩儿知晓,礼部上下,正筹备诸国使团观礼之事!”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朝廷说是演武,实则是叫我大明宝钞,汇通于天下万国!” “这是雄英的办法,你且看了吧!” 说罢,丢过去一本书册。 黄观接过一看,顿时眼前大亮,激动地道:“妙、妙啊!” “义父大才,孩儿自愧不如也!” “不过……” “太爷爷,孩儿以为,若叫诸国上套,得有一可舌战群儒之人,说动诸国以金银兑换新制宝钞,以此购置我大明淘换下来的破旧军器!” 朱元璋止不住的点头,笑眯眯地道:“巧了,朕也是这么个想法!” “观儿,这舌战群儒之人,咱也不用找了……” “可谓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黄观顿时一愣,忍不住问:“太爷爷的意思是……” 朱元璋忽然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吩咐道:“下旨!” “钦命黄观为演武正使,执军器贩于天下万国之事!” “朝中敢有非议者,皆斩!” 话音刚落,黄观一下傻眼了! 卧槽! 太爷爷也太好了吧? 竟把这么大的一个功劳,砸在自己脸上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老窝被贼惦,朱棣欲灭弗朗机 这一刻,黄观心中可谓是懵逼极了。 钦命为演武正使? 要知道,宝钞汇通宇内,乃国运昌隆之万年大计! 不客气的说,谁叫天下万国乖乖兑换大明的新制宝钞,以此购买朝廷淘换下来的军器、充盈国库,谁就立下了天大之功! 可现在,太爷爷竟把这个功劳,直接砸在自己脸上了? 吾黄观祖上到底积了多少辈的福,才有幸拜了皇长孙为义父啊! 可此时,他心中激荡之余,也忍不住迟疑地道:“太爷爷,容孩儿不敬,这……这不太好吧?” “万一义父回宫之后,百官心生不满,觉得您过于任人唯亲,往后的史书之上,岂不是有辱圣君之名?” “百善孝为首!” “孩儿纵是蹉跎一辈子,也不忍见太爷爷背负千古骂名!” 说到这,竟是肃然一拜,叩首道:“还请太爷爷收回成命!”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满脸感慨地道:“怪不得,雄英总说你没原吉有出息,咱可算明白是咋回事了!” “天底下,谁不想要白送的功劳?”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你这娃子,脸皮太薄啊!” “咱的老朱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太要脸的玩意……” “丢人呐!” 闻言,黄观一脸的羞愧,讷讷地道:“太爷爷,孩儿……孩儿……” 话刚开口,朱元璋便挥了挥手,振声说道:“好了,咱的圣旨已下,你消停当演武之正使!” “你也不想想,万一百官上谏,叫正使之位落在江南文官的头上,吕家之祸,岂不是死灰复燃?” “风口浪尖定争潮头,不进则退!” “这个道理,可是懂了?” 黄观细细品味了半晌,脸上终于露出明悟之色,拱手拜倒:“太爷爷教诲的是,孩儿欠虑了!” “为了大明,孩儿领旨!” “演武之日,孩儿定叫天下万国落套,奠定宝钞汇通宇内之基石!” “孺子可教也,下去办吧!” “是,孩儿告退!” 说罢,忙不迭地领旨而去。 至于朱元璋,则是坐于御案,沉思了半晌,忽然叹道:“官海沉浮起伏,看透了一个部堂之中的门道,诸政存乎一心,才可执掌尚书大位!” “倘若一味的顺风顺水,于诸事定生轻视之心,对咱的这两个干重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他们立完了功,下旨经略一方,洗去铅华之余,也可顺势免遭百官妒恨呐!” 见陛下心切至此,一旁的蒋瓛连忙抱拳:“陛下圣明!” 朱元璋微微抬眸,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少在这溜须拍马了!” “既然雄英要造暖棚培育土豆、种绿菜……” “去!” “叫老四速造一批琉璃,命人送去雄英的府上!” “臣遵旨!”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等他走了,朱元璋面色微动,忽然从御案之下,掏出一支烧了大半的鲸油之蜡,不服气地道:“鲸油之蜡,可燃十几个时辰?” “哼!” “徐辉祖这个兔崽子净吹牛,咱咋就这么不信呢?” “咱趁着批阅奏疏,足足熬了你一宿,马上功成,看今日谁熬的过谁!” …… 燕王府。 此时,燕王朱棣坐在正堂,藩王蟒袍半解,亲手往身上敷着跌打之酒。 一旁的嫡次子朱高煦,随侍在侧之余,忍不住好奇地问:“爹,孩儿不太懂啊!” “为啥您天天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待,非要去东宫?” “这也就罢了,去一趟,便要鼻青脸肿一趟,您到底图个啥啊?” 闻言,朱棣默然无语极了。 兔崽子! 当你老子愿意去东宫那个鬼地方? 你大伯的太子之命,别说你爹,纵是天下诸王齐聚,谁敢不尊? 图啥? 反正现在又不是老子一个人挨揍,老子图心里清净! 不过…… 说来也怪,这几日大哥揍完了二哥,又莫名其妙的多揍了本王几顿,为个啥啊? 莫非,是大侄子又偷偷坑了本王一手? 转念一想,他顿觉头大如斗,长叹了口气,道:“哎,儿啊,爹说再多,都是造孽啊!” “你这娃子心性跳脱,好好在王府待着,莫要往外乱跑,晓得了吗?” “万一你遇见了那小子,整出点啥事,可就坑爹了呐!” 对于老爹的哑谜,朱高煦感到一头雾水,忙问:“爹,此人是谁啊?” “竟叫您这位燕王,怕成这样?” 朱棣摆了摆手,叹道:“多说无益,你就不要管了!” “消停在府上呆着,不然老子抽死你个逆子!” “还有,爹已修书一封送去北平,叫你娘带着老大、老三入京,你们兄弟三个好好团聚,莫要给爹闹出什么幺蛾子!” 啥? 娘要带着大哥、老三入京? 朱高煦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爹,北平可是咱们家的老窝啊!” “全家都来了,北平咋办?” “叫谁来镇守啊?”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老窝?老什么窝?” “娃,爹也不瞒你,爹给咱们这一脉,找到了一个名为黄金洲的天赐肥沃之地!” “等爹把黄金洲经略好了,咱们全家搬去此地,助下下代皇帝开疆拓土、天下凝一!” “至于京师的风风雨雨,随这帮人去搅合,可就跟咱们家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朱高煦听得一愣一愣,满脸诧异地问:“爹,黄金洲又是啥地方?” “皇爷爷莫不是给您换了个封地?” “若是未得华夏教化之土,定有蛮夷土著,光靠咱们燕王一脉,咋经略啊?” 朱棣一点也不慌,挥了挥手,豪迈地道:“娃,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黄金洲的蛮夷之民,用的乃是石器罢了!” “咱们家带火器啥的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定打下此肥沃之土!” 可正得意大笑之时,管家迈步走入正堂,恭谨地说道:“王爷,燕山卫百户周通登门求见,说有大事禀报!” 大事? 朱棣大手一挥,笑道:“叫他进来见本王!” “是,王爷!” 须臾之后,周通疾步走入,一见到朱棣,顿时放声高呼:“王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朱棣脸色一黑,忍不住呵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到底出了何事?!” 周通不敢怠慢,连忙抱拳,急声道:“回王爷,马公公命卑下传讯,说海外之弗朗机人,也在找黄金洲之所在啊!” “事关王爷大计,还望王爷速速拿个主意!” 话音刚落,朱棣脸上的笑容凝固,豁然起身,转瞬怒极了! 啥玩意? 雄英送给本王的老窝,竟叫人给惦记上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朱寿再献缺德之计,震撼朱棣 此时此刻,燕王朱棣的心中,可谓是震怒极了! 黄金洲、黄金洲! 此等肥沃之神土,乃是大侄子朱雄英送本王的天赐王地! 佛郎机人,竟然敢染指本王的天下? 罪当万死! 他面色阴沉的可怕,怒的一拍桌案,大骂出声:“好啊,好一个佛郎机!” “当本王好欺负不成?!” 出于燕王之威势,一旁的周通吓得大气不敢喘之余,也壮足了胆子,连忙宽慰道:“还望王爷息怒!” “卑下带回此讯,相隔数月之久,为免夜长梦多,请王爷速速定夺!” “您若挥师佛郎机,卑下正好熟知海性,可为王爷分忧!” 说罢,便是抱拳一拜。 朱棣微微眯眼,沉吟了几下,也不再拖沓,立马冷声说道:“来人!” “命张玉、姚广孝过来见本王!” “遵命!” 一个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张玉、姚广孝联袂迈步走入正堂,恭谨行礼:“我等,拜见王爷!” 朱棣豁然转身,凝眸看向了张玉,缓缓问道:“世美,本王问你,咱们出征入海的宝船,造的如何了?” 张玉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王爷,朱能来报,倾北平之礼,已于津卫造了二十大宝船,已然收尾……” “想来不出两月,我北平水师便可入海,前去经略黄金洲!” 两月…… 朱棣面色发冷,沉声说道:“太晚了!” “加急去信,命朱能再加快督造之速,造船工匠的工钱,翻倍!” “反正本王有金矿,纵是孝敬老爷子几座,还有一个正在开采,怕个屁?!” 话音刚落,张玉、姚广孝对视一眼,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姚广孝,怔神之余,目光闪烁了几下,忽然双手合十地问:“王爷,容老衲不敬,敢问可是有贼人,也看上了黄金洲?” 朱棣重重颔首,忍不住失笑道:“老和尚,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一代妖僧,这都说准了!” “没错!” “海外有一名为弗朗机之国,意图染指本王的黄金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既是敢惦记上本王的老窝,本王定要尽快挥师灭了佛郎机不可!” 说到这,他抬眸看向了姚广孝,问道:“老和尚,身为本王未来的一国之师,对于弗朗机之事,你意下如何?” 闻言,朱高煦顿时瞪大眼睛,脸都吓白了! 一国之师? 啥意思? 老爹莫不是要造反? 正想着,一个下人跑入正堂,气喘吁吁地道:“王爷,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入府宣旨了!” “请蒋指挥使入府!” “是,王爷!” 话音刚落,蒋瓛已是迈步走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道:“燕王殿下,奉陛下口谕,因盖暖棚,殿下尽快把一批琉璃送去朱寿府上,钦此!” 啊? 大侄子要琉璃了? 朱棣回过神来,连忙抱拳:“儿臣领旨!” “燕王殿下,圣旨已宣,卑下告退!” “慢走!” 眼看蒋瓛转身走了,姚广孝迈步上前,双手合十,笑眯眯地道:“王爷,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黄金洲之神土,既是那位送于王爷,想来以他的本事,说不准也早有预料弗朗机啊!” “老衲当局者迷,说的再多,也不如那位的高见呐!” 朱棣顿时一拍脑门,失笑道:“是本王糊涂了!” “你们且在府上候命,本王趁着送琉璃之便,问问那娃子有何良策!” “来人!” “押上两车琉璃,随本王去也!” “是,王爷!” 说罢,换了便服之后,忙不迭的迈步出府,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对于他的到来,府上早有应对,一见到他翻身下马,管家老方便凑上前来,恭谨地道:“燕王殿下,少爷在地里盖棚,未在府上!” “且随老奴来!” “麻烦了!” 两人一路来到庄上的田地,迎面便见朱寿蹲在田垄,亲手提锄刨土,还不忘放声高呼:“种土豆啊,种土豆!”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自己的土自己的地,种啥心也甜蜜蜜!” “啊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像蜜蜂钻进裤裆里……” 听着声声跑了调的高唱,朱棣嘴角疯狂抽搐不止。 什么鬼? 本王的大侄子,莫不是脑疾又犯了? 唱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心中感慨之余,也忍不住迈步上前,放声大笑:“大侄子,近来可好啊?” “大哥听说你要盖暖棚,赶紧给你送琉璃来了!” 朱寿转过身来,顿时惊喜大叫:“呀,大哥!” “来,与小侄抱一个!” “二弟!” “大哥!” “大侄子!” 一下子,叔侄两人抱在一起,好不快活。 此时的朱寿,眼看自己手脏的厉害,拥抱之余,顺势便在朱棣身后衣袍抹了两把,这才诧异地道:“咦?” “大哥,你这脸色是咋了?” “莫不是出了啥大事?” “快跟小侄说说呢?” 闻言,朱棣面上带了几分英雄气短,长叹了一口气,道:“大侄子,你还记得,献给陛下的天下万国舆图,可是标注了黄金洲之地,是吧?” “对!” “哎,燕王殿下要起兵之外,也想把这地方也给打下来,结果马和船队传讯,说佛郎机人也盯上了这地方!” “如今燕王也未登基,要是被佛郎机抢占先机,可咋办呐?” 说罢,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朱寿瞬间愣住了。 啥? 初下西洋,三宝太监就把陈祖义抓到,且遣送回京了? 这也就罢了,佛郎机于洪武年间,就去找了黄金洲? 还有,这还不等本少爷献策,燕王竟早早盯上了黄金洲? 把宇内两个最是肥沃的土地,囊入华夏版图…… 好眼光! 不愧是永乐皇帝! 他惊诧之余,也忍不住开口宽慰地道:“无妨无妨!” “大哥,燕王殿下着急了!” “离佛郎机登上黄金洲,少说还有百年,纵是小侄判断有误,也差不了太多啊!” “不过……” “燕王殿下既有气吞宇内之雄心,提早经略黄金洲,也可以啊!” “这样一来,永乐皇帝纵背负造反之名,也是功大于过,比肩开创大一统始皇帝,乃千古一帝也!” 造反? 大侄子,四叔都被你爹抽怕了,还造个屁的反?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对对对!” “不瞒大侄子,燕王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啊!” “他已命北平王师,速速督造宝船,齐齐挥师入海,一灭佛郎机,二占黄金洲!” 不料,朱寿顿时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不可!” “大哥,倘若北平王师齐齐入海,往后咋帮燕王殿下起兵靖难啊?” “经略黄金洲,也不是这么个经略法呐!” 话音刚落,朱棣眼前一亮,立马起了白嫖之心,忙是问道:“大侄子,换作是你,该当如何?” 朱寿笑嘻嘻地道:“大哥,要小侄是燕王,则叫一小撮水师入海,去经略黄金洲!” “余下的大批军卒,则为起兵靖难之用!” “要吃,就要大胃口,吃两头!” 朱棣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大侄子莫闹,只叫一小撮王师入海,钱粮辎重不齐,如何经略黄金洲?” 可此时,朱寿一点也不急,摇头晃脑地道:“这还不简单?” “边走边吃!” “打个比方,燕王命两万王师入海,尽带火器,一万军卒可扮作海盗,抢海外诸国的钱粮辎重,收为己用!” “等抢的差不多了,另一万王师当为仁义之师,帮诸国赶走这帮扮作海盗的袍泽,顺带于诸国吃拿卡要!” “这一来一回,便是两拨辎重供养水师了!” “如此,还愁到不了黄金洲,把佛郎机摁在地上锤?” 一番话说完,朱棣听得一愣一愣,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还可以这么玩?!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乐不思蜀胡青礼,大明演武在即 这一刻,朱棣整个人都懵了。 一方扮作海盗,遍抢海外诸国的钱粮,一方则为仁义王师,帮诸国打跑所谓的海盗,吃两头之利…… 该说不说,这办法也太损了吧? 大侄子! 你可真叫四叔长见识了啊! 出于廉耻之心,他敬佩之余,也忍不住皱眉说道:“大侄子,这个办法,是不是过于缺德了?” 没想到,朱寿一点也不觉羞愧,反而振振有词地道:“大哥,莫怪小侄说你,十万火急之事,还要啥脸面啊?” “燕王若依此计,倒霉的是海外诸国,又不是我大明,怕啥?” “苦海外诸国,而兴我大明,以至于黄金洲在永乐皇帝的治下,也成为华夏之疆土,有何不可?”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本少爷缺德? 不缺德啊! 要说这个办法,归根结底,是大不列颠的发家史! 此策起于十五世纪,大不列颠甚至靠着豢养的无数海盗,一举击毁西班牙,执掌海权足足三百年! 如今,趁着大不列颠尚未起势,本少爷拿来即用,反手坑海外诸国一把,有什么毛病? 没毛病啊! 此时,朱棣听完之后,咂舌琢磨了半晌,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对对对!” “大侄子言之有理啊!” “还得是你这娃子缺德办法多,大哥自愧不如呐!” 朱寿顿时脸色一黑,气咻咻地道:“呸!” “缺什么德?” “这叫以仁义之名,行王霸之道!” “再污蔑小侄的清名,莫要告你诽谤啊!” 朱棣咧了咧嘴,大手一挥道:“大侄子,你看你,急个啥?” “大哥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面露困惑之色,问道:“大侄子,倘若命王师扮作海盗,海外诸国一看全是我大明之人,岂不是要露馅了?” 闻言,朱寿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乖巧道:“大哥莫不是忘了?” “海盗陈祖义押回京师,择日伏法啊!” “这一万王师,大可以陈祖义余孽之名,抢他娘的海外蛮夷呐!”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高,实在是高!” “对了!” “快跟大哥说说,你盖的暖棚,到底有啥用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种土豆、种绿菜啊!” “不瞒大哥,小侄要把土豆,种遍大明天下不算,还要种去海外!” 闻言,朱棣顿时眉头一皱,忍不住问:“如此活命之神物,为何要便宜了海外蛮夷?” “大侄子,我大明纵为包容宇内的天朝上国,也不是这么个败家法啊!” 朱寿倒是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别国小侄不管,等燕王靖难登基,小侄纵是丢了国公之位,也要上谏永乐皇帝挥师灭了倭国!” “等圈养倭国之民,叫他们开采完了石见银山……” “全他娘的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 倭国! 看本少爷怎么玩死你们吧! 今时之世,有人为一倭人之死发声,说他无愧于族,乃可敬之人…… 他可敬? 笑话! 放屁! 荒谬! 其发声之贼子,口口声声为理中客,可曾敬过华夏先烈? 国仇家恨,九世犹可复仇乎? 纵过百世,亦是可也! 我们之所以活在太平盛世,是无数先烈为我们舍弃小家,负重前行,为大家拼命而死! 谁配代先烈说声原谅? 连我们都忘了此等滔天之耻辱,下一代岂不是成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烂樱花?! 此时此刻,见大侄子面露无穷的痛恨之色,朱棣一下愣住了。 西伯利亚? 那是什么鬼地方? 还有,倭国也没招惹上小心眼的大侄子啊,这娃子何至于如此愤恨此族? 可很快,他心中生疑之余,也不忘拍了拍朱寿的肩膀,大笑道:“大侄子好志气!” “放心!” “大哥再怎么本事不济,也定帮你一齐灭了倭国!” 不料,朱寿却撇了撇嘴,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大哥,看你见钱眼开的样子,就不像一个会打仗的人!” “再说,小侄煞费苦心叫咱们家一门五国公,你还玩什么命啊?” “有这闲心,还不如琢磨琢磨自己的国公封号!” 说到这,竟满脸骄傲的一拍胸膛,得意地道:“看看小侄,连镇国公的封号都想好了呐!” 镇国公? 大侄子,你也不怕老爷子抽你是吧? 朱棣嘴角抽搐之余,连忙摆了摆手,放声笑道:“行,大哥回头好好想想自己的国公封号!” “关乎黄金洲大计,事不宜迟,大哥赶紧去上报给燕王殿下!” “走了啊!”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寿,则是继续低头提锄刨土,悠哉悠哉地唱道:“专偷老乡的樱花,神厕头顶把尿撒……” 见少爷状若疯癫,一旁的管家老方眼眸闪烁了几下,转而点头哈腰地道:“少爷,天热,老奴这就回府给您端来一杯凉茶!” “还得你这老家伙,深得本少爷之心啊!” “去吧!” 老方心下一喜,连跑带颠回了府上,一见到躲在厨房吃牛肉的朱允熥,顿时恭谨地道:“淮王殿下!” “朝廷演武将至,少爷正在盖暖棚……” “您大可偷偷带着胡青礼出门观礼呐!” 闻言,朱允熥恋恋不舍放下牛肉,嘴里含糊地道:“行,本王晓得了!” “快!” “把胡青礼叫过来吧!” “遵命!” 须臾之后,一身粗衣麻袍的胡青礼,迈步走入,满脸谄媚地道:“淮王殿下,您找小人?” 朱允熥收敛馋容,肃然地道:“朝廷大举演武,你身为占城国太子,随本王入席观礼!” “正好,我大明要兜售军器于藩国,以彰显天朝上国之隆恩!” “你也好好看看,买点啥军器吧!” 可此时,胡青礼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淮王殿下,您莫不是忘了,作为出兵之礼,我占城国永不设兵戈啊!” “小人纵是买了军器,又有啥用?” 朱允熥心中一阵尴尬,说:“啊?” “是本王疏忽了!” “本王对不住……” 话还没说完,胡青礼敛眉低目,一脸坦然地道:“淮王殿下莫愧,小人乃是大明屎国公!” “占城国设不设兵戈,与小人何干?” “不瞒淮王殿下,于大明京师,小人乐不思蜀也!” 话音刚落,朱允熥一下愣住了。 卧槽! 胡青礼这厮,还真是有奶忘了娘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诸国使团震撼,大明不可敌 此时,朱允熥震惊之余,心里也是服气了。 得! 胡青礼这厮,显然是成了大明忠实的走狗了啊! 竟连堂堂占城国储君的身份,都不肯认了! 一个字,绝!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拍了拍胡青礼的肩膀,感叹道:“看来,屎国公深得我大明天朝之教化啊!” “走吧!” “随我入应天府,你在鸿胪寺好好沐浴更衣一番,明日本王带你去五军大营,观礼王师演武!” 胡青礼面色大喜,连忙拱手:“小人遵命!” 说罢,两人不敢再拖沓,忙不迭的迈步出府,一路回了应天府。 等到了第二日,住在鸿胪寺的一众藩臣使团,在五城兵马司的护卫之下,来到了京外大营,观礼大明王师演武。 此时,大营校场之上,旗杆上高挂的大明王旗,随风鼓荡,猎猎作响! 三万骁勇善战的将士,神色肃穆,昂首挺胸,持器笔直站立,形成一块块方阵,阵列像棋局一般整整齐齐,几乎望不到头! 纵是烈日当空,整个校场竟也感受不到半点灼热,反而透露着一股彻骨冷肃,可谓是气势骇然极了! 这,就是随洪武皇帝朱元璋驱逐鞑虏、再造中华的锐士! 中间的拜将台高筑,两侧战鼓悬挂,左武右文,依官阶高低而端坐于席! 至于文武下首,则是坐着一众藩臣使团,尽显上下尊卑! 而就在诸多使团之中,一身礼部官袍的黄观,坐于中央,左右逢源,仗着口才之利,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了。 也就在这时,一声高昂之音,响彻整个演武校场:“陛下驾到!” 话音刚落,洪武皇帝朱元璋摆开辉煌仪仗,缓缓入场。 当见到陛下亲至,无数王师面露敬崇,齐声行礼大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万年!” “日月江山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华夏永昌!” 听着入耳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朱元璋豪迈大笑,道:“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大明威武!” “陛下威武!”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望着这位天下最尊贵之人,一众藩臣使团心中激荡极了! 洪武、洪武! 这,才是一代洪武的帝王之威啊! 接着,众人不敢怠慢,忙是迈步出列,叩首行礼,放声高呼:“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道道毕恭毕敬的叩拜声之中,朱元璋走下车驾,缓步走向拜将台主位。 他端然落座,平淡的目光扫向众人,声若金石:“今,乃洪武二十四年!” “我大明承继汉唐之风,国势日隆,当行演武,为天下太平贺!” “诸卿,既为我大明之朝贡藩臣,当与我大明君臣同庆!” 闻言,一众藩臣使团齐齐行礼:“下臣,叩谢大皇帝陛下!” “蒙大皇帝陛下之恩泽,可观礼大明王师演武,乃我等万世之幸!” 万世之幸? 呵! 咱之所以举行演武,要的就是叫你们不敢生出忤逆大明之心,且甘心跳入宝钞汇通宇内之火坑! 天下万国,当尽为大明国力蒸腾之养料! 朱元璋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面无表情,大手一挥道:“传旨!” “演武!” “为天下太平贺!” 话音刚落,凉国公蓝玉面上冷冽,身穿一身浸血甲胄,大步流星的迈步上前,抱拳高呼:“陛下!” “臣蓝玉,执虎符调五军营三万将士,列队于营!” “恭请陛下阅示!” 朱元璋微微颔首,断然喝道:“开阅!” “臣领旨!” 蓝玉应了一声,转身之后,立马暴喝:“传本帅之令,擂鼓!” 下一刻,拜将台上,鼓声如天雷一般,隆隆而起,响彻整个演武场。 咚! 咚! 咚! 随着鼓声传荡四方,校场之上,一队阵列整齐的军士,迈步如一,声势骇人,于大营辕门而行! 方阵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步伐全都一致,连手臂挥舞的幅度竟也是如出一辙! 横看一条线,纵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 上百号铁打一样的汉子,仿佛如一人! 看到这一幕,一众藩臣使团瞬间震撼了! 天呐! 好恐怖的军阵! 可谓是令行禁止啊! 眼看众人呆若木鸡,坐于席位中央的黄观,笑呵呵地道:“诸位,本官身为演武正使,给你们好好说道一下!” “此军阵,乃我大明淮西勋贵子弟!” “可骁勇否?” 一众藩国使团登时吓了一大跳! 啥? 这竟是大明勋贵武将的后代子嗣,组成的军阵? 放眼望去,岂有纨绔之相? 他们的父辈,尽是当世名将,倘若一代代薪火相传,定永世镇压我等藩国之兵戈啊! 正心中震撼之时,军阵已来到拜将台前,蓝玉也不含糊,立马下令:“全体都有,正步……” “走!” 一声令下,所有淮西勋贵子弟抬腿,再整整齐齐的轰然落下,布靴踩踏在土面之上,搭配隆隆鼓声,发出震天的声响! 轰! 轰! 轰! 一声声,如雷霆,如战鼓,重重炸响于一众藩臣使团的心头! 接着,整个方阵顿时扩散开来,又化作一个大方阵,所有人彼此之间,前后左右,全都是两臂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 至于蓝玉,则是大手一挥,肃然大喊:“抽刀!” 铿锵! 一声嗡鸣齐齐响起,所有人抽出腰间佩刀,眼神中透着滚滚杀气,可谓是光芒炽烈!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杀尽四夷百万兵,腰间宝刀血犹腥!” “杀!” “杀!杀!杀!” 随着他们的声音传荡,校场之上,无数王师也随之大吼,声若排山倒海:“大明威武!” “杀!” “杀!” “杀!” “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千古气节最重之朝,唯我大明!” “日月江山,当万国来朝!” “洪武万年!” “吾皇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几乎震破耳膜的嘶吼,一众藩臣使团,震撼之余,也心惊胆战极了! 尤其是刚来大明的满刺加使团,吓得止不住的浑身哆嗦:“娘咧!” “俺终于见到了天朝上国之威势!” “额滴个乖乖!” “厉害滴很,厉害滴很呐!” “大明不可敌!” 至于高丽使团,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军阵之佩刀,激动地道:“这……这是三十锻铁,还是五十锻铁?” “天朝上国的冶铁工艺,不愧是宇内之首也!” “哎……” “我高丽弹丸小国,兵戈不兴,莫说三十锻,纵有十锻铁之军器在手,何至于此啊?” “是啊是啊!” “我爪哇远垂海外,倘若可兴兵戈,也不怕邻国的欺负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见众人尽皆感慨不已,黄观面色一动,顿觉坑人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脸上忙是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缓缓说道:“诸位,为表我大明对于藩臣之国隆恩,今陛下有旨,可兜售十锻军器于诸位!”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一众藩臣使团,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大明竟肯兜售军器于我等藩臣小国? 疯了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柄军器三十两,诸国抢破头了 此时,一众藩臣使团全都懵了。 要知道,放眼天下宇内,民间谁敢贩卖生铁,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由生铁锻造而出的军器,就更是国之首重了! 毕竟,倘若抛开运筹帷幄的名将统兵,以及天时地利,双方兵戈之锋利,则为一场大战胜负之根本! 毫不客气的说,军器之重,关乎国运! 纵是十锻,我等也没有这么厉害的玩意啊! 彼之敝履,我之稀珍! 可现在,大明皇帝陛下竟要把十锻铁之军器,兜售于我等? 图啥图啥? 转念一想,高丽使团疑惑之余,也忍不住看向了黄观,开口问道:“黄大人,敢问此事当真?” 黄观淡然一笑,说道:“诸位不信本官,还信不过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圣旨?” “君无戏言!” “诸位若有意购置军器者,尽情与本官商酌互贸之事!” 一众藩臣使团听到目瞪口呆! 啊? 君无戏言? 大明疯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胡青礼已经眼眸闪烁不止,立马火急火燎地开口:“黄大人,吾愿出银,购置两万柄十锻军器!” “敢问可否?” 闻言,一旁的占城国使团顿时吓一大跳,忙不迭拉过了他,低声道:“太子殿下,容臣不敬,您莫不是患了脑疾?” “为了大明王师出兵安南,咱们占城国往后永不设兵戈的啊!” “您纵是买了,顶个屁用呐?” 胡青礼气的大怒,抬手便抽去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混账!你懂个卵子?” “本国公买的是军器吗?” “明明他娘的买得是人情世故!” “有咱们占城国首应大皇帝陛下之政,平了安南之后,还怕大明亏待了我占城国上下?” “糊涂!”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对方恍然大悟,忙是激动地道:“太子殿下英明,是臣愚钝了!” “买!” “不买怎么成呢?” 说到这,赶紧走到黄观身前,拱手一礼,满脸谄媚地道:“黄大人,两万柄十锻军器,可否兜售于我占城国?” 黄观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可卖!” “来!” “登记造册吧!” “诸位,非是本官怠慢,兜售军器共计十万柄,先到先得,欲购从速!” “后来者买不到,可就怪不得我大明了!” 啥? 一共才十万柄? 不成、不成啊! 别国抢走一柄,我等之国势,便要弱上一分啊! 一下子,所有人全都如疯了一般,赶紧凑上前来,激动大吼:“黄大人,我爪哇要三万柄、三万柄啊!” “该死啊!” “你爪哇屁大点地方,要三万柄干甚?” “黄大人,莫要听爪哇胡说八道,我真腊要四万柄!” “诸位,同是大明天朝的藩臣之国,给我高丽一个面子,别抢了、别抢了,还望分我高丽两万柄啊!” “高丽?” “关乎国运大计,你高丽的面子,顶个屁用啊?” “黄大人,俺满刺加刚成藩臣之国,求求了,赐额一万柄的购额吧!” 这一刻,堂堂诸国使团,竟一片闹哄哄,要不是大明君臣俱在,都恨不得撸起袖子开干了。 眼看一众藩臣使团争的你死我活,黄观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呀! 义父这个办法,太妙了啊! 看看,还不等吾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这帮蛮夷竟人脑子,都要抢成狗脑子了! 义父真他娘的牛皮! 他心中感慨之余,脸上忙是露出和善的笑容,抬手压下喧闹之声,赶紧说道:“诸位,此乃大明王师演武,吵个甚?” “肃静、肃静!” “为表大明于藩臣之国的隆恩,人人都有购军器之配额!” “登记造册!” 听着他的循循善诱,一众藩臣使团全都激动了! 啊? 人人都有份? 纵然便宜了别国,可起码我等之国,万不至于捞不到军器的配额啊! 转念一想,众人面色大喜,还不忘问道:“大皇帝陛下之隆恩,如唐之天可汗也!” “对了!” “敢问黄大人,这十锻军器,作价几何?” 黄观笑眯眯地道:“噢,诸位说这个啊……” “一柄十锻之刀,作价三十两银子!” 啥玩意? 作价三十两银子? 抢劫呢?! 一个爪哇使臣顿时眉头大皱,下意识地问:“黄大人,这作价,是否太贵了?” “我等小国,实在无大明之富啊!” “你看可否便宜……” 可话还没说完,黄观挥手打断了话头,一脸坦然地道:“诸位的眼界,是不是太窄了?” “一柄才三十两银子,还算贵?” “诸位也不想想,生铁要不要银子?” “工匠把生铁锻造成军器,要不要银子?” “我大明王师把军器送去边关,与诸位之国互贸,要不要银子?”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这么一听,也不无道理啊…… 是我等想错了,并非是大明要坑我等之国的金银? 正想着,一旁的胡青礼忽然站起身来,放声高呼:“诸位,事关各自之国运大事,还瞎琢磨个啥啊!” “黄大人言之有理啊!” “如此折算下来,大明天朝甚至要亏了不少呐!” “这也就是念在大明皇帝陛下于我等藩臣之国的隆恩,否则谁干这等亏血本的买卖啊?” 见这厮甘心当托,黄观赶紧顺势接过了话茬,摇头晃脑地道:“诸位既心有顾虑,不妨想想一个事啊!” “放眼天下宇内,谁愿兜售军器,助长他国之兵戈?”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乃是我大明的藩臣之国,才有此泼天之恩典!” “诸位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一众藩臣使团,瞬间愣住了。 咦? 对啊! 换作是谁,打死也不肯兜售军器的啊! 天底下,岂有如此好事? 眼下,大明皇帝陛下赐予隆恩,我等咋还迟疑上了? 十锻铁之军器,贵是贵了一点,可银子这玩意没了的话,还可以剥削我等之国的百姓而充国库,要是不买大明的军器……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黄观眼看众人迟疑不决,立马搬出了杀手锏,长叹口气道:“哎……” “我大明为彰显天朝上国之恩,付出一片好心,却叫诸位当作了驴肝肺!” “也罢也罢!” “本官这就前去请旨,这十万柄军器,纵是回炉造成农具,也不卖于诸位了!” “告辞!” 说罢,作势欲走。 看到这一幕,一众藩臣使团顿时急了! 啥? 不卖了? 不成、不成啊! 下一刻,所有人很是默契的齐齐疾步上前,赶紧堵死了黄观的去路,脸上的笑容,竟说不出的谄媚。 “黄大人!” “不就是一柄军器三十两银子?” “我等买定了!!” 第三百八十章 新制宝钞出世,诸国使团震撼 随着一众藩国使团的话音落下,黄观停住脚步,转瞬不厚道的笑了。 哼! 吾于义父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区区欲擒故纵之计,还拿捏不了你们这帮藩臣之国? 这要是还不上当,吾都不配为义父的好儿子! 不过…… 吾还是太要脸了啊! 既然这么轻易叫这帮混账落入圈套,早知如此,反正都是坑人,就该卖一柄五十两银子呐! 哎…… 得反省!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色,抬眸望向众人,笑眯眯地道:“诸位,可是想好了?” “这可是三十两银子啊!” 闻言,一个爪哇国使臣连忙摇了摇头,振声说道:“黄大人莫闹,区区三十两银子罢了,贵啥贵啥?” “为彰显我爪哇对于大皇帝陛下之敬,这银子非掏不可!” “还望黄大人莫要动怒,从而打消了兜售军器之念啊!” “是啊是啊!” “黄大人,刚才是我等唐突了,莫要怪罪呐!” “我等这就登记造册,您看可否?”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态度说不出的恭敬极了。 说实话,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众人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军器、军器! 乃国之重也! 倘若自己不买军器,偏偏还叫敌国买了去,这也就意味着,平白助长了敌国的兵戈之势! 要是消息传回国内,因自己的一时吝啬,而拖了后腿,国主一怒降罪,自己的九族可就倒霉了啊! 正因如此,纵是大明的军器贵到姥姥家,也不可不买! 再说了,反正掏的不是自己的银子,怕啥? 此时,眼看众人彻底上当,黄观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道:“既然诸位盛情难却,本官也就不前去请旨了!” “来来来!” “一切照旧,诸位登记造册吧!” “等演武已毕,诸位也好拿着本官开的官票,备足银子,与兵部、礼部、户部一同互贸!”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拱手:“好好好!” “辛苦黄大人了!” “至于金银的话,我等回头便备齐,如数交付!” 不料,黄观听完之后,忽然一拍脑门,故作惊诧地道:“呀!” “忘了跟诸位说了,购置我大明军器,不可用金银,须以大明宝钞结付!” “否则,一柄军器也不卖呐!” 啥? 大明宝钞? 这玩意,贬值的过于厉害啊! 不成、不成! 一个爪哇国使臣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黄大人,此事,不可商量?” “非是我等不敬大明,实在是大明宝钞,价不如金银!” “我等掏十万两银子,去兑宝钞,最多不过兑出九万两千多两银子啊!” “可否换一换?” 对于众人的担忧,黄观一点也不急,顺势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抬手晃了晃,笑眯眯地道:“诸位莫急!” “放心!” “兜售十锻军器之政,乃是我大明皇帝陛下赐予藩臣之国的恩典,岂可坑了诸位?” “诸位且看,此乃我大明新制宝钞!” “此钞,可一比一兑换金银!” “还有还有,新制宝钞防伪之工艺顶尖,放眼天下工匠,谁也没本事仿造,诸位大可放心以金银兑钞!” 话音刚落,众人忙是凝眸看去,瞬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这几张宝钞之上,俱是刻有连贯不重样的编号,中央华夏疆土之版图,以微雕之技,笔法雄浑,一看便出自大家之手! 这也就意味着,常人难以临摹此疆土之图,累死也造不出等同的假钞! 至于华夏版图上方,则刻有几圈行星齿轮组而钉成的华美之纹,望之轨迹玄奥难测极了! 而在版图的下首,盖的朱砂印泥,也显得色艳非常,端的神奇无比! 一下子,众人可谓是面面相觑,齐齐震惊地道:“天老爷!” “这新制的大明宝钞,造的也太厉害了吧?” “神了、神了啊!” 见众人露出土包子一般的神情,黄观淡然一笑,面色幽幽地道:“诸位,这才哪到哪啊?” “岂不是过于小瞧大明天朝工匠的本事了?” “诸位且看!” “这新制宝钞之上的油墨如何?!” 说罢,他便高举双手,于阳光之下晃了晃宝钞。 众人赶紧抬头看去,转瞬个个呆若木鸡,立马震撼的几乎跌掉了下巴! “乖乖!” “这油墨咋还带变色的呐?” “明教教主在上,俺满刺加王子长见识了啊!” “好钞、好钞啊!” “看来,大皇帝陛下为了我等之国,煞费了苦心,不然何至于赐予购置军器之权不算,还特地造了新制的宝钞呐!” 一时间,众人全都激动坏了。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高丽使臣定睛细瞅,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忙是振声高呼:“等等!” “敢问黄大人,这新制宝钞之上的大明疆土版图,莫不是搞错了?” “为何我高丽也在上头啊?” 为啥? 还为啥? 自唐高宗灭高句丽而始,你高丽自古以来,便是华夏之疆土! 我大明既承继汉唐之风,定终有一日,收复失地呐! 可此时,黄观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义正言辞地道:“何错之有?” “诸位皆是大明的藩臣之国,那把诸位纳入大明版图,方可彰显我大明皇帝陛下对诸位一视同仁的似海胸怀啊!” “咋?” “难道你高丽不想得到大明天朝的庇佑了?”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幽幽地道:“倘若如此,回头有人兴兵揍你高丽,我大明打死可不管了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胡青礼连忙忽悠道:“黄大人说的对啊!” “大明乃天朝上国,天下谁敢夺其缨?!” “你高丽纳入了大明疆土版图,则为投鼠忌器,往后别国看见了这宝钞,出于惧怕大明天威,定不敢生出侵占高丽之心!” “此乃大皇帝陛下的隆恩啊!” “看看,我占城国都在其上,吾尚且毫无怨言,你有啥可问的啊?!” 啊? 被他接连一通怼,对方听得一愣一愣,整个人转瞬怀疑起了人生。 难道…… 是我高丽以蛮夷之心,度天朝上国之腹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疯了吧,一门大炮起步拍卖两百万? 此时此刻,一众高丽使团全都懵逼了。 难道,大明新制宝钞的疆土版图,之所以把高丽囊括进去,是命天下诸国投鼠忌器,以此叫高丽免受侵占之苦? 要是这样的话,我等愧对了大皇帝陛下的隆恩啊! 该死啊! 自汉唐而始,天朝上国气度吞宇内,我等怎么可以把大明想的这么坏呢?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转念一想,众人脸上涌起了无穷的羞愧,连忙拱手:“黄大人,是我等想多了!” “惭愧、惭愧!” “万望莫怪呐!” “这宝钞之上的大明疆土版图,就该有我高丽,倘若没有,怎么行呢?” “对对对!” 说罢,心中竟齐齐涌起一个无耻的念头。 咦? 该说不说,大明的新制宝钞造的太厉害了啊! 要不,我等看看,可否把工艺偷偷给嫖了? 只要我等先大明一步把新制宝钞写入史书,后世之人若是看到了,定以为这玩意乃是高丽发明出来的好东西啊! 出于遍观史书,黄观心知高丽人的无耻,见对方眼珠子直转,顿觉没憋好屁,便立马面色冷冽地沉声道:“诸位!” “此新制宝钞,乃是我大明独有之重器!” “丑话说在前头,谁敢如东施效颦一般效仿、伪造,罪同不敬大明,当兴兵灭之!” “诸位可是听明白了?!” 啊? 效仿即灭国? 见黄观神色极为不善,一众藩国使团吓得脸都白了。 尤其是高丽使臣,出于心里有鬼,忙不迭地摆手:“黄大人说笑,我等不敢、万死不敢!” “咱们还是来商量商量,军器配额之事的啦!” 黄观这才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 接着,便与一众藩臣使团,商讨起了军器的购置配额。 说是配额,其实就是依疆土之远近、国力之大小,来分配一定军器,以此保证诸国纵是拿到了大明十锻军器,也不至于养虎为患。 也正因如此,诸如满刺加、爪哇、真腊这等海外不毛之地,配额为多,似高丽等与大明接壤之国,则配额少的可怜。 此策,正好应了远交近攻的王霸之道! 等拿到了配额,胡青礼可谓是满脸的激动,眉飞色舞地道:“哎呀呀,吾之屎国公大位,又稳固了呐!” “爽!” 说到这,还不忘转身看向一众占城国臣子,吩咐道:“演武一毕,尔等速速以金银兑换新制宝钞,莫要拖吾的后腿,晓得了吗?” 闻言,一个占城国臣子面带几分尴尬,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这十锻军器买了之后,咱们放哪啊?” “毕竟,咱们占城国永不设兵戈……” 刚一开口,胡青礼便挥手打断了话头,很是鄙夷地道:“呸,没见识!” “往后平了安南,大明王师定要驻扎占城国不可,如此大恩,咱们岂可亏待了天朝上国的将士?” “正因如此,这批军器,大可送于庇护我等的大明王师啊!” 对方恍然点头之余,还是觉得不对劲,赶紧说道:“不、不对!” “太子殿下!” “要是大明王师看不上这批十锻军器,咋办?” 胡青礼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这还不简单?” “吾仗着屎国公之利,跟大皇帝陛下商谈一下,把军器加个价,再存于大明武备库,帮咱们兜售就好了啊!” “等别国买了之后,本银还回占城国,叫大明捞差价!” “一举两得之事,岂不美哉?!” 话音刚落,一众占城国使团面面相觑之余,也震惊的竖起大拇指,敬佩地道:“太子殿下英明!” “国主生了您这位子嗣,真乃我占城国之福啊!” “厉害、厉害!” “咦?” “大明勋贵子弟的军阵撤了,下面演武的军阵,又是何营?” 听着这一声叫喊,众人忙是抬眸望去,转瞬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队军阵,推着足足十三门火炮,自辕门而行,一路来到了演武之地,架设起了炮架,对准了大营之外的一座荒山。 自营门之中而至荒山脚下,毫无军卒之影,远方则是放着两排稻草人靶子。 而随着军卒们把一颗颗炮弹从箱子里搬出,众人心里懵逼极了。 这…… 是要干啥? 正想着,站在拜将台上的蓝玉,已是大手一挥,肃然暴喝:“传本帅军令!” “装弹、填药!” “遵命!” 一声令下,军卒忙忙捋起袖子,合力装填火药、炮弹上膛。 至于此时的黄观,则是抬眸看向了一众藩国使团,放声大笑:“此乃,我大明之火器军阵!” “诸君,且听大明龙吟!” 话刚说完,军卒点火,十门大炮的炮管之中,齐齐炸出一道轰鸣之音! 接着,便见炮口处一阵白烟升腾而起,一颗颗炮弹,宛如流星一般,朝着远处的第一排靶子轰然砸去。 轰! 轰! 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呈四散砸入稻草人靶子,转瞬掀起无数稻草碎叶!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惊恐、叹服极了! 不愧是火器之利,堪称宇内唯一的大明天朝啊! 一炮便可射中两三百丈的靶子! 我等之国,咋就没有如此神物呢? 正感慨之时,有人举目四望,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振声高呼:“等等!” “咋还有一排靶子啊?” “这也就罢了,竟还放这么远?!” “难道……” 还不等把话说完,拜将台之上的蓝玉,又是大手一挥,冷着脸喝道:“轰夷大炮……” “放!” “遵命!” 说罢,军卒点火,位于十门大炮身后的三门大炮,齐齐发出一声震天炸响! 轰! 下一刻,便见炮弹飞出,直直落入荒山脚下的稻草人靶子,可谓是烟尘四起! 等一切散去,所有稻草人早已碎成无数瓣,原地更是徒留一个大深坑,望之骇然至极! 嘶! 一众藩国使团震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呐! 这一炮,看这样子,怎么也轰出五六百丈了吧? 射程远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炮一个准?! 巍巍大明朝,何时有的这么厉害的大炮? 要是我等有了此炮,当为镇国神器,还怕敌国兴兵来犯? 既然十锻军器都卖了,不知此炮…… 一个藩国使臣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鼓足了胆子,赶紧问道:“黄大人!” “容在下万不敬,敢问此炮,大明卖不卖?” 闻言,黄观笑眯眯地道:“卖!” 啥? 真卖啊? 所有人眼前大亮,激动的几乎晕厥,振声嘶吼:“大明不不愧天朝上国,胸襟似海,我等身为藩臣之国,与有荣焉也!” “敢问黄大人,这两门大炮,都是作价几何?” 见众人面急不已,黄观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射程三百丈之炮,一门五十万两银子!” “我大明,只卖十门!” “至于这射程六百丈的轰夷大炮,只卖一门!” “就地拍卖,两百万起步,上不封顶,价高者得!”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疯了吧? 一门大炮,光是拍卖的起步价,就要两百万两! 抢银子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诸国疯狂叫价,夏元吉的助攻 此时此刻,一众藩国使团心里可谓是震惊极了。 不是吧? 一门大炮,足足要价两百万两银子? 这也就罢了,还是拍卖的起步价? 要知道,似自己这等弹丸小国,两百万两银子,几乎是一年甚至两年的国库税收啊! 大明如此的狮子大开口…… 疯了啊! 可心里这么想,众人面上却不敢不敬,忍不住硬着头皮说道:“黄大人,这大炮也太贵了吧?” “是啊是啊!” “可否便宜一点呢?” “哪怕起步一百万两也好呐!” 不料,黄观一点也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道:“诸位,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此炮,乃我大明镇国重器,之所以卖,是念在诸位藩臣之国的份上罢了!” “你们倘若不是大明的藩属,当我大明愿意卖呢?” “一句话,说二百万两,就是二百万两!” 说到这,他忽然仰头望天,长叹一声道:“哎,天下独此一门,买了可保三十年太平,诸位连这个账都算不明白,本官痛哉哀哉!”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胡青礼立马拍了下大腿,振声高呼:“诸位,黄大人说的对啊!” “几百万两银子,买自己本国三十年太平……” “这买卖赚大发了啊!” “你们都不买是吧?” “行,那这个便宜,我占城国可就占了呐!” “黄大人,射程三百丈的大炮,占城国买两门,至于轰夷大炮,吾出两百万三千两银子!” 见他癫狂大叫,身后的一众占城国使臣,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得! 太子殿下这是当托当上瘾了啊! 我等服了! 也就在这时,听完胡青礼的话之后,刚刚还打起退堂鼓的一众藩国使团,转瞬便被忽悠上套了。 对啊! 天下唯有一门镇国之炮,射程足有六百丈,这玩意谁见了谁不怕啊? 倘若往城门楼子上一架,震慑敌国之余,对方岂会晓得自己到底有多少门这等大炮呢? 什么? 敌国心生觊觎贪念,兴兵叩关来抢? 笑话! 说句不客气的,我等乃是大明的走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大明不发话,谁敢动我等? 也就是说,买了此炮,定换来本国十年、三十年的太平呐! 这么一折算下来,可就显得不太贵了啊…… 转念一想,众人如疯了一般,激动的纷纷挥手大叫:“黄大人,莫要听信胡青礼这厮乱说,我等也要出价啊!” “爪哇国出两百万五千两!” “真腊出两百一十万两!” “黄大人,俺满刺加穷归穷,可纵是砸锅卖铁,也要出两百二十万两银子!” “哼,似你们这等海外不毛之地,乱叫个什么劲?“ “我高丽出两百三十万两银子!” 一时间,众人吵成一片,说不出的喧闹。 可争了半天,也没有一人打消出价,全都舍弃一国臣子之威议,人脑子都要抢成狗脑子了。 掏几百万两银子,买三十年太平,贵吗? 不贵啊! 坑人吗? 不坑啊! 此时此刻,见一众藩国使团吵成不可开交,位于上席的满朝文武,登时面面相觑,可谓是懵逼极了。 这帮人疯了? 堂堂一国使臣,竟如市井小贩一般,争相出价…… 掉不掉价啊? 至于文官之列,一个固守迂腐礼节的御史,忍不住迈步而出,拱手行礼:“陛下,臣弹劾礼部仪制司员外郎黄观!” “朝廷演武,乃重中之重!” “黄观添为演武正使,不好好作陪诸国使团,于此喧闹,成何体统?” “若传了出去,徒为天下万国笑柄,岂不有损我大明天威?!”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冷冽极了。 咋,弹劾咱的干重孙子? 再说,之所以大举演武,为的就是叫天下万国,汇通大明宝钞! 叫咱治干重孙子的罪,岂不等同放弃这万年之神策? 他顿时气的大怒,抬手甩了下袖袍,冷冷地道:“弹劾?” “弹劾个屁!” “退下!” “陛下……” “滚!” 一个滚字,如老龙噬人一般,气势如虹。 对方吓得大气不敢喘,极不甘心的退下:“臣……遵旨……” 看到这一幕,不知内情的满朝文武,心头又是涌起一阵懵逼之情。 咋回事? 陛下何故盛怒?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已是大手一挥,淡淡地道:“秦达、沈溍、李原、夏元吉何在?!” “臣等在!” “诸国使团既购置我大明十锻军器,事不宜迟,你们带人过去,商谈往来互贸之事!” “谨遵陛下谕旨!” 说罢,四人迈步而出,带着一众大小官吏,来到了使团观礼之席。 刚一过来,迎面便听胡青礼放声大叫:“占城国出两百万七十万两银子,谁抢跟谁急啊!” “区区占城国,一弹丸之地,要什么大炮,暴殄天物!” “我真腊出两百八十万两银子!” “你真腊境内,也就香料还成,买来何益?我高丽出两百八十一万两银子!” 闻言,兵部尚书秦达、礼部尚书李原对视一眼,瞬间愣住了。 啥? 黄观竟把一门大炮,卖到了两百八十一万两? 要价也太黑了吧? 正想着,一个爪哇国使臣忙不迭的放声高呼:“黄大人,我爪哇愿出两百八十二万两银子!” 话刚开口,高丽使臣咬了咬牙,断然喝道:“高丽出两百九十万两!” “来!” “吾不信你们兜里还有银子,可与高丽叫价!” “这大炮,我高丽买定了!” 听着他言之凿凿,一众藩国使团脸都绿了。 该死啊! 高丽这帮使臣,出自李成桂麾下,执掌高丽大权! 而我等的权柄再大,也决定不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的买卖啊! 难道…… 这便宜活活叫高丽占去了? 也就在这时,见众人默然无语,礼部尚书李原心知这帮人全都囊中羞涩,不由激动地道:“既是如此,黄观,你来拍板……” 可还没等说完,一旁的夏元吉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了话头,赶紧说道:“且慢!” “黄兄,你且听吾一言……” 说到这,他忙是迈步上前,在黄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黄观听完之后,顿时眼前大亮,眉飞色舞地道:“好好好,吾晓得了!” “诸位!” “为彰显我大明皇帝陛下的隆恩,今日之火器,诸位大可以分期购来买呐!”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一众藩国使团瞬间懵逼了! 卧槽! 分期购…… 这是个什么玩意?! 第三百八十三章 颁布限购令,高丽裤衩赔没了 此时,一众藩国使团全都傻眼了。 分期购? 我等咋一点也没听过这玩意啊? 接着,一个爪哇国使臣面带几分困惑,忍不住问:“敢问黄大人,此言何意?” 黄观脸色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缓缓说道:“顾名思义,分期而购也!” “打个比方,要是一口气付三百万两银子,对于诸位来说,实在过于捉襟见肘了,是吧?” “正因如此,我大明皇帝陛下深知诸位的难处,可叫诸位分三年、六年、九年,而付清这三百万两银子!” “不过……” “若行此政,我大明亏是亏了点,也不可太亏了是吧?” “那么,诸位分期之余,也得多付一点利息于我大明,选的分期之年越久,利息也相对的越高呐!” 说到这,他连忙趁热打铁,循循善诱地道:“既然如此,诸位还怕不敢叫价?” “叫他娘的就是了啊!” “反正分期可高达九年,本银、利息折算下来,一年也就掏个六七十万两银子,诸位还怕个啥?”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惊呆了! 乖乖! 还可以这么玩? 一年只掏几十万两银子,却可换来一门镇国神器…… 这也太划算了吧?! 下一刻,众人更加陷入疯狂,忙不迭放声高呼:“我等,叩谢大皇帝陛下隆恩!” “高丽!” “尔等休要猖狂!” “出价两百九十万两银子是吧?” “我爪哇出价三百万两!” “真腊出三百零一万两银子!” “哼,看今日谁抢得过谁?!” 听这一声声针对,刚才还胜券在握的高丽使团,转瞬便慌成一片了。 该死啊! 大明怎么还玩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呢? 这不是坑我高丽吗? 不成、不成! 倘若我等的靠山李成桂有了此炮,造反功成之后,以此镇压内乱,放眼整个高丽,还有谁敢不认李氏的正统之名? 转念一想,众多高丽使臣咬牙切齿,怒声大吼:“我高丽出三百一十万两!” “来,抢啊!” “呸!” “抢就抢,怕你高丽啊!” “爪哇三百一十一万两!” 看到这一幕,兵部尚书秦达、礼部尚书李原,瞬间愣住了。 分期购? 这他娘谁出的馊主意啊? 听来就是个大火坑呐! 不过…… 妙啊! 诸国叫价越多,大明越是血赚! 盛世可期! 可很快,秦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把黄观拉到一旁,忧心忡忡的低声道:“黄翰林,叫价归叫价,可这轰夷大炮真要卖啊?” “要知道,这可是咱们大明的镇国之器啊!” “往外送出一门,我大明边关,便要多出一分蛮夷叩关之危!” 不料,黄观笑了一下,拱手说道:“秦大人多虑了!” “此炮,还算不上镇国神器呢!” “放心!” “咱们大明,另有神器可镇压此炮!” 啥? 还有别的镇国神器? 本官身为堂堂兵部尚书,咋不知道这事呢? 他心中顿觉困惑,忍不住把工部尚书沈溍也拉了过来,忙问:“老沈啊,咱们大明另有神器之事,你晓得不?” “咱们一齐为大明殚精竭虑多年,你工部造了啥好东西,何至于瞒着兵部啊?” “亏不亏心?” 闻言,沈溍也感到一头雾水,愣愣地道:“啊?” “本官也不知道啊……” “轰夷大炮,不就是咱们大明最厉害的火器了吗?” 见两人对眼懵逼,黄观嘴角止不住疯狂抽搐。 得! 看来,太爷爷没把洪武大炮之事,告诉这两位六部之首啊! 他眼眸闪烁了几下,连忙拱手:“两位尚书莫要乱想了,下官说有,那就是有呐!” 对于他的言之凿凿,秦达纵是心中存疑,也顾不得多想,转而正色说道:“黄翰林,你是演武正使,本官不插手你的大计!” “不过……” “且记得一点,陛下曾说李成桂有造反之嫌,也正因如此,我大明恐随时用兵征讨高丽,这炮卖给谁都行,绝不可卖给高丽!” “否则,我大明儿郎何辜?” 没想到,黄观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缓缓说道:“秦尚书,若是如此,这炮更要卖给高丽了!” “为何?” “秦尚书,容下官卖个关子,且看下官接下来如何助人为乐便是了!” 说到这,他转身看向了一众藩国使团,放声大叫:“诸位,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再说了,我大明之所以卖大炮,是为了施恩,不是为了叫诸位赔光了血本!” “来来来!” “叫价到了多少?” “回黄大人,叫到三百二十二万两银子了!” “噢……” “本官倒数十息,十息之后,停止叫价!” “价高者得!” 啥? 十息之后,就停止叫价了? 众人顿时又喜又忧,连忙说道:“既是如此,还请黄大人倒数吧!” “十!” “爪哇三百二十二万零一两!” “九!” “真腊三百二十二万零二两!” “……” “二……” “暹罗三百二十二万一十二两!” “一……” “黄大人,高丽出三百二十二万一十三两银子!” “好!” “本官宣布,此镇国之炮,归高丽所有了!” 话音刚落,一众藩国使团,齐齐望向了高丽使团,面上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至于高丽使团,大喜过望之余,脸上则涌起滚滚傲然,仰头道:“哼,说了是我高丽的囊中之物,你们非要争?” “争个屁!” 说到这,满脸谄媚的迎上前来,激动地道:“敢问黄大人,这分期,高丽可否选九年之久?” 黄观笑眯眯地道:“可以是可以,本官丑话说在前头,选的分期越短,大炮交付越快!” “一笔付清,结付之后,三天之内,大明启程把大炮火速送入边关,叫你高丽接收!” “三年的话,三个月!” “六年的话,六个月!” “九年的话,九个月!” 啊? 九年的这么慢啊? 倘若九个月过去,我等的靠山李成桂大人,岂不是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一个高丽使臣狠狠一咬牙、一跺脚,振声大叫:“好,那我高丽选三年分期!” “一年一百多万两银子罢了,高丽掏得起!” “好好好!” 黄观重重点了点头,顺势掏出一张宣纸,笑道:“既是如此,签字画押吧!” 等画完了押,对方终于冷静下来,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等等!” “黄大人,这纵是有了炮,没炮弹不成啊!” “敢问是白送,还是……” 黄观摇了摇头,说道:“天底下,哪有白送的道理?” “一颗炮弹,一百两银子!” 闻言,对方眉头大皱,迟疑地喃喃道:“一颗一百两……” “也罢也罢!” “三百多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也不差这点了!” “黄大人,来个一千颗炮弹吧!” 可没想到,见他一步步走入圈套,黄观脸上笑的更开心了,幽幽地道:“不好意思,选了分期,本官很怀疑你高丽偿还此债之力啊!” “正因如此,这炮弹,限购十颗!” 啥? 限购十颗? 闻言,一众高丽使团的心头,瞬间炸了! 卧槽! 我堂堂高丽,莫不是上当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黄贤侄,来兵部? 此时此刻,一众高丽使团的心态,可谓是崩溃欲绝。 限购十颗炮弹? 才十颗? 这够干啥的啊? 屁大的工夫,可就放没了啊! 大明乃巍巍天朝上国,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往死里坑害我高丽?! 转念一想,一个高丽使臣心中实在不服气,忍不住迈步而出,压着怒火问道:“黄大人,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我高丽敬大明如敬神,为何要颁下此等无耻之令?” “黄大人此举,实在有辱礼仪之邦四字!” “是啊是啊!” “黄大人,高丽限购炮弹,我等瓜分的那十门射程三百丈的大炮,不会也要限购吧?” “如此的话,犹如鸡肋一般,我等买来何用啊?”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尽皆面带不满之色。 见众人喧闹一片,兵部尚书秦达、礼部尚书李原对视一眼,心里登时一个大咯噔! 糟糕! 难道,黄观玩脱了? 正要脱口开劝,黄观却一点也不急,浑然不惧众人的怒火,笑眯眯地道:“诸位莫急,莫急!” “之所以限购,非是本官坑人,实在是担心诸位一股脑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以至于国力有损啊!” “再说了,倘若不搬出限购,诸位拿到了炮弹,后面不认账咋办?” “我大明岂不是亏大了?” “本官……” 闻言,一个爪哇国使臣面带几分嗤之以鼻,下意识地道:“黄大人,如此拙劣之借口,莫不是把我等当傻子忽悠呢?” “说这话,你自己信否?!” 可话音刚落,胡青礼立马跳了出来,振声说道:“吾信!” “呸!” “你信不好使,占城国算个屁!” “去你娘的,我占城国算你八辈子祖宗,快叫爹!” “太子殿下莫急,待臣脱裤子拉上一泡金汁,糊这厮脸上,叫他无地自容!” 见双方人马几乎要打了起来,黄观连忙抬手压下喧闹之声,大声道:“诸位莫要吵了,可否听本官把话说完?” “这限购令,非是死令,可依计解锁!” 解锁? 众人顿时一愣,也顾不得争吵,忙是齐声问道:“黄大人,如何解锁?” 黄观笑了一下,摇头晃脑地道:“我巍巍大明朝,乃礼仪之邦!”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诸位想想看,倘若一直是诸位买我大明的东西,长此以往,诸位的国库存银,岂不是要用光了?” “正因如此,为了共同富庶、国力一齐蒸腾,我大明也当买诸位国内的东西不可啊!” “咱们互贸了一笔买卖,诸位便可凭借官票,一同解锁火器的限购配额!” “还有,要是诸位十万火急,也可拉着别国前来互贸!” “互贸的买卖办成一桩,诸位也可随之解锁配额!” 听着他的阐述,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问:“啥意思?” “黄大人,可否细细说来?” 见众人懵逼不止,黄观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诸位不太深得我大明的教化啊!” “这么说吧,打个比方,占城国与我大明互贸一桩买卖,便可解锁了十颗限购配额……” “而与此同时,占城国又拉来爪哇,与我大明成功互贸了买卖,那便可再次解锁十颗!” “对于这个道理,可是听明白了?” 一下子,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乖乖! 还可以这么干买卖? 绝了啊!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盟友之国? 把对方拉来,自己岂不是发了? 尤其是真腊使团,更是激动难忍,连忙开口:“黄大人,似我真腊之地,周边诸国,纵闻天朝上国,也尚未前来大明朝贡!” “要是我等拉来一国,成了大明的藩臣之国,是不是也可以解锁?” “长此以往,回头我等再购军器等物,是否可以便宜?” 黄观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可以啊!” “拉来一国,甘心成为我大明的藩属,可连续解锁两次配额!多一国,则再多两次!” “至于互贸之价,最高可七折!” “其中佼佼者,我大明也不吝啬,开放轰夷大炮的购买之限,以彰显大明之隆恩!” 话音刚落,众人全都激动的要死了! 啥? 开放这门镇国神器的购买之限? 不愧是包容宇内的巍巍大明朝啊! 这要是多多互贸,岂不是说我等也可如高丽一般,拥有此炮了? 下一刻,众人心中大喜之余,赶紧追问:“黄大人,那这互贸之物……” 黄观微微一笑,道:“这互贸之物,大可是诸位国内的香料、种子、粮食、生铁、牛羊、战马,甚至于租赁土地啊!” “我大明也可把茶叶、瓷器等稀贵之物,互贸于诸国!” “只要是利于两国往来之物,尽可互贸!” 说到这,他迈步上前,幽幽地道:“这样一来,诸位在军器上掏的银子,岂不是从别的互贸买卖之中,又赚回来了?” “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他的满嘴忽悠,众人疑心尽去,齐齐点头:“对对对!”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啊!” “敢问大明与我等互贸,这银子,莫不是也要以大明的新制宝钞结付?” 咦? 这帮人竟然还会抢答了? 黄观心中诧异之余,转而一字一句地道:“对!” “不管互贸什么东西,结付尽用我大明新制宝钞!” “诸位好好想想,要用金银,来回运送多麻烦啊,万一途中被贼人抢了,可就不妙了啊!” “以宝钞结付,大家随手一掏,这买卖也就办成了,岂不美哉?!” 正值激动的众人,也不生疑,忙是点头:“黄大人,言之有理啊!” “大明天朝,也太会为我等小国着想了!” “黄大人,我等现在就想商谈互贸之物,敢问如何为之?” 闻言,黄观也不含糊,抬手一指夏原吉,笑道:“此事,交由户部夏元吉夏大人来办,诸位尽可去找他呐!” 夏元吉也深知他的意思,连忙挥手:“诸位,这边来说吧!” “放心!” “大明乃礼仪之邦,互贸之事,定童叟无欺!”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一帮化外蛮夷,看吾坑不死你们! 互贸尽用宝钞结付,长此以往,诸国定要储备无数大明宝钞不可,也就意味着,宝钞汇通宇内,指日可待! 义父! 您的江山,稳固了呐! 至于此时的兵部尚书秦达、礼部尚书李原,眼看诸国使团随夏元吉走了,整个人震惊极了。 天老爷! 黄观这三寸不烂之舌,厉害啊! 缺德的办法,可谓是一套接一套,如同母猪带罩罩! 绝了! 尤其是兵部尚书秦达,震惊之余,也是满脸的感慨不已,叹道:“哎,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屈才了、屈大才了!” 说到这,他立马转过身来,跑到了黄观面前,无耻地道:“黄翰林,不,黄贤侄,可愿来我兵部当官?” “放心!” “你若答应,陛下那边老夫去说!” “有老夫一路提携,不出十年,你定是兵部尚书!” “咋样咋样?” 看到这一幕,礼部尚书李原脸色瞬间绿了! 卧槽! 本官堂堂礼部尚书,竟被人挖墙脚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尚书骂战,黄观本事震群臣 这一刻,李原心中大惊之余,也快要气死了。 混账! 黄观这个翰林修撰、仪制司员外郎,乃是礼部的人啊! 秦达这厮,凭啥叫人家去兵部当官? 这不是挖本官的墙角吗?! 他越想越气,实在压不住怒火,抬脚便踹了过去,还不忘破口大骂:“秦达!” “你个老匹夫,还要不要脸?” “敢挖老子的人,士可忍孰不可忍,看打!” 不料,秦达身为兵部尚书,也是个尚武之文人,往旁边一躲,便闪掉了这断子绝孙的一记重脚。 他撇了撇嘴,一甩袖袍,鄙夷地道:“李原啊李原,亏你还是堂堂礼部尚书,张口闭嘴老子老子的,成何体统?” “你也不怕本官弹劾一本是吧?” “什么什么挖人?” 说到这,他丝毫不觉羞愧,满脸坦然的振振有词道:“黄观身负大才,却误入你礼部之歧途,本官一向惜才,把他引回正道罢了!” “你若再胡说八道,本官告你诽谤啊!” 闻言,李原也是个性情中人,脱口便骂:“放你娘八圈屁!” “当着老子的面,挖我礼部未来的尚书,你这老匹夫,简直恬不知耻!” “老子不打你打谁?!” 秦达浑然不惧,很是傲然地道:“老李啊,省省吧!” “咱们两个同为六部之首,当老夫怕你啊?” “别忘了,老夫乃是兵部尚书,当年也随陛下开国杀过草原蛮子,论打架的本事,老夫一个人揍你十个!” “来来来!” “今日,看老夫不把你揍的连你婆娘也不认识!” 说罢,便顺势撸起了袖子,脸上则是露出一副不死不休之状。 见两人忽然势同水火,黄观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开口劝道:“两位大人,何至于此啊?” “听下官一句,快快住手啊!” “莫打、莫打!” 不料,秦达听完之后,顿时笑呵呵地道:“黄贤侄,休要劝进老夫,唯有胜者,才配把你收入一部堂之门下!” “放心!” “老夫一口吐沫一个钉!” “你来了兵部,老夫纵死,也保你成才,登上兵部尚书大位!” 话音刚落,还不等黄观开口,一旁的李原立马振声说道:“黄贤侄,休要听了他的鬼话!” “以你的本事,不在礼部当官,太可惜了啊!” “老夫可以立誓,十年之后,你定是礼部尚书!” “礼部上下,谁他娘的敢不服你,老夫抽死他!” 可此时,秦达顿时冷笑一声,说道:“老李啊老李,你自己听听,此话自己信否?” “你们礼部上下,一直对黄贤侄大有微词吧?” “纵是给人画梅止渴,也不是这么个画法啊!” 被他这么一挤兑,李原嘴都要气歪了,脱口大骂:“秦达!” “老夫跟你拼了!” “看招!” 说罢,抬手作势欲打。 可出于不是秦达这个兵部尚书的对手,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计上心来,张嘴便是一口吐沫喷了过去:“呸!” “圣人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一口唾沫钉死你!” 秦达一个不慎,被他喷了一脸,气的浑身直哆嗦,骂道:“混账,你竟玩这等脏把戏?” “当老夫好欺负不成?” “吃我一口十八年老痰!” “呸!” 说罢,胸膛一起伏,一口唾沫便喷了出去,转瞬厮打在一起了。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喷的好不快活。 看到这一幕,黄观顿觉头大如斗,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忙道:“沈大人,你快劝劝两位大人啊!” “这……这……” 闻言,秦达怒喷口水之余,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对对对,老沈,你来评评理!” “黄贤侄,是不是该入我兵部当官?” 评理? 沈溍两手负后,笑而不语。 两位啊两位,还不知道吧? 黄观、夏原吉,乃是皇长孙殿下的干儿子! 对于他们的升迁之路,自有陛下亲自安排呐! 你们以为,自己身居六部之首,就有这个权柄,决定他们两个的何去何从? 太想当然了呀! 不过…… 本官纵是心知内情,偏偏打死也不说,急死你们这两个老东西! 转念一想,他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地道:“评理好啊,本官最喜欢评理了啊!” “两位,听本官一句公道话!” “这黄观啊,本官以为……” 说到这,他咧开大嘴,贱兮兮地道:“当入我工部为官!” “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啥? 叫黄观去工部? 岂不是屈大才了?! 下一刻,秦达、李原对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同仇敌忾,齐声怒吼:“干嫩娘,去个屁的工部!” “沈贼,死来!” “呸!” 说罢,两人已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沈溍便冲了过去。 沈溍顿时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转头就跑,放声高呼:“陛下救我!” 眼看三人你追我赶,来到了御前,朱元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骂出声:“混账!” “不观演武,你们三个乱吵什么东西?!” 沈溍连忙说道:“陛下,这怪不得臣啊,臣就说一句话公道话,这两个王八蛋就要揍臣!” “杨尚书,你来说说,这还有王法吗?” “天理何在?!”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杨靖瞬间愣住了。 该死啊! 你们闹事,关本官何干? 非要把本官拖下水,贱不贱呐? 正想着,礼部尚书李原已是拱了拱手,气咻咻地道:“陛下明鉴!” “秦达这厮,好不要脸!” “见黄观卖完了咱们大明武备库淘换下来的军器,他妒忌上头,竟当着臣的面,要挖黄观去兵部!” “臣委屈啊,陛下!” 说完,竟抬起袖袍,嗷的一声哭了。 说实话,对于这几个臭不要脸的臣子,朱元璋心里服透透的了。 他气的一拍御案,破口骂道:“咱洪武一朝,怎么就出了你们这帮无耻的臭丘八!” “大明的脸面要不要了?”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抓住了重点,忙是凝眸看向了黄观,问道:“黄观!” “军器都卖完了?” “回陛下,全都卖了!” 黄观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肃然地道:“十锻军器、火炮兜售之银,折合下来,我大明可收入九百多万两银子!” “至于互贸之事,臣也不曾愧对陛下之托,已叫诸国认下新制宝钞!” “想来不出三年,我大明新制宝钞,便可汇通宇内!” “臣,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贺!” 啥? 卖了九百多万两银子? 大明宝钞汇通宇内,也办成了? 一下子,在座文武群臣瞬间惊呆了! 卧槽! 黄观的本事,也太他娘的大了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加封辽东经略,欲镇女真 这一刻,文武群臣全都惊呆了! 不是吧? 大明宝钞汇通宇内这么大的事,黄观竟在一日之内,就给办成了? 太离谱了啊! 不、不对! 应该说,这位六首状元郎,不显山不露水,直到此时,才算显露自己的真本事啊! 我等服了! 转念一想,有人忽然一拍脑门,放声高呼:“刚才弹劾黄翰林那个御史呢?” “该死啊!” “竟敢弹劾我大明的功臣,其心可诛!” “陛下!” “臣上谏,这厮罪该重打三十大板!” 说罢,文臣之列,便有几个忠贞之士,迈步出列齐齐上谏,目光还不忘看向了那个御史,可谓是气恼极了。 对方吓得直哆嗦,忙道:“陛下……臣……” 可话刚开口,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地吩咐道:“来人!” “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遵旨!” 下一刻,几个亲军冲上前来,转瞬把他给拖下去了。 听着身后传来一阵阵疼到撕心裂肺的喊叫,兵部尚书秦达忍不住面露鄙夷,骂道:“该、活该!” “叫这混账弹劾兵部之人!” “死了拉倒!” 说到这,他也不再拖沓,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陛下!” “臣以为,黄观委身于礼部,实在是过于屈才了!” “还请陛下,调黄观入兵部!” 闻言,一旁的李原顿时急了,忙不迭地开口:“陛下,赐官的圣旨,下了不过半月,岂可朝令夕改?” “还望陛下明鉴,莫要听信贼子谗言!” “秦老匹夫!” “黄观乃是礼部之人,你有何脸面,挖我礼部之墙角?” 话音刚落,秦达浑然不惧,理所当然地道:“老李啊老李,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黄观卖于天下诸国,乃是兵部的军器吧?” “既是如此,那他就该是兵部之人啊!” “正所谓,物尽其用,人才亦是如此,陛下把这么大本事的六首状元,放在你礼部当官,此乃恩典,可你礼部干了啥?” “堂堂礼部上下,竟联手排挤黄观!” “你们不把他当回事,我兵部把他捧成宝!” 说罢,怒的甩了一下袖袍。 位于他身后的一众兵部官吏,转瞬明悟其意,连忙迈步出列,齐声道:“陛下!” “臣等以为,黄观之才,可为兵部郎!” “还望陛下,调黄观入兵部!” 看到这一幕,李原脸色都气绿了。 怎么,欺我礼部无人?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咬牙说道:“陛下,礼部执掌天下礼乐、教化、外交之政!” “黄观既可说动天下诸国,认下宝钞汇通宇内之事,足以可证其为礼部之才!” “还望陛下莫要调他入兵部,以此步入歧途啊!” 说到这,他余光还不忘冷冷瞥了一眼礼部诸多官吏,意味不言而喻。 不料,身后的一众礼部官吏,出于成见,迈步出列的人稀稀落落,声音中也透着一股嗡里嗡气:“还请陛下,留黄观于礼部……” 见众人的惺惺作态,秦达顿时冷笑一声,道:“李原!” “这回,你可看到了礼部养的都是一群什么混账东西了吧?” “本官心有戚戚,为黄观打抱不平!” “嫉才妒能,这也叫礼部?!” 嫉才妒能…… 闻言,李原转过身来,冷眼盯着一众礼部官吏,瞬间气的不打一处来了。 好啊!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这帮王八蛋还敢玩排挤那一套? 这是活活把本官的脸面,丢在地上往死里踩啊! 此间事了,看本官怎么整治死你们! 正要开口,秦达出于惜才,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立马振声说道:“陛下!” “纵不调黄观入兵部,礼部上下如此道德败坏之举,臣以为也该整治一番了!” “不然,我大明有何面目,以对才华横溢之士的拳拳报国之心?!” 对于礼部的乌烟瘴气,沈溍也实在看不下来了,顿时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秦尚书之言,臣附议!” “臣刑部尚书杨靖,附议!” “臣詹徽,附议!” 一时间,声声附议,响彻整个拜将台。 至于朱元璋,本就恼怒于礼部上下排挤于自己的干重孙子,此时见群臣上谏,立马大手一挥,冷声道:“传旨!” “礼部尚书李原,御下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李原!” “一旬为期,整治礼部上下!” “倘若一旬之后,再叫咱晓得了礼部还有嫉才妒能、抱团排挤之脏事……” “咱不介意把你们礼部上下,全都杀干净了!” “这个天下,这个朝廷,自有新人代旧人,没了你们,照样运转得了!”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如老龙噬人,杀气沛然! 满座群臣感受着天子之怒,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尤其是李原,更是吓得跪倒于地,叩首道:“臣,遵旨!”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礼部定再不出此等脏事!” 见他被罚,兵部尚书秦达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咦? 陛下既罚了李原这厮,岂不是说来,黄观可入我兵部当官了? 他心中顿时激动难忍,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敢问陛下,黄观可否入兵部……” 没想到,还不等他把他说完,朱元璋立马挥手打断,淡淡地道:“传旨!” “黄观大功于朝,自今日起,以翰林院修撰,兼任礼部仪制司员外郎之外,加封辽东经略副使!” “明年开春,即前往辽东,经略民生诸政!”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啥玩意? 加封辽东经略使? 这一下把黄观调出京师,远离权利中心,其官位到底是升了,还是降了? 等等! 既加封了副使…… 正使又是谁?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皱眉沉吟了几下,目光环视群臣,又道:“常升何在?!” 闻言,郑国公常升连忙迈步出列,抱拳行礼:“臣在!”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道:“经略辽东,乃为重事!” “朕封你为辽东经略正使,执掌辽东都指挥使司诸卫所十万兵马!” “明年开春,随黄观共赴辽东!” “辽东诸地如女真诸部,胆敢阻拦黄观经略辽东民政之政,皆斩!” 话音刚落,常升整个人瞬间激动了! 呀! 经略辽东? 岂不是说,俺常升不用挨小舅蓝玉的一天八顿揍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朱元璋震惊,乖孙成了织衣天子? 此时,常升的心里都快要高兴死了。 打从小舅蓝玉胯下之伤好了之后,自己和老二老三,整天挨八顿揍啊! 日子过的太惨了! 现在好了,一旦明年开春跑去辽东,挨揍之人,就是老二老三了呐! 还关俺常升啥事? 舒坦! 转念一想,他再也掩饰不住激动之心,连忙抱拳:“臣常升,领旨谢恩!” 说罢,还不忘回头丢给常茂、常森一个喜滋滋的眼神,说不出的贱兮兮。 老二老三,你们的死活,大哥可就不管了呐! 往后消停挨小舅的揍吧! 眼看他的神情充满了幸灾乐祸,常茂、常森对视一眼,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少了一人分担小舅的火力,俺们还不得活活被小舅抽死? 不成、不成! 俺们也得跑路去辽东! 下一刻,两人便很有默契的迈步出列,抱拳齐声道:“陛下,为大明计,臣也愿去辽东,镇压诸地作乱,以至民生大治!” “望陛下恩准!” 可没想到,蓝玉面色转冷,随之迈步而出,沉声道:“陛下,兵权之重,纵是淮西勋贵,又岂可予以一家?” “执掌辽东十万兵马,有常升一人便够了!” “至于常森、常茂,可留于京师,倘若再有战事,方可遣出平乱!” 对于常家三兄弟的遭遇,一众淮西武将也略有耳闻,此时见蓝玉出马,众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出列:“陛下!” “凉国公之言,臣附议!” “臣也一样!” 闻言,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重重颔首道:“准奏!” “常茂、常森啊,你们好好待在京师吧!” “此事,往后莫要再提了!” 随着圣旨一出,常茂、常森瞬间傻眼了! 不是吧? 陛下身为长辈,也要看俺们的笑话? 缺不缺德啊? 正无语之余,常升已是走到黄观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说不出的亲近,道:“黄翰林!” “放心!” “有俺在,去了辽东,谁也欺负不了你!” 话音刚落,黄观面色一片动容。 看来,太爷爷之所以命郑国公为经略正使,为的就是给自己保驾护航啊! 拳拳爱护之心,自己定把辽东经略如铁桶一般,以报此恩! 不过…… 话说回来,郑国公既是义父的亲舅舅,自己该叫什么? 舅爷? 接着,他脸上也充满了亲近,拱手说道:“下官,谢过郑国公了!” 此时此刻,出于惜才之心,兵部尚书秦达眉头大皱,忍不住迈步出列,看向了朱元璋,问:“陛下!” “辽东乃苦寒之地,女真诸部,多民风彪悍!” “黄翰林初出茅庐,且不说如何镇压女真诸部,命其乖乖行经略之政,光是辽东之官吏,恐有不服之嫌!” “此事,是否再行商酌?” “亦或把辽东上下官吏打散,调离别处,以免上下一心排挤,再生今日礼部之患?” 闻言,一旁的礼部尚书李原,脸色瞬间黑了。 秦达这个老匹夫,挖本官的墙角也就罢了,这咋还一直戳本官的脊梁骨呢? 贱不贱呐? 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连忙应道:“陛下,臣以为秦老匹夫说的对啊!” “出了山海关,朝廷鞭长莫及!” “黄观身为六首状元,往后定是朝廷六部的中流砥柱,一旦女真诸部作乱,若无良策,他岂不是要在辽东栽个大跟头?” “于情于理,理当商酌!”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立马翻了个白眼。 无良策? 笑话! 咱的大孙子一向馊主意多,咱这个当爷爷的,难道不可以去嫖他的对策? 什么? 为老不尊? 当孙子的孝敬爷爷,乃天经地义之事啊! 咱羞愧个啥? 对了,大孙子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白嫖令人快乐! 听听,如此绝妙之言,简直说到咱心坎里去了呐! 于是,他想也不想,立马大手一挥,淡淡地道:“好了,咱心意已决,休要多言!” “天下诸国,既然认下了宝钞汇通之策,这演武也不用继续下去了!” “该散都散了吧!” “黄观!” “臣在!” “随朕回宫议事!” “臣遵旨!” 说罢,豁然起身,带着黄观一路出了大营。 等出了大营老远,见群臣不在,黄观忍不住拱手问道:“太爷爷,敢问找孩儿商议何事?”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商议个啥啊,咱忽悠群臣的借口罢了!” “走!” “随朕去见雄英!” “正好,你顺势帮咱套他的话,问问经略辽东之政!” 啊? 太爷爷又要嫖义父肚子里的好东西了? 黄观心中诧异之余,也不敢不从,赶紧说道:“是,太爷爷!” “事不宜迟,走吧!” 随后,朱元璋换了便服,带着黄观登上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朱寿蹲坐在院中,手中织着毛衣之余,嘴里也不忘高唱:“那时奶奶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啊澎湖湾……澎湖湾……” 听着朗朗上口之音,朱元璋脸上一片动容。 澎湖湾? 这是啥地方? 雄英这是…… 想咱的妹子了? 好曲! 娃子孝顺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转瞬又听朱寿话锋一转,继而高唱:“那时奶奶见我淘的欢,将我的腿打断……” “后来发现没打断,又掏出斧头追着我玩命砍……” “啊稀直窜……稀直窜……” 一下子,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 他气的迈步冲了过去,抄起鞋底,破口大骂:“兔崽子!” “唱的是个什么狗屁东西!” “信不信咱抽死你?” 闻言,朱寿顿时吓了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之余,连忙摆手:“老头子,有话好好说,动什么粗啊?” “孙儿一时口误、口误!” “咱们爷孙,不要这样的啦!” 说到这,他生怕挨便宜爷爷的揍,赶紧把手中毛衣递了上去,说道:“老头子快看,这是孙儿亲手费了大半月光景,送给您老的孝敬之礼呐!” 呦? 大孙子孝心大发,要送咱好东西? 朱元璋心中怒火退去,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老怀欣慰地道:“好好好,大孙好孝心!” “来来来!” “快叫爷爷看看,手中乃是何物啊?” 朱寿眨了眨眼,也不卖关子,笑嘻嘻地道:“毛衣!” 毛衣? 一下子,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卧槽! 咱的大孙,竟还真他娘的成织衣天子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欲造纺织机,朱元璋再嫖乖孙之计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也没想到,大孙子竟亲手把毛衣给织出来了啊! 这要是传了出去,往后的史书之上,咱的乖孙,岂不是成了织衣天子? 咱的老朱家,何至于出了这么一个奇葩玩意? 造孽啊! 心里正想着,此时的朱寿已是把毛衣递了上去,招呼道:“来来来,老头子,快把衣服脱了!” “试试孙儿亲手织的这件毛衣如何!” 出于乖孙的一片孝心,朱元璋收敛思绪,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娃子有心了!” 说罢,连忙脱下了外袍,徒留身上穿着的一件里衣。 也许是骤然失去御寒,迎风一吹,他转瞬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看到这一幕,朱寿不敢怠慢,疾步迈步上前,亲自把手中的毛衣,顺着便宜爷爷的脖颈,套进了身上。 刚一穿身上,朱元璋顿时被憋的老脸一片涨红,下意识地道:“这……这过于紧了啊……”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正常正常,多穿几日,也就撑大了!” “老头子,快,走两步看看!” “行!” 朱元璋重重颔首之余,便穿着毛衣,于院中踱了几步。 可刚迈出几步,他顿觉浑身上下,蹭蹭冒出一大股子热气,直入肺腑一般的暖和,纵是只穿着里衣,也丝毫不觉半点冰冷。 与刚才的风寒一对比,可谓是高下立判! 尤其是随着时间流淌,越穿越暖之后,朱元璋抹了抹额上渗出来的大把热汗,满脸惊叹道:“寿儿啊,这也太御寒了吧?” “爷爷才走两步罢了,竟如身在蒸笼一般,热出了一身的汗!” “好东西啊,不愧是咱本事大过天的好乖孙,厉害!” 说罢,身上暖和,心里也是暖和极了。 大明以仁孝治天下! 孝,乃大义! 有此坑蒙拐骗、仁孝之至的圣孙,大明盛世可期呐! 闻言,朱寿却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才哪到哪啊?” “您老年纪大了,纵是应天府入冬偏暖,也易生冻疮!” “倘若马和的船队,有幸找到黄金洲,带回了辣椒种子,孙儿培育一番给您老吃了,气血裨益之下,万不至于受了冻疮之苦啊!” 辣椒? 这又是啥东西? 朱元璋感到满头雾水,却来不及多想,而是连忙问道:“寿儿,莫管马和的船队了,你先跟爷爷说说,毛衣此物,靡费几何?” “既是如此御寒之神物,想来作价不少吧?” “不贵!” 朱寿也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道:“老头子,不瞒您老,这玩意就是羊毛造的,便宜着呢!” “算上乱七八糟的,一件毛衣的本钱,也就三四十文钱吧!” “孙儿要是大肆兜售的话,且卖六七十文吧!”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心里震惊极了! 啥? 才三四十文的本钱? 这便宜到姥姥家了吧? 要知道,纵是宫里的袄子,也没毛衣御寒! 这么好的东西,卖个三五两银子都不稀奇,倘若以奇货可居兜售,哪怕十两二十两,也可叫家中富庶的士绅们,争相哄抢! 而现在,足以救活无数生民之物,其价低得让人发指! 乖孙贤明啊!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朱寿,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缓缓问道:“寿儿,毛衣此物,你竟只卖六七十文?” “你这咋还转性了?” “莫不是脑疾犯了?” “要不要爷爷把张邈叫回来,给你把把脉?” 老张? 把脉?! 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摆手说道:“老头子,莫要以孙儿之性命开玩笑啊!” “叫老张这事,使不得、使不得!” “孙儿脑疾早已大好,还把什么脉啊?” “之所以卖六十七文,乃是为您老的重孙子考虑呐!” “您老想一想,倘若连老百姓兜里的银子都坑,实在有损咱们老朱家的阴德,以至于您的重孙子一生下来,便没了屁眼……” “多尴尬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元璋顿时放下心来,笑呵呵地道:“也对、也对,是爷爷关心则乱了!” “寿儿!” “爷爷问你,这毛衣,日可产出多少啊?” 朱寿思索了几下,沉吟说道:“如今全靠人工纺织,一月也才一百多件,不过孙儿要是造出珍妮纺织机的话,足以造出上千件!” “不过……” “这玩意一旦造出来,也就意味着有巨利可图!” “孙儿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造?” 闻言,朱元璋顿时皱了皱眉,问道:“寿儿,这是为何?” 朱寿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头子,你也感受到了毛衣御寒的厉害,这要是装备我大明王师,也不怕隆冬打仗了!” “至于百姓穿了,也可活人无数!” “可朝廷一旦晓得了纺织机这等好东西,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惦记上,以征收之名,强取豪夺?” “朝廷抢了去不要紧,可要是叫江南一带的商贾们掌握了纺织机,定大肆拔了粮食庄稼,改稻为棉,且拔高毛衣的兜售之价!” “粮食减产、偏偏毛衣又奇贵之下,岂不是无数人饿死、冻死?!” 话音刚落,朱元璋登时面色一沉! 放眼历朝历代,饿死人,冻死人,皆是不可避免之事,几乎算是非常正常的损耗了。 任何一个县郡,不冻死、饿死几十上百个百姓,本地的父母官,都可以称得上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贤官! 而历朝历代的大半商贾,逐利不忠国! 一个朝代亡了,他们无心救国,甚至为了自身之利,疯狂资敌,最终仗着滔天之富,转投新朝的门下,与官僚士绅勾结,继续误。国误民! 至于主子是华夏还是蛮夷,他们永远不去在乎,只在乎换着花样去盘剥百姓! 正应了那句老话,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士绅、商贾! 这,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极其痛恨商贾的根本之因! 大肆改稻为棉…… 败政也! 转念一想,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断然说道:“寿儿,你说的什么珍妮纺织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造!” “等造出来之后,爷爷去请圣旨,命锦衣卫重重看护!” “谁敢泄露于商贾,可诛九族!” 说到这,望着院中叶子已是泛黄的老树,长长一叹:“爷爷懂你的担忧,可没办法,天寒地冻,万物皆休,百姓万苦!” “爷爷也是泥腿子出身,现在发达了,实在不忍见百姓受苦!” “百姓日子过得好了,咱们家一门五国公之大位,也捞的心安理得呐!” “娃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 一门五国公? 朱寿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对!” “老头子你都这么说了,孙儿回头就把纺织机造出来,赶紧织出来一批毛衣,造福百姓!” “有了毛衣,别说应天府,纵是辽东百姓,配着原本的纸衣,也定是不再畏冷!” “咦?” “入冬天冷,搞不好无数牛羊受冻而死啊!”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入冬之后,多打听打听,谁家牛牛受冻死了,高价收购!” “屋里烧着炉子,炉上煮火锅,配以牛羊,真乃一桩美事啊!” “老奴遵命!” 见主仆二人俱是激动不已,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 兔崽子! 一天天不干人事,净琢磨吃肉? 等等! 辽东? 他眼眸闪烁了几下,立马起了白嫖之心,笑眯眯地道:“寿儿!” “你刚才说了辽东?” “正好,爷爷考考你啊,朝廷该如何经略辽东?” 话音刚落,迎面见着便宜爷爷不怀好意的眼神,朱寿心里登时一个大咯噔! 糟糕! 本少爷肚子里的好东西,莫不是全被便宜爷爷给惦记上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朱元璋问策,建州女真的末日 这一刻,朱寿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经略辽东? 不是吧? 便宜爷爷,这是逮着本少爷这头肥羊,一直薅个不停啊! 缺不缺德?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朱元璋,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问道:“老头子,你不会又是从孙儿手上坑来好东西,转头献于陛下吧?” “何以经略辽东?” “孙儿也不懂、不懂,与燕王靖难登基无关之事,叫文武百官琢磨好了!” “不然,朝廷养着他们干啥的啊?” “您老何至于咸吃萝卜淡操心?” 啊? 雄英这兔崽子,咋还起疑心上了? 难道,是咱薅的太狠了? 不成、不成! 事关大明万年,咱该薅还得薅! 朱元璋眼眸闪烁了几下,决定换个说法,便立马振振有词地道:“你这孩子,懂个屁?” “干系大了!” “爷爷之所以问你经略辽东之计,正是为了帮燕王起兵靖难功成啊!” 朱寿顿时一愣,懵逼地问:“啥意思?” 闻言,朱元璋也不含糊,顺口忽悠道:“寿儿,你想啊,一旦靖难,燕王位于北平,而打入应天对吧?” “可辽东之地,位于北平后方!” “一旦辽东生变,拖住燕王的后腿……” “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岂不是要泡汤了?” 朱寿摇了摇头,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老头子,看你这话说的,辽东生变,自有大宁的朵颜三卫镇压不臣……” “不、不对!”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孙儿差点忘了宁王朱权这个倒霉蛋……” “呀!” “老头子,你言之有理啊!” 朱元璋听完之后,面上也很是错愕,下意识地道:“寿儿,宁王咋了?” “咋个倒霉蛋法?”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没啥没啥,无非就是把朵颜三卫借给了燕王,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老头子,莫要理会这等旁枝末节!” “倘若朵颜三卫调离大宁,搞不好辽东真会生变,那孙儿正好心生一计,可经略辽东之地,以绝后患!” 话音刚落,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 咋? 给咱这个爷爷出谋划策没有,帮老四这个叔叔稳固江山,你这兔崽子立马心生一计是吧? 老四! 叫你抢雄英的孝心,回头咱就叫标儿再多抽你几顿! 不过…… 话说回来,雄英肚子里,还真有经略辽东之计啊? 此时不嫖,更待何时? 于是,他收敛心绪,立马看向了朱寿,笑眯眯地问:“寿儿,来来来,快跟爷爷说说,怎么个经略辽东法?” 朱寿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永乐一朝,可取军政、民生,经略辽东!” “老方!” “敢问少爷,有何吩咐?” “去!” “把天下万国舆图搬过来,本少爷要有大用!” “是,少爷!” 说罢,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他搬回舆图,摊开于地,点头哈腰地道:“少爷,舆图来啦!” 朱寿也不含糊,抬手指向了辽东,笑道:“老头子,咱们先说说辽东军政吧!” “自汉唐之后,我大明收复辽东、燕云十六州,以正华夏版图!” “可辽东之地,多存于契丹、女真诸部,始终不融于我华夏!” “也正因如此,哪怕辽东已为大明疆土,经略之军政,当攻守相宜,以为形势!” 攻守相宜?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寿儿,计将安出?” 闻言,朱寿从地上捡起几个小石子,放在了舆图之上,幽幽地道:“燕王靖难登基之后,定迁都北平!” “而京师紧靠辽东,一旦辽东生变,贼子挥师南下,欲保京师,则必先固山海关!” “欲保山海关,守,则必先固辽西!” “攻,欲复辽东,则必先复辽西,欲复辽西,则必先固宁远!” “宁远,位于辽西走廊之中,内拱岩关,南临大海,退而保二百里外的山海关,进可攻略辽西,收复辽东!” “也正因如此,一旦朝廷经略辽东,当命十万、二十万王师挺入宁远,以水泥铺路、筑城!” “宁远筑城,步步为营,再筑锦州,构成一道战略纵深之防线!” “即,关宁锦防线!”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关宁锦防线,出自明末孙承宗之手! 终明一代,鞑子始终未破此关! 纵有弊端,却足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凝眉看着舆图之上,乖孙以石子摆出的一道线,瞬间愣住了。 关宁锦防线? 好有意思的想法啊!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抬手一指舆图,肃然地道:“寿儿,这防线好是好,弊端也显而易见啊!” “其一,连筑多城以为堡,钱粮之巨定耗去无数!” “其二,一味守城,我大明王师毫无进取、收复之力!” 说到这,他又是指向了山海关,说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武将亦是一样!” “一旦贼子长途跋涉,绕过这道防线,以收买、贿赂、激将等等办法,命山海关的守将打开接应,则京师危矣!” “如此一来,这道防线何益?”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惊呆了! 卧槽! 便宜爷爷的眼光,也太厉害了吧? 这才屁大的功夫,竟直接把关宁锦防线的弊端,全部看出来了? 他一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老头子,当年你给陛下当亲兵,屈大才了!” “不然,以你的本事,少不得捞个勋贵爵位啊!” “有了爵位,孙儿还煞费苦心,帮燕王造反干啥,早一心等着您老嗝屁,好承袭爵位了!” 闻言,朱元璋面不改色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爷爷当年立功无数,也铸错无数,功过相抵之下,还可留的一命给陛下当亲兵,都烧高香了!” “来来来!” “咱们爷孙还是说怎么经略辽东军政吧!”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老头子,你说的对,关宁锦防线重守不重攻!” “正因如此,唯有朝廷彻底失去了辽东的控制之权,才可出此下策!” “眼下,历经二十四年的维持,辽东尚稳!” “那么朝廷可行两个办法,干掉辽东的隐患!” “这第一个办法嘛……” 见乖孙言之凿凿的样子,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问:“寿儿,是何办法?” “快快说来!” 朱寿也不再卖关子,一字一句,很干脆从嘴里蹦出六个字。 “清剿建州女真!!” 第三百九十章 一年一剿建奴,出策改土归流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清剿建州女真? 奇了怪哉! 经略辽东,关乎建州女真啥事啊? 这也太八竿子打不着了吧? 他顿觉一头的雾水,凝眸看向了朱寿,诧异地问:“寿儿,为啥要请剿建州女真?” 朱寿把脸色一板,肃然地道:“建州女真有罪,罪在未来!” “孙儿要是说,三百年之后,覆灭大明者为建州女真,再过两百年,把我泱泱华夏,拖入无穷深渊者……” “亦是建州女真呢?!” 话音刚落,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啥? 三百年之后,咱的大明,竟要被区区一个辽东蛮夷给灭了? 他满脸的不信邪,忍不住气咻咻地道:“荒谬!” 你这小兔崽子,莫不是忽悠老子?” “这天底下,强汉也好,盛唐也罢,甚至是我大明,皆逃不开三百年王朝的气运命数!” “可再如何,大明也不至于亡于一介辽东建奴之手吧?” “你这孩子,满嘴胡说八道个屁?!” 闻言,朱寿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头子,你看你,急个啥?” “孙儿绝非胡说,想想看,倘若孙儿不搞出乱七八糟的好东西,助大明昌盛,以当下的土地兼并,三百年之后,该是何等之景?” “其一,土地兼并,流民遍地,起义造反!” “其二,文官擅权,作乱朝廷!” “其三,商贾祸国,辽东女真大可趁势崛起,如当年辽金两国一般,贪图华夏肥沃之土,兴兵叩关!” “其四,朝廷内平流民造反,外御女真,两线打仗,钱粮紧缺之下,迟早拖垮整个大明!” “诸多因素之下,建州女真兴兵入关,如何夺不了大明的江山?”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纵观历朝历代,得国不正者,除司马家的晋朝之外,唯有鞑清! 当然了,出于成王败寇,在大明的尸骨之上,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继续华夏之兴盛,这也无可厚非,可问题是…… 入关之后,嘉定十日,扬州三屠! 此后,为了维系自身统治,鞑清压根不管怎么把华夏升上一层台阶,反而牢笼治世,疯狂愚民! 康熙一朝,明知西方已经开始了初步工业化,却闭关锁国,把种种兴国之物,定为奇淫巧技! 就这,也有脸说自己远胜于朱元璋? 放屁! 盛世? 没了土豆、红薯传入,以保军民活命,上哪打得过准葛尔丹? 再有,当时的准葛尔丹已经被大明打丢了脊梁骨,换作康熙来揍元末的蒙古铁骑,你看他死不死? 至于他的孙子乾隆…… 活脱脱一个败家子罢了! 要不是两人中间存在着一个雍正,所谓的康乾盛世,就是个笑话! 纵观鞑清,唯一的功劳,是奠定今世的版图之基! 不过…… 别忘了,华夏四千九百年兴荣史,一百年屈辱! 可就是这一百年,万误华夏! 此时此刻,听完乖孙的一番话之后,朱元璋眉头大皱,抬手指向了舆图,缓缓说道:“寿儿,这不太对吧?” “入关?” “山海关乃是险要奇关,倘若造了你说的关宁锦防线,如何破关入中原?” 面对便宜爷爷的疑惑,朱寿眨了眨眼,说道:“老头子,您老了也说了啊,倘若山海关守将大开城门,这建州女真不就顺利窃取中原了?” “正因如此,为了未雨绸缪,建州女真不可不剿!” “天下王朝,纵是逃不开三百年命数,却也不可落入鞑子之手!”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非是孙儿看不起这帮鞑子,实在是一旦入关,这帮混账是真敢糟蹋华夏啊!” 朱元璋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寿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当今当今之辽东,自辽金两国灭亡之后,存有海西女真、建州女真、东海女真三大部族!” “海西、建州两部素来不和!” “朝廷的本意,是想命其双方互相内耗制衡,以此加大朝廷对于辽东之地的统治!” “倘若清缴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岂不是一家独大?” “长此以往,还是一样的道理啊!” “再说了,建州女真如今礼敬于我大明,一句罪在未来,便要清缴灭族,岂不是成了岳武穆之莫须有?”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两虎相争,也得看此虎祸端之大小!” “你说的海西女真,孙儿有办法来制衡!” “至于建州女真,之所以敬我大明,不过是在怕我大明王师的天威罢了!” “您老信不信,无洪武、永乐两朝镇压,一旦我大明边关空虚,建州女真定如草原一般,劫掠辽东之钱粮,以图壮大?” “我大明,定要犁庭扫穴不可!” “而且,建州女真生命力壮着呢,朝廷光清缴一次是无用之功,当三年小剿,五年一大剿!” “不然的话,建奴还是会卷土重来!” 犁庭扫穴! 始于明宪宗朱见深,史称成化犁庭! 三次犁庭,出兵皆自秋始,至冬雪降方休! 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要不是建州女真远遁,且太监汪直杀良冒功,建奴早就完了! 也正因如此,入关之后,鞑清对于史书之上的成化皇帝,大肆抹黑! 想想看,一个刚登基,便顶着文官集团的反对,生生给于谦平反、给叔叔朱祁钰恢复尊号的皇帝,难道真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昏君? 没成化皇帝收拾老爹叫门天子留下的烂摊子,何来的弘治中兴?! 而此时,朱元璋听完之后,则是喃喃地道:“犁庭扫穴?” “听着有点意思啊!” “不过……” “寿儿,出师不可无名,这清剿建州女真的出兵之名……” 正沉吟着,朱寿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幽幽地道:“老头子,您老也说了,海西、建州女真两部,乃是仇敌!” “我大明朝廷,挥师十万入辽东,调停两部族之间的恩怨,以图两部百姓安居乐业,乃是名正言顺之事吧?” “既然如此,调着调着,建州女真调没了……” “怪谁啊?” “要怪,得怪建州女真不听话,非要不服我大明的调停!”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啊?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他恍然点了点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服道:“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八字缺德啊!” “这么损的办法,亏得你也想得出来……” “不过……” “妙啊!” 朱寿顿时面色大喜,连忙说道:“呀!” “老头子,这么说来,您老也觉得大可清剿建州女真了?” 朱元璋重重颔首,肃然地道:“大明可以亡,百姓不可苦,华夏不可辱!” “爷爷也不想看到,我泱泱华夏,再受五胡乱华之奇耻大辱!” “寿儿!” “爷爷告诉你啊,往后当了这个家,遇事既决,不论好坏,当斩草除根!” “既是清剿,还啥三年小剿、五年大剿?” “要爷爷来说啊,一年一剿!” “自洪武二十四年而始,剿到下一朝,还剿不平整个辽东的建州女真?!”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头子,论坑人,孙儿不如你,可论杀气,一万个孙儿,也不如您老啊!” “一年一剿?” “牛啊牛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娃子,既然爷爷都答应回头上谏陛下,清剿建州女真了……” “来!” “快说说该用何等办法,制衡海西女真!” 朱寿也不含糊,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孙儿这个办法,不光可镇压海西女真,还可用于云贵诸地,叫我大明彻底掌控收复汉唐之后的华夏失地!” 啥玩意? 还可用于云贵? 朱元璋瞬间眼都红了,激动地问:“快!” “好孙子,说说到底是啥办法?!” 见便宜爷爷这么心急,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改土归流!!” 第三百九十一章 恩威并施,平云贵、镇辽东 改土归流? 听着这个新奇的办法,朱元璋皱了皱眉,缓缓问道:“寿儿,何为改土归流?”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顾名思义,朝廷当废除云贵土司、辽东女真部首之权柄,以调遣流官,治理一方民生!” “这,也就是所谓的改土归流了!” “而且,在改土归流之下,朝廷也可以夷制夷,推恩,削掉土司、部首的权柄!” “长此以往,似云贵、辽东这等收复失地,万不敢造次!” 闻言,朱元璋顿时恍然大悟! 啊? 调遣流官入云贵、辽东,以图治理民生? 好办法啊! 可很快,他沉吟了几下,忽然开口道:“寿儿,此计虽好,可其势如火,与削藩何异?” “一旦朝廷施行改土归流,云贵土司、辽东女真部族岂可甘心,定叛乱不可!” “这样一来,朝廷既要平云贵、还要镇辽东,耗费钱粮无数啊!” “改土归流,固然是治本之良策,却不适于当下时政呐!”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老头子,您老说的这些顾虑,孙儿也琢磨到了!” “正因如此,孙儿才说可配以推恩、以夷制夷啊!” “咱们说说推恩吧!” “自大明收复云贵,出于土人不肯归化,陛下命西平侯沐英镇守云南,且设羁縻州,册封了许多世袭的土司,以保云南的长治久安,对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对!” “可这跟平云南、镇辽东,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应了一声,振声说道:“纵有西平侯沐英镇压,可云贵的土司,天高皇帝远啊!” “一旦世袭,岂不是成了地方上的土皇帝?” “云贵叛乱,多是土司盘剥土人太狠,以至于起兵,再不就是土司不满朝廷的赏赐,带头造反!” “倘若推恩,土司忙着自家内斗,岂有闲心造朝廷的反?” “至于孙儿说的以夷制夷,那就更简单了……”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舆图,缓缓说道:“云贵造反,朝廷可从湘西,调壮人、土家人进云贵平叛!” “朝廷的赏赐,则是叛乱土司的土地、粮食!” “湘西之人,为了得到钱粮,定奋勇杀敌!” “还有,他们并非本地人,得到了钱粮土地之后,为了自保,定对朝廷忠心耿耿,以至于根本不敢生出二次叛乱!” “以夷制夷,制衡云贵土司,分而化之!” “朝廷恩威并施,乖乖就范者,削权而许以厚禄,叫他们不失富贵,以安其心!” “至于不服朝廷管束者,挥师镇压而灭之,调遣流官宣以教化!” “长此以往,何愁不平云南土人归化之大患?”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咦? 这么一听,朝廷就不怕云贵土司的造反了啊? 他顿时面露老怀欣慰之色,放声大笑:“娃子,言之有理啊!” “爷爷长见识了!” “不过……” “这办法,既可平云贵,也可镇辽东?”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没错!” “女真诸部,少耕种而多游牧!” “对于女真诸部,朝廷可命王师入辽东筑城,以兵戈之威,命海西女真乖乖入城定居!” “入城定居之后,削夺部首之权柄,改遣流官,且调中原无地之流民入辽东,与其通婚,从根上改其思、断其蛮!” “百年之后,天底下何来的海西女真?” “唯有华夏之归化女真族!” 华夏之女真族?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不是爷爷过于担忧,此计可行?” 朱寿面带几分肃然,振声说道:“可行!” “老头子,您别忘了,我泱泱华夏之民,天生自带两个族群之赋!” “耕种、同化!” “我华夏之民,见了一片肥沃之土,第一个念头,不是盖房子也不是造东西,而是这地方可不可以种粮食!” “至于同化……” “五胡乱华又如何?” “百年一过,终究是我华夏一个少数之族罢了!” “元廷为何八十年而亡?” “除了暴政之外,还因他们以色目人治华夏、当了甩手掌柜,始终不肯同化于华夏!” “纵是他们侵占了一方我华夏之土,要不了多少年,也会被赶走,他们的文明,不过是添砖加瓦,为我华夏五千年传承不息的养料罢了!” “也正因如此,天下万国,谁也改不了我华夏的根本骨血!” 见乖孙说的言之凿凿,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笑呵呵地道:“乖孙说的没错!” “我泱泱华夏,就是这么厉害!” “当年元廷以色目人治华夏,说什么海外诸国,皆血统高低为荣?” “呸!” “咱们华夏之民,哪家祖上还出不了几个王侯将相啊?” “若论高低,炎黄子嗣传承五千年而不息,天下谁敢言血统之贵?” 话音刚落,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道:“老头子说的好啊,这话说到孙儿心坎里去了!” “对了!” “话说回来,孙儿以为,平云贵也好,镇辽东也罢,朝廷当牢记一点,否则改土归流,再改也无济于事!” 朱元璋懵逼地问:“牢记个啥?” 朱寿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朝廷若平云贵、镇辽东,万万不可把部首、土官、土人视作一体!” “即便朝廷要收买人心,也当收买土人之心不可!” “而且,莫要把他们当作蛮夷,要当作华夏的少数之族,如此才可同化其心!” 闻言,朱元璋顿时起了考校之心,连忙问道:“寿儿,这是为何?” “朝廷抚恤、恩赏土官,再命土官善待土人,岂不是万全之策?” 朱寿摇了摇头,不屑地道:“万全个啥啊?” “老头子,您老想想,恩赏土官,对于土人来说,有何益处?” “说是彰显朝廷之隆恩,可这好处,多半都要被土官收入囊中,土人根本感受不到朝廷的恩德!” “而土官呢?” “他们心知朝廷为了维稳,定年年赐赏而不生叛乱,那换而言之,也就滋生出不臣之心,一步步试探朝廷的底线!” “作乱一次,朝廷的封赏便要加大一次,他们可牟取的好处,也就更多了啊!” “也正因如此,改土归流,万不可一概而论,当分而治之!” “朝廷定要想方设法,把恩赏赐给土人,甚至遣读书人去云贵、辽东,准土人的子嗣读书!” “云贵、辽东之土人,可为华夏少数之族,科举优待!” 科举优待? 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寿儿,科举乃公平取士!” “这要是优待土人,以至于入朝为官,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岂可命其如愿?” “如此一来,作乱的可就是朝中的江南文官了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土人取士、得了朝廷的教化之后,还入朝当官干啥?” “回自己的老家,造福百姓啊!” “要知道,自己人最懂自己人的软肋何在!” “土司、部首胆敢反朝廷,不用朝廷出兵镇压,这帮得了同化的土人,自会想办法,帮朝廷平了叛乱!” “一旦朝廷分清敌我,晓得什么人该拉拢,什么人该往死里镇压,再命一文一武,前去主导改土归流,何愁生患?” “文者,统御科举取士之后的土人官吏,上理诸政,下治诸吏!” “武者,统兵镇守各个要害之地,配合文臣,恩威并施!” “三五年的功夫,云贵也好,辽东也罢,也就不怕连年生出叛乱之事了!” 听着乖孙说的头头是道,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也行?!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朱元璋震惊,沐英要死了?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以改土归流之法,文武争弛,恩威并施,以至于阔别华夏几百年的土人,彻底归化于朝廷…… 妙啊! 咱今日这一趟,一点也没白来啊! 有了乖孙的缺德之策,大明何愁不平云贵、镇辽东?! 可很快,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皱眉说道:“寿儿,这不太对啊!” “你说的改土归流,用于平定云贵尚可,要是用于镇压辽东……” “海西女真少耕种、多游牧!” “王师筑城、命海西女真定居之后,万一这帮土人缺了粮食,朝廷岂不是还要年年运粮去辽东?” “大丰之年还好,可一旦到了灾年,中原百姓尚吃不饱饭,两权相害取其轻之下,朝廷就更不会去管辽东女真的死活了啊!” 对于便宜爷爷的疑惑,朱寿一点也不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就是孙儿一心要马和找回土豆之因呐!” 闻言,朱元璋一脸懵逼地问:“这跟土豆有啥关系?” “干系大了!” 朱寿深吸一口气,振声说道:“土豆这玩意,乃是耐寒之主粮农物,太适合在辽东、大漠之中耕种了!” “一旦土豆深植,要不了几年,以辽东的黑土地之利,无须朝廷运粮,辽东便可自给自足!” “无数的荒地,也都将开垦出来,有了田庄,便可生村镇,进而生出一座座城池!” “到了那时,朝廷就是叫海西女真出去游牧,多半也懒得出去拼死拼活了!”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无耻的笑容,言之凿凿地道:“不光是辽东,还有大漠!” “一旦大漠长出了粮食,我大明便可永世灭了草原之患!” 啥? 永世灭尽草原之患?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惊的声都变了:“寿儿,你莫不是忽悠爷爷呢?” “还是吹牛,吹上天了?” “自春秋而始,草原之蛮夷,乃是历朝历代的心腹大患!” “光靠种出粮食,便可一劳永逸?!”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非是孙儿大言不惭,一旦大漠遍地可种粮食,定可平定草原之患!” 话音刚落,一直当着透明人的黄观,忍不住脱口问道:“义父,此言何意?” 朱寿微微凝眸,缓缓说道:“观儿啊,为父今日好好给你上一课!” “天下万国,之所以彼此征伐不休,尽皆为了两个字……” “生存!” 黄观脸上顿生一抹错愕,下意识地道:“生存?” “对!”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摇头晃脑地道:“天下肥沃之土,屈指可数,我大明多占一块,别国就要少一块!” “草原大漠,除了牛羊之外,要啥没啥,似鞑子之蛮夷袭扰我华夏,正是为了生存、族群之延续!” “历朝历代挥师御敌、剿灭,也是为了生存,以保脚下这片肥沃之土,始终是华夏版图!” “鞑子以游牧劫掠为生,犹如乞丐抢狗大户一般,抢一次富一次,此消彼长之下,我大明国力则弱上一分!” “对于他们来说,劫掠无须本钱,乃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而我大明、乃至历朝历代呢?” “出征一次,耗费钱粮无数,可出于草原不可耕种粮食,纵是打下了一片广阔的疆土,也毫无益处!” “相反,我大明还要筑造军堡,把关内无数钱粮,源源不断运到大漠,才可保证王师的存在、御敌!” “天下太平也就罢了,一旦国力衰退,钱粮紧缺,大漠之中的军堡便形同虚设,要不了几十年,鞑子还是会卷土重来,再次侵占我华夏之土!” 黄观听得一愣一愣的,沉吟了半晌,诧异地道:“义父,也就是说……” “草原蛮夷之所以延续,正因大漠穷困,死活种不出粮食,以保活命之须?”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欣慰地道:“孺子可教也!” “草原蛮子的立足之本,不在善于骑射,在于大漠实在太穷了啊!” “朝廷挥师,征讨一百次、一千次,最终还是要撤回所有王师,给了草原喘气之机,以至于尾大不掉!” “倘若大漠如同江南一般,遍地可种粮,早在汉武帝之时,大漠便彻底归于华夏版图了!” “大汉、大汉!” “这位给了华夏之民、以汉人自居,为傲为荣的千古一帝,又何来的穷兵黩武之污名?!” 话音刚落,黄观瞬间愣住了。 对啊! 大漠之地,先是秦之胡人,再是汉之匈奴,唐之突厥,宋之契丹、金人、蒙元…… 说到底,还不是大漠过于无用,搞得历朝历代放弃了这片广袤的疆土? 转念一想,他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义父!” “这么说来,一切的根本,就在于大漠可种出粮食?” “如此,我大明可一举完成汉武帝未尽之功业?!” “正是!” 朱寿脸上笑意盈盈,意味深长地道:“一旦大漠遍地种土豆,也就意味着,朝廷无须运粮送于军堡之王师!” “在朝廷的指挥之下,关内的无数流民大可出关定居,去侵蚀草原蛮子的生存空间!” “我大明多一成,草原蛮子则少一成!” “走草原的路,叫草原无路可走!” “长此以往,要么草原蛮子被我华夏之民同化,要么被赶出大漠,远走海外,去侵占别国之土!” 闻言,一旁的朱元璋顿时激动的两手颤抖,放声大笑:“好好好!” “娃子,你可真是给爷爷一个大惊喜啊!” “要是大漠种上土豆,平定草原,我大明也可腾出手来,收复西域了啊!” 至于此时的黄观,则是眉头微皱,问道:“义父,对于经略大漠,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肯干吗?” “尤其是文官,最是在乎仁义道德了啊!” “倘若……” 可话还没说完,朱寿便挥手打断,斩钉截铁地道:“一旦大漠可种出粮食,都不用武将上谏,文官们恨不得亲自厉兵秣马,去开疆拓土!” “观儿啊,经略一方新的疆土,乃有万利!” “你真以为,天下文官只会满嘴的礼义廉耻,我华夏的老祖宗们,只靠一句气度包含宇内,而成了天朝上国?” “错了!” “早在先秦,我华夏的老祖宗们,便为我等后世,打下了世上最富庶肥沃的疆土,把不服同化的蛮夷,全都赶去了瘴气之恶土!” “历朝历代的文官,之所以不好战,是因无利可图!” “别的不说,倘若江南这等鱼米之乡,忽然出现一个国中之国……” “你看这帮文官,会不会立马疯了一般,比武将还要着急,恨不得一日之内,就把此国灭个干净?” “换而言之,大漠也是一样!” “种出了粮食,也就是意味着可筑城、兴民、教化!” “无数的利益、功劳,等着文官去发掘,如此一来,谁还在乎所谓的礼义廉耻?” “到了那时,你不好战,他们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催你好战!” “这回,你可懂了?” 黄观脸上顿时露出一片恍然之色,叹服道:“义父高见,孩儿明白了!” “若论臭不要脸,还得是我辈读书人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沉吟了几下,笑呵呵地道:“不错不错,寿儿说的好啊!” “这平云南,有西平侯沐英坐镇,倒也不怕作乱……” “陛下可省心不少啊!”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立马长叹了一口气,道:“西平侯沐英镇压云贵,好是好,可惜……” 朱元璋眉头一皱,忙问:“可惜个啥?” 朱寿也不卖关子,叹道:“可惜,太子朱标一死,不出三月,沐英定死无疑!” 话音刚落,朱元璋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玩意? 咱的英儿要死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啥,雄英快要回宫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中震惊极了! 咱的干儿子沐英,竟要死了? 不!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雄英这个兔崽子是不是疯了,竟要咒自己的干叔叔死翘翘? 转念一想,他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脱口便骂:“小兔崽,休要胡说八道!” “西平侯沐英正值壮年,无病无灾,何至于英年早逝?” “再乱放屁,莫要爷爷抽死你啊!” 说罢,顺势便抄起了鞋底。 见便宜爷爷发火,朱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摆手说道:“老头子,莫恼、莫恼啊!” “孙儿之所以断言沐英将死,乃是事出有因呐!” “快!” “咱们有话好好说,您老赶紧把鞋底放下来吧!” 事出有因? 朱元璋微微眯眼,一点也没听进去,冷着脸道:“兔崽子!” “你先把话说明白了,咱再琢磨抽不抽你!” “说!” “沐英到底因为何而早亡?!” 出于生怕挨揍,朱寿也不敢多卖关子,长叹一口气,道:“老头子,沐英之亡,在于太子朱标一死,他忧伤过度而病逝!” “您老想一想……” “西平侯沐英,乃是当今陛下的义子!” “一代千古贤后马皇后待他如亲子,太子朱标视他如手足,彼此的感情,深厚极了!” “洪武十五年,一代千古贤后马皇后病逝,消息传回云贵,沐英因丧母之痛而咳血!” “一旦朱标早崩,沐英再受丧弟之苦,定要咳血一病不起,不出几月,岂有活命之理?!” 说罢,脸上涌起一阵浓浓的惋惜。 沐英、沐英! 其出身凤阳,自幼颠沛流离,八岁被朱元璋收为义子,十二岁随军征讨天下! 洪武九年,以副帅之职,随邓愈征讨吐蕃,因军功被封西平侯,赐丹书铁券! 洪武十四年,联同傅友德、蓝玉率兵三十万征云南,王师平定之后,奉朱元璋之命,永镇云南! 沐英在,云贵土司不敢乱! 洪武二十五年,因太子朱标去世,咳血患病,两月之后病逝于云南,终年不过四十八岁罢了! 其后,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赐谥昭靖! 终明一代,沐家后人世代镇守云南,忠于大明,直到鞑清入关,依旧誓要再立大明! 沐家之忠勇,可见一斑! 而此时,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面色大震! 啥? 因标儿之死,咱的沐英也要随之而病逝? 沐英之忠,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要是没有雄英治好了标儿之病,一旦标儿出事,沐英闻讯之后,定要病出个好歹不可! 痴儿、痴儿啊! 转念一想,他眼眶发红,顿觉心中无数情绪翻滚,喃喃地道:“寿儿,你说的有道理……” “是爷爷心急了!” 闻言,朱寿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老头子,沐英死不死,关咱们家何干?” “您老何至于如此心急?” “莫非……” 对于乖孙的疑惑,朱元璋也不含糊,面不改色地道:“噢,你说这个啊……” “当年开国,爷爷于乱军之中,救了西平侯沐英一命!” “这厮为了报答爷爷的恩情,打了一百万两银子的欠条呐!” “他要是死了,这账,爷爷找谁要去啊?” “银子啊!” 说到这,竟是捂起了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一百万两银子啊!” 见便宜爷爷说的言之凿凿,朱寿顾不得多疑,顿时急了,连忙开口:“老头子,这可都是您老的棺材本、孙儿的家产啊!” “不成、不成!” “趁着沐英该有大半年的活头,您老得赶紧去要债啊!” “不然,一旦人死账消,咱们家可就亏大了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收敛心绪,重重点了点头,肃然地道:“娃子说的对!” “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账,爷爷非要不可!” “你且在府上好好看护暖棚里的土豆,爷爷这就进应天府,命人前去云南,把这一百万两银子赶紧要回来呐!” 朱寿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至于一旁的管家老方,则是疾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老爷,老奴送您!” 说罢,恭送朱元璋迈步出了府门。 走出府门老远,朱元璋冷起一张脸,断然说道:“老方!” “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命锦衣卫重重看护土豆,事关大明开疆扩土之大计,绝不可出半点闪失!” “谁敢糟蹋了一棵土豆之苗,皆斩!” 老方心头一跳,连忙拱手:“老奴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回府伺候咱的大孙子吧!” “至于他说的什么什么纺织机,尽快命允熥偷出来图纸,咱要织出一大批毛衣,造福万民!” “是,陛下!” 说罢,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出于沐英的性命之危,朱元璋也不敢怠慢,连忙登上马车,火速回宫。 一回到谨身殿,他便招手叫来一个太监,冷声吩咐道:“去!” “叫标儿别顾着抽老二、老四了,命他速来见咱!” “遵旨!” 片刻之后,满头大汗的太子朱标提着马鞭,疾步走入殿中,气喘吁吁地问:“父皇,敢问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啊?” “老二、老四,儿臣还差两顿没抽完呢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拉到御案,立马说道:“标儿!” “快!” “赶紧修书一封,亲自告诉沐英,你的病好了,咱好一同下旨,八百里加急送去云南西平侯府!” “另外,叫他接到亲笔信之后,动身速来京师!” “再晚一步,沐英说不定便要病逝加重而死了呐!” 话音刚落,朱标整个人都懵了。 啥? 英哥要死了? 他顿时满脸错愕,脱口道:“爹,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朱元璋心中大急,顺势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此事乃是雄英说的,你一死,沐英听你崩了,也要忧伤过度吐血而死!” “老子还骗你干啥?” “你信不过你老子,还信不过你儿子?” “赶紧写,不然老子抽你!” 啊? 此事,竟是雄英断言? 这小兔崽子欠揍归欠揍,可嘴里蹦出的屁,一放一个准啊! 不成、不成! 趁着尚未诈死,孤得赶紧安了英哥的担忧之心! 于是,朱标也不敢拖沓,连忙执笔磨墨,转瞬写好了一封亲笔信。 等朱元璋接过一看,立马转头吩咐道:“蒋瓛!” “臣在!” “速速命人八百里加急,把咱的圣旨、标儿之信,亲自交到沐英的手上!” “臣遵旨!” 说罢,蒋瓛也深知十万火急,忙不迭领命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标回过神来,忍不住好奇的问:“爹,给英哥修书也就罢了,如今云南未稳,您叫英哥回京干啥?”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还干啥?” “沐英这浑小子,最疼雄英这个大侄子了!” “咱要挑个良辰吉日,命雄英认祖归宗!” “他身为雄英的干叔叔,岂有不回来观礼之理?”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激动了! 呀! 听老爹这意思,雄英快要回宫了? 岂不是说来,只等他生娃,孤便可随时随地抽这兔崽子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圈养两国为粮仓,王弼征安南 此时此刻,太子朱标心里可谓是激动坏了。 雄英回宫好啊! 重重宫闱,墙之奇高,远胜这小兔崽子于应天府郊外住的府宅! 这逆子要是再脚下一抹油、便窜上屋脊,那就邪大门了! 孤才不信这孽障有此等本事呢! 雄英啊雄英! 这回,孤非得叫你看看,何为父爱如泰山! 转念一想,他再也压不住心头的亢奋,忙抬眸看向了朱元璋,疾声问道:“爹,敢问何时迎雄英回宫啊?”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说道:“这小兔崽子,不是一心要投奔老四去北平?” “正好!” “洪武二十五年将至,他以为你的死期也到了……” “一旦他跑路出京,咱们爷俩立马带他回宫,给这娃子一个大惊喜!” 说到这,他眼神一眯,神色不善地道:“咋,你这么心急,莫不是想抽咱的大孙子?” 见老爹摆出生怒之状,朱标吓得心头直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振振有词地道:“爹,您老想哪去了?” “孩儿岂是动不动抽儿子之人?” “雄英早一日回宫,孩儿好一日教他理政,以此登基之后,成了一代明君呐!”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朱元璋恍然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标儿说的对!” “雄英这娃子,越早熟悉诸多国政,号令文武……” “咱也大可越早禅位于你们爷俩,抱抱重孙子,好好颐养天年!” 说到这,他脸上忽然涌起一阵怒其不争之气,破口大骂道:“你说说你个兔崽子,咱都说多少遍了,禅位、禅位!” “早点把皇帝大位从咱手上接过去,能要了你的命啊?” “标儿啊!” “你就不能学学唐太宗,跟蓝玉这帮淮西武将,来个应天府之变,造咱朱元璋的反?!” 啊? 造反? 爹啊爹,孩儿都快要诈死了,造个屁的反啊? 您老想当甩手掌柜,一心叫孩儿速速登基,可是…… 孩儿何尝不是也想上行下效,叫雄英越过孩儿,直接登基成为大明的太宗皇帝? 您老非要坑孩儿干啥,雄英一看就是当皇帝的好料子,咱们爷俩应该联起手来,坑这个小兔崽子啊! 哎…… 孤心里苦哇! 朱标心里这么想,可出于对老爹的畏惧,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顺口忽悠道:“哎呀,爹,这事往后再说吧!” “西域尚未收复,辽东也要经略,还要您老的洪武之名,镇压内外不臣呐!” “不然……” “天下文官,尤其是江南之文官,一心想恢复宋之文治,叫我老朱家的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孩儿在外以仁慈著世,一旦过早登基,这帮混账还不得抱团成党,立足于朝堂?” “您在位一日,江南文官一日不敢乱!” “孩儿这也是为大明万年江山而虑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咋,要是没了咱,以你的本事,还镇不住天下文官?” “知子莫若父!” “整治文武百官,咱唱红脸,你就一门心思唱红脸!” “你这兔崽子看似仁慈,实则满肚子坏水,雄英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对!” “腹黑!” “明明病都好了,还天天窝在东宫轻易不露面,你是不是又琢磨啥计策,准备坑谁一手呢?” 一下子,朱标瞬间愣住了。 咦? 老爹这就把孤的小心思给看出来了? 诈死、诈死! 倘若孤一旦诈死,不光可叫雄英上套,叫老四从其手中诓骗来更多的好东西,还可让那帮意图恢复宋制的文官,彻底露出马脚,好一网打尽! 不过…… 事关孤的坑儿之计,决不可如数相告于老爹呐! 于是,他眼眸闪烁了几下,立马笑眯眯地道:“爹,容孩儿卖个关子,此事您老莫要管了!” “如何?” 见儿子打起了哑谜,朱元璋也不生气,反而面带几分欣慰,笑道:“好好好!” “标儿啊,你终于肯忤逆咱一回了!” “既是如此,咱也不再多说,任你放手施为!” “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吩咐道:“来人!” “召工部尚书沈溍入宫!”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时辰之后,沈溍迈步走入殿中,拱手行礼:“臣沈溍,叩见陛下、叩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问道:“沈溍!” “咱问你,徐辉祖送回的那批鲸皮、鲸油,可是以此造好了热气球?” 沈溍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陛下,算上牛皮、鲸皮,工部以此造出了上百个热气球,至于火油罐,则是产出无数!” “另外,工部的马三炮,也训练了一批军卒,操控热气球!” “出于征讨安南,臣以命马三炮带着镇空卫,火速驰援定远侯之王师!” “算算日子,以八百里加急,也应到了云贵边关了!” 闻言,朱元璋满意颔首,断然地道:“善、大善!” “且看镇空卫是否可立大功了!” “海、陆、空三权,弹丸小国才作取舍,我巍巍大明朝,全都要执掌,谁也不可染指!” “胆敢染指者,亡族灭种!” 说罢,转身望着身后挂着的天下万国舆图,面色幽幽。 占城稻,一年三熟! 这回,大明要把安南也收入囊中,为华夏之版图! 两国之地,尽为大明圈养之粮仓! …… 云南。 定远侯王弼麾下之王师,扎营于边关,兵锋遥指安南。 此时此刻,一身甲胄的王弼领着一众亲卫,于一崖峰驻马,举目远眺安南之地,面色说不出的冷冽。 他眼神微眯,把安南河山尽收眼底,喃喃地道:“安南、安南!” “北为崇山峻岭,可山岭之后,再至其王都,偏偏又是一片辽阔平原,再往南走,则为占城国!” “如此险要之地,也难怪大汉征为交趾之后,再失其土!” 闻言,一个亲卫忍不住好奇的问:“侯爷,为何我等不挺入占城国境内灭安南,而是要走云贵边关,而深入敌腹?” 王弼笑了一下,说道:“入占城国干甚?” “我大明乃是大举仁义之王师,而灭安南!” “要是进了占城国,此地之难民,我等本着仁义之心,要不要管?” “安南之贼子,以占城国百姓性命为要挟,固守一城,我等要不要不分敌我,尽数诛杀?” “管吧,太拖后腿了!” “不管吧,我大明王师岂不是失了仁义之名?” “还不如直捣贼巢,把安南胡氏父子的老窝偷了,进而叫其腹背受敌,再无逃生之路!” “这样一来,既可速战速决,又可彰显我大明之仁义,何乐而不为?”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此计…… 妙啊! 可不管占城国死活的话,侯爷此举,是否过于缺德了? 不过…… 话说回来,侯爷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心性啊! 卧槽! 莫不是被谁给带歪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沐英之虑,王弼羞辱安南使节 这一刻,众人全都懵逼了。 奇了怪哉! 侯爷何至于此啊? 还有,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可把堂堂定远侯带歪成这个样子? 不过…… 这跟我等有何干系呢? 速战速决,也就意味着趁着隆冬未至,便可灭了安南、班师回朝! 而立下军功,朝廷不吝赏赐,我等也可与妻儿过个好年啊! 舒坦! 转念一想,众人忙是竖起大拇指,叹服道:“侯爷厉害、侯爷威武!” 话音刚落,一骑遥遥奔来而驻马,竟停于王弼身畔,放声一笑:“老王,可曾看出什么名堂?” 王弼侧头而望,也不去作答,看着对方相貌堂堂之貌,长叹了一口气,道:“老沐,你病体未愈,何至于陪俺陈兵云贵边关?” “好好在你的西平侯府,养全身子不好吗?” “你若出了什么闪失,谁来镇压云贵诸土司之作乱?” 来人,正是西平侯沐英! 此时,沐英听完之后,面带豪迈之色,笑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不去,老子再养顶个屁用?” “至于俺亲自过来……” “听说安南举国皆民,号三十万征占城国,你奉旨令十万兵马,一旦生变,也好火速调动驰援于你呐!” 说到这,他面色一沉,转而问道:“俺问你,既是于京师而出征,太子殿下病体如何?” 出于陛下的封口令、以及朱标的诈死大计,王弼也不敢多言,很是隐晦地道:“应是无虞吧……” “事关国本,你问这个干甚?” “等回了头,你自个入京去见太子殿下,不就完了?” 沐英摇了摇头,面带忧虑地道:“自洪武十四年起,俺奉旨永镇云南,已是过于招摇,稍有不慎,定落文官口舌之弹劾!” “眼下,太子还病重,没老爷子的圣旨,俺岂敢动身回京?” “纵是老爷子不忌惮,一旦太子出事……” “允熥懦弱,以至于朱允炆成了储君,这孽障还不得以勋贵作乱之名,往里死收拾俺沐英啊?!” 说到这,竟是虎目含泪,幽幽地道:“要是大侄子雄英还在,煌煌大明江山,何至于落于一介长于深宫妇人的庶子之手……” 一下子,王弼瞬间愣住了。 朱允炆成储君? 老沐啊老沐,这就消息闭塞了吧? 皇长孙回来了! 区区朱允炆,还成个屁的储君啊? 也罢也罢,微微透露一点口风吧! 不然,以沐英对于太子殿下、皇长孙殿下的感情,这么病下去,恐怕……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拍了拍沐英的肩膀,笑道:“放心!” “我大明江山,不至于落于朱允炆之手!” “颍国公、凉国公、郑国公,皆以为此,至于其中的门道,往后你就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可沐英面上始终挂着化不开的忧虑,叹道:“希望如此吧……” “对了!” “妄议国本,口宣皇孙全名,乃是大不敬之忌,你可得把今天这事捂死了!” 闻言,王弼顿时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这混账,明知大不敬,还跑来套俺的口风?” “贱不贱啊?” “再说了,说朱允炆的全名又如何,咱们淮西武将唯敬老朱家之正统,又不是要杀他,怕个屁啊?” “儿郎们?” “刚才的话,你们可曾听见了?” 众人低垂着头,大声说道:“侯爷,俺们耳朵聋了!” “您说啥?” 沐英顿时一愣,忍不住失笑道:“一帮杀才!” “老王,可曾看出安南边关之军阵虚实?” 王弼眼神一眯,缓缓说道:“胡氏父子既可造反功成,登基为安南之王,绝不是个傻子!” “说是举国倾巢而出打占城国,可这片接壤我大明边关之土,乃重中之重,他定陈兵于御我大明王师!” “可惜,对面多山岭,斥候难查!” “要是有个办法,一窥敌酋之全貌,俺也好顺势定略,一举击毁,进而夺取安南王都,偷了这对父子的老巢啊!” 话音刚落,一个军卒匆匆而来,抱拳行礼:“侯爷,安南使节胡平求见!” 安南来使? 王弼与沐英对视一眼之后,也不含糊,立马挥手道:“召他去本侯军帐!” “儿郎们!” “走!” “随本侯去听听,安南使节有何话说!” “遵命!” 说罢,众人骑马回了中军大营。 刚回到营帐中央的将位坐下,一个身穿安南国礼服之人,迈步而入,恭谨行礼:“安南使节胡平,见过大明定远侯!” 王弼挥了挥手,淡淡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见他面露不耐烦之状,胡平心生一阵屈辱,嘴上却不卑不亢地道:“巍巍大明,乃天朝上国!” “我安南上下,多年如一日礼敬大明,却不知为何,触怒洪武皇帝陛下天颜,以至天朝忽大举王师,征讨我安南?” “安南不曾生罪,无罪而征,是为不仁也!” “侯爷陈兵边关,不宣而诛,是为不义也!” “退一万步来说,安南纵是有错,大明朝廷也当下旨申饬,我安南不改,上国兴兵方为正途,何至于……” 可话还没说完,王弼立马打断了话头,厉声暴喝道:“混账!” “区区安南,弹丸之地,也敢骂我大明王师不仁不义?” “占城国,乃我大明之藩臣!” “你安南兴兵攻打占城国,即是辱我大明!” “若不灭你安南,我大明之天威何在?!” 一声声大骂,犹如滚雷,炸响于耳畔! 胡平听得心惊肉跳,可出于避免大明之攻伐,他还是紧咬牙关,振声说道:“侯爷!” “今日前来,非是辨罪之高低,乃是希望大明退兵,两国修好!” “在下乃是国主之族叔,大可保证,一旦大明退兵,安南定奉上朝贡之礼,成为大明的藩臣之国!” “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闻言,王弼面色冽冽,冷笑一声,道:“笑话!” “我大明王师来了,你们安南才知道认怂了?” “早干什么去了?” “本侯奉陛下圣旨,挥师而来,不灭安南,誓不回还!” “来都来了,岂有退兵之理?!” 胡平心里瞬间绝望了。 堂堂大明定远侯,咋一点也不讲道理呢? 看来,大明非要攻打我安南不可了啊! 国主久攻占城国不下,大明要是再来掺和一脚,天晓得会不会出点啥事啊! 也罢也罢,既然忽悠不了大明…… 他眼眸一闪,心中无数情绪翻滚,摆出一副慷慨激烈的样子,傲然地道:“定远侯!” “安南世居西洋,尊奉华夏孔孟之道,举国上下,无一不礼敬天朝上国!” “大明征伐我安南又如何?” “安南带甲之士,足有三十万之众,良将似林,士卒如云!” “侯爷既然主意已定,安南也无话可说……” “今日之后,咱们也只好兵戎相见、一较长短了!” 一下子,王弼登时气笑了,很是鄙夷地道:“呦?” “带甲三十万?” “不是吧不是吧?” “你们安南上下,对于自己是虎还是虫,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话音刚落,一众王师面带不屑,止不住的哄堂大笑。 看到这一幕,胡平心中瞬间觉得屈辱极了! 该死啊! 大明天朝,也太不把我安南当回事了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王弼大喜,刚来瞌睡就有枕头? 此时此刻,安南使节胡平心里都要气死了。 天朝上国咋了? 凭啥瞧不起人,还是压根没把我安南上下当人看? 耻辱! 此乃奇耻大辱! 转念一想,他咬牙切齿,嘴里忍不住蹦出一句狠话,放声叫道:“哼!” “肆意羞辱外邦之国,这也叫天朝上国之雄浑气度?” “我安南之胡氏国君,自诛前朝暴陈以来,兵戈奇盛!” “大明既要无罪而征我安南……” “且看两国对垒,究竟鹿死谁手吧!!” 一番话说完,他的脸上,还不忘升起滚滚傲然之色。 可听完之后,王弼顿时捧腹大笑,面带无穷的鄙夷,道:“不是吧不是吧?” “举国皆兵,才凑出三十万人马,也配叫兵戈奇盛?” “当老子吓大的呢?” 说到这,他大笑之余,脸色缓缓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道:“死到临头,还敢在本侯面前大言不惭,你想脑袋搬家不成?!” 见他浑然杀气沛然,胡平吓得心脏直抽搐,嘴上却振声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侯爷杀我又如何?” “我安南国君,定为我报仇雪耻不可!” “大明天朝征伐我安南又如何?” “遥想当年汉武帝征我安南改为交趾,我安南自唐之后,还不是复国了?” 安南、安南! 即后世之越南! 此地,起于秦始皇麾下大将赵佗,于二世叛离华夏而建南越! 直至汉武帝一朝,兴兵灭南越,改设为交趾,唐高宗一朝,改设安南都护府! 盛唐灭亡之后,安南反戈,再成一国! 此时的王弼,也深知安南之史,不由冷笑道:“若不是唐末,我华夏动乱,你安南敢自立为国吗?” “也罢,本侯懒得与一介奴狗作口舌之争……” “滚吧!” “既是如此自负,往后睁大狗眼看看,何为大明天威!” “侯爷客气了!” 胡平微微一笑,道:“希望侯爷被我安南三十万带甲之士抓为俘虏之时,也可似今日一般桀骜!” “吾一番肺腑之词,绝非无的放矢!” “告辞!” 说罢,顾不得脚软,便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而此时,帐中众将已是气的大怒,连忙抱拳:“侯爷,安南区区弹丸之地,竟敢羞辱我大明天威,罪当立诛!” “卑下请带死士,入安南之境,一探虚实!” “侯爷,卑下也一样!” “不踏破安南,卑下提头……” 话还没说完,王弼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地道:“胡平这厮,不过是欲挑起我等的怒火,以至于我等自乱阵脚罢了!” “何须上当?” “不过……” “纵是弹丸小国,也莫要轻敌,遣一队斥候,去敌酋山岭打探一番吧!” 众将齐齐一抱拳,大声道:“遵命!” 正要领命而去,一个军卒疾步走入营帐之中,行礼道:“侯爷,工部之匠马三炮,率镇空卫以助王师平定安南!” 啥? 镇空卫? 朝廷何时建立了此等兵种? 我等咋不知道呢?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尤其是王弼,懵逼之余,则是立马当机立断地挥手道:“命马三炮速速来见本侯!” “是,侯爷!” 片刻之后,一身风尘仆仆的马三炮,迈步入帐,抱拳道:“卑下马三炮,拜见定远侯!” 王弼也不含糊,振声问道:“本侯问你,何为镇空卫?” 马三炮恭谨地道:“回侯爷,卑下等以热气球升空,一可监察敌情,二可砸下火油罐,火攻敌营……” 说着,便把热气球之作用,详细说了一遍。 王弼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斥候敌情? 火攻? 咦? 这岂不正是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 他顿时精神大振,随之想到了什么,忙问:“本侯问你,此物可是商贾朱寿所造?” 马三炮说道:“正是!” “朱公子之大才,卑下万不及也!” 啊? 还真是皇长孙所造之物? 王弼心中疑心尽去,面露大喜,激动的一拍大腿,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既是出于朱寿朱公子之手,本侯信也!” “这回,我大明王师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勘察出安南之敌情了啊!” “舒坦!” 见他状若疯癫,一旁的沐英皱了皱眉,问:“老王,朱寿是谁?” 闻言,王弼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幽幽地道:“哎呀,老沐,这你就不用管了!” “老爷子何时下旨命你回京,你何时有空去见见此人吧!” “俺可以保证,定给你一个大惊喜呐!” 沐英恍然点了点头,道:“行,俺记下了!” “倘若有幸回京,祭拜完干娘和雄英,俺这就见见朱寿此人!” 祭拜皇长孙? 老沐啊老沐,你上了俺王弼的大当了! 王弼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笑眯眯地道:“好好好!” “马三炮!” “卑下在!” “本侯问你,热气球何时可升空堪看敌情?” 马三炮也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侯爷,今日之风力、风向,便可助王师灭贼!” 王弼重重颔首,挥手道:“传令!” “镇空卫于子夜升空,尽带火罐,择情而火攻敌营!” “倘若功成,天一放亮,举兵攻入安南之境,直取王都!” “我等遵命!” 说罢,众人忙是领命而去。 渐渐,天色也随之黑了下来。 天上的星辰遍布,一闪一闪的发亮。 等到了子时将至,一个个热气球也搬到了大营之中的空旷之地,开始预热充气。 一众王师纷纷持器,镇守四方。 出于好奇,王弼、沐英两位勋贵侯爷也不睡觉,看着马三炮等人忙碌不止,止不住地道:“奶奶的,朱寿朱公子本事大归大……” “可这玩意,真能上天?” “本侯咋这么不信呢?” 眼看热气球充气已足,马三炮挠了挠头,憨直笑道:“侯爷,非是卑下不敬,待会您就瞧好吧!” “对了!” “这玩意降落没个准,待王师长驱直入安南,记得来接应卑下呐!” “快!” “速速上球,咱们去给安南一个大惊喜!” 说罢,众人齐齐登上热气球,随之解开了缆绳,在鲸油燃料的蒸腾之下,开始飘飞。 一百多个热气球慢慢腾空、不断升高,自地面而望,是一颗颗犹如星辰一般的微光。 看到这一幕,王弼、沐英对视一眼,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还真飞得起来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安南营啸,火油屎罐炸胡平 此时,王弼两人全都懵逼了。 乖乖! 一个皮革制成的气球罢了,竟还可以带人上天? 神了! 我等长见识了啊! 尤其是王弼,激动的两拳紧握,喃喃地道:“在天上勘看敌情,累死这帮王八蛋也想不到啊!” “我大明儿郎,不至于死伤过多了!” “传令!” “全营上下养精蓄锐,只待镇空卫火攻计成,一举踏平安南边关,直取王都!” “遵命!” 而此时,深空之上,整个镇空卫尽皆手持罗盘,不断修正着方向,一路往安南境内飘去。 在藤筐之中,存着粮食、备用的鲸油燃料,一大批火油罐子,以及被褥,用于随时准备迫降。 至于马三炮,站在藤筐之内,脸上戴着玻璃制作的护目镜,低头四望之余,很是感慨地道:“哎……” “可惜,张大人没来,搞得俺太没意思了啊!” “夜里好啊!” “安南之营帐,必有篝火,找到了篝火,立马丢火油,这火攻也就成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热气球之内,有人放声嘶吼:“快!” “西北三十!” “杀他奶奶的!” 马三炮顺势望去,只见群山起伏之间,连绵的营火闪烁,连成了一片,好不醒目。 娘咧! 看来,定是安南之大营无疑了! 他顿时激动大吼:“赶紧,全速赶过去!” “立下奇功、光宗耀祖,就在今日呐!” “诸位,咱们镇空卫显威之时到了!” 下一刻,所有人调动燃料,找到篝火方向的气流层,缓缓飞去。 而在他们脚下,是连绵数里的营地,无数的帐篷连在一起,足有三万大军,驻扎于此,以御大明王师。 马三炮也不含糊,放声大吼:“诸位,动手!” “得咧!” “咦?” “工部的工匠咋回事?” “炮里灌屎也就罢了,这火油罐子里头,咋还也灌上了?” “罢了罢了!” “反正不是我明军吃亏,全丢下去再说!” 说罢,众人忙是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油罐子上的引线,毫不迟疑的丢了下去。 嗖! 嗖! 嗖! 一罐罐火油,犹如炮弹一般,疯狂砸下,直入安南大军的营帐。 刚一落地,火油爆炸开来,无数玻璃碎片,崩飞于四周。 至于溅射出来的火焰、火油,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四处乱飞而不灭,沾在了帐篷上,顿时蔓延,沾在了干草上,则生出熊熊烈火,直冲天际。 伴着浓烟滚滚,无数安南兵卒惊醒,整个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走水了、走水了!” “快!” “赶紧救灾啊!” 随着这一声叫喊,一传十,十传百,无数兵卒被恐怖的火势、惨叫声,吓得找不到北,竟也顾不得穿鞋,转瞬慌不择路的跑了! 不出片刻,整个大帐便发生了营啸! 营啸、营啸! 轻则军心大乱,重则踩踏受死者无数! 而就在中军主帐之中,奉命驻扎于此的武将们,浑然不知外头的惊变,还在面红耳赤的进行着一场激辨。 此时此刻,胡平目光扫向众人,面色肃然地道:“诸位,我安南,绝不可向大明俯首称臣!” “这片山岭,如大明山海关一般易守难攻!” “明军征讨又如何?” “一旦他们在这里吃尽了苦头,定要乖乖班师,我等坚持到底,明军必败!” 不料,话刚开口,有人摇头晃脑地道:“不可、不可!” “败了明军一回,他们还可再派十万、二十万甚至是八十万大军,来打我安南!” “我安南疆土过小,跟大明耗不起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服软,奏请国君,交出一两个无关紧要的臣子,与明军虚与委蛇,以示归顺之心!” “等我安南打下了占城国,恢复一二元气,再反戈大明!” 闻言,胡平冷哼一声,道:“诸位,何至于担心明军之威?” “自汉以来,我安南也就输了两次,一输汉武帝,二输唐高宗!” “除此之外,中原还有哪个皇帝有本事征服我安南?” “我安南虎贲之士三十万,齐力可断金!” “区区十万明军,一旦被我等打败,再伺机攻入云贵,这可就是开疆扩土之功了啊!” “诸位也当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 “明军?” “我等必灭之!” 一番气势如虹之言,听得众人心潮澎湃,觉得言之有理极了。 对啊! 灭了这十万明军,进可取云贵,退可守边关,岂不美哉? 此乃不世之明路啊! 胡平这厮,怪不得是国君的族叔,可谓是深有远见呐!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外头一个军卒忽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放声高呼:“诸位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胡平顿时脸色一黑,脱口骂道:“混账!” “未经通传,竟敢于中军主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要吃军法吗?!” 对方不顾被骂的狗血淋头,气喘吁吁地道:“大人,非是卑下不敬,实在敌袭、敌袭了啊!” 啥玩意? 敌袭? 闻言,刚才还慷慨激烈的一众文武,全都惊呆了! 不是吧? 半夜的功夫,明军竟可避开斥候,翻越山岭,还精准找到了我安南之大营? 这也就罢了,还直接打进来了? 转念一想,胡平满脸的不信邪,怒声说道:“胡扯!明军还会飞不成?” “两军对垒,自乱阵脚、草木皆兵乃是大忌!” “就算明军打来又如何?” “我安南大营稳固,十万兵马亦不可破!” “怕个屁!” 对方吓得都快哭了,浑身瑟瑟发抖地道:“大人……” “明军真会飞啊!” “他们从天上飞来,攻我安南大营啊!” 什么? 人从天上来?! 见他越说越离谱,胡平气的大为恼怒,破口大骂:“放屁!” “待本官亲自督阵,以安军心!” “诸位,走!” “好!” 说罢,一众安南文武,连忙走出中军大营。 刚迈出两步,天上的马三炮,点燃一颗火油罐子,自天上直直丢下,砸在了中军营帐之上! 随着罐子爆开,无数玻璃碎片、火油横飞! 接着,一泡烧的滚烫的温热之物,转瞬糊在了胡平的脸上! 他被烫的满脸起泡之余,一股浓浓臭气顺势钻入鼻孔,熏的脸都绿了。 “该死啊!” “谁他娘的从天上丢屎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铁骨铮铮胡大人,转眼卖安南 此时此刻,胡平整个人都懵逼了。 火攻、火攻! 这两国对垒,以火攻杀敌也无可厚非,可怎么还往罐子里灌屎啊? 贱不贱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又是几个火油罐子疯狂砸下,直入中军大帐。 几个倒霉蛋躲闪不及,转瞬被火油淋个透心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疼的慌不择路而奔逃。 可跑着跑着,整个人便被烧成了一团骨头架,气绝而亡! 而躺在左右两营熟睡的安南军卒,也逐渐被滚滚浓烟侵袭,中毒昏睡,在失去知觉之中,活活被大火烧死! 就算里头的人,强撑着身体,疯了一般逃了出来,也被一路蔓延的大火吞噬,最终葬身于茫茫火海! 马厩之中,无数战马受到了惊吓,挣脱缰绳,冲出围栏,发足狂奔! 出于活命之心,无数战马疯狂而奔,遇见挡路之人,则毫不犹豫将其撞飞,即便对方倒地,马蹄也踩踏其上,生生把头骨踏碎! 看到这一幕,胡平茫然无措的呆立当场,整个人几乎要被吓傻了!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为何、为何啊?” “明军怎么还会飞啊?” “快!” 说到这,他终于找回了一点思绪,也不顾脸上的烫伤、入鼻的恶臭,忙不迭地放声高呼:“赶紧弯弓搭箭,把明军给本官射下来!” 可话刚开口,一个武将气的破口大骂:“射射射,射个屁!” “你这老东西,净站着说话不腰疼!” “月黑风高夜,连看都看不着,射谁啊?” “来人!” “快传本将军令,速速救出粮草辎重,回撤王都!” 闻言,胡平回过神来,立马冷着一张脸,断然暴喝:“妄议逃撤者,皆斩!” “丢掉此关,明军定要长驱直入,兵锋直指我安南王都!” “我等若是撤了,国君危矣!” “正因如此,我等誓要与明军死战不退!” 没想到,众人一点也没听进去,疾声道:“胡大人,中原有句老话说得好,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火攻、营啸一声,我安南大军恐死伤大半!” “区区一万多人,怎么打得过十万明军啊?” “还不如退守王都!” “一旦我等固守王都,把孤军深入的大明王师拖上三个月,国君得了消息,定回援不可,我等还有胜算呐!” 说罢,望着周围无数人宛如被收割的麦子,一个接一个倒下,众人心里也是崩溃极了。 就在刚才,他们还信誓旦旦的要让明军尝一尝安南的厉害,甚至还要挥师云贵,夺取中原。 可现在,明军竟转眼便把他们的美梦击碎了! 望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一切,胡平泪流满面,嘶吼咆哮:“为了抵御明军,这可都是精锐啊!” “退守王都又如何?” “本……本官该怎么向国君交代啊?” “国君要是知道本官把边关一夜葬送,还不如扒了本官的皮啊!” “不!” “本官不走,本官要与我安南儿郎誓存亡!” 见他面露滚滚决然赴死之色,众人面面相觑之余,心里也敬佩极了。 好气节! 怪不得胡氏父子,可以成了他们安南新一代的国君,从这位族叔身上便可见一斑呐! 我等佩服! 受到他的感召,几个武将一咬牙、一跺脚,竟也面露决然,肃然道:“马革裹尸,乃武将之荣!” “既然胡大人气节雄浑,我等也愿死战不退!” “诸位大人要是想跑,速速跑回王都吧!” 听完之后,一众文官顿时怒其不争地骂道:“糊涂!” “一帮粗鄙武将,死到临头,还在乎什么气节啊?” “罢了罢了!” “你们愿意陪胡平这老家伙赴死,我等恕难奉陪,风紧扯呼!” 说罢,收拢了一众溃兵,打开营门,疯了一般往王都回撤而去。 等众人一走,一个武将迈步上前,抱拳问道:“敢问胡大人,接下来我等该怎么办?” 胡平长叹一口气,道:“本官不善打仗,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武将思索了几下,抱拳齐声道:“我等以为,该速速灭火,整军备战!” “纵是剩下几千将士,只要我等以地势之利,拦住明军几日,王都有备之下,万不至于一朝而破!” 胡平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 “咱们就这么办!” “赶紧,收拢将士们备战吧!” “遵命!” 说罢,众将纷纷领命而去,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一夜过去,整个安南大营,可谓是满目疮痍。 无数将士尽皆披头散发,面带烫伤,堪堪固守营门。 眼见一众安南儿郎如此凄惨模样,众将恨的直咬牙,把腰间佩刀提拎在手,仰头长啸:“明军!” “此大恨,吾誓当报!” 话音刚落,随着天刚放亮,无数大明王师,已是翻越山岭,浩浩荡荡,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直奔大营而来! 一下子,整个安南大营上下,全都慌了! 尤其是武将,吓得面色大骇之余,连忙放声高呼:“快!” “提刀、死战!” “舍我等一命,护王都无虞!” “此武卒之天幸也!” 正在发号施令之际,无数大明王师冲杀来到大营之外,围困之余,王弼骑马而上,冷声暴喝:“大明定远侯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开门投降!” “我大明征讨安南胡氏父子,乃仁义之王师!” “不杀降卒!” “不杀降卒!” “不杀降卒!” 一声声不杀,犹如滚雷,响彻于整个安南残军的耳畔。 大营之内,胡平气的直咬牙,怒声大骂:“混账!” “明军竟敢如此羞辱我安南!” “诸位好好固守城门,容本官提刀,下去跟定远侯王弼这厮单挑!” 话音刚落,众将瞬间愣住了。 啥? 单挑? 胡平没病吧? 众将忙是拉住了他,宽慰道:“胡大人,不可、不可啊!” “别说你一人,我等安南武将一起上,也万万不是大明定远侯的一合之敌呐!” 胡平冷笑一声,道:“安南不可辱!” “舍我一人之命,换我安南将士之士气,这买卖不亏!” “好了,本官心意已决!” “走也!” 说罢,也不等众人再说,命将士推开营门,提刀就奔着王弼冲了过去。 一下子,安南众将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若人人皆如胡大人,何惧明军? 胡大人铁骨铮铮,我等纵是武将,也自愧不如啊!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胡平疯了一般丢掉手中佩刀,放声高呼:“侯爷、侯爷!” “莫要杀小人,小人投降来啦!” “为了助明军尽早构陷安南王都,小人用计,把精锐武将全留下来了,赶紧杀他们啊!” “小人不求甚多,只求保住一条狗命呐!” 说罢,冲到王弼的面前,不要命了一般的疯狂磕头。 看到这一幕,一众安南武将全都傻了! 卧槽! 胡平这厮,转头就把我等给卖了? 说好的死战不退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建屯田卫所,安南为大明之粮仓 此时此刻,一众安南武将嘴都要气歪了。 该死啊! 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啊! 胡平这厮,说是找王弼单挑,可没想到,竟是为了跑去投降? 脸面何在? 气节何存? 还有,昨夜之所以摆出一副要死战不退之状,竟是为了叫我等武将留下,好助明军尽快攻陷王都?! 我等怎么就眼瞎了,看不出此贼脑生反骨?! 转念一想,众人心中痛恨之余,忍不住脱口怒吼:“胡平!” “你这是要自绝于国君,自绝于安南吗?” “逆贼!” “我安南的脸面,都要被你这贼子丢尽了!” “你若心里还有半点良心,速速自刎,待击退了明军,保尔全尸!” 不料,胡平一点也没听进去,转头放声高呼:“诸位,你们才收拢几千个溃兵,如何是十万大明天军之敌?”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时不降,何时降?” “自刎?” “非是在下不肯,实在是手中之刀,太钝了啊!” 话音刚落,一众安南武将,心态瞬间齐齐炸了! 干嫩娘! 自己怕死,关刀子钝不钝屁事啊?! 正想着,胡平跪倒于地,毕恭毕敬地磕起头来,大声道:“小人对抗大明天威,万死难恕,今,幡然悔悟,喜迎王师!” “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人真心归附,还望侯爷不弃,予以善待,小人感激涕零,定奉侯爷如亲父!”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没办法,明军太狠了! 一夜火攻,葬送大半安南边关大军! 自己身为督阵之官,回撤王都又如何? 以国君的狠辣心性,纵是自己回头保住了王都,也难逃一死! 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投降于明军呢! 此时,王弼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冷笑不止地道:“昨日面见本侯之时,你的傲气呢?” “你口口声声说的鹿死谁手呢?” “就这?” “就这?!” 闻言,胡平面色很是尴尬,讷讷地道:“侯爷明鉴,昨日各为其主,小人只好大放厥词,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小人回营一夜,痛定思痛,终觉自己铸下大错,这才赶来投降于明军啊!” “还望侯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说到这,他生怕丢了性命,转而赔笑道:“侯爷,小人身为安南国君之族叔,权势盛极一时,尚有一众心腹,留守于王都!” “倘若侯爷留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为明军带路,直取王都!” “不瞒您说,我安南王子正留守于王都呐!” “一旦小人里应外合,助明军破城,擒住国君唯一的儿子,投鼠忌器之下,何愁不平安南?”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下子,王弼的眼神瞬间亮了。 咦? 带路? 里应外合? 大破安南王都? 岂不是说,本侯大可几个月之内,便可平定安南,将其收为大明疆土之版图? 他压下心头的鄙夷之情,望向了胡平,淡淡地道:“念你还有点用,本侯暂且饶你一条性命!” “不过……” “敢有不臣之心,本侯命人把你千刀万剐!” 胡平顿时如蒙大赦,激动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忙道:“是是是,小人不敢!” “侯爷!” “这安南大营里头,唯有几千溃兵,还望速速诛杀呐!” “把他们杀了,王都无善战之武将镇守,唾手可破矣!” 王弼也不含糊,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道:“来人!” “传本侯军令!” “纵是溃败之将,也不可轻敌,稳妥起见,万箭齐发!” “攻营!” “遵命!” 说罢,无数弓弩手迈步上前,手中的箭雨指天,随时蓄势待发。 看到这一幕,整个安南大营上下全都吓尿了! 啥? 万箭齐发? 一轮射下来,我等岂有活路? 不成不成,连国君的族叔都降了,我等还卖什么命啊? 下一刻,无数军卒顿时士气涣散,如疯了一般,争相跑出大营,丢下军器之余,纷纷放声大吼:“莫打、莫打!” “我等也降了!” “还望大明王师手下留情啊!” 眼看大势已去,几个守营武将对视一眼,脸色惨然极了。 “我等尚未迎敌,儿郎们何故先降?” “耻辱啊!” “我安南历代之国君啊!” “安南之陷落,罪不我武将,在于胡平这等软骨头文官啊!” “诸位,武将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我安南既生亡国之相,某护国不力,愧对生民,先走一步了!” 说罢,一个武将面带滚滚悲愤、不甘,提刀一抹脖子,转瞬自刎而死了。 众人咬了咬牙,也赶紧挥刀,纷纷随之而去了。 看到这一幕,王弼冷着一张脸,挥手喝道:“传令!” “收拢降卒,入安南大营!” “遵命!” 一众王师收拢降卒之后,随即挺入安南大营,打扫起了战场。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一个军卒跑了回来,抱拳行礼:“侯爷,战果统计出来了!” “安南大营,因火攻、营啸而死者,共计发现一万一千三十二具,烧死战马一千四百余匹!” “降卒八千六百五十八!” “我大明十万王师,不费一兵一卒,大破安南边关!” 嘶! 话音刚落,众将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齐齐震撼了! 一场火攻,竟足足宰了一万多人? 这就是执掌镇空之权的厉害吗? 大捷、大捷啊! 而且,还是不费一兵一卒的天大之捷啊!! 尤其是定远侯王弼,激动的两手直抖,振声吩咐道:“快!” “赶紧派出斥候,找到降落的镇空卫,重重护送回营!” “这可是征战之利器啊!” “少一个人,都是大明之哀啊!”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众多斥候,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沐英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老王,这安南八千多个降卒咋办?” “难道,要一直靠我大明的粮食养在降营?” 闻言,王弼一点也不急,抬手指向了舆图,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养啥啊?” “过了此岭,就是一片平原肥沃之土了!” “这等好地方,不种点啥可惜了!” “传令!” “留守一万王师镇压,命安南八千降卒,建屯田卫所,尽数开垦荒地,种粮食以供朝廷之粮仓!” 开荒地、种粮食? 话音刚落,一众安南降卒全都惊呆了! 卧槽! 不是吧? 我等这是被圈养了?! 第四百章 沐英激动大哭,标弟的病好了? 此时此刻,一众安南降卒全都懵逼了。 啥玩意? 建屯田卫所,叫我等全都去种粮食? 这…… 岂不是成了圈养?! 众人顿时心中涌起一阵阵不甘,忙是放声高呼:“侯爷,您这么干,是不是太有辱我等了?” “不干、不干!” “打死也不干!” 见众人撂挑子,王弼一点也不急,立马冷下脸来,断然暴喝:“一帮败军之卒,何以言辱?!” “我大明乃仁义之王师,是不杀降卒,可没说过不杀打死也不听话的降卒!” “羞辱?” “立屯田卫所、开垦荒地之后,免尔等三年之赋税!” “种粮上佳者,可为大明之军户,月月领军饷!” “你们被安南朝廷视作炮灰,当牛做马多年,难道不想建功立业,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 “立功者,本侯可奏请朝廷,赐世袭之百户!” “是生是死,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说到这,他大手一挥,转头吩咐道:“来人!” “拉弓上弦!” “十息之内,谁敢作乱,八千降卒尽数坑杀,以筑京观!” 话音刚落,八千安南降卒瞬间吓尿了! 不是吧? 我等发了牢骚罢了,这还咋下令坑杀了呢? 军饷? 世袭百户? 呀! 这么一听,我等的圈养生活,可就有奔头了啊! 下一刻,出于活命之心,众人也不敢怠慢,连忙振声高呼:“侯爷且慢、且慢啊!” “不就是种粮食?” “我等干了、干了啊!” “占城国有一年三熟之稻米,我等也可开垦而种也,定保年年大丰!” 听着众人的言之凿凿,王弼这才满意颔首,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偏吃罚酒!” “来啊!” “厚葬那几个自刎殉国的武将!” “遵命!” 说罢,几个军卒连忙领命而去。 也就在这时,一个斥候火急火燎跑了回来,激动地道:“侯爷!” “镇空卫找回来了!” 王弼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吩咐道:“快!” “请他们过来见本侯!” “是,侯爷!” 片刻之后,马三炮领着一众镇空卫,迈步入帐,抱拳行礼:“我等,拜见定远侯、西平侯!” 王弼豁然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环伺众将,放声大笑:“诸位!” “此乃我大明制空之师啊!” “今日之大捷,一万人头之奇功,尽数归于镇空卫!” “快!” “备下好酒好菜,速速招待镇空卫!” 闻言,众将面面相觑,心里震惊极了。 啥? 大捷之功,竟全要算在镇空卫的头上啊? 区区一百多号人,岂可吃得下这么大的功劳? 好歹分上一杯羹啊! 侯爷莫不是糊涂了? 说实话,这也怪不得众将眼红,毕竟立下功劳,也就恩荫妻子,甚至是世袭罔替啊! 此时的马三炮,心里也是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摆手说道:“不不不,侯爷折煞卑下了!” “卑下奉命前来,乃是助王师尽快平定安南,这咋还把功劳全给俺们了呢?” “不可、不可啊!” 王弼摇了摇头,满脸肃然地道:“这功劳,本侯说是你镇空卫,那就是镇空卫的,谁也抢不走!” “诸位!” “你们也别不服,倘若谁可不费一兵一卒,灭掉一万敌军,本侯也可把功劳全部归功于你们!” “平定安南,乃灭国之功!” “诸位当把眼界放宽,何至于拘泥于今日之小功?” “朝廷上的文官,一直盯着咱们这帮身负开国之功的丘八,认定我等乃是乱世之因!” “倘若我等内乱了,天下谁来平定?华夏故土谁来收复?” “长此以往,一旦我武将内耗,文官势大,岂不是再演宋之武将不如狗?!”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镇空卫,乃是皇长孙出策所设之兵种! 以皇长孙的天大本事,定当克继大统,成为一代文治武功兼备的雄主! 而现在,纵是淮西武将拥立,江南那帮狗娘养的文官呢? 会不会不服皇长孙,处处掣肘? 正因如此,今日大捷之功,定要归于镇空卫、归于皇长孙之手! 有了不世之武功,文官敢对皇长孙放一个不敬之屁,淮西武将也可有借口,挥刀而杀之! 此时此刻,听完王弼的话之后,众将也终于醒悟了过来,忙抱拳道:“侯爷之言,如醍醐灌顶,我等惭愧、惭愧!” 王弼重重点了点头,豪迈一笑:“如此甚好!” “老沐!”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了沐英,说道:“今日破了此关,王师再无阻碍,后勤辎重之事,可就要拜托你这位西平侯了!” 沐英摆了摆手,笑道:“小事、小事!” “云贵土司多粮,俺下一道令,谁敢不乖乖运粮?” “老王啊老王,平定了安南,班师回朝,说不定你以灭国之功,加封定国公啊!” “俺先在此说声恭喜、恭喜了!” 不料,王弼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老沐,这你就不懂了吧?” “眼下加封国公,不是一桩好事,灭了安南、收回大明疆土之版图又如何?” “俺还是老老实实当定远侯吧!” 沐英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啥意思?” “咋还不是好事?” “莫非……” “你怕朱允炆镇压不住淮西武将,日后恐遭清算?” 王弼笑而不语。 清算? 皇长孙在世,区区朱允炆,也配清算我王弼? 不贪图国公之位,乃是日后有个从龙之功等着呐! 现在于老爷子的洪武一朝加封国公,那皇长孙登基之后,岂不是叫俺王弼封无可封? 不过…… 俺偏偏不告诉你皇长孙还活着,等你沐英何时入京见了这位嫡传正统,吓得一蹦三尺高去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军卒风风火火跑入中军大营,忙对沐英气喘吁吁地道:“侯爷,太子殿下来信了!” 沐英登时面色一沉! 什么? 太子殿下来信? 标弟正值病重,难道是绝笔…… 出于心急,他也顾不得多想,上前一把夺过朱标的亲笔信。 匆匆打开一看,只见上书几句简短之言:“英哥,标已病愈,还望速速启程回京,标有大事相商!” 看到这,沐英整个人如遭雷击,转瞬激动的眼泪横流! 啊? 标弟的病,终于好了?! 第四百零一章朱棡惊呆,大侄子活诈尸? 这一刻,沐英不顾西平侯之尊,整个人激动大哭! 要知道,他大了太子朱标整整十岁! 当年开国,兵荒马乱,是他亲手把朱标一手带大! 长兄如父啊! 在他的心中,对于朱标寄托的感情,不是亲弟,远胜过亲弟! 当得知朱标病了,他甚至为此愁的吃不下饭,堂堂力壮之武将,竟是病倒于床榻! 而现在,朱标亲笔来信,竟是说自己的病大好了! 好啊! 太好了! 此时,眼看他激动大哭,王弼目光环视众将,立马大手一挥,沉声道:“出去!” “无本侯之军令,谁也不可踏入中军大帐半步!” “违军令者,斩!” “卑下遵命!” 说罢,众将也心知形势不对劲,连忙起身疾步走出了营帐。 等众将一走,沐英彻底压不住心中的激动,跪倒于地,泪雨如下:“太子殿下,表弟,你的病终于好了啊!” “是哥的错,愧对干娘的遗命,光顾着帮老爷子平定天下,没把你照顾好,以至于生了这样一场大病啊!” “当年干娘走了,哥的心,都要疼死了呐!” “你的病好了好啊,不然你也走了,哥可怎么活啊!!” 听着一声声肺腑之言,王弼面色很是动容,忙上前宽慰道:“老沐,莫哭,太子殿下既然病体大愈,乃大明之幸、百姓之福!” “你若太过牵肠挂肚,哭出个好歹,太子殿下晓得了,恐再度一病不起啊!” 闻言,沐英抬手抹了把眼泪,只觉得浑身的重重病气,转瞬消散一空了。 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而太子朱标之病重,正是萦绕在他身上的心病! 随着这个心病一去,他也觉得自己整个人大好了! 于是,他激动之余,也一个劲压下心头之绪,颔首道:“老王,你说的对!” “是俺失态了!” “不过……” “话说回来,表弟这么急着命俺回京,到底商谈何等大事?” “莫非,表弟病疾一去,终于开窍,肯造老爷子的反了?” 说到这,他竟是面色大喜,握拳道:“表弟出息、出息了啊!” “老爷子要是晓得了标弟的雄心,还不得亲自把自个绑了,好禅位于标弟啊?!” 话音刚落,王弼瞬间愣住了。 造老爷子的反? 老沐啊老沐,纵是老爷子巴不得赶紧退位让贤,太子殿下也不干啊! 大事? 还有啥大事? 俺用屁股去想,都知道太子这是打算跟你说一声自己要诈死了,好迎皇长孙回宫,进而以太孙之尊,克继大统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顺口忽悠道:“老沐,你别说,这也是没准之事啊!” “既然太子殿下有命,你也别在这待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回京吧!” “你说对不对?” 沐英重重点了点头,放声大笑:“对!” “事急从权,我叫沐春那小子代俺辖制云贵诸事之后,速速回京!” “老王,这顿庆功宴俺就不喝了!” “俺走也!” 见他迈步要走,王弼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转瞬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忙道:“对了!” “回京之后,记得去看看俺说的朱寿啊!” “一定要去!” “不然,你定要悔死呐!” 沐英摆了摆手,颔首道:“好好好,俺知道了!” 说罢,大步走出营帐,回了西平侯府。 等收拾妥当、交代完了诸事,他点齐亲卫,则是火速一路赶往京师。 一路之上,他心中激荡极了! 标弟,俺沐英回来了! 干娘! 儿子回来祭拜您老了! 雄英! 好侄子,大伯回来看你了呐! 还有…… 朱寿这个小子,又是何人?! …… 就在沐英一路赶回京师之时,几骑快马,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正是秦、晋、燕三王! 此时此刻,晋王朱棡骑在马上,环顾四周之后,忍不住看向了朱棣,皱眉问道:“老四,你和二哥的结拜兄弟,怎么住在如此偏远之地?” “亏得你们还结拜呢,也不说在应天府买个好宅子,送于此人?“ “你们两个也太抠了吧?” 听三哥发问,朱棣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三哥,非是我等吝啬,实在是朱寿心性古怪,唯喜居于远离人烟之地呐!” “是啊是啊!” 一旁的朱樉也顺势接过话茬,忽悠道:“老三,你看看你,俺们带你来见神人,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咋还这么多事呢?” 闻言,朱棡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道:“哼!” “是本王多事吗?” “本王怕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坑俺!” 朱樉深知这厮的脾性,也不去过多解释,而是破口大骂:“老子没病闲得啊,坑你干啥?” “爱见不见!” “你要不见,回头这小子有什么好东西,可别说老子打死也不分你!” 至于燕王朱棣,则是笑呵呵地道:“三哥,你信不过二哥,还信不过小弟?” “放心!” “朱寿府上善作珍馐,你若见了他,定可一饱口腹之欲也!” 珍馐? 朱棡顿时眼前一亮,疑心尽去,颔首道:“珍馐好啊!” “还得是你老四忠厚老实,不似某人,净知道坑害本王!” “正好,本王好好看看,跟咱们老朱家两位藩王结拜之人,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见他落入圈套,朱棣心头一喜,嘴上却不忘叮嘱道:“三哥,你且记住了啊,小弟跟二哥,皆是化名结拜!” “你见了朱寿之后,莫要露出什么马脚!” “小弟的名讳乃是朱隶,二哥的名讳乃是秦爽……” 话还没说完,出于心急,朱棡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哼哼道:“好好好,本王知道了!” “既然如此,本王叫秦刚好了!” 说到这,他激动的搓了搓手,眼中掠过一抹精芒,贼笑道:“三位藩王为结拜兄弟,往后此子一旦晓得真相,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命太好了?” “老四!” “二哥!” “你们可得把身份瞒好了,本王要看一看,这小子得知真相之后的惊傻样子!” 话音刚落,朱棣、朱樉对视一眼,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瞒? 还瞒啥啊? 老三啊老三,今日叫你过来,就是为了把你忽悠瘸了,咱们兄弟三个,好一起挨大哥的揍呐! 尤其是朱棣,立马颔首说道:“三哥放心,俺们定深藏不露!” “不过……” “你也别说俺们,等进了府,千万千万不可大惊小怪,以至于有失藩王之尊啊!” 朱棡满脸的不信邪,很是傲然地道:“本王天不怕、地不怕,纵是天塌了,照样面不改色,惊个屁?” “休要啰里吧嗦,速速带本王入府!”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激动之念。 朱寿! 神人啊神人,本王来拐你回山西啦! 咱们联手,做大做强,一举造了朱允炆的反! 本王扶允熥当皇帝,你有此扶龙之功,还当什么商贾? 国公之位亦可期! 见他这么心急,朱棣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既是如此,走吧!” 说罢,三人迈步入府。 刚跨过门槛,燕王朱棣便放声大叫:“二弟,二弟,俺和秦二哥来看你了!” 听着这一声吼,朱寿嗖的一下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大叫:“呀!” “大哥!” “秦二哥!” “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话音刚落,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俏脸庞,直直映入晋王朱棡的眼帘。 四目相对! 朱棡脑中如五雷轰顶,转瞬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大侄子?!! 第四百零二章 欲擒故纵耍朱棡,再拜个把子 这一刻,晋王朱棡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不是吧? 青天白日之下,本王这是活见鬼了? 还是大侄子朱雄英诈尸了? 咦? 等等! 雄英病死之年,乃是八岁,咋一转眼,本王的大侄子长这么大了? 正心头惊诧之时,一旁的朱棣眼看他怔怔出神,心里直偷乐之余,忍不住笑眯眯地问:“秦三哥,你这是咋了?” 闻言,朱棡顿时回过神来,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咱腿麻了……” “站着缓一会、缓一会……” 说着,心头已是翻江倒海,久久不息。 本王竟不是在做梦? 也就是说,眼前此子,是本王的好大侄子朱雄英? 好啊! 太好了! 雄英在世,即便大哥朱标出事,本王何至于造朱允炆的反、扶允熥登上储君大位? 定是扶大侄子朱雄英,承继煌煌大明江山不可啊! 可正要迈步上前相认,朱寿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了朱棣,问道:“大哥,这位是……” 朱棣面不改色地道:“三弟,咱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秦二哥的胞弟,秦刚!” “秦三哥!” “这位就是咱的结拜兄弟朱寿了,别愣着啊,快说话!” 啊? 朱棡瞬间愣住了。 怎么个意思? 大侄子,你咋认不得三叔了? 当年,三叔带你掏过鸟窝、骑过大马,一起偷偷往你二叔鞋里尿尿的啊! 咱这辈子,最疼的娃子就是你了啊! 难道说…… 这娃子,压根不是大侄子? 转念一想,他试探之心四起,连忙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在下秦刚,见过朱公子!” “现,官居锦衣卫镇抚司百户!” 啥? 锦衣卫百户? 此乃天子亲军啊! 秦二哥的弟弟,这么牛皮的吗? 不、不对! 秦二哥既是老爹的结拜兄弟,那这个秦刚…… 朱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把朱棣拉到一旁,于耳旁低声问道:“大哥,你跟小侄说句实话……” “秦刚这厮,莫不也是小侄老爹的结拜兄弟吧?” 朱棣也不含糊,重重点了点头,贼笑道:“正是!” “大侄子,不瞒你说,今日大哥带他过来,就是要忽悠他跟你拜个把子!” “念在咱们叔侄情深的份上,你帮大哥这个忙,如何?” 话音刚落,朱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啥玩意? 还真是老爹的结拜兄弟啊? 出于生怕挨揍,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成、不成!” “再拜下去,回头老爹知道了,还不得抽死小侄啊?” “大哥啊大哥,你当个人成不?” “咋还把小侄往火坑里带呢?” 说到这,他目光灼灼地道:“再说了,你把辈分搞得这么乱,也不怕丢尽脸面?” 朱棣一点也不急,满脸坦然地道:“大侄子,看你这话说的,反正大哥和你秦二哥都已经丢过脸了,凭啥秦刚这厮置身于事外啊?” “两个是丢,三个也是丢!” “还不如全丢他娘的,如此谁也别笑话谁!”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寿听得一愣一愣的,敬佩的竖起大拇指,叹服道:“大哥,你简直是缺德到姥姥家了啊!” “不过……” “小侄一向无利不起早,非要这么干的话,你给小侄啥好处啊?” 大侄子! 你也太臭不要脸了吧? 平日往死里坑四叔也就罢了,眼下找你帮个小忙,都要薅四叔的羊毛? 服了啊! 可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顺势忽悠道:“好处?” “大侄子!” “大哥用尽三寸不烂之舌,已经跟燕王殿下说通了,一旦靖难功成,可圆了你的镇国公大位之梦!” “这好处大不大?” “咋样咋样?” 闻言,朱寿心里转瞬激动坏了! 呀! 本少爷的镇国公之位稳了? 他咧嘴一笑,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最坏最坏,不就是挨老爹的一顿抽?” “小侄上窜房顶、下可遁地,怕个屁啊?” “干了!” 朱棣顿时心头大喜,激动地道:“我侄好志气!” “切记切记,莫要露出半点马脚!” “放心!” 朱寿拍了拍胸膛,言之凿凿地道:“小侄别的不行,坑人最拿手了!” 眼看叔侄二人背着自己嘀嘀咕咕,朱棡眉头大皱,问道:“你们这是在干甚?” 朱寿回过神来,拱了拱手,笑道:“秦三哥是吧?” “没啥没啥,正所谓,远来是客!” “本少爷问问大哥,你酷喜吃啥膳食,好叫厨娘做一顿珍馐,招待于你啊!” “老方!” “速速上茶!” “是,少爷!” 说罢,管家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朱寿,则是抬手招呼道:“来来来,秦三哥,入座入座!” 见他摆出一副坦然之状,朱棡眼中瞬间掠过一抹黯淡。 朱寿这小子,不是大侄子? 想想也对,以老四的忠厚老实,对于本王的敬重,岂敢联手二哥,坑害于本王? 罢了罢了! 是本王所求甚多了啊! 于是,出于爱屋及乌,他望着朱寿的眼神,充满了宠溺,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朱公子有心了!” “不是咱矫情,今日一见了你,就打心眼里得意啊!” 闻言,朱寿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哎呀呀,秦三哥,这不就巧了?” “小弟见了你,也觉得很有眼缘啊!” “秦二哥都跟小弟结拜了,不如……” “咱们也结拜一手,如何?” 一下子,朱棡面色大震! 啥? 朱寿这小子,竟主动要跟本王拜把子? 万一回头本王查出此子真是大侄子,叔侄结拜…… 老朱家岂不是出了一个大。大的家丑? 父皇还不得抽死本王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说道:“朱公子……这……这……” 见他犹犹豫豫,朱寿也不含糊,立马拍了下桌子,故作怒声骂道:“咋,秦三哥这是看不起本少爷了?” “也罢也罢,是本少爷自作多情了!” “来人!” “送客!” “锦衣卫百户咋了?” “速速把陛下赐予的免死铁券挂府门之上,这厮敢踏入一步,本少爷头顶大诰去告御状!” 朱棡瞬间懵逼了。 不是吧? 一言不合,就要赶走本王? 不成、不成! 就算这小子不是大侄子,本王还得多走动走动,好忽悠他去山西,一起造朱允炆的反呢! 再说了,本王偏偏不信,这里面有诈!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一跺脚,立马放声大笑:“且慢、且慢!” “不就是拜把子?” “朱公子,咱认下你这个弟弟了!” 话音落下,刚进来端茶倒水的管家老方,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咋还又入坑一个呐?! 第四百零三章 美食震朱棡,烤鸭王爷的诞生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整个人都懵了。 得! 少爷这是又把一个亲叔叔给拉下水了啊! 还有,秦、燕二王明知道是火坑,还一心忽悠晋王往下跳…… 陛下的老朱家,造大孽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眼见他迈步走入正堂,朱寿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老方!” “来的正好,也别端茶了,赶紧去酒来!” “本少爷要跟秦三哥拜个把子!” “老奴遵命!” 出于少爷之命,老方也不敢不从,连忙取了酒来,折返而归。 等他倒满四大碗美酒,朱寿则是毫不迟疑的端起,看向了三人,笑道:“三位哥哥,咱们今日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啊!” “来来来!” “敢问怎么个结拜法?” 朱棡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正所谓,先来后到!” “既然你们早就排好辈分了,咱就当老三吧!” “朱公子,就是委屈委屈你,降成老四了啊!” 闻言,朱寿大手一挥,豪迈地道:“无妨无妨,老四就老四了!” “还叫啥朱公子了啊?” “秦三哥,该叫四弟了呐!” 朱棡微微错愕之余,忙不迭地颔首道:“对对对!” “四弟!” “来,咱们且歃血为……” 可话刚说一半,朱棣生怕露馅,忙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声道:“三哥,你莫不是糊涂了?” “咱们乃是血亲!” “万一歃血相融,岂不是叫咱们的好四弟看出其中的门道了?” 话音刚落,朱棡瞬间愣住了。 对啊! 本王竟把这茬给忘了! 也罢也罢,回头再找个办法,过来试探一下朱寿的身份吧! 转念一想,他连忙拍了下脑门,顺口忽悠地道:“哎呀,还是不歃血了!” “咱差点忘了,自个晕血啊!” “这一晕血,就要大吐三日不休呐!”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秦三哥,你堂堂锦衣卫,竟还晕血?” 闻言,朱棡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四弟,这就不懂了吧?” “锦衣卫,也有上下尊卑之分!” “咱干的活,乃是护卫皇帝之仪仗,似杀人、刑审,轮不到咱屈尊去办这等脏事!” 朱寿恍然点了点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服道:“三哥厉害啊!” “来!” “喝酒!” “喝完了酒,这把子也就算拜成了!” “干!” 说罢,叔侄四人齐齐端起酒杯,仰头喝尽。 等放下了酒杯,朱樉心里难受极了。 娘的! 上次跟大侄子拜把子,本王活活掏了八十万两银子! 这回老三跟大侄子结拜,一文钱也没掏啊! 本王亏大了! 不成、不成! 往后得多琢磨琢磨个办法,再狠狠坑老三一把,以解本王心头之气! 对! 就这么干了! 至于此时的朱棡,浑然不知自己被缺德二哥给惦记上了。 他喝的高兴之余,连忙起身,望向了朱寿,抱拳激动地道:“四弟!” “三哥这下有礼了!” “往后你我兄弟,肝胆相照,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听到这话,朱寿、朱棣、朱樉对视一眼,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福这玩意,肯定是没有了,至于有难…… 你自个受去吧! 尤其是朱寿,出于一心惦记自己的镇国公之位,忙是大笑,道:“对对对!” “肝胆相照、肝胆相照!” “三哥!” “大哥!” “二哥!” “四弟!” “三弟!” 一时间,叔侄四人抱拳不止,说不出的快活。 看到这一幕,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晋王啊晋王,你可长点心吧! 难道,一点也没看出这叔侄三人狼狈为奸,联手给你挖了一个大火坑? 哎…… 看来,府上的屋脊,又该命人加固了啊! 不然,少爷、秦王、燕王、晋王往上一窜,青瓦承不住四人之重,以至于掉下来可咋办呐?! 三位王爷死不死的不要紧,少爷绝不可出了什么闪失啊! 心里正感慨之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吩咐道:“老方!” “去!” “命厨娘做顿膳食,本少爷好跟三位兄长,把酒言欢!” 老方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少爷!” 正要领命而去,朱棡忙挥手拦住,问道:“四弟,府上有何好吃的啊?” “不瞒你说,咱嘴刁的很啊!” “倘若难吃,咱一口也吃不下,还搞不好要骂娘的呐!”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三哥放心,府上膳食多着呢!” “正好,小弟刚琢磨出一门膳食!” “你也好品鉴品鉴!” 朱棡一下来了精神,忙好奇的问:“四弟,是何膳食?” 朱寿笑眯眯地道:“烤鸭!” 朱棡顿时一愣,满脸不信邪地道:“四弟莫闹,烤鸭算什么上佳膳食啊?” “这玩意,打从南北朝就流传了啊!” “宫里的御厨,善于烤炙嫩鸭,再不就是应天府板鸭,咱身为天子亲军,有幸得陛下赏赐一只,味道也不咋样啊!” 咦? 看不出来,这厮竟还是一个大吃货啊? 朱寿心头诧异之余,也不含糊,笑着说道:“秦三哥,小弟弄的烤鸭,乃是果木炭挂炉改良版,你且瞧好吧!” “小弟保你吃了,回味无穷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烤鸭、烤鸭! 自南北朝而生,兴盛于明! 也就是说,应天府烤鸭才是正统之源! 等永乐皇帝朱棣迁都北平,应天府的烤鸭工艺,也随之北上,逐渐演变出北平烤鸭! 直到十八世纪中,全聚德挂牌开业,以挂炉工艺而令烤鸭滋味更足,这才逐步取代了应天府烤鸭的地位! 挂炉? 朱棡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笑道:“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咱拭目以待!” 至于管家老方,出于少爷之命,则是忙是跑回后厨了。 片刻之后,他便端来一整只被片好了的烤鸭,点头哈腰地道:“少爷,鸭来喽!” 朱寿笑嘻嘻地道:“来!” “三哥!” “快尝尝小弟这鸭子味道如何!” 朱棡望着盘中色呈枣红、外皮酥脆的鸭肉,再闻着入鼻的阵阵果木清香,忍不住食欲大动,连忙夹起一块鸭肉,放入了嘴。 入口咀嚼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亲娘咧! 这鸭子咋这么香呐?! 下一刻,他立马从怀中掏出几张旧制宝钞,塞入了朱寿的手里,激动地道:“四弟!” “此乃二十万两银子!” “这烤鸭的办法,还望速速教我啊!” 望着手里的宝钞,朱寿瞬间懵逼了! 哎卧槽! 本少爷拜个把子罢了,竟还有意外之财?! 第四百零四章 叔侄合伙干买卖,朱棡欲造十三香 这一刻,朱寿心里可谓是激动坏了。 打死也没想到,拜个把子罢了,竟转头捞了足足二十万两银子? 这位秦三哥,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妙啊! 不过…… 二十万两银子,便要买走挂炉烤鸭的配方,这笔买卖,本少爷咋算咋亏啊! 转念一想,他顺势把宝钞一推,摇头晃脑地道:“秦三哥,不成、不成!” “你若想嘴馋,大可来小弟府上吃烤鸭!” “可这鸭子配方,乃是小弟十八代单传之秘方改良而出,绝不外传于人的呐!” “不教不教、小弟打死也不教!” “不然,祖宗见小弟崽卖爷田,还不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抽死小弟啊?” 话音刚落,朱棣、朱樉对视一眼,瞬间愣住了。 十八代单传? 奇怪了啊! 我等咋不知道,老朱家有过此等秘方? 莫非…… 是大侄子忽悠老三? 正心中诧异之时,朱棡脸上涌起一抹失落,讷讷地道:“原来如此……” “四弟!” “既不肯教咱的话,可否跟咱合伙干烤鸭店的买卖?” “你出烤鸭之工艺、厨子,咱出银子、铺面,所得之利,三七分账如何?” 咦? 本少爷又有大买卖可干了? 闻言,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开口问:“谁七谁三?” “啊这……” 出于把他拐回山西之心,朱棡顾不得肉疼,咬了咬牙,断然说道:“定是四弟你分七成之利啊!” “咱之所以开店,不过是想随时吃到如此美味之膳食,三成就三成,不亏!” “这二十万两银子,全当咱的股银了!” “咋样咋样?” 见他急不可耐的模样,朱棣登时面色一沉! 该死啊! 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父皇也酷爱吃烤鸭的啊! 老三这个混账,莫不是想通过大侄子弄出来的挂炉烤鸭,借花献佛,向父皇表孝心? 万一攀比之下,父皇觉得本王孝心有失,还不得叫本王再孝敬他老人家上百万两银子? 倘若如此,本王岂不是裤衩子都要穷出八个洞啊? 不成! 本王不好过,老三你也别想好过,不然费这么大的劲,坑你干啥? 本王绝不可叫你的奸计得逞! 于是,他也不含糊,立马凑上前来,贼笑道:“四弟,秦三哥,老话说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咱手里也不差银子,这买卖,算咱一股如何?” “来来来!” “此乃十万两银子,也当作咱的股银了!” 说罢,忙从怀中掏出几张旧制宝钞,塞入了朱寿的怀里。 至于一旁的朱樉,也不是个傻子,转瞬也看出了朱棡的奸计,连忙高呼:“算俺一个、算俺一个!” “咱也掏十万两银子!” 眼看他也掏出宝钞,朱棡脸都气绿了。 这两个王八蛋,在这搅和什么稀泥? 耽搁本王大计…… 贱不贱呐? 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二人,咬牙切齿地道:“大哥,二哥,你们这么干,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瞎凑什么热闹啊?” 闻言,朱樉面不改色地道:“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誓,转头就忘了?” “就是就是!” 朱棣也连忙接过话茬,笑眯眯地道:“秦三哥,俺们也穷的揭不开锅了,有大买卖,咱们兄弟四个一起干啊!” “肥水岂可流去外人田?”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自己实在说不过这两货,朱棡心里憋屈之余,只好嗡里嗡气地道:“行,那就算上你们两了!” “四弟,你的意思呢?” 出于捞钱之心,朱寿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说道:“既然大哥、秦二哥盛情难却,那就算他们一股呗!” “咱们兄弟齐心,力可断金!” “这挂炉烤鸭,一旦开店,想来要不了多久,定火爆于京师!” 朱棣忙是颔首,说道:“对对对!” “不过……” “四弟,咱们该叫啥店名好呢?” 朱寿皱眉思索了几下,忽然笑道:“正所谓,福寿禄,乃三宝也!” “不如,咱们合伙干的烤鸭店,叫三宝烤鸭吧!” “这样一来,咱们还可以蹭蹭三宝太监的热度,打出名气!” “想想看,一个太监既可下西洋,还可烧鸭子,把这个噱头搬出来,京中食客,岂不是趋之若鹜?” “一传十、十传百,这买卖也就妥了!” 蹭热度? 对于这个新名词,朱棣三人面面相觑极了。 这小子,都是从哪整来的稀奇古怪之词? 可很快,朱棡反应过来,忙放声一笑,道:“此言在理、在理!” “还得是四弟你啊,馊主意就是多呐!” “咱心里这个恨啊,恨自个咋不早点与四弟你相识呢!” “哎……” “造化弄人呐!” 见晋王朱棡入坑甚深的样子,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不止。 得! 陛下的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秦、燕二王,都快把晋王坑到找不到北了啊! 老夫服了! 正想着,此时朱寿见便宜三哥屁话太多,心升不耐烦之余,则把盘子往前一推,笑道:“来来来!” “三哥,吃鸭吃鸭!” “要是过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 朱棡应了一声,连忙夹起一片鸭肉,放入嘴里咀嚼,还不忘说道:“好一个外焦里嫩之鸭!” “香!” “这天底下的厨子,甚至于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尔尔,害得咱吃啥都觉得如吃土啊!” “如今吃了色香味俱全之烤鸭,可算满足咱的口腹之欲了!” “舒坦!”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好奇的问:“听秦三哥的意思,这是遍尝过天下美食?” 朱棡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要不是咱身负重任,不可擅离职守,早就游玩山水,终其一生吃遍天下美味了!” “不光如此,咱还琢磨出不少菜肴,回头亲自下厨,请四弟你尝尝!” 咦? 本少爷的便宜三哥,竟这么厉害? 朱寿心生敬佩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秦三哥,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本事惠施天下呢?” “比如,琢磨出一种香料,用于烹饪……” “哪怕是不通厨事之人烧菜,只须放一勺香料,便可令饭菜香喷,如此,天下百姓岂不是有口福了?” 朱棡听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四弟,你的意思是……” 面对他的疑惑,朱寿也不卖关子,一脸激动地道:“十三香、十三香啊!” 话音刚落,朱棡一下惊呆了! 十三香? 这是啥玩意?! 第四百零五章 朱樉震惊,老三也被雄英带歪了? 此时此刻,朱棡整个人都懵逼了。 十三香? 饶是本王见识多广,吃遍四方,也没听过天底下有这等香料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四弟,何为十三香?”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顾名思义,十三味香料,而定饭菜之香也!” “甘松、白芍、八角、茴香、茯苓、三奈、毕拨、白蔻,肉蔻、炮姜、紫蔻,丁香,肉桂!” “把这十三种香料混在一起,研磨成粉,也就成了十三香了!” “不过……” 说到这,他长叹一口气,道:“有几种香料,尚未传入大明,得找别的香料替换,才可成老少皆宜的秘方!” “还有,这具体的配比,小弟也不太懂,还须秦三哥多多琢磨才成啊!” 朱棡恍然点了点头,手指头轻轻的叩着桌案,缓缓说道:“四弟,你还别说,这么一听,有点意思啊!” “咱也不缺银子,为了一口好吃的,倒也不怕费功夫钻研……” “这十三香要想惠及天下,可还有别的要求?” 朱寿微微颔首,说道:“有!” “便于携带,还得不易生霉!” “至于吃来的滋味,也得足!” “如此一来,秦三哥琢磨出了十三香,咱们兄弟可就又有一门买卖干了!” 闻言,一旁的燕王朱棣顿时愣了愣,下意识地道:“四弟,这不太对吧?” “香料这玩意,价贵着呢,非高门大户享用不起,纵是你秦三哥造的出来,也最多兜售于士绅啊!” “如何造福百姓,好叫家家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面对他的疑惑,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大哥,你们莫不是忘了?” “马和下西洋了啊!” “一旦船队回航,定从海外诸国带回无数香料不可!” “市面上的香料一多,也就意味着价格暴跌,如此还怕百姓吃不起十三香?” 朱棣忙颔首道:“啊对对对!” “是这么个理!” “既然如此,这十三香的买卖,咱也入一股!” “秦二哥,你呢?” 说罢,还不忘挤眉弄眼。 朱樉也反应过来,放声大笑:“巧了,咱也想入一股!” “秦老三!” “咱们兄弟四个的大买卖,可就全靠你了!” “这十三香,定要琢磨出来不可啊!” 见这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朱棡气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行行行,咱知道了!” “四弟!” “事不宜迟,咱这就去搞来十三种香料,琢磨配比,告辞了!” “大哥,二哥,你们也随咱一道去吧?” “行!” 说罢,兄弟三人连忙起身,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朱棡转瞬冷起一张脸,恼火问道:“老二,老四!” “说!” “这娃子到底咋回事?” “你们他娘的是不是联起手来,坑害本王呢?!” 朱棣吓得心头一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脱口便道:“三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小弟坑谁也不敢坑你啊!” “咋,你莫不是以为,小弟和二哥特意带你来见大侄子?” “你把小弟想的也太下作了啊!” “哎……” 说到这,他脸上挤出几滴眼泪,故作沉痛地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小弟好心带你来见神人,宽慰思侄之情,你咋还把小弟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棡顿时眉头大皱,问:“这娃子,真不是雄英?” “事关咱们的大侄子死活、大明朝正统血脉,你们两个是不是太武断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娃子从紫金山陵爬出来,失忆了啊?” “毕竟,咱们的大侄子倘若没死,年岁也像他这么大了……” 一下子,秦王朱樉瞬间愣住了。 咦? 老三这个混账,脑瓜子转的挺快啊! 不成,本王得趁着他尚未深想,赶紧把他忽悠瘸了! 于是,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道:“老三,你这个想法,本王也曾料到过啊!” “为了印证,本王甚至还把自己活埋了!” “可惜……” “本王费了半天劲,还是不曾憋出脑疾,是咱们全都想错了啊!” “老三,本王估摸着啊,这娃子恐是大侄子转世投胎呐!” 见他说的这么离谱,朱棡气的破口大骂:“放屁!” “咱们老朱家,何时信过鬼神?” “再说了,纵是转世投胎,也得差上个八岁啊,何至于年岁相近?” “不对!” “二哥,本王以为,要么是你的活埋之法,缺了点啥引子……” 话还没说完,朱樉忍不住错愕地问:“引子?” “缺啥引子?” 朱棡摸了摸下巴,幽幽地道:“黑猫拜月爬棺,以至于诈尸?” “天雷?” “一切皆可为引!” “倘若无引,那就是江南士族这帮混账,一心向恢复宋之士大夫治天下之制!” “咱们得好好查查,万一是江南士族从哪找个假货,忽悠咱们三个上套咋办?” “一旦老爷子也上套,把这娃子迎回宫中,老朱家的天下,岂不是成了江南士族的囊中之物?!” 话音刚落,朱棣、朱樉对视一眼,全都懵逼了。 老三把这事想的也太歪了吧? 俺们一起联手坑你罢了,关江南士族啥事啊? 不过…… 妙啊! 越不往俺们身上想,老三这火坑跳的就越深,等大哥过来揍你之时,俺们心里才更爽啊! 尤其是朱棣,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接过话茬,道:“对!” “三哥言之在理!”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不与士大夫共天下!” “查、定要彻查!” 见他说的言之凿凿,朱棡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 “既是如此,咱们三个分开彻查!” “本王这就去案牍库,查查大侄子死的那年,可有天出异象!” “十万火急,本王不跟你们多说,走了!” 说罢,还不得两人反应过来,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燕王朱棣震惊的目瞪口呆之余,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道:“二哥,你说……” “咱们是不是玩大了啊?” “三哥这个样子……哎……” “莫不是被大侄子的脑疾给传染了?” 话音刚落,朱樉一下愣住了。 传染脑疾? 不至于吧? 才见一面,老三就被大侄子给带歪了?! 第四百零六章 两王震撼,大哥竟要诈死了? 这一刻,朱樉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 老三这就被大侄子给带歪了? 雄英坑归坑,也不至于这么坑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看向了燕王朱棣,缓缓说道:“老四,莫要瞎咧咧!” “老三自己脑瓜子有病,关咱们的大侄子何干?” “此乃他自己作的孽!” 说到这,忽然眉头一皱,又是陷入深深的怀疑,喃喃地道:“难道,前阵子本王把自己活埋,真差点啥引子,方可诈尸而憋出脑疾?” “要不再活埋一把?” “算了算了,本王费这个劲干啥,反正已经知道大侄子活了,至于这娃子当年下葬紫金山陵,到底怎么活过来的……” “叫老三去头疼吧!” 见他摆出一副癫疯之状,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二哥啊二哥,你也好意思说三哥…… 事到如今,竟还琢磨活埋之事? 你这所患之脑疾,也病得不轻啊! 欠扎!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笑呵呵地道:“二哥说的对啊!” “咱们兄弟几人之中,唯有三哥脑瓜转的最快了!” “以他的本事,说不定真可钻研出大侄子死而复生之因呐!” 朱樉重重点了点头,脸上转瞬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说道:“等老三琢磨出来了,也挨大哥的揍不远了!” “嘿嘿嘿,咱们等着看他的好戏吧!” “走!” “事不宜迟,咱们把老三入坑的好消息,速速告知大哥!” “大哥听了,大喜之下,说不定可免了今日之揍呐!” “对对对!” 说罢,兄弟二人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东宫。 等迈步走入宫门,朱樉目光环视重重宫闱,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四,打从回京之后,东宫这个鬼地方,咱们也来了不少次了吧?” 朱棣微微颔首,说道:“是啊二哥,咋了?” 朱樉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奇了怪哉,大哥把咱们吊起来抽,纵在前庭,可按理来说……” “咱们怎么着,也该见上太子侧妃吕氏,还有朱允炆那个庶出玩意吧?” “可这么多日子以来,咱咋一点也没瞅见呢?” “你比咱入京还早,可曾见过这对母子?” 话音刚落,朱棣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二哥! 吕氏那个贱人都疯了,还见个屁啊? 不过…… 话说回来,朱允炆这个兔崽子去哪了? 大哥在搞什么名堂? 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天下人? 他心中生疑之余,也顾不得多想,颔首便道:“见是见过,可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二哥,你没事问这个干啥?” 朱樉笑而不语。 干啥? 本王深深怀疑,当年大侄子之所以病重而下葬,乃是出自吕氏之毒手! 一旦大侄子认祖归宗、回宫之后,吕氏这个后娘再对他不利,可咋办呐? 正因如此,本王打算纵是拼着藩王大位不要,也要抢在老爷子迎回大侄子之前,下手毒死吕氏! 这个贱人一死,老朱家也就太平了! 而随着他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身后便传来一道来自于太子朱标的幽幽之声:“老二,老四!” “你们两个混账,偷偷在这嘀嘀咕咕干甚呢?” 朱樉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忙转过身来,抱拳行礼:“弟,拜见大哥!” “俺和老四没嘀咕啥啊!” “只是许久不曾拜见太子妃,俺怕她吹大哥你的枕边风,埋怨俺秦王一脉不知礼数……” 闻言,朱标恍然点头之余,则是眉头深皱地道:“老二,是侧妃!” 朱樉顿时一愣:“对对对,侧妃、侧妃!” “敢问大哥,太子侧妃何在?” 朱标心中涌起一阵无穷的厌恶、痛恨,面上淡淡地道:“孤下旨把她关入偏殿了!” 啊? 怪不得见不到吕氏这个贱人,原来是被大哥关起来了啊? 活该啊! 朱樉顿时心头大喜,脸上却却不露声色地问道:“太子侧妃这是咋了?” 朱标面不改色地道:“噢,老二,你问这个啊……” “吕家的祖坟,被人炸了,她一听噩耗,便一病不起了!” 见大哥神情真挚,朱樉心里也不生疑,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呀,太子侧妃病的这么重呐?” “大哥!” “虽说太子侧妃一直不待见俺,可怎么说也是俺的继嫂,礼仪尊卑不可忘,不知大哥……” “可否容小弟命人入宫伺候太子侧妃?” 说罢,低垂着头,眼中掠过一抹滚滚杀机。 可出于多年的兄弟情深,朱标早已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微微眯眼,缓缓道:“老二,你真想命人来东宫伺候吕氏?” “正是!” “既是如此有心,孤准了!” 话音刚落,朱樉整个瞬间激动了! 大哥准了? 岂不是说,本王可以偷偷出手弄死吕氏这个贱人了? 大哥啊大哥,对不住了! 为了你的好大儿,原谅弟弟的大不敬吧! 吕氏…… 压根不配当我巍巍大明朝的太子妃、大哥登基之皇后、甚至是大侄子登基之太后! 于是,他生怕朱标反悔,便连忙压下心中的激荡,抱拳说道:“弟,谢过大哥!” 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朱标心里直偷乐。 老二,你高兴的太早了! 你以为,孤会看不出你耍的小心思? 错了! 孤等着你跳入此坑,发现吕氏早就疯了之后,好看你如何傻到找不到北! 日日坑弟,真有意思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换了一个话题,凝眸问道:“行了,不说这个了!” “说吧,你们两个入宫,找孤何事?” 闻言,朱棣也不含糊,连忙抱拳,激动地道:“回大哥,在俺和二哥的联手之下,忽悠三哥也跟雄英拜了巴子!” “想来,要不了多久,您就可以把老三也吊起来抽了呐!” 咦? 老三也上套了? 朱标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说:“不错不错,此事干的漂亮!” “等抽完了老三,孤也可挑个良辰吉日,去办自己的大事了!” 大事? 朱棣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问:“敢问大哥,是何大事?” “兄有事,弟愿服其劳!” 一旁的朱樉也不甘落后,连忙接过话茬:“大哥,俺也一样!” 不料,朱标听完之后,立马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道:“孤要诈死,你们服个屁的劳?” “还可代孤诈死不成?!” 话音刚落,朱樉、朱棣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卧槽! 大哥疯了吧? 好好的太子不当,诈死干屁啊?! 第四百零七章 朱元璋懵逼,老三也成咱干孙子了? 此时此刻,堂堂秦、燕二王,整个人都听傻了。 诈死? 诈什么死? 大哥好端端的,放着太子大位不坐,诈死干啥? 莫非…… 被大侄子的脑疾给传染了?! 尤其是秦王朱樉,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急的上蹿下跳,忙道:“大哥,莫闹、莫闹啊!” “你可别吓小弟啊!” “雄英的脑疾一直不见好,就够小弟发愁得了,您再病出个好歹,咱们大明江山可咋办呐?” 至于一旁的朱棣,也吓得不轻,赶紧说道:“大哥,要不弟把张邈叫进宫,给您扎一下?” “您干啥都成,万万不可诈死啊!” “不说别的,光是父皇知道您跟俺们密谋此事,一气之下,还不得把咱们兄弟几个,全吊起来抽啊?” “此事,肯定干不成、干不成的呐!” 不料,朱标一点也没听进去,长叹了口气,道:“老四,孤问你,君要臣死,你死不死?”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哥!” “这跟您诈死有何干系?” 朱标不去作答,而是转头凝眸看向了朱樉,幽幽地问:“老二,兄要弟死,你死不死?” 朱樉也不含糊,立马很是耿直地道:“长兄如父!” “俺是大哥您一手带大,兄要弟死,俺立马挥刀抹了脖子!” 闻言,朱标满意颔首之余,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那就是了啊!” “一样的道理,儿要爹死,爹岂可不死?” “孤不死不成啊!” 话音刚落,朱樉、朱棣面面相觑,心里震惊极了。 啥? 儿要爹死? 原来,竟是大侄子一心琢磨叫大哥去死? 大侄子一向仁孝之至,不至于吧? 尤其是朱棣,震惊之余,讷讷地道:“大哥,雄英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盼您……” 可话刚说一半,朱标抬手打断,还不忘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老四,你也有脸放屁?” “要不是雄英一心投靠于你,助你造反登基成为所谓的永乐皇帝,孤诈死干甚?” “孽弟!” “孤看你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日来东宫,孤抽你十六遍!” 朱棣一下傻眼了! 不是吧? 这也怪得到本王的头上? 雄英啊雄英,你不把四叔坑死,心里是不是不痛快啊? 可出于大哥之命,他也不敢不从,面带委屈一抱拳,无奈地道:“弟,叩谢大哥赐揍之恩……” 见他吃瘪的样子,一旁的朱樉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老四! 叫你嘴贱,叫你坑本王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这下好了吧? 该! 活该!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了朱标,问道:“大哥,您这么纵容雄英,也不是个办法啊!” “不然,万一哪天雄英说为了投靠老四,叫老爷子也得死咋办?” “咱们老朱家,岂不是闹出一个大家丑?” 朱标皱了皱眉,问道:“老二,你的意思是……” 朱樉也不含糊,立马一脸激动地道:“抽他、抽他啊!” “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成才!” “多抽抽这娃子,兴许大哥你也不用诈死了!” 可听完之后,朱标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这混账,站着说话不腰疼!” “孤倒是也想抽这逆子,你看孤敢吗?” “动这兔崽子一根手指头,老爷子得把孤吊起来抽八遍!” “从长计议吧!” 说到这,他忽然冷下脸来,神情不善地道:“孤欲诈死之事,你们两个把嘴闭严实了!” “敢叫老爷子看出半点马脚,孤抽死你们两个孽弟!” “晓得了吗?” 面对太子之威,朱樉、朱棣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地一拍胸膛,大义凛然地道:“大哥放心,小弟岂是嘴碎之人?” “定是守口如瓶!” 朱标这才面露满意之色,摆了摆手,说道:“算你们识相!” “等孤诈死之后,你们两个多盯着朝堂上的文官、尤其是江南文官,看看谁敢作乱!” “趁着雄英回宫之前,孤要挖个大坑,叫他们上套,好帮这娃子扫平一切不臣!” “孤还要批奏疏,你们回府吧!” “弟,谨遵大哥之命!” “弟告退!” 说罢,朱樉、朱棣连忙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标沉吟了半晌,转头吩咐道:“来人!” “去!” “把老三结拜之事,告诉老爷子,好叫老爷子顺势以此把柄,大薅老三的羊毛!” “遵命!” 一个锦衣卫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此时的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召见信国公汤和。 汤和身在殿中,整个人坐立不安,长叹道:“陛下,你说说,非要叫老臣入宫干啥?” “非是老臣不敬,这皇宫,臣来一趟,倒霉一趟……” “哎……” “老臣都想收拾东西,回凤阳老家等死了!” 没想到,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他的絮叨,反而脱掉了外袍,露出里头的毛衣,一脸骄傲地道:“二弟,你看你,急个啥?” “来来来!” “看看咱大孙子给咱织的毛衣!” “雄英这娃子,孝顺着呐!” “哎呀呀,亏得你子孙满堂,可这膝下,也不曾出过似雄英这等的好儿孙吧?” “到老到老,你还是不如咱朱重八呐!” 见他得意的样子,汤和瞬间无语了。 咋? 有个好孙子,你朱重八了不起啊? 挖苦谁呢? 臭显摆啥啊?! 于是,他争胜之心也一下上来了,忍不住说道:“陛下,这还没入冬,你把这么厚的毛衣穿身上,也不怕捂出一身热痱子?” “图啥?” “你要再这么挤兑老臣,那老臣可就斗胆,立马跑去跟雄英拜把子了啊!” 闻言,朱元璋顿时脸色一黑,骂道:“拜个屁!” “你这老东西,好不要脸!” “咱们兄弟内斗干啥,趁着徐达早就走了、找不了咱们的茬,理应一起合起伙来,降他的辈分啊!” “不然,咱把妙锦许配给雄英干啥?” 汤和听得一愣一愣,心里佩服极了。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是真够缺德啊! 得亏老夫的闺女早为人妇,如若不然,你这厮还不得打老夫的馊主意?! 不成、不成! 这皇宫,绝非久留之地,老夫得赶紧走为上策! 转念一想,他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陛下说的在理、在理!” “呀!” “陛下,臣府上厨房炖着汤药尚未关火,臣得赶紧回去看看!” “臣告退!” 说罢,作势欲走。 朱元璋顿时急了,连忙拉住了他,气咻咻地道:“你个老家伙,急啥急啥?” “可算进趟京,来宫里好好唠家常咋了?” “还要得了你的命啊?” 汤和长叹了口气,道:“陛下,老臣倒不是怕要命,是怕多留一刻,你又有一个儿子,跑去跟雄英结拜了!” “老臣怕你丢脸呐!” 朱元璋摇了摇头,面上笑呵呵,断然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了老二、老四这两个前车之鉴,咱的这帮儿子,谁还敢跟雄英结拜?” “老三?” “呸!” “这浑小子不似老二之愚钝,脑瓜子灵醒着呢,决不会上了雄英的当!” 可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迈步走入殿中,恭谨地道:“皇爷,太子殿下命奴婢传话……” “说!” “太子殿下说,晋王殿下登门见了皇长孙,还跟皇长孙结拜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卧槽! 咱咋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第四百零八章 大明第一批劳改出世,震惊沈溍 此时此刻,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活活打肿了。 刚才自己还言之凿凿,于汤和的面前,说老三脑瓜子转得快,打死也不至于跟雄英拜把子…… 可没想打,下一刻,这个逆子就给自己一个响亮的打耳光啊! 哎…… 造孽啊! 他脸上火辣辣之余,心里也是恼火极了,气的一拍御案,破口大骂:“逆子、逆子!” “老三!” “还有老二、老四!” “咱的老朱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几个混账玩意!” “老三这个兔崽子,敢在五台山藏军器,生有谋逆之心,咱都念在他是咱妹子生的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倒好,入京才几天啊,就活活把咱的辈分给降了?!” “咱就该早早把他的晋王位给削了!” 见陛下震怒不已,一旁的信国公汤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老夫就知道,来一趟皇宫,准出事一趟! 朱重八啊朱重八,老夫都说了不来不来不来,这下好了,丢人了吧? 该说不说,你们老朱家,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啊! 哎…… 等亲眼目睹雄英认祖归宗之后,老夫打死也不在京师呆着了,趁早回凤阳老家吧! 不然,照雄英这么个坑法,老夫的这把老骨头,够呛活到寿终正寝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连忙宽慰道:“陛下息怒、息怒,气大伤身呐!” “朱棡这浑小子敢干出这等混账事,回头下个旨,叫太子殿下抽他不就完了?” “何至于如此动怒?” “至于雄英这娃子,纯孝之至,出于失忆之下,被自个亲叔叔忽悠,也乃理所当然之事啊!” “不管怎么说,陛下莫要迁怒于雄英呐!” 闻言,朱元璋微微收敛怒气,皱眉说道:“咦,二弟,你这话提醒咱了啊!” “为何是标儿命人过来告诉咱?” “莫非……” “是标儿给老三挖了个坑,好抽一抽老三?” “既然是如此,没事了没事了,标儿厉害啊!” 说到这,他抬眸看向了那个过来通风报信的锦衣卫,冷声问道:“说!” “咱的标儿,还说啥了?”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回皇爷,太子殿下说,请皇爷以此为把柄,薅一薅晋王殿下的羊毛!”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薅老三的羊毛? 对啊! 老四竭泽而渔,羊皮都快被咱扒光,已经薅不出什么东西了,何不如去薅刚入京的老三? 是咱糊涂了! 还得是标儿,生有一副仁孝心肠,体谅咱的难处! 看看,这不就来给咱这个当爹的,排忧解难来了? 不过…… 咱该怎么个薅法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蒋瓛迈步走入殿中,抱拳行礼:“皇爷,锦衣卫有报!” “说!” “回皇爷,晋王殿下命人调取洪武十五年应天府之卷宗,且大肆收购市面上的香料,归于晋王府!” 朱元璋眉头一皱,道:“老三这个混账,莫不是也想学老二之活埋,以此查出雄英的身份?” “等等!” “这逆子买香料干甚?” 蒋瓛连忙说道:“据皇长孙府上锦衣卫来报,晋王恐是要钻研出朱棡十三香……” 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十三香? 叫天下百姓饭菜之可口? 闻言,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转而理直气壮地道:“哼!” “什么朱棡十三香?” “明明是洪武十三香!” “莫要打草惊蛇,叫老三这兔崽子尽情琢磨去吧,等他造出来了,正好孝敬给咱,好下旨赐名、以解心头之气!” 话音刚落,汤和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 朱重八,你竟连自己儿子的东西也嫖啊? 缺不缺德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朱元璋,讷讷地道:“陛下,这……这不太好吧?” 面对他的劝谏,朱元璋一点也不觉羞愧,振声说道:“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有啥好不好?” “咱这几个儿子,还不如雄英孝顺呢!”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雄英这娃子孝顺归孝顺,可总爱跟咱留一手……” “要不是咱命人去他的书房,把纺织机图纸临摹了,天下百姓还不知道何时穿上毛衣呢!” “蒋瓛!” “臣在!” “去!” “命工部尚书沈溍入宫见朕!” “是,皇爷!”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沈溍迈步走入殿中,叩首行礼:“臣,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也不含糊,顺势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甩了过去,淡淡地道:“沈溍!” “此乃咱大孙子琢磨的纺织机,依此图纸,可织出毛线而制毛衣!” “入冬在即,不可有误,速速命工部之工匠督造!” “咱要尽快见到成品,好造福天下百姓!” 沈溍接过一看,瞬间两眼圆瞪,心里震撼极了! 娘咧! 皇长孙又琢磨出神物了? 这脑瓜子,咋长的啊? 本尚书纵为工部尚书,也自愧不如啊! 他心中敬佩之余,也忙不迭地拱手行礼,激动地道:“陛下,天降圣孙,真乃我大明之幸、社稷之福啊!” “为大明计,臣定命工匠日夜不休,速速把纺织机督造而出!” “不过……” “陛下,容臣斗胆,工部仗着皇长孙殿下之利,一连造了太多的好东西,以至于作坊之中的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啊!” “纵是纺织机造出之后,工部也抽不出人手去制毛衣啊!” “敢问陛下,可否调遣人手入工部?” 闻言,朱元璋登时面色一沉! 工部之匠,这就跟不上咱大孙子造东西之速了? 不成、不成! 天下生民之福,决计不可耽搁了! 等等! 大孙子图纸上头,是怎么说来着?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立马吩咐道:“下旨!” “命刑部尚书杨靖大开牢门,押牢中犯人,尽数入工部踩纺织机!” “造衣上佳者,刑部可依其功劳,择情减扣刑期,甚至无须秋后问斩!” “对!” “就这么办!” “这帮刑部囚徒之名,照咱大孙子的意思,全改为劳改犯!” 话音刚落,沈溍一下惊呆了! 卧槽! 劳改犯是什么鬼啊?! 第四百零九章 黑猫诈尸,朱棡怒砍秃驴 这一刻,堂堂工部尚书沈溍,整个人都快听傻了。 把关押在刑部之囚,全都送来工部,踩纺织机制毛衣? 还改名为劳改犯? 乖乖! 这也太狠了吧? 该说不说,皇长孙咋净出馊主意呢? 不过…… 妙啊! 等刑部之囚入工部,本官还至于去愁人手不够? 皇长孙厉害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面色激动的拱手,行礼道:“陛下圣明!” “臣斗胆,敢问陛下,刑部之囚作乱咋办?”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作乱?” “这帮目无王法之囚徒,入工部之后,自有锦衣卫重重严守!” “谁敢怠慢朝廷之政……” “杀!” 一个杀字,气势如虹。 面对天子之威,沈溍浑身冷汗直冒,忙拱手道:“陛下,臣明白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记住了,此事乃是朝廷一等一之机密!” “莫要叫咱的大孙子,看出半点马脚!” “否则,朕唯你是问!” 啊? 不准告诉皇长孙? 莫非,这图纸是陛下…… 沈溍心里涌起一个惊人念头,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道:“臣遵旨!” “陛下,臣这就去办!” “臣告退!” 说罢,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一走,朱元璋则是坐了下来,凝眸望向了信国公汤和,笑眯眯地道:“二弟!” “来来来!” “咱们接着说说雄英给咱织毛衣这事……” “乖孙孝顺呐!” “蒋瓛!” “臣在!” “别在这傻站着了,命人去盯着老三吧!” “是,皇爷!”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而此时的朱棡,浑然不知自己被老爹给惦记上了。 晋王府的花园之内,他蹲在地上,全神贯注的低头翻看着一本本应天府卷宗拓本,止不住的喃喃道:“奇了怪哉!” “洪武十五年,雄英下葬,咋未生出半点天地异象?” “不应该、不应该啊!” “难道,是本王过于忧思成疾了?” “还是老爷子命人把这一年记载之事,全都抹掉了?” 正说着,一个老和尚带着一个小沙弥,缓缓迈步而来,双手合十地齐声道:“王爷,老衲照您的吩咐,把坑挖好了!” “敢问这棺材……” 朱棡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放入坑中吧!” “传法!” “你们师徒,乃是本王自五台山带回的高僧,死人掀棺而生,事关本王大计,待会你开坛做法,定要赴全力不可!” “听懂了吗?” 闻言,对方连忙说道:“王爷放心,您于老衲之寺捐香火多年,老衲感激不尽,岂可不施全力?” “纵观整个五台山,唯老衲佛法高深,定可一助王爷!”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服了! 一介死物,岂可复生? 堂堂晋王,荒不荒唐? 老衲就不该这个王爷回京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棡已是迈步走入棺椁之前,面无表情地道:“来人!” “把刚闷死的羔羊,葬入棺中!” “本王倒要看看,二哥的活埋之法,究竟是不是差了点啥引子,以至于前功尽弃!” “遵命!” 说罢,几个下人忙是抬着一只羔羊放入,然后齐力合上了棺材。 看到这一幕,老和尚双手合十,宣起佛号:“阿弥陀佛!” “杀生是孽,活命是福!” “今日,老衲当立万千功德!” “王爷,且待老衲一试黑猫爬棺而诈尸之法!” 说到这,他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只黑猫,立马丢去了棺材之上:“走也!” 话音刚落,黑猫跳上棺材,左闻闻、右看看,好不快活。 整个院内,一片死寂。 尤其是晋王朱棡,目不转睛盯着黑猫的一举一动,紧张的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可过了足足大半晌,棺材之内,也闹不出半点动静,可谓是静悄悄极了。 朱棡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忍不住气的破口大骂:“你这老和尚,到底行不行?” 闻言,传法老和尚吓得脸色一白,忙道:“王爷息怒!” “老衲早年游历大江南北,曾在辽东之地,学到了萨满跳神之法!” “且待老衲一试!” 朱棡冷着一张脸,喝道:“还愣着干甚,还不赶紧作法!” “是是是!” 传法应了一声之后,左持鼓,右持鞭,嘴里爆出一声字正腔圆的辽东音:“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呐!” “喜鹊老鸦奔大树,家雀鳖股奔房檐,大路短了星河亮,小屋断了行路难!” “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十家到有九户锁,还剩一家门没关!” “烧香打鼓,我请神仙,哎嗨哎嗨呀.……” 见他神神叨叨,朱棡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这老和尚,唱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本王是不是指望错人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传法老和尚跳着神步,走到棺材跟前,再次唱道:“说老仙,道老仙,我把老仙送到棺材边……”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他的神神叨叨之声。 可片刻之后,任凭他把鼓敲烂,棺材之中,也闹不出半点声响,可谓是没起到半点的作用。 一下子,朱棡面沉如水! 他气的上去就是一脚,把老和尚踹翻在地,迎面痛骂:“混账!” “这就是你的跳神之法?” “本王被你跳的头都大了!” 说到这,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道:“行了,少整没用的诈尸之法,你这和尚,速速召天雷下来劈棺吧!” 啥? 召天雷?! 传法老和尚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王爷,这……这天雷……老衲也召不下来啊……” 朱棡眼睛微微眯起,迸出一抹杀机,幽幽地道:“怎么,你办不到?” “当年娘亲病逝,本王去五台山礼佛,你这老和尚,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佛法高深?” “连个天雷都召不下,本王养你吃干饭的啊?” “想死不成?!” 见他神情充满了不善,老和尚都快哭了! 召天雷? 召什么天雷? 别说青天白日,纵是天降雷雨,老衲也没办法啊! 老衲要是有这等通天的本事,何至于待在五台山? 不成、不成! 这要是忽悠不了晋王,老衲之命休矣!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急中生智,梗了梗脖子,便放声大叫:“王爷,等等!” “羔羊之魂,老衲招出来了!” “咩……咩……咩……” 朱棡满心错愕,一下惊呆了! 卧槽! 死到临头,还敢糊弄老子?! 他想也不想,抬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怒声暴喝:“咩咩咩,咩你娘个头!” “来人!” “把这死秃驴,拖下去砍了!!” 第四百一十章 神霄引雷,欲扒老朱家的太庙 随着朱棡的话音落下,传法老和尚整个人都傻了! 啥? 老衲抖个机灵罢了,晋王殿下这怎么还要杀老衲呢? 这脾性也太暴躁了吧? 他吓得脸都白了,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连忙乞求道:“王爷,是老衲错了、错了!” “念在老衲给孝慈高皇后诵经多年的份上,还望王爷留老衲一命啊!” “不就是开坛做法,以召天雷劈棺?” “老衲当年游历天下,还略懂风水堪舆之皮毛,待老衲出手布阵如何?” 不料,正值气头的晋王朱棡,一点也没听进去,面带冷笑地大骂:“布你奶奶个腿!” “当本王这么好糊弄呢?” “你若说起这个……” “巧了!” 说到这,他眼中迸出滚滚杀机,幽幽地道:“本王也略懂一个命死人诈死的办法!” 闻言,传法老和尚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敢问王爷,是何办法?” 朱棡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秃驴祭天,法力无边!” “死!” 说罢,他顺势抽出一旁王府亲兵腰间的佩刀,迈步上前,照着传法老和尚脖子便砍了过去。 噗通!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老和尚死不瞑目,项上人头也滚落在地,鲜血横流。 对于这一幕,王府上下见怪不怪,立马便有下人上前收殓尸首,转而丢去城外乱葬岗。 至于朱棡杀完了人,则是不屑一顾,骂骂咧咧地道:“这帮狗娘养的外来佛教,除了盘剥百姓兜里的银子,还会干啥?” “信佛?” “本王信你娘的佛!” “要不是老爷子当过和尚,本王何至于礼佛?” “来人!” “王爷,卑下在!” “去!” “请一位道家神霄派高功过来,本王看看其雷法如何!” “遵命!” 说罢,一个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时辰之后,对方便带着一位身穿紫衣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折返而归。 一见到朱棡,老者手持拂尘,连忙行礼,不卑不亢地道:“老道无尘,见过晋王殿下!” “不知王爷请老道过来,所为何事?” 朱棡收敛怒容,面上笑呵呵,抬手一指坑中的棺材,开门见山地道:“居士,实不相瞒,本王想请居士施神霄雷法,召天雷劈开此棺!” 老者摇了摇头,惭愧地道:“王爷,青天白日而引雷,纵以老道之功力,也办不到啊!” “不过……” “今夜京师,定有雷雨,王爷倒是可借此引雷一二!” 啥? 今夜竟有雷雨?! 朱棡顿时心头一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肃然起敬地道:“居士厉害!” “居士可否再帮本王掐指算算,这天底下可有死而复生之人?” 没想到,老者听完之后,又是摇了摇头,耿直地道:“王爷说笑了!” “老道之所以断言此事,乃是每逢大雨将临,老道膝盖必疼,非是八卦堪舆之功……” “王爷!” “我道家清静无为,修的是道法自然!” “容老道斗胆,玄学之怪力乱神,莫要轻信也!” 话音刚落,朱棡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堂堂一个道家修玄之人,竟奉劝别人莫要轻信玄学? 是本王听错了,还是这老道患有脑疾啊? 他心中诧异之余,也长叹了口气,抱拳道:“居士之言,本王受教了!” “来人!” “送一万两银子于居士,当作本王的谢礼!” 见他出手如此阔绰,老者竟是后退一步,婉拒道:“王爷,三清泥身塑,钱财之物,于老道无用也!” “入冬在即,王爷大可用这笔银子,施粥于民!” “既无别事,老道告辞了!” 说罢,脚下一转,嗖了一下就没影了。 朱棡一下惊呆了! 卧槽! 本王养的汗血宝马,都没这厮跑的快啊! 这神霄派的老道,还有脸说自己不通玄功? 糊弄谁呢? 他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道家的爱信不信,还真叫本王开了眼界啊!” “也罢也罢,本王倒要看看,今夜是否可降雷雨!” 说罢,转身回了正堂坐下,手上不停摸着腰间的温润玉佩,心乱如麻。 朱寿啊朱寿! 本王的好四弟! 你一定要是雄英啊! 倘若你真的是本王的大侄子,拜了把子又如何? 三叔这一辈子,何曾要过脸面? 再说了,有老二、老四这两个兄弟陪着,这脸丢就丢了,怕个屁啊? 不过…… 话说回来,你若真是大侄子,三叔脸面丢就丢了,此事却万万不可叫你老爹朱标晓得啊,不然还不得抽死三叔呐? 在他的左思右想之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很快便淡下来了。 等到了子时,天上轰然传来一声巨响! 咔嚓! 一道道惊雷,响彻整个王府,倾盆大雨,也随之砸落! “打雷了,下雨了,快收衣服啊!” “王爷,下了下了!” 听着下人的激动之声,朱棡豁然起身,面色大喜地道:“道家之莫测,诚不我欺!” “快!” “掌灯!” “本王倒要看看,可否天雷劈棺!” “遵命!” 随着下人掌灯,在火烛的映照之下,花园中的昏暗渐退,逐渐看清了诸多事物。 朱棡站在廊下,目不转睛盯着坑中的棺材,状若疯癫,激动地道:“劈!” “老天爷开眼,一定要劈中呐!”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直直砸落而下! 轰! 随着滚雷下落,花园之中,兵部架上的诸多刀枪,应声而倒! 可偏偏,坑中的棺材竟是毫无动静! 朱棡看得都要气死了,骂道:“偏了、偏了啊!” “老天爷失了准头啊!” “劈兵器干啥,倒是去劈棺材啊!” 说罢,又是一阵耐心苦等。 可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天上大雨渐消、滚雷不降,也始终没等来棺材的炸开。 一下子,朱棡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为何? 为何啊? 老天爷,你为啥要跟本王作对? 本王不过是想求证大侄子的身份罢了,何至于此?! 也就在这时,他望着倒地的兵器,又瞅了瞅棺材,顿时皱了皱眉,喃喃地道:“咦,奇了怪哉!” “为啥天雷劈铁而不劈木头?” “是木头压根不引雷?” “不对、不对!” “倘若如此,世上岂有雷击木?” “等等!” “本王没记错的话,雄英下葬之棺,乃是金丝楠木啊!” 说罢,瞬间陷入了沉思。 金丝楠树,非帝王之家不可用! 放眼天下,唯有老朱家的太庙尚存有金丝楠木! 要不…… 本王把老朱家的太庙给扒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徐增寿挖坑,无烟煤开售 随着胆大的念头升起,朱棡心里纠结极了。 天雷之所以下不来,是不是本王用错了棺材? 要是用金丝楠木之棺,可否引雷而劈呢? 可若以金丝楠木,定要扒了老朱家的太庙不可,一旦老爷子晓得之后…… 还不得杀了本王啊? 这事…… 干,还是不干? 见他状若疯癫,一个亲兵顿时吓得不轻,忙不迭地迈步上前,抱拳问道:“王爷,您这是咋了?” 朱棡回过神来,出于忧心之下,想也不想,便下意识地道:“范大彪啊,你是本王的心腹,本王问你个事啊!” “你说……” “要是不扒老朱家的太庙,三日之内,咱们该从哪搞来几根金丝楠木呢?”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听傻了! 啥玩意? 扒老朱家的太庙? 这也就罢了,还要搞金丝楠木? 王爷疯了吧?! 转念一想,众人吓得都快哭了,忙道:“王爷莫闹、莫闹啊!” “此乃大忌!”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陛下震怒,您的王位不保啊!” “王爷!” “是奴婢今日烧的饭菜太差,给您吃糊涂了?” “您心里有气,打死小人吧!” “千万千万别干掉脑袋的活呐,小人求您了!” 说罢,众人忙是跪倒于地,连连哀声乞求,惊恐之余,一个个哭的泣不成声。 没想到,朱棡一点也没听进去,脱口大骂:“混账!” “一个个号丧呢?” “查出死而复生之因,本王丢了藩王大位又何妨?” “再哭,本王把你们全都卖去牙行!” 众人泪流满面,哀嚎不止地道:“王爷,非是奴婢们拦您,万一金丝楠木,也不引雷咋办啊?”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京师之中,遍居能人异士,奴婢们大可再去找找,说不定有人可解掉这根根结啊!” 闻言,朱棡一下陷入了沉思。 对啊! 金丝楠木也不可引雷的话,咋办? 本王被老爷子赐死不要紧,朱寿这娃子的身份,可就成未解之谜团了啊! 咦?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寿既可造出似洪武盐的好东西,是否有本事助本王解惑呢? 看来,本王回头得偷偷拜访一下这娃子,问问对策! 不过…… 话说回来,既然铁可引雷…… 要不,本王趁着下次雷雨天,放个铁索风筝,看看雷下不下来? …… 一场秋雨,一场寒。 此时的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缺德三叔给惦记上了。 天一放晴,他便坐着马车,跟着徐增寿这个狐朋狗友,一路进了应天府,兜售无烟煤。 路上,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徐增寿,问道:“小公爷,咱们的无烟煤,挖出多少了?” 徐增寿贼贼一笑,道:“没多少,没多少,几百万斤还是有的呐!” “至于兜售的铺面,咱把你洪武盐铺隔壁的铺子,买下来了!” “老朱,你且瞧好吧!” “你说的上佳之煤,京师之中的淮西勋贵,咱都白送了几斤过去,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盛行于权贵圈子!” 闻言,朱寿顿时一愣,竖起大拇指,叹服道:“小公爷!” “要说抠门,你说自己是京师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啊!” “同是勋贵,你就送几斤,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徐增寿也不羞愧,满脸坦然地道:“老朱,看你说的什么话,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俺这辈子,不占到别人的便宜,那就是吃大亏了!” “要不是妙锦拦着,俺非得把老爹刨出来,背着他挨家挨户强买强卖!” “谁敢不买咱们的无烟煤,自己去跟俺老爹说道说道!” 朱寿一阵无语,叹道:“小公爷,往后在下有了儿子,咱们两个就少来往吧!” “不然……” “外甥随舅!” “在下很怕回头自个死了,儿子受了欺负,非要把在下从坟里刨出来,跟人家骂街啊!” 徐增寿撇了撇嘴,摆手道:“哎呀,老朱莫闹、莫闹!” “俺是带坏孩子的人吗?” “还有,不是俺说你,你整日呆在自己府上干啥,多来魏国公府跟妙锦行周公之礼啊!” “你这么不上心,妙锦何时才怀得上娃?” 说到这,他拍了拍朱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放心!” “你要是怕腰子不行,俺已命人从辽东买了几根上好的虎鞭,这玩意泡了酒,可叫你肾气十足呐!”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怒道:“呸!” “小公爷,在下告你诽谤啊!” “本少爷的腰子,好得不得了!” 面对他的唾骂,徐增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老朱,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等咱们把无烟煤大卖,你跟俺回魏国公府吧!” “妙锦的闺房,正向你敞开着呐!” “别说不去,你若不去,那就是你腰子不行!”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愣住了。 该死啊! 徐增寿这厮,竟将了本少爷的军? 他气恼这厮的臭不要脸之余,也不含糊,顺口便道:“去就去,不就是跟妙锦生娃,本少爷怕你啊?”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坐着的马车,也来到了铺面。 魏国公府的下人们,则是把一箱箱无烟煤,摆在了铺子门口,用于兜售。 看到这一幕,街上的人全都懵了。 这是干啥? 卖煤? 是谁的脑子有坑,竟卖这等白捡都不要的玩意? 也就在这时,朱寿下了马车,迈步上前,看着街上乌泱泱的人群,开口吆喝道:“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洪武煤业,今日开张,欲购者从速啊!”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 洪武煤业? 莫非,跟洪武盐一样,也是陛下赐名之物? 可很快,有人不屑地道:“这位公子,煤石有毒,这不会不知道吧?” “陛下的名号,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还是你假借陛下之名,欲要坑害我等呢?!” “是啊是啊!” “把我等当傻子忽悠呢?”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要知道,古往今来,谁敢烧煤取暖? 煤石有用,何至于烧炭烧柴? 天下的工匠,倒是有人以煤炼铁,可煤烟毒气甚大不说,还得营造专门的排烟管道,成本比木炭还要高! 而现在,眼前这人竟敢兜售煤石,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众人的质疑、鄙夷,朱寿也不拖沓,笑道:“诸位莫急,本少爷既敢以陛下之名兜售煤石,岂敢草菅人命?” “来人!” “把烧好的煤石端上来,给大家伙瞧瞧!” “是,姑爷!” 说罢,几个下人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下人们便端着几盆刚烧上的煤石,摆在了门口。 围观的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满面惊恐的脱口大叫:“娘咧!” “快!” “大伙快跑!” “把咱们毒死了,家中妻儿谁养啊?!” 说罢,撒腿作势欲跑。 可就在这时,一个胆大之人,凝眸细望,顿时震惊地道:“等等!” “嘿!” “这位,这煤石竟然不冒烟!”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停住脚步,好奇的侧目而望,瞬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火盆之中的无烟煤石,毫无滚滚乌烟,最多冒出袅袅的白气。 这也就罢了,竟还闻不到什么刺鼻之味。 不是吧? 世上竟有这样的煤? 岂不是说,我等百姓,还真就可用煤石取暖了?! 下一刻,有人忍不住激动之心,忙是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敢问这洪武煤,作价几何?” “此物,定是极为昂贵吧?” 见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朱寿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不贵、不贵!” “这无烟煤啊,诸位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作价……”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地道:“一斤四文钱!”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炸了锅! 卧槽! 一斤才卖四文钱? 这他娘的也太便宜了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洪武煤业一炮而红,再割士绅的韭菜 此时,在场众人满脸的不可思议,全都震惊极了! 不是吧? 一斤无烟煤,才卖四文钱? 要知道,一入了冬,别说昂贵的木炭,纵是街上卖的柴火,最便宜的也要一捆六七文啊! 而且,干柴压根经不住烧啊! 可现在,区区四文钱,便可买到足以烧上几个时辰的无烟煤石取暖,还不怕中毒…… 我等终于不怕妻儿受冻而死了啊! 毫不客气的说,此此举乃是活命之恩呐! 转念一想,众人如疯了一般,看向了朱寿,纷纷激动大叫:“这位公子,您没骗小人?” “这煤,真卖四文钱一斤?” “不会挖了什么坑,等着我等来跳吧?” 朱寿笑了一下,高声道:“诸位,本少爷干买卖,一向童叟无欺!” “来来来,诸位且看,站在本少爷旁边这位,乃是魏国公府的徐增寿,徐小公爷!” “诸位信不过本少爷,还信不过魏国公府?” “再说了,此乃陛下钦赐之洪武煤!” “还怕陛下坑害天下百姓不成?” “说四文钱,就四文钱!” “永不涨价!” 话音刚落,众人面露了然之色,一下全都不慌了。 是啊! 陛下爱民如子,岂可坑了我等? 还有,谁晓得这铺子开采出来多少无烟煤石? 再不赶紧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下一刻,众人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放声高呼:“这位公子,小人愿买十斤!” “俺买二十斤!” “俺也一样!” “巧了,俺也一样!” “公子,可否容小人回家取银子,回来买个一百斤?” 见众人嗷嗷直叫,朱寿抬手压了压高昂之声,笑道:“诸位放心、放心啊!” “这洪武煤,本就是陛下体恤我等百姓之苦,方才下旨贱卖!” “管够着呐!” “排好队、排好队,乱插队者,可别说本少爷连煤渣也不卖给你啊!” “是是是,我等记下了!” 接着,一众百姓连忙掏出银子,排起长队,买起了无烟煤。 等钱货两讫之后,众人如奉至宝一般,欢天喜地抱着买来的煤石,一溜烟的跑了。 洪武煤、洪武煤! 事关入冬之活命,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得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街坊四邻、村里的宗族,备足银子过来买洪武煤! 而这一幕,落在街上一众士绅的眼中,顿觉可笑极了。 无烟煤石再好,不也是一介贱物? 哼! 似我等达官显贵,才不买呢! 何为士绅阶层? 家中藏富,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一入了冬,也定要烧似宫中的银丝炭、红螺炭! 唯有如此,才可彰显出我等与贱民之间的高低之分啊! 什么? 银丝炭奇贵,动不动作价一斤三两银子? 笑话! 我等买的是地位,买的是尊荣! 纵是花钱如流水咋了? 我等家大业大,还在乎区区几两碎银? 再说,倘若买了这么低廉的无烟煤石,当作府上之取暖,叫别的士绅显贵听了,定会笑话自己家道中落,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的呐! 银子可以大把大把的花,面子绝不可丢! 正因如此,买了何益?! 至于朱寿,深知对方心中之想,不禁抬眸瞥了一眼众多士绅,开口招呼道:“诸位,过来瞧瞧?” 众人面露不屑,连连摆手:“不看、不看!” “任你口吐莲花、巧舌如青楼之花魁,我等也不买!” 闻言,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在下兜售之洪武煤,有一批上佳煤石,乃是宫中之贡品!” “见诸位有缘,还想着兜售一番呢!” “既然诸位无此雅兴,那就不卖了吧!” 说罢,作势往铺子里钻。 众人眼睛如铜铃一般的瞪大,瞬间惊呆了! 啥? 陛下御用之贡品? 我等要是买了,岂不是说,也过了一把皇帝用度之瘾?! 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就太有面子了啊! 接着,众人想也不想,忙是上前拉住朱寿的衣袖,满脸堆笑地道:“这位公子,不要这样的啦!” “是我等说错话了!” “既是宫中之贡物,岂可不买,否则岂不是有辱陛下?” “买,非买不可!” “不过……” “容在下问一问,私下发卖宫中贡物,咱们买卖双方,不会出什么事吧?” 见众人生疑,一旁的徐增寿连忙接过话茬,振声说道:“有魏国公府作保,出个屁的事啊?” “你们这帮人磨磨唧唧,到底买不买?” “不买的话,趁早滚蛋,休要耽搁洪武煤业的买卖!” 听着入耳的破口大骂,众人非但不生气,反而满脸激动地道:“呀!” “小公爷这么一说,我等就放心了啊!” “敢问贡品之洪武煤,作价几何?” “这成色,又照四文钱一斤之煤,较之如何呢?” 徐增寿也不含糊,立马摇头晃脑地道:“一斤,四两银子!” “看成色是吧?” “来人!” “端出御用之洪武煤,给诸位瞧瞧!” “遵命!” 说罢,洪武煤铺之内,几个俏丽的小丫鬟,手中捧着一个华美礼盒,迈着莲步走了出来。 一见到众人,几个小丫鬟笑意盈盈,声如莺燕地唱道:“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 “收礼就收洪武煤!” “洪武、洪武煤!” 众人一下看迷糊了! 不是吧? 堂堂贡品之煤,一斤才卖区区四两银子? 这唱词,也好生的朗朗上口啊! 众人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忙说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买!” “在下买个一百斤!” “一百斤?” “哼,老夫瞧不起你这吝啬之厮,给老夫来个三百斤!” “六百斤!” “吾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银子,待买回府上,倒要看看贡品之煤的厉害!” 一时间,众人掏出银子,疯了似的争抢! 而这一幕,街上诸多卖炭翁、打柴的樵夫看在眼中,登时面如死灰。 完了! 无烟煤卖的这么便宜,俺们没活路了啊! 入了冬,家里没粮之下,家中的妻儿老小可咋办啊? 一个卖炭的老头,低头望着筐中自己累死累活制成的劣炭,眼泪都下来了:“到老到老,给家中老小一口饭吃,咋这么难呐?” “罢了罢了,怨谁?” “谁叫老朽技不如人,没人家这个本事呢?” “哎……” “趁着还有点气力,再给儿孙找个活路吧……” 说罢,他拖着风烛残年之躯,挑起炭担,踉跄而去。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朱寿的一道清朗之声。 “老人家,还望留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华夏之兴亡,商贾亦有责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卖炭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面上说不出的迷惘。 他很是诧异地问:“这位贵人,找小老儿可是有事?” 朱寿拱了拱手,笑问道:“老人家,敢问您这木炭,作价几何?” “晚辈全买了!” 说到这,又是凝眸望向了一众樵夫,转而说道:“至于诸位手中之柴,在下也全都买了!” 不料,众人听完之后,非但面上不喜,反而气的一片涨红,恼怒道:“公子!” “您这是在羞辱俺们吗?” “是啊!” “乞丐尚且心知不吃嗟来之食!” “您卖您的洪武煤,俺们卖自个的木炭、干柴,井水不犯河水,何至于如此戳俺们的脊梁骨啊?!” 见众人尽皆面带恼怒、羞愤之色,朱寿一下愣住了。 啊? 气节这么重呐? 他顿时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诚恳,拱手说道:“诸位误会晚辈了!” “老人家!” “晚辈之所以要买您的木炭,非是羞辱,实乃是要买来烤肉啊!” “煤石这玩意,也烧不了肉啊,是吧?” “至于各位叔伯手里的干柴,晚辈也留有大用!” 说罢,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深! 任何一个行业的技术革新,在造福天下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挤压老传统手艺的生存空间! 贵业还好,可贱业呢? 譬如这无烟煤,一旦盛行天下,百姓们是不怕入冬受冻而死了,可却要挤死卖炭翁、樵夫的活路啊! 而在后世,无数商贾垄断各行各业不算,竟还把敛财之道,打到了百姓饭菜的头上! 菜啊! 关乎百姓之生死! 一旦商贾逐利,以价格战把菜价打压下来,于初期之时,百姓看似得利,可一旦到了后期,叫商贾形成了垄断之势…… 恐怕一颗大白菜,无数人都要吃不起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史书之上的这八个大字,绝不是说说而已啊! 士绅可坑,百姓不可欺! 自己仗着无烟煤之利,坑坑士绅也就算了,毕竟纵是几百上千两银子,对于这帮狗大户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小钱罢了。 可倘若是挤死了百姓的路,那就得给人家另一条活路! 否则,自己跟后世的商贾,有什么两样? 华夏之兴亡,商贾亦有责! 而此时此刻,眼看朱寿面色充满了真挚,众人一下懵逼了。 啥? 不是羞辱俺们,是真要卖俺们手里的木炭、干柴去用啊? 这么一听,俺们心里可就舒坦多了! 有银子赚,家中妻儿老小不至于没饭了吃了呐! 众人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这位公子,是俺们错怪您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卖!” “公子,小老儿这劣炭,平时卖一斤六十文钱,您给五十文就成!” “俺这干柴,一捆卖八文,您看成吗?” “要是您觉得贵,咱们还可以再讲讲价……” 八文? 朱寿哑然失笑,赶紧说道:“八文就八文,讲个啥啊?”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速速掏银子,把诸位父老手里的炭啊、柴啊,全都买了!” “是,少爷!”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掏出碎银,把所有木炭柴火买下来了。 等拿到了银子,众人感激的泪流满脸,掩面地道:“公子,俺们万谢您的买物之恩!” “祝您买卖兴隆,天天发大财!” “有了银子,俺们大可买上米粮,叫妻儿老小吃上一顿饱饭了呐!” “公子,俺们寒酸,恐惹这帮贵老爷不喜,不买您的无烟煤,俺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便要转身而去。 可就在这时,朱寿忙是拦住众人的去路,拱手说道:“诸位且慢、且慢!” “容晚辈不敬,诸位回了家,可有别的活路?” 闻言,众人面色很是尴尬,讷讷地道:“京师这么大,应有别的活法……” 见众人这副模样,朱寿心中了然之余,转而说道:“诸位,晚辈家业偏大,手里有几个活计,正好缺人手,不知诸位可否帮晚辈一把?” “放心!” “来晚辈这里,不光有工钱,还包吃包住,入了冬,人人可发毛衣御寒!” “对了!” “这毛衣啊,穿着暖和极了,纵是诸位的妻儿老小也有份!” “如何?” 正所谓,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有工钱也就罢了,还给御寒之物? 俺们之所以这么累死累活,不就是怕家里人冻着吗? 转念一想,众人忍不住问道:“敢问公子,是何活计?” “不犯王法的话,俺们愿干!” 朱寿也不卖关子,立马笑呵呵地道:“诸位父老,谁善于种地?” “晚辈家中的下人们,揍人倒是有两下子,可这种地……” “说多都是泪,不提也罢!” “诸位善于种地的话,大可来晚辈府上田地里的暖棚,伺候庄稼!” “至于工钱……” “一个月,五百文!” “要是把庄稼种了出来,还有赏钱!” 一下子,众人都快要疯了! 娘咧! 一个月,竟足有五百文的工钱? 所有人眼睛都红了,激动地叫道:“公子,俺会种地,俺会啊!” “俺们收完了家里的庄稼,这才出来卖炭卖柴,贴补家用啊!” “俺要是骗公子,叫俺生娃没屁眼,不,断子绝孙!”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好!” “既然如此,大家伙都可以去暖棚做工!” “至于家中的妻儿,守家之余,晚辈可命人教授毛衣的制法,且免费送毛线,等在家中制成了毛衣之后,晚辈命人出银子收购!” 正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 光靠一时的帮扶,这些百姓还是没有什么好活路! 唯有家中之妇尽皆学会了织毛衣,不至于花大钱买成衣,才算真正的造福天下生民! 而听完之后,众人高兴的直跳脚,忙道:“公子真乃一个大好人呐!” “公子如此心善,定公侯万代!” “咦?” “等等!” 说到这,一个青壮忽然拍了下脑门,尴尬地道:“公子,俺一时心急,差点忘了,家中婆娘刚生了娃,不可离家……” “您的府上,俺就不去了,免得给您拖后腿……”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啊这……” “刚生娃的话,本少爷给你啥活……” 正迟疑之时,一旁的老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激动地道:“呀!” “生娃好啊!” “这位小兄弟,家中的婆娘,可是产奶了吧?” “我家少爷啊,往年最喜奶了!” “照府上的惯例,一口月子乃一两银子,叫我家少爷吃的香喷喷如何?” 话音刚落,朱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卧槽! 这该死的老东西,竟敢往死里抹黑本少爷?! 第四百一十四章 孔讷抱头痛哭,我是不是上当了? 此时此刻,朱寿心里都要气死了。 喝奶? 本少爷喝个屁的奶啊? 他顿时气的大怒,想也不想,抬脚便踹了过去,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狗嘴吐不出象牙!” “再敢诬蔑本少爷的清白,信不信叫人拿烧红了的铁棍捅你腚眼?” “滚一边待着去!” 说罢,又是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等挨完了揍,老方也不觉得疼,立马翻身而起,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少爷打得好、打得妙啊!” “少爷打的老奴这个舒坦呐!” “铁棍烧红捅腚眼?” “这个办法好,回头张永这厮再铸下什么大错,老奴就以此整治于他!” 闻言,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滚滚滚,看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老东西就来气!” “老奴遵命!” 见老方屁颠屁颠的退下,他又转头看向了一众卖炭翁、樵夫,叹道:“家中刚生娃者,暂且莫要来晚辈的庄上了!” “不过……” “晚辈可租赁诸位手中的田地,用于扣暖棚,一开了春,原封不动奉还!” “租银的话,找晚辈的管家,定给大伙一个公道良心价!” 话音刚落,众人全都激动了! 这也行啊? 一下子,众人嗷的一声哭了,感激不已地道:“万谢公子、万谢公子,给俺们一个活路啊!” “恩公大好人啊!” “俺们这就去签字画押!” 说着,出于活命之须,连忙去找了老方。 也就在这时,徐增寿迈步走来,长叹一口气,道:“老朱,光是一时的心善,是救不了这帮受苦百姓的啊!” “钱粮来的唾手可得,说不定,还会因此叫他们生出怠惰之心,连累家中老小!” “你又何必……” 朱寿微微一笑,道:“小公爷说的没错,救十人又如何,救百人又如何,终究救不了天下生民的饥寒之苦!” “正因如此,在下才请这帮善于种地的父老,去咱们的暖棚伺候庄稼!” “在下再等,等足以改变我巍巍大明朝民生之神物出世!” 徐增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你说土豆?” “对!” 朱寿面色幽幽地道:“天下百姓种出了土豆,纵是交了农赋,也可年年家有余粮!” “有了余粮,百姓们便可有底气去供家中孩子读书、改变命运!” “人人有书读,方可兴我华夏!” 徐增寿听得五迷三道,忍不住摆了摆手,道:“老朱,你说的太高深,听得俺这个大老粗这个头大啊!” “不过……” “你本事大,你说啥,俺去照办就是了!” “好了好了,煤也卖的差不多了,你赶紧跟咱回魏国公府,去找妙锦生娃吧!” “走!” 说罢,也不等朱寿反应,拉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魏国公府。 而随着洪武煤的大卖,整个京师震动了! 乖乖! 这洪武煤业什么来路啊,竟有权兜售宫中之贡物? 贡物啊! 此时不买,何时买? 一旦别的士绅豪商抢光了,回头人家问起,自己岂不是要丢面子? 于是乎,洪武煤彻底火了! 此时此刻,衍圣公府。 正堂之内,孔讷端坐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喝着茗茶,还不忘满脸感慨地道:“这明前的西湖龙井,喝来妙啊!” “老夫飘飘如仙乎!” “明前茶,贵如金!” “二弟啊二弟,得亏咱们乃是圣人之后,否则上哪天天喝这一两茶、二两银子的龙井?” “此茶饼,乃是当年江南献于元廷的贡物,后又赐给咱们孔家,少的可怜呐!” “怕是当今陛下,也喝不到如此良茶吧?” 闻言,一旁的孔慈连忙说道:“兄长说的对,说的在理!” “兄长,容弟不敬,您何至于天天把义肢,挂在腰上啊?” “这玩意不沉吗?” 孔讷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道:“你知道个屁?” “古有李太白寄情于山水,今有老夫心之寄托于假鸡也!” “此乃文人雅士之情操!” “叫你多读书,非要如纨绔一般,整日跑青楼!” “也不想想,自个多大岁数的人了?” “再说了,老夫不天天挂着这个宝贝,回头再丢了可咋办啊?” 一下子,孔慈心里无语极了。 得! 当了个死太监,竟叫这老东西骄傲上了! 这也就罢了,还有脸鄙夷老夫? 老夫天天跑青楼咋了? 怎么说还可以爽上一把,你这个老东西呢? 累死你也泄不了火! 等你丢了衍圣公之位,老夫非得当着你的面,夜御十女,气死你个老王八!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乖巧地道:“是是是,兄长教诲的是,弟知错了!” 孔讷微微颔首,道:“哼,知道便好!” 正说着,府上的管家迈步走入正堂,卑躬屈膝地道:“老爷,江南士林的几位大人,送来了礼,孝敬老爷!” “哦?” 孔讷面上露出见怪不怪之色,问道:“是何孝敬之礼啊?” “府上的规矩莫要忘了,非名贵之物,老夫可不收呐!” 管家不敢怠慢,恭谨地道:“回老爷,是洪武煤!” “听说,这玩意乃是魏国公府所造,为宫中之贡物,烧来毫无毒气,可替代银丝炭,厉害着呐!” “京师上下,都要抢疯了!” 啥? 贡物? 孔讷一下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东西呢?” “快!” “叫老夫好好瞧瞧,何为洪武煤!” “是,老爷!” 说罢,管家连忙招手,命下人端来一盒洪武煤,摆在了孔家兄弟的面前。 孔讷搭眼一看,顿时满脸懵逼地道:“这不就是如往年一般的煤石,有啥稀奇之处?” “莫不是坑人的吧?” “老夫问你,作价几何啊?” 管家点头哈腰道:“老爷,奴婢都打听好了,宫中贡物之洪武煤,作价一斤四两银子!” “至于卖于百姓的低劣洪武煤……” “则是一斤四文钱!” 话音刚落,孔讷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才一斤四文钱? 两者相差也甚大了吧? 既然如此……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说道:“去!” “命人卖个上千斤低劣之洪武煤,用作府上入冬取暖!” 听他这么一说,孔慈很是错愕地道:“兄长,何至于此啊?” “咱们堂堂衍圣公府,要是用了低劣之煤,叫别的高门大户听了,还不得笑话咱们孔家啊?” “不成、不成呐!” 孔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混账!”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是吧?” “银子,要花在刀刃上!” “咱们关起门来,用低劣之煤取暖,出门的话,则以贡物之煤取暖,出于不知情,谁笑话啊?” “如此一来,咱们孔府的面子、里子,不就全都有了?” “等等!” “洪武煤……”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眉头紧皱地道:“魏国公府,何时有的煤矿买卖?” “老夫咋一点也没听说过此事?” 管家顿时一愣,讷讷地道:“啊这个……” 正迟疑之时,门外忽然跑来一个下人,开口便放声大叫:“老爷,不好,大事不好了!” “魏国公府买了咱们府上的灵山,开出大煤矿了啊!” “兜售于京师,半天的光景,就赚了十几万两银子呐!” 话音刚落,孔讷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玩意? 这洪武煤,竟是出自灵山? 岂不是说…… 见他如泥塑一般久久无言,孔慈忍不住发问:“兄长,您这是咋了?” 孔讷回过神来,浑身颤颤巍巍,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心头委屈泛酸之余,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弟啊!” “你说……” “为兄是不是上当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孔讷大闹魏国公府 随着孔讷的话音落下,孔慈瞬间愣住了。 上当? 上什么当? 他忍不住看向了孔讷,满脸疑惑地问:“兄长,敢问此言何意?” 孔讷脸上滚疼热泪横流,犹如断线的珠子哗哗落下,崩溃地道:“弟啊,你还不明白,洪武煤出自灵山啊!” “灵山……” “是咱们的地啊!” “这洪武煤的买卖,该是咱们衍圣公府的啊,为兄上了徐增寿这个缺德玩意的大当了!”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老夫的地,老夫的煤,老夫的银子啊!!” 说罢,压不住心中的憋屈、恼怒,竟是转瞬瘫倒于地,捶胸跌足的爆哭,整个人都快难受死了。 一千两银子! 灵山这块地,才他娘的卖区区一千两银子! 老夫竟活活把一个聚宝盆转送于人,当了冤大头啊! 徐增寿! 你竟来骗、来坑老夫这个老人家,缺不缺德? 贱不贱呐?! 堂堂中山王徐达,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无耻败类啊! 眼看着他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嗷嗷直哭,孔慈心里直偷乐,嘴上却连忙宽慰道:“兄长,莫哭、莫要哭了啊!” “你这一哭,弟心里都要疼死了呐!” “哎……”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往后咱们兄弟齐心,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不就是了?” 不料,孔讷听完之后,气的破口大骂:“智智智,智你娘个头!” “唯有老夫占人家的便宜,岂有别人坑害老夫之理?” “不成!” “老夫要去魏国公府,把灵山的地契要回来,不然老夫跟徐增寿这厮没完!” 说罢,抬手抹了把眼泪,起身作势欲走。 孔慈连忙拦住了他,赶紧说道:“兄长,莫要操之过急啊!” “魏国公府,乃是淮西勋贵之首,咱们惹不得、惹不起啊!” “不如……” “徐徐图之,认了这个亏吧?” 孔讷一点也没听进去,恼火地骂道:“放屁!” “淮西勋贵之首咋了?” “老夫还是圣人之后、当代衍圣公呢,谁怕谁?” “徐增寿这厮花区区一千两银子,坑走了咱们孔家的地,纵是闹到了御前,老夫也有理!” 说到这,他冷冷盯着自己这个胞弟,幽幽地道:“孔慈!” “你若再拦着老夫,别说老夫把你逐出孔家之宗谱!” 闻言,孔慈脸色瞬间黑了。 干嫩娘! 你个死太监,天天拿逐出宗谱吓唬老夫是吧? 行! 老夫看你怎么作死! 他心里破口大骂不止,脸上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陪笑道:“兄长莫闹,是弟错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去!” “咱们这就去魏国公府,叫徐增寿还回灵山地契,如何?” 见他认怂,孔讷这才脸上微缓,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走!” 说罢,拉着孔慈迈步出府,登上马车,一路来到了魏国公府。 一下马车,他便迈步走到府门口,看向了两侧的护院,冷声吩咐道:“去!” “命徐增寿滚出来叫老夫!” 没想到,对方寸步未动之余,面带不屑地道:“谁裤裆开了,露出你这么一个鸟玩意?” “敢扰魏国公府的清净?” “速速滚蛋!” 孔讷面色一滞,忍不住气恼道:“放肆!” “老夫乃当今之衍圣公!” 护院摇了摇头,道:“不奉拜帖、可随意登门而入者,俺们魏国公府只认常、汤两家!” “衍圣公咋了?” “说不让你进,那就是不让你进!” 见自己吃了个闭门羹,孔讷顿觉羞辱极了,也不顾得衍圣公之尊,冲着门内大声嘶吼:“徐增寿!” “你给老夫滚出来!” “滚出来!” 一声声大吼,传于内院。 须臾之后,徐增寿提拎着一把大刀,带着一众下人迈步而出,头也不抬的脱口大骂:“娘的,谁来了?” “叫老子的魂呢?” “呦?” “这不是衍圣公吗?” “登门求见,所为何事啊?” 孔讷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道:“老夫羞与你这等粗鄙之人多说,赶紧,把灵山地契还给老夫!” “这地,老夫不卖了!” 咦? 这老家伙,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徐增寿心头诧异之余,连忙摇头晃脑地道:“地契?” “什么地契?” “堂堂衍圣公,怎么跟个泼妇一样骂街,也不怕御史言官弹劾?” 孔讷面上恼火不已,气咻咻地道:“徐增寿,你休要装糊涂!” “一千两银子,把老夫的灵山买了,难道不是你干的下贱之事?” “速速把地契还了!” “不然,老夫定不轻饶于你!” 面对他的恐吓,徐增寿浑然不惧,嬉皮笑脸地道:“哎呦呦,俺好怕衍圣公的威风啊!” “定不轻饶?” “咋,你还敢对俺这个勋贵之后、锦衣卫千户下手?” “再说了,咱们白纸黑字,可是画押明白了,钱货两讫,一概不悔!” “你这一点也不讲规矩,岂不是有辱千年孔府之门楣?!” 孔讷气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混账!” “你坑害了老夫,难道就不有辱魏国公府的门楣了?” 徐增寿顿时一愣,诧异地道:“衍圣公莫不是说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事,辱啥?” “你脑子不如人,俺说啥信啥,纵是上当,怪得了谁啊?” “一千两银子,换年年可收入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俺爹泉下有知,都得夸俺徐增寿出息了,还辱个屁啊?” “说实话,俺都替你的脑不如人燥得慌,奉劝你一句,赶紧回府吧!” “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见他油盐不进,孔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都快气死了。 正要开口大骂,此时的徐妙锦听着府门口的喧闹,缓缓迈步走来,皱眉问:“四哥,何事闹吵不停?” 至于朱寿,则是陪在她的身边,探头探脑地好奇道:“咦,有热闹看?” “呀!” “这不是世修降表衍圣公,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话音刚落,孔讷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傻眼了! 卧槽! 皇长孙朱雄英怎么也在这? 等等! 老夫才想起来,他跟徐增寿乃是连襟啊! 莫非…… 老夫是被这两个败类,合起伙来给骗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徐妙锦护夫,朱寿再坑衍圣公 此时此刻,孔讷嘴都要气歪了。 该死啊! 怪不得徐增寿这个大老粗,晓得以利诱之老夫,原来竟是皇长孙朱雄英在背后支招! 老夫的聚宝盆,就这么被他们给抢走了? 好气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原来是你在背后作祟,坑害老夫的家产!” “速速把灵山的地契还了!” “不然,今日老夫跟你们两个无耻之徒没完!” 闻言,朱寿一脸诧异地道:“衍圣公莫闹,本少爷怎么就坑你了?” “证据呢?” “长着一张臭嘴,诬蔑本少爷的清白,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咋,衍圣公就可以肆意欺负人啊?” 见他死不要脸的样子,孔讷气的浑身直哆嗦,骂道:“你你你……你无耻!” “一千两银子的贱价,便买走了老夫的灵山煤矿,你敢说自己心里没鬼?” “连一个五六十岁老头的家产都骗,你还是人吗?” 朱寿一脸坦然地道:“衍圣公啊衍圣公,看你这话说的,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怪谁啊?” “家产?” “什么家产?” 说到这,他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楚楚可怜地道:“再说,本少爷还是个孩子啊!” “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猪狗不如啊!” 话音刚落,围观众人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这热闹看的,有点意思啊! 而被他这么一挤兑,孔讷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恼地大骂:“黄口小儿,休要逞口舌之利!” “要么,把地契还了!” “要么,你们洪武煤业的股,老夫要占七成,否则老夫联同朝中御史,参你们一本!” 呦? 这是要告御状? 要七成股? 老东西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啊! 徐增寿心里充满鄙夷之余,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咧嘴道:“衍圣公,要弹劾,尽管去弹劾,当俺魏国公府怕你孔家一脉啊?” “还占洪武煤业的七成?” “脸呢?” “不巧,太不巧了,灵山的地契被俺送进宫里,求陛下占了股,你若想要……” “找陛下要去吧!” 啥玩意? 送入宫中求陛下占了股? 这他娘的咋要? 孔讷顿时觉得自己上了天大之当,憋屈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眼泪都下来了:“欺人太甚!”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徐增寿!” “朱寿!” “老夫跟你们拼了!!” 说罢,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状若疯癫的便冲了上去。 眼看这老东西直奔朱寿而来,一旁的徐妙锦眉眼转冷,迈步上前,抬手一个耳光便抽了上去:“放肆!” “本姑娘允许你动我家男人了吗?” “来人!” “在!” “护住姑爷,谁敢作乱,打!”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魏国公府的一众护院,手中持棍,对准了孔讷一行。 至于孔讷,被她一耳光抽的满面生疼,不敢置信地道:“天底下,谁敢不敬老夫?” “你竟敢殴打老夫这个千年衍圣公……” “疯了吧?!” 徐妙锦俏面生寒,顺势抽出一个护院腰间的佩刀,冷冷地道:“本姑娘乃是陛下钦封的郡主,打你又如何?” “大不了,郡主之位不要了!” “你若再不滚,莫怪本姑娘刀下无眼!”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别说朱寿是皇长孙,就是寻常一商贾,可既成了自己未来夫君,谁敢动他…… 自己也无妨叫谁死! 见她护夫的样子,朱寿一下激动了! 呀! 本少爷这软饭吃的也太香了吧? 他想也不想,一把搂住徐妙锦的曼妙腰肢,转头又对孔讷竖起了中指,勾勾手,笑的很贱:“来,你过来啊!” 今天这个贱,本少爷必须犯! 而看到这一幕,孔讷气的可谓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 “下贱!” 正骂着,一旁的孔慈生怕自己丢命,连忙迈步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劝道:“兄长,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咱们再不走,一旦真挨了揍,孔府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灵山地契之事,不如从长计议吧?” “如何?” 闻言,孔讷恨的牙都要咬碎了,恼火地道:“不成!” “老夫便宜没占到,还挨了一耳光,就这么走了,别人岂不是以为老夫怕了魏国公府?” “二弟!” 说到这,他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且装个病,为兄才好光明正大的跑啊!” 孔慈瞬间愣住了。 不是吧? 你这老家伙自己怂就怂了,叫老子丢脸干甚? 看来,得赶紧找个机会,把这厮的衍圣公之位坑到手,才可不受制于人呐!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也不含糊,立马便躺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已,还不忘大叫:“哎呦……” “兄长,弟癫痫犯了!” “快!” “快救弟啊!” 见他这么上道,孔讷顿时故作惊叫一声:“二弟!” “来人!” “速速把老夫的好弟弟抬上马车,找大夫搭救啊!” “老夫就这么一个弟弟,万不可有事!” 说到这,他转头冷眼盯着徐增寿三人,骂骂咧咧地道:“徐增寿!” “今日的欺辱之仇,老夫记下了!”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闻言,徐妙锦把刀一横,娇喝道:“滚!” 孔讷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登上马车,便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马车远去,徐增寿撇了撇嘴,不屑道:“哼,叫老子吐出到手银子,如杀父母,吐你奶奶个腿!” “老朱!” “你说,咱们要不要命人堵这老家伙一手,头套麻袋揍他一顿?” “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谁揍的,正好当解咱们的心头之气了!”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道:“小公爷,你这办法好是好,不过……” “不过啥?”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光是头套麻袋揍他是没卵子大用的呐!” 徐增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朱,你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脸激动地道:“偷套麻袋之后,命人扒他裤衩,把义肢抢走啊!” “没了义肢,他这个死太监,还咋埋入孔家一脉的祖坟?”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徐增寿瞬间惊呆了! 卧槽! 老朱下手也太黑了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孔讷崩溃,老夫的宝贝又没了? 此时,徐增寿整个人都傻了。 扒孔讷这个老东西的裤衩,还要把义肢抢走? 这办法也太缺德了吧? 不过…… 妙啊! 这么一来,岂不是回头还可以拿捏孔讷一手?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忙是竖起了大拇指,叹服道:“老朱,论起坑人的本事,俺拍马不及啊!” “来人!” “速速……” 可话刚开口,朱寿便挥手打断,笑眯眯地道:“小公爷,不是在下瞧不起,魏国公府上之人,手法太生疏了!”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 “命人把这事给办了!” “办的好了,个个重重有赏!” “老奴遵命!”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徐增寿看的一愣一愣,很是佩服地道:“老朱,还得是你啊!” “既然无事,走吧,回内院吃饭!” “等吃完了饭,有了气力,你和妙锦也别拖着,赶紧去生娃!” “俺还等着抱大外甥呢!” 闻言,徐妙锦收刀之余,脸上不禁涌起一抹羞臊,埋怨道:“四哥,你说什么呢!” 没想到,徐增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一拍脑门,振声说道:“哎呀,妹子,你看俺这张臭嘴,是俺说错话了!” “事急从权,还吃什么饭啊?” “来人!” “送妹子和姑爷入房!”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愣住了。 卧槽! 徐增寿这厮什么奇葩脑回路啊? 他面色迟疑几下,讷讷地道:“小公爷,白日宣……这……这不太好吧?” 徐增寿也不含糊,忽然看向了院子某处,脸上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震惊地道:“呀!” “老爹!” “您老咋从坟头里爬出来了?!” 徐妙锦、朱寿吓了一大跳,忙是好奇侧目而望,齐齐诧异开口:“咦,这也没人啊……” 还没等把话说完,徐增寿咧嘴一笑,上去就是两手刀,把两人全都敲晕了。 下一刻,他眼看身边的女婢扶住了两人,便立马吩咐道:“快!” “把姑爷送入俺妹子的闺房,行周公之礼!” “奴婢遵命!” 说罢,几个女婢连忙搀扶着晕掉的两人,一路去了徐妙锦的闺房。 看到这一幕,徐增寿脸上说不出的骄傲,心里也很是感慨极了。 大外甥! 舅舅为了你的尽快降生,煞费苦心啊! 往后长大了,舅舅不求多…… 千万别正月里剃头呐! …… 此时的衍圣公孔讷,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坐在马车之上,一路回府之余,忍不住气恼的大骂:“该死、该死啊!” “老夫的地,老夫的银子,就这么叫老朱家给嫖了!” “恨啊!” “朱寿!” “老夫一定要趁着你尚未回宫,找机会宰了你这个皇长孙!” 见他一心作死,坐在旁边的孔慈心里敬佩之余,忍不住发问:“兄长,何至于此?” “咱们好好当个祥瑞不成?” “非要跟老朱家作对干啥啊?” 孔讷一点也没听进去,咬牙切齿地道:“混账!” “你懂个屁?”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衍圣公,怕啥?” “一旦陛下查出来当年老夫也下手毒杀了皇长孙朱雄英,老夫岂有命在?” “再说了,朱雄英这么生厌于我衍圣公一脉……” “往后他若登了基,老夫如何掌权?” 孔慈听得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死到临头,这个老家伙还琢磨掌权呢? 兄长啊兄长,巍巍大明朝,不是文高武低、永不杀文官的大宋啊! 还做啥春秋大梦? 也罢也罢,老夫且看你如何作死! 等你嗝屁了,老夫承袭衍圣公之位,绝不可叫孔家走上你的老路!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奉承道:“兄长说的对,还是兄长远见,弟自愧不如啊!” “惭愧、惭愧!” 孔讷也不生疑,傲然的点了点头,一提裤子,连忙对马夫吩咐道:“速速回府!” “老夫要找小妾,把她刺的嗷嗷叫,以解心头之气!” “哼!” “身子爽是爽不了,还不准老夫心里舒坦?” 听着他的叫嚷,马夫赶紧说道:“是,老爷!” 可话音刚落,拐入暗巷的马车,随之车顶一沉,行速非但不快,反而缓缓停下来了。 正值心急如焚的孔讷,顿时眉头大皱,掀开车料,探头探脑地骂道:“混账!” “何故停……” 刚骂到一半,一声闷响传来,他凝眸望去,这才发现马夫随着闷声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一下子,孔讷吓得面色大骇! 娘咧! 发生了什么鬼? 莫不是有人要杀老夫?!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麻袋自车顶落下,直接把他套了进去,随后旁边有人踹来一脚,便把他踹翻在地上了。 坐在马车之中的孔慈,下意识掀开车帘,可一抬头,便见几个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之人,站在车旁,冷喝骂道:“滚回去!” “再敢乱动,宰了你这个老东西!” 啥? 一言不合,就要老夫的命? 孔慈吓得脸都白了,再也不敢多管兄长的死活,忙不迭退回车厢之中,打死也不敢放一个屁。 而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孔讷,顿觉眼前发黑之余,忍不住色厉声荏地道:“你们是谁?”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对老夫下黑手?!” “老夫乃是当朝衍圣公,倘若出了个好歹,朝廷定不饶过你们性命!” “难道不怕诛九族?!” 闻言,领头的老方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笑话! 收拾的就是你这个衍圣公! 他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道:“来啊,打!” “遵命!” 说罢,几个大汉迈步上前,扬拳抬腿,对着孔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孔讷浑身吃痛,嘴也不硬了,连忙求饶:“诸位好汉,莫打、莫要打老夫了啊!” “你们是求财对吧?” “老夫鞋里有三万两宝钞,诸位尽管拿去,唯求留的老夫一条性命呐!” “求求了!” 听着一声声求饶,老方瞬间愣住了。 呦? 还有意外之喜? 他连忙脱下孔讷的鞋子,也不怕对方脚臭,顺手一套,便把宝钞塞进了怀里,笑道:“来,把他的裤子扒了!” 孔讷吓得肝胆大跳,忙不迭地道:“干甚么,干甚么,不是求财吗?” “怎么还劫色了啊?” “老夫半只脚都踩进棺材板了,莫要劫啊!” 话刚说完,他只觉屁股一凉,整条裤子都被扒下来了。 接着,腰间一松…… 等拿到了义肢,老方也不含糊,挥手便道:“走了走了!” 说罢,带人离去。 过了足足大半晌,孔讷发现终于没了动静,这才费力挣扎,从麻袋里解脱而出,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可刚喘了口气,他低头一看空荡荡的裤裆,整个人嚎嚎大哭,瞬间崩溃了! “天啊!” “劫道就劫道,咋还把老夫的宝贝抢走了呐?!” 第四百一十八章 豢养天花,欲杀皇长孙 此时此刻,孔讷整个人崩溃欲绝,恨不得死了算了。 老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抢走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老夫的宝贝也抢走了呐? 宝贝啊! 老夫的宝贝啊! 倘若没了宝贝,往后老夫死了,如何埋入祖坟?! 他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跪在地上,以拳捶地,怒声嘶吼:“徐增寿!” “朱寿!” “天底下唯有你们两个知道老夫的假宝贝,定是你们坑害老夫!” “纵不是你们,这笔账老夫也要算在你们头上!” “恨啊!” “全都该死、该死啊!!” 听着他的一声声怒骂,躲在车厢之中的孔慈,恍然探出脑袋,下意识地道:“兄长,您骂归骂……” “可大庭广众之下,咱们要不先把裤子穿上?” “哎呀呀,光溜溜的多吓人啊?” 光溜溜? 孔讷感到一头雾水。 啥意思? 也就在这时,巷口走来一只猫猫,抬腿之余,还不忘在他面前,晃了晃屁股上挂着的两个大铃铛…… 一下子,孔讷终于回过神来,心态都炸了! 混账! 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连一只畜生竟然也敢羞辱老夫! 他顿时气的浑身直哆嗦,颤颤巍巍抬手一指猫猫,恼羞成怒地道:“二弟,快!” “把这畜生抓住,老夫要把它的蛋割了!” “不!” “老夫要京师上下的猫,全都无蛋,以解心头之气!” 见他状若疯癫,孔慈心头无语极了。 人家招你惹你了? 何至于迁怒至此,大动肝火啊? 怕不是成了太监之后,把心理憋的扭曲了吧? 服了! 转念一想,他忙是走下马车,吓走了猫,随即搀扶起孔讷,故作关切地问:“兄长,你没事吧?” “这帮恶贼,怎么还把兄长你的屁股踹肿了呐!” “贱不贱啊?” “来!” “弟扶你上马车,咱们回府速速医治了!” 说罢,幸灾乐祸之余,一张老脸憋的涨红,差点笑出了声。 孔讷缓缓站起身,提起了裤子,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眉头紧皱地道:“刚才为兄挨揍,你怎么不帮忙?” “是不是一心等着看为兄笑话呢?” 孔慈面不改色地道:“兄长莫闹,弟岂敢啊?” “弟也被敲晕了呐!” “不然,弟见你受辱,定与这伙贼人拼命不可!” 闻言,孔讷这才疑心尽去,冷声道:“走!” “回府!” “老夫有大事要办!” 接着,两人踹醒车夫,登上马车,一路回了孔府。 刚跨过门槛,孔讷顾不得鼻青脸肿,便招来府上的管家,吩咐道:“去!” “把江南范家的家主范长喜,给老夫叫过来谈事!” “是,老爷!” 管家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见管家远去的背影,孔慈目光闪烁了几下,旁敲侧击地问:“兄长,范家,不过是江南一小族罢了!” “纵是唯我衍圣公府一脉马首是瞻,你何至于……” 话刚开口,孔讷便挥手打断,冷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此乃历代衍圣公承袭之秘!” “你这么急,是想谋夺老夫的衍圣公之位不成?!” 啊? 老夫打的小算盘,莫不是叫这老东西看出了什么端倪? 孔慈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地拱手道:“弟不敢、不敢!” “弟告退!” “下去吧!” “还有,吩咐府里上下,无老夫之命,不准靠近正堂十步方圆!” “是,兄长!” 说罢,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人迈步走入正堂,看向了端坐于主位的孔讷,拱手行礼:“范长喜,拜见衍圣公!” “不知衍圣公命在下……” “咦?” “衍圣公,您这脸是咋了?” 对于他的疑惑,孔讷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读书读的太急,磕到书架上了……” “范长喜!” “自元廷立国之后,你范家便追随我衍圣公一脉,靠着孔家的帮扶,以此在江南士林占了一席之地……”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开门见山地质问:“老夫问你,到了你这一辈,可还忠于我衍圣公府?!” 范长喜表情一凛,连忙恭谨地道:“衍圣公之香火情,范家上下,没齿难忘!” “范家之忠,亦是天地可鉴!” “衍圣公有何吩咐,在下定赴汤蹈火!” 孔讷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道:“既是如此,把你范家于福山村豢养的天花之病,交给老夫吧!” 天花、天花! 古之暴疾也! 轻则满脸麻子,重则丧命,倘若防疾不利,一旦沾染,可令全城死绝! 也正因如此,此疾为历朝历代天字第一号之瘟疫! 见之必灭! 鞑清之康熙,也差点死于天花之手,留下了一脸大麻子,才算捡回一条性命! 后世皆以为这位帝王仪表堂堂? 错了! 谁家管满脸大麻子之人,叫俊俏啊? 昧良心! 倘若在康熙一朝,兜售麻子牌菜刀,尤其是康麻子牌,可是掉脑袋的忤逆之举! 而此时此刻,范长喜听完之后,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说道:“天花?” “什么天花?” “衍圣公,您是不是记错了?” “在下乃是精忠报国之辈,天花则为败国殃民之祸根,岂敢豢养这玩意啊?” 闻言,孔讷一点也不急,面上似笑非笑:“这么说来,是老夫错怪你了?” “没有是吧?” “行!” “老夫这就上奏一本,请陛下遣锦衣卫入福山村,一探究竟!” 说罢,作势起身。 听着他的坚决之言,范长喜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道:“衍圣公且慢、且慢!” “是在下记错了!” “不就是天花?” “在下有,有的啊!” “还年年抓未在鱼鳞黄册之上的流民塞进去,省得天花之疫断绝呐!” 孔讷面带几分冷笑,不屑地道:“怎么,不跟老夫装了?” 范长喜长叹了一口气,讷讷地道:“衍圣公连范家的豢养之地,都了如指掌,在下还说啥了?” “是在下糊涂了!” “还望衍圣公莫要怪罪!” 孔讷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冷冷地道:“哼,算你识相!”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朱寿! 皇长孙啊皇长孙! 一旦有了天花…… 这回,老夫看你死不死?! 第四百一十九章 陛下,家兄又作死了 这一刻,孔讷心里得意极了。 天花、天花! 有了这玩意,老夫还怕弄不死皇长孙? 朱元璋! 我堂堂衍圣公,凭什么不可如大宋一般,大权在握,班列文臣之首? 祥瑞? 去他娘的祥瑞! 这等沾不到半点朝堂权柄的苦日子,老夫过够了! 死活不肯叫大明朝与士大夫共天下是吧? 夺走你嫡子嫡孙之性命,就是老夫的报复! 忽悠不了你洪武皇帝,我等文人就忽悠下一代大明皇帝,下一代不行,再忽悠下下一代! 天下,终究要靠文人治国! 终有一日,你的子孙会被我等忽悠瘸了,把持朝政,似老夫今日一般,架空你老朱家的皇帝,去当狗屁的祥瑞! 此时,见他状若疯癫,范长喜懵逼之余,忍不住发问:“在下斗胆,敢问衍圣公……” “如何晓得范家豢养天花?” “这……” “此乃范家家主,才可承继之秘辛啊!” 孔讷回过神来,面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 “当年之范家,高中科举者,不过同进士出身,有什么本事得到衍圣公一脉的垂青?” “再说了,自唐之五姓七望,历朝历代的士族,哪个不养寇自重?” “当老夫的眼睛是瞎的啊?” 话音刚落,范长喜面色大震! 啊? 衍圣公好深的城府啊! 养寇自重! 自唐之五姓七望而起,大宋之士大夫而兴盛! 尤其是大宋,出于文官治国治军,极其善于豢养流寇山贼,执掌造堤修坝之事! 这样一来,一旦自己官位不稳、升迁在即,则立马命豢养的贼寇造反,自己好领兵平叛,捞军功而升官! 自古以来,为何造堤修坝之苦脏累活,偏偏遭到官官争抢? 唯有大堤年年修,朝廷年年下拨钱粮,才好从中贪墨,甚至灾地的田产,也可吞并,以淹田上报! 倘若天下河道之堤,百年不坏,还怎么贪啊? 至于似范家之豢养天花…… 瘟疫不生,朝廷六部之贪官,还怎么私吞赈济之粮、中饱私囊? 靠下面的人孝敬? 笑话! 才几个银子啊? 这,也是士族立足之本! 可没想到,范家之事,衍圣公心里竟一清二楚啊! 他惊叹之余,则是连忙拱了拱手,面带感慨地道:“衍圣公,一切瞒不过您的眼睛,在下佩服、佩服!” “敢问这天花,您何时要?” 孔讷也不含糊,振声说道:“今日回府之后,你立马命人把天花带回京师,为免朝廷生疑,赶紧在京师周边几村传了!” “还有,把天花病重者的贴身赃物,速速送于老夫!” “晓得了吗?” 范长喜不敢怠慢,连忙应道:“是是是,在下记下了!” “敢问衍圣公,倘若天花一出,朝廷下拨的钱粮……” 孔讷顿时大手一挥,笑眯眯地道:“老夫要三成,余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啥? 三成?! 你个老东西,真他娘的是狮子大开口啊! 也罢,万一没了衍圣公这个靠山,范家于江南士林…… 狗屁不是啊! 转念一想,范长喜心里憋屈之余,无奈认下哑巴亏,拱手道:“在下明白了!”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办!” “告辞!” 说罢,连忙迈步出府。 眼看他登上马车而去,躲在暗处的孔慈,连忙执笔挥墨,打好了小报告。 接着,他见四下无人,忙走到了一条暗巷,谨慎开口:“欠钱不给?” “屁眼朝北!” “欠钱不还?” “屁眼朝南!”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走出,问道:“何事?” 孔慈连忙把书信递了上去,陪笑道:“大人,家兄又作死了,还望速速入宫请陛下定夺!” “好!” 锦衣卫应了一声,也不拖沓,转身火速入宫。 此时的谨身殿内,秦、燕二王,正陪着朱元璋说话。 朱元璋微微凝眸,看向了朱樉,问道:“老二,老三天天躲在晋王府里干甚呢?” “咱听说,打从你和老四两个混账玩意,带去去见了雄英之后,他请了不少道士去王府啊!” 朱樉摇了摇头,说道:“回父皇,儿臣不知,唯晓得三弟一直在等雷雨天……” “难道是被雄英的脑疾,传染的太厉害了?” “父皇,要不要命人瞧瞧?” “万一病出个好歹……” 朱元璋摆了摆手,气咻咻地道:“病个屁,咱看他是欠抽!” “还有老二你这个兔崽子,也一样欠抽!” “咱的辈分,都快被你们几个兔崽子降没了!” “要不是咱从徐达身上找补回来,咱们老朱家,还不得闹出天大的笑话?” 说罢,越说越气,抄起鞋底便丢了过去,砸中朱樉的脑门。 朱樉捂着头,吃痛之余,心里委屈极了。 爹! 您老打儿子干啥啊? 要说坑您,也是老四起的这个头,您老倒是连他一起揍啊! 雄英! 不是二叔说你,坑了你四叔也就罢了,咋还把二叔也坑了呢? 哎…… 造孽啊! 正想着,蒋瓛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皇爷,监查衍圣公府的锦衣卫来报了!” “说!” “孔慈说,衍圣公孔讷见了江南范家的家主范长喜,躲在府里密谋!” “至于何事,出于衍圣公方知之秘,孔慈也不知道……” “望陛下断决!” 闻言,朱樉回过神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父皇,衍圣公这是……” 朱元璋淡淡地道:“噢,这老东西要对付雄英,咱不查他查谁?” 啥玩意? 狗娘养的衍圣公,竟敢对本王的大侄子不利?! 刚才还埋怨大侄子的朱樉,立马气的直跳脚,脱口怒骂:“娘的,老子这就提刀把这老东西宰了!” “孔讷是吧?”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叫人去挖你祖坟,把你全家骨灰都扬了!” 见他怒发冲冠的样子,一旁的燕王朱棣同是恼火之余,忙是拦下了他,宽慰道:“二哥,莫急、莫急啊!” “挖孔讷祖坟这事,小弟早就命人去干了!” “至于好消息,估计也就这几日从山东传回来了呐!” 话音刚落,朱樉面色一滞,瞬间惊呆了! 卧槽! 不是吧? 老四这个狗东西,竟把本王的活给抢了?! 第四百二十章 立格物院,开华夏之工业革命 此时,朱樉心里这个气啊! 老四竟抢先本王一步,命人去把孔讷的祖坟刨了? 贱不贱呐?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转头怒盯着燕王朱棣,气的破口大骂:“老四,这事叫你干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朱棣瞪大眼睛,很是诧异地道:“二哥,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谁叫你入京太晚了?” “怪谁啊?” 不料,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顺势抽出腰间的玉带,恼火地道:“老四!” “你要这么说的话,咱们可就得论一论,你坑本王与雄英结拜之事了啊!” “讨打!” 说罢,便冲了过去。 朱棣也不含糊,起身嗖的一下跑出了老远,还不忘叫嚷道:“二哥啊二哥,要点脸吧!” “明明是你上赶着跟咱们的大侄子拜把子的啊!” “这咋还把屎盆子,扣小弟头上了?” “讲不讲理啊?” 朱樉脚下一滞,面色幽幽地道:“本王讲理,你可愿意挨揍?” 闻言,朱棣想也不想,下意识地道:“不愿啊!” “二哥,想什么呢?” “小弟是怕你憋出病来,顺口忽悠你的推脱之词罢了!” 朱樉一下气的直肝疼,放声怒吼:“老四,速速受死!” 正要把这孽弟抽死玉带之下,朱元璋见两人吵闹不止,顿觉头都大了,随即一拍御案,骂道:“混账!” “你们两个兔崽子,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臭德行?” “老朱家祖上造了什么孽,叫咱生出你们这两个孽障?” “统统给咱老实坐下!” 出于对老爹的畏惧,朱棣、朱樉顿时吓得一缩脖子,乖乖坐下,齐齐嗡里嗡气地道:“爹,儿子错了!” 朱元璋收敛怒气,转头问道:“蒋瓛!” “臣在!” “锦衣卫可查了范家?” 蒋瓛额头冷汗直冒,抱拳道:“回皇爷,整个范家,唯有范长喜官位居高,可他今年才升从七品,鱼儿实在太小了……” “臣还没来得及安插锦衣卫……” 朱元璋脸色一冷,断然暴喝:“去查!” “把他和范家给咱查个底朝天,咱要知道,他和孔讷到底用啥办法对付咱的大孙子!” “今日之后,八品以上之京官,个个安插锦衣卫!” “臣,谨遵皇爷谕旨!” 说罢,生怕掉了脑袋,忙不迭领命而去。 一旁的朱棣、朱樉,饶是杀人如麻的藩王之尊,也是听得心惊胆战极了。 乖乖! 往年的锦衣卫,一向是彻查七品以上的官吏! 现在倒好,别说从七品,连八品的芝麻官也难逃其手,可见老爷子心中之怒了! 不成、不成! 俺们得找个机会赶紧跑,不然遭到老爷子的收拾,可就不妙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走入殿中,恭谨地道:“皇爷,工部尚书沈溍求见!” “宣!” “遵旨!” 眼看太监转身而去,朱棣、朱樉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站起身来,抱拳道:“父皇,藩王不问政!” “既是朝臣找您议事,儿臣们告退!”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道:“老四!” “挖孔讷祖坟消息传回,立马入宫报于朕!” “一而再、再而三碰咱的逆鳞……” “此事震动朝野之时,就是褫夺他衍圣公之位、身死命丧之忌日!” “儿臣领命!” “滚吧!” 说罢,朱棣、朱樉如蒙大赦,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须臾之后,沈溍迈步走入殿中,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 “找咱啥事?” “回陛下,臣今入宫,有两事上奏!” “其一,蒙皇长孙之恩,工部把纺织机造好了!” “请陛下命锦衣卫押刑部之囚,入劳改卫所!” 闻言,朱元璋心头怒气微消,激动的一拍大腿,振声道:“好!” “这事办的漂亮!” “咱这就下旨,把刑部之囚,全都送去踩纺织机!” “等等!” “第二桩又是何事?” 沈溍不敢怠慢,面上带了几分尴尬,讷讷地道:“陛下,工部之匠的造物手艺,有点跟不上皇长孙殿下的献图之速了……“ “眼下还好,倘若往后皇长孙再搞出什么革新之物……” “纵有图纸,可里头的附带工艺,工部钻研起来,也要费不少的气力和时间啊!” “万一因此耽搁皇长孙之谋划,臣万死也!” “正因如此,臣回头想去求见皇长孙,看看有何办法……”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一沉! 工部这就跟不上了? 他也不含糊,想也不想,立马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地道:“事关华夏之昌,择日不如撞日,还回个什么头?” “走!” “随咱去嫖……问大孙子有何良策!” 沈溍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臣遵旨!” 说罢,等朱元璋换了便服之后,君臣二人迈步出宫,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府上。 天近暮色,此时的朱寿,正站在院中两手捂着腰子,满脸感慨地道:“哎……” “当初本少爷劝小公爷,年少不知腰子贵……” “这下倒好,本少爷也走上了这厮的老路啊!” “两个时辰三次,折腾死本少爷了!” 听着他的絮叨,一旁的管家老方忍不住好奇的问:“少爷,您为何不留宿魏国公府?” “何至于跑回咱们府上住啊?” 一下子,朱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恼火极了。 留宿?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一点也不知道啥叫饿汉不知饱汉苦啊? 现在都差点累死在妙锦的闺房,这要留宿,本少爷还不得活活瘦两圈?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浑然不改色,振振有词地道:“噢,本少爷认床!” “留宿?” “留什么宿?” “睡在魏国公府,多不踏实啊!” 老方一下愣住了。 认床? 不至于啊? 老奴伺候您多年,也没见着您有这个习惯啊? 莫非是少爷…… 正想着,朱元璋带着沈溍迈步入院,大笑招呼道:“寿儿,爷爷来看你了!” 朱寿转过身来,顿时惊喜叫道:“呀,老头子!” “咦?” “沈大人,你咋也来在下府上了?” 闻言,沈溍长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朱公子,不瞒你说,在下是向你求策来了?” “求策?” “对!” “你献于朝廷的好东西,工部造了之后,发现越来越钻研不透里头的工艺了……” “长此以往,朱公子再献什么好东西,工部也无力造出来啊!” “敢问朱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陷入了沉思。 对啊! 光顾着给未来的永乐皇帝弄好东西,本少爷差点忘了这茬啊! 不成、不成! 倘若工部钻研工艺过慢,甚至停滞不前,两三百年后,被西方诸国赶超我泱泱华夏咋办? 既然如此,那不如…… 转念一想,他眼眸闪烁了几下,顿时笑嘻嘻地道:“沈大人莫急,这不就巧了?” “在下正好有个办法!” 呦? 咱的好大孙还真有办法啊? 岂不是说,咱又可以白嫖了? 还没等沈溍开口,一旁的朱元璋已经压不住激动之心,忙是问道:“寿儿!” “快跟爷爷说说,是啥办法?” 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立格物院,革新工业之命!”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东风一炮灭倭国,朱元璋震惊 随着的朱寿话音落下,朱元璋君臣二人面面相觑极了。 格物? 革新工业之命? 听来好神奇的样子啊! 尤其是朱元璋,心头诧异之余,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大孙子,问道:“寿儿,格物为何?” “还有这工业之命,又该如何革新?” “倘若革新,于我巍巍大明朝,于我泱泱华夏,有何益处?” 对于便宜爷爷的三连问,朱寿也不含糊,笑了一下,便道:“老头子,咱们先来说说格物院吧!” “格物、格物!” “正所谓,格物而致知也!” “朝廷立下了格物院,招工匠子弟、甚至是读书人过来学了理工之道,可拔高造物钻研之速!” “人力有时而穷!” “光靠孙儿一个人的本事,叫不了我大明永世镇压四方诸夷,唯有人才滚滚,方可国力蒸腾日上!” “也正因如此,等到这帮人学有所成,纵是没了孙儿,也可源源不断造出好东西,以造福我大明万民!”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工业革命! 正因它的出现,叫闭关锁国的鞑清步步落后于人,叫西方诸国赶超了我泱泱华夏,且因重重割地之策,带来了百年之耻! 什么? 鞑清奠定了华夏今世之版图? 笑话! 到了最后,鞑清之土,唯有区区一个紫禁城! 堂堂以华夏皇帝自居的末代,竟屈身于倭狗之下,立辽东之伪国! 要是没有那位的雄才伟略,带着无数先烈收复失地,何来今世之盛? 鞑清之遗老,也配把此功按在自己头上? 放屁! 跪久了,站都站不起来是吧?!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完之后,则是感到一头雾水,懵逼地道:“格物而致知?” “理功之道?” “寿儿,怎么个立功法?” 朱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侃侃而谈道:“朝廷立下格物院,当开设工、农、医、兵四大科!” “这工科嘛,则含化工、物理、数术、建造等等几小类!” “化工、物理……” “算了,这玩意三言两语说不通,孙儿跟您老说说建造之类吧!” “要是善于建造之工匠,沉心钻研此道……” 说到这,他两手比划了一下,转而说道:“别说几层,纵是上百层、且高耸可入云的楼宇,假以时日,也未尝造不出来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沈溍对视一眼,听得目瞪口呆! 啥? 百层高之楼宇? 古之商纣的摘星楼,怕是也不曾如此吧? 工匠们造的出来,岂不是真成了李白所说的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转念一想,沈溍回过神来,顿时震惊地道:“朱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这……” “岂是人力可为?”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沈大人,老话说得好,人定胜天!” “这也是立格物院之因!” “开创之心不可无!” “老祖宗们已经把路趟出来了,咱们站在老祖宗的肩膀上,为啥故步自封?” “何不把道路拓宽拓大呢?” 说实话,华夏几千年下来,点的技能树有点歪了。 别的不说,譬如说这马车,四轮动之载人而行,偏偏停滞了上千年,直到鞑清愚民之后,竟又放弃该坐了轿子。 要是微微往深了琢磨…… 车轱辘早跑的比马快了! 再有这数术,如南宋之秦九韶,开创的正负开方术,乃是史上最早的一元高次多项式方程! 倘若后世之人承继其绝学,再发扬光大…… 十大猜想,恐怕就换西方累死累活的来破了! 而且,四大发明,其实就是大航海和工业革命的基础! 路本就在,无非是差个引子罢了! 以华夏几千年之智,还怕三四百年,也完成不了初步的工业革命? 听着大孙子的凿凿之言,朱元璋顿觉老怀欣慰,也起了考校之心,笑呵呵地道:“寿儿好见识!” “不过……” “农之一道,又当如何格物而致知?” 朱寿摇了摇头,笑道:“老头子,这您老就不懂了吧?” “农道,非革不可!” “您老想想,要是咱们把土豆种出来,朝廷推行天下,可有些土地质质过劣,实在种不了土豆咋办?” “没了收成,岂不是糟践了百姓手里的土地?” “百姓靠老天爷吃饭,岂不是因此没了活路?”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种不了土豆,朝廷不可命百姓种别的庄稼吗?”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这就衍生出另一个问题了!” “出于土地之质,有些土地善种稻米,有些则善种小麦,还有些干脆两者皆无,只善于种别的庄稼!” “倘若地方的父母官,不知农事,明明是一片善种稻米之土,偏偏改稻为麦、改稻为桑,百姓岂不是还没有活路?“ “可要是革新农道就不同了!” 朱元璋微微凝眸,问道:“有何不同?” 朱寿思索了几下,缓缓说道:“要是革新农道,格物院的学生堪舆土质,钻研出该地善种何等粮种……” “朝廷还怕百姓没了收成?” “再有,格物院还可因地制宜,钻研粮种如何大丰,造福百姓!” “不过……” “农乃国之首重,格物院的学生当有试验田,何时钻研出真正的成果,何时去各地引百姓去种合适的粮种!” “否则,光说不练假把式,反倒成了百姓之害!” 朱元璋听到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失笑道:“你这娃子,想的倒是挺周全的嘛!” “来来来!” “爷爷问问你,这格物院之兵科,又如何革新呢?” 兵科? 闻言,朱寿脸上顿时涌起无穷自豪、骄傲之色,幽幽地道:“老头子,你可曾见过,这世上有一种大炮,射程千里、万里之遥?” “此炮,天威胜也!” “要是趁着东风……” 说到这,他脸色一变,又升起滚滚痛恨之色,冷声说道:“一炮轰下去,可端了倭国的老窝,可谓是满大街都是熟人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啥炮啊? 竟这么的厉害?! 第四百二十二章 泱泱华夏,埋葬一切来犯之敌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震撼极了! 不是吧? 咱是不是听错了? 大炮的射程,趁着东风,竟可远到几万里之遥? 几万里啊! 整个大明的疆土,自南到北算下来,才多远啊? 这也就罢了,还可自大明本土轰出,一炮端了倭国的老窝? 转念一想,他顿时深吸了口气,赶紧问道:“寿儿?” “你莫不是在忽悠爷爷?” “要是朝廷立下格物院,革新工业之命,真的可以造出这等神炮?!”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可!” “格物到了一定地步,此炮定然出世!” 说到这,他还不忘吟诗一首,止不住地摇头晃脑道:“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炸倭狗、烧倭狗,轰的倭狗跪地喊爹娘!” 一下子,朱元璋愣住了。 奇了怪哉! 这娃子也没跟倭人有过牵扯,咋这么恨倭国? 可很快,容不得他多想,便激动的一拍大腿,忍不住喃喃道:“这要是谁敢惹我大明、辱我华夏……” “无须出动一兵一卒,只管一炮轰过去,天下万国,岂不是全都消停了?” “看他娘的谁敢跟咱们呲牙?!” 见便宜爷爷振奋的样子,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啊对对对!” “老头子!” “话说回来,造出此炮,非一朝一夕之功,得把工、兵两科钻研到了极致,才可一展我大明之天威!” “再说,这玩意还得算出当量,才可在似倭国之地,炸出一朵朵蘑菇云呐!” 话音刚落,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皱了皱眉,顺势接过了话茬,下意识地道:“当量?” “什么当量?” “朱公子,莫不是在说炮里到底灌多少屎的当量?” “这么厉害的炮,得灌多少人的屎才行?” “几千?” “几万?” “还是几十万?” 听着他一连串的疑惑,管家老方也是面露沉吟,转而言之凿凿地道:“沈大人,照俺的琢磨,恐怕得三四十万呐!” “工部大可这就储备人屎,以全此炮的当量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沈溍脸上顿时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激动的两手直哆嗦,忙道:“方管家,你说巧不巧?” “英雄所见略同也!” “在下也以为得是这么个数啊!” “备!” “事关大明天朝上国之威,岂可不备?!”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充满了惺惺相惜之色。 知己! 知己啊! 可听完之后,朱寿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谁家的当量,是他娘的这个意思啊? 他心中服气之余,气的抬腿便踹了老方一脚,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东西,休要把人给带坏了!” “灌个屁的屎?” “臭嘴闭上,不然本少爷养两条狗狗,把你乃头全都咬掉!” 老方也不生气,反而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少爷踹的妙,颇有吕布力拔山兮气盖世之风!” “呀!” “少爷之言,也不失为一个整人的好办法啊,老奴记下了!” 正拍着马屁,此时的沈溍眉头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朱公子!” “立下格物院好是好,尤其是这神炮,太彰显我大明天威了!” “可容在下说句不好听的……” “伏惟圣朝,以仁孝治天下!” “要是朝中的文官听了格物可造出如此杀生之利器,还不得骂我大明横施暴政……” “不把天下万国之民的命当命,失了天朝包容四宇之圣心啊?” 闻言,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是大骂出声:“这帮狗娘养的迂腐文官,屁股坐歪了?” “西方诸国之民,又不是我华夏之百姓,死不死的咋了?” “华夏兴亡不去忧,还有闲心去管四方诸夷……” “呸!” “下贱!” “这也就是在下位卑言轻,否则天下胆敢崇洋媚外者,有一个算一个,脑袋全都砍了当球踢!” 位卑言轻? 一下子看,沈溍嘴角止不住的疯狂抽搐。 皇长孙殿下! 身为陛下的长子长孙,您要是位卑,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至尊至贵的人了啊! 他心里感慨之余,忍不住叹服地道:“朱公子之言,振聋发聩,可谓是听来叫人醍醐灌顶啊!” “朝中的迂腐之徒听了,还不得羞愧的把头低到裤裆里啊!” “在下敬佩、敬佩!” 对于他的夸赞,朱寿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笑眯眯地道:“沈大人,朝中众臣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他们啊,始终没明白一个道理!” 沈溍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道:“敢问朱公子,是何道理?” 朱寿淡然一笑,声音却充满了幽冷:“有剑不用和没有剑,是两码事!” “手中无剑,别人骂我辱我欺我大明,咱们得考虑考虑利弊得失,才决断要不要去动手揍他!” “可要是手中有剑,纵是无须拔出,谁又敢放一个屁?” “大炮干啥用的啊?” “那就是丈量我泱泱华夏疆土面积,且叫老百姓好好过太平日子、不惧外敌来犯之镇国重器!” “规矩?” “谁说也不好使!” “我大明说要太平,天下万国,谁敢作乱?” “我大明说要揍人,不动如山,动则雷霆……” “埋葬一切来犯之敌!” “我大明立的规矩,才是天下的规矩!” 一声声,犹如滚雷,响彻耳畔。 朱元璋听得心里激动坏了,忍不住放声大笑:“好好好,好一个埋葬一切来犯之敌!” “大孙好志气!” “光这几句话,爷爷都放心把家业传给你,叫你好好当这个家啊!” “老喽老喽,爷不如孙呐!” 见陛下面露感慨之色,沈溍心头大震! 传下家业? 看来,皇长孙殿下这是铁定的正统储君啊! 紧接着,他心中一凛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敢问朱公子,既立格物院,又该以何等办法,评定诸生之学问本事呢?” 闻言,朱寿也不含糊,笑道:“沈大人,这还不简单?” “入格物院、初涉理工之道者,册为学生!” “专精一道而初有见地者,册为学者!” “硕学五车而把理工之道发扬光大者,册为硕士!” “博学多长而发明新物者,册为博士!” “科研发明之物足以改变一个行业、利国利民而兴我华夏者,册为格物院院士!” “开创科研之新道、发明出镇国重器者,册为大学士!” 啥玩意? 大学士?! 沈溍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官给的也太大了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遣明使?大明不走盛唐的老路 此时此刻,沈溍整个人都听傻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学士之位啊! 洪武十五年,陛下罢黜胡惟庸这个末代宰相之后,唯置华盖殿、武英殿、谨身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翰林七位大学士! 官居正五品! 这七位,纵不如似自己这等六部之首的正二品官阶高,却是陛下政事之顾问,伴驾左右! 乃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 可现在,格物至极者,竟可册封大学士之位? 疯了吧?! 转念一想,他压下心头的震惊,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朱寿,忙道:“朱公子,此举是否过于草率了?” “大学士啊!” “一旦册立,满朝文武岂肯干啊?” “尤其是朝中七位大学士听闻,一怒之下,还不得上谏陛下,永不设立格物院,以免自己的权柄、地位受挫?” “还有,大学士乃正五品之阶,这官位给的也太高了吧?”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道:“正五品?” “这也算高?” “再说,在下所谓的册立格物院院士、大学士,非寻常之官职,乃是科研学术之荣衔!” 说到这,他转而抛出了一个问题:“沈大人,你想想,自汉而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天下的读书人,历来把工匠之造物,视作奇淫巧技,轻则不屑一顾,重则灭之!” “那么问题来了,凭啥这些格物科研、善于造福万民者,要低他们一等?” “我大明,唯有把他们的地位、尊荣拔高……” “才可奠定长盛不衰之基石!” “如若不然,长此以往,谁愿来格物院,为造出在下说的神炮出世,甘心奉出自己一辈子的心血?” “纵谁有本事造出诸多利国利民之物,可论人之本心而言,如此轻视神物之朝廷……” “换作是沈大人,肯在献出一切之后,还要遭到这帮狗娘养的无数鄙夷、唾骂吗?!” 一下子,沈溍整个人如遭雷击! 啊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低垂下头,讷讷地道:“倘若是在下,明明为国为民之举,偏遭天下读书人所不耻,定心中有气……” 见他认同,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那就是了啊!” “唯有册立大学士之位,天下读书人才会打消轻视之心,把格物院当作华夏大兴之根本!” “再说了,开创新道何其难也?” “恐怕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下来,纵可诞生出十几位院士,也难以诞生出一位大学士啊!” “还有,沈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 沈溍听得一愣,下意识地问:“啥话?”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华夏的利益,高于一切!” “天下读书人之利也好,朝廷之利也罢,都要为我泱泱华夏的利益,开路让道!” “在本少爷看来,一心只为当官欺民的读书人,谁敢拦着立下格物院,皆可杀!” “纵是杀个精光,三十年之后,朝廷照样养士,命新一代的读书人去治理天下!” “可足以造出镇国神器的格物院大学士,倘若没了,却是我华夏几百年之损!” “格物大学士,足以一人顶上百万师!!”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钱老千古! 无数年来,为我华夏造出不惧外敌、保我百姓太平神器之诸位功勋,千古千古千千古! 追高丽之表里阴柔、连手指头破了都要大呼小叫的伪男偶像? 错了! 文化侵入之下,几十年后,我华夏儿郎岂不是再无血性? 追我华夏无数先烈、功勋之星,才是文化盛强之道! 华流,才是天下唯一!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激动大笑:“好一个华夏利益,高于一切!” “寿儿,你这话说到爷爷心坎里去了啊!” “立!” “这格物院,我大明非立不可,院士、大学士之位,也非册不可!” “我大明养士二十四年,不是叫读书人拦着华夏走上富强之道,谁拦谁死!”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缓缓问道:“寿儿,这养士如放马,既叫他们吃草而肥,也得有缰绳缚之不可!” “倘若立下格物院,朝廷又该如何赏罚诸生呢?” 朱寿也不含糊,笑了一下,道:“这也简单!” “格物院内,当立监查之所!” “凡钻研造假、卖国、夺取他人成果等等败坏之举者,严惩!” “监查所之中,外行不可轻易决断内行之事,尤其是因对方一时得罪而以权压人,触之诛族!” “至于赏……” “许以重禄!” “册为博士以上者,可上书监查,申请钻研之银,以成果报效华夏!” “正所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大明,还可招揽别国之才入格物院,许以诸多良策,叫其助我华夏大兴!” 话音刚落,沈溍不禁满脸错愕,皱眉说道:“朱公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盛唐之时,诸国命遣唐使来我华夏,可谓是搞回了不少好工艺,收为己用啊!” “出于此等前车之鉴,万一别国之人,搞出遣明使,自格物院偷了本事,回了自己本国咋办?” “我大明格物院之诸道,岂不是成了诸国之嫁衣?” 朱寿微微颔首,笑嘻嘻地道:“沈大人此言,也不无道理!” “可在下出的对策,定把诸国坑的团团转!” “不过……” “这得看我大明君臣上下,要不要脸了!” 闻言,朱元璋眼眸闪烁了几下,忙问:“寿儿,不要脸的话,该怎么办呢?” 啊? 老头子这是压根就没想过要脸的问题啊! 妙啊! 转念一想,朱寿顿时咧嘴大笑,道:“不要脸?” “那可太好办了!” “诸国敢命遣明使入格物院是吧?” “正好,我大明缺干苦力之人,大可在格物院之外,设立一个外院!” “再然后,把他们迁入外院,命天下迂腐之儒,把善于洗脑的乱七八糟东西教授给他们,反正真正的格物之理,半个文字也别想看见!” “学?” “对他们反哺自己的本国毫无卵子大用,搞不好还可在腐儒的教化之下,成了我大明的走狗!” “不学?” “是不是轻视我大明天朝包容四宇之心?” “不割地赔银,谁也别活着回去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沈溍君臣二人面面相觑,心里震惊极了! 卧槽! 这办法…… 也太缺德了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朱元璋震惊,老朱家竟全是短命皇帝? 此时,朱元璋君臣二人都惊呆了! 遣明使入华夏,非但不教半点格物之理,还叫腐儒前去教化? 这是什么鬼的馊主意啊? 缺德啊! 尤其是沈溍,心里感慨之余,忍不住看向了朱寿,面带忧虑地问:“朱公子,对于此政,诸国遣明使也不是傻子,岂可上当?” “毕竟,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日日之乎者也,始终学不到半点格物之理……” “岂不还是要轻视我大明天朝之威?” 面对他的疑惑,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沈大人,正所谓,打个大棒、再给甜枣!” “倘若诸国非要命遣明使来京,朝廷叫腐儒教化之余,时不时给点好处,施以格物之糟糠!” “越是难以得到,这帮人越是要为我大明卖命!”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抹缺德之色,贼兮兮地道:“说实话,在下倒是挺想诸国遣明使,来我大明偷师的呢!” 闻言,朱元璋眉头微皱,下意识地道:“咋?” “寿儿,你莫不是想叫大明朝得万国来朝之尊势?” 没想到,朱寿摇了摇头,满脸诧异地道:“老头子,您老是不是想多了?” “孙儿是说,要是诸国遣明使来我大明留学的话……” “朝廷可顺势大薅一把诸国的羊毛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留学? 啥意思? 可很快,他来不及多想,便抓住了重心,忙激动地问:“大孙子!” “快!” “好好跟爷爷说说,这羊毛,是怎么个薅法?” 见便宜爷爷急不可耐的样子,朱寿也不卖关子,笑嘻嘻地道:“老头子,唐太宗之遣唐使,是盛唐出金银管着诸国的吃喝是吧?” “对!” “这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要孙儿来说,唐太宗这位皇帝,还是太要脸了!” “我大明纵是承继汉唐之风,却也不可走上盛唐的老路,这遣明使之制,该变一变了!” 朱元璋心中立马起了考校之心,忙问:“寿儿,这怎么个变法?” 朱寿咧嘴一笑,幽幽地道:“我大明,打死也不出金银,去管诸国的吃喝!” “再有,诸遣明使年年要上缴天价学费入我大明国库!” “一个人头一个价,省得诸国动辄叫几百人过来偷师!” “凡留学者,不可在我大明疆土内造次!” “男者不可勾搭我大明女子,违者处以阉刑,逐出大明疆土,朝廷轻则下旨申饬其国,重则发兵征讨,以彰天威!” “女者勾搭我大明男子,唯可作妾,以免成为正妻之后,污其血脉,甚至策反我大明儿郎!” “总之一句话,谁也别想叫我大明儿女,在诸国留学生面前低人一等!” “纵是乞丐,诸国也休想欺辱!” 听着他的对策,沈溍迟疑了几下,好奇的问:“朱公子,要是我大明儿女,去勾搭诸国留学生咋办?” 朱寿眼中掠过一抹杀意,冷声道:“眼下,放眼四宇,我大明乃是天下独尊之上国!” “只要当官的脑子不犯浑,去叫我大明儿女作陪,谁看得起这帮小国之民啊?” “正因如此,一旦朝廷发现当官的敢这么干,立马罢黜、斩首示众!” “唯有杀一儆百,天下的官吏才不敢出卖我大明儿女!” 一下子,沈溍听得是浑身冷汗直冒。 乖乖! 皇长孙好重的杀气啊! 这也太随陛下的根了吧? 至于朱元璋,听完之后,则是老怀欣慰地大笑,道:“寿儿说的好啊!” “我泱泱华夏,当人人皆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骨气!” “不得不说,你出的这几个馊主意,是一点也不要个脸呐!” “太叫爷爷长见识了!” 朱寿一点也不觉羞愧,反而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老头子,这才哪到哪啊?” “您老想想,出于天价留学,诸国肯定会择选本国之内的顶尖人才,作为遣明使来我大明吧?” “那我大明也可去查这帮人的底细,许以诸多计谋、重利……” “策反他们,为我大明所用!” 朱元璋思索了几下,缓缓问道:“寿儿,万一他们诈反,在我大明格物院学到了东西,跑回去造福本国……” “这可咋办?”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冷声说道:“诸国遣明使,入我格物内院者,当舍本国之籍,入我大明之户籍!” “至于这户籍嘛,一定要难上加难!” “这帮人才肯如疯了一般,为我大明之富强添砖加瓦!” 朱元璋听得心头震惊不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你这娃子,缺德到姥姥家了啊!” “不过……” “妙啊!”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沈溍,意味深长地问:“沈尚书以为呢?” 沈溍回过神来,也深知陛下之意,忙不迭点头道:“啊对对对!” “朱老爷子言之在理!” “事关我大明万年之大计,在下这就入宫,奏请陛下定夺!” 不料,朱元璋毫无起身之意,笑呵呵地道:“天色已晚,咱在大孙子这住下了,就不随沈尚书回应天府了!” “沈尚书慢走!” 沈溍连忙拱了拱手,道:“朱公子,朱老爷子,在下告辞了!” 说罢,转身迈步出府。 等他走了,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凝眸看向了朱寿,面上似笑非笑地问:“寿儿!” “说说吧!” “为何你在沈尚书的面前,压根不说如何格物医道!” 朱寿顿时一愣,诧异地道:“啊?” “老头子,您看这都看出来了?” “厉害啊!” “也罢也罢,孙儿不妨直说了,纵是沈尚书与咱们家交好,终究出身于江南士林,孙儿一点也不敢轻信于文官!” “尤其是这医道之格物……” “为了保住燕王朱棣一脉的长盛,孙儿打死也不敢透露一二呐!” 燕王一脉之长盛? 咋? 老四又偷偷抢雄英的孝心了? 欠揍! 朱元璋心头一冷,嘴上却好奇的问:“寿儿,爷爷都快听糊涂了,这医道之格物,关燕王一脉的长盛何干?” “干系大了!” 听着便宜爷爷的反问,朱寿想也不想,幽幽地道:“老头子,要是孙儿说,倘若放任如今之太医院不管……” “往后我大明历代皇帝,定毫无长寿之相,皆要死于非命!” “这事,您老信不信?” 话音刚落,朱元璋登时惊呆了! 啥玩意? 咱的老朱家,竟全他娘的是短命皇帝?!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明文官集团之罪,为老朱家改命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要是老四登基,咱老朱家的皇帝,竟全是短命早夭之相? 这也就罢了,太医院竟也牵扯进去了? 为何? 转念一想,他顿时面色微沉,忍不住眉头紧皱地道:“寿儿,你莫不是在糊弄爷爷?” “陛下的老朱家,岂有短命之理?” “别的不说,爷爷常入宫之余,观当今陛下的寿相,一顿可吃两大碗饭,年初还跟后宫妃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长命着呐!” “老朱家的子嗣,何至于短命早夭?” “再说,这跟太医院何干?” “干系大了!” 朱寿应了一声凿凿之言,沉声说道:“老头子,我大明之太医院,承元廷之制,父子代代世袭相传,对吧?” “对!” “那么问题就来了,纵是当下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本事过人,可谁家还没有几个不孝儿孙啊?” “万一出于世袭之下,诸太医的后代不怕丢了铁饭碗,儿子承袭对方八分本事,到了孙子一代,承六分本事……” “七八代之后呢?” “怕是连看个头疼脑热,也不晓得如何对症下药了吧?” “可偏偏,太医治的乃是皇帝之命!” “连半吊子也算不上的太医,别说治好皇帝,恐怕一副汤药下去,皇帝本来不至于死的,还不得立马要了自己的性命?!”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见便宜爷爷面色迟疑,朱寿决定加把火,幽幽地道:“老头子,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啊!” 朱元璋错愕地问:“此言何意?”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孙儿怀疑,太医院之中,有人跟江南文官沆瀣一气上了!” “别说往后了,纵是洪武一朝,都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 太医竟敢跟江南文官勾结? 当咱朱元璋挥不动刀了? 正想着,一旁的管家老方心头直跳,忙是说道:“少爷,不至于吧?” “当今陛下,乃是开国之君!” “莫说太医,放眼天下,谁有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勾结江南文官?” “害谁?” “难道,这帮狗娘养的还敢听命于文官,胆大包天去害陛下不成?!” 朱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山中之老虎,尚有打盹之时,何况洪武皇帝陛下这头老龙?” “不过……” “害陛下,他们这帮祸国之徒,万万不敢,可……”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道:“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要是太子出事,陛下立朱允炆为储君,秦、晋二王的地位,岂不就尴尬了?” “陛下疼儿孙,不至于对自己儿子下手,可不代表,站在朱允炆背后的江南文官,下不了这个杀手!” “秦、晋二王,要是早于陛下驾崩之前而暴毙,朱允炆登基之后,岂不就是没了嫡长藩王叔叔夺位之患?” “至于朱允炆,毫无主见!” “他这个皇帝,势必会被江南文官忽悠瘸了,从而恢复宋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一旦文官集团掌权,往后的皇帝,谁敢不听话,立马命太医乱开药,岂不是说弄死就弄死?!”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纵观老朱家之人,甚至是勋贵武将,一个个死的太蹊跷了! 秦王暴毙! 晋王暴毙! 甚至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纵是老迈,发病也该有个苗头,慢慢去蚕食寿命,却为何是忽发重病而驾崩? 蓝玉案之后,唯有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留给建文镇守天下! 耿炳文老迈,后继无人! 至于武定侯郭英,他的长子,被时任兵部尚书的齐泰派去辽东巡视,出门即发病,太医诊治之后,不出三日,竟也暴毙而死!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他的后代子嗣,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暴毙早夭! 明宪宗、明孝宗被同一个太医治死,可结果呢? 这个太医竟全身而退,回家养老了! 明武宗明明气力可搏虎,放着皇宫不住,天天住豹房,一场落水罢了,生生因此拖出重疾而死! 倘若是徐家的基因不行,以至于朱棣这一脉的皇帝,全都活不过四十…… 可正德无子继位之后,堂弟嘉靖上来了啊! 结果呢? 壬寅宫变! 自那之后,嘉靖再遭三场大火,空有一身帝王之术,竟躲在深宫,再也不上朝了! 他儿子隆庆上朝,不出六年,病逝! 万历二十年不上朝,得以善终! 可他的儿子明光宗,一场红丸案,成了一月天子! 天启继位,落水而死! 放眼历朝历代,岂有两位天子,皆因落水而死? 什么? 崇祯死不了? 末代崇祯,继位第二年便把制衡文官的魏忠贤之阉党扫灭,东林再无大敌,还杀一个听话皇帝干啥啊? 这里面要是没文官集团作祟,可就有鬼了!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心下一沉,道:“秦、晋二王暴毙?” “要是这样的话,陛下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南文官忽悠朱允炆?” “寿儿!” “要是把太医院上下杀个干净,再换一批进来,且立朱允炆为储君,换作别的老朱家子孙继位,其子嗣可逃得了早夭之命?” 啊? 把太医院上下,全都宰了? 便宜爷爷琢磨出来的手段,也太狠了吧? 转念一想,朱寿不禁撇了撇嘴,道:“没用!” “杀一批,这帮文官照样有办法把新一批太医拉下水!” “换别的老朱家子孙?” “换谁?” “朱允熥?” “还是干脆换燕王朱棣?” 说到这,他又摇了摇头,断然说道:“老头子,不管换谁继位,都够呛啊!” “对于一心要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文官来说,谁当这个皇帝不重要,重要是继位的皇帝听话!” “谁不听话,照样该弄死还是要弄死!” 一下子,朱元璋心中登时杀气滚滚! 混账! 这帮狗娘养的文官,祸国殃民之罪犹不可恕,竟还敢对咱老朱家的子嗣下手? 是当咱朱元璋杀的人不够多?! 可很快,他压下心中的滔天之怒,忍不住发问:“寿儿,换作是你,该怎么干?” 朱寿也不含糊,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道:“老头子!” “你说……” “咱们偷偷在格物院里头创出一个秘密之医团,分类别类,生啥病治啥病……“ “以保燕王朱棣登基之后,其子嗣皆可长寿,咋样咋样?” 啥玩意? 帮老四? 见他激动的样子,朱元璋错愕之余,心里头更气了! 老四! 你个大逆不道的兔崽子,竟还敢抢雄英的孝心?! 第四百二十六章 格物第一课,国运 此时,朱元璋心里这个气啊! 原以为,大孙子之所以格物医道,是为了老朱家正统血脉不绝,谋算一切。 可打死也没想到,闹了半天,竟还是为了老四这个兔崽子啊! 咋? 咱堂堂洪武,比不过他老四这个永乐是吧? 等回了宫,咱就叫标儿把老四吊起来抽! 心里生出这个念头之后,他便压下滚滚怒气,看向了朱寿,笑呵呵地道:“寿儿!” “你还别说,这事还真可成!” “不过……” “创立之初,此事唯有咱们爷俩知道,莫要轻易告诉旁人,以免泄露!” “万一叫这帮狗娘养的文官拉拢分化出几个内奸,可就不妙了!” 见便宜爷爷应下,朱寿心头一喜,忙不迭地点头道:“孙儿记下了!” 朱元璋微微抬手,疼爱的摸了摸乖孙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好孙子,爷爷终究有老的一天啊!” “你且记住,等接手了爷爷打下的家业……” “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算数,唯有你自己能做主之事,才算数!” 朱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这您老怕个啥?” “谁敢拦着孙儿干大事,孙儿就逮谁坑死谁!” 朱元璋顿时一愣,忍不住感慨地道:“你这娃子,还真是八字缺德啊!” “行了!” “时辰不早,老方,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咱要睡下了!” “是,老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朱寿一脸诧异地道:“咦?” “老头子,您老不跟孙儿同睡一榻,咱们爷孙也好多唠唠?”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睡个屁!” “咱嫌你这个兔崽子打呼噜如打雷!” “等陛下弄好了格物院,你去给学生们讲讲何为格物!” “走了!” 说罢,转头就走。 朱寿一下满脸失落,喃喃地道:“老头子,爱我你怕了吗?” “也罢也罢,本少爷睡大觉去也!” 而随着天色近晚,整个府上也全都入睡了。 等一入了夜,朱元璋起身迈步出府,走出老远之后,忽然淡淡地道:“蒋瓛!” 蒋瓛迈步走出,抱拳行礼:“臣在!” 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把国子监旁边的那片皇家楼宇,改成格物院,命工部工匠子弟入格物院钻研格物之道!” “还有,国子监之中,不是有一帮学子拜入了心学门下?” “也一并送去!” “咱要看看,格物之厉害!” “另外……” 说到这,他面上充满了幽冷之色,一字一句地道:“命锦衣卫彻查太医院上下!” “不光是太医本人,连同其子嗣、族人一并彻查!” “咱要知道,这帮人平日都跟哪个朝中文官勾连,凡有私交者,锦衣卫下手埋了吧!” 话音刚落,蒋瓛面色大震! 不是吧? 陛下这是要对太医动刀? 纵是心中疑惑,他也不敢多想,连忙抱拳:“臣遵旨!” 说罢,连忙领命而去。 而随着格物院的立下,整个京师震动了! 格物? 格什么物? 叫工匠子弟这等低贱之人进去也就罢了,咋还命国子监学生也进去呢? 陛下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就在京师上下困惑之时,晋王府内,朱棡蹲在地上,抬头望天,满脸愁容:“奶奶的,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咋还不下雷雨?” “可苦等死本王了呐!” “本王还等着放铁索风筝而引雷呢!” 正发着牢骚,管家从门外连跑带颠的过来,放声大叫:“王爷,有喜事、有喜事啊!” 朱棡站起身来,忙问:“咋,神霄派无尘道长的膝盖,终于又疼了?” 不料,管家摇了摇头,气喘吁吁地道:“回王爷,无尘道长还没消息传来,是朝廷立了格物院啊!” “听说,是商贾朱寿创出的格物致知,可钻研出天地至理呢!” “老奴以为,里头说不定有引雷之法啊!”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闻言,朱棡一下愣住了。 啥? 本王的好四弟,竟上谏朝廷立下了格物院? 咦?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本王亲自去旁敲侧击一手,嫖他的本事,岂不是解开大侄子生死之谜团了? 转念一想,他心中顿时激荡不已,忙是说道:“快!” “把当年本王从老爷子手里要的锦衣卫百户飞鱼服,赶紧翻出来!” “本王要去听一听何为格物之道!” “遵命!” 等换上了飞鱼服,朱棡也不含糊,翻身上马,一路来到了格物院。 一下马,迎面便是一封匾额,上书:“为华夏大兴而格物!” 再迈步往里走,只见学堂之内,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至于他的好四弟朱寿,则是站在讲台之上,目光扫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格物院初立,在下来跟你们讲一讲格物!” “敢问宗师,学生纵是拜入心学门下,也实在不懂格物之道啊!” “何为格物?” “是啊是啊!” “还望宗师解惑!”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见众人感到一头的雾水,朱寿却一点也不急,笑呵呵地道:“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 “格物、格物!” “乃为我泱泱华夏大兴之圣道!” “正因如此,在讲格物之道的前头,本少爷先跟诸位说说,立下格物院之意义!” “也好叫诸位知道,今日自己坐在这,到底为了什么而格物!” 说罢,他抬起毛笔挥墨,在身后的一张大宣纸上,画出了两条起伏之线,笑道:“诸位且看!” 众人忙是凝眸望去。 只见上面的线条,起点偏高,越往前却是越来越低,下面的线条,起点偏低,越往前竟越来越高。 最终,两条起伏之线,在某个点交汇在一起,看起来玄奥极了。 众人看得错愕不已,心里更懵逼了。 什么鬼? 这是个啥玩意啊? 咋看都看不懂? 下一刻,便有人忍不住发问:“敢问宗师,此线为何?”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国运!” 第427章 大明之功绩,为华夏大兴而格物 随着朱寿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 国运? 不是吧? 区区两条起伏之线,竟可代表我泱泱华夏之国运? 等等! 为何是两条?! 转念一想,一个国子监学子忍不住站起身来,疑惑地问:“宗师,敢问为何画出两条国运之线?” “这两条线,又为何而交汇?” 朱寿笑了一下,道:“这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来来来!” “你姓甚名谁啊?” 对方腼腆一笑,挠头道:“宗师,学生乃心学之门下,名为西门庆!” 啥? 西门庆? 啊这……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好名字,好名字啊!” “一见了你,本少爷就想回府去看金瓶梅了!” “坐坐坐!” 说到这,他目光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诸位,这两条起伏之线,乃是我泱泱东方华夏,与西方诸夷之国运!” “上,为华夏!” “下,为西方!” 话音刚落,众人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我东方天朝上国也就罢了,区区四方诸夷,也配有国运之线,与我华夏比肩?! 见众人面露鄙夷之色,朱寿长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是不是觉得,我华夏气吞四宇,万国臣服,无有敌手?” “对!” “自汉唐而始,唯有我华夏始终万国来朝,岂有我华夏遣使朝贡天下万国?” “宗师,您也太看得起西方诸国了吧?” “诸夷之国力,也配与我华夏同位?”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诸位既入格物院,当把眼界放宽、放长、放远,为我华夏万年而虑!” “接下来,本少爷就来说说,为何要把华夏、西方之国运,放在一起而较之!” 众人表情一凛,连忙肃然地道:“宗师,我等洗耳恭听!” 朱寿抄起一根树枝,抬手指向了上头的国运线,笑道:“诸位且看!” “自炎黄而始,我华夏传承上千年而不绝!” “直至始皇帝车同轨、书同文,册立大一统,我华夏终成天下强盛之古国!” “大汉,拓疆万里,予我汉人之名!” “盛唐,融汇天下为我华夏所用!” “汉唐以来,纵是出了五胡乱华之祸,我华夏之国运,照样蒸腾,宇内为雄尊!” “我华夏文明,灿烂天下!” “可诸位再看看,我华夏国运,又是从哪走了下坡之路?” 说罢,抬手又是指向了一个地方。 众人凝眸望去,发现正是从这个节点,本是一路高歌的国运线,忽然转折,走了下坡路。 有人沉吟了几下,迟疑地道:“五代十国?” “还是南北宋,对立辽金?” 朱寿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断然说道:“错了,是崖山海战!” “此战之后,我华夏汉人之气节、骨气,被元廷铁骑敲断!” “自此,一个比我华夏文明远远落后的游牧之族占据江山!” “这也就罢了,汉人竟被称作两脚羊,地位远不如色目人!” “元廷为何几十年而亡?” “既因元廷失于宽、暴政横行,也因它不曾对历朝历代之制,有过任何的反思、革新,反而开了倒车,束缚我华夏之民的开创进取心!” “元廷疆土纵大,可我华夏国运却就此而衰了!” 一声声,响彻整个学堂。 众人听得心神激荡! 也就在这时,西门庆眼看后面的国运线再次拔高,下意识地问:“宗师,既是如此,那国运之所以再生,是因我大明立国?”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道:“对!” “当今陛下,驱逐鞑虏,再造华夏,功绩可比秦皇汉武!” 说到这,他面上涌起滚滚敬仰,肃然地道:“诸位想一想,我大明立国之后,汉人也罢,各地的土人也罢,是否又有了气节?” “直到今洪武二十四年,兵锋无匹,国泰民强!” “诸位也不妨再想一想,倘若无陛下开大明江山,任由我华夏被游牧之元廷统治,几百年后,再来一个游牧之族占据江山……” “我华夏之文明,岂不是断绝八百年?” “八百年之后,我华夏还是我华夏吗?!” “天下人,曾言我大明疆不如元,强不如汉,盛不如唐……” “放屁!” “无我大明再造华夏之文明,何来的天朝之威?” “这,就是洪武陛下之功,我大明之功!” “这,也是我华夏国运再升之因!” 一下子,众人听得面色涨红,觉得浑身热血蒸腾了! 是啊! 承汉唐之风,再续我华夏之文明,这就是我大明之功绩! 纵是国祚不存,往后的史书之上,也该有我大明之气节傲骨! 抹不掉、忘不了! 接着,西门庆激动之余,忍不住又是一指下面的国运线,诧异地道:“宗师,为何西方诸夷的国运之线,也在上升?” “凭啥啊?” “是啊是啊!” 见众人同仇敌忾,朱寿笑了一下,道:“诸位,本少爷画的乃是集西方万国之力,而较我华夏!” “来,且看!” “西方国运,一直远远低于我华夏,可在汉唐,尤其是盛唐开创遣唐使之制,他们偷师了我华夏之文明啊!” “我华夏文明因元廷而断了百年,纵是西方也被元廷铁骑踩碎,却也因此元廷统治,更多的汲取到了华夏文明之精髓!” “他们取长补短,也正因如此,西方之国运由此上升!” 闻言,众人气的破口大骂:“这帮混账的西方诸夷,不去开创自己的东西,跑来偷师我华夏文明干甚?!” “全都该死啊!” “贱不贱呐?” “不过……” “敢问宗师,为何西方竟跟我大明之国运交汇了?” 朱寿也不含糊,抬手一指交汇点,缓缓说道:“正所谓,东西偷的多了,盗贼也可成士绅!” “既是如此,西方偷我华夏太多文明,化作己用……” “终有一日,他们定以我华夏文明为基石,开创出一条胜过我华夏之道!” “他们养精蓄锐,也就在这几百年爆发了!” “诸位想一想,我华夏乃天朝上国,你们身为华夏之民……“ “愿见到本是畏我华夏如畏虎的西方诸夷,超过我华夏,甚至欺辱我华夏吗?!” 众人豁然起身,面上带着滚滚炽热,振声高呼:“吾等纵死,亦不叫华夏受辱!” “辱华夏者,内外诸夷,皆斩!” “我大明立国二十四年,谁也别想再如元廷一般,奴役我华夏之民!” 朱寿顿时放声大笑:“好,诸位好气节!” “本少爷今日就告诉诸位,不管诸位信不信,今日之格物,既是西方日后胜我华夏之道!” “为保我华夏永不受诸夷之辱,非格物不可!” “为华夏大兴而格物!” 众人热血上涌,如疯了一般,激动大吼:“格,格,格他娘的!” “格出了物,老子去揍西方诸夷!” “宗师,还望速速教俺!!” 见众人状若疯癫,站在门口的晋王朱棡,瞬间惊呆了! 卧槽! 本王的好四弟,这是把西方诸夷的根基给偷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鸡兔同笼,自由落体运动 此时,朱棡整个人都懵逼了。 好家伙! 自汉唐而始,西方诸国,都是偷师华夏之技长以制华夏,轮到本王的这位好四弟…… 一招下去,竟直接把西方崛起的根基全给挖空了? 这下手也太黑了吧? 不过…… 妙啊! 可谓是缺德到本王的心坎里了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迈步走入学堂,抚掌大笑:“好,四弟说的好啊!” “泱泱华夏,岂可被四方诸夷赶超、欺辱?!” “我巍巍大明朝,定格物不可!” 朱寿眼前一亮,惊喜叫道:“呀!” “秦三哥!” “你咋来了?” 本王咋来了? 好四弟啊好四弟,本王要是不来,还怎么嫖你的本事啊? 朱棡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振声说道:“噢,你说这个啊……” “为兄过来帮你撑撑场子!” “四弟接着说,为兄找个地坐坐,不搅扰你传授格物之理了!” 说罢,找个偏僻之地,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朱寿微微颔首之余,也不含糊,目光一扫在座众人,笑道:“诸位,我华夏与西方之国运起伏,一目了然!” “在今洪武年间之交汇点,我华夏是成为万世之天朝,还是要被西方赶超……” “其泼天之重担,尽在诸位之身!” “这,就是诸位为何而格物!” “敢问诸位,可是听明白了?” 众人面色肃然,激动大吼:“明白了、一切明白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辈读书人,为华夏之万世不朽而格物,天幸也!” 朱寿两手伸开,振臂一挥:“诸位,一入格物深似海!” “你们拜入格物院,恐怕终其一生也要钻研此道,舍弃功名!” “更甚者,为了免于西方偷师,还要隐姓埋名,再无科举当官之望!” “你们可是甘心?” 众人听完之后,面上毫无退缩之意,齐声喝道:“为华夏永昌,纵九死不悔,何况功名之荣辱乎?!” “家国天下!” “民困士辱!” “若华夏天朝之势不存,我等要这功名,又有何用?!” “还望宗师,速速教我等格物之道!” 朱寿面色一片动容,放声大笑道:“好!” “放心!”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我大明,绝不亏待诸位!” “诸位今日之功,终有一日,彪炳史册!” “好了!” “接下来,本少爷就跟你们说说,何为格物之道!” 说罢,便要挥笔执墨。 众人表情一凛,忙是掏出文房四宝,尽露洗耳恭听之状。 至于朱寿,则是在身后的宣纸上书六个大字,转而朗声说道:“数术、化工、物理!” “诸位,此乃格物三大类!” “咱们来说说数术吧!” “黄帝内经素问篇有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而兴于华夏!” “到了如今,大衍求一术、正负开方术,立数术之基石!” “诸位要做的,就是为往圣继绝学,一步步革新,将其发扬光大!” “来!” “问问诸位,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愣住了。 啥? 雉兔同笼? 有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宗师,这也太简单了吧?” “此数术,孙子算经早有标注也!” “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四,上五除下七,下有一除上三,下有二除上五,即得……” “鸡二十三,兔十二也!” 朱寿笑了一下,笑道:“对!” “那本少爷再问你,一个大水池,甲水管要二十个时辰注满,乙要三十个时辰,丙要十五个时辰!” “不虑漏水,三者同注,要几个时辰住满水池?” “啊这……” “本少爷再进阶一下,三者同注六个时辰而满,已知漏水或有别的注水之源,那水池是漏水还是有别的注水?” “倘若漏水或有别的注水之源,单独注满水或漏完水,要几个时辰?” “宗师,俺……” “来,本少爷再进阶一下!” “大水池有两千六百碗水,小水池有一千两百碗水,要是大水池以一刻二十三碗水之速,流入小水池……” “敢问多少时辰之后,小水池之大,乃是大水池之四倍?”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顿觉头都大了。 不是吧? 这也太刁钻了吧? 见众人面露难色,朱寿笑嘻嘻地道:“看吧,这就是诸位要做的,把这一步步的进阶之问,全都解决,再提出新的问题……” “周而复始,数术也就大兴了!” “至于化工,回头本少爷找来东西再传,说说物理之道吧!” 众人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还望宗师传授!” 朱寿也不含糊,摇头晃脑地道:“物理、物理!” “顾名思义,万物也有理也!” “来!” “本少爷给诸位做个实验!” 说罢,低头从讲台之中,掏出两个铁球。 众人一下又懵了。 好端端的,宗师掏这玩意干啥? 也就在这时,朱寿环伺众人,笑眯眯地问:“诸位,本少爷左手之球,重一斤,右手之球,重半斤!” “敢问诸位,要是本少爷在同高之下,松开两球,你们觉得哪个先落地?” 众人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定是一斤之球啊!” “宗师莫闹!” “这物理之道,也太简单了吧?” “是啊是啊!” “定是一斤之球落地无疑!”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连朱棡也微微皱眉,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好四弟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莫非…… 是这娃子脑疾犯了? 还是两球之中,有什么玄机? 正想着,朱寿已是把两球握在手中,振声说道:“既然诸位觉得是一斤之球先落地,且睁大眼睛看好了啊!” “本少爷松手了啊!” 话音刚落,两手齐松。 砰!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一大一小的两个球球,同时掉在了地。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自信十足的在场众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子门生,西门庆第一定律出世 这一刻,众人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要被打肿了。 不是吧? 两个不一样沉的球,竟一起落地了? 这也太颠覆我等的认知了啊! 亏得我等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下倒好,被宗师给打脸了啊! 丢人呐! 转念一想,众人顿觉羞愧之余,也是忍不住好奇的道:“奇了怪哉!” “一斤之球,为何与半斤之球同落?” “难道……” “一斤之球是空心?” 见众人面露困惑,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两球都是实心,休要存有侥幸之心!” “万物之动,皆有理也!” “这,就是物理之道了!” “来!” “本少爷进阶一下,一斤铁和一斤棉,哪个先落地?” “再进阶一下,一斤球和半斤球再一个直斜之地而放,哪个先到底?” “一斤球和半斤球,再一个斜弯之地而放,哪个先到底?” “两个同是一斤之球,再不同斜弯之地而放,哪个先到底?” 听着一声声质问,众人面面相觑,脑子犹如一团浆糊,头大如斗。 尤其是朱棡,眼皮直耷拉,整个人昏昏欲睡,脸色都绿了。 该死啊! 四弟这绕来绕去,莫不是在说天书? 本王听得这个困啊! 这格物之道,也太折磨人了吧? 不成、不成! 本王得赶紧把引雷之事给问了,再这么听下去,非得抱头大睡不可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也不再迟疑,忙不迭地道:“四弟、四弟!” “可还有别的物理之道?” “诸如……” “引雷!”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愣住了。 引雷? 好家伙! 本少爷这个便宜三哥,是要当大明的富兰克林不成? 越不怕玩脱了,一下被雷劈死? 可谓是勇气可嘉啊! 他心里敬佩之余,则是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不就是引雷?” “有办法!” “秦三哥大可放一铁索风筝,趁着雷雨,高飞九天!” “如此,便可引天雷落下,甚至格物理之道深者,还可造出电容之器,用于敛雷!” “不过……” “定要握着干木头等避雷之物不可,否则死了可别来讹小弟啊!” 闻言,朱棡瞬间激动了! 呀! 竟跟本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啊! 好啊! 太好了! 娃子,本王可算有办法,来证明你是不是大侄子朱雄英了! 他心中激荡不休,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道:“四弟说的好啊!” “为兄还有大事要忙,告辞告辞!” “回头咱们兄弟,再一起喝酒啊!” 说罢,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这一幕,朱寿脸上错愕极了。 急个啥? 本少爷这便宜三哥,咋还一心琢磨找死啊? 正想着,众人忙是挥墨记录之余,赶紧问道:“敢问宗师,既有引雷之法,物理之道,可还有别的法门?” “造雪、祈雨?” “有!” 朱寿回过神来,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物理之道高深着呐!” “不过……” “似造雪之事,都是物理之深而行之!” “正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口吃不出个胖子!” “诸位若要钻研物理,实践出真知,先从身边诸事而寻迹,一步步来,才可博而长也!” 众人忙是说道:“宗师之言,我等受教了!” 朱寿微微颔首,大手一挥,道:“今日诸问之因,本少爷不会如实告知,诸位大可回去好好想想,个中道理何在!” “三日!” “三日之后,本少爷在格物院开课,诸位把心中之答上交,咱们来上真正的格物之道!” “好了!” “都回去琢磨诸问之因吧,下课!” 众人面色一凛,忙是起身,恭敬拱手:“是,宗师!” “学生们告辞了!” 说罢,纷纷走出了格物院。 当出门之后,人群之中,有人拍了下脑门,激动地道:“实践出真知!” “妙理、妙理啊!” “诸位,在下去买棉花啥的去了!” “呀!” “这位仁兄说的对啊,同去同去!” “正好,俺爹是木匠,俺也会点手艺,俺刨个斜面木头出来,供大家伙核验道理啊!” “物理,太难了!” “在下倒是善于数术,就不凑这个热闹,在下回去算怎么把水池注满了!” 说到这,有人转头看向了西门庆,忍不住问:“西门仁兄,一起算一手?” 闻言,西门庆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 “宗师不是说了,天下万物皆有理也!” “在下想去找找别的物理!” “三日之后再来见诸位,在下先走了呐!” 说罢,不顾如疯了一般的诸位格物院同窗,一路匆忙而去。 回家的路上,他时而望着四周,时而低头沉思,整个人充满了迷惘。 物理何在?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该何处求索? 也就在这时,他不知不觉之间,他走入了一条小巷,刚走了两步,一个竹竿自上而落,砸在了他的脑门。 啪! 随着一声脆响,他面上吃痛,忍不住抬头望去,瞬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小巷的阁楼之上,窗户打开,一个面如娇媚的女子探出头来,捂嘴惊呼:“公子,您没事吧?” “是奴家的错,晾衣服拿不稳竹竿,惊扰到了公子……” 说到这,她还不忘风情一笑:“还望公子勿怪……” 望着这个娇媚女子,西门庆登时眼前一亮,心里激荡极了。 呀! 没想到,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善于勾人心魄的女子? 我西门庆太有眼福了吧? 这要是勾搭一下,岂不是……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低头看向了地上的竹竿,转身陷入了无穷的沉思。 咦? 奇了怪哉! 为何这竹竿不往天上跑? 下落之后,既不往左,又不往右,偏偏唯有往地下落呢? 莫非…… 见他始终不搭理自己,阁楼上的女子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娇声嗔道:“公子,奴家……” 可话刚开口,西门庆面色大震,似福灵心至,整个人忽然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呀!” “我悟了、悟了啊!” “万物也有理也!” “这竹竿落在地上……” “岂不是说,万物皆有引之力也?!” 第四百三十章 火药加糖,阎王来了也骂娘 此时此刻,西门庆整个人激动坏了! 万物皆有理也! 万有引力也! 宗师诚不欺我啊! 他面色一片涨红,忍不住手舞足蹈地放声大叫:“悟了、我悟了啊!” “万有引力!” “定是万物皆有引力!” “爹!” “西门家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西门庆,要成一代格物大家了呐!” 说罢,竟又是跪倒于地,抱头痛哭。 见他状若疯癫,阁楼之上的娇媚女子错愕不止,下意识娇滴滴地开口:“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奴家的竹竿,敲坏了脑子?” “呀!” “快上来,叫奴家帮您瞧瞧,奴家的床又大又……” 可话还没说完,西门庆豁然抬头,面带决然地道:“呸!” “女子是山下老虎,是红粉骷髅,是刮骨之刀!” “你这婆娘,休要乱我西门庆的求索之心!” “滚啊!” 一下子,对方都被骂懵了。 什么鬼? 不上来就不上来,骂老娘干啥啊? 这人莫不是疯了? 她气的俏面含煞,顺势把窗一关,还不忘骂道:“不知风趣!” 看到这一幕,西门庆浑然不觉失落,反而一脸的眉飞色舞:“光宗耀祖、吾西门庆马上要光宗耀祖了啊!” “不成、不成!” “吾得赶紧归家,把万有引力之律,好好钻研一番而著出文也!” “不然,不愧宗师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呐!”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这一日,无数格物院学生,有人钻研物理,有人钻研数术,纷纷找寻自己的格物之道! 工部! 一个名叫牛大胆的格物院学生,回到了研制火器的兵仗司。 此时的工部尚书沈溍,正在兵仗司召集一众工匠,放声高呼:“诸位,这炮里灌屎啊,是技术活!” “往后,咱们大明说不定要造出射程千里之神炮!” “诸位要好好琢磨琢磨,倘若射出千里,这炮里该灌多少斤屎的当量,我大明绝不可落后于人!” “定要把这技术琢磨透了!” 闻言,一众工匠听得目瞪口呆,讷讷地道:“尚书大人,还要灌啊?” “光是咱们现造的大炮、火油罐子……” “俺们拉都拉不过来了啊!” 沈溍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摇头晃脑地道:“哎呀,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嘛!” “琢磨出来了,本官重重有赏!” 说到这,他余光瞥见了牛大胆,顿时眼前一亮,忙招呼道:“大胆、大胆,来,快过来!” “你是工部匠人子弟,快跟沈叔说说,在格物院学的咋样啊?” 牛大胆迈步上前,憨直地道:“学了点皮毛,宗师命俺们找自己的格物之道!” “俺正愁找啥呢!” 愁? 沈溍一脸激动地道:“你这倒霉孩子,这还愁啥?” “你爹善于造火器,你也当子承父业啊!” “咱们一起来造大炮、灌大屎啊!” 牛大胆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沈叔您说的对啊!” “不过……” “要是火药威力不足,大炮也够呛射的太远啊!” “俺想格物火药!” 咦? 格物火药? 妙啊! 沈溍顿时面色大喜,忙招手道:“火药好啊,不愧是咱们工部子弟啊!” “来人!” “给大胆两斤火药,叫他好好格!”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工匠忍不住开口道:“尚书大人,这火药乃是朝廷禁物,岂可轻予一个娃娃?” “万一他闹出啥事,可咋办呐?” 沈溍连忙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道:“两斤火药罢了,出得了啥事?” “诸位!” “这格物院里头,还有国子监学生,咱们工部子弟越早格出好东西,越好打国子监的脸面呐!” “咱们得叫满朝文武知道,格物之道,咱们工部才是天下之首!” “否则,叫国子监的读书人赶超了,工部脸面何在?!” 听着他的凿凿之言,一众工匠面露恍然之色,颔首道:“尚书大人说的对啊!” “大胆!” “来来来!” “随你二大爷我去取火药!” “好咧!” 接着,牛大胆连忙随之而去。 等拿到了火药,他找了一个偏远之地,把火药分成十小份之余,不禁低头沉思,喃喃道:“火药,火药……” “这要是革新,定要革新配方不可啊!” “加大某一方子配比,老爹已经试过了,不如……” “俺在此之上,往里添点啥东西看看?” “对!” “宗师说了,实践出真知!” “说干就得干!” 下一刻,他找来诸多东西,往第一份里加了点草木灰,然后用布包了,放了根引线,跑到远处,以火折子引燃…… 滋滋滋…… 砰! 随着一声闷响,火药包顿时炸裂! 可等硝烟散尽,牛大胆跑上去一看,顿时失落的撇了撇嘴:“这也不行啊,得换别得来!” “往里加水、加酒,风干了试试?” “至于第三份……” 说到这,他转头一看,发现桌上放着一物,忍不住好奇地道:“谁这么有银子,还买了糖啊?” “也罢,为了格物之道,对不住了!” “且叫俺用上一用!” 说罢,也不客气,把第二份、第三份加了水、酒之后,则把手里的黑糖,放入了第三份,再用布绑成了一个包,放到了一个木箱。 也就在这时,好事的沈溍捧着一个茶杯,走过来看热闹,还不忘问道:“大胆啊,格的怎么样啦?” “可搞出了啥名堂?” “呦?” “还分成了十小份?” “不是沈叔说你,这么点火药,能炸出个屁来啊?” 牛大胆转过身来,挠挠头道:“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沈叔,往后退下,俺要点火了!” 不料,沈溍一点也不怕,反而顺势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道:“哎呀,退个啥?” “你叔我见了太多大风大浪,区区这么点火药,怕是连箱子都炸不开吧?” “叔还怕个卵子?” “你点你的,莫要管叔了!” 牛大胆点了点头,憨直道:“噢。” 说罢,掏出了火折子,对准了引线,掉头就跑。 见他说跑就跑,沈溍摇了摇头,满脸感慨地道:“哎,终究还是个怂娃子啊!” “怕啥……” 可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轰然而炸! 轰! 木箱四碎,连地上的夯实之土,都活活炸出了一个坑! 一下子,沈溍被震得瞬间瘫坐于地,整个人都要吓尿了! 卧槽! 这他娘的莫不是炸出地震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改良糖法,朱元璋再嫖孙子一手 此时此刻,沈溍整个人都被炸懵逼了。 不是吧? 这火药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亏得本官还信誓旦旦说牛大胆怂,可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打脸了啊! 不、不对! 当务之急,本官还管自己的脸面干甚,如此大威力之火药,得赶紧找牛大胆问个明白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翻身而起,目光死死盯着牛大胆,赶紧问道:“大胆!” “叔问你,你到底往里灌了多少火药?!” 牛大胆愣愣地道:“没多少,就二两啊!” “叔,咋了?” 沈溍急的上蹿下跳,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道:“混账,你敢糊弄老子!” “当叔不晓得火药的威力啊?” “这他娘明明是两斤火药,才可炸出这么个坑!” 牛大胆捂着脑袋,委屈地道:“叔,俺骗你干啥,真是二两啊!” 沈溍顿时一愣,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是放声大吼:“快说,到底咋回事?!” “区区二两火药,怎么就炸成了这个样子?!” 牛大胆也不含糊,耿直地道:“叔,俺啥也没干啊,唯唯往里头加了点黑糖……” 闻言,沈溍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加了点糖罢了,竟把火药的威力拔高这么大?! 他想也不想,又是一拍牛大胆的脑门,如疯了一般,激动地道:“快!” “再给叔搞一遍!” “噢。” 牛大胆故技重施,往火药里添了糖,包成了布包,往箱子里一放,随即点燃引线,掉头就跑。 轰! 随着一声闷响,木箱炸裂,地上也留下了一个坑! 一下子,沈溍看得目瞪口呆! 娘咧! 火药加糖,还真就这么厉害啊! 他顿时转头看向了牛大胆,如看一个脱光了衣服的青楼美妓,充满了饥渴难耐:“大胆,你简直是工部的宝贝啊!” “这格物,格的好、格的妙啊!” “快!” “随叔一起入宫觐见陛下!” 说罢,也不等牛大胆拒绝,拉着他作势欲走。 也就在这时,一众工匠听得动静,忙是跑了过来,忙道:“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尚书大人!” “大胆这是闯啥祸了啊?” 沈溍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闯祸?” “错了!” “大胆这娃子,立大功了呐!” 说到这,还不忘看向了牛大胆的老爹,意味深长地道:”老牛啊老牛,你就等着你娃子重开一页族谱,往后苦巴巴给他上头香吧!” “十万火急,本官走也!” 说罢,叫人准备了几斤火药之后,便拉着牛大胆一路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迈步走入,顿时皱眉问:“找咱啥事?” 沈溍连忙拜倒,放声高呼:“臣沈溍,为陛下万贺,为大明万万贺!” “工部子弟牛大胆,以格物之法,命火药威力拔高十倍啊,陛下!” “陛下,十倍、十倍呐!” 啥? 十倍? 朱元璋顿时瞪大眼睛,豁然起身,激动地道:“沈溍,你莫不是糊弄咱?” “臣万万不敢欺君!” “臣把格物之火药带来了,还望陛下定夺!” 说罢,沈溍不敢怠慢,连忙献上一个火药包。 事关朝廷大计,朱元璋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走!” “咱亲自去看看,这火药威力,是否作真!” “臣遵旨!” 君臣二人出了谨身殿,随即来到了宫闱之中的一片大空地。 至于沈溍,则是抬腿踹了一脚牛大胆,笑骂道:“瓜怂,还不赶紧去点火药包,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就在今日了呐!” “噢。” 牛大胆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在地上放好火药包,顺手便用火折子点了引线之后,掉头就跑。 出于前车之鉴,沈溍忙是拱手:“陛下,退后,快退后啊!” “龙体有失,可就不妙了啊!” 朱元璋浑然不惧,满不在乎地道:“哼,元廷铁骑都吓不到咱朱元璋,区区火药罢了,怕个屁?” 可话音刚落,火药包轰然炸响! 轰!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轰然袭来,火药包身后的宫墙,一下轰隆垮塌,倒塌一片! 君臣二人身后的宫殿门窗四颤,屋脊琉璃瓦,哗啦啦下落! 宛如天崩! 一众随时左右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尿了:“天崩、地龙翻身了啊!” “呀!” “树着了,走水、走水,快救啊!” 整个宫中,瞬间乱作一团。 可放眼望去,众人全都吓得腿都软了,浑身直抖,几乎尿了裤子。 至于朱元璋,则是寸步未动,刺鼻的硝烟,熏的他不停眨眼,老脸疯狂的抽搐。 啊这…… 咱说大话了啊! 他缓缓回头,看向了沈溍,一字一句地问:“咱问你,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斤火药?” 沈溍心头直跳,忙不迭地道:“回陛下,两斤……” 朱元璋气的大骂:“这他娘是两斤?” “二十斤也炸不出这样子啊!” “不过……” 说到这,他震惊之余,面上也充满了激动,放声大笑:“炸的好、炸的妙啊!” “有此火药,我大明兵锋更盛,还有谁敢不敬我大明?” “一旦以此攻城,何愁城墙不破?” “说!” “这玩意怎么革新出如此威力?” 沈溍连忙拱手:“回陛下,是工部子弟牛大胆,往里加了糖!” 糖? 一个糖,就足叫火药拔高十倍之威力?! 朱元璋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吩咐道:“传旨!” “礼部议牛大胆之功!” “其功,列入县志、史书!” “至于这加糖之火药,工部……” 可话还没开口,沈溍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拱手道:“陛下!” “这糖……” “贵着呐!” “一斤黑糖,快要一两银子了!” “倘若工部之火药,全都往里加糖,成本奇高啊!” “要么,朝廷当改良糖的提炼之法,要么就得叫户部下拨工部银子……” “您看……” 话没说透,意思却很明显了。 朱元璋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想也不想,笑呵呵地道:“银子?” “什么银子?” “以咱大孙子的本事,还怕这娃子手里没有糖的改良提炼之法?” “咱回头命人去他书房逛一圈,不就啥啥都有了?” 话音刚落,沈溍一下惊呆了! 不是吧? 陛下这是嫖上瘾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京师云动,群臣联手弹沈溍 此时,沈溍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去皇长孙殿下的书房逛一圈,啥啥都有了? 这也就罢了,陛下怎么天天惦记嫖自己大孙子的东西啊? 瘾也太大了吧?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讷讷地道:“陛下……这……这不太好吧?” 朱元璋一点也不觉羞愧,振声说道:“孙子孝敬爷爷,岂不是天经地义?” “不惦记他的提炼糖粒之法,难道工部一直要靠价贵之糖,去拔高火药的威力?” “倘若这娃子真有办法,说不定火药威力还可大上一手!”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转而说道:“你当咱是为了洪武一朝迎来盛世嫖孙子?” “错了!” “咱是为标儿、为雄英,为我巍巍大明朝攒家底呐!” 见陛下说的振振有词,沈溍瞬间无语了。 得! 您是陛下你有理! 臣这还说啥? 他心里叹服之余,连忙拱手,说道:“敢问陛下,怎么个嫖法?” “臣这就走一趟皇长孙府?”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不必!” “太麻烦了!” “蒋瓛!” “臣在!” “叫允熥别在锦衣卫昭狱泡着了,再泡下去,咱的昭狱都要空了呐!” “传咱的口谕,命他回雄英府上,择机而入书房,找糖之提炼妙法!” “是,皇爷!”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沈溍赶紧奉承道:“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既然雄英的格物院,格出好东西了,把其晋升之制,公之于天下吧!” “硕士、博士、院士、大学士!” “咱倒要看看,满朝文武听了格物院可册立大学士之位,是何心思!” 说到这,他还不忘拍了拍沈溍的肩膀,道:“沈卿,这回……” “苦了你呐!” 闻言,沈溍脸色一片错愕,下意识地道:“陛下,这与臣何干?” 朱元璋想也不想,一脸诧异地脱口道:“咋不关你事?” “格物院,是你工部上谏设立,一旦文武不服,弹劾的是你这个工部尚书啊!” “难道还弹劾咱大孙子不成?” 啥玩意? 皇长孙搞事,我沈溍背锅? 陛下,您也太坑了吧? 我这是上了你们爷孙的大当了啊! 也罢也罢,上都上了,一条道走到黑吧! 沈溍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拱手道:“陛下说的对!” “为大明计,臣之本分也!” “不过……” “敢问陛下,倘若众臣弹劾,臣该如何说服,且叫大家伙懂得格物院之重呢?” 朱元璋也不含糊,抬手一指倒塌的宫墙,笑呵呵地道:“这不就是个珠玉?” “开明者,自会以此明白格物之重!” “迂腐者,咱也不妨下旨降罪!” 沈溍顿时恍然大悟,拱手道:“陛下,臣这就去下发格物院晋升之制于六部!” “臣告退!” 说罢,转身出宫。 随着他把格物院之制下发六部,整个京师轰然震动了! 什么? 区区一个刚创立的格物院,学问至深者,竟可册为大学士? 要知道,纵是国子监乃天下治学之首府,也没这么高的规制啊! 陛下疯了吧? 还是工部尚书沈溍脑子被驴踹了?! 一时间,京师上下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而此时的衍圣公府,孔讷听说之后,登时气的团团转,在正堂之中踱步之余,则怒声大骂:“荒谬、荒谬!” “一个臭乞丐当了皇帝,也太不把我辈读书人放在眼里了!” “格物院大学士?” “打个屁!” “当年老夫被他朱元璋册为文臣之首,连个武英殿大学士都不肯赐,凭啥一个小小格物院,竟给了大学士之位啊?!” “还有沈溍这个混账,身为读书人,毫无廉耻也就罢了,还要助纣为虐!” “气煞老夫!” 话音刚落,一旁的孔慈吓得脸都白了。 臭乞丐? 干嫩娘,你这个老东西作死,别拉着孔家上下当垫背的啊! 他浑身冷汗直冒,连忙迈步上前,开口劝慰:“兄长,慎言、慎言啊!” “隔墙有耳!” “这要是叫锦衣卫听了去,咱们孔家可就完了呐!” 闻言,孔讷这才微微收敛,冷哼一声,道:“这也怪老夫?” “他朱元璋早一日认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来这么多乱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格物?” “呸!” “区区奇淫巧技的低贱之道,也配登上大雅之堂?!” “照老夫来说,这格物院就是个祸害!” 见他油盐不进,孔慈脸都绿了,忍不住说道:“兄长,万事皆有利弊,说不定,格物也可出利国利民之物呢?” 孔讷顿时一拍案几,破口大骂:“愚蠢!” “老夫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蠢兄弟?!” “格物院真出什么东西,我衍圣公一脉算啥了?” “这不是活活打咱们的脸吗?” “去!” “取笔墨来,老夫要给国子监祭酒胡季安修书一封,陈明格物之害!” 孔慈顿时一愣,疑惑地问:“兄长,您这是要……” 话还没说完,孔讷便挥手打断,冷声道:“国子监,乃天下治学之首府!” “连国子监也不曾设立大学士,老夫就不信胡季安忍得下这口气!” “等忽悠他为马前卒,于明日早朝之上,把事情闹大……” “老夫顺势浑水摸鱼,说不定废掉格物院之余,还可叫老朱家赐下一个大学士之位呐!” 孔慈听完之后,心里鄙夷极了。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还琢磨大学士之位? 脸呢? 也罢,兄长啊兄长,为了夺走你的衍圣公之位,弟赶紧在你的作死之路上,推上一把吧! 转念一想,他连忙取来了笔墨,递了过去:“兄长,笔墨来了!” 孔讷这才满意点了点头,亲自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了国子监。 等到了第二日早朝,宫门大开!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身穿龙袍,端坐于御案,目光环伺群臣,尤其是在国子监祭酒胡季安身上,微微停顿。 孔讷这个老东西,竟敢蛊惑国子监祭酒? 也罢!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咱正好顺势整治一下朝堂,满朝文武固有之观念,也该升华升华了! 接着,一个随侍的太监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人迈步出列,肃然开口,声音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弹劾工部尚书沈溍!” 第四百三十三章 文官骂战,赵勉背刺江南文官集团 随着这一声大吼,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 祭酒之位,乃国子监之首官! 自上任祭酒宋讷,于今年告老还乡之后,陛下颁赐旨意,命胡季安继任! 可没想到,这才刚走马上任不久,竟立马弹劾了工部尚书沈溍? 看来,对于立下格物院之事,这位国子监祭酒的成见很大啊! 一下子,群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至于此时的沈溍,心中了然之余,则是明知故问地道:“敢问祭酒,因何事弹劾于本官?” 胡季安面色发冷,抬眸看向了朱元璋,振声说道:“陛下!” “臣弹劾沈溍,妖言惑众,以奇淫巧技低贱之道,开设格物院,妄图颠覆我儒学正统!” “士农工商,此乃我大明国策!” “可沈溍此贼,竟要把颠覆为工士农商,为国之败犬也!” “还请陛下治罪于沈溍,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颠覆儒学正统? 好家伙! 胡祭酒一出手,就是诛心之言,要把沈溍钉死在儒学的耻辱柱上了啊! 何仇何怨呐? 对于他的弹劾,沈溍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胡祭酒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本官上奏陛下,初立格物院,何时大言不惭的说过要颠覆士农工商之国策了?”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胡大人刚升任国子监祭酒,不悉心治学,为我大明养士,非要毁掉利国利民之院,还厚颜无耻的弹劾本官……” “要说有罪,也得是你胡祭酒啊!” 闻言,胡季安立马拉下脸来,怒声大骂:“混账!” “区区格物院,谈何利国利民?” “一介搬弄奇淫巧技之所,凭何册立博士、大学士之位?” “博士,唯我国子监之有!” “大学士,当朝共七位,连我国子监尚无位格册立,你工部格物院,也配册立如此文臣之重位?!” “你这是愚民、愚君、败国、祸政!” 面对他接连扣的四顶大帽子,沈溍笑了一下,摇头晃脑地道:“胡祭酒,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汝非格物门下,安知格物之利国利民?” “自己不去钻研格物之利弊,仗着清流之身,骂这个骂那个,岂不是玄谈误。国?” “朝廷养士、予你俸禄,叫你吃干饭的啊? “呸!” 说到这,他上去就是喷出一口唾沫,很是鄙夷地道:“本官看不起你这个老匹夫!” 一下子,胡季安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骂战归骂战,沈溍这厮喷老夫一脸口水干啥? 贱不贱呐? 他气的老脸直抽,抬手一指沈溍,哆哆嗦嗦怒骂:“堂堂六部之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老夫纵是玄谈,也不曾祸国败政,可你倒好,立下格物院,岂不是一心要拖垮我巍巍大明朝?” “陛下!” “臣请莫要听信贼子谗言,废格物院,以正儒学之正统!” 话音刚落,他身后又是几个臣子迈步出列,慷慨激昂地高声道:“陛下,胡祭酒之言,臣附议!” “还望陛下三思!” “这天下工匠,大多目不识丁,为低贱之身,唯唯搬弄奇淫巧技罢了!” “岂可册立博士、大学士之位?” “是啊陛下!” “朝廷若施行沈溍的祸国之政,岂不是叫天下寒窗苦读的学子寒心,命朝廷之士农工商,失信于万民?!” “望陛下三思,治罪沈溍,择才添任工部尚书之大位!” “否则,工部危矣,天下危矣,大明危矣!” 说罢,一个个轰然跪倒于地,全都摆出一副忠烈为国之状。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面色一沉! 胡季安,出身江南! 身后声声附议之都察御史、国子监官吏,还是出身于江南! 非要叫咱老朱家的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帮狗娘养的才甘心? 宋之文强武弱,以至于华夏受蛮夷之辱,长得教训还不够多是吧?! 杀了吕家不知惧,还敢作乱? 好! 咱今日倒要诈一诈,看看你们江南士大夫之集团,到底还有多少抱团党羽! 下一刻,他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挥,道:“格物院之事,诸卿议一议吧!” 群臣一片哗然! 一人连忙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臣都察御史庞玄感,有本上奏!” “臣以为,士农工商不可乱,格物之道不可取!” “尤其格物大学士之位,一旦册立,天下有几人苦读圣贤书,岂不全跑去格物了?” “我大明江山,谁来治理?” “是啊!” “陛下,江南多出才子!” “倘若江南之地的读书人,遭格物之蛊惑,不出十年,定如北方之儒学凋零!” “北方不知治政也就罢了,南方也是如此,天下大乱在即!” “无良才以治民生,百姓何辜?” “臣请收回成命!”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下子,众多臣子,纷纷出列上谏。 武将之列,郑国公常升看向了颍国公傅友德,低声问:“怎么说?” “咱们淮西武将要不要……” 傅友德摇了摇头,捋须一笑,哼哼道:“这帮狗娘养的文官骂战,咱们淮西武将,乱凑个什么热闹啊?” “别忘了,格物院之宗师是谁!” “咱们静观其变,定有转机!” “等文官泾渭分明之时,咱们再表立场也不迟呐!” 咦? 对啊! 格物院之宗师,是俺的大外甥啊! 常升顿时一拍脑门,竖起了大拇指,叹服道:“颍国公老谋深算,高,高啊!” “可比俺小舅那个莽夫强多了!” “咱们就这么干!” 傅友德瞬间愣住了。 莽夫? 蓝玉? 常升这是被蓝玉一天吊起来活活抽八顿,活活给抽傻了? 这等不敬之言也敢往外说? 一点也不怕死是吧? 他想也不想,立马往旁边动了几步,感慨道:“这也就是凉国公久不上朝,不然听你放屁,你一天不得挨十八遍揍啊?” “往后上朝,你可别离老夫太近了,老夫怕你怕血崩老夫的朝服上……” “晦气啊!” “奶奶的,常遇春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这么几个憨货?” “没天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微微凝眸,看向了六部之首,问:“你们也议一议吧!” 见陛下发问,户部尚书赵勉低垂着头,面色变幻。 看沈溍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搞不好,怕是陛下跟沈溍联手挖坑啊! 等等! 要是本官没记错,格物院的大宗师,乃是皇长孙吧? 对上了对上了! 免去赵家九族死罪的大恩,本官还没报答皇长孙,再说,以皇长孙的本事,格物院定出利国利民之神物啊! 今日,本官绝不可把屁股坐歪了! 转念一想,他立马迈步出列,放声高呼:“陛下!” “臣以为,胡祭酒等人之言,乃狗屁也!” “格物院,非立不可!” “大学士之位,也非设不可,方可兴我大明,叫我泱泱华夏,盛世永昌!” “若格物院祸国,臣愿撞柱而亡,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胡季安等一众上谏臣子,瞬间惊呆了! 卧槽! 赵勉,生于湖广夷陵,也出身于江南啊! 这厮疯了吧,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 胡季安惊呆,方孝孺怎么也往外拐啊? 这一刻,胡季安等人全都傻眼了! 不是吧? 赵勉这厮纵然是个臭丘八,好歹也出身于江南,理应与我等一伙啊! 可现在,怎么还分不清里外拐啊? 一旦江南大半读书人跑去格物,往后的朝廷,南方势弱之下,岂不是再也压不住北方的文官了? 这也就罢了,我等江南文官,还怎么抽出手来对付似蓝玉这帮粗鄙的淮西武将? 气煞吾也! 转念一想,胡季安顿时看向了赵勉,咬牙切齿地道:“赵尚书,安敢口出如此荒谬之言?” “我等一心为大明计,怎么就是放狗屁了?” “有辱斯文!” “你这是与沈溍此贼,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丢我儒学读书人的脸面啊!” 闻言,赵勉一点也不觉羞愧,振声说道:“荒谬败政者,非是本官,乃是你这个国子监祭酒!” “我大明立国二十四年,当有开创之心,岂可墨守成规?” “你不沉心去看看格物到底是利是弊,刚出个苗头,眼看不符尔等自身之利,便要出手打压……” “长此以往,还有谁为大明尽忠?!” “今日你们所做,才是真正的叫天下读书人寒心之举!” 胡季安冷冷一笑,道:“程朱立下圣言,仗义死节报君恩,流芳百世万古名!” “此乃我辈读书人立身之本!” “舍弃奇淫巧技之格物,唯读圣贤书,定有治国良才出世,匡扶江山社稷!” “格物?” “哼!” “出不了似程朱一般千古流芳之名臣、圣人!” 话音刚落,赵勉撇了撇嘴,面带鄙夷地道:“孔圣不在世,谁可言程朱为圣?” “流芳百世万古名?” “我看你这个无耻老贼,活活把书读死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我辈读书人立身之本!” “奇淫巧技?” 说到这,他想也不想,上去也喷了一口唾沫,骂道:“呸!” “这明明是为往圣继绝学!” “怎么到了你这老贼的嘴里,成低贱之道了?” “还诬蔑本官清名……” “本官坦荡,敢为证格物万利于大明,甘心死谏,你敢为所谓的儒学正统,死谏陛下吗?!” 听着他的声声挤兑,胡季安脸都气绿了。 至于此时的沈溍,眼看赵勉慷慨激昂的样子,登时满脸的错愕。 该死啊! 死谏,是本官接下来要干的活啊! 赵勉这个狗东西,竟把本官的风头给抢了? 贱不贱啊? 不成、不成! 本官万万不可叫他比了下去呐! 下一刻,他也不甘落后,连忙迈步出列,放声高呼:“陛下!” “赵尚书说的对啊!” “胡祭酒!” “本官为证格物院之利,也甘于死谏,你呢?” “你可敢为口口声声说的儒学正统赴死?!” 话音刚落,胡季安的脸色,登时如死了娘一般难看极了。 混账! 竟敢对老夫用激将法? 万一这里头有坑,老夫岂不是上天大之当了? 他面色变幻连连,迟疑地道:“老夫……老夫……” 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迈步出列,笑眯眯地道:“照本官来看,胡祭酒张口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把自己当成洪武一朝的大圣人了啊!” “说是反对格物院之设立,其实啊,心里全想的是江南士林之利!” “为一己私利而奔走,岂敢舍命?” “归根结底,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闻言,胡季安顿时气的大怒,骂道:“詹徽!” “你一个才学不济的北人,岂知儒学正统为何物?” “安敢挑唆君臣之情,诬蔑老夫之耿耿忠心?!” 说实话,大明朝堂之上,有着一条相当奇葩的鄙夷链。 同出身于江南,如胡季安这等极负家学渊源的文官,鄙夷似赵勉这等寒门读书人、臭丘八。 同是文官之列,江南集团又鄙夷如詹徽一般,出身于北方的文官。 同是一朝臣子,南北文官又抱团鄙夷似蓝玉这帮粗鄙的泥腿子武将。 蓝玉这帮淮西武将,不光齐齐鄙夷当年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还鄙夷浙东失势之后而崛起于朝堂的江南文官。 什么? 老朱家的藩王? 一个个桀骜不驯的藩王,齐齐鄙夷满朝文武! 看谁都不服! 等到了土木堡之变,武将失势、藩王丧权、文官集团一家独大,如徐阶之清流党,又开始鄙夷起了严嵩这般的舔皇党…… 可谓是一片乱糟糟! 而此时此刻,詹徽也深知这帮南方文官瞧不起自己,忍不住冷笑道:“胡祭酒,光说不练假把式!” “陛下!” “臣詹徽,为证格物院之利,也要死谏!” “还望陛下明鉴,还格物一个公道,还沈尚书一个清白,治罪佞臣!” 说罢,纳头一拜。 看到这一幕,胡季安等人心口一堵,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了。 什么鬼? 为了南北之成见,你詹徽堂堂一个吏部尚书,也要玩死谏? 三大尚书齐死谏…… 这不是把我等架在火上烤吗?! 尤其是胡季安,顿觉头大如斗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了方孝孺,便激动地放声高呼:“方大学士!” “我巍巍大明朝,共设七位大学士!” “自洪武十四年之后,六大学士之位空悬,唯由翰林院大学士在任!” “如今,沈溍此贼一心上谏谗言,请陛下设立格物院大学士……” “这是挖翰林院的根基啊!” “翰林,乃我大明朝之清贵,区区工匠低贱之身,如何与翰林同列?” 说到这,他还不忘拱手一拜,肃然开口:“还望方大学士为众翰林清贵请命,以正朝纲!” 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一直看戏的方孝孺,脸色瞬间绿了。 混账! 你们江南文官乱搞事,把老夫拖下水干啥? 老夫还要等着皇长孙克继大统之日,帮他起早登基诏书,岂可乱趟浑水? 不然,皇长孙见老夫拦着他的格物大计,一怒之下,回头诛老夫方孝孺十族咋办? 你们这么干,缺不缺德啊? 不过…… 妙啊! 趁着火候十足,老夫正好顺势向陛下表明立场,否则可就尴尬了呐! 下一刻,他便迈步出列,拱手行礼:“陛下!” “臣以为,国子监祭酒胡季安,祸国败政,其心可诛!” “格物院大学士,非设不可!” 话音刚落,胡季安一下傻眼了! 卧槽! 不是吧? 这江南士林的胳膊肘,怎么又往外拐一个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格物火药之威,震撼群臣 随着方孝孺的表态,胡季安等人彻底傻眼了。 疯了、疯了啊! 方孝孺这个硕果仅存的当朝大学士,竟也认下了格物院册立大学士? 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树敌吗? 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尤其是胡季安,气的几乎要把牙都咬碎了,一字一句地道:“方大学士,你可知自己在说何等的荒谬之言?” “连翰林院也要颠覆士农工商之国策……” “朝纲何在?!” 方孝孺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荒谬?” “你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治学没两下子也就罢了,也敢妄议翰林院?” “朝纲?” “朝堂之上的六部之首,哪个不比你这老顽固善于治国之事,你何来的脸面,大言不惭的谈朝纲二字?”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拱手一拜,高声道:“陛下!” “臣方孝孺,为证格物之利,死谏!” “还望陛下还格物一个天理公道!” 说完这话,他还不忘丢给胡季安一个鄙夷至极的眼神。 哼! 不装了,老夫方孝孺,乃是妥妥的太孙党! 谁拦着太孙的利国之政,老夫就干谁! 见他这么不屑的望着自己,胡季安整个人都快气疯了! 羞辱我! 方孝孺这个老匹夫,他羞辱我啊! 正要开口反唇相讥,此时的颍国公傅友德见时机已到,立马拉着常升,出列抱拳:“陛下!” “臣也以为,格物院非立不可!” “天下万物,要是不推陈出新,百姓受苦呐!” “臣也死谏!” 他的身后,常升等众多淮西武将回过神来,忙不迭颔首:“对对对!” “陛下!” “臣也死谏!” “唯有册立大学士之位,天下人才可看重格物院,以至于人才辈出啊!” 眼看着文武齐上谏,胡季安心态都炸了! 不是吧? 为了一个区区格物院,怎么闹出这么大阵仗? 激将? 呸! 老夫偏偏不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大的坑! 转念一想,他顿时失去了理智,赶紧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为证格物乃是泼天之祸,臣死谏!” “还望陛下,论罪似沈溍一般之佞臣,以正视听!” 见他落入圈套,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凝眸看向了沈溍,问:“沈溍!” “你有何话说?” 咦? 陛下这是要本官大开一场重头戏啊! 正好,坑也挖的够深了,也要收网了! 沈溍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拱手:“陛下,臣无罪也!” “胡祭酒!” “你口口声声说天下工匠乃是低贱之身,对吧?” “此言大谬!”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胡季安身上的玉佩,冷笑道:“本官问你,腰间这玉佩,也是工匠开凿而制,这算不算所谓的奇淫巧技?” 胡季安低头一看,顿时老脸通红,嘴上却振振有词地道:“满口胡言!” “圣人曰,有美玉于斯,君子而如玉哉!” “老夫身为圣人门下的读书人,一辈子堂堂正正,佩玉有何不可?” 对于他的善辩,沈溍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问:“那胡祭酒平时著书成文,是竹简,还是宣纸?” 胡季安讷讷地道:“啊这……” “竹简沉重,自是宣纸……” 沈溍淡然一笑,道:“那就是了啊!” “尔等之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工匠所造?” “怎么,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筷骂娘?” “百姓吃水尚不忘挖井人,何况我辈读书人乎?” “再说了,天下皆知,纸乃东汉蔡伦所创,以纸取代竹简,这难道不是格物之利?” “蔡伦,给了我华夏工匠格物、开创之心!” “于我工部来说,地位不亚于儒学之孔圣!” “唐之曲辕犁不曾出世之前,百姓耕地万苦,曲辕犁一出,百姓何至于因犁地而活活累死田垄?” “汉唐以来,打仗皆以弓箭,自我大明立国,光靠工匠格物出来的火器,就叫天下万国不敢作乱!” “你还有脸说格物是祸害吗?!” 听着声声痛骂,胡季安心中怒火升腾,脸色难看极了。 蔡伦是何许人也? 东汉一个太监罢了! 可沈溍这厮,竟敢以一介阉人,与孔圣相提并论,这不是羞辱读书人、羞辱衍圣公一脉吗? 难道沈溍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读书人吗? 他越想越气,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指着沈溍,道:“你……你你……” “放肆!” “纵是格物有利,那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当下之格物院,又造出了何物?” “你这是歪曲老夫之义!” 闻言,沈溍面上似笑非笑,缓缓道:“谁说……” “格物院没造出来东西了?” “陛下!” “格物院所创之物威力过大,一旦闹出乱子,恐把奉天殿给炸了!” “臣请陛下与诸位同僚,移步前去一观!” 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淡淡地道:“准!” 话音刚落,群臣面面相觑。 啊? 不是吧? 格物院真造出东西了? 炸? 炸什么炸? 在好奇、怀疑、震惊的念头作祟之下,群臣也不含糊,随即便跟着沈溍迈步走出奉天殿,来到了外头的一处大空地。 此时,空地之上,左右各摆着几个木头人,泾渭分明。 至于牛大胆,则是抱着两个火药包,一眼沈溍过来,连忙跑上前来,憨直地道:“尚书大人!” 沈溍抬手一指他手里的两个火药包,转头对群臣说道:“诸位!” “这两个火药包,尽是两斤之量!” “右边这个,乃是格物院所创之火药!” “诸位待会且看看,两者之威力如何!” 群臣一下愣住了。 都是两斤? 这威力再大,又大得了哪去啊? 尤其是胡季安满脸的不信邪,冷声道:“故弄玄虚!” 沈溍也不恼,立马吩咐道:“大胆!” “去!” “见这无耻老贼长长见识!” “噢。” 说罢,牛大胆抱着两个火药包,分别放入了木头阵,跟一个工部匠人一起,齐齐点燃了引线之后,转头就跑。 胡季安满脸鄙夷地道:“就这就这?” “有何厉害……” 可话还没说完,火药包轰然炸响! 轰! 如同天崩一般声响炸起,竟叫众多文官吓得腿都软了! 等到烟尘散去,只见左边的木头人,纵是缺胳膊少腿,起码还保存尚好,可再一看右边的木头阵…… 所有木头人全部炸裂,散落一地! 一下子,群臣瞬间震撼了! 卧槽! 区区两斤格物之火药,威力竟然这么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正式册立格物大学士,孔讷卸磨杀驴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全都震撼了! 不是吧? 区区两斤火药罢了,竟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别说两斤,纵是二十斤,也够呛把木头人炸个稀巴烂吧? 太神了啊! 尤其是国子监祭酒胡季安,顿觉自己脸面被活活打肿之余,忍不住震惊地道:“这……这……” “火药里头,是何配比,竟把威力拔高如此之巨……” “老夫……老夫……” 见他浑身直哆嗦,沈溍翻了个白眼,鄙夷地道:“此乃格物秘方,乃工部一等一之机密!” “咋?” “胡祭酒,你敢窥测国之利器?!” 啥? 窥测国密? 该死啊! 老夫随口问问罢了,沈溍这厮竟立马扣下来一顶大帽子? 胡季安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地道:“不敢、不敢……” 此时的赵勉回过神来,面色幽幽地暴喝:“胡季安!” “如今格物院才开几日,便造出来如此利器,眼见为实,你还有何话说?” “你还敢说格物是祸国之根吗?!” 一旁的吏部尚书詹徽,也连忙接过了话茬,冷笑道:“是啊,赵尚书说的对!” “铁证如山!” “胡季安!” “本官问问你,我巍巍大明朝,凭何不可立格物院,凭何不可册立格物院大学士?!” 胡季安被骂的老脸通红,讷讷地道:“这个……这个……” “钻研出如此火药之工匠,兴许是个垂垂老矣之工匠,算不得数……” “老夫以为……” 可话还没说完,沈溍便挥手打断,一指远处蹲在地上思索的牛大胆,振声说道:“垂垂老矣之工匠?” “放屁!”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远处蹲在地上思索的牛大胆,肃然地道:“此等火药,乃我工部十几岁的娃娃所创!” “他入学格物院,才几日的功夫罢了!” “一个娃娃以区区几日之光景,便可造出如此利器,往后呢?” “不出十年,在格物院的帮助之下,我大明国力定再上一层楼!” “天下万国,还有谁敢不敬我大明如敬神?” “可你这个无耻老贼,竟要把兴国之院灭于胎中,是何居心?!” 一声声大骂,犹如滚雷,响彻于群臣耳畔。 群臣听得目瞪口呆极了! 啥玩意? 造出如此火药之人,竟是一个小娃娃? 这也太厉害了吧? 至于这火药,一旦武备于天下戍边卫所,纵是起了战事,也定可消减将士们的伤亡啊! 一下子,傅友德等众多淮西武将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胡季安,恨声道:“你这老狗,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大明将士的性命啊!” “陛下!” “胡季安败政祸国,阻我大明国力蒸腾,其心可诛,其罪万死!” “臣傅友德,请治罪国贼!” “陛下,臣常升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臣郭英附议!” “臣沈溍附议!” “臣赵勉附议!” “臣詹徽附议!” “臣方孝孺附议!” “臣等附议!” 这一刻,满朝文武齐叩首,恨声长鸣! 胡季安都快要吓傻了! 完了! 完了啊! 老夫这是把满朝文武百官,全给得罪了?! 不、不对! 老夫还琢磨这个干啥,当务之急,是要求陛下饶命啊! 转念一想,他连忙跪倒于地,哆哆嗦嗦的哀求道:“陛下息怒、息怒!” “臣这也是为了大明而虑,臣……” 刚一开口,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淡淡地道:“为大明而虑?” “咱看你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谋!” “传旨!” “胡季安祸国误民,罢黜其国子监祭酒之位,准其告老还乡,其后辈子嗣,三代不录!” “另,与其一同上谏者,罚俸,十年内不准擢升官阶!” 话音刚落,胡季安瞬间面如死灰! 老夫的官位丢了? 这也就罢了,朝廷还不录用老夫的三代子孙? 一旦子嗣入不了仕,岂不是说,老夫家族的衰落,已成定局? 老夫成了家族的罪人了啊! 生不如死! 陛下还不如杀了自己,给个痛快啊! 他顿时崩溃欲绝,忍不住疯狂磕头,泣声道:“陛下,臣万死,您还是杀了臣吧!” “臣……” 可还要求饶之时,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捂住他的口鼻,便转身拖走了。 至于朱元璋,则是面无表情,立马吩咐道:“解缙!” “臣在!” “自今日起,你来兼任国子监祭酒,再出胡季安之乱,朕唯你是问!” 解缙心头一跳,忙不迭拱手:“臣遵旨!” 朱元璋脸色微缓,凝眸环视群臣,冷声道:“格物院册立大学士,昭告天下!” “大明诸府,工匠子弟,甚至是南北士林读书人,凡有意格物者,皆可入格物院!” “朝廷择良才而定其功!” “再有妄议格物祸国者,皆斩!” “退朝!”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臣等告退!” 说罢,满朝文武躬身行礼之后,迈步出宫。 而随着圣旨一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大学士之位册立,这格物院的地位,不亚于天下治学首府国子监了啊! 天下工匠,终于不用被人瞧不起了啊! 好事! 陛下威武! 而此时此刻,衍圣公府内,孔讷听完之后,却是气的破口大骂:“混账、混账!” “一个臭要饭的,怎么当的这个皇帝?” “凭什么叫工匠之贱民翻身啊!”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 说到这,他一捂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大学士、大学士!” “老夫的大学士之位啊,就这么丢了!” “胡季安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活该丢了国子监祭酒!” 闻言,一旁的孔慈满脸懵逼,下意识地道:“兄长,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啊!” “陛下何时把你册立过大学士啊?” “既不曾册立,何来丢了的说法?” 孔讷两眼圆瞪,气的立马给他了一个耳光,骂道:“胡季安把事办成,老夫不就可顺势谋到一个大学士了?” “这个老东西,活脱脱一个害人精!” “害苦了老夫呐!” 孔慈瞬间无语了。 脸呢? 人家国子监祭酒当得好好的,是你非要忽悠人家,去弹劾工部尚书沈溍…… 要说害,也是你这个老狗害了人家啊! 居然还倒打一耙? 服了! 也就在这时,孔讷大骂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高呼:“来人!” “敢问老爷,有何吩咐?” “去!” “胡季安不是要告老还乡了?” “去!” “收买几个亡命之徒,在这厮回乡的路上,给老夫截杀,把他大卸八块,以解老夫心头之气!” “是,老爷!” 见兄长面色冷厉,孔慈瞬间傻了! 卧槽! 这老东西,卸磨杀驴,玩的也太狠了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 沐英震惊,标弟也太生龙活虎了吧? 此时此刻,孔慈傻眼之余,觉得浑身之血都要冷的凝固了。 可怕! 太可怕了! 孔讷这个老东西,害惨了人家胡季安不算,竟还要卸磨杀驴、把人家给宰了? 这心肠也太歹毒了吧? 要是叫这无耻的老东西继续当衍圣公,孔家一脉还不得被他拖入深渊? 孔讷可死,衍圣公一脉不可亡! 不成,老夫回头得想个办法,尽快弄死这老东西,夺走他的衍圣公大位! 否则的话,衍圣公一脉千年的荣光,都要被这老家伙丢尽了呐!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孔讷,迟疑地道:“兄长……截杀胡季安……这……这不太好吧?” 孔讷脸上毫无羞愧,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 “不斩草除根,难道坐看他一气之下,回头告发老夫吗?” “唯有死了,才拿捏不住老夫的把柄!” 说到这,他微微眯眼,幽幽地道:“再说了,胡季安一死,老夫还可把这事嫁祸给格物院!” “弟啊,你想想,前脚弹劾格物院,后脚这个人就死了,在外人看来,岂不是格物院的报复?” “这样一来,老夫即可独身之外,又可恶心老朱家一把,岂不美哉?”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为兄厉害吧?” 孔慈顿时一愣,忙是竖起大拇指,奉承道:“对对对!” “兄长之谋,乃当世之诸葛卧龙也!” “弟佩服、佩服!”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嫁祸格物院是吧? 行! 老夫这就去偷偷去找陛下告你这个老东西的状! 等陛下震怒,以此罢黜你的衍圣公之位,再叫老夫承继…… 这也是一箭双雕之计呐! 不过…… 老夫该找什么理由,溜之大吉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府中管家便走入正堂,对孔讷恭谨行礼道:“老爷,范家的范长喜来了!” 孔讷顿时大喜,忙道:“叫他进来!” 见时机来了,孔慈赶紧起身,拱手道:“兄长既有大事要忙,弟去逛青楼了!” “弟告辞!” 说罢,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孔讷又低头看了眼裤裆,顿时脸色发黑,气的直咬牙,骂道:“逛青楼、逛青楼,逛个奶奶的腿!” “莫不是故意挤兑老夫逛不了?” “回头再收拾你这个孽障!” 正骂着,范长喜迈步走入,拱手行礼:“在下,拜见衍圣公!” 孔讷眼神一眯,缓缓问道:“老夫问你,可是天花之病,带入京师了?” “正是!” 范长喜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如何散病,还请衍圣公示下!” 孔讷背着双手,冷冷一笑,道:“在京师周边散发吧!” “老夫要看到,京师上下爆发大疫!” “好了!” “该屯粮屯粮,该屯药材屯药材,咱们趁此捞上一笔大的,把朝廷赈济之钱粮,大半全都坑到手!” “在下遵命!” 见大事已成,孔讷仰头得意大笑,整个人说不出的快活。 朱元璋啊朱元璋! 非要不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是吧? 这下,老夫要叫你再饱尝一回丧孙之痛!! …… 就在孔讷密谋之时,一队大明虎贲,驻足于应天府城外。 一众虎贲面前,西平侯沐英跨坐在枣红大马之上,面色风尘仆仆,目光远望应天府门,声音幽远:“京师,时隔八年,本侯回来了!” “娘!” “不孝儿沐英,回来看您老了!” “雄英!” “大伯回来了!” “标弟!” “大哥回来了!” 说罢,虎目含泪,布满脸庞。 打从接到太子朱标亲笔信,他连夜直奔京师,终于回来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亲兵骑马上前,抱拳问道:“侯爷,咱们是先回京师侯府,还是先入宫拜见陛下……” 闻言,沐英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们回侯府安顿,本侯去东宫见表弟!” “本侯要看看,他的病到底好的怎么样了!” “老爷子纵是知道本侯先去了东宫,也不会怪罪!” “至于咱们从云南带回来、给太子殿下滋补身子的诸多名贵药材,回头你们送入宫吧!” “卑下遵命!” “好了,本侯去也!” 说罢,他不再拖沓,扬鞭骑马,一路来到了东宫。 可刚跨过门槛,他便听到燕王朱棣的一声惨叫:“大哥,打归打,别打脸啊!” “妙云马上回京了,这要是看到小弟鼻青脸肿,小弟的英武岂不是没了?” “再说了,咱们不是说好,一天只抽四顿,这咋还抽小弟十顿上了?” 接着,太子朱标破口大骂:“混账!” “你个孽弟,还有脸说,谁叫你惹怒了老爷子?” “不惹老爷子,孤何至于加罚于你?!” 还不等沐英反应过来,秦王朱樉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大笑道:“老四,叫你坑人!” “这下好了吧,还是没逃得开几顿抽!” “大哥!” “快!” “抽他、抽他、多抽抽他,好给小弟出口恶气!” 太子朱标怒声骂道:“老二,你也别吊着说话不腰疼,看打!” “啊!” “大哥,小弟今日的八顿揍,不是挨完了吗?” “您倒是抽老四啊,咋还抽小弟呐?” 朱标气咻咻地道:“你嘴太贱!” “老四是坑货,你也是个坑货!” “两个孽障,全都看打!” 听着入耳中气十足的大骂,沐英整个人懵逼极了。 啥情况? 朱樉、朱棣这两个家伙挨揍了? 不至于啊! 标弟不是最爱护这几个弟弟,咋还气的抽他们啊? 下一刻,他压不住好奇之心,迈步走入院子。 一抬头,迎面便见朱棣、朱樉五花大绑的被倒吊在树上,太子朱标则是一手一个鞋底,疯狂暴抽如疾雨,揍的是不亦乐乎。 而一见到他,燕王朱棣顿时大喜,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放声高呼:“英哥、英哥!” “你回京了啊!” “多年不见,近来可好啊?” 不料,对于他的打招呼,沐英一点也没听进去,看着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的朱标,瞬间傻眼了! 卧槽! 本侯眼瞎了? 标弟这也太生龙活虎了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秦燕二王惊呆,沐英上赶着跳火坑? 此时,沐英整个人都看傻了。 不是吧? 按理来说,表弟大病初愈,不应该是躺在床榻之上调养身子吗? 可这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把朱樉、朱棣这两个弟弟吊起来抽的不亦乐乎啊? 这岂是浑身毫无病气,简直是活蹦乱跳的啊! 本侯远在云南这几年,京师到底发生了啥? 不过…… 妙啊! 嫡庶终有别! 满朝淮西武将,拥立的乃是标弟与常妹子生的娃子! 标弟再无病灶,也就意味着老朱家传代有序,皇位万万不至于落入朱允炆之手啊! 不然,淮西武将何存? 本侯的小侄子允熥,也可在表弟的栽培之下,克继大统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见他回来,朱标顿时面色大喜,忙不迭疾步冲上前去,激动地道:“英哥!” “自你奉旨永镇云南之后,足足过去八年之久了啊!” “弟,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此时,望着太子朱标的面容,沐英心中也是激动极了。 可出于君臣有别,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抱拳,沉声道:“臣沐英,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顿时一愣,忍不住失笑道:“英哥,还行什么君臣之礼?” “见外了啊!” “来,抱一个!” “好,表弟!” 说罢,沐英再不矜持,忙是上前跟朱标相拥。 看到这一幕,燕王朱棣心里顿觉酸溜溜,放声大叫:“大哥,可否把小弟放下来啊?” 一旁的朱樉也连忙叫道:“是啊,大哥!” “英哥好不容易回京,咱们兄弟几个该当喝个尽兴,今日欠上几顿打,大不了放在明日再揍也不迟啊!” 闻言,朱标转过身来,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呸!” “你们这两个孽弟,也有脸说话?” “也罢,念在英哥回京的份上……” “来人!” “把他们给孤放下来吧!” “遵命!” 说罢,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把朱棣两人放到了地上。 尤其是朱棣,立马翻身而起,疾步走到沐英跟前,激动地道:“弟,拜见英哥!” 沐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笑道:“老四!” “册藩北平这么多年,壮了不少啊!” “老二!” 说到这,他又凝眸看向了朱樉,挤兑道:“这几年来,你还宠邓妹子呢?” “纵然你的正妃王氏是王保保之妹,非我华夏血裔,你何至于一直冷落人家啊?” 朱樉干笑了几声,讷讷地道:“英哥教训的是……” “可小弟这辈子,唯想与自己的青梅竹马终老,纵是老爷子回头下旨严惩俺们这对夫妻,小弟死了也无憾!” 话音刚落,朱标上去就是一脚,骂道:“混账玩意,天天宠妾灭妻,你还有理了?” “死?” “死个屁!” “解不了孤的心头之气,老爷子让你死,孤也非叫你活!” “没话说了,就把臭嘴闭上!” 朱樉揉了揉屁股,吓得一缩脖子,嗡里嗡气地道:“是,大哥,小弟知错了……” 沐英看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道:“表弟,他俩铸下啥大错了,何至于这么教训啊?” 啥错? 两个混账弟弟,跑去跟自己儿子拜把子,搁谁谁不抽啊? 不成! 事关孤的脸面,打死也不可往外说! 朱标面色变幻了几下,赶紧打起了马虎眼,笑道:“噢,英哥,你说这个啊……” “这不,朝中御史没事就弹劾这两个混账?” “孤怕他们一气之下找御史麻烦,闹出更大乱子,这才痛下杀手,不得不揍啊!” 说到这,他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痛心疾首地道:“老二,老二,打在汝身,痛在孤心!” “孤都要疼死了呐!” 见他推胸跌足的样子,朱樉、朱棣对视一眼,脸都绿了。 大哥! 您说这话,自个的良心痛不痛啊? 罢了,陪大哥一起忽悠英哥吧! 不然的话,回头还不得找俺们算账,多抽几顿啊? 转念一想,朱棣两人脸上也露出一副痛哉哀哉之状,长叹道:“大哥的拳拳爱护之心,弟都懂,都懂……” “不打不成才,不揍不成器!” “要是不抽俺们两个,怎么行呢?” “大哥最好了!” 朱标顿时满意颔首,一语双关地道:“不错不错,算你们两个有自知之明!” “英哥!” “走!” “弟这就命人准备酒菜,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喝一顿,给你接风洗尘!” 沐英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正好俺也馋酒了!” “咦?” “老三是不是也回京了?” “他人呢?” “标弟,你咋没抽抽他啊?” 朱标笑而不语。 抽老三? 快了! 到时候,孤把他们三个吊起来一起抽! 至于此时的朱棣,则是摇了摇头,感慨地道:“英哥,三哥回是回京了……” “可这阵子,他天天躲在府里,昨日晋王府管家来了消息,说……” 沐英好奇的问:“说啥了?” 朱棣面色涌起一抹尴尬,迟疑地道:“三哥大半夜被雷劈了,眼下正在床榻上躺着呢……” “好在没出啥大事,养个几日身子,也就过来一起喝酒呐!” 沐英听得目瞪口呆! 啥玩意? 被雷劈了? 老三朱棡,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他顿觉无语之余,忍不住面带几分敬佩,叹服道:“老三,打小俺就看他有出息,看看,这不就说着了?” “玩啥不好,去玩雷,胆真大啊……” “罢了!” “既然如此,不叫老三了,走,喝酒!” 说罢,兄弟几人转身而去。 等喝完了酒,朱樉、朱棣生怕再挨大哥的揍,忙是告辞:“大哥,俺们回府睡觉了!” “去吧!” “谢大哥!” 走出东宫老远,朱樉忽然想到了什么,趁着酒劲,凑上前来,幽幽地问:“老四!” “你说……” “咱们要不要把英哥也忽悠到大侄子府上啊?” 闻言,朱棣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摆手,道:“二哥,不成、不成啊!” “咱们坑坑三哥也就罢了,要是坑英哥……” “还不得被老爷子、大哥、英哥联手抽咱们两个啊?!” 朱樉思索了几下,也觉得是这么个理,长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算了吧!” 可话音刚落,喝得满脸涨红的沐英,迈步走出东宫,一见到两人,便招呼道:“老二,老四快过来,俺问你们一个事!” 朱棣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英哥,啥事啊?” “小弟定知无不言!” 沐英也不含糊,立马大笑道:“俺来京之前,王弼说京师有一神人,名为朱寿!” “你们比俺入京早,可曾听说过此人?” 啥? 朱寿? 岂不正是大侄子? 奇了怪哉! 定远侯王弼,应该知道大侄子的真正身份,为何不告诉英哥? 莫非…… 一旁的朱樉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愣愣地道:“英哥,俺们知道是知道,不过……” “你问这娃子干啥?” 沐英想也不想,便一脸激动地道:“俺要去拜见、拜见他啊!” “快!” “把他府邸之方位告诉俺,回头俺亲自登门拜见!” 话音刚落,秦、燕两位瞬间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往火坑里跳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沐英吓傻,大侄子咋活了? 这一刻,秦燕二王全都傻眼了! 不是吧? 英哥怎么还上赶着,去跳大侄子朱雄英这个大火坑啊? 万一被大侄子忽悠拜了把子,大哥不敢动英哥,可老爷子一怒之下,还不得把英哥吊起来抽啊? 再说了,英哥知道自己上当,反手又得抽俺们两个啊! 冤不冤呐? 尤其是朱棣,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是问道:“英哥,你说……” “是定远侯王弼说了京师之中,有朱寿这么一个神人?” 正值酒劲上头的沐英,心里也不生疑,重重点了点头,道:“对啊!” “咋了?” 闻言,朱樉、朱棣对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 得! 看来,是王弼活活给英哥挖了个大坑啊! 俺们要不要透露实情呢? 咦?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如…… 静观其变,看看英哥到底上不上当? 转念一想,朱樉眼中顿时掠过跃跃欲试之色,笑眯眯地道:“没咋没咋,小弟就是问问罢了!” “英哥!” “不就是朱寿府邸之所在?” “他就在……” 说罢,连忙凑上前去,在沐英耳边低语了几句。 被蒙在鼓里的沐英听完之后,眼前瞬间一亮,止不住的点头道:“好好好!” “择日不如撞日,俺这就去登门拜见此神人!” “这娃子既有王弼说的那么大本事,当个商贾干甚?” “俺回头帮他改了籍,来朝堂当官,辅佐表弟匡扶大明的江山社稷,岂不美哉?” “好了!” “俺去也!” 他撂下一番话之后,也不含糊,转头翻身上马而去了。 朱棣吓了一跳,忙是放声高呼:“英哥,喝多莫要驾马啊!” “摔下来可咋办呐?” “二哥!” 说到这,他又凝眸看向了朱樉,懵逼地道:“你咋不跟英哥说实情?” 朱樉面不改色,很是坦然地道:“咋说?” “无老爷子的圣旨,你敢把大侄子在世之事,往外瞎咧咧?” “纵是英哥跟咱们亲如手足,老爷子压根不担心英哥会对雄英不利,可会怪罪咱们两个嘴巴如寡妇裤带子还松啊!” “难道,你想挨老爷子的抽?”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二哥,你说的对啊!” “是小弟唐突了!” 朱樉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贱兮兮地道:“走!” “咱们去看看老三身子咋样了!” “该说不说,他得尽快好转啊!” “不然,等到他发现大侄子的身份,大哥抽他之时,一鞋底拍死咋办?” 朱棣回过神来,忙激动地道:“对对对!” “还得是二哥你缺德啊!”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走!” 接着,两人匆匆去了晋王府。 老三啊老三! 本王的好兄弟! 俺们来坑…… 呸! 来看你啦!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憨直大伯给惦记上了。 天色正好,他和朱允熥躺在院子的摇椅之上,悠哉悠哉晒着暖阳。 浑身舒坦之余,他还不忘看向了一旁、嘴里叼着卤牛肉的朱允熥,叹道:“弟啊,你说说你,天天往外跑个啥?” “太子朱标马上要嗝屁了,京师随时生变……” “这万一出点啥事,你还当个屁的国公啊?” 朱允熥嚼得起劲,含糊地道:“哥,放心,弟心里有数,出不了啥事!” 闻言,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看你说的什么话,太子一死,锦衣卫定严禁全京师,你当锦衣卫都是张永啊?” “一个个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胚,你要是冲撞了,还有好?” “也罢也罢!” “心性跳脱也无妨,回头哥给你找个好亲事,生几个娃也就消停了!” 啥? 成婚? 生娃? 朱允熥吓得脸都白了,哭丧着脸道:“哥,弟不想跟你分家……” “弟这辈子,有哥就够了!” 朱寿也不含糊,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道:“你看你,这就不懂何为闺房之乐了吧?” “哥还害你不成?” “听哥的,你怎么说也是要当国公的人,不得迎娶个勋贵门楣的闺女啊?” “该娶谁呢?” “常家?” “不成,郑国公也没闺女啊!” “兵马指挥赵思礼之女?”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惋惜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中山王没多生一个闺女,以至于妙锦没妹子……” “不然,咱们兄弟两个,还可以当连襟呐!” “岂不美哉?” 啊? 不是吧? 这要是徐爷爷多一个闺女,大哥还琢磨叫本王娶了? 乱套、乱套了啊! 朱允熥脸色一垮,顿时萌生出退意,忙起身说道:“呀!” “大哥,弟肚子疼,如厕去也!” “去吧!” 说罢,忙不迭跑了。 等来到了后院,他便招来管家老方,吩咐道:“老方!” “快!” “看着点本王的大哥,皇爷爷有旨,命本王偷糖之提炼法!” 管家老方连忙抱拳:“老奴遵命!” 可话音刚落,一个下人火急火燎跑了进来,疾声道:“方管家,不好,大事不好了!” “堂堂锦衣卫,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 “咋回事?!” “西平侯沐英,奔着少爷府上来了!” 朱允熥一下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大伯怎么还回京了?” “快!” “老方,你出去应付大伯!” “本王找个地方躲一躲,皇爷爷圣旨不下,本王可不敢泄露大哥身份啊!” “是,淮王殿下!”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迈步出府。 刚走出府门,迎面便见沐英已是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之后,便迈步上前,抱拳问道:“敢问可是朱寿朱公子之府?” “本侯沐英,久闻大名,特来拜见!” 说罢,亮出侯爷之令。 得! 今日少爷府上,搞不好又得入坑一个叔伯啊! 老方心里无奈长叹,面上却恭谨地道:“侯爷请进!” “客气了!” 接着,便领着沐英,迈步入府。 刚进了院子,躺在摇椅上的朱寿微微睁眼,凝眸望去,下意识地道:“老方,你个老东西,把谁请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沐英定睛一看,瞬间酒醒,啪嗒一下,竟直直瘫倒在地上了! 卧槽! 雄英? 本侯的大侄子诈尸了?! 第四百四十章 啥玩意,大侄子要跟本侯拜把子? 此时此刻,堂堂西平侯沐英,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这个娃子,怎么如此的酷似大侄子朱雄英啊? 本侯的大侄子,明明八岁就薨了啊! 可这娃子若不是雄英,面上为何有表弟的英武之气,父子俩不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是本侯眼瞎了,还是酒喝多了? 心里正懵逼之时,一见他瘫倒在地,管家老方连忙上前搀扶,关切地问:“侯爷,您这是咋了?” 沐英回过神来,面色讷讷地道:“本侯……本侯腿麻了……” 本侯? 咋? 老方领进府的这人,莫不是个当朝侯爷? 朱寿心头一跳,翻身而起之余,忙是迎上前去,拱手行礼:“在下朱寿,见过侯爷!” “不知侯爷名讳是……” 见他神情一片坦然,沐英瞬间愣住了。 咋回事? 雄英,你咋不认得大伯了啊? 难道,这娃子不是雄英? 还是说,这娃子爬出紫金山陵之后,再次遭难,从而失忆了? 也罢,不管如何,代本侯试探一下! 他面色变幻连连,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抱拳:“本侯沐英,久闻朱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见!” 朱寿一下惊呆了! 卧槽! 喝得醉醺醺的这个家伙,竟然是西平侯沐英?! 沐英、沐英! 永镇云南的黔宁王啊! 本少爷竟有朝一日,见到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勋贵武将? 等等! 好端端的,沐英咋回京了? 为何不是远在云南,等太子朱标一死,闻讯吐血而崩? 这剧本不对啊! 他顿觉懵逼不已,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面带几分敬重之色,拱手道:“呀!” “原来是西平侯当面,失敬失敬!” “快坐快坐!” “老方!” “贵客登门,还不赶紧给侯爷斟一杯醒酒茶!” “是,少爷!” 说罢,管家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沐英落座之后,则是豪迈一笑,说道:“冒昧前来,叨扰朱公子了!” 出于心中好奇,朱寿微微凝眸,忍不住问道:“侯爷,容在下斗胆……” “问你个事啊!” 沐英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道:“尽管问,本侯知无不言!” 朱寿目光灼灼,缓缓问道:“敢问侯爷,何处知道的在下之名,又因何屈尊登在下之门啊?” 沐英笑了一下,道:“定远侯王弼!” “本侯陪这家伙征讨安南,他说京师之中有一神人,造了洪武盐等诸多利国利民之物!” “朕听了佩服至极,趁着回京,这才过来拜见朱公子,看看你是何等英姿!” “再有,本侯也想举荐朱公子,入朝堂当官!” “有本侯作保,朱公子定官运亨通,往后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王弼! 你个王八蛋,之所以怂恿本侯来见朱寿,是不是他娘的早知道这娃子跟雄英相貌酷似了? 本侯上你的大当了啊! 不过…… 妙啊! 一旦本侯举荐这娃子进入朝堂,老爷子大惊之下,还不得命锦衣卫彻查这娃子的身份? 到了那时,朱寿是不是雄英,也就真相大白了! 至于此时的朱寿,听完之后,顿时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侯爷莫闹、莫闹啊!” “在下这一辈子,才不当官呢!” “当官?” “当什么官?” “天天跟臭读书的勾心斗角,多累啊,还不如当国……” 说到这,他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闭上了嘴巴。 见他摆明了要混吃等死的样子,沐英瞬间愣住了。 啊? 这娃子死活不当官? 志气呢? 就算你这娃子不是雄英,凭这一张酷似大侄子的脸,本侯也定爱屋及乌,叫你享了荣华富贵啊! 转念一想,他脸上顿时充满了怒其不争,断然说道:“朱公子,此言差矣!” “大丈夫之志,当如长江东奔入海,滔滔不绝!” “我辈儿郎立于世,生当为人杰,死也为鬼雄!” “你这娃子才多大岁数啊,岂可自甘蹉跎?!” 听这一声声规劝,朱寿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可问题在于,本少爷一喊这个口号,就他娘的要挨扎啊! 再说了,靠着帮燕王靖难之功,位列国公,世袭罔替,岂不是美滋滋? 当官…… 万一治民不善,被砍了脑袋咋办? 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不成,侯爷有所不知,在下患有脑疾呐!” “始终不见好转,在下得治病!” “当官之事,回头再说吧!” 什么? 脑疾? 倘若真是雄英,莫不是在紫金山陵之中,憋出病来了? 若是这样…… 老爷子说不准是把这娃子养在宫外了啊! 毕竟,吕氏在世,难保会对雄英不利…… 不成! 本侯回头就去问问老爷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感慨地道:“原来是病患作祟,以至于朱公子明珠蒙尘呐!” “也罢!”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强求甚多了!” “不过……” 说到这,他拍了拍朱寿的肩膀,笑着宽慰道:“正所谓,天降斯人于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也!” “熬过了脑疾这个坎,往后说不定有无穷荣华等着你呢!” 朱寿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在下,承侯爷吉言了!” “至于不举荐在下当官之事,多谢侯爷成全!” 成全…… 天底下,谁得了本侯的赏识,恨不得疯了一般,不是上赶着求官求财? 这娃子倒好,沾了本侯的光,仿佛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心性古怪到姥姥家了啊! 看来,也难怪王弼说这娃子是个神人啊! 沐英心里错愕不已,出于爱屋及乌,忍不住笑呵呵地道:“不当官也罢,天天忧国忧民,非要短寿不可!” “朱公子!” “说实话,本侯一见了你,也不知咋回事,就心生疼爱之情!” “不如……” 话还没说完,朱寿顿时精神一振,立马舔着一张大脸,忙问:“呀!” “侯爷,您这么说,是不是要跟在下拜把子啊?!” 见他神情激动,沐英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拜把子?! 第四百四十一章 沐英套话,钻研云南白药 这一刻,沐英整个人都懵逼了。 拜把子? 朱寿啊朱寿,你若真是雄英,本侯乃是你的大伯啊! 这要是拜了把子,岂不是乱了辈分? 你爹纵是知道这事,本侯倒也不怕他这个弟弟,可老爷子一气之下,说不得要把咱们两个吊起来抽啊! 至于你的身份,本侯入宫问老爷子便是,何至于蹚这个浑水? 转念一想,他脸上瞬间黑如锅底,抬手便给了朱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道:“拜把子?” “呸!” “拜个屁!” “叫本侯沐伯!” “噢……” 闻言,朱寿心里头失落极了。 哎…… 本少爷,跟未来的黔宁王称兄道弟失败了啊! 好在捞上了一层叔侄关系,也不算太亏…… 这大腿,终究还是抱上了! 于是,他面上涌起了激动之色,赶紧打蛇上棍地道:“小侄,拜见沐伯!” “敢问沐伯……” “可有拜伯礼啊?” 说罢,顺势两手一伸。 沐英瞬间愣住了。 拜伯礼? 好家伙! 本侯收人当子侄,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家产奉上? 这娃子倒好,竟反其道而行之,找本侯要见面礼来了? 如此脸皮,怕不是比长城墙还要厚了吧? 也罢,冲着这一张酷似大侄子的脸庞,以及这一声沐伯,本侯掏多少也心里舒坦啊! 他也不含糊,顺势从怀中掏出几张宝钞,递了过去,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来!” “此乃三万两银子,侄儿快快收下!” 朱寿眼前一亮,赶紧把宝钞塞进怀里,激动地道:“多谢沐伯了!” “沐伯你真如郑国公一般,都是大好人呐!” “对小侄可太好了!” “往后沐伯管小侄叫寿儿就好了!” 郑国公? 常升? 沐英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忙振声问道:“寿儿,你说……” “当朝郑国公常升,也跟你有了来往?”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对啊!” “小侄还跟郑国公合伙开了专治不育之医馆!” 说到这,他还不忘挤眉弄眼地道:“沐伯要是想给自己鸡切上一刀,小侄一文钱也不要,咋样咋样?” 切鸡…… 常升也跟这娃子有来往? 要知道,常升乃是雄英的亲舅舅! 莫非,常升看出了什么端倪? 还是查出了这娃子真是雄英? 王弼这帮待在京师的淮西武将,一个个神秘兮兮,到底在隐瞒什么? 沐英面色变幻连连,顿时起了试探之心,缓缓问道:“寿儿,你可曾想过,郑国公为何如此待你?”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呆住了。 当局者迷! 对啊! 这帮人为何善待本少爷这个商贾? 他思索了几下,迟疑地道:“莫非……” “是小侄长得太俊俏了,人见人爱?” “还是因家中的爷爷,曾当过陛下亲兵,跟沐伯你们这帮开国老臣,有过香火情?” 啥? 爷爷? 当过老爷子亲兵? 本侯身为老爷子的义子,也没见过哪个亲兵叫全家跑去当了商贾啊? 当年开国之亲兵,要么封世袭千户、爵位,要么不愿当官,全回凤阳老家养老了啊! 卧槽! 莫不是老爷子在糊弄自己的亲孙子?! 沐英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心头的可怕之念,赶紧追问:“寿儿,你说家中爷爷当过陛下亲兵?” “对于当年待在陛下身边的亲兵,伯伯倒知道几位……” “你且说说,家中爷爷长相如何啊?” 朱寿皱了皱眉,说道:“你说家中爷爷啊,身子魁梧,脸很方正,至于眼睛嘛,很有神,看着就跟凶虎一样……” “尤其是生气抄鞋底,那样子,连鬼神都不怕的小侄,见了都怂呐!” 一下子,沐英面色大震! 老天爷! 这不就是老爷子的长相吗?! 抄鞋底? 本侯当年不听话,可没少挨老爷子的鞋底揍啊! 对上了对上了! 这娃子,定是大侄子朱雄英无疑啊! 老爷子! 把亲孙子养在宫外,还这么糊弄他,得亏是干娘走了,不然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找您算账啊! 大侄子! 你活着好啊,可想死伯伯了! 不、不对! 事关老爷子之计,本侯绝不可说穿了,否则定要挨揍呐! 他顿时凝眸看向了朱寿,面上带着说不出的宠溺,顺口忽悠道:“呀!” “寿儿,听你这么一说,伯伯你爷爷是谁了!” “原来你是他老人家的孙子啊,怪不得伯伯见了你,就这么稀罕你呢!” 朱寿满脸错愕,忍不住问:“沐伯,你知道家中爷爷的身份?” 沐英重重点了点头,大笑道:“当年开国,他老人家救过伯伯的命,岂会不知?” “至于郑国公,怕是也出于这等香火情,才如此善待于你啊!” “娃!” “不当官好啊!” “伯伯看你也不是个当官的料子!” 话音刚落,过来端茶的管家老方,瞬间愣住了。 不是吧? 看西平侯的样子,难道是套话套出少爷的身份了? 救命? 救什么命? 沐英啊沐英,好赖全靠一张嘴,你可真会忽悠你自个的亲大侄子啊! 至于朱寿,听完之后,沉吟了几下,问道:“沐伯,小侄的爷爷这么厉害呐?” “当年开国,他老人家都干了啥事啊?” “可否跟小侄说说?” 说罢,心里破口大骂。 该死啊! 遍观史书,本少爷咋不知道大明立国之初,有老头子这么一号牛皮人物? 难道是洪武皇帝命史官把老头子之名给抹了? 不料,面对他的疑惑,沐英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你家爷爷的往事,陛下有过交代,不可说,不可说!” “回头你也就明白了!” 说到这,他生怕大侄子再问下去,忙是岔开了话,道:“来!” “快跟伯伯说说,有何要办的大事,伯伯定帮你办了!”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说:“沐伯,你还别说,小侄还真有一个事,要麻烦你啊!” 沐英一下来了精神,忙道:“啥事?” “快快说来!” 朱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沐伯,你永镇云南,对于云南诸地,可谓是牢牢执掌于手吧?” “对!” “咋了?” “正好,小侄上谏朝廷立下格物院,这医道之格物,还没个着落……” “小侄想拜托沐伯,命云南诸多之医者,钻研出一个神药!” 神药? 沐英懵逼不止,下意识地道:“寿儿,你要钻研啥神药啊?” 闻言,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四个大字。 “云南白药!!” 第四百四十二章 沐英震惊,竟有傻子跟雄英结拜了? 随着朱寿话音落下,沐英瞬间愣住了。 云南白药? 这是啥玩意? 多年不见,大侄子动不动就琢磨出好东西…… 这娃子何时本事这么大了? 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何为云南白药?” “本侯镇守云南多年,压根没听说有此药啊!” 朱寿也不含糊,笑了一下,道:“沐伯,云南白药,乃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之神药!” “没听过很正常,这药尚未出世呢啊!” “正因如此,小侄才求沐伯命云南诸医,去钻研,看看能不能把云南白药给造出来呐!”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云南白药! 乃鞑清光绪年间,由云南医者曲焕章发明,问世上百年以来,被誉为中华瑰宝、伤科圣药! 其药方,乃国之机密! 在民间,还有一种说法,当下之药方,甚至是曲焕章故意遗漏了几个药材、配比,否则功效还要更上一层楼! 其药中之保险子,乃救命之丹! 止血之恐怖,天下唯一! 你以为人家卖的是云南白药的药粉? 错了! 真正卖的,乃是保险子! 多少人小时候不懂云南白药的厉害,觉得保险子没啥用,顺手就给丢了? 而此时此刻,沐英听完之后,面色恍惚地道:“啊?” “寿儿!” “你这不对吧?” “光给个功用、名字,纵是你伯伯我命再多的医者去钻研,几十年下来,怕是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对于他的疑惑,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这还不简单?” “云南白药之主药,乃是三七!” 沐英皱了皱眉,问:“三七?” “对!” 朱寿摇头晃脑,振声说道:“三七者,产在云南,又名田七,也可为金不换!” “正所谓,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 “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中之最珍贵者!” “至于配方的话,小侄唯知两种!” “其一,当归、乳香、没药、重楼、自然铜、三七、干姜粉、丹参、红花!” “其二,雪上一枝蒿、搜山虎、独丁子、三七、楼蛄、生草鸟、人中白、白芨、白参!” “不过……” “也说不准,这两种配方全错,小侄能做的,就是给一个路子,余下全靠云南医者效仿古之神农,一一去试了!” 沐英听得一愣一愣,连忙招呼道:“快!” “取笔墨来,这么多药材,本侯得速速记下了!” “不然,回头忘了可咋办呐?” 闻言,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赶紧取来笔墨,递了过去,恭谨笑道:“侯爷,笔墨来啦!” 沐英提笔记录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寿儿!” “这云南白药既可化瘀止血,功效必之金疮药如何?”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敢问沐伯,可是金疮药之配方?” 出于这娃子真是自己的大侄子,沐英也不怕泄密,笑呵呵地道:“雄猪油、松香、面粉、麝香、冰片、儿茶、龙骨……” “咋了?” 龙骨…… 一听这个,朱寿登时长叹一口气。 怪不得,古代很多神奇的药方,要么没流传下来,要么失去了原本的功效,其根由,出就出在药材身上了啊! 龙骨,乃是犀牛、大龟之化石! 这玩意于古代本就难找,到了后世,出于律法,谁没事拿化石入药啊? 再有,很多药方对于药材的年份、甚至是选根须还是选头部,都有特定之要求,才可达到真正之功用…… 可当下之今世,不说别的,连人参都扣大棚了,上哪找特定的药材啊? 比如老一代的安宫牛黄丸,功效强无敌,一颗足以救命,偏偏犀牛角乃是必不可缺之药! 问题在于,抓犀牛犯法啊! 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割其角? 也正因如此,谁家有老一代的安宫牛黄丸,拿去拍卖,一颗少不得十几万! 什么? 西医牛皮? 那是没人见识过真正的中医药之神! 西医叫你明明白白的死,中医却可叫你稀里糊涂的活! 西医为何诋毁中医不遵科学之定律? 那是因为西方要吞并整个华夏的医道资源,好把我们全变成臣服于西医天价药的待宰羔羊! 倘若中医无用,今世之高丽、倭国何至于剽窃汉方? 全改用西医不就完了? 再多听西方的忽悠,以至于彻底摒弃中医,温水煮青蛙之下,华夏文明何在?! 此时,朱寿回过神来,看向了沐英,连忙说道:“沐伯,这么一看,金疮药还是差远了!” “要是真造出云南白药,其功效应照金疮药高个几倍,成本也可缩减不少呐!” 话音刚落,沐英面色大震! 啥? 高出金疮药几倍之巨? 要知道,本侯说的配方,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金疮药啊! 倘若造出云南白药,用于大明王师,儿郎们打仗,岂不是多了几分活命之机? 转念一想,他眼睛顿时红了,激动地道:“寿儿,你没骗俺?” “小侄一口唾沫一个钉,骗你干啥?” “好!” “事关大明万年,你伯伯我这就回府,修书送回云南!” “告辞,俺去也!” 说罢,也不等朱寿反应过来,带着宣纸,迈步出府。 等翻身上马,他却不急着回府,而是一路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 出于圣宠,沐英也不用太监通报,直接迈步走入殿中,抱拳行礼:“臣沐英,叩见陛下!” 一见他来,朱元璋豁然抬头,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骂道:“咋?” “入了京,也不来见咱,跑去标儿那喝顿酒,才算想起咱了?” “陛下陛下,叫个屁的陛下?” “叫爹!” 迎面被骂个狗血淋头,沐英面色很是尴尬,讷讷地:“爹……” 朱元璋这才转怒为喜,连忙走下御案,迈步上前,放声大笑:“不错不错!” “气色发润,看来你这娃的病是大好了呐!” 沐英听出话里的挂念,顿时眼眶发红,几乎落泪:“孩儿不孝,叫爹担心了!” “爹!” 说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孩儿斗胆,敢问雄英是否未死,被您养在宫外了?” 咦? 这娃子怎么看出了雄英之事? 难道…… 朱元璋心头懵逼之余,也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疾声问道:“英儿,你先说,是不是跟雄英这兔崽子结拜了?!” “说!” “快说!” 见老爹急不可耐的样子,沐英瞬间呆住了! 听老爹这意思…… 卧槽! 难不成,老朱家有傻子跟雄英结拜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立皇太孙,沐英欲收拾朱允熥 此时此刻,沐英心里懵逼极了。 咋个意思? 老爹压根不关心自己怎么知道雄英在世之事,反而一个劲问自己是否与雄英结拜…… 看这样子,怕是老朱家有人跟雄英结拜过了啊! 如若不然,老爹对这事如此上心干啥? 是谁这么傻? 标弟? 还是老二、老四? 见他陷入沉思,朱元璋气的大急,上去给了他一脑门,骂道:“你这兔崽子,愣着干啥?” “说啊!” 沐英面上吃痛,顿时回过神来,赶紧摆手道:“爹莫急、莫急啊!” “孩儿没拜、没拜呐!” “孩儿得多傻,才至于跟自己的亲大侄子结拜啊?” “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闻言,朱元璋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不拜好啊,这要是拜了……” “老朱家上下全没救了啊!” 说到这,他满脸感慨,转而说道:“还得英儿你啊,一向稳重牢靠,办事叫咱放心!” “不然,咱得被汤和这个老东西笑话死啊!” 沐英眼眸闪烁了几下,壮足了胆子,迟疑问道:“爹,听您老这意思,老朱家有人跟雄英结拜了?” “不会吧不会吧?” 朱元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地骂道:“一说这帮大逆不道的兔崽子,你老子我心里这个来气啊!” “要不是你娘生的娃,老子恨不得全都剥皮实草算了!” “哎……” “老朱家造的哪门子的孽啊!” 话音刚落,沐英一下惊呆了! 俺的娘咧! 闹了半天,还真有傻子跑去跟雄英结拜了啊?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止一个? 等等! 标弟最爱护这几个亲弟弟了,为何要把老二、老二活活吊起来抽? 莫非…… 转念一想,他心里立马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下意识地道:“爹,难道老二、老四,全跑去跟雄英拜把子了?” 朱元璋脸色发黑,沉默不语。 沐英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震惊地道:“不是吧?” “爹!” “不光老二老四,老三也傻成这个熊样了?!” 朱元璋脸色越来越黑,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然,你以为老三为何遭雷劈?” “当年雄英下葬,一个大雷下来给他劈诈尸了!” “老三这逆子,说不定是想到了这茬,这才躲在府里琢磨雄英死而复生之因,落得如此下场……” 一下子,沐英整个人都听傻了! 卧槽! 这怎么一个个的全跳入火坑了啊! 不、不对! 雄英一见了本侯,就想拜把子,难不成这三个家伙,全上了雄英的当了? 好家伙! 幸亏本侯多想一步,不然也得倒霉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懵逼地问:“爹,老二老四是不是知道雄英的身份了,标弟才把他们吊起来抽?”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对!” “现在就差老三了!” “英儿,你说该咋办?” 闻言,沐英脸上顿时涌起一阵怒其不争,想也不想,便激动地道:“抽他、抽他啊!” “这三个孽弟,如此忤逆行径,岂不是丢老朱家的脸面?” “怪不得孩儿问老二、老四知不知道雄英之时,这两个混账神秘兮兮,原来给孩儿挖了个大坑啊!” “孩儿非得联手表弟,好好收拾这两个混账一顿!” “等等!” “爹!” 说到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咬牙切齿地问:“定远侯王弼这帮淮西武将,是不是也知道雄英在世了?” 朱元璋皱了皱眉,道:“知道是知道……” “不过……” “你咋问起这个了?” 沐英听得脸都绿了,瞬间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道:“王弼,老子干你姥姥!” “他奶奶的,这个王八蛋,跟孩儿说京师出了一个神人,非叫孩儿去看看!” “闹了半天,是他娘的叫孩儿见雄英!” “他明知内情,倒是说个实话啊!” “亏得孩儿帮他掠阵而征讨安南,他居然下套坑老子!” “缺不缺德啊?!” “等他班师回朝,老子非得砍他两刀!” 话音刚落,朱元璋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蓝玉这帮淮西武将,全都雄英给带歪了啊! 他心里感慨之余,忍不住拍了拍沐英的肩膀,叹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英儿啊!” “五十步莫笑百步,在雄英身边呆久了,说不定你比他们还不干人事呐!” 沐英满脸的不信邪,摇头晃脑,振声说道:“爹莫闹,莫闹啊!” “孩儿最是忠厚老实了,岂敢干出如此下作之事?” “这么说来,标弟之所以命孩儿速速回京,是要观礼雄英认祖归宗?”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没错,!” “你也不是外人,这是朕立下的圣旨,看看吧!” 说罢,他也不含糊,连忙甩过去一封圣旨。 沐英接过一看,顿时满脸震惊,骇然脱口:“册吴王,立为皇太孙?” “好啊!” “太好了!” “爹英明!” “这下咱们大明正统传嗣不绝,省得闹出什么乱子了!” 说罢,心中激动不已。 吕氏! 江南士族! 本侯的大侄子在世,你们休想拥立朱允炆这个废物上位! 尤其是吕氏,天天在说俺们淮西武将的坏话,迟早弄死你这个贱人! 再有,雄英在世,淮西武将也可保全了啊! 这样一来,雄英想开疆拓土,万不至于无将可用了呐! 正想着,朱元璋微微凝眸,沉声说道:“英儿!” “这份圣旨你看也就罢了,莫要往外透露半句,晓得了吗?” 沐英收敛心神,连忙抱拳:“孩儿遵旨!” “咦?” “爹,话说回来,允熥呢?” “孩儿去东宫一趟,咋没见到这娃子?” “是不是被吕氏欺负到不敢见人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面带疑惑地问:“不对啊!” “允熥在雄英府上待着呢啊!” “难道你不是在府上见到这娃子,才看出了雄英的身份?” 啥? 允熥竟在雄英的府上?! 沐英顿时瞪大眼睛,满脸懵逼地道:“孩儿没看见这娃子啊……” “孩儿套话忽悠了雄英,多番印证,才知道他的身份啊……” 朱元璋脸色恍惚,沉吟了几下,才叹道:“行了,咱琢磨明白咋回事了!” “定是雄英府上的锦衣卫,把你的行踪上报给了允熥……” “这娃子躲起来了!” 一下子,沐英整个人心态都炸了! 好你个允熥啊! 才几年不见,都学会坑你大伯了? 不看到你大伯跟你大哥结拜,心里是不是不舒坦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殿外传来太监的一道恭敬之声:“奴婢,拜见淮王殿下!” 接着,朱允熥疾步走入谨身殿,激动高呼:“皇爷爷!” “孙儿从大哥书房之内,把糖之精炼妙法,偷出来了!” “啊?!” “大……大……大伯?!” 话音刚落,四目相对,朱允熥瞬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糟糕! 本王咋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朱棣崩溃,我又被允熥给坑了? 此时此刻,朱允熥心里直泛咯噔,后背冷汗如雨。 大伯这是什么眼神? 本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不妙! 大伯不会是想揍本王吧? 不成、不成! 不管是啥,本王溜之大吉去也! 转念一想,他顿时拍了下脑门,振声说道:“呀!” “皇爷爷!” “孙儿刚想起来,商税司还有点大事要办,孙儿去忙了啊!” “孙儿告退!” 说罢,作势欲溜。 可刚迈开腿,他顿觉衣领一紧,整个人竟是直接被拎了起来,身后更是传来沐英幽幽之声:“允熥,你要跑去哪啊?” “多年不见,你跟大伯生疏到如此地步了吗?” 朱允熥吓得头皮发麻,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看着沐英,声都变了:“大……大伯……” “您从云南回来了啊?” “小侄……小侄……” 沐英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是啊,大伯从云南回来了!” “大伯不光回来了,还差点跟你大哥结拜了呐!” “允熥!” “你这娃子长大了啊,一肚子坏水!” “宁可躲在你大哥府上,也不出来见大伯,非要看大伯出丑是吧?” 啊? 不是吧? 大伯竟然知道大哥的身份了? 早知如此,本王就不躲了啊! 这不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允熥心里很是崩溃,忍不住乖巧地道:“大伯,你听小侄忽……解释啊!” 沐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听个屁!” “敢坑你大伯?” “看打!” 说罢,一气之下,便要照着朱允熥的屁股抽去。 可刚扬起手,他顿时一愣,诧异地道:“等等!” “你这娃子,身上咋还染血了?” “难道……” 说到这,他脸上的怒气瞬间转为无穷疼爱,咬牙切齿地道:“娃!” “说!” “是不是吕氏还有朱允炆欺负你了?” “不用怕你皇爷爷,大伯回来了,大伯给你出气!” 对于他的疑惑,朱允熥脸上也充满了懵逼,低头一看,便下意识地道:“咦?” “从昭狱里出来,小侄明明洗干净了才去大哥府上的啊!” “这咋还……” 话还没说完,沐英顿时会错了意,怒声打断话头,恼怒地道:“啥玩意?” “吕氏不待见你也就罢了,还把你送进昭狱了?” “爹!” “这贱人如此祸害老朱家第三代,您老咋就不管管?!” “纵是表弟纳她为妾,是为了稳住江南士族,也不至于这么个退让之法啊!” 听着入耳的破口大骂,朱元璋瞬间无语了。 允熥天天泡在锦衣卫昭狱里杀人,关老子啥事啊? 至于朱允熥,则是面色尴尬,连忙说道:“大伯,莫急莫急,是您想多了!” “小侄之所以身上有血,是在昭狱里杀人杀多了,一个不小心染上了……” “皇爷爷够爱护小侄了,还把小侄封为淮王了呢!” 话音刚落,沐英一下愣住了。 啥? 泡在昭狱里杀人? 允熥这娃子,不是一向心性懦弱无刚,这咋还杀性这么大了? 本侯不在京的这几年,老朱家乱的也太厉害了吧? 等等! 册封淮王? 淮! 岂不是正是淮西之地的淮? 老爷子这是开始看重允熥了呐! 好事! 转念一想,他顿时把朱允熥放了下来,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放声大笑:“好好好!” “允熥封王了好啊!” “封了王,谅吕氏再跋扈,也不敢欺负你了!” “不过……” “为了防微杜渐,回头大伯见了这贱人,少不得给她两个大嘴巴子!” “不收拾收拾她,都不知道何为妾室之道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朱元璋,讷讷地道:“爹,刚才孩儿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孩儿……” 刚一开口,朱元璋也不含糊,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兔崽子!” “想收拾吕氏直说,还跟老子玩心眼?” “信不信老子抄鞋底抽你?” 抄鞋底? 沐英吓得顿时一缩脖子,连忙摆手:“是是是,爹教训的是,孩儿不敢了!” 见他认怂,朱元璋也懒得掰扯,凝眸看向朱允熥,激动地道:“允熥!” “你刚才说,把糖之精炼法,从你大哥书房之中找出来了?” “快!” “拿来叫皇爷爷好好看看!” “是,皇爷爷!” 说罢,朱允熥收敛心神,也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临摹宣纸,递了上去。 朱元璋接过一看,顿时震惊出声:“黄泥水淋糖法?” “以轧浆车,把甘蔗榨为蔗汁?” “盛入缸中,以火熬成黄黑糖浆,再倒另一缸中,凝为黑沙之糖?” “缸上放瓦漏,以稻草塞漏口,黑糖倒瓦漏斗,结定除稻草?” “黄泥水淋漏中之砂糖,黑渣流缸,漏中留白霜,此霜则为白糖?!” “妙啊!” “这白糖,既可用于造火药,又可兜售于百姓,叫百姓吃上好糖,可谓是利国利民呐!”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后头还有几句话呢!” “哦?” 闻言,朱元璋凝眸细看,下意识开口:“白糖乃高热之食,可为武备之资,王师打仗定带白糖不可!” “一可充饥,二可制武,三可敷伤!” “为大明万年,朝廷非制白糖不可,永乐皇帝亲启,镇国公朱寿敬上!” 说到这,他脸色一下绿了,长叹了一口气,道:“允熥啊……” “下回,咱们嫖你大哥归嫖你大哥,你这娃子可不可以别把东西全抄上啊?” “你全抄了,皇爷爷看着来气,一来气,就想去抽你四叔呐!” 朱允熥也发现了不对劲,一脸尴尬地道:“是,皇爷爷!” “孙儿知错了!” 而此时,一旁的沐英听得懵逼极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了老爹朱元璋,激动地道:“爹!” “这永乐,莫不是表弟给自己取的年号?” “出息了、出息了啊!” “标弟可算敢造您老的反了呐!” “不过……” “雄英这个镇国公是个什么鬼?”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骂道:“他造个屁!” “这永乐,是他娘老四的年号!” 话音刚落,沐英一下惊呆了! 卧槽! 永乐皇帝竟是老四? 咋? 老四这个混账,莫不是想造反?!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朱允熥成亲,赐婚赵思礼之女 这一刻,沐英心里震惊之余,也升起了滚滚怒气! 老四造反?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登基称帝,取年号永乐? 是雄英瞎扯淡呢,还是确有其事? 还是说雄英打算帮老四造反? 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朱元璋,振声说道:“爹!” “雄英自己不当皇帝,偏偏要帮老四造反,您老怎么也不管管啊?” “老四当皇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见他大为恼怒,朱元璋却一点也不急,笑呵呵地道:“英儿,你看你急个啥?” “这才哪到哪,雄英还一门心思盼着标儿趁早因病暴毙……” “好叫老朱家一门五国公呢!” 一门五国公…… 沐英听得目瞪口呆! 他满面懵逼,震惊地道:“放着好好的太孙、皇帝不当,雄英这娃子何至于此啊!” “爹!” “雄英如此荒唐,您老咋没抽这兔崽子一顿?”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抽啥啊?” “这兔崽子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治好了标儿……” “诸多巧合之下,可不就想帮老四造反啊!” 说罢,便把大孙子的推断说了一遍。 啥? 标弟暴毙,老爷子痛杀淮西武将,立朱允炆这个废物为太孙? 朱允炆对自己的这帮叔叔下杀手? 老四起兵靖难、定年永乐? 要是标弟出了个好歹、雄英未活、允熥懦弱,恐怕大明之未来,还真就得照这么个走法啊! 怪不得,雄英这娃子要惦记当国公! 沐英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 “爹!” “孩儿想看雄英发现一切种种,全都跟他所想的事与愿违之时,他脸上该露出啥样子了!” 朱元璋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看自己大侄子的笑话,你还是个人了?” “不过……” “话说回来,咱也想看看这娃子见咱这个爷爷,就是他天天挂嘴边的洪武皇帝,会不会吓得一蹦三尺高!” 说罢,父子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大哥这是把自己玩进去了啊! 本王要不要向大哥透露点啥呢? 罢了! 大哥,莫怪弟弟不是人,弟也想看看你发现自己被皇爷爷坑了的那一日,脸上是何表情呐! 正想着,沐英皱了皱眉,缓缓说道:“爹!” “正所谓,未雨绸缪!” “就算老四不敢生有反心,可雄英这帮叔叔,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为了他大位稳固,容孩儿斗胆……”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抱拳:“我大明该当削藩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削藩,雄英这娃子也给咱出了馊主意!” “眼下,时机未到!” “等到你这帮弟弟,全都回京了,咱顺势在家宴之上,挨个削!” 听着他声音里的怒气,沐英一下愣住了。 爹! 您确定,您这个削,是削藩的削,而不是削人的削? 孩儿咋听咋是削人的削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竖起大拇指,奉承道:“爹英明!” 话音刚落,蒋瓛迈步走入殿中,抱拳行礼:“皇爷!” “皇长孙府上锦衣卫有报!” “啊?” “淮王殿下您回宫了啊?” “皇爷!” “那臣没事了,臣告退!” 说罢,便要转身欲溜。 朱元璋顿时眉头一皱,冷声说道:“遮遮掩掩干甚?” “说!” “到底何事!” 出于陛下之威,蒋瓛不敢怠慢,讷讷地道:“回皇爷,锦衣卫来报,说皇长孙正在府上琢磨,说要给淮王殿下找个婆娘……” “院子里头,写满了当朝勋贵武将的条子,有郑国公常升,兵马指挥赵思礼,长兴侯耿炳文等等,连……连……” “连什么连,快说!” “连凉国公蓝玉,都赫然在上……” “皇长孙说要趁着蓝玉案未发,看看可否救凉国公血脉一手,顺便叫淮王殿下娶妻……” 一下子,朱元璋脸都绿了! 蓝玉? 这他娘的,蓝玉乃是这兔崽子的舅姥爷啊! 常升? 亲舅舅啊! 这要是近亲联姻,岂不是乱套了?! 他心中越想越气,顿时怒声大骂:“这兔崽子,非要把咱气死才舒坦是吧?” “去!” “命督造北平皇宫的工匠,把宫墙再升一尺之高!” “咱就不信,这兔崽子脚底抹油,还可上天不成?!” “臣遵旨!” 说罢,蒋瓛生怕朱允熥找茬,连忙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至于此时的朱允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大哥! 弟不就是跑出去疯几天,咋还非要叫弟成婚呢? 咱们兄弟,何至于手足相残啊? 他脸色一垮,忙是看向了朱元璋,急的上蹿下跳,道:“皇爷爷!” “这辈子,孙儿有大哥就够了!” “不娶妻、不娶妻啊!” “还望皇爷爷,莫要听信大哥的鬼话啊!” 可此时,朱元璋回过神来,一点也没听进去,沉吟地道:“咦?” “允熥,你还别说,你大哥说的对啊!” “你这娃子也到岁数了,该娶妻生子,为老朱家开枝散叶了!” 啥? 开枝散叶? 朱允熥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激动地道:“皇爷爷莫闹,孙儿……” “还是个孩子啊!” 闻言,朱元璋气咻咻地骂道:“孩子个屁!” “你大哥都娶了,也该轮到你了!” 一旁的沐英听得直愣,忍不住问:“爹,雄英娶谁了?” “哪家的闺女?” “可配得上雄英?” 朱元璋皱了皱眉,道:“王弼没跟你说,咱亲自赐婚,把你徐叔叔家里的妙锦,许配给雄英了?” 沐英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徐妙锦? 那岂不是小姑姑和自己的外甥…… 老爷子,您这事干的也太缺德了吧? 等等! 本侯琢磨这个干甚? 允熥这娃子坑了本侯一手,本侯正愁没机会反坑这娃子一把,不如…… 他眼眸闪烁了几下,也不含糊,立马振声说道:“啊,说了说了,孩儿忘了!” “爹!” “允熥长大了,是该娶个婆娘了!” “孩儿看兵马指挥赵思礼家的闺女就不错,您老觉得咋样咋样?”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傻眼了! 卧槽! 说坑侄子就坑侄子…… 咱的英儿,歪的也太快了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沐英惊呆,我竟要掏一百万两礼钱?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服气极了。 万万没想到,英儿刚才还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可一转眼,竟然歪的这么快啊! 说好的忠厚老实呢? 谁家的忠厚伯伯,一个劲的坑自己侄子啊? 放眼满朝文武,见了雄英之后,难道真就一个良善之辈也没有了? 造孽啊! 不过…… 英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沐英,笑呵呵地道:“兵马指挥赵思礼之女?” “不错不错!” “他家的闺女秀外慧中,跟允熥倒是般配!” “既然英儿你开口了,那就把他家的闺女许配给允熥吧!” 听着老爷子的金口玉言,沐英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抱拳:“爹圣明!” “允熥!” “还不赶紧谢你皇爷爷赐婚!” 闻言,朱允熥脸都绿了。 啥? 赐婚? 本王入宫一趟,咋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婆娘啊? 大哥! 你害苦了我啊! 他顿时一脸崩溃,吓得声都变了:“皇爷爷,孙儿可不可以不娶啊?” “再说了,大哥成婚了,孙儿才可成婚……” “眼下大哥还没大婚,孙儿迎娶正室,算怎么回事啊?” “您老要是这么干,老朱家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还望皇爷爷收回成命啊!” 可此时,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笑呵呵地道:“雄英大婚?” “快了,也就一转眼的事!” “你这娃子,怕老朱家丢脸是吧?” “来人!” “宣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马指挥赵思礼,入宫见朕!” “遵旨!” 说罢,几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两位尚书以及兵马指挥赵思礼,联袂走入谨身殿,随即恭谨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命臣等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也不含糊,凝眸看向了赵思礼,开门见山地道:“赵思礼!” “臣在!” “咱要把你家闺女许配给允熥添为淮王正妃,你可愿当咱的亲家啊?” 话音刚落,赵思礼一下惊呆了! 娘咧! 跟陛下当亲家? 俺女儿,还是嫁给当今之淮王殿下?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是淮王正妃? 天上咋掉下这么一块大馅饼呐?! 他心中激动难忍,转瞬嗷的一声哭了,轰然跪倒于地,叩首道:“陛下,臣愿意,愿意呐!” “臣万谢陛下赐婚!” 说到这,他还不忘看向了朱允熥,激动地道:“淮王殿下放心! “俺家闺女屁股大着呢,定给您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话音刚落,朱允熥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彻底崩溃了。 完了!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皇爷爷,亏得孙儿天天帮您老偷大哥书房里的好东西,咋这么坑孙儿啊? 堂堂开国皇帝,为老不尊……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终于如认命一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尴尬行礼:“小……小婿……见过岳丈……” 赵思礼吓得一跳,忙是摆手,耿直地道:“淮王殿下大礼,臣不敢、不敢!”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再次开口:“李原!” 李原连忙迈步而出,拱手道:“臣在!” 朱元璋微微凝眸,说道:“淮王择日大婚,你这个礼部尚书拟出个章程出来吧!” “另外,在淮王大婚之前,礼部再拟个皇孙大婚章程出来!” “至于规格,要比淮王高!” 啥玩意? 再拟个大婚章程? 还比淮王大婚的规格高! 要知道,除了太子殿下兼着的吴王之外,放眼天下诸王,唯有淮王最尊贵了啊! 陛下把太子的吴王大位,赐给别人了? 难道,是皇孙朱允炆? 淮王跟皇孙朱允炆的储君之争,输了? 李原满心的困惑,忍不住壮起了胆子,小心地问:“臣斗胆,敢问陛下,这另一桩大婚,是哪位皇孙……” “莫不是皇孙允炆殿……”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了话头,道:“不是朱允炆!” 一下子,李原、赵思礼面面相觑极了! 啊? 不是朱允炆? 可要不是朱允炆,陛下是为哪个孙子举行大婚? 至于此时的户部尚书赵勉,心里满是激动之情。 连大婚都开始筹备了…… 看来,皇长孙认祖归宗之日不远了啊! 不、不对! 本官琢磨这个干啥? 一位皇长孙、一位淮王,大婚之用度,不亚于户部大半年之税收啊! 他面皮一抖,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问道:“陛下,敢问两位皇孙大婚,这银子……” “是户部还是陛下的内帑来掏啊?” 朱元璋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这混账,掉钱眼里了?” “算了,户部还有诸多大事要下拨钱粮,这银子,咱的内帑掏了!” “五百万两!” “两百万用于淮王大婚,三百万……” 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赵勉连忙拱手:“臣遵旨!” “事不宜迟,臣这就去筹备两位皇孙大婚之事!” 一旁的李原、赵思礼回过神来,也赶紧说道:“陛下,臣也一样!” “臣等告退!” 说罢,三人躬身退出谨身殿。 一幕幕,沐英看得脸上感慨不已,忍不住笑呵呵地道:“哎呀呀,爹,这趟回京,孩儿算是回来着了!” “不光可看到雄英认祖归宗,还可看到这娃子跟允熥双双大婚呐!” “允熥!” 说到这,走到朱允熥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也别怪大伯狠心,坑你一把……” “你要知道,大婚之后,便可开府建衙,省得天天看吕氏那个贱人脸色了!” “大伯这是为你好啊!” “往后成婚,多生几个娃娃,为老朱家开枝散叶呐!” 朱允熥一阵无语。 大伯! 吕氏都疯了,小侄看她脸色干啥? 您想坑人直说,还整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道:“大伯,小侄知道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脸上很是肉疼。 五百万两! 整整五百万两啊! 为了这两个乖孙大婚,咱都快成穷光蛋了呐! 咦? 等等! 英儿坑了允熥这娃子,那咱这个当爷爷的,反坑英儿一把,给孙子找回场子…… 不过分吧? 对! 不过分! 既然如此,不如…… 他眼眸闪烁了几下,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招手道:“英儿,过来,爹跟你说个事!” 沐英感到一头雾水,好奇的问:“爹,啥事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英儿啊,雄英跟允熥大婚,你这个当伯伯的,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 “哎呀,也不多,你随随便便掏个一百万两礼钱吧!” “如何?” 话音刚落,沐英瞬间傻眼了! 卧槽! 老爷子,谁家的礼钱,动不动就是他娘的一百万两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朱柏崩溃,四哥你揍我干啥? 此时,沐英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 两个侄子大婚,本侯竟要活活掏一百万两银子的礼钱? 老爷子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自己不愿意掏钱,来找自己儿子要…… 老爷子,你下手可真黑啊! 转念一想,他面色迟疑了几下,讷讷地道:“啊?” “爹,虽说侄子大婚,孩儿这个当伯伯的该掏礼钱,可这……” “一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朱元璋顿时气的大怒,骂道:“混账!” “一个侄子才五十万两,多个屁!” “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找抽了?” 说罢,顺势抄起了鞋底。 沐英吓得一缩脖子,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大义凛然地道:“爹,是孩儿说错话了!” “不多、不多!” “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孩儿掏了!” “快!” “您老把鞋底放下,孩儿看了心里就哆嗦啊!” 见他认怂,朱元璋这才转怒为喜,把鞋穿回去之余,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你们这几个兄弟之中,还得是你忠厚老实啊!” “掏一百万两,你也不亏,雄英不是有办法造出白糖?” “这笔礼钱,当你入股之本银了!” 闻言,沐英一下愣住了。 咦? 几个兄弟? 对啊! 老爷子坑一个也是坑,坑三四个也是坑啊! 绝不可就本侯一个人倒霉了! 他想也不想,赶紧凑上前来,贼兮兮地道:“爹!” “孩儿都给雄英、允熥大婚掏礼钱了,那老二老三老四这几个亲叔叔,也不该免俗吧?” “一人一百万两银子,您老的内帑,岂不是也不用见底了?” “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回过神来,瞬间眼前一亮,忙颔首道:“对对对!” “英儿孝顺呐!” “尤其是老四,天天抢雄英的孝心,还偷偷背着咱在河西之地挖金矿,他得多掏一份!” 说到这,他立马招来一个太监,气咻咻地吩咐道:“去!” “把白糖的制法临摹一份,送去燕王府!” “还有,传朕的口谕给燕王,就说允熥大婚,命他备足两百万两银子,择日送进宫来!” “奴婢遵旨!” 接着,太监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一旁的朱允熥,心里五味杂陈极了。 真是尴尬呀! 本王是不是把四叔给坑死了? …… 燕王府。 此时此刻,朱棣浑然不知自己又被侄子给坑了。 他坐于正堂主位,正招待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少年郎,放声大笑:“十二弟!” “你可算从荆州回京了!” “都快想死你四哥我了呐!” 对方,正是朱元璋第十二子,当今之湘王,朱柏! 朱柏、朱柏! 其母胡顺妃,于洪武四年出生,洪武十一年册为湘王,洪武十八年就藩荆州府! 如果说朱棣是朱标一手带大,那朱柏就是朱棣一手带大,于他来说,朱棣如兄亦如父! 朱柏的一生,平定两次叛乱,极善于书法,信奉道家,自号紫虚子! 建文元年,黄子澄诬告朱柏伪造宝钞,朱柏不敢受此大辱,于府中自焚而死! 朱棣闻讯大怒吐血,诸因之下,愤而起兵靖难,建年永乐之后,才终于给这位十二弟平反! 而眼下,朱柏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罢了! 此时,朱柏听完之后,顿时笑呵呵地道:“四哥,来京路上,得遇好山好水,耽搁了几日,弟还作诗一首……” “万望勿怪啊!” 朱棣一下来了精神,忙是问道:“作诗?” “十二弟,念来听听!” “好!” “四哥,你且听好了!” 朱柏也不含糊,摇头晃脑地吟道:“张玄玄,爱神仙!” “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 “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 朱棣听得面带喜色,连忙竖起大拇指,夸道:“不错不错,吾弟作了一首好诗、好诗!” “看来你信奉道家,都快去钻研道家养生术了吧?” “琢磨养生术也好,如此便是在荆州那个破地方呆着,也可养生至长命上百岁啊!” 长命上百岁? 朱柏皱了皱眉,脸色瞬间一黯,苦笑地道:“要不是雄英早崩,弟何至于钻研道家之养生术?” “纵是今日,钻研透了道家养生术又如何?” “弟终究救不了雄英啊!” 说到这,竟是恍然垂泪,道:“当年,弟虽是雄英的叔叔,却是雄英的玩伴啊!” “该死的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话音刚落,朱棣陷入一阵沉默。 自雄英早崩之后,老朱家的第二代,一个个全都有了稀奇古怪的癖好! 老二喜杀人! 老三酷屯兵! 老五醉医术! 老十二求道家养生术! 一切一切,皆始于雄英之死! 不过…… 十二弟啊十二弟,你这就没想到了吧,雄英没死呐! 四哥偏偏不跟你说,看你怎么急的上窜下跳! 转念一想,他也摆出一副痛哉哀哉的样子,摆手道:“十二弟,别说了,别说了!” “你一说雄英,四哥我就就想哭呐!” “太坑……太想煞四哥了啊!” 出于四哥往日的忠厚,朱柏也不生疑,忙点头道:“好好好,弟不说、不说了!” 朱棣笑了一下,道:“这几日在王府住下,你嫂子和你那几个侄子马上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兄弟好好喝一顿!” 朱柏激动地道:“好,听四哥的!” 话音刚落,管家迈步跑了进来,恭谨地道:“王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宣旨? 朱棣心头一个咯噔,嗡里嗡气地道:“请人进来吧!” “遵命!” 须臾之后,一个太监迈步走入,连忙行礼:“燕王殿下,陛下有口谕!” “陛下说,淮王允熥殿下择日大婚,叫您献上两百万两银子礼钱!” 朱棣满脸错愕! 前阵子老爷子就坑走本王两百万两,这怎么还要两百万两? 这心也太黑了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听太监低着身子,又道:“燕王殿下,陛下还说了,此乃白糖之制法,陛下要您好好看看!” 说罢,便把临摹之宣纸,奉了上去。 朱棣满脸懵逼接过之后,顺势定睛一瞧,整个人的心态瞬间炸了! 啥玩意? 永乐皇帝亲启,镇国公朱寿敬上?! 大侄子! 你咋又坑四叔了呐?! 四叔心里好气啊! 也就在这时,朱柏迈步上前,探头探脑地好奇问:“四哥,上头有啥啊?” 朱棣立马把宣纸一收,沉声说道:“十二弟!” “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在伪造宝钞?” 啊? 伪造宝钞? 朱柏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讷讷地道:“弟没干过这事啊,四哥,你问这个干啥……” 话还没说完,朱棣的嘴里顿时爆发出一声字正腔圆的怒吼:“混账!” “你这孽弟,不说实话!” “今日本王非得把你吊起来抽八顿不可!” “看打!” 说罢,立马冲了过去。 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朱柏瞬间傻了! 卧槽! 不是吧? 本王刚入京,就要挨四哥一顿打?! 第四百四十八章 竟悟出浮力定理? 此时,朱柏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还兄弟情深的四哥,怎么一接到老爷子的圣旨,转眼就换嘴脸了啊? 宣纸上到底有啥? 不、不对! 本王还想这个干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跑啊! 再不跑,可就要挨顿暴揍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脚底抹油,直奔房梁而去,还不忘放声大叫:“四哥!” “莫要动怒,使不得、使不得啊!” “咱们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朱棣一点也没听进去,破口大骂道:“误会个屁!” “放着好好的湘王不当,非要去伪造宝钞,惹老爷子降罪是吧?” “你这孽障,还想往房子上窜?” “这招老子早跟人用过了!” “死来!”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薅朱柏的脖领,便把这厮拉趴在地上了。 朱柏也顾不得吃痛,满脸惊恐:“四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 可话还没说完,朱棣已是顺势抄起鞋底,劈头盖脸便打,怒声骂道:“住口!” “本王说你伪造了宝钞,还不认账是吧?” “你他娘的京师湘王府都被老爷子给抄了,有什么脸面耍赖?” “老实挨打!” 朱柏顿时崩溃,大叫道:“伪造宝钞,不是小弟王府管家干的事吗?” “小弟一点也不知情啊!” “哎呦,疼疼疼!” 不料,朱棣手上揍势不减,反而振振有词地道:“疼就对了!”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仆之错,主之过!” “你御下不严,本王不打你打谁?” “十二弟!” “本王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呐!” 闻言,朱柏疼得嗷嗷叫之余,下意识地道:“四哥,人家还说弟铸错、兄戴罪呢!” “小弟纵是犯了错,你咋没打你自个呢啊?!” 朱棣顿时一愣,怒声暴吼:“还敢顶嘴?” “受死吧!” 说罢,便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暴揍。 等足足过了大半晌,朱棣觉得浑身没了气力,这才堪堪收手,冷哼道:“你这孽弟,起来吧!” 朱柏连忙爬起身来,顺手抹了一把鼻血,嗡里嗡气地道:“四哥,几年没见,你变……” 朱棣眉毛一挑:“恩?!” 朱柏吓得一跳,连忙换了嘴脸:“四哥打的好啊!” 见他认怂,朱棣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算你识相!” “刚才老爷子的圣旨,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啊,咋了?” “既然是允熥大婚,你掏个一百万两银子礼钱,到时本王跟自己的那份,一并送给老爷子!” 话音刚落,朱柏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挨了一顿打不算,本王还要掏一百万两银子给四哥? 四哥啊四哥! 本王很怀疑,你根本不会跟老爷子说这事,直接就把我的一百万两独吞了啊! 多年不见,咋这么缺德了? 他心里惊诧之余,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赶紧说道:“没钱、没钱!” “小弟的荆州府封地,穷啊!” “算上俸禄和老爷子赐下的赏赐,也掏不出来一百万两银子啊!” “四哥,要不……” “今日你当小弟没来过燕王府?” 朱棣眉眼一横,道:“真没银子?” 朱柏哭丧着一张脸,崩溃地道:“真没啊!” “四哥,你当小弟是你们这几个大权在握的藩王呢?” “小弟又不敢盘剥百姓,就靠俸禄吃饭呐!” 说到这,他竟激动地解开腰带,道:“你若不信,小弟脱裤子给你瞧瞧,裤衩都穷的露了八个洞啊!” 见自己没把银子白嫖到手,朱棣脸上涌起无穷的失落,长叹道:“哎……” “不用脱了!” “本王心好痛!” “也罢也罢,这几日好好在燕王府住下,咱们兄弟多亲近亲近!” 啊? 小住几日? 朱柏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讷讷地道:“四哥,这不太好吧?” “小弟想回京师湘王府看看……” 朱棣冷哼一声道:“你的湘王府都被抄了,要啥没啥,回去干啥?” “消停在本王府上住下,不然本王抽你!” “是是是……” 朱柏只好作罢,连忙抱拳道:“下人们不知小弟道家养生,小弟前去厢房布置一番吧!” “嗯,去吧!” 望着朱柏不甘离去的背影,朱棣面上意犹未尽,心里更是感慨极了。 果然啊! 大哥说的没错…… 日日抽弟,真有意思呐!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大婚在即了。 几天的功夫一过,他便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格物院。 格物院的学堂之中,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一见他来,众人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学生,拜见大宗师!” 朱寿缓步走上讲台,压了压手,道:“坐坐坐!” “来!” “这几日的寻找自己的格物之道,诸位可有收获啊?”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激动了! 尤其是西门庆,赶紧起身,振声高呼:“大宗师,在下西门庆,找到了格物之道!” 西门庆…… 朱寿嘴角一阵抽搐,下意识地道:“噢,是西门啊……” “说吧!” “找到了啥道啊?” 西门庆顿时受到了鼓舞,想也不想,一脸激动地道:“大宗师,学生以为,万物皆有引之力也!” “敢问大宗师,学生可是悟对了?” 说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寿听完之后,一下惊呆了! 啥? 西门庆巧遇金莲的竹竿砸头,竟然他娘的悟出万有引力了?! 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看来,定律之名要改了啊! 他心中震惊之余,连忙笑呵呵地道:“悟对了、悟对了!” “西门啊,本少爷一见了你,就看出你是块格物的好料子!” “往后啊,要加把劲,争取把引力所有定律,全变成大明之西门!” “如此,册为硕士有望呐!” 啊? 册为硕士? 西门庆顿时面色大喜,连连拱手:“是!” “大宗师之教诲,学生记下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众人,笑道:“来,说说!” “还有谁跟西门庆一样,悟出格物之道了啊?” 说着,还不忘端起讲台上的茶杯,悠哉悠哉喝了一口茶。 呸! 本少爷就不信,还有人像西门庆这么牛皮! 可刚喝一大口,便见一人华丽丽站起身,放声高呼:“大宗师!” “学生陈世美,跟小妾同鸳鸯之浴,发现水满则溢出浴桶……” “学生以为,这世上可有浮之力也啊?” “还望大宗师解惑!” 话音刚落,朱寿一口茶水喷出,好悬没把自己给呛死! 卧槽! 疯了吧? 洗个鸳鸯之浴罢了,连浮力定理都悟出来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格物神书出世,陶成道后人入院 此时,朱寿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也没想到,这个陈世美跟自己小妾同浴,竟然悟出浮力之理啊! 这也太扯了吧? 陈世美? 宋之负心郎转世了? 这几百年之后,翻开书本一看,嘿,陈世美浮力定律…… 简直如西门庆万有引力定律一般,太可怕了! 不过…… 妙啊! 有此善于悟道的格物院学子,比西方提早几百年开启工业之革新,大明何愁不兴?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陈世美,颔首说道:“啊对对对!” “世美啊,你悟的没错,这世上,是有浮之力也!” “该说不说,你这悟道的办法,还真是另辟蹊径啊!” “学生万谢大宗师解惑!” 闻言,陈世美神情激动之余,忙是挠了挠头,耿直地道:“本来学生没悟道的,另一个小妾也要进浴桶,学生这才……” 话还没说完,朱寿挥手打断,没好气地道:“行了,这就不要多说了!” “回头你名垂青史,后辈格物之人,听了你的悟道之由来……” “丢人呐!” 也就在这时,一人站了起来,放声高呼:“大宗师,俺把火药威力拔高了,这算不算找到自己的格物之道啊?” 朱寿微微凝眸,好奇的问:“拔高火药威力?” “你叫啥?” “俺叫牛大胆!” “你是不是往火药里添东西了?” 牛大胆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是啊,俺往里头加……” 朱寿再次挥手打断话头,道:“好了,本少爷知道你往里加啥了,不用再说了!” 说罢,心里感慨不止。 好家伙! 竟然敢往火药里头加糖,也不怕活活被炸死? 要知道,火药乃是硝酸钾,碳粉,硫磺混合而制,一旦添了白糖,硝酸钾跑去和白糖反应,则会产生更多的气体,也就意味着炸得更猛! 牛大胆…… 又牛又大胆,真乃人如其名呐! 正想着,牛大胆已是迈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份布包,递了过去,愣愣地道:“大宗师!” “这是俺另一个尝试的火药,也往里添了点东西,不知道咋了,火药成一粒粒的了……” “敢问您知道这是咋回事不?” 说罢,连忙摊开。 朱寿定睛一看,嘴角顿时疯狂的抽搐。 得! 竟然是火药颗粒化?! 这货莫不是往火药里添草木灰啥的了?! 他顿时拍了拍牛大胆的肩膀,道:“你没把自己玩死,祖坟天天冒青烟了啊!” “回头你把这办法跟尚书说下,就说这个火药,再加上你往另一个火药里添的东西,威力还可再翻一番!” “晓得了吗?!” 闻言,牛大胆点头如捣蒜,愣愣地道:“大宗师,俺知道咧!” “好了!” “还有谁悟出格物之道了?” 众人神情一阵激动,连忙你一言、我一嘴,说个不休。 可惜,听了半天,毫无卵子大用,更有甚者,为了闺房之乐,还想造出一个自动上下床的…… 歪了、歪了啊! 本少爷得掰正! 朱寿心里这么想,便连忙摆手道:“好了,都坐都坐!” “是,大宗师!”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 “把本少爷叫人刊印的那两本书,全都发下去吧!” “老奴遵命!” 说罢,老方不敢怠慢,连忙发下了书本。 众人拿到之后,凝眸一瞧,瞬间愣住了! 几何原本? 物理基础? 这是啥玩意? 朱寿看出众人的疑惑,笑眯眯地道:“诸位!” “这两本书,乃是格物之基石!” “诸位好好看了!” “不过……” “鉴于西门庆、陈世美之悟道,里头的牛顿原理啊、阿基米德原理啊,统统自个改成西门定律、陈世美定律!” “至于往后谁从这两本书之中吗,悟出自己的格物之道,且完善此道……” “定律之名,可就归你了!” 一下子,众人全都疯了! 不是吧? 抢先悟出格物之道的人,竟有定名之权? 这要是格物大兴,定名之人,岂不是青史留名啊?! 众人连忙激动地道:“是,大宗师!” “敢问大宗师,要是以这两本为基石,我等可造出何物呢?” “是啊是啊!” 对于众人的疑惑,朱寿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造物多了去了!” “诸位可曾见过,铸铁之船,可行于四海之上?” “又可曾见过,铸铁之车,行于铁轨,可日奔千里也?” “可曾见过,人可借助格物之器,肆意翱翔于九天?”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铁铸的大船,还可行于四海? 那玩意不是一下水,就得沉了? 飞于九天? 这怎么飞啊? 尤其是其中一个学子,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大宗师,非是学士陶守义不敬,实在是学生不懂常人怎可肆意飞于九天啊!” “这事,学生的父亲干过……” “可父亲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也没办成这事啊!” 陶…… 飞天…… 朱寿越听越不对劲,皱着眉头问:“你爹叫啥?”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家父,名讳乃是陶成道,陛下钦赐万户!” 朱寿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这厮的老爹竟然是陶成道?! 陶成道、陶成道! 乃史上飞天第一人! 本是婺城陶家书院山长,酷喜炼丹,在一次炼丹炸炉之后,转为试制火器! 洪武二十三年,陶成道生出飞天之心。 于是,他把足足四十七个自制的火箭绑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上面,双手举着两只大风筝,点火发射…… 可惜,随着火箭爆炸,陶成道从天上掉下来,活活摔死了! 没想到,这位牛皮人物的后人,居然也来格物院了啊! 朱寿震惊之余,忍不住说道:“格物到了极点,人定可飞于九天!” “这位陶学生啊,虽说本少爷敬重你的老爹,可还是得说一句……” “人上天,和火箭上天,以及载人之火箭上天,其实是三码事……” “你爹的开创之心,开了我泱泱华夏格物之先河,可他太急,把这三码事归成一码了……” “节哀、节哀呐!” 话音刚落,陶守义一下懵逼了! 啊? 飞天这玩意,竟然是三码事? 这么一听的话…… 爹,您老是不是把自己玩脱了啊?! 第四百五十章 朱寿傻眼,京师竟然爆发天花了? 此时陶守义整个人都傻了。 把飞天的三码事,硬生生归成一码,怪不得火箭爆炸,以至于老爹从天上摔下来啊! 这么一算的话,老爹的死也太亏了吧? 哎…… 时也命也! 要是朝廷早两年立下格物院,老爹再过来听大宗师阐述格物之理,万万不至于把自己玩没了啊! 以老爹的本事,说不得要不了几年,就琢磨出飞天之器了呐! 转念一想,他顿觉心口疼的厉害,眼泪都要下来了:“学生,多谢大宗师解惑……” “大宗师,学生子承父业,无论如何也要造出飞天之器,以慰家父的在天之灵!” “还望大宗师传授学生飞天之道!” 咦? 看这样子,这厮是继承了陶成道的大半本事啊! 这么一看,搞不好本少爷有生之年,可见到飞机出世啊!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忙颔首道:“好说好说,往后要常过来听课,有什么想法,尽管来找本少爷!” “谢大宗师!” “好了,今日除了下发这两本书之外,本少爷再给你们讲讲何为化功之道!” 闻言,众人面色大震! 化工? 呀,这又是一门新道啊! 众人赶紧执笔挥墨,面露洗耳恭听之状,齐声道:“还望大宗师解惑!”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化功,乃万物相生相克之道也!” “于我泱泱华夏而言,金木水火土!” “五行相生相克,生万物,亦灭万物!” “西方诸国把化工归于自己开创之道,错了!” “早在先秦,咱们的老祖宗就开始钻研化工这玩意了!” “这冶炼是化工,道家之炼丹,也是化工,瓷器之烧制,也是化工,连我大明之火药,也是化工!” “只不过啊,咱们老祖宗把化工钻研歪了,有大本事之人,要么去琢磨炼丹,要么去琢磨瓷器去了!” “今天本少爷要讲的,就是如何以化工之道,以令国富民强!”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该说不说,华夏的化工之道,之所以歪了,全归于炼丹之道! 先秦之方士也好,道家的炼丹士也罢,每当炼出一个玩意,不是去琢磨这东西的由来、如何利国利民,而是觉得长生药又多了一个配材! 倘若稍加引导一番,还啥西方化学,那就是个屁! 以老祖宗们的智慧,能把化工玩出花来! 而此时此刻,众人听得直愣,忙问:“大宗师,何解?” 朱寿笑了一下,道:“格物院之学生,多为工匠弟子,那诸位可曾想过,把冶炼之术拔高,以至于开创出新之材料呢?” “如本少爷卖的洪武盐,说白了,也是化工之道!” “那诸位何不去琢磨周围之香料,可精炼出新?” “如工部之水泥,虽说坚固,却还有拔高之空间,诸位可曾创出更厉害的水泥呢?” “再如这火药,诸位如牛大胆一般革新,可见过巴掌大小的火药,可把整个房屋炸塌?” “再比如火铳,诸位可曾想过改良其铁,叫其承受烈温,以至于火铳在一息之内,发出上百颗铳弹呢?”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洪武盐? 这也就罢了,火铳还可一息之内上百发? 众人震惊之余,忍不住发问:“大宗师,倘若钻研化工之道,真可把火铳变得如此厉害?” 朱寿肃然点头,道:“可以!” “当然了,这还得搭配物理之道,才可开创出大慈大悲马克沁菩萨!” “有了这玩意,什么草原铁骑,都得老老实实跳舞,再也不敢惹我大明!” “不过……” “谁要是把这玩意发明出来了,就不叫马克沁了,直接以你之姓名定其名号!” 众人满脸错愕。 啥玩意? 火铳这等杀生之器,还能立地成菩萨? 这么功德无量的吗? 众人瞬间如疯了一般,激动地道:“大宗师,学生要学化工,要学化工啊!” “学生信奉道家,会几手炼丹之术呐!” “是啊是啊,俺也懂!” 朱寿抬手压了压声,道:“好好好!” “化工之道,本少爷下堂课会跟你们好好讲讲!” “今日这两本书,你们先琢磨明白了!” “再有,善于物理之道者,本少爷给你们留个作业,去琢磨琢磨,茶壶烧开之后,为何会被热水顶开壶盖!” “谁把这个道理琢磨明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好,下课吧!” 说罢,迈步出门,离开格物院。 而此时此刻,格物院外的一条小巷之中,一架马车被里外被裹得严严实实,可谓是密不透风。 一个老头捧着一个小箱子,站在马车几步之遥,恭敬地问:“贵人,您说……” “要把抹了天花之病的金银,送给商家朱寿?” 马车之中,传出孔讷压低的声音:“对!” “此子见钱眼开,你把金银送给他,说高价想买他府上的田地,他定如数照收!” “去吧!” “你的子嗣,老夫保证他在山东当个举人,从此衣食无忧!” 老人连忙谦卑地道:“是,贵人!” 说着,一路抱着盒子,来到格物院门口。 也就在这时,朱寿的马车,在老方等一众下人的护卫之下,遥遥而去。 一见到他的车驾,老者连忙上前拦住去路,高声道:“敢问可是朱寿朱公子当面?” 老方顿时喝道:“放肆!十步之外止步!” “说!” “找我家少爷何事?” 老者连忙激动地道:“朱公子,听说您名下良田千亩,小老儿想奉上十万两,收您百亩良田,不知可否啊?” 闻言,坐在马车之内的朱寿瞬间愣住了。 十万两,才买百亩田地? 他顿时微微掀开车帘,好奇望去,只见老者面带病色,捧着箱子的手直抖,明摆着是乏力之状。 尤其是脖颈间,还带着几个痘…… 咦? 这病症…… 他顿时面色一凛,暴喝道:“想买本少爷的地是吧,把你衣袖给本少爷拉开!” 老者很是迟疑,道:“朱公子,这……” 见他这么犹犹豫豫,朱寿怒眼圆瞪,冷声道:“不拉是吧?” “这买卖没得谈!” “滚!” 出于子嗣之福,老者吓得一跳,连忙道:“拉拉拉,小老儿这就拉!” 说罢,拉开袖子。 定睛一眼,竟见对方胳膊上,升起一颗颗痘…… 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堂堂京师,怎么爆发出天花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朱元璋暴怒,欲杀孔讷 这一刻,朱寿脸都绿了。 天花、天花! 这老头患上的病,明摆着是天花啊! 可本少爷咋没在史书上见过洪武二十四年,应天府爆发了天花? 不、不对! 还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解救之法啊! 不然,纵是本少爷跑路,可一旦京师遍地都是天花,呆在京师的燕王朱棣染上了,还琢磨个屁的靖难? 国公之位要没了呐! 转念一想,他不敢怠慢,连忙暴喝:“老方!” “速速退后!” “把本少爷叫你们带在身上的口罩,全给本少爷带上!” “这老头敢上前一步,立马挥刀砍了他!” “出了人命,本少爷拿免死铁劵顶,免死铁劵不够,大不了本少爷再给洪武皇帝几个好东西抵过!” “还有,离这老头最近的那两个下人,别愣着,速速回府里建在外头的小宅,统统给本少爷隔离半个月!” “是,少爷!” 说罢,两个下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也不含糊,立马拖着老头,丢出老远之后,这才领命而去。 至于管家老方,带好口罩之后,连忙上前,问道:“少爷,这是咋了、咋了?” 朱寿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老家伙眼瞎了?” “没看出那老头患了天花?” “再跟他掰扯下去,咱们这帮人全得玩完!” 话音刚落,老方瞬间傻了! 啥? 天花? 卧槽! 这要是少爷出个好歹,我等没命不算,陛下还不得把京师上下杀个血流成河?! 咋办咋办?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听朱寿当机立断地道:“去!” “命人知会老爷子,速速入宫,把这事告知陛下,等他告诉完了,赶紧带着老爹、通弟,还有那几个倒霉叔叔回府!” “命人知会燕王府、魏国公府、郑国公府、西平侯府!” “告诉他们,天花病出,从今日起,最好全都在家老老实实呆上半个月,不准出府一步!” “等本少爷找到了治天花之法,自会登门!” “还有,去户部、礼部,把原吉、观儿,全都叫回来!”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招来几个下人,疾声吩咐道:“快!” “还不赶紧照少爷说的办!” “遵命!” 一众下人疯了一般,四散而去。 老方吓得人都快麻了,哆哆嗦嗦地道:“少爷,要不要老奴把张邈叫回来,以防您中招啊……” 啥玩意? 叫张邈? 本少爷没患上天花,也得被他给扎死了! 朱寿气的大怒,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东西,少出昏招!” “赶紧出应天府,随本少爷去找母牛!” 老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这不太好吧?” “躲天花要紧,还吃啥牛啊?” 朱寿脸色一滞,转瞬掀开车帘,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吃个屁的牛!” “本少爷要找患了天花的病母牛,以牛痘防治天花!” 牛痘? 那是啥玩意? 少爷的本事也太大了吧,这么快就找到了防治天花的办法? 老方心里诧异,也生怕少爷出个好歹,忍不住道:“少爷,应天府外这么大,咱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病牛啊!” “要不,您回府,老奴命人找到了,再知会您?” “毕竟,您的身子要紧啊!” “您回府吧,不然,老奴立马挥刀自刎!” 说罢,抽出刀放在了自己脖子。 看到这一幕,朱寿嘴角抽搐不止,叹道:“行吧!” “要尽快!” “越早种牛痘,天花越早完事!” “还有,找病牛也简单!” “一旦哪个村出了天花,村民恐慌之下,必拖家带口跑路,找到逃灾之村,也就顺势找到病牛了!” “找到了病牛,立马拖来府上!” “走,回府!”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下人簇拥着马车,一路回府。 望着马车远去,老方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走到一个摊位面前,掏出一个令牌,吩咐道:“去!” “告诉蒋瓛那个兔崽子,发动整个京师的锦衣卫!”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内,老夫要见到患了天花的母病牛!” 对方定睛一看,都要吓瘫了:“这令牌……您是……” “是是是!” “卑下这就去办!” 说完,连忙火速赶往锦衣卫镇抚司。 而此时此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正跪在谨身殿内,面对朱元璋的大发雷霆! “混账!废物!” “蒋瓛!” “你们锦衣卫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到现在,才查出范家在豢养天花?!” 听着朱元璋的声声大骂,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浑身冷汗直冒:“皇爷,臣办事不利,臣万死!” “万死?” 朱元璋勃然震怒,气的抬脚便踹,怒声大骂:“连一个小小范家都查不明白,咱看你万死都不够!” “说!” “可查出了范家把天花送去哪了?!” 蒋瓛把头压低,哆哆嗦嗦地道:“回……皇爷……送去了衍圣公府……” “臣请罪……” 衍圣公府?! 朱元璋眼神一眯,心头顿时杀机暴起,冷声道:“好一个千年衍圣公,放着好好的祥瑞不当,敢放任天花存世……”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疾声吩咐道:“快!” “孔讷这个老东西,是要对付咱的大孙!” “赶紧叫雄英在府上呆着,天花一日不平,一日不准入京师!” 什么? 对付皇长孙? 倘若皇长孙出个好歹,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就干到头了啊! 蒋瓛吓得肝胆剧颤,连忙道:“是是是,臣这就叫人去办!” 可刚要领命而去,一个府中下人疾步闯入殿中,纳头便拜:“皇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朱元璋认出他的身份,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怒声道:“说!” “是不是雄英出事了?!” 对方泪如雨下,道:“皇长孙跟一个天花病人碰上了……” 说着,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整个人如老龙噬人,瞬间陷入无穷暴怒! 孔讷! 敢害雄英,咱朱元璋要把你千刀万剐!! 第四百五十二章 颁十大杀,立传位诏书于朱标 此时,朱元璋整个人陷入无穷暴怒! 好好的祥瑞不当,非要触咱朱元璋的逆鳞…… 唯杀可泄怒! 唯杀可平天下! 他眼中杀气滚滚,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蹦出一般,一字一顿地道:“传旨!” “命凉国公蓝玉,奉朕的密诏,带兵去屠了范家的九族!” “不管老弱妇孺,全杀个干净,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咱要范家上下全部死绝!!” 闻言,蒋瓛这个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吓得心直突突,迟疑地问:“皇爷,那范长喜……” 朱元璋血灌瞳仁,面色幽幽地恨声道:“把他给咱抓进昭狱,凡历朝历代积累之天下酷刑,皆用!” “记住,莫要让他轻易死了!” “衍圣公,传袭几千年,褫夺尊位,当名正言顺,以免天下文人寒心于朝廷!” “等咱用他褫夺孔讷的尊位,这两人统统拉去凌迟万剐!” “少一片,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收拾收拾,去地下见阎王!” 啊这…… 少一片都不行? 看来,考验锦衣卫杀人的技术活时机到了啊! 蒋瓛深吸一口气,连忙叩首:“臣遵旨!” “皇爷息怒,臣这就去办!” 说罢,赶紧领命而去。 至于朱元璋,大怒大急之余,则是抬手招来几个太监,冷声吩咐道:“去!” “传朕的旨意,秦晋燕等在京诸王、郑、魏、颍、信等公侯勋贵,无旨不得出府!” “还有,把六部之首,全都给咱叫来!” “遵旨!” 小半个时辰之后,六位尚书联袂疾步入殿,齐齐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 “臣赵勉有本要奏,户部夏原吉有报,说京师爆出天花之疫,臣请……” 话没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挥手打断,沉声道:“行了,不必说了,咱早知道了!” “叫你们过来,正是要应对天花之爆发!” “赵勉!” “臣在!” “筹措钱粮、草药诸物,依魏国公府徐妙锦当初献的治疫十疏,速速开办!” “是,陛下!” “沈溍!” “臣在!” “工部工匠,依治疫十疏,速造隔离之屋,聚病患于一地,以免蔓延四方!” “家中男儿患病去了隔离之地,以至于妻儿老小无人赡养者,朝廷遣人去养!” “告诉百姓,什么不要怕,一切钱粮,朝廷来掏!” “臣遵旨!” “秦达!” “臣在!” “兵部联同五军都督府,巡游各街,镇压京师内外之乱!” “詹徽!” “吏部严查严管京师六部、应天府衙门诸官吏,胆有借天花而违王法者,皆狱!” “杨靖!” “天花一出,刑部有罪科者入监,严审!出刑而可归家者,延缓三月!事后朝廷可补偿其钱粮!” “李原!” “礼部监察京师内外之人言,凡有蛊惑人心者,皆斩!” 话音刚落,六大尚书面色尽带肃然之色,齐齐拱手行礼:“臣等遵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冷声说道:“你们且记好了!” “京师内外,敢有哄抬物价者,杀!” “高屯草药等治疫之物者,杀!” “蛊惑百姓,言天花乃上天治罪朝廷者,杀!” “京师内外,以天花之名栽赃残害无辜百姓者,杀!” “六部官吏,以治疫之名,叫百姓不可收割庄稼者,杀!” “以治疫之名,粉饰功绩以求升迁者,杀!” “内外诸政一刀斩、以至民怨四起者,杀!” “内外百姓,隐病而不报者,杀!” “不服朝廷治疫之计而胡乱闹事者,杀!” “故意乱跑以至于天花蔓延者,杀!” 这一刻,十大杀策,响彻整个谨身殿! 六部尚书低垂着头,听得心神巨颤,连忙拱手:“陛下圣明!” “臣等立马操办!” “臣等告退!” 说罢,六大尚书如疯了一般,回到各自的部堂,依策而行。 一国之机器,彻底运转开来! 而望着六大尚书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眉头紧皱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转身回到御案,提笔挥墨。 一刻钟之后,刚放下笔,太子朱标带着淮王朱允熥,疾步跑入殿中,气喘吁吁的放声高呼:“爹,不好,大事不好了!” “孔讷散天花……雄英,雄英他……”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逐渐回归冷静,挥了挥手,淡淡地道:“不必说了,朕已经知道了!”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啊?” “爹,您都知道了啊!” “十万火急,咱们赶紧去看看雄英咋样了!” 说罢,拉住朱元璋的衣袖,作势欲跑。 不料,朱元璋寸步未动,直接撒开了他的手,道:“标儿,你过急了!” 朱标满脸错愕,忍不住道:“爹,您老这是啥意思?” 朱元璋微微凝眸,面色平静地道:“雄英是你的大孙子,是咱的大孙子,可你莫不是忘了,咱们还是天下的君父?” “咱们一起去看雄英,万一全染上了天花,天下万民咋办?” 朱标顿时瞪大眼睛,道:“爹,您老的意思是……” 朱元璋想也不想,便脱下龙袍,顺势披在朱标的身上,洒然一笑道:“早在你娘离开咱的那一日,所谓的生死,咱就看开了!” “咱自己一个人去看雄鹰!” “你和允熥,留在宫里理政吧!” “咱一个人去照顾他,雄英这娃子就算有事,把咱也染上了,最多就是我们爷俩作伴去地下见你娘!” “万不至于咱们爷们四个全搭进去了!” 望着披在身上的龙袍,朱标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道:“爹不行,不行啊!” “孩儿……” 可话刚开,朱元璋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骂道:“咋,咱说话你现在都当放屁了?” “这龙袍,叫你穿你就穿,叫你呆在宫里就呆在宫里,哪来这么多屁话?” “至于传位的圣旨,咱刚才立好了!” “一旦咱和雄英出了个好歹,你立马奉诏,于咱的柩前登基,立允熥为太子!” 说罢,他走到御案,把一封圣旨甩了过去。 朱标下意识接过,再转头和朱允熥对视一眼,父子俩面面相觑之余,整个人心态都炸了! 孔讷! 干你祖姥姥! 这他娘的不是害死孤和允熥了吗?!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朱元璋懵逼,种牛痘是什么鬼? 此时此刻,朱标心里都恨死了孔讷。 该死的老东西! 联同范家散布天花之病干屁啊? 孤就一门心思等着找个良辰吉日诈死,好叫雄英代孤成为大明下一代皇帝呢! 这下倒好,不光好儿子恐怕要出大事,孤自己也倒霉的接到了老爹的传位诏书…… 当皇帝? 当个屁的皇帝! 孤恨啊!! 转念一想,本就怒火满腔的朱标,心里更是气的要死,咬牙切齿地道:“殿前亲军何在?” “刀呢?” “快给孤一把砍头如削泥的好刀!” “孤今日非得把孔讷这个老东西,碎尸万段!” 一旁的朱允熥,心里也气的不轻,忙不迭地道:“爹,您别急!” “孩儿代您把这挨千刀的老家伙砍了!” “大哥的书房里记载的酷刑,孩儿还没用完,正好叫这老家伙享这个福了!” 说完,恼火之余,心里破口大骂不止。 混账! 被孔讷这么一闹,皇爷爷竟然立本王为储君? 恨啊! 本王这辈子唯想辅佐大哥治理天下、开疆拓土,当什么太子啊? 不杀不足以平怒! 见父子俩状若疯癫,本是心急的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上去就是一人一脚,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账,少在这给咱添乱!” “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敢往外跑,咱纵是做了鬼,也爬上来抽你们两个孽障!” “好了,标儿,把龙袍穿好,咱要去照顾大孙子去了!” 说罢,一把推开朱标父子俩,急匆匆而去。 可刚走两步,他忽然一拍脑门,折返而归,在御案上又立下了一道圣旨。 朱标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激动地问:“爹,您老可是反悔、不传位给孩儿了?” 朱元璋转头大骂:“屁!” “咱是要立一道旨意,万一咱和雄英出了好歹,回头天花平定,你且记得命人把雄英的书房搬空了!” “书房之中的一切,列作案牍库之万重,无皇帝谕旨不可阅!” 说罢,把圣旨一甩,换了便服,一路出宫而去。 朱标整个人傻了! 不是吧? 十万火急,老爹竟然还想嫖孙子一把呐?! …… 就在朱元璋直奔而来之时,朱寿正待在府上,望着站在院子的一头母牛,陷入沉思。 放眼望去,母牛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哺育处生有疮斑,都已经发了脓,显然是患上了天花之状。 朱寿带着口罩,也不嫌恶心,凝眸细看一番之后,转头问道:“老方!” “这头牛你从哪找来的啊?” “病了多久?” 管家也带着一个口罩,上头还绣了花,恭敬地道:“少爷,您真厉害,老奴一找逃灾的村子,就找到了这头病牛!” “至于别的病牛,下人们还在往府上拉!” “病期的话,听卖牛的老丈说,这牛病了有十来天了!” “本想上报应天府宰了,后来村里发了天花,才知道病因何来,低价卖咱们府上了……” “老奴没啥见识,敢问少爷,这病牛咋治天花啊?” 朱寿也不含糊,抬手一指母牛身上的发脓处,悠哉悠哉地道:“看见没?” “这脓汁,就是治天花之药!” 老方听得脸都吓白了,惊恐地道:“啊?” “少爷,莫闹、莫闹啊!” “您不会是说,叫天花病人,抱着牛的这地方一顿乱啃吧?” “那也太……” 说到这,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决然地道:“也罢,为了少爷性命,豁出去了!” “张永啊!” “快过来!” “老夫找你有个事说说呐!” 话音刚落,迈步上前的张永顺势一瞧,脸都绿了。 不是吧? 叫俺背锅也就罢了,这等事也要找俺? 府上这么大,咋净可着俺一个人祸祸啊! 不过…… 这要是干了,俺是不是升锦衣卫千户了? 算下来,不亏啊! 正要上去跃跃欲试,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抬脚便把他踹到一边,骂道:“啃个屁!” “府上就靠这头牛放天花呢!” “你啃没了,府上用啥?” “还有老方你这个老东西,天天琢磨的是什么馊主意?” “本少爷之所以要这汁,是要把它抹在伤口上,如此便可叫人不得天花了!” “下次乱坑人,本少爷抽死你!” 闻言,老方顿时恍然大悟,讷讷地道:“啊?” “原来是这样啊……” “少爷厉害!” 朱寿直起腰来,一拍脑门,问:“对了!” “原吉和观儿呢?” “咋还没回府?”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少爷,两位小小少爷说,国灾当头,读书人当舍小利而顾大家!” “他们要在户部、礼部忙着平天花之灾,另外也怕把病疾带回府,也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哎……” “那本少爷著下的防灾之要务,送他们没有?” “送了!” “那就好、那就好!” 朱寿松了口气之余,忽然皱了皱眉,道:“老头子他们呢?” “一个个又帮不了朝廷的忙,还不赶紧跑回来躲灾?” “啊这……” 正迟疑之时,外头传来朱元璋的一声高呼:“寿儿、寿儿!” “你咋样了?!” 话音刚落,朱元璋火急火燎跑入了院子。 一见到他,朱寿顿时面色大喜,道:“呀!” “老头子,您老可算跑回来了!” “等等!” 说到这,他见朱元璋快要凑到近前,连忙脸色一变,大叫:“老头子,您老别过来!” 朱元璋心中大急,忍不住脱口训道:“你这兔崽子,咱是你爷爷,难道还怕你传染给咱天花不成?” “大不了,咱们爷孙一起躺棺材板!”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满脸诧异地道:“老头子,您老是不是想多了?” “孙儿之所以叫您别过来,是怕你带回天花之病,传染给孙儿啊!” “毕竟,孙儿找到了治天花的办法,要是人就这么没了……” “血亏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愣神之余,脸都气绿了! 兔崽子! 老子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起老子来了? 皮又痒痒了是吧?! 可很快,他便抓住了孙子话里的重点,顿时不敢置信地问:“寿儿!” “你说……” “找到了治天花的办法?” 朱寿理所当然地道:“是啊,种牛痘啊,咋了?” 见他浑然不惧的样子,朱元璋满心的担忧、恐慌消散一空,转瞬惊呆了! 卧槽! 闹了半天,咱白担心这娃子了? 牛痘? 那是啥玩意?! 第四百五十四章 张永倒霉,淮西武将齐暴怒 此时,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打死也没想到,雄英这娃子非但不慌,竟还在半天的功夫之内,琢磨出治天花的办法了啊! 这娃子脑瓜子咋长的? 牛痘? 什么牛痘? 他顿觉一头的雾水,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寿儿,啥是牛痘?” “咱咋没听过这个草药?” “咦?” “莫非是这头病牛身上有啥东西,可入药,以治天花?” 说着,就要凑上前来,定睛细瞧。 朱寿吓得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大叫:“老头子,你先别过来,孙儿怕死呐!” “看见那边的厢房没有,新衣裳都准备妥当了!” “您老进去把身上里里外外全换个遍,然后以酒精添大火烧了这身衣裳!” “快去!” 闻言,朱元璋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出于孙儿性命,还是默默去了厢房,换了衣裳。 等半晌之后,他穿着一身新行头迈步走出,哼哼道:“说吧,这牛痘是怎么个事?!” 朱寿也不卖关子,抬手一指病牛,道:“老头子,把此汁抹上伤口上,便为种牛痘,可叫人一辈子也患不了天花了!” “不过……” “这玩意只对没患上天花的人有成效,如今已经发病之人,生死唯有听天由命了!” 一下子,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啥? 种了牛痘,可叫人一辈子不患天花? 他顿时一脸激动地道:“够了,够了!” “纵是如此,也可活人无数呐!” “寿儿!” “快,告诉爷爷,府上可有种好牛痘之人?” “拉出来叫咱好好瞧瞧!” 朱寿摇了摇头,道:“这才刚把病牛拉回府,哪有那么快种上啊?” “稳妥起见,老方,找个下人过来种牛痘吧!” “是,少爷!” 管家老方应了一声,想也不想,便走到张永面前,慈眉善目地道:“张永啊!” “别愣着了,快去吧!” “此乃活天下万民之大计,回头朝廷论功,你身为锦衣卫,说不得还可升官呐!” 听着他的凿凿之言,张永脸上涌起一阵阵怅然之色。 得! 俺就知道,府上一出糟心事,准是俺倒霉! 背锅是俺,上天是俺,种天花之牛痘,还是俺! 俺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哎…… 罢了罢了,升千户要紧、升千户要紧! 转念一想,他顿时深吸一口气,面带决然地道:“少爷,您瞧好啊!” 说罢,抽出腰间佩刀,在胳膊上喇出一个大口子,鲜血瞬间蹭蹭直冒。 朱寿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惊叹道:“你乃真汉子也!” “来人!” “快!” “把母牛摁好了,叫张永取汁敷伤!” “是,少爷!” 一众下人迈步上前,把病牛死死摁住,张永不敢拖沓,连忙取了点汁,涂抹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了。 朱元璋看的眉头紧皱,问道:“寿儿,这就完了?” “完了!” “就这就这?” “这就算种上牛痘了?” “对啊!” 朱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的几天,张永会生出发烧、头晕、身上起红点等天花之症!” “再过几天,这些症状就会退去,他体内也就生出天花之抗体,一辈子也染不上天花了!” 朱元璋听得一懵,下意识地道:“抗体?” “啥叫抗体?” 朱寿摆了摆手,道:“不知道,张三丰张老神仙就这么说的,孙儿照办罢了!” “对了!” 说到这,他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老头子,老爹和通弟,还有孙儿那几个倒霉叔叔呢?” “咋就您老一个人回来了?” 出于糊弄孙子,朱元璋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噢,你说这个啊……” “天花一出,陛下立马下旨封了应天府,咱跑的快,这才回来见了你这娃子!” “至于你爹他们几个,怕是跑慢了,被隔在应天府里头了……” “莫要管他们了!” “等证了牛痘之厉害,爷爷入宫见陛下一趟,也就把你爹他们救出来了!” 见陛下说的煞有其事,身后的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咦? 奇了怪哉! 老夫咋感觉,这爷孙两人,都在糊弄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 就在朱寿种牛痘之时,凉国公府内,蓝玉正忙得抽自己的三个混账外甥,抽的不亦乐乎。 他一边挥着马鞭,一边盯着吊在树上的常升,破口骂道:“你这兔崽子,偷偷骂老子是个莽夫是吧?” “找打!” “还有常茂、常森你们两个混账,叫你们敢糊弄老子去刘一刀的医馆,害老子差点当了太监……” “抽不死你们三个缺德外甥!” 常升疼的嗷嗷直叫,放声高呼:“哎呦,小舅,轻点,轻点,开了春,俺还要去辽东呢!” “您多抽抽老二、老三吧!” “他们两个比俺皮糙肉厚多了!” 话音刚落,常茂、常森对视一眼,顿时气恼大骂:“馊主意是你这生儿子没屁眼出的,凭啥俺俩要多挨揍啊!” “小舅!” “俺俩把娘亲画像揣怀里了,你要是抽太狠,可是对您的大姐不敬呐!” “正因如此,抽常升、抽常升啊!” 见这三兄弟互骂,蓝玉都快气笑了,恼道:“全都给老子闭嘴!” “敢拿老子大姐说事是吧?” “今日老子非得把你们抽肥三圈!” 刚扬起马鞭,府里的管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锦衣卫指挥使来宣旨了!” 蓝玉顿时眉头大皱,道:“蒋瓛?” “非老爷子之大事,他轻易不入勋贵府!” “去!” “焚香摆案迎旨!” “遵命!” 可管家正要离去,蒋瓛已带着一众锦衣卫迈步走入院中,冷着脸道:“凉国公,事急从权,不必焚香迎旨了!” “奉陛下谕!” 说到这,他打开手中的一封圣旨,宣读道:“江南士族范家,豢养天花,残害皇长孙,欲灭大明正统血裔!” “今,命凉国公蓝玉,奉旨统兵诛范家之九族,其族上下,鸡犬不留!” “凉国公,还请接旨,速速点齐将士而灭范家吧!” 话音刚落,蓝玉面色大震! 什么? 豢养天花? 还敢害咱的大外甥孙?! 范家! 当老子蓝玉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平保儿封街,以杀止乱 此时此刻,蓝玉整个人暴怒极了! 朱雄英,不光是老爷子嫡长嫡孙,还是他蓝玉的外甥孙,也是淮西武将齐齐拥立之幼主! 满朝勋贵,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可现在,竟敢有江南士族以天花之病,害这个好娃子? 死! 非挫骨扬灰,不可解恨! 他从蒋瓛手中接过圣旨,怒的双目充血,脸上青筋暴起,恨声道:“臣蓝玉,领命!” “范家倘若逃脱一人,臣蓝玉以死谢罪!!” 一听外甥出事,身后被吊在树上的常家三兄弟也是气恨不止,放声大吼:“小舅!” “快!” “放俺们下来,俺们也要去诛杀范家之九族!” “俺们非要把这帮王八蛋,一个个全剁成肉泥不可!” 见三兄弟大骂不止,蒋瓛错愕之余,忍不住说道:“啊?” “郑国公几位也在啊!” “正巧,陛下有旨,命在京之诸王、勋贵,天花不平,诸位无旨不可出府一步!” “郑国公要么在凉国公府呆着,要么趁着五军都督府将士封街之前,赶紧回府呆着吧!” 闻言,蓝玉也不含糊,转头冷声道:“老老实实在咱府上待着,等杀完了人,咱回来接着抽你们三个混账!” “不成、不成啊!” “小舅,俺们也要杀人啊!” “闭嘴!” “天花一出,京师生乱,你们乱动,是想让老爷子错以为淮西武将要造反吗?!” 听着这一声痛骂,常家三兄弟这才冷静下来,嗡里嗡气地道:“小舅!” “俺们杀不了范家上下,您且记得,砍一刀可死之人,定要砍个一百刀再叫其咽气啊!” “如此,方可解俺们一时之气!” 蒋瓛顿觉无语之余,连忙说道:“凉国公!” “奉皇爷之旨,锦衣卫会派一队千户卫所同协,抓范家家主范长喜入昭狱问罪!” “既然圣旨已到,告辞!” 说罢,转身带人而去。 至于蓝玉,缓缓起身,恨得双拳紧握到指节发青,怒声暴吼:“来人!” “备甲!” “本帅要夷平范家九族上下,灭其门,亡其血裔!!” …… 就在蓝玉动身前去诛族之时,京师上下,一片乱景。 天花出世的消息,在应天府中扩散,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城中各街,家家闭户,坊间流言四起。 至于沿街之商铺,出于逐利之下,倒是大开铺门,偶见行人仓惶路过,便振声高呼:“走过路过,进来看看啊!” “天花出世,少不得暴虐几月,家中无粮无油,吃啥啊?” “价不贵、不贵,一斗米,三百文!” “啥?一口气翻了十倍?” “呸,奸商!” “奸商?” “等你断水断粮,看你们吃啥!此时嫌贵,再过几日,可就是五六百文一斗了!” “就是就是!” “我的药材也不贵,尤其是治天花之草药,三两银子一株!” “怕饿死的,赶紧过来买啊!” 正叫嚷着,一队五军都督府将士上街,把诸商铺围个水泄不通。 一个商贾连忙上前,冲着为首之将,点头哈腰地道:“这位大人,可是要买粮买草药?” 话音刚落,对方想也不想,立马挥刀!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响动,人头轰然落地,鲜血流淌,把一众商贾看呆了! 对方则是一脚把人头踹到街上,暴喝道:“吾乃右军都督佥事平保儿!” “奉陛下谕旨,巡查各街,哄抬物价者,皆斩!” “如有违者,此贼便是你们的下场!” “你们的米粮、草药等民生之物,朝廷征收了!” “至于价钱,会按今年之最高价如数交付!” “来人!” “清点铺面,依数下拨银子!” “等清点好了,依户部统筹之册,五人为一队,互为监查,以贫困之户为先,官吏富户为后,挨家挨户下放米粮于百姓!” “凡有中饱私囊、或收百姓之银者,立斩!” “遵命!” …… 西城。 此时,众多应天府衙役、六部官员、锦衣卫,围堵了一座高门大宅。 宅门前,几十口百姓跪在地上,哀求哭嚎,止不住地叫道:“各位官老爷,放我们去逃灾吧!” “府上出了天花,再待下去,我等也要死了呐!” 一个户部官员迈步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诸位,朝廷的隔离之所,不出三五日,工部就会建好了!” “诸位身上恐带天花之病,不可乱跑啊!” “所宅一起,天花病患便可聚齐一地,诸位再隔离个半月,也就没事了!” “诸位!” “这是朝廷刊印的隔离法,诸位拿了去,莫要与天花病患同住一房!” “朝廷很快就送来米粮以供诸位之活计,诸位莫怕、莫怕啊!” 说罢,丢过去几本书册。 众人翻开一看,顿时激动地道:“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可很快,一人面色变幻了几下,竟是急的大叫:“莫要上当,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圈禁在府里,好一把火烧死咱们呐!” “当年京师发瘟疫,元廷就是这么干的!” “快!” “快跑!” “跑出一个是一个!” 说罢,如疯了一般,撒腿要往外冲。 不料,刚冲出几步,一个锦衣卫迈步上前,挥刀便把他脑袋砍了下来,断喝道:“奉陛下旨,不服朝廷治疫之计而胡乱闹事者,杀!” “我巍巍大明,非乃暴元!” “诸位不信六部,不信锦衣卫,难道还不信陛下吗?” “退回去!” “三五日之后,朝廷自会来人接病患入隔离之所!” 啊? 陛下? 是啊,陛下爱民如子,岂可害我们呢? 众人又惊又喜,尤其是一个当家的老太太,连忙带人回到了府上,放声高呼:“快!” “依书上的办法,把老爷丢后院,莫要跟他接触!” “至于饭菜,放后院门口,他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绝不可因老爷一人,把全府上下害死了!” 这一幕,纷纷在京师四地上演。 刑部! 监牢之外,随着牢门打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迈步走出大牢。 他一甩袖袍,抬眸望向天上的暖阳,激动地感慨道:“哎呀呀,关了两年,俺赵三四可算熬出头了!” “秋高气爽,甚慰也!” 说到这,他还不忘扭头看向身后两个刑部的衙役,得意地道:“两位大人,俺回家去啦!” 可刚迈开腿,一个老丈捂着口鼻,连跑带颠的往巷口赶,一副惊慌难定之状。 赵三四看的一愣,下意识招呼道:“呀!” “这不是磨菜刀的老刘头嘛,你不走街串巷揽生计,这么急着跑干啥?” 没想到,对方一听,顿时破口大骂:“滚!” “少跟老子说话,传染给老子天花,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磨磨磨,磨个屁!”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一下子,赵三四整个人如遭雷击! 啥玩意? 天花出世了? 俺蹲了两年刑部大牢,刚出来就要送死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朱寿死,我亦不独活 此时,赵三四懵逼之余,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该死啊! 躲过了刑部抓人去踩什么狗屁的纺织机,没想到,刚一出牢,俺竟然直接撞上了天花出世! 奶奶的,俺也太倒霉了吧? 不、不对! 十万火急,俺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赶紧接着回刑部蹲着,躲过此灾啊!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立马转头跑回门口,抬手狂拍牢门,吓得放声大叫:“大人,大人!” “行行好,放俺进去,放俺进去啊!” “俺想再关一阵子呐!” 听着他的大吼,一个刑部衙役微微探出脑袋,不耐烦地道:“叫叫叫,叫魂呢?” “赵三四,你的囚期不是已经到了,消停归家吧!” 赵三四急的都快哭了,哀求道:“大人,到是到了,可俺不想走啊!” “求求大人,就放俺进去吧!” 衙役眉头大皱,气恼的骂道:“你脑子是不是叫驴踢了?” “见过赖在青楼不走的,没见过赖在刑部大牢不走的,快滚!” “再不滚,信不信我抽你?!” 出于活命,赵三四仿佛开了窍一般,咬了咬牙,疾声断喝:“大人,这是你逼俺的啊!” “得罪了!” 说罢,抡起拳头,照着衙役的下巴,就是一记勾拳。 衙役吃痛不止,抬手一抹,发现鲜血淋漓之余,两颗门牙华丽丽躺在了手心…… 他顿时气的暴跳如雷,一脚把赵三四踹入牢门,大吼道:“娘的,敢打刑部衙役?” “滚进去再待两年!” 啊? 两年? 闻言,赵三四非但不恼,反而大喜过望,一脸激动地道:“谢大人,谢大人活命之恩!” “呀!” “门牙掉了?” “大人莫急,回头小人再去士绅府上偷盗一把,定给您镶上两颗大金牙!” “兄弟们,俺又回来了呐!” 包吃包住,还不怕天花跑进来…… 爽! …… 魏国公府。 随着圣旨一出,京师上下的王府、勋贵府邸,全都大门紧闭,里外戒严。 此时的徐增寿,正呆着院子里头破口大骂:“奶奶的,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天花传京师来了?” “这不害老子吗?” “半个月出不了府,教坊司的牡丹、红袖等三十多位姑娘,可咋办呐?” 说到这,又是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大吼:“老朱,你可别出事呐!” “咱还等着请你去趟秦淮河,看看今年选出来的花魁啊!” 正哭嚎着,一个女婢迈步走来,恭谨地道:“少爷,小姐说了,叫您小点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府上闹鬼了……” 徐增寿连忙收声,转头看着对方,问道:“俺妹子还呆在自己闺房不出来?” 女婢点点头,道:“是啊少爷,听闻姑爷出事,小姐刚才还要把了刀放自己房里头……” 徐增寿顿时吓得脸色一变,懵逼道:“啥?” “拿了刀?” “起开,俺要去看看妹子!” 说罢,转头就跑向了徐妙锦的闺房。 可刚来到门口,里头就传来徐妙锦清冷的声音,道:“四哥,不是说了,按朱公子给的办法,消停在屋里隔离,你怎么还乱跑啊?” 徐增寿面色大急,忙不迭地道:“妹子,你别吓俺啊!” “快!” “把刀丢出来,你丢出来,俺就消停回屋待着了!” 不料,徐妙锦沉默了半晌,这才平静地传出一句话:“他若因天花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四哥!” “回去吧!” 徐增寿急的一跺脚,拍着房门,苦口婆心地劝道:“哎呀,妹子,你乱说什么傻话!” “不独活?怎么就不独活了啊?” “老朱这么缺德,老天都怕收了他的性命定要染上脑疾,你怕个啥啊?” “听俺一句话,把刀丢出来!” “你再这么不听话,俺可去把老爹从坟头里刨出来,叫他老人家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呐!” 闻言,徐妙锦声音里说不出的平静,淡淡道:“四哥,你再说,别怪小妹立马挥刀自刎!” “回去!” “老老实实隔离半月!” 一下子,徐增寿顿时无可奈何,讷讷地道:“好好好,俺不刨爹了,不刨了还不成?” “哎……” “俺回去、回去!” 说罢,失魂落魄而去。 等回到了院子,他气的一拳砸在回廊的柱上,恨声道:“天花、天花!” “老子还他娘的等着抱大外甥,你来你娘个头!” 正骂着,府门外响起蒋瓛的一声高呼:“小公爷可在?” 咦 指挥使? 徐增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在!” “蒋指挥使,找俺干啥?” 蒋瓛放声说道:“小公爷大可出来说话,皇爷有旨意!” 徐增寿瞬间眼前一亮,忙不迭打开府门,刚一露头,竟见蒋瓛带着一队锦衣卫,站在了门口。 他忍不住问:“蒋指挥使,你这是……” 蒋瓛也不含糊,立马说道:“小公爷!” “奉陛下谕,请小公爷带着麾下之千户卫所,随凉国公蓝玉赶赴范家,抓其家主范长喜入昭狱,诛其九族!” “天花出世,老爷子诛人家九族干啥?” “万一……” “散布天花者,乃范家也!” 话音刚落,徐增寿整个人瞬间暴怒! 啥玩意? 范家散布天花? 耽误老子抱大外甥,干你姥姥! 他目光一扫麾下锦衣卫,顿时大手一挥,冷声道:“走!” “老子带你们去杀人!” “遵命!” 说罢,一队锦衣卫翻身上马,一路出了应天府。 城门口,此时的蓝玉已经披甲持器,领着一众王师,等待多时了。 一见他来,蓝玉微微凝眸,笑呵呵地道:“怪不得老爷子要命锦衣卫过来,原来是把增寿你叫来了!” 徐增寿骑马上前,望着这位淮西勋贵之首,心里直叹了口气。 老爹徐达跟常叔叔是兄弟,蓝玉又是常叔叔的小舅子…… 得! 这一声舅舅,没跑了 转念一想,连忙抱拳行礼:“小侄,见过蓝舅舅……” 不料,话一开口,蓝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挥手打断话头,意味深长地道:“免了!” “这声舅舅,往后你够呛叫的起了!” 话音刚落,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啥意思? 俺咋降辈分了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十里地爬半个时辰,你是王八啊? 此时,徐增寿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蓝玉凭啥不让俺叫他舅舅? 还够呛叫得起? 从哪头论,俺徐增寿在淮西武将之中的辈分,也不至于往下降一层啊! 瞧不起谁呢? 转念一想,他顿时眉头大皱,忍不住看向了蓝玉,问:“凉国公,此言何意?” 何意? 徐增寿啊徐增寿,你跟咱的外甥孙结拜,那叫个屁的舅舅,理所应当的也叫咱一声舅姥爷! 咦? 要是从雄英这头论的话,咱的辈分,是不是高姐夫常遇春一头啊? 回头到了地下,得找姐夫说道说道这事! 蓝玉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说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锦衣卫有报,范长喜怕待在京师出事,已经连夜跑回老家了!” “好在地方也不远,咱们连夜奔袭,明日一早,便可把范家上下,全杀个干净!” 出于报酬,徐增寿也顾不得多想,忙颔首道:“好!” 蓝玉冷淡的目光,一扫身后众多王师,面色冷冽地道:“上马,出发!” “遵令!” 说罢,一众将士翻身上马,火速杀向范家。 …… 翌日! 范家! 府宅的正堂之内,范长喜坐于主位之上,望着左右坐着的一众范家族老,问道:“诸位,可把范家的旁支,都召回主脉住下了?”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家主,趁着您送天花去京师之时,我等就把族人们全召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范长喜面露满意之色,颔首说道:“天花一出,天下百姓死不死不要紧,我范家上下,绝不可有事!” “还有,前阵子囤的粮食、草药等物,都清点入库了吧?” “清点了!” “好,很好!” “只待京师再乱上一阵,如粮食等民生之物,定是稀缺!” “到了那时,正是我范家囤银富家、收买人心之吉时!” “等把百姓兜里的银子搜刮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施予万民一点小恩小惠,弄上几个万民伞,陛下要是知道了,也定可重赏于我范家!” “得此圣宠,不出三十年,我范家人丁兴旺、入仕者奇多,说不定还可成为江南众士族之中的中流砥柱呐!” “是非成败,皆在此一举!” 众人听得眼神恍惚,全都激动极了,赶紧说道:“一切全仰仗家主之功!” “老夫就说嘛,推举长喜当家主,可定范家百年之兴盛!” “哈哈哈,族叔高瞻远瞩、高瞻远瞩啊!” “家主威武,家主厉害!” “等天花的风头一过,范家得利,江南一众士族听了,还不得人人皆叹,生子当生范长喜啊?” “是极是极!” 面对众人的奉承,范长喜也不谦逊,顿觉飘飘乎所以然,忍不住起身,得意的高声喝道:“诸位!” “我范家崛起于江南士林,指日可待了呐!” “当贺!” 可话音刚落,一个下人满脸急色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家……家主,不好,大事不好了!” 范长喜脸色一拉,怒声骂道:“大事不好个甚?” 下人连忙道:“家主,府外头有军卒和锦衣卫杀进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还望家主速速拿个主意啊!” 闻言,范长喜以及在座族老震惊的豁然起身,不敢置信地道:“什么?” “怎么会这样?” “锦衣卫……” “难道是豢养天花之事泄露了?” “不至于啊,知道内情的下人,该灭口的全都灭口了……” 正方寸大乱之时,一个族老赶紧开口道:“家主,莫要想这么多了!” “眼下要紧之事,乃是逃命啊!” “咱们逃不了,也得叫家族子弟逃出去,以图来日啊!” 范长喜回过神来,立马当机立断地道:“快!” “命家丁拿出私藏的军器,跟朝廷的军卒拼了!” “还有,把范家的嫡血赶紧带来,命人送去密道逃走!” “送去辽东也好,送去大漠也罢,我范家绝不可亡了!” “是,家主!” 说罢,一个下人便要领命而去。 可刚迈开腿,外头便传来一声暴吼:“奉陛下谕,范家圈养天花,其罪万死,今诛范家之九族!” “区区范家,一帮土鸡瓦狗,谁敢挡老子蓝玉?!” “杀!” “不管老弱妇孺,皆杀!” 一下子,众人瞬间吓尿了! 天老爷! 诛九族也就罢了,陛下怎么把蓝玉这个杀胚放出来了?! 落在他手里,死都要死不痛快啊! 范长喜顿觉满裤子湿透之余,竟是想也不想,立马撒腿就跑,还不忘叫道:“你们愣住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挡蓝玉?!” “本家主走也!” 说罢,抬手掀开身后供桌,钻进一条密道,疯了一般的跑了。 兔尚有三窟,何况人丁兴旺之士族! 看到他跑了,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娘的! 这厮脚底抹油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穿着一身甲胄的蓝玉,领着一众军卒闯入正堂,面色冷冽地道:“呦?” “主脉旁支都在呐?” “怪不得咱发现范家咋这么多人了,合着你们帮咱一个大忙啊!” “既然如此……” “死吧!” 说罢,迈步上去,一刀一个老家伙,脑袋就跟不要了一般,哗啦啦的往地上滚。 放眼望去,范家内外,血流成河! 滚滚鲜血,流淌在地上,流过军卒的脚靴,竟直直没过了脚脖子! 一个军卒则是迈步上前,抱拳道:“国公爷,未找到范长喜之尸首,要不要卑下调大炮过来,犁地三尺?” 蓝玉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不必!” “这事交锦衣卫了!” “把范家囤的米粮、草药运回京师,余下的,回头朝廷自有人来清点!” “遵命!” 至于此时的范长喜,浑然不知范家彻底完蛋了。 他出于活命,则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往另一头爬,恨不得脚下长了八条腿,步步生风。 等足足过了大半时辰,终于爬到了密道的尽头,他掀开头顶的板子,大口喘着新鲜的口气,下意识地激动道:“哈哈哈!” “我活啦,我活下啦!” 可话音刚落,一个蒲团大手,照着他的脸蛋子,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活你娘个头!” “老子徐增寿,等你半天了!” “十里地,你居然爬了大半个时辰,你他娘的是王八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 朱标激动,孤不用当皇帝了? 听着徐增寿的破口大骂,范长喜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这咋还有锦衣卫在这等着本家主呢? 该死啊! 闹了半天,本家主白爬这么久了? 他心里涌起无穷的不甘心,下意识地便要退回密道,转头往回爬。 可刚作势下爬,徐增寿面色发冷,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即伸手便把他拖了出来,骂道:“落在老子身上,还敢跑?” “再跑,第三条腿给你敲成十八段!” 范长喜吓得浑身直哆嗦,颤颤巍巍地道:“你你你……你们怎么查出这密道的?” 徐增寿冷笑一声,道:“陛下说诛你范家九族,非是一锅端,还叫啥诛九族啊?” “老子带的锦衣千户卫所,早就把你范家造的那几条密道把守好了!” “你说说你,还挺会钻,正好钻到老子亲自守的密道了!” 闻言,范长喜脸色跟死了娘一般的难看,环顾四周之后,连忙哀求道:“这位大人,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您放了我,我大可送上十万两银子,您身后这十几位,一人一万两银子!” “您看可否?” 徐增寿顿时一愣,如蒙受了天大羞辱一般,气恼骂道:“十万两?” “打发叫花子呢?” “你奶奶的,小士族就是小士族,在京师没听过老子魏国公府徐增寿的大名啊?” 啥? 徐增寿? 陛下咋把这个勋贵纨绔之首派来了?! 范长喜连忙大叫:“小公爷,我愿出一百万……” 可刚一开口,徐增寿抬脚便把他踹翻在地,不屑地道:“豢养天花,害老子的兄弟,一亿两也买不了你的命!” “来!” “把他绑了,押回京师锦衣卫昭狱问罪!” “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破布堵住范长喜的嘴,把他绑在两根竹竿上,跟抬猪一般,迈步而去。 等回到了范家大宅,此时的蓝玉已经押着一车车粮食、草药,往官道而去。 见徐增寿回来,蓝玉骑在马上,问道:“人抓到了?” 徐增寿也不含糊,甩手一指身后,笑嘻嘻地道:“抓之如抓鸡!” “凉国公!” “事不宜迟,小侄先走一步了!” 说罢,一路而京之余,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朱!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淮河上的美花魁,还等着咱们兄弟两个去嫖…… 呸 去看美色如何人如玉呢!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缺德大舅哥给惦记上了。 离张永种上了牛痘过去了几日,他和便宜爷爷蹲在院子里,一心等着治天花的转机到来。 院子里,朱元璋望着张永呆着的隔离厢房,忧心忡忡地道:“寿儿,这玩意到底成不成啊?” 一旁的朱寿叹了口气,道:“老头子,看命吧!” “种不成,咱们也别管老爹他们的死活了,赶紧跑路拉倒!” “种成了……” 见他说话大喘气,朱元璋顿时心中大急,忙不迭地道:“种成了咋说?” 朱寿沉默了半晌,脸上这才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悠悠地道:“种成了,也就种成了!” “……” 朱元璋瞬间无语了。 混账! 这娃子,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也就在这时,厢房之中,忽然传来张永的一声大叫:“呀!” “俺身上没红点点了!” “少爷!” “俺是不是种上了啊?” 闻言,朱寿瞬间眼前一亮,忙招呼道:“张永!” “快出来,叫本少爷瞧瞧!” “是,少爷!” 说罢,张永如疯了一般,打开房门跑进了院子,撸起衣袖,恨不得把全身上下脱个精光。 朱寿定睛细瞧,顿时惊喜地道:“不错不错,这牛痘算是种上了!” “老头子!” “咱们不用跑路了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激动的双手直哆嗦,放声大笑:“好,好,好!” “寿儿!” “你立下大功了啊!” “老方!” “老爷,老奴在呢!” “赶紧命人带着咱的玉佩,进应天府,把种牛痘之事上禀陛下!” “还有,叫咱儿子赶紧偷偷溜回来种牛痘!” “老奴遵命!” 说罢,等朱元璋把种牛痘的办法写好,老方不敢怠慢,连忙火速入宫。 谨身殿! 太子朱标端坐在御案之上,旁边则坐在淮王朱允熥,父子俩批阅着眼前一堆零乱的奏疏,只觉得头都大了。 尤其是太子朱标,越批越心乱如麻,越心乱越大骂,声如滚雷:“应天府东城的几个天花病患,闹出传染了?” “户部干什么吃的,孤不是叫其搬去隔离之所了吗?” “督察御史上谏天花之重,百姓不可下田地而割粮,以免大肆传染?” “凡出天花之村,粮食当烧?” “杀!” “乱孤之大计,一个个全都该杀!” 天花、天花! 造反可命王师镇压,洪灾大可修堤,大旱挖井,偏偏闹出了天花! 一旦雄英出事…… 孤难道要再饱受一次丧子之痛? 还有,唯有雄英可止住允熥的杀性,孤这还怎么诈死,把江山全部托付给允熥? 范家! 孔讷! 万死不足道其罪!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朱允熥看着几乎堆压如山的奏疏,气的把手里的奏疏一甩,恨声道:“这帮江南文官,上谏的全是废话!” “毫无治灾良策!” “去他娘的,本王不批了!” 可骂归骂,他沉默了半晌,又捡起了一封奏疏,叹道:“罢了,百姓要紧,百姓要紧!” “等平了天花,本王非得把京师的衍圣公府给屠了!” 说罢,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全都憋屈极了。 莫名其妙的被老爷子逼着当皇帝…… 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天理吗? 还有公道吗?! 正想着,蒋瓛疾步走入殿中,连忙抱拳行礼:“太子殿下,淮王殿下!” 朱标回过神来,眉头深皱地道:“说吧,京师里头又闹出了什么乱子?” 蒋瓛不敢怠慢,神情之中露着掩盖不住的激动,忙不迭地道:“回太子殿下,是好事,大好事!” “陛下命人来信,说皇长孙无碍,且找到了治天花的办法!” “此乃种牛痘之法,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说罢,连忙奉上一张宣纸。 朱标接过定睛一看,眼中瞬间迸出一抹犀利的芒! 卧槽! 孤终于不用当皇帝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晋王吓傻,大哥怎么在四弟府上? 此时,朱标整个人说不出的激动。 雄英没染上天花? 这娃子啥事没有不算,竟然还找到了治天花的办法? 好啊! 太好了! 孤的诈死大计,还可有余地施行啊! 转念一想,他也顾不得太子之尊,畅快的放声大笑:“吾儿本事大如天也!” “好,太好了!” “允熥!” “连批这么多日的奏疏,忙的团团转,咱们爷俩可算熬出头了呐!” 此时的朱允熥,也是心中激荡不止,满脸兴奋地道:“是啊是啊!” “爹!” “大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差点当了皇帝……” “都要吓死孩儿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也不含糊,立马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 “把六部尚书给孤叫来!” “臣遵旨!”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六大尚书联袂迈步走入谨身殿,拱手行礼:“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淮王殿下!” “咦?” “太子殿下,容臣斗胆,为何这几日不见陛下?” “难道陛下……” 朱标挥了挥手,道:“莫要多问,父皇出去办大事了!” “今日孤叫你们过来,是找出了治天花之法!” “此乃种牛痘之法,尔等六部,速速命人去找患了天花之母牛,给百姓种上牛痘以活命!” 话音刚落,六大尚书瞬间震惊了! 啥? 天花有办法治了? 牛痘? 那是啥玩意? 众人接过一看,顿觉面面相觑之余,也忍不住看向了落款,惊诧道:“咦?” “竟是商贾朱寿找到的办法?” “这……这……” “此子功德无量,当得万人苍生敬拜啊!” 众人连忙叩首:“大明得此贤才,臣等为陛下大贺,为太子殿下大贺!” 说罢,赵勉、沈溍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敬佩极了。 皇长孙,真他娘的牛皮! 见众人吹捧自己的大儿子,朱标心里很是受用,笑呵呵地摆手道:“好了,好了!” “既然有了办法,赶紧去照办!”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臣等告退!” 说罢,六大尚书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朱允熥满脸感慨地道:“得!” “这回,京师里头的母牛,有得忙了啊!” “爹!”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宫,去大哥的府上种牛痘吧!” “孩儿想吃烤牛……烤全羊了!” 不料,朱标听完之后,顿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允熥啊!” “国不可无主,政不可息亡!” “你皇爷爷说句话说的好,绝不可爷俩全陷进去了!” “你大哥的府上,爹先去!” “等爹种完了牛痘,再回来换你!” “看到后头的奏疏没有,爹交给你啦!” 啥? 还批奏疏啊? 朱允熥面色大骇,顿时急了,忙不迭地道:“爹,不成、不成啊!” “您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这事您比孩儿熟啊!” “莫要坑孩儿,要不换孩儿去大哥府上……” 可话还没说完,朱标气的大怒,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混账!” “爹坑你干啥,爹这是历练你啊!” “历练、历练你知道吧?” “好了,莫要乱说,再说有的没的,爹把你吊起来抽!” “爹去也!” 说罢,一脚把朱允熥踹入奏疏小山之中,转头跑了。 等换了便服、上了马车,他脸上升起一抹浓浓的庆幸,喃喃地道:“孤终于摆脱了!” “舒坦!” “值此良辰,孤太想抽个弟弟解解闷了啊!” “不过……” “得找个好由头,名正言顺抽弟弟呐!” 说到这,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招来一个锦衣卫,吩咐道:“去!” “命秦、燕二王,速去朱寿府上种牛痘!” “对了!” “叫他们把晋王也叫上,至于何故,你不必说,他们也就晓得了!” “是,太子殿下!” 说罢,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而朱樉、朱棣接到太子谕旨之后,整个人都激动了! 大侄子没事,太好了! 大哥跑去雄英府上种牛痘去了? 咦? 还叫俺们把老三带上? 莫非…… 大哥的抽弟之瘾犯了? 岂不是说,老三可以分担大哥鞭子的疼爱了? 接着,两王不约而同来到晋王朱棡府上,二话不说,让他换了便服之后,便把他塞入了马车,一路来到了朱寿府上。 迈步走下马车,朱棡凝眸看向眼前的这座府宅,嗡里嗡气地道:“二哥,老四,你们这是干啥?” “老老实实在府上等着天花平定不好?” “本王刚养好遭了雷劈之伤,来咱们好四弟种什么牛痘啊?” “这玩意本王听都没听过,能成?” 说罢,心里破口大骂不止。 娘的! 万一本王染上了天花,出个啥事,还怎么忽悠朱寿这娃子回山西,造朱允炆的反? 这不闹呢吗? 见他满脸的不服气,朱棣迈步上前,劝道:“三哥,莫生气、莫生气!” “小弟这不是怕你待在府上发闷?” “带你回来见咱们的四弟,说不定有啥大惊喜呢?” “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朱樉也不含糊,顺口便忽悠道:“对对对!” “老三!” “本王敢打包票,你今日这趟绝对来着了!” 朱棡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邪,气哼哼地道:“来着个啥,有啥大惊喜?” “咋,这娃子还能是咱们的大侄子啊?” “本王不妨告诉你们,之所以遭雷劈,就是本王亲自引下来的,可惜了!” “天雷劈棺,照样叫人不可起死回生!” “朱寿此子,压根不是雄英!” 见他说的言之凿凿,朱樉、朱棣对视一眼,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念在心中有愧,好心好意叫你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死活听不进去好赖话! 既然这样…… 老三啊老三,等会挨了大哥的揍,可就怪不得俺们了啊! 尤其是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趁热打铁地道:“哎呀,三哥,结拜都结拜了,你管他是不是大侄子呢!” “走走走!” “咱们回头再说大侄子之事!” 朱棡冷哼一声,道:“也罢,来都来了,那就进去一趟吧!” 朱寿! 趁着京师闹出天花,也别在这待着了,该跟本王回山西了! 随即,在这个念头的作祟之下,他便跟着朱棣两人,迈步走入了院子。 一进门,迎面便见朱寿、朱元璋爷孙躺在摇椅上,而太子朱标则是背着手,看向了朱棡,幽幽地道:“呦?” “这不是咱的好弟弟,秦刚秦百户嘛!” “稀客啊!” 咦? 这声音咋这么熟呢? 朱棡心中大疑,连忙抬头,望着朱标的面容映入眼帘,整个人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本王的大哥怎么在这?! 第四百六十章 巍巍大明朝,哪来的一门七国公? 这一刻,朱棡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鬼? 大哥不在宫里头呆着,怎么跑到本王好四弟的府上了啊? 难道也发现了朱寿这娃子面如酷似大侄子? 还是…… 正懵逼之余,一见他落入圈套,躺在摇椅上的朱寿顿时不厚道的笑了,忙是放声高呼:“呀!” “秦三哥!” “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老爹,你别在站着了,还不赶紧带孩儿这几位叔叔过来种牛痘啊!” 话音刚落,朱棡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绿了。 爹? 卧槽! 闹了半天,朱寿竟然真的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 大侄子竟然还活着,好啊,太好了! 大侄子在世,累死吕氏和朱允炆也得不到皇位! 这回,本王省得去造朱允炆的反了! 可这也不对啊! 本王明明引下天雷以劈棺,里头的羊羔也不曾诈尸啊! 契机搞错了? 非得金丝楠木不可?! 等等! 本王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赶紧向大哥认错,免得挨揍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哥……” “弟错了!” “弟不敢了!” 闻言,朱标装模作样的冷笑一声,破口大骂:“不敢?” “连跟自己大侄子结拜这等混账之事都干了,你还有何不敢?” “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 说罢,顺手抄起了鞋底。 见大哥暴怒,朱棡面色大骇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指朱樉、朱棣,忙不迭地叫道:“大哥,这不对啊!” “这两个王八蛋也跟你儿子结拜了啊!” “您咋非要打俺,不打他俩呢?” “要挨揍,得把俺们三个一起吊起来抽啊!” 朱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事到如今,你这混账还没琢磨过劲呢?” “你看看他俩跑哪去了?” “啊?” 朱棡感到一头雾水,顺势望去,竟见朱樉、朱棣脚底抹油,嗖的一下,轻车熟路的窜上了房顶。 那模样,看的都叫人心疼…… 可朱棡把这一幕映入眼底,整个人的心态都炸了! 该死啊! 本王说这两个家伙怎么一个劲撺掇本王来见大侄子,原来竟然是给本王下了个大套! 这也太缺德带冒烟了吧? 贱不贱啊? 他顿时满脸恼怒,死死盯着秦、燕二王,仰天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狗东西不地道啊!” “这不是往死里害俺吗?” “滚下来!” “要挨揍,一起挨大哥的揍,否则俺跟你们没完!” 不料,朱樉听完之后,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摇头晃脑地道:“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脑子不灵醒,怪得了谁啊?” 说到这,伸手一抹屋脊,很是感慨地道:“还别说,原来窜房顶,竟有如此之乐趣……” “俺终于体会到这个快乐了!” 一旁的朱棣也不嫌事大,笑眯眯地道:“那是那是!” “一回生两回熟,往后多窜窜准能行!” “秦三哥!” “大侄子有句话说的好,死兄弟不死自个!” “莫怪俺,俺也有苦衷,你就老老实实挨揍吧!” “俺们可就不管你的死活了呐!” 见两人看起自己的热闹,朱棡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们联手坑害本王,结果竟然是本王自己一个人挨大哥的揍? 本王恨啊! 他忍不住怒声大吼:“老子怎么就给你们这两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当了兄弟?” “快!” “给俺挪个窝,俺也要上去!” 说罢,他一咬牙、一跺脚,也要窜上房顶。 可刚迈开腿,一旁的朱寿上去就是一个腿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看起来惨不忍睹极了。 朱棡心里又气又急,咬牙道:“大侄子,你……” 朱寿两手一摊,满脸无奈地道:“秦三哥,这也不怪小侄,谁叫两位叔叔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呢?” “爹!” “快来,抽他、抽他啊!” 朱棡破口大骂:“咱们不是说好同生共死的吗?!” 朱寿顿时一愣,振声说道:“是啊,有福同享,有难你自己当啊!” 闻言,朱樉登时觉得痛心极了。 大侄子! 你咋这么偏心眼,帮老二、老四啊? 三叔也有银子的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已经疾步上前,手中的鞋底,照着他的身上便疯狂抽去,大骂道:“孽弟,找打!” “叫你结拜,叫你结拜!” “非抽死不可!” “大哥,小弟错了,错了!” “别打,别打了,都是这两个王八蛋坑小弟啊!” “再说,小弟奉命去山西监查晋王,前阵子才回京师,也没人跟俺说大侄子住这啊!” “闭嘴!” 说罢,朱标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 等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没了气力,这才看着鼻青脸肿的朱棡,冷声道:“行了,起来吧!” “抽你一顿,可算把这几日的苦闷,给排出去了!”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了骑在屋脊之上的兄弟二人,骂骂咧咧地道:“滚下来!” “好咧!” 朱樉、朱棣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下了屋顶。 见两人走到自己身边,朱棡恨的直咬牙,道:“你们两个,真是俺的好兄弟啊!” 朱棣尴尬一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哎呀,还说这个干嘛,过去种牛痘吧!” 至于朱寿也是连忙招手:“几位好哥哥,快过来!” “种了小侄的牛痘,再也不怕染天花了!” 闻言,刚才还恼怒不止的朱棡,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激动大笑道:“大侄子,来啦,三哥来啦!” 朱棣撇了撇嘴,骂道:“呸!” “你个疼侄精,俺瞧不起你!” 说罢,竟是脚底生风,比朱棡还快了一步。 等三人终于种上了牛痘,朱寿望着眼前这三个倒霉叔叔,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头道:“老头子!” “这有点难办了啊!” 朱元璋睁开眼睛,满脸疑惑地问:“寿儿,啥难办?”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还有啥,一门七国公啊!” “可一家子足足出七个国公,岂不是成门阀了?” “也不知道,咱们家帮燕王朱棣靖难登基之后,他肯不肯封七个……” 话音刚落,朱棡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一门七国公?! 第四百六十一章 传国玉玺回京,震惊朝野 此时,朱棡心里说不出的懵逼。 一门七国公? 怎么就一门七国公了啊? 雄英这娃子不老老实实当皇帝,琢磨当国公干甚? 等等! 帮燕王靖难登基? 咋? 老四要造反?! 转念一想,他顿时眼神死死盯着朱棣,幽幽地道:“国公好啊,燕王也好啊!” “好的很呐!” 一旁的朱樉也不含糊,阴阳怪气地道:“就是就是!” “在燕王面前,秦晋二王都不够看了啊!” “啧啧啧……” 听着两人的挤兑,朱棣脸色都绿了。 该死啊! 大侄子,你怎么哪壶不提偏提哪壶啊! 这不是坑四叔呢吗? 他连忙直起身来,振声说道:“大侄子莫要瞎说,老谈这个干啥,咱们就不能唠唠别的啊?”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说道:“大哥,看你这话说的,事关咱们家的世袭罔替……” “趁着太子朱标马上要嗝屁了,还不赶紧坐下来合计合计?” “老头子,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之余,顺口便道:“啊对对对!” “你们几个兔崽子难道不想与国同休?” “这国公之位,得琢磨啊!” 话音刚落,朱棡瞬间愣住了。 不是吧? 老爷子不赶紧收拾老四,还乱凑什么热闹啊? 再说,就算是忽悠大侄子,凭啥帮老四造反,而不是帮本王造反啊? 本王差哪了?! 他心里恼火之余,顿时看向了朱标,皱眉问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啥? 孤的意思? 雄英既然一心盼着孤早点暴毙,那孤就顺水推舟,早点诈死啊! 朱标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笑呵呵地道:“一门七国公?” “寿儿!” “这事我看行!” “至于燕王肯不肯给,也不必过于忧虑!” “你爷爷八辈单传,就爹这么一个儿子,爹呢,就你和通儿两个儿子!” “要是传下国公位,算下来,咱们家谋到一门五国公就够了!” 朱寿思索了几下,缓缓开口:“老爹,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不过……” “容孩儿多嘴问一句,咱们家,没有别的叔叔了吧?” 朱棡一下急了! 大侄子,有啊,还有你五叔啊! 三叔跳了你二叔、四叔设下的火坑,不把老五拉下水,三叔心里不甘啊! 可正要开口,朱标看出他的想法,立马瞪了他一眼,道:“没了、没了!” “燕王朱棣那里,寿儿你也不用担心!” “爹来的路上,就把种牛痘的办法,命人送去燕王府了!” “想来,以燕王的命硬,万不至于死于天花!” 朱寿顿时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燕王死不得啊!” 见父子两人说的正欢,朱棡心里却难受的要死。 没了? 啥意思? 这跟大侄子结拜之事,怎么就叫停了啊? 坑不了老五,岂不是本王成了最大的那个冤大头? 凭啥啊?! 正想着,朱元璋已是大手一挥,道:“寿儿,既然太子暴毙在即,你赶紧琢磨出个跑路章程出来吧!” “等咱们全家跑去北平,再看看怎么立功封国公!” 朱寿笑了一下,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孙儿手到擒来!”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找几个厢房,叫本少爷的老爹,还有这几个倒霉叔叔住下吧!” “啥时候牛痘反应没了,啥时候叫他们出来!” “是,少爷!” 管家老方应了一声,连忙迈步上前,恭敬地道:“几位,跟老奴来吧!” 说罢,领着朱标兄弟四人一路而去。 等离开了前院,见朱寿并不跟来,朱棡实在压不住火气,连忙道:“大哥,这事不对啊!” “怎么就帮老四造反了啊!” “不成,你得削藩!” “你不削俺们几个的藩,莫说小弟跟你急啊!” 朱标想也不想,上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削削削,还敢在五台山藏军器,我看你是找削!” 闻言,朱棡吓得一大跳,震惊地道:“啊?” “这事大哥你和老爷子都知道了啊?” “大哥!” “你听弟解释啊,弟是为了……” 话没说完,朱标挥手打断,道:“不必说了,回头日日来东宫点卯,叫孤抽不够八遍,你就去宗人府圈禁到死吧!” 啥? 一日要抽八遍? 怪不得,老二、老四要往死里坑本王! 这谁顶得住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嗡里嗡气地道:“是,大哥,弟知道了!” “敢问大哥,既然抽人……” “为何不叫老五也下水呢?” “一个是抽,两个也是抽,四个也是抽啊!” 说罢,满脸的坦然。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朱标摇头晃脑地道:“你这混账懂个甚?” “孤之所以不叫老五入坑,是因……” 正要开口说诈死,朱元璋正好迈步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不叫老五,是咱准备让雄英认祖归宗了!” 啊? 认祖归宗?! 朱棡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激动地问:“父皇,您这是不打算接着忽悠孙子了?”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雄英老呆在外头,也不太好……” “这回的天花躲过去了,往后呢?” “万一再来个什么大灾,雄英中招咋办?” “待在宫里头,怎么着也比外头强!” “至于回宫之期……”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阵痛恨之色,冷冽地道:“等咱褫夺孔讷的衍圣公之位,就找个由头忽悠雄英跑路跑到宫里头,给他一个大惊喜!” 朱棡连忙竖起大拇指,叹服道:“还得是父皇您啊,高,真是高!” 至于一旁的朱标,则是笑而不语。 惊喜? 父皇,这不就巧了,孩儿也准备诈死,给您老一个大惊喜呐! 正琢磨着,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叹道:“哎……” “说起来,雄英认祖归宗,拿回正统之名归正统,可总归差了点意思啊!” “毕竟,忽然冒出个皇长孙,天下多少会有人质疑这个正统,到底有多正!” “愁死咱了呐……”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进来,忙是上前,拱手道:“陛下!” “蒋瓛来报,说宋国公冯胜班师回朝,给您带回来一个好东西呐!” 朱元璋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噢,啥东西啊?” 老方不敢怠慢,满脸激动地道:“陛下,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傻眼了! 卧槽! 传国玉玺? 刚打瞌睡,就有人给咱送了枕头?! 第四百六十二章 给孔讷挖坑,加封武英殿大学士 此时,朱元璋整个人都激动了! 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乃泱泱华夏历代正统之符应,国之重器也! 非玺皆得国不正! 纵是他朱元璋以乞丐之身,再造华夏之大一统,若论千秋正统,也终究差了点意思! 本以为,大明无传国玉玺传世,定要引为自己一辈子的憾事…… 可打死也没想到,冯胜竟然从大漠把传国玉玺带回来了! 他眼中顿时迸出一抹犀利的芒,大笑道:“好!” “冯胜干的好啊!” “有了传国玉玺,看天下谁敢说咱的大明得国不正,咱的大孙正统不存!” 朱标四兄弟对视一眼,连忙抱拳:“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有传国玉玺镇压国运,我大明国祚当超三百年之王朝定数!” “宋国公立大功了啊!” 朱元璋抬手压了压几人的声音,笑呵呵地道:“小点声,小点声!” “要淡定,要淡定!” “哈哈哈哈哈哈!” “老方!” “传朕的谕旨,宋国公冯胜班师回京,锦衣卫重重护卫他入宫献玺,其麾下统帅大军,于应天府城外八十里扎营!” “将士们何时种好了牛痘,何时入城表功!” “是,陛下!” 说罢,管家老方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朱标则是迈步上前,一脸激动地道:“爹,传国玉玺在身,再有治天花之功,雄英这个皇长孙,定令万千臣民称颂啊!” “我大明当出一代千古明圣之君了!” 朱棣也不含糊,连忙说道:“是啊父皇,儿子愿当雄英的征北大将军,为他扫平大漠!” 一旁的朱樉也回过神来,赶紧说道:“父皇,儿子要为雄英收复西域!” 见两人纷纷表态,朱棡瞬间愣住了。 不是吧? 这两个王八蛋,把征讨的地方都找好了? 该死啊! 倒是跟本王通个气啊! 他顿时咬了咬牙,嗡里嗡气地道:“父皇,儿子看天下万国舆图,标的欧洲就不错,儿子去帮雄英收拾这帮四方蛮夷吧!” 说罢,三兄弟默契的对视一眼,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一旦雄英认祖归宗,有人帮着处理国政,大哥可就闲下来了啊! 要么,赶紧让大哥削藩,要么,趁早选个好地方帮雄英开疆拓土! 远离了京师,才可不至于一天挨八遍的揍呐! 不然再晚一步,被大侄子坑一把,跑都跑不了了! 正值兴头的朱元璋也不啰嗦,颔首道:“好好好,你们几个有心了!” “对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了朱标,皱眉问:“这几日,孔讷这个老东西可有举动?” 朱标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爹,锦衣卫有报,孔讷准备在前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回乡的路上,把他给截杀了,嫁祸格物院!” “还有,天花一出,京师生乱,很多臣子上书,说衍圣公袭爵几千年,乃传世之祥瑞……” “倘若朝廷命孔讷出任武英殿大学士,辅政大明,可平天花之乱……” 朱元璋听得脸色直发黑,忍不住破口大骂:“武英殿大学士?” “狗娘养的大学士!” “他这么想掌权,玩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一套是吧?” “好!” “咱就先把他捧高,再叫他摔下,唯有如此,他才会死的更惨,死的让天下人觉得丢了衍圣公之位,也是自作自受!” “传朕的谕旨,封他武英殿大学士!” “还有,命锦衣卫把胡季安救了!” “咱倒要看看,受天下人所指,他还怎么蹦跶的这么欢!” 朱标顿时面色大喜,连忙拱手:“父皇圣明!” 哎呀呀! 弄死了孔讷这个老东西,孤也就没啥大事,顺利琢磨诈死了呐! 爽! …… 此时,孔讷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期将至了。 他躲在府里正堂,踱步之余,气的破口大骂:“种牛痘?” “种什么牛痘?” “这办法,听来就叫人恶心,老夫不种、打死也不种!” 一旁,孔慈连忙劝道:“兄长,不种不行啊,天花凶着呐!” “不种牛痘,说不定就得染上天花,染了病,多耽误捞银子、逛青楼啊!” 闻言,孔讷脸都气绿了。 他想也不想,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混账!” “你再在老夫面前提逛青楼这三个字,老夫让你也成太监!” “说!” “你可曾问出了是谁发明了种牛痘之法?” 孔慈捂着脸,心里委屈之余,也不敢怠慢,赶紧说道:“问清了,问清了,是商贾朱寿发明了种牛痘!” “朱寿?!” 孔讷顿时脸色一变,恼怒地道:“那他娘的不是皇长孙吗?” “他压根没被感染天花也就算了,还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该死啊!” “早知如此,为了稳妥,我就让你去送朱寿天花之病的金银了!” 啥? 兄长竟然以天花之病,坑害皇长孙? 这就也就罢了,凭啥叫老夫去送死啊?! 娘的! 不夺走你的衍圣公之位,老夫不配姓孔! 孔慈心中涌起滚滚恨意,面上却恭谨地道:“兄长说的是,兄长,此计不成,还有下一回嘛!” “皇长孙在明,咱们在暗,终究还是有机会!”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孔讷思索了几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长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到这,他恨恨咬了咬牙,低声骂道:“这朱雄英,连天花都克不死他,命真他娘的硬!” 也就在这时,府中管家连忙跑了进来,恭敬地道:“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孔讷顿时吓得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地问:“是谁来宣旨?” “府外可有锦衣卫?” 管家顿时一愣,道:“没有啊……” “老爷,就是几个阉人罢了……” 孔讷松了一口长气,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如此,定是有喜事!” “快!” “焚香摆案,迎圣旨!” “是,老爷!” 一下子,府上赶紧焚香摆案。 等一切弄好,宣旨的太监这才迈步入府,高声道:“奉陛下谕,敕曰!” 孔讷连忙跪地,一板一眼行礼:“圣躬安!” 太监高声宣道:“今,加封衍圣公孔讷,武英殿大学士衔!” 话音刚落,孔讷瞬间激动了! 哎呦卧槽! 老夫封武英殿大学士啦?!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截杀胡季安,锦衣卫驰援 此时此刻,孔讷心中激动极了! 武英殿大学士! 大学士啊! 可谓是文臣之魁首! 没想到,朱元璋竟然加封老夫武英殿大学士? 舒坦! 转念一想,他不敢怠慢,连忙叩首行礼:“陛下圣明!” “臣孔讷,领旨谢恩!” 说罢,从太监手里毕恭毕敬接过圣旨。 太监恭谨一笑,道:“恭喜衍圣公了,奴婢告退!” 望着太监带人离去的背影,孔讷面色幽幽的站起身来,顺手就把圣旨一甩,道:“找个地方供起来吧!” 一旁的孔慈连忙说道:“兄长,这可是陛下的圣旨,你怎么……” 刚一开口,孔讷便挥手打断,淡淡地道:“几千年来,衍圣公府收到的圣旨还少了?” “不差这一个!” 说到这,他嘴角掀起一抹得意之笑,仰头高呼:“哈哈哈!” “老夫就知道,唯有瘟疫,可叫历朝历代之帝王、朝廷,失信于民!” “洪灾可修堤,粮荒可开仓,天下万难,都可以钱粮、人力平定,唯有瘟疫,帝王之威以及刀剑,俱是无用!” “但凡朝廷出了一点疏漏,百姓就会忘了朝廷给的恩惠,立马千夫所指!” “如此,天下逐利者,也就看到了机会,盘剥百姓、收买人心了!” 闻言,孔慈嘴角疯狂的抽搐。 娘的! 这老东西,也有脸说这话? 大疫当头,还管成见干啥,定是要上下一心,共渡难关啊! 还有,陛下明知道这老家伙要对付皇长孙,为何加封武英殿大学士? 莫非其中有诈? 他面色变换了几下,嘴上不敢放一个屁,连忙拱手,装模作样地道:“兄长高见,弟佩服、佩服!” 孔讷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反而满脸的得意,激动地道:“哎呀!” “看这样子,朱元璋压根不知道老夫害了他大孙子啊!” “洪武皇帝?” “哼!” “不过尔尔!” 见他浑然不怕死的样子,孔慈吓得心直突突,连忙说道:“兄长,慎言,当心隔墙有耳啊!” 不料,孔讷撇了撇嘴,满脸傲然说道:“衍圣公府,早就被老夫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怕个屁啊?” “哎……” “人家官封武英殿大学士,那都是光宗耀祖,唯有我衍圣公一脉,是把丢掉的荣光,重新捡回来!” “这加封的劲头一过,也没啥大意思啊!” “对了!” 说到这,他眼中掠过一抹冷色,缓缓问道:“截杀胡季安的死士,派出去没有?” “如今老夫当了大学士,绝不可有此污点!” 孔慈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兄长,都派出去了!” 闻言,孔讷重重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哼! 胡季安! 就用你的死,来为老夫的武英殿大学士之位以示庆贺吧! …… 应天府城外。 一队车驾于官道之上,缓缓往江西之地归去。 中央的一架马车之内,胡季安坐在软垫之上,身体随着车身摇晃而摇晃,脸上满是愁容。 他的身旁,一个浑身媚态女子依偎之余,娇滴滴地道:“老爷,您为何不住京师,非要这么急着赶回老家呀?” 胡季安眉头紧皱,叹道:“居京师,大不易也!” “本来吃穿用度就贵,老夫被革了官位,京师又闹出天花,此时不跑何时跑?” “哎……” 说到这,他顿时冷哼一声,懊恼地道:“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该听信那人的鬼话,上谏弹劾个屁啊!” “这下倒好,啥好处没捞到,还连累子孙受苦,三代不得录用……” “看来,唯有兵行险招了!” 小妾感到一头雾水,忙问:“老爷,什么招啊?” 胡季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振声说道:“寻常男儿,十五岁成婚!” “那打从老夫孙子这辈起,十岁即成婚!” “三代皆十岁成婚,算下来,不就可省下几十年的光景了?” “如此,靠着祖上传下来的田产,三代之后,怎么说也可养出一个举人吧?” “五代之后,胡家也就恢复往日之荣了!” 小妾听得整个人都懵了。 这…… 这也行?! 她忍不住佩服的竖起拇指,道:“老爷厉害!” 胡季安满脸得意地道:“哼!” “朝廷有张良计又如何,老夫有过墙梯啊!” “这叫上有上策,下有对策,老夫……” 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出于惯性,他顿时一踉跄,好悬被跌出车厢。 正要开口大骂车夫,外头忽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车里坐着的,可是前国子监祭酒胡季安,胡大人啊?” 胡季安心头一跳,连忙掀开车帘,迎面便见一众黑衣人围堵了整个车队,可谓是水泄不通。 他顿时紧皱眉头,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冷笑一声,道:“格物院!” “胡大人,你敢弹劾朱寿朱大宗师,今日我等必灭你这老贼!” 什么? 一下子,胡季安吓得面色大骇之余,心里也涌起无穷的恼怒! 该死啊! 格物院要杀老夫? 不就是弹劾几句,堂堂格物大宗师,何至于如此记仇,要灭了老夫的活口? 可他恼归恼,也心知自己毫无生路,于是狠狠咬了下牙,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格物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跑!” “跑得了一个算一个!” “记得给老夫报格物院之仇!” 话音刚落,小妾已是提着裙摆,嗖的一下跑下了车厢,疯狂往旁边的密林里钻,大叫道:“老爷!”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何况奴家不过是你小妾罢了!” “奴家走也!” 胡季安一下惊呆了! 什么鬼? 这贱人,跑的也太快了吧?! 而为首的黑衣人顺势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对身后人低声道:“把这老狗宰了之后,赶紧去追他的小妾!” “密林?” “俺喜欢呐!” “等咱们玩够了,再找个由头放走她,以成大计!” 众人激动地道:“是!” 接着,他又看向了胡季安,冷声道:“胡老狗,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格物院就成全你!” “来啊!” “给我射杀了他!” “是!” 说罢,众人弯弓搭箭,对准胡季安的脑门,直接射了过去。 胡季安都要吓尿了! 完了! 吾命休矣! 可刚要闭眼,车上的马夫顺手一抓,直接把几乎快要钉入他脑门的冷箭,一把夺下来,丢在了地下。 胡季安回过神来,登时瞪大眼睛,整个差点乐疯了! “呀!” “老夫没死了?” 不料,刚一开口,马夫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破口大骂。 “死你娘!” “把嘴闭上,少搅扰我锦衣卫办案!”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昭狱酷刑,刘一刀出手 随着一耳光落下,胡季安整个人都被打懵逼了。 不是吧? 老夫雇的马夫,竟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也太无处不在了吧? 还有锦衣卫办案? 办什么案? 难道他们跟格物院派来的这帮死士,不是一个派系之人? 他越想越头大,顿觉脑子直迷糊,忍不住说道:“大人……” 可刚一开口,马夫上去又是一个耳光,骂道:“叫你这老东西闭嘴,耳朵聋了啊?” “趴下!” “噢噢……” 胡季吓得心直突突,连忙俯下身,把头直接塞进车厢软垫,可这屁股,却是高高的撅起……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死士眉头紧皱,冷喝道:“锦衣卫?” “哼!” “你锦衣卫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今日,我格物院定杀这老狗泄恨!” 马夫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以格物院的名头招摇撞骗?” “我一个力士,不是你们这帮人的对手,可要是一个锦衣卫百户所呢?” “你们可是想好怎么个死法了吗?” “什么?” “百户所?!” 闻言,对方吓得面色大骇,脱XX喝:“这里头有诈、有诈啊!” “快!” “这买卖咱们不干了!” “赶紧跑!” 话音刚落,一人顿时愣了,下意识地道:“等等,咱们死士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跑啥啊?” 为首的汉子想也不想,上去就是一刀,恼火骂道:“放屁!” “落到锦衣卫手里,还不如死了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头咱们去别家当死士!” 说罢,便一勒缰绳,掉转马头,作势欲溜。 可也就在这时,密林之中,忽然射出一支支箭羽,直奔一众死士而来! 嗖! 嗖! 嗖! 好似银针倾泄,杀尽世间残叶! 随着冷箭如雨射出,一个个死士转瞬跌下马来,倒地而亡! 一些个走大运的死士还想冲出去,可随之而来的,是一众锦衣卫骑着马匹,从密林之中杀出,振声高呼:“此路不通!” “杀!” 片刻之后,整个官道之上,便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死士的尸首了。 至于车上的马夫,顺手以马鞭一顶胡季安的屁股,鄙夷地道:“行了,露头吧!” “人都杀完了!” “不就是砍脑袋,有啥怕的,看你那点出息!” 闻言,胡季安这才伸出脑袋,望着映入眼帘的一片血色,哆哆嗦嗦地道:“老……老夫活啦?” “这格物院大宗师,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诸位锦衣卫的大人,定要好好治他的罪呐!” 马夫眼睛一斜,上去就是一脚,骂道:“你个老东西,到现在还看不出自己上了人家的当了?” “你家报复,上来说自己是谁谁派来灭口的啊?” 胡季安面上吃痛之余,忍不住皱眉说道:“不是格物院?” “不是格物院,还能有谁……” 他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堂堂衍圣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说罢,竟是崩溃的抱头痛哭,泪流不止。 几千年之衍圣,如此不容于人吗? 老夫的毕生之信仰,崩了呀! 眼看他嗷嗷直哭,一个锦衣卫百户迈步上前,不耐烦地道:“哭哭哭,哭的叫人头疼,把他带走!” 胡季安恍然抬头,懵逼地问:“你们要带老夫去哪?” 马夫憨直一笑,道:“还能去哪?” “定是去锦衣卫昭狱啦!” “坐好,走也!” 说罢,扬起马鞭,把马车掉转回头,一路回到了锦衣卫昭狱。 当胡季被锦衣卫拖入大门之后,整个人都快吓尿了! 老夫这是刚出熊窝,再入虎口啊! 等云里雾里被拖到一间牢房之前,伴随着牢门打开,里头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惨叫:“啊!” “不要钻、不要钻了!” “大人,这黄鳝钻十几条,钻的够多了!” 接着,又是传来蒋瓛冰冷至极的声音:“范长喜!” “你豢养天花,万死难恕其罪!” “来人!” “叫刘一刀过来,先摘下一个蛋,等养好了,再把另一个蛋给摘了!” “还有,熬好参汤等吊命之补物,省得这狗东西在凌迟之前死了!” “是,指挥使!” 说罢,一个锦衣力士迈步走出牢房。 一见到胡季安,他顿时不厚道的笑了,道:“哟?” “这又送来一个?” “打算享受何等酷刑啊?” 胡季安吓得直尿裤裆,浑身颤抖地问:“什么什么酷刑?” 闻言,对方笑眯眯地道:“噢,你问这个啊……” “里头的范长喜豢养天花,助衍圣公坑害陛下血裔,正享受天下酷刑呢!” “你既然被带到这,也定是助衍圣公坑害陛下血裔的同伙了,你不遭刑,谁遭刑?” 话音刚落,胡季安一下听傻了! 啥玩意? 衍圣公坑害陛下血裔? 这也就罢了,老夫竟还是同伙? 搁哪轮的啊?! 他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崩溃地道:“大人,你们锦衣卫是不是搞错了?” “老夫没坑害陛下血裔啊!” “这你跟我说不着,进去跟指挥使大人解释吧!” “俺要去请刘一刀了!” 说罢,对方迈步离去。 至于身后的锦衣卫,则是一脚把胡季安踹入牢房,道:“指挥使大人,胡季安带到!” “下去吧!” 蒋瓛应了一声,却是看也不看胡季安,而是盯着面前已经折磨到不成人样的范长喜,幽幽地道:“范长喜!” “弹劾孔讷之事,你到底应不应?” “不应!” 范长喜咬了咬牙,道:“横竖都是死,我要是让他丢了衍圣公之位……” “史书之上,该如何写我范长喜?”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振声说道:“除非你们留我一个全尸!” 蒋瓛冷笑一声,道:“进了锦衣卫昭狱,你也配跟本指挥使讨价还价?” “你必是凌迟万剐之命!” “胡季安!” “弹劾孔讷以天花坑害万民,你应不应?!” 范长喜连忙大吼:“莫要答应,主动之权在吾,不在锦衣卫!” “锦衣卫的死无对证,叫百姓认同不了孔讷之罪!” “唯有他们肯留吾等全尸,才可答应!” 闻言,胡季安脸色顿时一变,上去就是一耳光,骂道:“混账!” “为大明计,生死当置之度外,还在乎什么全尸?” “蒋指挥使,老夫应了、应了啊!” 话音刚落,范长喜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老东西,骨头也太软了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万事俱备,弹劾衍圣公 此时,范长喜整个人都懵了。 该死啊! 这老东西,服软怎么服的这么快啊! 难道不知道死无全尸,往后下了地府,是要永不超生的吗? 他顿时咬牙切齿地道:“糊涂!” “我辈读书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软骨头?!” 胡季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你想什么呢你?” “老夫就是一个弹劾之罪,咋也不至于死无全尸啊!” “倒是你,干啥不好,豢养什么天花?” 说到这,他把脖子一横,气恼地道:“再说了,老夫帮孔讷一把,这老东西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命死士来灭老夫的口,我不叛他叛谁?!” 范长喜满脸的不信邪,断然说道:“不可能!” “衍圣公绝不是你说的这等忘恩负义之小人!” 胡季安撇了撇嘴,鄙夷地道:“老夫刚从他手里捡回一条命!” “老夫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长喜吧!” “长喜啊,这人可犯糊涂一时,不可犯糊涂一世!” “你今天怕自己死无全尸,去保他的清名,他会给你收尸吗?” “现在外头天花爆发,你若不是早一步比我来了昭狱,信不信他早就把你给宰了?” 话音刚落,一下把范长喜说迷糊了。 啊?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这么说来,锦衣卫把诛了我范家九族、抓我入昭狱,非但不是治罪,反而是救了我一命? 也对! 倘若孔讷不要这个天花,我何至于上了他的大当,因此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范家就是因天花而诛族…… 那也是后代子孙该背的锅啊! 凭啥是我成了范家的罪人、背负千古骂名?! 不成! 我也得叛了衍圣公孔讷! 可正要开口应下,门外忽然想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指挥使大人,是哪个囚徒,要割鸡啊?” 说着,刘一刀背着一箱刀具,迈步走入牢房。 蒋瓛也不含糊,抬手一指范长喜,淡淡地道:“这个!” “开割吧!” 范长喜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吓得放不出一个屁了! 至于刘一刀,则是从箱子里掏出一把小刀,迈步上前,摇头晃脑地道:“指挥使大人,容小人斗胆……” “先割一个,再割一个,还是不够火候啊!” “小人手艺活好着呢,大可先把命根子割成十几截,再去割蛋也不迟啊……” 说到这,他把范长喜裤子一扒,眼中涌起鄙夷,竟转瞬换了个嘴脸,道:“噢,是小人说错了,割三截就成……” 啥? 这下手也太黑了吧? 闻言,范长喜终于回过身来,惊恐地大叫:“蒋指挥使,我悟了、悟了啊!” “不就是弹劾孔讷这个老东西?” “我干了!” 蒋瓛似笑非笑地问:“不怕自己凌迟之后,死无全尸了?” 范长喜一脸大义凛然地道:“为民除害,我辈读书人,何惧永不超生?!” 见他终于应下,蒋瓛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如此,等你凌迟那日,再割吧!” “来啊!” “给他灌参汤!” “还有,把此事奏报于皇爷!” “遵命!” 说罢,一个锦衣卫连忙领命,一路来到朱寿住的府上。 此时的朱元璋,正躺在院子摇椅上,仰天晒着暖阳,好不惬意。 而朱标则是抄着鞋底,把朱棣三个好弟弟,摁在地上锤,说不出的快活。 至于朱寿,出于怕挨老爹的揍,早就窜上了房顶,两手一掐腰,仰着头,放声大叫:“荷花池里荷花飘!” “公蛤蟆搂着母蛤蟆腰!” “一起一落随风摇!” “公蛤蟆大喊母蛤蟆骚!” 听着大孙子的吟诗,朱元璋脸都气绿了。 兔崽子! 这吟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要开骂,管家老方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昭狱来信了!” “范长喜、胡季安,俱要上朝弹劾衍圣公孔讷!” 咦? 办完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朱标招手道:“待会再抽,过来,咱们找你们说个事!” 闻言,朱标意犹未尽地收手,走了过来,问道:“爹,啥事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京师百姓都种了牛痘,大疫也稳了不少,咱也该开朝,治一治孔讷的罪了!” “老四!” “孔家的坟,炸的咋样了?” 朱棣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爹,光挨大哥的揍了,孩儿忘了跟您老说,前两日燕王府来报,说都炸完了!” 朱元璋顿时满意颔首,道:“不错不错!” “上天念衍圣一脉有罪,而降罚于坟……” “如此,孔讷的罪名就更洗不清了!” “开了朝,标儿你跟咱回宫一趟,你们三个兔崽子再住几日,给我护好寿儿这小混账!” “是,爹!” 见父子几人聚在一起,朱寿骑在屋脊,好奇的问:“老头子,你们嘀嘀咕咕干啥呢?” 朱元璋抬起头,顺口忽悠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听说应天府要解封了,爷爷和你爹要进去一趟,把家产收拾妥当了!” “回头咱们也好跑路去北平啊!” 呀! 去北平? 朱寿顿时一脸激动地道:“那可是大事,得赶紧去啊!” “老头子,得尽快!” “毕竟太子朱标随时都要嗝屁呐!” “晓得了,晓得了!” 接下来的几日,府上一片安稳。 等火候差不多了,朱元璋、朱标父子两人,则是找个了由头,赶回皇宫。 随着皇帝回宫,早朝大开!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今日,必治罪衍圣公孔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个随侍的太监迈步而出,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闻言,出于天花之诸事,群臣纷纷准备迈步出列。 尤其是户部尚书赵勉,一只脚都已经迈了出来。 可也就在这时,一声愤恨至极的声音,自殿外轰然响起,瞬间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范长喜,弹劾衍圣公孔讷豢养天花而祸国,坑害万民!” 第四百六十六章 血书死谏,当代衍圣共击之 随着范长喜的话音落下,群臣瞬间炸开了锅! 啥? 弹劾衍圣公? 这厮莫不是疯了吧? 自春秋而始,自大汉而兴,孔家承袭衍圣公之位几千年,唯有世人敬崇,岂来的弹劾之理? 还有,弹劾的罪名,竟然还是豢养天花? 范长喜到底想干什么? 纵是作死,也没这么个作死法吧?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只见两个殿前亲军拖着范长喜迈步走入奉天殿,一撒手,便跪趴在了地上。 此时的范长喜披头散发、一身囚衣,浑身已是被锦衣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样,看起来悲惨极了。 群臣一片骇然! 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倒是面色淡然,幽幽地问:“范长喜!” “你说当代衍圣公豢养天花,可是确有其事?” 范长喜面带滚滚恼恨之色,连忙叩首:“回陛下,臣之所言,发于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噢。” 朱元璋凝眸一扫殿中群臣,淡淡地道:“诸卿议一议吧!” 闻言,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瞬间陷入无穷暴怒! 要知道,皇长孙就是差点中了天花的招! 原本以为天花是忽然出世,没想到,背后竟然是孔讷这个老东西在坑害大明正统血裔! 该死、该杀! 可正要开口弹劾,一个御史眉头紧皱,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 “臣贺玉书以为,光凭一句轻飘飘的弹劾,说明不了什么,陛下不可听信其一面之词!” “衍圣公尊位传袭几千年,乃天下读书人之表率,为华夏之祥瑞!” “既是祥瑞,又岂会豢养天花之灾?” 接着,又是几个臣子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臣附议!” “放眼历朝历代,天花皆乃是灾祸之首,岂是人力可豢养也?” “臣以为,此乃诬告!” “范长喜!” “你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以卑告尊,且还是孔圣之后,难道不怕遭到天下人非议吗?!” “陛下!” “臣要弹劾范长喜,不思为民请命、诬陷我朝肱骨,还请治罪于此贼!” “臣附议!” 伴随着他的怒斥,文臣之列,一个个臣子也是纷纷对范长喜怒目而视,轰然迈步出列! 声声大骂,响彻不绝! 出于报仇,范长喜浑然不惧,冷笑一声,道:“诸位不问青红皂白,就弹劾、上谏陛下治罪于我,居心何在?” “衍圣公又如何?”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圣人之后?” “诬陷?” “吾之所以弹劾衍圣公,乃因肆虐京师之天花,正是范家豢养,再由衍圣公命吾散发于京师!” “否则,对于衍圣公之滔天大罪,吾如何知道的一清二楚?!” 话音一落,满殿群臣瞬间惊呆了! 什么? 衍圣公命范家把豢养的天花,散发于京师? 这次大乱,正是衍圣公一手掀起?! 御史贺玉书满脸的不信邪,脱口喝道:“满口胡言!” “范长喜,你这是血口喷人!” “你难道不怕欺君之罪吗?!” “就是就是!” “读书人的颜面呢?” “简直是孔圣人之礼义廉耻于无物!” “凡事要讲证据,你的证据呢?!”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范长喜面带冷笑,振声说道:“血口喷人?” “那也得是人才对!” “当代衍圣公孔讷,那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欺君?” “本官都已经在锦衣卫昭狱里头受刑至如此地步,就是一个随时随地等死的命,还他娘的敢欺君?!” “你们一个个官居高位,都他娘的不长脑子?!” 说到这,他连忙叩首,暴喝道:“陛下!” “臣把天花之病交于衍圣公之时,存了心眼,派去的人手,都留了活口!” “他们可为臣作证!” 不料,贺玉书等人听完之后,顿时一甩袖袍,怒道:“锦衣卫昭狱?” “哼!” “我等怎么晓得,你是不是因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 “没错!” “陛下,我看他范长喜豢养天花而泄露,为了自己活命,故意诬陷当代之衍圣公!” “其罪当诛九族!” 说罢,一众文臣连忙跪地,皆是露出一副直谏天颜的忠烈样子。 他们的意思也很简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范家豢养天花,那就治罪范家,何至于牵连当代衍圣公? 衍圣公乃万世读书人之供奉,又岂可被拉下神坛?! 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望着一众文臣同仇敌忾的样子,登时面色一沉! 咱就知道,褫夺衍圣公之尊位,比推行一条侵害士族利益、而造福百姓的新政,还要难如登天! 衍圣、衍圣! 几千年传袭下来,早已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儒门之圣! 纵是治世能臣,不尊衍圣公一脉,也要在史书之上,看作成读书人之耻! 尤其是宋朝不杀士大夫之策一出,士林鼎盛,历代衍圣公的地位,就更不可动摇了! 小罪豁免! 纵是大罪,也不过是罢黜朝中官职,罢了官,照样左右朝局! 到了大明开国,只赐虚衔、不予实权,竟还上蹿下跳,搞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唯有杀! 不把孔家上下清洗一遍,永远不知道何为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 他心中涌起滚滚杀气,面上却平静的可怕,凝眸看向了范长喜,淡淡地道:“范长喜!” “群臣之议,你有何辩驳?!” 范长喜连忙叩首,放声高呼:“陛下!” “诸位大臣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当代衍圣公孔讷铸下之罪孽,罄竹难书!” “臣说句实话,诸位大臣便要以势压人、为祸国之贼洗清罪孽,臣以为,陛下还不如血洗朝堂,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贺玉书等人脸色大变,赶紧说道:“陛下,莫要听信此贼谗言!” “衍圣公身为孔圣之后、读书人之首,乃是十全完美!” “最奉忠君爱民之衍圣公,岂会以天花害万民?” “毁谤,这绝对是毁谤!” “还罄竹难书?” “范长喜之诬告,也就是个意外,衍圣公绝无半点祸国之举!” 说罢,众人脸上全都流露出信誓旦旦之色。 可也就在这时,殿外再次响起一声高吼:“陛下,罪臣胡季安求见!” 朱元璋淡淡地道:“宣!” “遵旨!” 须臾之后,胡季安捧着一封血书,刚迈步走入奉天殿,立马轰然下跪,暴喝道:“陛下!” “罪臣胡季安,弹劾当代衍圣公孔讷,命罪臣弹劾格物院,以此灭我大明兴盛之国策!” “罪臣以献血书,死谏!” 话音刚落,贺玉书等人一下傻眼了! 卧槽! 打脸来的要不要这么快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 孔讷入宫,罢位之争拉开序幕 听着胡季安的死谏之声,贺玉书等人脸色都绿了。 不是吧? 怎么又有一个弹劾衍圣公之人啊?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跟范长喜不一样的罪名! 衍圣公啊衍圣公! 你他娘的一天天到底干了啥,身上的罪名,我等洗也洗不过来啊! 不成! 衍圣公,乃天下读书人礼义廉耻之碑石! 孔讷毁了,我辈读书人的脸面,也就跟着毁了! 这一个个的罪名要是坐实了,史书之上,该如何看衍圣公一脉,看我洪武一朝的读书人? 尤其是贺玉书,仗着自己是御史之位,立马暴喝道:“混账!” “一介革了官职的佞臣,凭何弹劾衍圣公?” “弹劾格物院?” “这不是你干出的祸事,岂可赖上圣人之后?” “就是就是!” “证据呢?!” 闻言,胡季安头也不抬,连忙叩首:“陛下!” “罪臣弹劾格物院之前,当代衍圣公孔讷,曾修了一封亲笔书送于罪臣府邸!” “臣把其亲笔信留下下来,还望陛下过目!”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了一旁的殿前亲军。 朱元璋也不含糊,淡淡地道:“叫群臣看看吧!” “遵旨!” 接着,亲军把宣纸递给满朝文武,一个个传阅。 片刻之后,群臣一片哗然! 尤其是见过孔讷亲笔字迹的臣子,脸都绿了! 该死啊! 竟然还真是衍圣公的字迹! 老老实实呆在京师,受着天下读书人的供奉不好,没事唆使胡季安弹劾什么格物院啊? 可很快,贺玉书便咬了咬牙,怒声说道:“陛下!” “臣以为,这胡季安也好,范长喜也罢,全都是一丘之貉!” “一封亲笔信罢了,证明不了什么!” “胡季安要是不听衍圣公之劝,又岂会被革职?” “归根结底,其罪在于胡季安,不在于衍圣公,弹劾格物院之事,最多就是学问之争罢了!” “难道,光凭一个学问之争,朝廷就要治罪于衍圣公?” “倘若如此,天下臣民如何信服于朝廷?” “陛下,臣附议!” “说不定,是胡季安为了立功,故意找人仿造了衍圣公的笔迹呢!” 闻言,胡季安气的浑身发抖,怒道:“铁证犹在眼前,你们还要颠倒黑白?!” “你们这么为孔讷辩白,我看你们跟此贼才是一丘之貉!” 贺玉书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笑话!” “别说这亲笔信是你仿造,纵是衍圣公唆使,区区弹劾格物院罢了,小罪而已,罚俸就是,何至于如此仇视衍圣公?” “至于范长喜诬告的衍圣公以天花害民,就更是胡扯了!” “陛下刚加封衍圣公为武英殿大学士!” “难道你们是想说陛下的眼睛瞎了?” “我看你们分明是受人指使,要陷衍圣公于不忠不义之地!” “陛下!” “臣请彻查此二贼!” 朱元璋面色淡然。 受人指使? 查谁? 查咱这个洪武皇帝? 他凝眸看向了满朝文武,淡淡地问:“诸卿以为此谏如何?” 闻言,方孝孺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 “臣以为,如今天花肆虐,百姓人心浮动,不纠其徒,天下万民,恐失信于朝廷!” “范长喜、胡季安二人既是弹劾当代衍圣公,朝廷当先彻查此事,再去彻查二人之罪!” 工部尚书沈溍面色变幻,也跟着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 “臣附议!” “臣赵勉附议!” “臣解缙附议!” “臣詹徽附议!” 见众人跟自己对着干,贺玉书气的直咬牙,骂道:“不为衍圣公一脉正名,偏信贼子之谗言!” “你们这是要自绝于孔门不成?!” 沈溍摇了摇头,道:“贺御史此言差矣!”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衍圣公若行得正、坐得直,何惧朝廷彻查?” “唯有真正铸下坑害万民之举,才日夜担心朝廷查出罪证!” 贺玉书冷笑一声,道:“谁不知道,锦衣卫酷喜屈打成招?” 可刚一开口,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瞬间忍不住了。 尤其是常升,立马迈步出列,笑眯眯地道:“你们这帮混账怕锦衣卫屈打成招,成啊!” “陛下!” “臣愿领头去彻查当代衍圣公孔讷,是否犯下天花害民之举!” “望陛下恩准!” 啥玩意? 淮西武将去彻查衍圣公? 贺玉书脸色一变,顿时甩了下官袍,鄙夷地道:“一帮粗鄙武将,知道如何查案吗?” “要查,也应该是刑部的文官去查!” 闻言,刑部尚书杨靖眉头大皱,迈步出列,道:“天花一出,京师生乱,刑部忙的团团转,无人手下拨去彻查此事!” “本官以为,郑国公所言极是!” 说完,心里破口大骂不止。 干嫩娘之! 刑部去彻查,衍圣公要是无罪,刑部得罪孔家,有罪,刑部又得遭天下读书人唾骂! 里外不是人! 本官蹚浑水干啥? 见杨靖死活不给面子,贺玉书脸色难看不已,忍不住说道:“历朝历代,文武素来不和!” “武将勋贵,去彻查身为文臣之首的衍圣公,岂不是遭天下人非议?” 常升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天下非议?” “武将,最不怕的就是非议!” “谁敢乱放屁,揍回去就是了!” “陛下!” “臣领头彻查衍圣公之事,望您恩准!” 贺玉书连忙叩首,道:“陛下!” “武将常乱国!” “为大明千秋计,绝不可命武将干出党争之举!” 党争? 朱元璋眼神一眯,终于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冷声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 “来人!” “召衍圣公孔讷入宫!” “遵旨!” 说罢,一个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穿着一身大学士官袍的孔讷,迈步走入奉天殿。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激动坏了。 哎呀呀! 阔别朝堂多年,老夫终于官拜武英殿大学士之位,进奉天殿议政了! 要不了几年,老夫定把文臣之首给坐稳了! 舒坦! 在这个念头作祟之下,他连忙行礼,得意的放声高呼:“臣孔讷,叩见陛下!” 可一抬头,他便迎上满朝文武愤怒、恼恨、怀疑等各色古怪的目光,心里登时掀起了一个大咯噔! 哎呦卧槽! 老夫咋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 孔讷傻眼,我被亲兄弟给卖了? 此时,孔讷整个人懵逼极了。 不是吧? 这满朝文武,一个个瞅老夫的眼神,咋这么奇怪呢? 老夫乃是当代衍圣公、文臣之首、武英殿大学士! 这帮人为何不是充满了羡慕妒忌恨? 事有点不太对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胡季安豁然转头,恼恨地道:“衍圣公!” “唆使老夫弹劾格物院之事,你可知罪?!” 一旁的范长喜也面色幽幽,咬牙切齿地道:“衍圣公!” “命我范家把豢养的天花散于京师,以至于万民生出大疫、我范家九族因你而伏法,你可知罪?!” 话音落下,孔讷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 胡季安不是早就被老夫派去的人,截杀而死了吗? 怎么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还有,范长喜不是跑出老家了? 竟然也在这? 这也就罢了,这一副受刑之状,几乎没个人样了啊! 等等! 这两个混账把老夫卖了?! 转念一想,他心中涌起滚滚怒气,顿时一甩袖袍,振声说道:“满口胡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夫何时唆使你们两个干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了?” 说到这,他连忙行礼,放声大叫:“陛下!” “臣孔讷,身为孔圣后人,自承袭衍圣公之位而始,上不负国恩,下不负祖训,一日不敢忘衍圣之责也!” “纵是斧钺加身,臣也不敢干出坑害天下万民之举啊!” “否则,祖宗何其蒙羞?” “范长喜、胡季安二人之胡言乱语,乃是在诬陷臣不忠不义啊!” “臣冤枉呐!” 闻言,御史贺玉书连忙出列,拱手说道:“陛下!” “衍圣公所言,听来便觉发于肺腑,还望陛下法眼通明,莫要上了奸佞之当!” “是啊陛下!” “诸葛武侯出师表有言,为帝王者,当亲贤臣、远小人!” “衍圣公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今又拜为武英殿大学士,自为贤臣!” “臣附议!” 说罢,众臣纷纷叩首,一个个慷慨激昂极了。 看到这一幕,郑国公常升顿时迈步出列,面露嗤笑,高声道:“陛下!” “臣是武将,书读的不多,却也知道作奸犯科者也好,忠善者也罢,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民之理!” “贺御史说范长喜二人之弹劾,是一面之词,他们为衍圣公之陈情,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衍圣公是忠是奸,还是得彻查了再说!” “陛下!” “臣傅友德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查!” “天花之祸乃是国之重事,若有奸贼作恶,非彻查不可!” 一下子,孔讷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闹了半天,陛下召老夫进宫,不是叫老夫议政,而是找老夫算账来了! 难道,老夫坑害他大孙子之事泄露了? 可道理也说不通啊! 若是泄露,朱元璋干啥封老夫为武英殿大学士? 不慌! 事发之后,该灭口的,老夫都灭口了! 纵是彻查,也是查无实证,那还怕个屁啊? 他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心里顿时充满了底气,拱手说道:“陛下!” “既出祸国之乱世,贼子又弹劾于臣,臣身为文臣之首,以身为则而遭彻查,也是分内之事!” “不过……” “臣倒是想跟范长喜、胡季安这两个奸佞之流,当庭对质!” 对质?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玩味地道:“朕准了!” “谢陛下!” 孔讷拱手谢礼之后,转头便盯着胡季安,冷冷地问:“胡季安!” “你说老夫唆使你弹劾格物院,证据呢?” “可有人证物证?” 胡季安恨的咬牙切齿,怒道:“既敢弹劾你衍圣公,证据定然有!” “吾有你的亲笔信!” 孔讷冷笑一声,道:“亲笔信?” “谁不知道,老夫酷喜书法,常送书墨于人?” “老夫的字迹被人看多了,自然可仿造而出!” 胡季安破口大骂:“孔讷,你无耻!” “我怕受你指使,弹劾格物院不成,陛下念我老迈,不治大罪而准我归乡,可你呢?” “我为你办事,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派死士在我归乡路上,截杀于我!” “这也是证据!” 孔讷摇头晃脑地道:“死士?” “那人呢?” “死士死士,定然是死了,否则我怎么活下来,回来弹劾你?!”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都死了,也算证据?” “再说了,老夫纵是干了此事,你若不听,何来罢官之事?” 胡季安气的直咬牙:“你……” 见他如此臭不要脸,一旁的范长喜立马怒声吼道:“孔讷!” “胡季安之事也就罢了,你敢说,命我范家把天花散于京师,不是你的馊主意?!” 孔讷撇了撇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如此的言之凿凿,证据呢?” 范长喜恨声道:“当初我命人把天花送来京师,可是你孔府之人接的!” “究竟是谁,一查便知!” 孔讷浑然不惧,笑眯眯地道:“哎呀,这不是巧了?” “天花出世,老夫府上的下人,全染上天花死绝了!” “诬告!” “你这绝对是诬告老夫!” “陛下,臣一心为天下万民计,多年都不曾上朝了,不曾想刚册封武英殿大学士,就有奸佞构陷于臣啊!” “他们这是嫉妒臣深得圣恩也!” “臣冤枉、冤枉呐!” 说罢,竟是嗷的一声哭了,摆出的样子,看起来冤屈极了。 见他恶人先告状,范长喜、胡季安对视一眼,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老天爷! 我等纵是有罪,为何你不顺道把首恶给收拾了? 难道,传袭几千年的衍圣公之位,就这么难扳倒不成?! 我等恨啊! 我等死了也不服、不服啊! 孔讷嗷嗷痛哭之余,也低垂着头,余光瞥了一眼范长喜两人,眼中透着一抹得意、不屑。 哼! 证据老夫早就销毁了,剩下的旁枝末节,根本不至于扳倒老夫! 就这,还敢跟老夫斗! 你们这帮人还是太嫩了! 老夫不怕不怕的啦!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殿外轰然响起一声大吼:“陛下!” “草民孔圣之后、当代衍圣公之胞弟孔慈,弹劾孔讷!” 话音刚落,孔讷一下傻眼了! 哎呦卧槽! 孔慈这厮卖我?!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衍圣无德,天谴炸祖坟 这一刻,孔讷整个人都傻了。 孔慈这个孽弟,不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竟敢跑来弹劾老夫? 弹劾啥? 他弹劾个屁啊! 图啥图啥? 正气恼之时,孔慈已经迈步走入奉天殿,恭谨拱手:“草民孔慈,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又是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 孔讷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我等圣人之后,纵是见了皇帝,也万不至于行此大礼啊! 起来、起来啊! 而此时,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嘴角终于掀起一抹笑容,问道:“孔慈!” “你有何事,要弹劾你的兄长、当代衍圣公孔讷啊?” 孔讷也不含糊,连忙高声断喝:“陛下!” “草民弹劾孔讷,暗中命范长喜把豢养的天花之病,散于京师!” “正因此贼,应天府才耗费钱粮无数、百姓染病,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草民恭请陛下,治罪于孔讷!” 话音刚落,满殿群臣瞬间惊呆了! 什么? 衍圣公的胞弟,弹劾的罪名,竟然跟范长喜如出一辙? 难道,此事为真? 尤其是郑国公常升,震惊之余,登时不厚道的笑了! 孔家的这对兄弟,竟然狗咬狗? 也太有意思了吧? 他看热闹也不怕事大,立马迈步出列,大声道:“衍圣公!” “对于你胞弟之弹劾,你有何话说啊?” 孔讷脸色一变,连忙拱手道:“陛下!” “这,也是诬告!” “更有甚者,臣之胞弟患上脑疾了啊!” 说到这,他低下头,冲着孔慈低声咒骂:“孔慈!”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弹劾为兄,你有什么好处?” “忘了咱们说好的兄弟齐心、力可断金了?!” 见他气得直跳脚的样子,孔慈笑而不语。 兄长啊兄长! 好处? 你死了,老夫就是当代衍圣公了啊! 兄弟齐心? 你连叫老夫去给皇长孙送天花的屁话都说出来了,老夫还在乎兄弟情深干啥? 等着回头你坑死老夫不成?! 转念一想,他豁然抬头,高声说道:“陛下!” “草民身体康健,不似某乃残缺之人!” “草民灵醒的很,并未患上脑疾!” “草民之所以上殿,就是为了弹劾兄长孔讷而来!” 闻言,群臣一片哗然! 不是吧? 孔家这对兄弟,还真要手足相残啊? 何至于此啊? 连一直力挺孔讷的御史贺玉书等人,面面相觑之余,全都懵逼了。 啊这…… 我等到底要不要帮衍圣公洗啊? 看孔慈这样子,搞不好衍圣公真干出以天花害民的脏事来了! 我等再这么帮着说话,一旦真相大白,在陛下看来,我等岂不是成了帮凶?! 尤其是贺玉书,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迈步出列,道:“陛下!” “既然是衍圣公之胞弟上谏弹劾……” “臣以为,个中恐另有隐情,还望陛下命郑国公彻查为好!” “啊对对对!” “陛下!” “贺御史之言,是极是极!” “臣附议!” 一下子,风向瞬间东倒西歪了。 孔讷看得是目瞪口呆! 什么鬼? 你们这帮御史言官的嘴脸,要不要翻的这么快啊? 该死! 全都是孔慈这个王八蛋! 要不是他站出来捣乱,这场弹劾之争,老夫早就赢麻了! 他顿时气恼的转头看向了孔慈,怒道:“孔慈!” “你口口声声说老夫以天花害民,罪证呢?” “口说无凭,别说陛下治罪于你之后,老夫再行孔家之家法!” 孔慈连忙拱手,说道:“兄长!” “弟既弹劾于你,岂无罪证?” “陛下!” “草民亲眼所见,前阵子,孔讷曾与范长喜躲在府里密谈!” “再之后,天花就出世为祸京师了!” 闻言,范长喜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陛下!” “臣也可为孔慈作证!” “臣豢养天花是豢养了,可没打算放出来啊!” “是衍圣公孔讷,以范家之兴盛为裹挟,命臣放出天花而祸世呐!” “还望陛下明鉴!” 孔讷吓得心头直跳,放声暴喝:“混账!” “你们两个竟敢狼狈为奸,联手构陷于老夫?!” “陛下!” “休要听他们的鬼话,这分明是孔慈为了贪图臣的衍圣公之位,往臣的身上泼脏水啊!” 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微微凝眸,道:“孔慈!” “这你有何话说啊?” 孔慈连忙拱手,肃然地道:“陛下!” “臣还有孔讷的罪证!” “天花未出之前,孔讷曾命人秘密收购粮食、草药等民生之物!” “倘若他不知天花,为何要这么干?” “不是明显为了搜刮民脂民膏,而干出的脏事吗?!” 话音刚落,孔讷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该死啊! 这事他怎么查的啊? 偷偷溜去老夫的书房了? 兄弟相争,非要把老夫弄死才肯罢休?! 他面上顿时涌起滚滚怒气,喝道:“孔慈!” “你是不是糊涂过头了!” “以这些子虚乌有之事把老夫扳倒,你难道不怕唇亡齿寒吗?” 孔慈摇了摇头,道:“兄长,此言差矣!” “我衍圣一脉,上承祖宗之遗泽,下托万民敬仰之重!” “什么事可干,什么事不可干,当有度也!” “纵情声乐、豪奢无度可行,不顾百姓死活、侵万民之利不可!” “百姓尚活一口气,难道我衍圣一脉,身为读书人之首,连华夏气节都不如百姓的吗?” “我告诉你,我不想!” “我不想因衍圣一脉的世修降表,被天下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我他娘的有骨气!” “我贪图享乐,是因祖宗留给我一个万世承袭的恩泽,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挥霍!” “可国有外辱、万民陷于水火,我要是反其道而行之,自毁气节,那就是我衍圣一脉铸下的罪孽!” 孔讷咬牙切齿地道:“世修降表?” “百姓尚要存活,我衍圣识时务又有何不可?” 孔慈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 “百姓求活,那是因为他们只是百姓,可我衍圣一脉不一样,我衍圣代表的是华夏读书人的脊梁骨!” “既站在了这个位置,当死则死!” “我们死了,还有另一脉可以延续祖宗的血脉!” “如若不然,身上的罪孽,穷长江黄河之水也洗不清!” “你他娘的凭什么要我跟你一样,为一己私利,去与天下人作对?” 一声声大骂,近在眼前,喷的孔讷满脸唾沫星子。 孔讷的脸色,顿时像死了娘一般的难看,冷声道:“孔慈!” “你如此目无尊长,难道不怕老夫下令,叫你埋不进祖坟吗?!”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连跑带颠的闯入奉天殿,放声大叫:“陛下!” “不好,大事不好了!” “山东传来消息,孔家祖坟遭雷劈,衍圣公的爹娘全炸上天了呐!” 话音刚落,孔讷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啥玩意? 祖……祖坟炸了?! 第四百七十章 疯了吧,敢骂陛下是独夫? 此时,孔讷整个都傻了! 什么鬼? 山东的孔家祖坟被炸了? 还是遭雷击而炸? 什么雷厉害到如此地步,能把坟头给炸起来啊?! 转念一想,他满脸的不信邪,断然暴喝:“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孔家乃圣人之后,绵延上千年而不绝,自有华夏气运护佑!” “更何况,祖坟乃是宋代赖布衣奉旨钦点之风水宝地,岂会遭难?!” “简直是胡说八道!” 闻言,太监也不含糊,连忙说道:“衍圣公!” “奴婢有几个胆子,口出欺君之言啊?” “山东衍圣之祖坟,真炸了!” “据传回的消息,您爹娘的棺材板,都炸了个稀巴烂呐!” 孔讷一下懵了! 啥玩意? 棺材板都炸没了? 难道有堪舆师,动了赖布衣布下的风水局?! 可这也不对啊! 立国之初,那几位手段通天的堪舆师,早就驾鹤西去了,谁还有本事跟赖布衣之遗局斗法?! 正想着,那个太监已是冲着朱元璋恭谨行礼,高声道:“陛下!” “山东诸地,流言四起!” “说衍圣公不忠不义不孝,干出枉法害民之举,才叫上天生怒而降下天谴,雷劈衍圣一脉祖坟以警示!” “还请陛下定夺!” 话音刚落,群臣一片哗然! 天谴? 这得是干出多少天怒人怨之事,才会遭这个灾啊! 恐怕,衍圣公孔讷以天花害民之罪,定是没跑了! 尤其是孔慈,心中可谓是大喜过望! 娘咧! 兄长之恶,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舒坦呐! 可他心里美滋滋,面上却露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捂着心口,转瞬竟是哭了:“爹!” “娘!” “孔家的列祖列宗唉!” “家门不幸、实在是家门不幸!” “孔家出了一个孔讷,枉法祸国,害民不浅,以至于上天盛怒,叫你们遭了此等厄难,此乃孔讷之大不孝啊!” “孔讷!” “连老天爷都来作证,你还敢说天花不是你放出来的?!” 孔讷回过神来,几乎气炸了肺,破口大骂:“孔慈!” “你休要在此颠倒是非!” “老夫可是你的胞兄,血浓于水,如此诬陷老夫,你就不怕遭到天下读书人之唾骂吗?!” 对于他的质问,孔慈顿时翻了个白眼,振声说道:“国法大于情!” “鱼和熊掌尚不可兼得,我孔慈自当舍亲兄而取大义也!” “人证物证,甚至连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陛下!” “还望您明鉴,治罪于孔讷!” 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微微抬眸,淡淡地道:“孔讷之罪,诸卿以为如何?” 闻言,郑国公常升一下愣住了。 孔讷之罪? 咦? 听陛下这意思,明摆是查出孔讷坑害大外甥了啊! 看来,孔讷今日必死! 他心里顿时激动不已,连忙迈步出列,大声喝道:“陛下!” “臣以为,三证俱在,非立诛衍圣公孔讷不可!” “唯有诛杀孔讷,才可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颍国公傅友德也随之出列,道:“陛下,郑国公之言,臣傅友德附议!” “京中百姓平遭天花之灾,何其无辜?” “不杀孔讷,朝廷之威何在?天下公道何在?!” “臣耿炳文附议!” “臣也附议!” 方孝孺迈步出列,连忙拱手:“陛下!” “我巍巍大明朝,上天不可欺,下民不可虐!” “衍圣公又如何?” “与天下万民相比,杀一个衍圣公而正公道,又有何妨?!” “陛下,方大学士之言,臣解缙附议!” “衍圣可死,万民当活!”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何况百姓之性命乎?” “臣等六部尚书,附议!” 一时间,文武齐齐上谏! 孔讷整个人都要疯了! 该死啊! 老夫这是得罪谁了? 何至于要杀老夫泄恨啊! 不! 老夫还有这帮御史力挺,还有得救!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贺玉书等人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道:“衍圣公,以天花害民,其罪难恕……” “亏得我辈读书人把你当作天下第一风骨,读书人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汝乃南北士林之泼天耻辱也!” “陛下!” “刚才是臣等愚钝,今已醒悟,还望陛下以万民为本,诛杀衍圣公孔讷,以正朝廷之威!” 一瞬间,孔讷便从文臣之首,变成了众矢之的! 至于朱元璋,则是抬眸看向了孔讷,似笑非笑地道:“孔讷!” “你又有何话说啊?” 孔讷心都凉透透的了! 完了! 怎么洗也洗不清,老夫这下真的完了! 他顿时满脸的失魂落魄,连忙跪倒于地,崩溃地叩首:“陛下!” “臣有罪、有罪!” “是臣一时糊涂了!” “还望陛下,念在臣乃是圣人之后,饶过臣一命,臣可以不当武英殿大学士、不当文臣之首啊!” 朱元璋一拍御案,震怒道:“混账!” “事到如今,你还想跟咱讨价还价?!” 孔讷泪流满脸,连连叩首:“陛下!” “臣乃是当代衍圣公,死不得、死不得啊!” “自衍圣公传世,就没有一位衍圣公因罪而死啊!” “臣要是死了,岂不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 “望陛下开恩呐!” 朱元璋冷冷一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好啊,好一个寒天下读书人之心?” “你当咱朱元璋,是宋代那帮子软骨头皇帝?” “你若心中有大明百姓、有朝廷,朕岂会降罪于你这个衍圣公?!” “传旨!” “衍圣公孔讷身为孔圣后人,以天花草菅生民之命,败坏圣人门庭,铁证如山!” “今,革去衍圣公尊位、革去武英殿大学士之位,处凌迟万剐之刑!” “择日问斩!” 话音刚落,孔讷整个人都要疯了! 什么? 凌迟万剐? 老夫不就是想杀你的大孙子,至于吗?! 他瞬间失去了一切理智,豁然起身,指着朱元璋的鼻子,怒吼大骂! “独夫!” “独夫!” “朱元璋!!” “汝乃天下之独夫!!” 一下子,群臣震撼! 卧槽! 疯了吧? 这老东西,敢骂陛下是独夫?!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末代衍圣公出世,晚节不保的孔讷 这一刻,满殿群臣都懵了! 好家伙! 孔讷这是疯了啊! 独夫、独夫! 意为残暴无道、众叛亲离之帝王! 这一声骂出来,凌迟万剐之罪,恐怕都是轻了啊! 非万死不可! 而朱元璋听完之后,则是缓缓从御案之上站起,走下玉阶,面色冷冽:“独夫?” “文武皆可废,江山不可亡,百姓不可苦!” “你当咱朱元璋,在乎区区一个独夫骂名?!” 洪武、洪武! 吾本淮右一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一生杀伐,唯为万民! 文武百官口中的骂名、圣名? 从未在乎! 唯在乎天下万民之吃饱穿暖! 早在马皇后离他而去的那年,朱元璋就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又何惧独夫之骂名?! 见朱元璋并未恼羞成怒,孔讷顿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面色泄气之余,咬牙道:“朱元璋!” “后世史书,迟早可证你定的大明与百姓共天下之策,乃是千古败政!” 朱元璋面色毫无波澜,淡淡地道:“噢。” “骂完了?” 孔讷顿时憋屈的够呛:“你……” 朱元璋脸上涌起一抹嘲弄,道:“咱的乖孙,有句话说的好……” “洪武之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评说!” “咱的身后名,咱懒得管也管不着,于洪武一朝,谁挡百姓的活路,咱就要谁死!” “既骂咱是独夫,咱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独夫!” “传旨!” 群臣连忙拱手:“臣等,聆圣训!” 朱元璋也不含糊,声音里充满了冷冽,道:“自今日起,大明再也衍圣公尊位,唯有三品奉祀君,永不准入朝议政!” “孔讷之胞弟孔慈,承袭奉祀君位!” “山东孔家兼并之土地,还诸于民!” “自咱洪武一朝起,孔家上下所居之府宅,不得多于三百间,违旨者杀!” “此旨,列入皇明祖训,后世之君不可违,文武不可议!” “敢有异议者,六部尚书也好,勋贵国公也罢,当庭杖杀!”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齐行礼:“臣等,断无异议!” “陛下圣明!” 一下子,孔讷彻底崩溃了! 奉祀君…… 衍圣公尊位,在老夫的手中断了?! 至于此时的孔慈,已是陷入了无穷的暴怒,上去就是给了他一耳光,恨声骂道:“孔讷!” “列祖列宗留下的衍圣公尊位,废于你手,你是我孔家的千古罪人!” “老夫恨死你了啊!” “往后纵是死了,老夫也要到列祖列宗的面前,告你的状!” 此时他的心里,可谓是恨死了孔讷。 不骂陛下是独夫,是不是就没降爵这事了? 老夫是不是就顺利承袭衍圣公尊位了? 这下倒好,这老东西自己是过了一把骂皇帝的瘾,可把孔家上下害惨了啊! 有这么一个坑货兄长…… 造孽啊! 而听着他的声声痛骂,孔讷捂着脸,怒声说道:“长兄如父,你今日把我坑死了,要告状,也是我告你的状!” 闻言,孔慈怒发冲冠,上去一口浓痰,骂道:“呸!” “滚你娘的!” “一个丢了命根子之人,你根本见不了列祖列宗!” 孔讷瞬间气炸了肺! 杀人诛心! 这是杀人诛心啊! 正要还嘴,朱元璋转头看向了孔慈,淡淡地道:“孔慈!” “你可愿接下奉祀君之位?” 孔慈不敢怠慢,连忙跪倒于地,叩首道:“臣奉祀君孔慈,领旨叩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这才满意颔首,道:“好了!” “散朝!” “把孔讷打入昭狱,择日与范长喜一同于万民面前,凌迟万剐!” “臣等遵旨!” 满朝文武行礼之后,缓缓躬身退出奉天殿。 至于孔讷,则是被几个殿前亲军,一路拖到了锦衣卫昭狱。 望着昭狱森严的大门,孔讷吓得浑身直哆嗦! 完了! 自己来到昭狱,还有好吗? 他惊惧之余,忍不住放声大叫:“老夫乃是末代衍圣公!” “你们得让老夫住进一个上好牢房!” “否则不等凌迟万剐,老夫就吊死在梁上,让天下人以为你们锦衣卫是滥杀无辜!” 刚一开口,锦衣卫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骂道:“咋,末代衍圣公了不起啊?” “还上好牢房,想屁吃?” “上吊,上什么吊,到了昭狱,你想求死都是痴人说梦!” “不过……” “你放心,为了招呼你这个末代衍圣公,昭狱特意设下一个万全之牢房,你看了,定觉惊喜!” 孔讷满脸的发懵。 惊喜? 什么惊喜? 正想着,一个穿着藩王蟒袍的少年郎迈步上前,幽幽地道:“孔讷!” “你怎么才来啊!” “本王,等候你多时了!” 来人,正是淮王朱允熥! 孔讷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讷讷地道:“淮……淮王殿下……臣……” 话没说完,朱允熥挥手打断,冷冷地道:“敢以天花害本王的大哥,还害的本王差点当了皇帝、批那么多天的奏疏……” “你让本王在昭狱里头盼的好苦啊!” “来来来!” “看看本王依大哥书房里记下的办法,给你打造的牢房吧!” 说罢,一挥手,便命锦衣卫带着孔讷,来到了一间宽大的牢房。 放眼望去,里头各色各样的刑具,一应俱全! 不光如此,最里头还套着一个小牢房,几头毛驴蹲在里头,悠哉悠哉吃着草料,看起来悠闲极了。 孔讷看的目瞪口呆! 什么鬼? 给老夫准备这么多刑具也就罢了,这怎么还有几头驴啊? 咋,怕老夫想不开寻死,留着宰了给老夫吃肉补身子? 转念一想,他眉头紧皱,下意识好奇的问:“淮王殿下,这……这驴……” 闻言,朱允熥也不含糊,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道:“噢,你说这个啊……” “此乃本王大哥十大酷刑最后一刑!” “至今还没用过呢!” “孔讷,你成了太监之后,一直无力散去心火是吧?” “今日你可有福了!” 说到这,他便转头吩咐道:“来!” “把这老东西裤子扒了,丢进牢房,让这几头吃足了壮阳之药的毛驴,好好撒个欢!” “怎么样,惊不惊喜?” 话音刚落,孔讷瞬间傻眼了! 卧槽! 临死临死,老夫还要晚节不保?!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沐英懵逼,标弟要诈死? 此时,孔讷傻眼之余,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是吧? 老夫都被陛下论处凌迟万剐之刑了,这怎么到了昭狱,还有刑罚啊! 这也就罢了,叫驴…… 天底下,何来的如此奇葩之酷刑? 倘若一套承受下来,老夫还有好吗?!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瘫倒于地,痛哭流涕地道:“淮王殿下,不要、不要啊!” “臣求求您,放臣一马,臣不想晚节不保,给臣留点颜面吧!” “坑害您的大哥,是臣错了,臣知错了,您心里头再有气,大可换个别的酷刑呐!” 可对于他的求饶,朱允熥一点也没听进去,冷声道:“本王这辈子,最痛恨跟我大哥作对之人!” “谁敢动他,本王就杀谁!” “你老老实实当你的衍圣公,岂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权欲,贪心不足蛇吞象!” “好好享受我大哥定下的这个炮刑吧!” 炮刑? 啥意思? 这他娘的也没跑啊! 孔讷满脸懵逼之余,忍不住哀求道:“淮王殿下,一头驴也行啊,别这么多呐!” “臣……” 话还没说完,朱允熥挥手打断,脱口骂道:“聒噪!” “来人!” “把他给本王丢进去!”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几个锦衣卫也不含糊,上去就扒下孔讷的裤子,把他丢进了小牢房。 朱允熥生怕污了自己的眼,连忙说道:“你们在此看着点,多拿参汤给这老东西吊命!” “本王回东宫去也!” “是,淮王殿下!” 说罢,他迈步走出昭狱,翻身上马,一路回了东宫。 来到寝殿,他忙不迭收拾行囊之余,还不忘一脚把案几上的诸多奏疏踢落满地,低声咒骂道:“批批批,批个他娘的什么东西!” “大哥没事好啊,这回,本王不用担心自己当狗屁皇帝了!” “哈哈哈!” “大哥,皇爷爷和老爹既已回宫,该轮到我去找你种牛痘了!” “弟来啦!” 接着,他换了便服之后,便把收拾好的行囊往肩上一扛,作势溜之大吉。 可刚迈出寝殿大门,迎面便见朱标华丽丽站在了门口,笑眯眯地道:“允熥!” “你回来的正好,爹有事要找你呐!” 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爹,啥……啥事啊?” 朱标也不卖关子,幽幽地道:“你这几XX的奏疏,爹都看了,不错不错!” “来!” “爹还有一堆奏疏没批,你过来帮爹个小忙,如何?” 啥? 还批奏疏? 朱允熥瞬间吓得脸都白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振声说道:“爹,莫闹、莫闹啊!” “孩儿还得去找大哥种牛痘呢!” “孩儿去也!” 说着,就要往外蹿。 朱标眼疾手快,立马拦住他的去路,气咻咻地道:“你看你这娃子,咋这么不孝顺呢!” “帮爹批点奏疏咋了!” “爹这是历练历练你,不然以后你咋辅佐你大哥?” 朱允熥疯狂摇头,忙不迭地道:“孩儿帮大哥开疆扩土就好了,理政干嘛?” “正好,四叔估计也在大哥府上,孩儿去找他请教兵法!” 见忽悠儿子不成,朱标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道:“不准去!” “老实帮爹批奏疏!” “咋,你这娃子胆子越来越大,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闻言,朱允熥想也不想,立马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道:“爹,我还是个孩子啊!” “不是孩儿不听你话,实在是孩儿得去种牛痘啊!” “万一孩儿染上天花咋办?”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爹,孩儿种不上牛痘,皇爷爷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一气之下,非抽你不可啊!”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愣住了。 该死啊! 允熥这小兔崽子,竟敢要老爷子威胁孤? 欠揍! 可很快,他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那你就去找你大哥吧!” “哎……” “孤老了,连儿子都开始不听话了!” 不料,朱允熥听完之后,顿时大喜过望,忙道:“谢谢爹!” “孩儿走了!” 说罢,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标满脸错愕,整个人都懵了。 这兔崽子咋不上当? 真是跟雄英越学越歪了啊! 回宫雄英认祖归宗,孤把你们两个逆子一起吊起来抽! 他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喃喃道:“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儿大不由人呐,连拉壮丁都拉不到了!” “还好,孤要准备诈死之事了!” “再帮老爷子批一阵奏疏,孤也就解脱了!” “来人!” 一个亲军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行礼:“敢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朱标微微一笑,道:“既然天花快要平定,京师也解封了……” “去!” “把西平侯沐英给孤请来东宫,就说孤有大事找他相商!” “还有,孤找英哥之事,谁也不准透露给老爷子!” “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说罢,亲军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沐英迈步走入东宫,连忙上前抱拳行礼:“臣,沐英,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摇头失笑,道:“英哥,你我兄弟,何至于这么见外?” “都说了,来东宫不必行君臣之礼!” 闻言,沐英摇了摇头,道:“你是储君,俺是臣子,臣子见了君,非行礼不可!” “再说,俺永镇云南,太过招摇了,再闹出点啥逾制之举,岂不是给你和老爷子添乱?” 朱标顿时一叹,道:“英哥你……哎!” “罢了!” “来来来!” “咱们进去喝茶!” “好!” 一落座,沐英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说吧!” “标弟,你找俺商量啥大事啊?“ “莫不是雄英认祖归宗,还是这娃子的大婚?” 朱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道:“都不是!” 沐英顿时一愣,眼神恍惚地道:“都不是?” “那还能有啥?” 说着,还不忘举起茶杯,悠哉悠哉喝了一大口,好不快活。 可也就在这时,朱标连忙凑上前来,低声道:“英哥!” “孤要诈死,好叫雄英代孤登基为大明下一代皇帝!” “你可愿助孤忽悠老爷子?” 话音刚落,沐英一口茶水喷出来,好悬没把自己给活活呛死! 卧槽! 不好好当太子,诈鸡毛的死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徐增寿懵逼,淮王怎么在老朱府上? 此时,沐英整个人傻眼了! 不是吧? 标弟居然要诈死? 这也就罢了,还叫雄英越过他,登基成为大明的下一代皇帝? 荒唐不荒唐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标,震惊地道:“诈死?” “诈什么死?” “标弟啊标弟,你莫不是被雄英的脑疾给传染了?!”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道:“英哥,你有所不知啊!” “给老爷子当太子,累成孙子啊!” “雄英暴毙那几年,允熥也好,朱允炆也罢,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以至于我不得不尽心辅政!” “现在雄英没死,人也是个圣君之相,那我还这么操劳干啥?” “早点一脚把他踢上皇位,我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呐!” 沐英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说道:“你琢磨的这事……” “老爷子可是知道?” 朱标顿时一脸诧异地道:“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爷子要是知道,我还至于诈死?” “肯定是瞒着老爷子啊!” “等他上当、把我的死讯昭告天下,我在明面上就是个死人,如此也就定是雄英帮我顶这个锅了啊!” 话音刚落,沐英嘴角疯狂的抽搐。 呸! 俺就知道,你们老朱家三代就没一个好东西! 天底下,哪有人坑完自己老子、顺道再坑一把自己儿子的啊! 早知如此,俺就不该来东宫这一趟…… 不! 这京师都不该回来呐! 见沐英久久无言,朱标捅了捅他的胳膊,问道:“英哥!” “你觉得咋样、咋样?” 沐英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说道:“表弟,你这也不太对啊!” “纵是俺帮你了,常升这帮子淮西武将,也不至于答应啊!” 朱标得意一笑,道:“淮西武将罢了,孤早就跟他们说妥当了!” “啥?” “妥当了?” “老四他们这帮藩王呢?” “巧了,也妥当了,就差英哥你了!” 一下子,沐英脸都绿了。 俺服了啊! 躲过了老爷子的鞋底子,躲过了大侄子的拜把子,到头来,竟然没躲过好弟弟设下的大火坑啊! 这事闹的,也太缺德了吧? 他咬了牙,赶紧追问:“标弟!” “你打算何时诈死?” 见他松口,朱标心头一喜,摇头晃脑地道:“也就最近这两月,回头孤偷偷命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立马诈死!” “正好,孤诈死了,还可忽悠雄英,让他错以为老四靖难之机到了!” “他一跑路,老爷子就得把他抓回宫,一脚把他踹上太孙之位!” 沐英听得脸色直发黑,嗡里嗡气地道:“闹了半天,你把啥都琢磨好了?” “说吧!” “俺该干啥?” 朱标也不卖关子,幽幽地道:“为了把雄英忽悠瘸了,孤一死,你也得跟着诈死!” “当然了!” “孤诈死之后,老爷子定发觉自己上当了,英哥你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诈死!” “咋样咋样?” 沐英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鬼? 俺也要诈死?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闭,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哎……” “也罢也罢!” “这贼船,想下也下不去了,那俺回头也找个良辰吉日诈死,以此忽悠雄英吧!” 闻言,朱标顿时面色大喜,连忙起身,拱手行礼:“标,谢过英哥!” 沐英摆了摆手,叹道:“莫说了、莫说了!” “你一说,俺就想死呐!” 哎…… 来京师一趟,竟然跳进这么大的火坑…… 造孽啊! …… 就在朱标跟沐英商讨大计之时,朱寿正在府上,招待徐增寿、徐妙锦两兄妹。 院子里,徐增寿望着眼前摆着的烤肉,激动地道:“老朱!” “你是不知道啊,隔离这小半月,俺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得亏奉命出去一趟,不然俺人都要活活憋死在府上了呐!” 闻言,朱寿挥了挥手,道:“正常正常!” “你纵是憋死了也不要紧,妙锦没染上天花就成啊!” 徐增寿脸色一黑,没好气地道:“你这人,还真是有奶忘了亲兄弟啊!” “亏得咱还担心你是不是染上天花了!” “妹子!” “今晚你就在老朱府上住下,把他给俺吸干,叫他三天下不来床榻!” 一旁的徐妙锦顿时俏脸羞红,忍不住埋怨道:“四哥!” “你怎么嘴里从来都没个把门的呢!” 徐增寿一点也不觉羞愧,振声说道:“俺没说错啊!” “老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何况咱们还在府上隔离这么多时日呢?” “等会吃饱喝足,你们就赶紧去造娃吧!” 朱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叹服道:“小公爷,你这么臭不要脸,没被人打死,真是命大啊!” 徐增寿顿时满脸诧异地道:“老朱莫闹!” “臭不要脸的不是老朱你吗?” “反正你们两个赶紧造娃,俺还等着抱大外甥呢!” “人家都说了,外甥随舅,俺得趁着徐辉祖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远在海疆,先把大外甥给见了!” “万一大外甥随着他的性子,多不妙啊!” 朱寿一下无语了! 外甥随舅? 本少爷的儿子,万一真随了徐增寿这厮的心性,本少爷非得掐死不可! 决定了,往后定要儿子离这缺德货越远越好!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朱允熥的一声大喊:“大哥、大哥!” “京师解封了,弟可算回来了呐!”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呀!” “通弟回来了!” “小公爷,正好,本少爷把家中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咦? 老朱的弟弟? 正值兴头的徐增寿,心中也不生疑,忙不迭点了点头,豪迈一笑,大声道:“好好好!” “老朱!” “咱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既是你的弟弟,那也是俺徐增寿的弟弟了!” 话音刚落,朱允熥肩扛着一个大行囊,跑进来了院子。 出于好奇,徐增寿忙是抬眸,可望着映入眼帘的面容,他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哎呦卧槽! 这他娘的不是淮王朱允熥吗?! 第四百七十四章 跑路去北平,欲造燧发枪 此时此刻,徐增寿整个脑子都懵成浆糊了。 咋回事? 淮王朱允熥怎么在老朱的府上啊? 还扛着这么一大堆行囊,显然是要常住于此啊! 等等! 淮王竟然管老朱叫大哥?! 哎呀卧槽! 那老朱岂不是……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连忙转头看向了朱寿,哆哆嗦嗦地问:“这……这位是你弟弟?” “而且,还是亲弟弟?” 朱寿想也不想,下意识地道:“是啊,他是本少爷的亲弟弟啊!” “咋了?” 闻言,徐增寿脸色都绿了! 咋了? 你他娘的说咋了! 当今之淮王,唯有一个大哥,也只认一个大哥,那就是已故的皇长孙朱雄英! 闹了半天,皇长孙居然没死啊! 这也就罢了,俺徐增寿还跟他拜把子、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可这辈分也不对啊! 陛下跟老爹徐达是结拜兄弟,算下来,俺身为魏国公之子,该是朱雄英的叔叔啊! 奶奶的,俺这是亲手把自己辈分给降了啊! 正要崩溃回话,朱允熥已经迈步上前,明知故问地道:“大哥,这二位是谁啊?” 朱寿顿时挥了下手,拍了下徐增寿的肩膀,道:“这位,是为兄的结拜兄弟,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徐增寿!” “以后你当他也是自个的兄长,管他叫小公爷就是了!” 兄长? 朱允熥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立马咧开嘴,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连忙抱拳:“朱通,拜见小公爷!” 徐增寿尴尬一笑,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老爹又死了一遍的难看。 淮王! 住口! 住口啊! 这不是往俺心窝子狂捅两刀,还不忘撒了把盐吗?! 咦? 不对! 尴尬的不止俺徐增寿一人,还有妹子呐! 出于陛下之命,她嫁给了老朱,眼下看见了淮王殿下,也就琢磨出老朱的身份,肯定比我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徐妙锦立马迎上前去,笑盈盈地道:“哎呀,小叔回来啦!” “回来早,不如回来巧!” “你大哥刚烤好一盘肉,快坐下来吃吧!” 说罢,顺势丢给徐增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下子,徐增寿想死的心都有了! 该死啊! 原来妹子早就知道了老朱的身份! 就俺徐增寿被蒙在鼓里是吧? 扎心了妹子! 可很快,他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涌起一个笑容,忙不迭地道:“哎呀!” “你既是老朱的弟弟,那就是俺徐增寿的弟弟了!” “来!” “坐坐!” “吃肉、吃肉!” “等咱们吃饱喝足了,叫你大哥大嫂老老实实去造娃!”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朱啊老朱! 俺才想起,你小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等你娃生下来了,陛下把你抓回宫,看你傻不傻眼! 有人比俺还尴尬,那俺心里可就舒坦太多了呐! 至于此时的朱寿,听完之后,顿时翻了个白眼,道:“软蛋弟弟,别听小公爷瞎说!” “为兄岂是白日宣淫之人?” “来!” “吃肉!” “顺道跟为兄说说,京师的天花如今咋样了?” 朱允熥连忙一屁股坐了下来,往嘴里塞了一口肉之后,含糊不清地道:“大哥,不是你搞出了牛痘,京师的天花不厉害了!” “想来,再有半个月,也就平定了!” “半月?” 朱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看够呛!” 闻言,朱允熥顿时一愣,忍不住问:“大哥,种了牛痘,不是一辈子都患不了天花吗?” 朱寿点了点头,道:“是啊!” “京师是没了,谁晓得外头爆不爆发呢?” “这就好比街上卖老鼠药之人,老鼠没了,他们定要自己豢养天花,否则自己岂不是丢了饭碗?” “正因如此,得赶紧把牛痘传于四方,才可彻底平定此患!” 朱允熥恍然颔首,讷讷地道:“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啊……” “看来,这患了天花的母牛,几年下来,都够呛能歇着了!” 一旁的徐增寿,脸上也露出痛哉哀哉的表情,沉痛的地道:“太惨了!” “母牛何辜啊?” 说到这,上去就是一口肉下去,咀嚼之余,还不忘点评道:“呀,这牛肉真香!” 朱寿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叹道:“奶奶的,也不知道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京师闹成这个样子!” “这乱下去,咱们现在跑路,也去不了北平啊!” 徐增寿心头一跳,忙不迭地道:“老朱,你老琢磨跑路干啥?” “京师乃天下首善之地,待在这不香?” 朱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摇头晃脑地道:“小公爷,这你就不要管了!” “反正到时候本少爷说跑,你赶紧带着妙锦跟我一起跑就完了!” 话音刚落,徐增寿嘴角一阵疯狂的抽搐。 放在今日之前,老子也就信了你的鬼话,可现在…… 你他娘的是皇长孙,老子敢跟你跑路出京师,等着你爷爷砍脑袋吗? 认了你当兄弟…… 造孽呐!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生无可恋的一叹,下意识地道:“老朱,你说说你,图啥呢?” “咱们兄弟,连带着你弟弟,一起去秦淮河找……” “哎呀!” “这肉真香!” 对于他的感慨,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眉飞色舞地道:“小公爷!” “这你就不懂了!” “以退为进,本少爷定保你立下一个大功也!” “咱们啊,不光得跑路,还得琢磨琢磨身上带点利器,免得跑不到北平,就被山贼啥的给干掉了!” 徐增寿顿时撇了撇嘴,道:“利器?” “俺要是跟你出去,带啥利器都没用啊!” 朱寿满脸诧异地道:“不是吧小公爷?” “你身为中山王之后,难道还怕死不成?” 怕死? 这不说的废话! 谁看了你那杀伐果断的爷爷,谁敢说自己腿肚子不哆嗦? 徐增寿心里吐槽之余,也微微凝眸,道:“老朱,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哪是怕死的事啊,天底下,火器唯一!” “火器这玩意,就是俺也不敢乱动!” “咱们跑路,难道还能带火器走不成?!”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巧了!” “本少爷还真打算带火器跑!” 徐增寿满脸的不信邪,问:“朝廷把火器管的这么严,你能带啥走?” 朱寿也不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燧发枪!”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朱允熥激动,想办法偷大哥一波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燧发枪? 那是啥玩意? 他顿时看向了朱寿,好奇的问:“老朱,啥是燧发枪?” “俺听过火铳、大炮,就是没听过这玩意啊!” “你莫不是为了忽悠俺跟你跑路,瞎编出来的吧?”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小公爷!” “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本少爷骗你干啥?” “燧发枪,顾名思义,以燧石撞击而引燃火药出弹,取人性命于瞬发之间!”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个念头。 燧发枪! 此枪,于十五世纪由枪炮工匠马汉,在火绳枪的基础上,改良发明而来! 燧发枪的出现,大.大简化射击过程,提高发火率和射击精度! 不光如此,燧发枪的成本还相当低廉,足以装备大军,以至于西方从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用了足足两百多年,才逐渐被新枪取代! 不过…… 这项发明的归属,还存在一定争议! 于我泱泱华夏,生于万历年间的毕懋康,也发明出了燧发枪! 可惜的是,当时江南文官集团把持朝政,尊儒学而打压工匠,以至于连毕懋康的图纸,都没有流传于后世! 否则,有此威力十足火器武备于九边,何惧鞑清入关?! 巍巍大明朝的江河日下,其罪即在英宗之土木堡,也在江南文官集团! 而此时此刻,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震惊的声都变了:“啥玩意?” “瞬发?” “如今大明最强的火器,射弹最快还得十几息呢!” “老朱,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火器?!”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有!” 一旁的朱允熥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道:“大哥说有,那就是有!” “大哥说八百里开外,拿这燧发枪爆掉草原蛮子的狗头,弟都信!” “大哥最厉害了!” 徐增寿一下无语了。 得! 这淮王殿下,怕是老朱说自己是玉皇大帝转世,他都得信! 他顿觉服气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老朱,你说的这燧发枪,既可瞬发,不会是如大炮一般的沉重吧!” “要是动辄上百斤,咱们怎么带着这玩意跑路啊!” 朱寿也不含糊,顿时摇头晃脑地道:“不沉、不沉!” “真要造出来的话,搞不好比如今的火铳还要轻、射程还远呢!” “而且,还有几个大好处!” 徐增寿赶紧追问道:“啥好处?” 朱寿笑了一下,道:“咱们大明的火铳,厉害归厉害,可装弹发火太慢,火力太不足了!” “不光火力不足,天气太恶劣,还影响发射!” “燧发枪就不同了,装弹快不说,受天气影响也小!” “要是打仗,燧发枪发了三四枪,火铳也许才发一枪!” 徐增寿听得一愣一愣的,震惊地道:“燧发枪这玩意,竟有如此快的射弹之速?!” 朱寿微微颔首,道:“肯定有啊!” “一旦燧发枪出世,连打仗的军阵都要变一变了!” 闻言,徐增寿立马起了白嫖之心,激动地问:“怎么个变法?” 朱寿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划拉几下,道:“小公爷且看!” “火铳这玩意,太容易炸膛以及火药充足,以至于火铳军阵,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可太近,否则定有性命之危!” “可要是换作燧发枪呢?” “整个军阵立刻紧密排列,持续给王师提供火力!” “甚至啊,咱们还可以打个信息差!” 信息差? 对于这个名词,徐增寿满脸的懵:“啥是信息差?” 朱寿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小公爷!” “你想想啊,比如天下万国,都以为我大明火铳之射程是一百步,可要是有了燧发枪……” “咱们在一百五十步之外,趁着他们不备,直接放冷枪,岂不是直接把他们打懵逼了?” “等他们错以为我大明要有十几息的功夫来换药,上来揍人,结果我大明上来又是一枪……” “你说他们怕不怕?” 徐增寿听得两眼直放光,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怕!” “俺要是见了,定吓得转头就跑!” “军心一涣散,我大明何愁不胜?” 朱寿脸上也很是激动,振声说道:“那就是了啊!” “咱们跑路,带上刀剑,碰到劫道的歹人,架不住人家人手多!” “带上厉害的护卫,又怕人家武功高!” “带上火铳,人家趁着咱们点火的功夫,上来就把咱们砍成八段了!” “可要是带上燧发枪,谁敢劫道,七步之外,就一记瞬发燧发枪给他崩了!” 徐增寿微一皱眉,问道:“那人家要在咱们的七步之内呢?” “咋办?” 朱寿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没好气地道:“七步之内,燧发枪又准又快!”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国术因何失传、没落? 除了国术尽是杀人技、盛世不可存之外,还因瞬发枪的出世! 国术大家,要练一辈子的武功,可瞬发枪出世之后,随便一个没有练过武的人,只要一枪,任你功夫再高又能如何? 说崩就给崩了! 而徐增寿听完之后,嘴角则是抽搐了几下,叹道:“老朱,听你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不过……” 说到这,他不由意味深长地道:“既然燧发枪如此厉害,你也不怕还不用等咱们跑路,俺就把这玩意献给朝廷,以求立功封赏?” 闻言,朱寿一点也不怕,笑嘻嘻地道:“小公爷!” “手里没图纸,你献个屁啊!” “你就是跑进去跟陛下一说,本少爷打死也不认,你看咱们两个谁犯了欺君之罪?” 徐增寿顿时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服道:“还得是你会玩,佩服、佩服!” 朱寿得意一仰头,振声说道:“那是!” “本少爷不打算献,谁也别想占到这个便宜!” 可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咦? 以大哥的尿性,从来不放没准的屁,既说出燧发枪这东西,定是把图纸画出来了! 既是如此…… 本王要不要偷大哥书房一波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过三原则,连吃带拿 此时,朱允熥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哎呀! 偷大哥书房里的好东西,好不道德,可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好刺激啊! 燧发枪? 这玩意回头用于本王帮大哥开疆扩土,岂不是神兵利器?! 江山! 天下! 万国! 当尽在大哥之手! 转念一想,他顿时咧开了嘴,下意识发出了痴笑:“嘿嘿,嘿嘿嘿……” 朱寿听得一个激灵,连忙问道:“软蛋弟弟,你这是咋了?” 朱允熥回过神来,顿觉失态,面不改色地道:“噢,大哥,没啥没啥,弟看了这肉,就嘴馋的厉害!” “吃,吃肉!” 说罢,上去就是两筷子,把嘴巴塞的是满满当当。 至于一旁的徐增寿,则是微微抬眸,问道:“老朱,该说不说,既然你把一切琢磨好了,咱们何时跑路啊?” 朱寿摇了摇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悠悠地道:“时机未到!” “不过……” “本少爷夜观天象,咱们的跑路大计不远矣!” “小公爷,且看着吧!” “咱们于激流之中小兵拱卒,拱一拱,功名利禄全都有了!” 功名利禄? 你一个皇长孙,未来的大明天子,还他娘的缺这玩意? 等你回了宫,见了你那爷爷,看你脸面肿不肿! 徐增寿心里吐槽之余,撇了撇嘴,忍不住说道:“拱卒?” “老朱,不是俺说你,你有琢磨拱卒的闲心,都不如琢磨怎么拱拱俺妹子这颗大白菜!” “你把她拱怀了娃,才是正道呐!” 拱…… 拱白菜?! 徐妙锦顿时满脸错愕,气的一跺脚,嗔怒道:“四哥!” “满口的污言秽语,你简直有辱斯文!” 徐增寿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振声说道:“俺是武将,要斯文干啥?” “哎呀!” 说到这,他顿时惊恐的望向府门口,哆嗦道:“陛下!” “您老人家怎么亲临老朱府上了?!” 啥? 陛下? 朱寿和徐妙锦齐齐转头望去,眼看府门口空无一人,顿时诧异地道:“这也没……” 可话还没说完,徐增寿也不含糊,上手就是一人一手刀,直接把两人敲晕过去了。 这一幕,把朱允熥都快看傻眼了! 啥情况啥情况? 好端端的,徐增寿还怎么动起手来了? 徐增寿咧嘴一笑,忙挥手招呼道:“来人!” “快!” “扶老朱和俺妹子入寝卧!” “不日上八杆,绝不可放他们出来!” 闻言,站在几人身后的翠竹、翠柳两个通房丫头,熟门熟路一般,扶着朱寿、徐妙锦两人,一路去了寝卧。 望着两人消失于庭,徐增寿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好说好商量不行,非要俺徐增寿祭出手刀……” “呸!” “什么揍性!” 说到这,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朱允熥忙问:“可惜个啥?” 徐增寿转头看着他,脸色露出一抹失魂落魄之色,道:“可惜没嫖到你大哥手里的燧发枪,不然,是不是就献给陛下了?” 闻言,朱允熥意味深长一笑,道:“小公爷,这话言之过早了!” 徐增寿顿时一愣,道:“淮王殿下,啥意思?” “莫非……” “不可说,不可说,随本王来!” “成!” 说罢,朱允熥连忙起身,带着徐增寿,便一路来到了书房。 门口,管家老方已经在此躬身候着,一见到两人,顿时恭谨行礼:“老奴拜见淮王殿下,小公爷!” 徐增寿整个人都懵了。 啊这…… 淮王怎么看,怎么看像个惯犯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了朱允熥,低声问道:“淮王殿下,你会不是要说,老朱把燧发枪的图纸藏这里头了吧?” “燧发枪图纸?” 朱允熥也不卖关子,抬手一指书房,摇头晃脑地道:“天下兴亡,尽在其中也!” 徐增寿精神一振,满脸激动地道:“呀!” “这么说来,老朱书房全他娘的是好东西?” “既是如此,趁着他和俺妹子造娃,全给搬空了,岂不美哉?!” 不料,话音刚落,朱允熥以及管家老方,望着他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白痴,充满了鄙夷。 徐增寿感到一头的雾水,讷讷地道:“咋了,俺说的不对?” 朱允熥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小公爷!” “一顿饱,和顿顿饱,孰轻孰重,你得拎得清啊!” “记着,进去之后,嫖不过三!” “不然的话,叫大哥看出了端倪,往后不忘里放东西了咋办?” 嫖不过三?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道:“放心!” “你这么一说,俺就明白了!” “事不宜迟,咱们进去嫖吧!” “走!” 说罢,三人迈步进了书房,随即分工开始找起了图纸。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这才一脸满足出来,尤其是徐增寿,忍不住感慨地道:“老朱的本事,俺今天才算窥见一二啊!” “这厮也真是够可以的啊!” 说罢,他掏出一本拓本,激动地道:“这金瓶梅,是真好看啊,他居然藏私,不叫俺也看看!” “下贱!” 朱允熥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风花雪月之物,有什么可看?” “燧发枪的图纸临摹完了,走,入宫见我皇爷爷!” “走!” 接着,两人急匆匆迈步出府,翻身上马,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到两人联袂而来,顿时诧异地问:“允熥?” “增寿?” “你们两个怎么一同找咱来了?” 朱允熥也不含糊,连忙激动地道:“皇爷爷,孙儿去了大哥府上一趟,发现大哥又有好东西让您老人家嫖……” “孝敬您老人家了!” 咦? 大孙子又有好东西?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顺手把手里的奏疏一丢,忙问:“允熥,是啥好东西啊?” “可临摹了图纸?” “临摹了,速速拿过来给皇爷爷瞧瞧!” “是,皇爷爷!” 朱允熥连忙从怀中掏出图纸,递了上去,笑道:“皇爷爷过目!” “此乃瞬发之燧发枪!” 瞬发?! 朱元璋登时大喜,赶紧翻开一看,可瞧见了落款,脸色瞬间绿了! 镇…… 镇国铳?!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三大尚书惊呆,王师人手一把洪武铳? 见到落款的这一刻,朱元璋可谓是气的牙根直痒痒。 镇国铳? 顾名思义,岂不是镇国公朱寿开创之火铳? 闹了半天,雄英这个兔崽子,是给老四留着的好东西啊! 见陛下面色阴沉,徐增寿壮足了胆子,忍不住发问:“陛下?” “难道,是图纸错了?” 闻言,朱元璋回过神来,顿时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镇国铳?” “咱镇他姥姥个腿!” “咱洪武一朝差啥了?!” 徐增寿一下懵逼了。 镇国铳,老朱起的这名号挺好的啊! 镇国、镇国! 以燧发枪的厉害,倒也配得上啊! 陛下气个啥?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朱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拾起御案上的朱笔,递了过去,道:“皇爷爷!” “要不,咱换个?” 刚才还怒气上涌的朱元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老怀欣慰的放声笑道:“允熥啊!” “还得是你孝顺皇爷爷呐!” “你的谏言,皇爷爷纳了!” 说罢,接过朱允熥递过来的朱笔,直接上书三个大字。 洪武铳! 看着这三个大字,朱允熥嘴角一阵抽搐。 得! 本王就知道会这样! 朱元璋倒是一点也不觉有错,止不住地颔首道:“这回,咱心里可就舒坦多了!” 见陛下亲口承认朱寿的身份,徐增寿登时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了。 哎…… 好好的叔叔辈,活活叫自己玩成了平辈,丢人呐! 放眼整个天下,也就俺徐增寿这么一个大傻蛋了吧? 正想着,朱元璋微微抬眸,意味深长地道:“增寿!” “雄英的身份,看来你也知道了?” 徐增寿连忙抱拳,嗡里嗡气地道:“回陛下,臣知道了……” “避尊者讳!” “臣已经在琢磨皇长孙殿下回宫之后,臣到底该改什么名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不必!” “朱寿此名,永远是个商贾之名!” “咱的大孙子回宫之后,自会启用雄英之名,昭告天下!” 啊? 俺不用把徐增寿的寿字给改了? 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他顿时面色大喜,抱拳行礼:“臣,叩谢陛下!”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你既是咱老伙计徐达的儿子,陆上的兵法,想来你也看的滚瓜烂熟了!” “最近这段时日,你去找你汤伯伯,跟他学学水战之道!” 徐增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水战?”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咱大孙子是国之储君,你跟他拜了把子……” “难道他认祖归宗之后,要叫天下人笑话咱大孙子的结拜兄弟,是个草包勋贵不成?!” “等朝廷打造好了三百宝船,你消停跟你大哥给咱滚去倭国,把这狗娘养的破地方给咱平了!” “咱大孙子说过,要在倭国火炮犁地!” “倭国上下,一个不留!” “好好学下兵法,否则还怎么把倭国速速灭了?” 灭倭国? 呀! 俺徐增寿建功立业之机到了啊! 他想也不想,立马眉飞色舞地道:“陛下,臣领旨!” “臣保证,日后不光要灭了倭国上下,还为了以绝后患,俺把他们的鸡卵也摇散黄了!” “臣要是办不到,就叫就叫……” “就叫臣的老爹坟头天天遭雷劈!” 闻言,朱元璋顿时脸色一黑,骂道:“混账!” “堂堂徐达,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狗东西!” “往后咱的重孙子降生,你少入宫来看!” “要是咱发现重孙子被你这个当舅舅的带歪了,我把你吊起来抽!” 话音刚落,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舅舅? 咦? 不对啊陛下! 你是俺老爹的结拜大哥,却把俺妹子妙锦嫁给你的大孙子…… 这不明摆着占俺老爹的便宜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五十步岂可笑百步,您老人家也歪到姥姥家了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道:“臣不敢、不敢!” “行了,滚去找你汤伯伯吧!” “臣告退!” 说罢,徐增寿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元璋,则是盯着燧发枪的图纸,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蒋瓛!” 蒋瓛连忙抱拳:“臣在!” “去!” “命工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赵勉,兵部尚书秦达入宫!” “臣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三大尚书联袂入宫,拱手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敢问陛下,不知命臣等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微微抬眸,道:“沈溍!” “臣在!” “工部现如今之火铳,全部停造!” “啥?” “停造?” 沈溍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说道:“陛下!” “边关小半火铳要旧换新,眼下停造,恐生哗变啊!” 朱元璋撇了撇嘴,道:“哗变个屁!” “咱大明有更厉害的火铳了!” “此乃图纸,回头你工部速速造出一批,叫咱看看威力如何!” 说罢,把燧发枪之图纸甩了过去。 沈溍接过一看,瞬间眼前一亮,惊叹道:“妙,妙啊!” “这作图,这设计,好精妙的镇国……” 说到这,他忽然发现一个醒目的朱笔落款,连忙开口道:“噢,不,洪武铳!” “陛下!” “倘若大肆督造,得要银子啊,臣工部……” “穷呐!” 一听洪武铳,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也懒得理会他的哭穷,随即看向了赵勉,问道:“户部银子可是充足?” 赵勉皱眉思索了几下,这才拱手,道:“陛下!” “京师刚出天花,朝廷又要疏通运河、造宝船等等,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不过……” “臣查了一下山东奉祀君的田产,倘若摊丁入亩,抄一家抄,再把这月的商税收上来,定有个一两百万两银子!” 朱元璋淡淡地道:“那就抄一抄!” “臣遵旨!” “秦达!” “臣在!” “朕问你,把整个大明的火铳全都换了,用时几何?!” 秦达连忙拱手:“回陛下,工部督造之速跟上,边关少则三月,多则五月,偏远的镇守之地,恐怕要一两年了……” “陛下,您这是要……”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顿时大手一挥,吩咐道:“倘若洪武铳远胜如今之火铳……” “一年,咱要看到我大明边关尽备洪武铳!” “十年,四方王师人手一把!” “咱要看到天下万国之国主,别说君臣,纵是见了我大明之乞丐、甚至是一介牲畜,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话音刚落,三大尚书瞬间惊呆了! 卧槽! 陛下玩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虎为百兽尊,朱元璋亲削藩 此时,三大尚书全都震惊了。 十年之内,大明王师人手一把洪武铳? 这手笔…… 倘若如此,大明兵锋雄烈之下,天下万国谁敢抗衡? 尤其是兵部尚书秦达,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拱手行礼,激动地道:“陛下!” “只要工部督造之速跟上,臣定保十年之内,我大明王师尽备洪武铳!” 闻言,沈溍脸都气绿了。 混账! 秦达这老匹夫,竟然把锅甩给本官了? 要是十年之内办不成,本官就得倒霉了啊! 他想也不想,立马迈步出列,拱手道:“陛下!” “臣以人头作保,户部把银子、作料跟上,工部的匠人就是日日连轴转……” “臣也得把王师武备之洪武铳,全他娘的造出来!” 话音刚落,赵勉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该死啊! 这么快,就甩本官身上了? 本官何辜啊?! 回头甩给夏原吉? 不成,差不多十年之后,夏原吉才接本官的尚书之位,甩也甩不上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如认命了一般,连忙拱手,嗡里嗡气地道:“陛下,户部纵是勒紧裤腰子,也定把工部银子、作料供应全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如此甚好!” “速速去办吧!” “咱要尽快看到第一批洪武铳出世!” “还有,此乃朝廷一等一之机密,你们一个个的嘴巴,全都给咱闭严实了!” “谁敢把督造洪武铳之事透露出半点风声,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三大尚书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臣等遵旨!” 说罢,三大尚书之中的工部尚书沈溍,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不准透露洪武铳的风声? 陛下这是明摆着不想叫皇长孙殿下知道此事啊! 为何? 莫非,陛下又……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元璋已经是大手一挥,淡淡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 “是是是!” “臣等告退!” 沈溍收回思绪,接过燧发枪的图纸之后,便连忙领命而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允熥心里一阵激动。 洪武铳一出,大哥的江山就更稳固了啊! 不过…… 也不知道,回头大哥看到了洪武铳,脸上该是何等的表情? 罢了! 还是回去找大哥吃肉要紧 于是,他转过身来,连忙抱拳:“皇爷爷,既然孙儿给您献完了礼,也该回大哥府上了!” “孙儿……”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打断,道:“允熥,等一等再去找你大哥!” 朱允熥满脸发懵,忍不住问:“皇爷爷,您留孙儿,还有何事啊?” 不料,朱元璋也不答话,而是从满是奏疏的御案之上,抽出一张宣纸。 宣纸之上,赫然上书六个大字! 大明宗亲之制! 朱元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六个大字,转瞬陷入沉思。 大明立国,乃是武将、文官、藩王三位一体制衡之政! 武将压文官,文官制藩王,藩王镇武将! 文武争弛,终究是臣子! 藩王呢? 身为宗亲,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位世袭罔替! 唯有拥兵之重的藩王,才可以宗亲之名,颠覆天子正统之血脉! 在寻常百姓家,纵是旁系子嗣有出息,都是大幸之事,因为他们可以带领家族,走向昌盛,光耀门楣! 可帝王家的子嗣,除了嫡长之外,谁有了出息,那就是祸端! 有出息,也就意味着容易滋生出野心! 嫡长正统之地位不可动摇! 一旦动摇,诸子夺嫡,朝局定在文武党争之下,再成宗亲党争! 当今之藩王,秦晋燕周宁辽,以雄英的本事,倒是镇得住这帮叔叔…… 可咱的重孙子呢? 难道,要咱的儿子、孙子来背负对弟弟们、叔叔们动刀的滚滚骂名?! 要是削藩,咱老朱家子孙再吃苦咋办? 也罢! 解铃终究还须系铃人! 朱元璋的眸光闪烁连连,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口长气,低沉地道:“蒋瓛!” “臣在!” “命标儿,秦、晋、燕三王速来见咱!” “臣遵旨!” 说罢,蒋瓛连忙领命而去。 洪武、洪武! 半生以和尚、乞丐之身,颠沛流离,再造华夏! 正因吃过天下万苦,他才宁可无视史书上宗亲可乱国的教训,也要制定出大明的宗亲俸禄制! 饿上三天都找不到一粒米吃的苦,是真的太苦了! 他不想让后辈子嗣,跟他当年一样忍饥挨饿,吃苦头! 可是,他更不想天下百姓吃更多的苦! 千古唯一爱民胜爱己之帝王,不外如是! 什么? 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再也不苦了? 错了! 再造华夏之功业,彪炳史册又如何? 那个伴随他历经贫苦、饥荒、战乱、流离的马皇后走了! 入夜的风吹过皇宫,太监宫女,文武百官,天下臣民俱在,唯有他这个帝王,再也没有家了! 他的每一个深夜,都在无边的孤独中度过! 唯有疯狂的批阅奏疏,才可消减一二! 朱元璋一辈子的苦,不过是被天子至尊的荣光覆盖掉罢了! 想想看吧,当一个人接连失去发妻、儿子、孙子,连创下的家业都不得不交到一个废物手上,撒手人寰时,该是何等的落寞孤寂?! 而此时此刻,见皇爷爷神情低落,朱允熥忍不住开口劝慰道:“皇爷爷,您……” 朱元璋摆了摆手,洒脱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咱不能为了老朱家一家之利,就对不住天下之万户百姓!” 话音刚落,朱标等人联袂迈步入殿,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不知父皇命儿臣们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收敛心绪,目光一扫秦晋燕三王,摇头晃脑地道:“咱是开国之君,是大明皇帝!” “你们子凭父贵,册封藩王,本是应有之理,不过……” “咱泽披不了老朱家的后代子孙!” “咱……” 话还没说完,秦晋燕三王对视一眼,脸上充满了喜色。 咦? 听父皇这意思,岂不是…… 尤其是燕王朱棣,压根也不含糊,赶紧激动地问道:“敢问父皇,您老可是要削藩啊?” 朱元璋脸色瞬间呆滞了! 卧槽! 咱要削藩,你们这帮兔崽子高兴个什么劲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子泽,五世斩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啥情况? 咱唠叨半天,好叫这帮兔崽子老老实实接受削藩,这怎么非但不用咱说啥,一个个咋还激动上了? 这跟咱的设想,南辕北辙了啊! 莫非,全都被雄英的脑疾给传染了? 转念一想,他索性懒得啰嗦,大手一挥道:“老四,你问对了!” “咱要削藩,你们几个兔崽子议一议怎么削吧!” 闻言,秦晋燕三王瞬间激动了! 呀! 老爹终于要削藩了啊! 再不削,大哥都快要把俺们抽死在东宫那个鬼地方了呐! 秦王朱樉连忙迈步而出,大声道:“父皇是为天下宗,操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者昂治!” “儿臣以为……” 朱元璋眉头紧皱,骂道:“说人话!” “噢。” 朱樉吓得一缩脖子,讷讷地道:“父皇,儿臣要去平西域!” “平了西域,您老爱咋削咋削!” “父皇,儿臣要去揍欧洲!” “父皇!” “儿臣要去收拾大漠蛮子!” 说罢,三王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 跑! 得赶紧跑! 收复华夏失地也好,开疆扩土也罢,怎么说也得几年功夫,少挨一顿揍是一顿揍啊! 朱元璋微微颔首,看向了朱标,问道:“标儿,你觉得如何?” 闻言,朱标没好气瞪了一眼三王,这才缓缓说道:“父皇!” “儿子以为,削藩可行!” “不过……” “文武不可失衡,诸地不可乱,九边塞王不可动!” “至于余下的宗亲藩王,则要有一个好办法,加以制衡!” 朱元璋也不含糊,顺手把手里的宣纸甩了过去,说道:“这是雄英的主意,你看看吧!” 朱标接过一看,下意识地道:“天子泽,五世斩?” “削藩王之供养?” “以功袭爵?” “雄英这兔崽子,就给了这几个字?”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对!” “就给了这几个字,到底怎么去削藩,一个屁也没放!” “为啥?” “你说为啥?!” 朱标顿觉疑惑之余,忽然瞥见了一旁的燕王朱棣,瞬间恍然大悟,冷冷地道:“老四!” “你抢雄英的孝心,抢的挺厉害啊!” “连你当永乐皇帝之后的削藩之政,他都给你想好了!” “明日来东宫领罚!” 一下子,朱棣脸都绿了。 大侄子! 你怎么还换着花样坑你四叔啊! 孝敬四叔一回好东西,你老爹就得多抽四叔一回啊! 本王心里苦呐! 可出于大哥之命,他也不敢多说,愁眉苦脸之余,连忙抱拳:“是,大哥!” 朱标也懒得理他,皱眉盯着宣纸半晌,这才吐出一口气,道:“父皇!” “儿子心里有削藩之策了!” 朱元璋一下来了精神,忙道:“标儿,说说看!” 朱标也不卖关子,笑呵呵地道:“天子泽,五世斩!” “雄英这话要是换个意思,也就是说第五代之后的老朱家宗亲,皆为凡俗!” “对于此政,儿子心有两策!” “其一,亲王之位,俸禄减半,世袭罔替!” “亲王嫡世子继承亲王之位,此位非谋逆等十恶不赦之罪不废,其余亲王庶子继承郡王之位!” 闻言,秦晋燕三王瞬间愣住了。 咦? 俺们的亲王之位保住了? 正要开口,朱标在殿中踱了几步,沉吟道:“其二,自郡王之位而始,世袭递降!” “五世之后,辅国中尉嫡、庶子,皆逐出宗亲玉碟籍录!” “我老朱家,不再认其为大明宗亲!” “逐出宗亲玉碟之后,这帮子孙不得以宗亲身份为非作歹,更不可对外攀说,一经查实,即为冒充宗亲之大罪!” “另,朝廷给予其一笔遣养费,以便自寻出路!” “至于诸行各业、参军、科举,对于他们亦如对待普通百姓一般,再无限制!” 话音刚落,三王面面相觑极了! 天子泽、五世斩! 这君王宗亲繁衍到了第五世,子孙还真就被逐出老朱家了啊! 不过…… 纵是逐出宗亲玉碟,同样也是流淌着藩王血脉的子孙后裔,算下来,藩王子孙照样人丁兴旺! 尤其是朱棣,脸上毫无惧色。 五世? 本王第一代燕王,就要全家搬去黄金洲了,还在乎这个干啥? 哎…… 大侄子坑归坑,对本王这个四叔还是不错的嘛! 至于秦王朱樉,思索之余,忙不迭地问:“大哥,那雄英这以功袭爵,又是啥意思?” 朱标笑了一下,道:“这还不简单?” “倘若天子泽、五世斩,乃是咱们老朱家的天家之无情,那这以功袭爵,就是在彰显天家之有情!” “亲王之下的宗亲,爵位世袭递降,以功袭爵的话……” “其一,宗亲要是立下大功,便可免去相应宗亲爵位一次、甚至几次的世袭递降!” “其二,某位宗亲以功劳,可上求天子免去某位宗亲一次的递降!” “其三,宗亲也可以功劳,令爵位得到晋升!” “有这么一个希望在,亲王之下的宗亲,为了保住爵位也好,晋升爵位也罢,定想方设法立下大功!” “如此,再也不是一个靠着朝廷供养而混吃等死的废物!” “这,便是雄英的以功袭爵!” 话音刚落,三王面色大震! 连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都惊了! 天子泽、五世斩! 以功袭爵! 两条削藩之策,既能够让老朱家的宗亲有口饭吃,又不至于让宗亲威胁到天子正统! 颁布以功袭爵之后,还可以激发一众宗亲的为国立功之心! 妙啊! 可很快,晋王朱棡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大哥!” “万一后世宗亲,为了保住爵位,杀良冒功呢?” 闻言,朱标顿时冷笑一声,道:“哼!” “雄英是念在同为天家血脉的份上,容忍五世之宗亲,朝廷尽数供养!” “可这帮子孙要是碌碌无为,只知道趴在天子、朝廷的身上敲骨吸髓……” “那就杀!” “我大明可亡,华夏百姓不可苦!” “我老朱家,宁可人丁稀少,也不干侵害百姓之举!” 话音刚落,秦晋燕三王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卧槽! 恩威并施,直接把宗亲拿捏死了! 大侄子的帝王心术,玩的也太厉害了吧?! 第四百八十章 淮王一脉,世袭老朱家宗人令 此时,秦晋燕三王全都懵了! 恩威并施! 乃御帝王天家之御下心术! 万万没想到,大侄子纵是久在宫外,竟也把这一招玩的是炉火纯青啊! 不过…… 妙啊! 连老朱家桀骜不驯的宗亲都收拾得了,也不怕这娃子收拾不了满朝的文武百官了! 转念一想,秦王朱樉连忙迈步而出,抱拳道:“父皇圣明!” “儿臣身为老朱家之宗人令,定认雄英之削藩策!” 朱棡也不含糊,忙是重重点了点头,道:“父皇,儿臣也一样!” 一旁的燕王朱棣,赶紧抱拳道:“我巍巍大明朝,承继汉唐之风,绝不可耗天下而朱家肥,当削宗亲而利万民!” “父皇,儿臣也认雄英的削藩策!”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呸!” “你这个永乐皇帝,唱的比说的好听!” “要不是赶巧,咱的洪武铳都差点成了永乐铳,标儿,回头你给咱好好抽他!” 朱标连忙拱手,道:“父皇,儿臣遵旨!” 说罢,丢过去一个冷冷的眼神。 一下子,朱棣心里都要憋屈死了。 不是吧? 永乐铳又是个啥玩意啊? 本王连见过都见过,就直接背了一口大黑锅? 大侄子,你又坑四叔! 也就在这时,朱棡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壮足了胆子,道:“父皇!” “儿臣还有一事不明!” “天子泽、五世斩!” “五世之后,定有一大帮朱家子孙逐出宗室,可朝局稳固、天下安居乐业之下,他们纵有报国之心,又该如何立功呢?” 闻言,朱元璋豁然起身,淡淡地道:“知道开国之初,咱为何认下元廷于我泱泱华夏之正统吗?” 朱樉紧皱眉头,道:“父皇,您是说……” 朱元璋大手一挥,豪迈大笑道:“元廷,自秦至今,元廷打下了最大最广的疆土!” “咱朱元璋认了他的正统,意味着我大明堂堂正正打跑了异族,得国最正!” “不光如此,这也意味着元廷的疆土,就是我大明的疆土!” “唯有如此,日后我大明把元廷的疆土全部收入华夏版图,师出有名,亦不叫我大明在史书之上背负侵占天下之骂名!”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身后的天下万国舆图:“安南!” “真腊!” “暹罗!” “西域!” “倭国!” “欧洲!” “我老朱家的子孙,何至于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百姓的家业大了,上有开枝散叶之说,难道我老朱家不行?” “亲王之嫡子袭爵,镇守边关,庶子封郡王,全都给朕出去打江山!” “他们打到哪,哪就是他们的封地,哪就是大明之疆土!” 话音刚落,三王面色大震! 藩王之嫡子袭爵,庶子放出去打自己的封地? 这…… 老爷子胸襟之广阔,到底何其高啊! 朱棡眼神变幻了几下,下意识地道:“可是父皇,天下万国舆图之上,多是烟瘴蛮荒之地啊!” “我老朱家之子孙会认下此策吗?” 朱元璋眼中掠过一抹冷冽,断然暴喝:“认不了,就老老实实等着朝廷削爵!” “我老朱家之子孙,岂可全是一帮废人?!” “既不认削藩,又不想出去帮天子打江山,当杀则杀!” 这一刻,整个谨身殿,杀伐气滚滚! 洪武、洪武! 在朱元璋眼中,文武百官也好,藩王也罢,就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鹰! 大明天子,即为敖鹰人! 这只鹰,自他立国之后,熬了大半辈子! 在他的设想之中,唯有两到三代的大明天子,以霸道酷烈的手段,不断的熬,才可叫这只鹰对于天子的恐惧、敬畏,深深刻入骨髓! 也唯有如此,三代之后,大明的天子是仁义之君也好,骄横尚武之君也罢,再也不敢有人违背天子之志! 天子之威,烙印百官! 任何治国安邦之政,大明天子都可放手施为,去造福华夏的江山社稷! 到了那时,就是他朱元璋要的大明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江南文官一心想要的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彻底破灭! 而现在,大孙子的心性,以及献上的一条条利国利民之政,正好给了他加快这个进程的天赐良机! 大明当大盛,华夏当大兴! 而此时此刻,朱标也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一脸肃然地道:“父皇所言极是!” “烟瘴蛮荒又如何?” “土人尚可活,我老朱家之子孙,如何活不得?” “我老朱家子孙繁衍不休,我大明之土永不停戈,于家于国,大有裨益!” “三代之内,非要打下一个比元廷还大的疆土不可!” “纵是我大明国祚不存,也要给华夏的后世子孙,留下一个世上最富庶之地,留下一个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气节!” “我大明,要让四方蛮夷,把华夏不可辱这一天训,烙印在骨血里千百年而不敢忘!” 说到这,他豁然转身盯着三王,暴喝道:“你们是嫡亲藩王,都给孤听好了!” 面对太子之训,秦晋燕三王吓得大气不敢喘,连忙抱拳,齐声道:“臣,恭听太子殿下聆训!” 朱标面色幽幽,一字一句地道:“尔等之庶子郡王出华夏,非朝廷册封不可称王!” “凡自封野王者,共诛之!” “我大明本土天子之规矩,才是规矩!” “我华夏之骨血,我老朱家之骨血,永不可乱!” “非华夏女子所生之子孙,永不可封其爵、袭其爵!” “此,列为大明之宗亲训!” “不遵训者,天下宗亲,不论亲疏,必共诛此脉!” “为其袒护开脱者,同罪!” 一声声,如滚雷炸响! 秦晋燕三王听得心神颤抖! 娘咧! 大哥不装仁义了,骨子里的狠劲上来了! 太可怕了! 尤其是朱樉,惊惧之余,连忙迈步出列,抱拳道:“臣宗人令,谨遵太子殿下之命!” “不过……” “臣有本奏!”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说!” 朱樉看向了一旁的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贼兮兮地道:“既是削藩,弟这个秦王宗人令也得削!” “大哥!” “我看下一代的宗人令,非淮王一脉世袭不可!” 话音刚落,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朱允熥,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里头咋还有本王的事啊?!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朱柏崩溃,四哥咋又要抽我啊? 这一刻,朱允熥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鬼? 削藩、削藩! 本王身为诸王之中第二尊贵的淮王,老老实实等着挨削就好了,可二叔这一开口…… 怎么还把本王这一脉的权柄给拔上去了? 宗人令! 以亲王之尊,执宗亲名册族谱,撰帝王谱系,录宗亲成员子女之嫡庶、封号、嗣职袭位、生卒年间、婚嫁、丧葬谥号事! 诸王尽低其一头! 可问题在于,本王要这么大的权柄干啥? 以大哥的揍性,搞不好登基之后还得叫本王帮着批奏疏…… 回头本王再以宗人令之尊,去辖制诸王,闲都闲不下来啊! 二叔坑我! 转念一想,他顿时满脸的惊恐,忙不迭地大叫:“爹,三思、三思!” “别听二叔瞎说啊!” “宗人令这倒霉活,孩儿干不来啊!” 闻言,朱樉咧嘴一笑,说道:“允熥莫闹!” “吴王乃是老朱家天子一脉之兼号,算下来,你这淮王则为天下诸王之首!” “你这一脉不当宗人令,哪一脉来当宗人令?” “唯有淮王一脉,助本土天子辖制诸王,才可叫诸王信服!” “老三老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侧妃邓氏,纵为本王青梅竹马,可铸下的罪孽,实在是太大了! 非平定西域之功不可抵! 本王助大侄子收复了西域之后,再把宗人令之位丢给小侄子,也就可顺理成章的跟她齐齐诈死,找个好地方隐居,相濡以沫一辈子了! 什么? 吓到老爷子? 大哥诈死在先,本王再诈个死,还有啥大惊小怪的呢? 大哥啊大哥! 多谢您给弟弟趟老爷子的浑水呐! 而见他说的言之凿凿,一旁的晋王朱棡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允熥啊!” “你二叔说的,三叔也觉得对头!” “这下一代的宗人令,非你淮王一脉世袭不可!” 朱棣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允熥,这不就巧了?” “你四叔我啊,也觉得如此!” “这下一代宗人令之位,得你淮王一脉才可承其重也!” 朱允熥心里直崩溃,都快吓哭了! 不成、不成啊! 你们三个叔叔,联起手来坑我这个小侄子…… 缺不缺德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振声说道:“二叔三叔四叔,你们此言差矣!” “小侄本就是诸王之首了,再来个宗人令,岂不是功肩大哥这一脉的天子?” “这不是后患无穷吗?” “不干不干,小侄打死也不干!” 闻言,朱樉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允熥,二叔问你,你要兵权吗?” “不要啊!” “你要封地吗?” “不要啊!” “你要在六部当职吗?” “不要啊!” 朱允熥浑然不知自己上当,下意识地道:“商税司一旦牢固,小侄就甩手了,咋了?” 话音刚落,朱樉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那就是了啊!” “既不要兵权,也不要封地,还不插手六部,这宗人令你这淮王不当,谁当?” “你这压根争不了天子权柄,还怕个屁啊?” 朱棡、朱棣对视一眼,连忙顺口忽悠道:“啊对对对!” “允熥,你二叔说的对啊!” “俺们是你的亲叔叔,还能坑你不成?!” 见这三个叔叔恬不知耻的样子,朱允熥瞬间无语了。 该死啊! 早知如此,本王还献什么洪武铳,留在大哥府上待着不舒坦? 这下倒好,没跑了不算,身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担子! 他顿时脸色一垮,转头看向了朱标,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无辜地道:“爹,我还是个孩子啊……” 不料,朱标思索了几下,便颔首道:“允熥啊!” “你二叔说的这事,爹看行!” “父皇,您老人家以为呢?” 朱允熥忙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望向朱元璋,道:“皇爷爷,孙儿……”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笑呵呵地道:“标儿说的对!” “就照标儿说的办!” “咱老朱家下一代的宗人令,由允熥的淮王一脉世袭!” “淮王一脉,不就藩,不染兵权、六部,唯统宗人府,辖制诸王!” 朱允熥面如死灰。 完了! 到头来,还是没躲开这几个缺德叔叔的坑啊! 不成! 回头得好好撺掇大哥,给这几个叔叔下个套,以解心头之气! 于是,他压下心头的憋屈,嗡里嗡气地道:“孙儿领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大手一挥道:“好了!” “既然琢磨出了雄英的削藩策……” “老二!” “回头你这个宗人令拟出个章程,咱好颁布天下!” “咱生的那帮庶出兔崽子,认了削藩的,让他们自己挑个地方出去打,不认的,那就莫怪咱这个当爹的,亲自下场抽他们!” “你们都下去吧!” “是,父皇!” 说罢,太子朱标,领着秦晋燕三王迈步出了谨身殿。 走出殿门,朱标瞥了一眼燕王朱棣,淡淡地道:“老四!” “今天孤懒得抽你,可你别以为削藩策还有洪武铳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明日老老实实过来东宫领罚!” 朱棣哭丧着一张脸,讷讷地道:“大哥,弟知道了……” “好了!” “你们都回府去吧!” “是,大哥!” 接着,三王生怕朱标反悔,脚底一抹油,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朱棣失魂落魄,回到了燕王府。 一见到他脸色难看,正在院中琢磨道家养生术的湘王朱柏,停住架势,迎上前来,忧心地问:“四哥,入宫一趟罢了,你这是咋了?” “莫非,是惹老爷子生气了?” 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生气? 那是生气的事吗? 那是被大侄子坑不说,还要被大哥揍的糟心事啊! 可他越想越心难受之余,忽然盯向了朱柏,幽幽一叹,道:“十二弟啊,你说……” “这天上之阳,像个啥啊?” 朱柏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抬眸望天上一看,下意识地道:“像一张大饼,咋了?” 闻言,朱棣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怒声骂道:“混账!” “明明像一张又大又圆的大饼!” “你这孽弟,糊弄老子!” “看打!” 说罢,便抄起了鞋底。 朱柏整个人瞬间傻眼了! 卧槽! 四哥咋又要抽我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朱柏的选择,徐妙云回京 此时此刻,朱柏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 本王说错啥了,四哥就要揍我一顿? 他连忙看向了朱棣,无辜地问:“四哥,气大伤身,咱们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大不了,你再问一遍啊!” “噢。” 朱棣微微颔首,笑眯眯地问:“那本王问你,天上之阳,到底像个啥?” 朱柏想也不想,脱口大叫:“像一张又大又圆的大饼!” 不料,朱棣听完之后,顿时面带怒气,暴喝道:“错了!” “它只像一张大饼!” “孽弟,受死吧!” 说罢,直接便抄起鞋底,冲了过去。 朱柏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卧槽! 四哥,你玩我?! 可一见朱棣的鞋底,他顿时吓得面色大骇,连忙转头就跑,大叫道:“四哥!” “你要揍小弟就直说,扯这么多干啥啊?” “弟招你惹你了?!” 朱棣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拉住他的后衣领,怒道:“混账!” “还敢嘴硬?” “找打!” 说罢,便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揍。 等足足过了大半晌,朱棣觉得没了气力,这才收起鞋底,满脸舒坦地道:“孽弟,起来吧!” 揍了十二弟一顿,本王可算把心中的苦闷之气给出了…… 爽! 朱柏连忙爬起身来,嗡里嗡气地道:“四哥,你不爱我了!” 闻言,朱棣一点也不觉羞愧,振振有词地道:“放屁!” “本王这是看看你道家养生术,修的如何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拍脑门,说道:“咱们父皇也修了一套养生术,回头你大可入宫请教一下老爷子!” 朱柏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老爷子修啥养生术?” 朱棣也不含糊,道:“太极拳!” 太极拳? 朱柏皱了皱眉,说道:“本王咋没听过世上还有这么一门养生术?” 朱棣翻了个白眼,骂道:“你不知道的多了!” “走!” “随我去正堂商谈一桩大事!” 朱柏停住脚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讷讷地道:“四哥,你不会还要揍小弟一顿吧?” 朱棣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骂道:“揍个屁!” “你再不过来,本王就揍你!” 见四哥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柏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心,连忙道:“来!来了!” 说罢,屏退了下人之后,两人迈步来到正堂。 一落座,朱棣也不含糊,直接抬手一指身后的天下万国舆图,淡淡地道:“去!” “挑一个地方,回头兴兵把这地方打下来,纳入大明疆土版图!” 朱柏满脸的错愕,懵逼地问:“挑地方?” “四哥,为何啊?” “难道,你今日入宫一趟,老爷子不让小弟就藩荆州了?” 朱棣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不光是你,这帮庶出藩王,一个个都别想好!” “老爷子准备削藩了!”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一下子,朱柏听得目瞪口呆! 啥玩意? 天子泽、五世斩? 以功袭爵? 这么说来,本王的庶出儿子要么坐等挨削,要么就出去帮天子打江山而建功立业?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好奇的问:“四哥,老爷子何至于此啊?” “大哥在位,天下诸王谁敢造次?” “难道大哥他的病……” 病? 啥病? 本王一天挨大哥八遍抽,大哥纵是有病,也在这么个练法之下,练好了! 朱棣心里这么想,面上并未露出半点表情,摆手道:“那你就不要管了!” “反正你老老实实在本王的燕王府上住着,不可出去撒野!” “京师马上生变,你出去乱跑,搞出什么幺蛾子,老爷子都得把你这湘王位给削了!” 啥? 京师生变? 四哥莫不是以此为借口,叫本王多住几日,好天天揍本王吧? 不成! 无论如何,这燕王府也好,京师也罢,本王绝不可待下去了! 于是,朱柏立马凑上前来,赶紧说道:“四哥!” “既然如此,小弟现在跑路回荆州避祸,来得及吗?” 话音刚落,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怪不得这小子从小就跟雄英尿一个壶里! 看看,见势不妙,那都不带犹豫的,说跑路就跑路! 全都一个揍性! 还好还好,唯一欣慰的是十二弟这小子万不至于如雄鹰一般,往死里坑本王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跑啥跑?” “老爷子削藩,你跑路,这不是上赶着找削吗?” “再说了,要不了多久,就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你呢!” 朱柏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惊喜?” “自雄英死后,世上一切,对于小弟来说,尽皆索然无味!” “难道雄英还能诈死咋的啊?” 说到这,愁眉苦脸的一叹,幽幽地道:“哎……” “本想修道家养生术,修个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这还得为儿孙操心……” “也罢,小弟去跟帖木儿汗国碰一碰,帮天子打江山吧!” 闻言,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 “本王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绝不会看着你出事,回头定帮你一把!” “等本王平定大漠,再帮你把疆土打下来,本王也就可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 朱柏满面疑惑,愣愣地道:“咋,四哥,你不当燕王了?” 朱棣笑而不语。 当燕王? 当什么燕王? 帮大侄子坐稳大明江山之后,本王就跑去黄金洲,当永乐皇帝去了! 跑去了黄金洲,大侄子总不至于坑到本王了吧? 毕竟,本王的好大侄子,这一天一个坑,搁谁谁顶得住啊?! 不过…… 跑去黄金洲这事,怎么说也得等妙云她们入京,一家人好好商量才行啊! 也不知道,妙云他们走到哪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府中管家便跑了进来,忙不迭地拱手行礼:“王爷!” 朱棣微微抬眸,问:“何事?”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说道:“王爷,王妃带着世子他们回竟了!”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激动了! 呀! 妙云回来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徐妙云震惊,王爷过不了皇帝瘾了? 此时,朱棣心里激动坏了。 妙云回京? 本王这一大家子,可算人齐了啊! 他豁然站起身,满面激动地道:“走!” “把高煦叫上,随本王去迎王妃!” “遵命!” 说罢,几人连忙迈步出府。 此时此刻,一架马车停在府门之外,三百燕山卫虎贲护卫周围,声势骇人。 一个长相娟秀,举止端庄的女子,缓步走下马车,望着燕王府的匾额,怔怔出神,喃喃道:“京师……” 她,正是燕王正妃,中山武宁王徐达之长女,徐妙云! 徐妙云、徐妙云! 自幼饱读诗书,有女诸生之美誉! 于洪武九年,册立燕王正妃,深得马皇后之喜爱,于洪武十三年,随朱棣就藩北平! 两人成婚之后,伉俪情深,相继为朱棣诞下三子四女! 靖难之役,亲自披甲守城! 朱棣登基,建年永乐,册为皇后! 可惜,永乐五年因病早崩于应天府,终年四十六岁,于史书之上,尊谥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 朱棣追思甚笃,再不立后,令永乐一朝后位空悬长达十七年之久! 足以见朱棣用情至深! 而随着她走下马车,一个九岁出头的娃娃蹦下马车,还不忘回头叫道:“快!” “大哥,你快下来啊!” “老三,正所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我慢慢下!” “呸!” “臭不要脸,明明是你太胖了!” 话是这么说,娃娃还是转过身来,扶着一个十一二岁出头的胖小子,迈步下了马车。 正是朱棣的长子朱高炽、第三子朱高燧! 也就在这时,朱棣带着次子朱高煦、湘王朱柏,迈步出了府门,迎上前来,大笑道:“妙云!” 朱高炽、朱高燧也不含糊,连忙高兴地大叫道:“爹!” 说罢,朱高燧拉着朱高炽冲上前来,作势欲求个抱抱。 “滚一边去!” 不料,刚冲上前来,朱棣便一把推开两兄弟,直直奔向徐妙云,顺势把她搂入怀中,激动地道:“妙云,你想死本王了!” 徐妙云满脸羞红,道:“王爷,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到这一幕,朱高炽、朱高燧面面相觑极了! 爹! 过分了啊! 正想着,朱高煦跑了过来,忙招呼道:“大哥、老三!” “几月不见,可是还好啊?” “咦?” 说到这,他上下打量了朱高炽两圈,撇嘴道:“大哥,你咋又胖了?” 朱高炽微微凝眸,看向这个好弟弟,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笑容,道:“老二,大哥胖了,你也长高了!” 朱高煦得意一仰头,道:“那是!” “明年此时,俺个头还得窜一窜!” “大哥!” “你说你吃这么胖,爹等会瞧了你,回头还不得又把你关起来饿上一顿啊!” 朱高燧摇了摇头,说道:“二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大哥都是娘饿了三顿之后才有的体格子!” “要不是我劝了娘,大哥还不知道要饿几顿呢!” 闻言,朱高炽顿时一脸诧异地道:“老三,不是你叫娘饿的我吗?” 朱高燧正要开口辩解,朱棣已是带着徐妙云迈步走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道:“兔崽子!” “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是吧?” 朱高燧面上吃痛之余,捂着脑门,讷讷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至于朱高炽,则是赶紧一板一眼,端正行了个礼,道:“孩儿高炽,拜见爹!” 朱棣翻了个白眼,说道:“呦,咱们老朱家臭丘八出身,怎么还冒出个读书的大圣人来啊?” “看看你胖的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本王!” “回头在自己屋里关上两天,省得走路喘不上气!” 啊? 刚回京就要饿肚子啊? 朱高炽脸色顿时一垮,崩溃地道:“爹,孩儿知道了!” 一旁朱高煦也不嫌事大,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大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朱棣眼睛一瞪,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兔崽子!” “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滚进去读书,在读出争做皇帝这四个字,本王把你吊起来抽!” 朱高煦委屈捂着屁股,道:“噢……” 徐妙云温婉一笑,道:“高煦,你们三个先进去吧,娘跟你爹有话要说!” “好!” “大哥,老三快来,俺把爹在河西之地的狗头金凿了好多金豆子,咱们兄弟三个分一分!” “二哥,还得是你对小弟最好!” “不像大哥,天天嘴上挂着之乎者也,小弟这一路都快听腻了!” “老三,不是你说要读圣贤书的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下一刻,朱高煦、朱高燧撒腿往府里头跑。 可两人正在迈过门槛,转头一瞅远远落在自己身后的朱高炽,再对视一眼,顿时往回折返,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架起来了。 朱高炽吓得一跳,忙道:“老二,老三,你们这是干啥?” “快放大哥下来!” 朱高煦笑嘻嘻地道:“要进,咱们兄弟三个一起进!” “就是!” “小弟最疼大哥了,怎么能落下大哥呢!” 说罢,两兄弟拉着朱高炽,一路进府。 望着三兄弟离去的背影,朱棣眼中流露出一抹柔和,笑骂道:“这三个兔崽子!” 徐妙云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问道:“王爷,为何修书回北平,叫我带着高炽、高燧回京啊?” “一旦京师有变,咱们一家还都在京师,岂不是……”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哎……”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去说!” “好!” 等两人来到正堂,朱柏连忙迎上前来,行礼道:“弟朱柏,见过四嫂!” “四嫂,多年不见,可是……” 话还没说完,朱棣挥手打断话头,道:“十二弟,你先出去,本王跟你四嫂有大事要说!” “噢!” 朱柏连忙跑了出去:“高炽,高燧,十二叔找你们来了!” 眼见他走了,徐妙云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王爷,京师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棣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太子的病好了!” 话音刚落,徐妙云瞬间惊呆了! 太子病好了? 那岂不是说…… 王爷过不了当皇帝的瘾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好好的大侄子,竟成了本王妃的妹夫? 此时此刻,徐妙云整个人都懵了。 太子朱标的病好了? 好事! 毕竟太子继位,文武臣服,藩王低头,大明朝局固若金汤! 可是…… 太子的病好转,定是顺利从老爷子手中接过江山,岂不是说,王爷那颗坐拥天下之雄心,彻底破碎了? 以王爷对太子的敬重,定老老实实当一个戍边藩王! 可问题的根本在于,一旦太子登基之后,传位于朱允炆…… 王爷老迈之下,如何造这个庶出侄子的反,不叫大好江山,落于一介听信江南文官忽悠的废物之手?! 届时,武将、藩王尽凋零,天下岂不是又成了士大夫之天下,非百姓之天下? 她心中顿觉又喜又忧,忍不住说道:“王爷,太子病势好转,乃大明之幸!” “可容我多嘴一句,老朱家第三代皇帝位,倘若落于朱允炆之手……” “咱们燕王一脉难以存续也就罢了,可大明的江山怎么办?” “王爷在京这阵子,可见了允熥?” 闻言,朱棣点了点头,道:“见了……” 徐妙云眼眸变幻,忙不迭地问:“那允熥还似当年一般的懦弱,毫无帝王之气?” 朱棣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懦弱? 允熥这娃子,浑身杀性,都他娘的快在京师杀疯了! 连老二朱樉,恐怕都要自愧不如呐! 一见王爷摇头,徐妙云顿时会错了意,失魂落魄地道:“难道,咱们父辈打下的江山,要便宜吕氏生的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庶子?” “以吕氏忌惮、仇视王爷你们这几个藩王之心,恐怕朱允炆一上位,便要往死里削藩……” “到时候,咱们垂垂老矣,护不住高炽他们,可怎么办……” 说罢,竟是花容落泪。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更何况是一代徐皇后? 随着她这一哭,朱棣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上前宽慰道:“妙云!” “放心!” “以区区朱允炆,他当不了我老朱家的皇帝!” “削藩咋了?” “本王给咱们一家找了一个好去处,纵是大哥登基,本王照样大可过一把皇帝瘾!” 啊? 徐妙云脸色一懵,下意识地道:“王爷,咱们去哪?” “当皇帝?” “太子再仁厚,也不至于准允大明有两个皇帝共治天下啊!” 朱棣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等本王扫平大漠,咱们一家全搬去黄金洲,开辟一个海外大明朝!” “这黄金洲之肥沃,不亚于华夏之本土!” “到了那时,咱们便可与华夏本土之大明一内一外,联手去征讨天下万国!” “四海之内,尽为我华夏之疆土!” 一下子,徐妙云听得目瞪口呆! 黄金洲? 再开辟出一个大明? 这…… 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她震惊之余,忍不住好奇的问:“王爷,黄金洲何在?” “王爷又是从何处听来的黄金洲?” 对于她的一连三问,朱棣笑呵呵地道:“妙云,你可记得,道衍老和尚曾说京师有一个名为朱寿的神人?” “听说过啊,怎么了?” “这黄金洲之所在,就是朱寿这娃子亲口告诉本王!” “他啊,为本王出谋划策,叫本王如何去经略黄金洲,甚至连年号都帮本王想好了!” 什么? 帮王爷开辟疆土也就罢了,竟然连年号都出来了? 徐妙云一下瞪大眼睛,连忙问道:“王爷,敢问是何年号?” 朱棣也不含糊,说道:“永乐!” 说罢,嘴角一阵疯狂的抽搐。 大侄子! 你天天琢磨孝敬四叔、往死里坑四叔,回头登基,不会把永乐这个年号给抢走吧? 那四叔可就尴尬了呀! 咦? 话说回来,雄英跟妙云的小妹徐妙锦成婚,如今尴尬的人,该是妙云才对啊! 既是如此,不如把实情给妙云吐露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被蒙在鼓里的徐妙云已是缓缓开口,说道:“永乐?” “富地兴邦,永乐大康!” “这年号听来怪好的,不过……” “王爷,去黄金洲之事,老爷子和太子应下了?” “还是王爷正和朱寿暗中谋划?”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循循善诱地道:“咱们燕王一脉,开辟黄金洲一事,老爷子和大哥都认下了!” “不然,本王传信回北平,命朱能速速督造宝船干甚?” “要不是他们的默许,以督造宝船闹出的大阵仗,纵是本王把北平打造如铁桶一般,老爷子也得从锦衣卫口中知道,从而治罪于本王了!” 徐妙云眼神恍惚,愣愣地道:“这么说来,老爷子也知道朱寿的存在?” “对!” “那王爷,您还怎么把这个神人拐回燕王府啊?” 朱棣长叹一口气,道:“拐?” “还拐个啥啊?” “本王敢拐他,老爷子和大哥就得把本王吊起来抽!” 徐妙云听得心头一惊,满脸不敢置信地道:“王爷,老爷子最恨商贾,为何如此看重朱寿啊?” “等等!”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捂嘴惊呼:“王爷!” “妙锦来信,说她要跟一个叫朱寿的商贾成婚了,难道正是此人?”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意味深长之色,幽幽地道:“对!” “要跟妙锦成婚之人,正是朱寿!” “而且,还是老爷子亲自下旨赐婚!” 徐妙云都快听傻了,懵逼地道:“这怎么会……” “当年秦王求老爷子把邓氏立为正妃,老爷子都死活不干,如今怎么会亲自下旨,给把妙锦下嫁给一个商贾啊?” “爹要是在地下知道了老爷子这么干,还不得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啊?” 眼看她一步步接受现实,朱棣也不再隐瞒,摇头道:“下嫁?” “下什么嫁?” “妙云啊,本王实话跟你说了吧!” 徐妙云下意识地问:“什么实话?” 朱棣一字一句地道:“朱寿这娃子,就是本王的亲大侄子朱雄英!” “雄英一直被老爷子养在宫外!” 话音刚落,徐妙云整个人彻底懵了! 什么? 雄英没死? 那岂不是说,大明正统传位不至于断代了? 等等! 她脸上忽然涌起了无穷的震惊,脱口道:“王爷!” “你是说……” “雄英跟妙锦成婚了?!” 朱棣微微颔首,满脸坦然地道:“是啊,咋了?” 一下子,徐妙云瞬间惊呆了! 天啊! 好好的大侄子,竟然成了本王妃的妹夫?! 第四百八十五章 徐增寿挨揍,土豆长苗了 此时,徐妙云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吧? 皇长孙朱雄英在世,被老爷子养在了宫外? 这还不算,老爷子竟然命他跟小妹妙锦成婚? 图啥图啥? 转念一想,她便满脸懵逼地看着朱棣,忍不住说道:“王爷,这么说来……” “雄英既是你的大侄子,又是你的妹夫?” “这辈份,也太乱糟糟了吧?” “老爷子何至于此啊?” 闻言,朱棣脸上顿时充满了生无可恋之色,长叹一口气,说道:“哎……” “妹夫算个屁啊?” “本王还跟雄英有另一层干系!” 啊? 还有干系? 徐妙云感到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怎么想也想不通,忙不迭地道:“王爷,雄英连你的妹夫都当了,还会有啥……” 朱棣满脸怅然,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悔意,幽幽地道:“本……本王……” “本王跟雄英结拜了!” 徐妙云一下听傻了! 什么? 结拜? 好好的叔叔不当,跟自己大侄子结什么拜啊? 她皱了皱眉,满脸的不信邪,道:“王爷,你莫不是在糊弄人呢?” “这……这……” 朱棣摆了摆手,说道:“这要是本王糊弄人,倒还好了!” “这事说来都是泪……” 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妙云听完之后,整个人呆坐于椅,陷入了久久无语。 入个京,王爷啥事没干,先跟自己大侄子拜把子? 这也就罢了,挨完了太子的揍,还把秦、晋二王给拉下水了? 王爷何时如此缺德了啊? 可很快,她眼眸闪烁了几下,转头看了一眼湘王朱柏没在外头之后,忙是凑上前来,低声道:“王爷!” “既然那几个兄长一个个惹不起,十二弟又是雄英从小的玩伴……” “王爷何不把他也拉下水?” “如此一来,太子抽王爷,王爷抽十二弟,因果循环,岂不是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愣住了。 啊这…… 虽说妙云想的跟本王所思有点出入,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可惜…… 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哎……” “你当本王不想?” “老爷子发了话,朝廷上下正筹备雄英认祖归宗之礼,别说十二弟这个湘王,就是五弟这个嫡出藩王,都坑不了了啊!” “本王之所以叫你带着高炽他们回京,既是要说黄金洲之事,也要让你观礼雄英回宫、大婚!” 回宫? 大婚? 徐妙云听得直迷糊,忍不住问道:“王爷,老爷子何时迎雄英回宫?” 朱棣目光幽远,意味深长地道:“这事啊,不是老爷子作主,是大哥作主!” “本王和老二老三,都在等大哥下令,以此发动一桩大事!” 大事? 徐妙云脸色一喜,赶紧说道:“啊?” “王爷,难道太子殿下,终于肯造老爷子的反了?” 造反? 造什么反? 大哥一心琢磨诈死,叫雄英代他当皇帝,怎么可能有心思造老爷子的反啊? 该说不说,这对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坑啊! 回头老爷子发现本王和老二老三瞒着大哥诈死之事,少不得一顿收拾呐! 朱棣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多说一句,摆了摆手,道:“大哥之大事,本王可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在京师看热闹就成了!” “本王还不知道妙锦知不知道雄英的身份……” “回头你们姐妹见面,绝不可说漏嘴了啊!” “至于她是该管你叫四婶,还是叫大姐,你们自个掰扯去吧!” 说到这,他顿觉头大如斗,面色尴尬地道:“毕竟……” “本王连自己这头的辈份都捋不清了!” “造孽啊!” 四婶? 听到这个称呼,徐妙云也觉得头疼不行,叹气道:“哎……” “妙锦教我什么都行,问题是过几日我去爹的坟头祭拜,这也没法跟他老人家说啊!” “老爷子赐婚这事……” 说到这,她忍不住白了一眼朱棣,略带埋怨地道:“怪不得爹在世的时候常说,你们老朱家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闻言,朱棣顿时不服气了,忙道:“妙云,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朱家没好东西,老徐家就有好东西了?” “本王跟雄英结拜咋了,你那好弟弟徐增寿也跟雄英结拜了啊!” “算下来,他比本王还早呢!” “要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徐叔叔比老爷子歪啊!” 话音刚落,徐妙云瞬间傻了! 什么? 增寿竟然也跟雄英结拜了?! 她顿时脸色一冷,也不顾得跟朱棣掰扯到底是谁家老爷子混账了,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高呼:“高燧、高燧!” “娘,孩儿在呢,咋了?” “把娘带来的擀面杖拿来,娘回娘家一趟,去抽你小舅!” “娘,孩儿给你送两根,万一抽断了,还有个备用!” “好儿子,不愧是娘的心头肉!” …… 此时此刻,朱寿浑然不知自己的好兄弟徐增寿要倒血霉了。 他正跟朱允熥站在院子,华丽丽脱下裤子放水,还不忘激动高呼:“软蛋弟弟!” “咱们一起来尿尿!” “你呲一个坑!” “我呲一个坑!” “呲的土地爷直呼受不了!” 朱允熥嘴角疯狂抽搐。 大哥吟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忍不住微微抬眸,问道:“大哥!” “你说咱们啥时候吃你说的又麻又辣、又香又汤的红汤牛杂啊?” “这做法好吃吗?” 朱寿重重点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这玩意好吃着呢!” “围着锅边煮边吃,一顿下来,能干进去好几碗大米饭!” “可惜啊!” “咱们得等马和的船队找到了黄金洲,要么就得看他在别的海外诸国,可会找到辣椒的种子!” “不然,光靠现在的香料代替,多少还是少了点精髓!” “你大哥我啊,现在倒是不惦记红汤牛杂,倒是惦记土豆炖牛肉!” “那滋味,神仙吃了也得倒三倒!” 朱允熥听得口水直流,连忙道:“大哥,事不宜迟,咱们去暖棚里看看土豆长啥样了吧!” 朱寿提起裤子之余,颔首道:“别说,本少爷也是这么想的啊!” 说罢,作势欲走。 可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连跑带颠的过来,面色大喜地道:“少爷,少爷!” “土豆长苗了!” 话音刚落,朱寿瞬间激动了! 卧槽! 刚打瞌睡,老天爷就送来了个大枕头?! 第四百八十六章 立格物农道,欲罢独尊儒术 此时,朱寿心里激动坏了! 土豆长出苗苗了? 那岂不是说,本少爷吃上土豆炖牛痘不远矣?! 转念一想,他顿时大手一挥,满脸喜滋滋地道:“快!” “随本少爷去暖棚里看看!” “是,少爷!”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陪着朱寿、朱允熥两兄弟,一路来到了暖棚。 此时的暖棚之中,一众农人正蹲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悉心伺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豆苗。 放眼望去,长势说不出的喜人。 一见到朱寿,众人连忙起身,恭谨行了一个大礼,齐声道:“拜见恩公!” 这些人,正是被无烟煤挤兑的失去活路,转而来府上伺候庄稼的百姓。 朱寿也不含糊,轻手轻脚走进暖棚,生怕踩到一株土豆苗,激动地道:“好,好啊!” “看这样子,土豆成熟之期不远矣!” “待本少爷挖上一株,看看长势到底如何!”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开挖。 管家老方吓了一跳,忙是劝道:“少爷,莫要污了您的身子,此等脏活,交给老奴来办就行!” “您……” 话刚开口,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骂道:“你个老东西懂个屁?” “脏活什么脏活,本少爷是要看土豆习性如何!” “滚一边待着去!” 接着,转头立马双手刨泥。 须臾之后,埋在泥土之下的蔓藤露出,定睛一瞧,上头则挂着一颗颗犹如葡萄大小的土豆卵。 朱寿眼前瞬间一亮,如捧着金元宝一般,捧着豆卵四瞧,大笑道:“不错、不错!” “看这个长势,搞不好熟了之后,少说也得有鸡卵、甚至拳头大小呐!” “什么狗屁的天下大治,漫天土豆砸下去,什么好世道都出来了!” 说到这,他忙是抬头,看向了一个农人,吩咐道:“来!” “拿笔墨录下土豆之习性,本少爷说,你记!” 可话音刚落,对方脸色一垮,讷讷地道:“恩公,小人不识字啊!” 一下子,朱寿满脸的尴尬。 该死啊! 本少爷差点忘了这茬! 他把土豆埋回地里之后,沉吟了半晌,道:“失策、失策!” 朱允熥连忙上前,好奇的问:“大哥,咋了?” 朱寿长叹一口气,道:“倘若要培育出土豆之良种,还是得有读书人也来下地干活啊!” “大哥,此言何意?” “软蛋弟弟,这你就不懂了吧?” “种地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培育良种,设立不同的烟道,施用什么粪肥,浇灌多少水,可谓是变幻莫测!” “要是光说把粮食种出来,农人们倒是说种就种,可要是改良、嫁接出新良种……” “这玩意得靠读书人去记录粮食的习性等等,去钻研、摸索出育种的办法!” “正所谓,君子劳心、苦者劳力,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朱允熥听得满脸懵逼! 啥? 种地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他错愕之余,也忍不住问道:“大哥,那咋办?” 朱寿皱了皱眉,摸着下巴道:“看来,咱们得上谏一波陛下,在格物院里头,再立一个格物之农道分院!” “而且啊,为了大明千秋计,这格物院之院士,不管是啥科,全都得上朝!” 啥? 院士上朝?! 朱允熥目瞪口呆,震惊地道:“大哥,天下的读书人,本就把格物院看作奇淫巧技之所……” “如今格物院才刚刚立下,你再上谏院士可上朝,天下读书人肯干吗?” 朱寿想也不想,脸上掠过一抹冷色,喝道:“他们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为了我巍巍大明朝,为了泱泱华夏之长盛,格物之百家,纵是上朝而不议政,也必须要上朝!”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为何此策一出,诸子百家逐渐于史书之上没落? 说到底,正因诸子百姓于历朝历代的朝堂之上,毫无发声之权! 当朝堂之上全都是儒家之人,连一个诸子百家都没有之时,那儒家想怎么收拾诸子百家,岂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纵有诸子百家发现某个朝廷之策压根不适于万民,也无法透过无数儒家人的横拦,传入天子之耳! 如此一来,诸子百家如何存续?! 而此时此刻,朱允熥听完之后,顿觉头大如斗,忙问:“大哥,格物院士上朝,如何利于我大明?” 朱寿也不卖关子,笑了一下,道:“软蛋弟弟!” “你想想看,倘若格物院士上朝,六部觉得格物院的开支过大,朝廷无力下拨,上谏天子削减用度……” “那格物院士大可把此议给顶回去,以此保证格物院还可顺利推陈出新,钻研出一发可灭半个倭国的神炮!” “可要是朝堂之上,无格物院院士在呢?” “六部上谏削减,天子再听信了文官的忽悠,下旨照办,岂不是耽搁了神炮出世之速?” “以文官、尤其是江南文官的揍性,今日敢削减,明日就敢上谏裁撤格物院,后日就敢销毁格物院之案牍!” “这三棒子下去,格物之心血何存?!” 裁撤格物院? 朱允熥顿时眉头紧皱,忍不住说道:“大哥,不至于吧?” “天子会听信文官的鬼话,上他们的当吗?”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谁家还保不准出个不孝子孙,纵是帝王家也不可免俗!” “再说了,一旦江南文官势大,天子不听话,人家把天子干掉,扶一个听话的皇帝上来了就是,还怕裁撤不了格物院?” “正因如此,格物院士非得上朝不可!” “这就是自己不说话和自己不能说话的区别所在!” 朱允熥听得一愣一愣,赶紧说道:“可是大哥,自汉而始,满朝尽是儒家人,施行上千年了啊!” “这要是格物学士上朝,还不得捅翻天了啊!” 朱寿耸了耸肩,笑道:“那就得看当今陛下的意思了!” 话音刚落,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卧槽! 大哥这么搞…… 怕不是要扳倒沿袭上千年的王朝独尊儒术之策?! 第四百八十七章 徐增寿投奔,加快跑路大计 此时,朱允熥整个人都傻了。 格物,格的乃是百家之物! 叫格物院士上朝,岂不是等同于叫诸子百家上朝、罢黜独尊儒术? 独尊儒术,已沿袭千年之久! 大哥这对策一出,岂不是跟天下读书人唱反调?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连忙说道:“大哥,你这对策好是好,可弟觉得步子咋有点垮太大了?” “纵是当今陛下纳谏,可一个不慎,怕是要扯到蛋啊!” “毕竟,隋炀帝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呐!” 隋炀帝! 继其父杨坚之心,开科举、疏运河,三征高句丽,劳民伤财以至于天下造反四起,江山终落于大唐之手! 尤其是三征高句丽而大败,一举把大隋拖入深渊! 其三征的本质,是要以三场国战,磨死五姓七望之儒门世家,削其权柄,以此令科举大兴! 功亏一篑的根本之因,就在于步子太大、一下扯到蛋了! 而现在,叫格物院士上朝,毫不客气的说,完全是在动摇儒家的基石! 轻者,天下读书人与帝王离心离德,重者,读书人挑动天下反! 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则是摆了摆手,笑道:“软蛋弟弟!” “放心!” “你大哥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格物院士上朝,定令天下读书人齐恨!” “本少爷才不干这等取死之道呢!” “与其一步登天,不如温水煮青蛙,回头大哥找找有啥好东西可献给当今陛下,求他在格物院里头立下一座农院!” “一切以实物说话!” “等格物院真搞出了足以利于华夏千百年的好东西,到了那时,读书人想乱政,天下百姓也不会追随这帮狗娘养的文官!” 话音刚落,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啊? 温水煮青蛙? 闹了半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也怕扯到自己的蛋啊! 等等! 找好东西献给皇爷爷? 咦? 岂不是说来,皇爷爷又可…… 他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下之余,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忙是好奇的问:“敢问大哥,你要把啥好东西献给当今陛下啊?” 不料,朱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要说,那可太多了!” “本少爷到底献啥好呢?” “可要是献了,咋算咋亏啊!” “难道要把排名之末的那几个,改成洪武?” 改洪武? 改什么洪武? 莫非,大哥书房里头,大半都是要献给四叔这个永乐皇帝的东西?! 怪不得,天花出世,皇爷爷临走临走,还下了一道旨意,要把大哥书房一锅端了! 大哥啊大哥,你这么个献法,等回了宫…… 皇爷爷一气之下,说不得要把你吊起来抽啊! 朱允熥心头直跳,连忙说道:“大哥,弟觉得,你倒不如多献几个好东西给当今陛下!” “说不定,陛下一高兴,直接赏咱们一家国公位了呢!” “岂不就省事了?” 啥? 洪武皇帝赐国公位? 朱寿吓得脸色一白,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孽弟!” “叫当今陛下赐国公位,那不明摆着找赐死呢吗?” “再说这话,本少爷就抽你!” 朱允熥捂着脑门,委屈地道:“噢,大哥,弟知错了!” 哎…… 大哥,书房里的东西,不该为洪武,你这是坑四叔,没完没了啊! 也不知道,四叔如今欠咱们老爹多少顿揍了? 不料,朱寿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反而仰头望天,一脸忧愁地道:“哎……” “太子朱标,咋还不死呢?” “早早的两腿一蹬,嗝屁在东宫多好啊!” “不然的话,本少爷我至于呆在这破地方,早他娘的带着咱们一家跑路去北平了!” “要不烧个香拜一拜?”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太子这要是不死,恐怕都对不住少爷的天天惦记了! 少爷纵有瞬息窜房顶之妙术,可宫墙之高,少爷窜的上去吗?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下人连跑带颠的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少爷!”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 朱寿顿时眉头一皱,道:“徐增寿这厮咋又来了?” “也罢!” “走,去见见徐增寿这厮!” “是,少爷!” 说罢,一马当先往府里赶。 至于朱允熥,则是连忙拉了一下管家老方的衣袖,低声道:“老方!” “把大哥刚才说的格物农院之事,上奏给皇爷爷!” “叫皇爷爷尽快命可靠的读书人来暖棚伺候庄稼!” “是,小少爷!” 接着,朱允熥这才连忙追了上去,兄弟两人一同回了府。 等回到了府上,迎面便见院子当中,徐增寿脚下放了好几个大行囊,满脸生无可恋之余,不断的长吁短叹:“哎……” “造孽、造孽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迈步上前,懵逼地道:“小公爷,你这是咋了?” “咦?” 说到这,他低头瞧见了众多行囊,顿时笑了:“小公爷,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大礼送本少爷,客气,太客气了!” 闻言,徐增寿摇了摇头,道:“大礼啥啊,这是俺的全部家当!” “家当?” “是啊,老朱,俺来投奔你了!” “这几日,你得收留俺在府上啊,俺是打死也不回魏国公府了!” 投奔? 朱寿满脸错愕之余,一抬头,这才发现徐增寿鼻青脸肿,忍不住问:“小公爷,你这是……” 徐增寿仰天望天,声音里充满了英雄气短,长叹道:“哎,俺挨揍咧……” 朱寿顿时两眼一瞪,忙是问道:“咋?” “莫非是魏国公回京了?” 闻言,徐增寿抬手抹了一把鼻血,哭丧着一张脸,很是崩溃地说道:“徐辉祖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回京,倒是好了!” “俺倒是敢跟他呛几句嘴!” “可回京的人,是俺大姐啊,俺见了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呐!” 说到这,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叫屈道:“老朱,三根擀面杖,三根啊!” “大姐全打我身上了!” “要不是俺跑得快,差点没死在自己的家里头啊!”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徐皇后回京了? 本少爷的跑路大计,是不是该加快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啥,大孙书房之物全孝敬给老四? 此时此刻,朱寿整个人都懵了。 徐皇后回京? 这也不太对劲啊! 按道理来说,眼下徐皇后难道不是应该待在北平吗? 冒着天花传染之险,跑回应天府干啥? 他顿时感到一头的雾水,忙是抬眸看向了徐增寿,好奇地道:“小公爷!” “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啥话啊?” “咱大姐回应天府干啥来了啊?” 闻言,徐增寿脸都绿了。 咱大姐? 怎么就咱大姐了啊? 那明明是你四婶好不好?! 服了! 徐增寿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波澜不惊,浑然不改色地道:“噢,老朱,你问这个啊……” “俺光顾着挨揍和跑路投奔你了,哪还琢磨去问她回来干啥啊?” “再在魏国公府待下去,又得吃俺大姐的擀面杖呐!” 朱寿登时长叹了一口气。 得! 指望问徐增寿这厮,问出点啥,看来是没卵子大用了。 可很快,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还是不死心地问:“小公爷!” “你看既然大姐都回京了,啥时候带妹夫我去魏国府也好、燕王府也罢,前去拜见她一下啊?” 徐增寿顿时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 “拜见?” “拜见个啥啊!” “咱们两个去见大姐,我挨揍不算,说不定你也得挨顿揍,图啥?” 挨揍? 朱寿满脸懵逼地道:“本少爷凭啥挨揍啊?” 凭啥? 好好的四婶,成了四嫂,你说凭啥? 徐增寿撇了撇嘴,顺口便忽悠道:“正所谓,长姐如母!” “那换句话说,大姐岂不就是你的丈母娘?” “丈母娘看女婿,不是挨揍就是欢喜,你一天天这么臭不要脸,定是挨揍那伙啊!”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满脸的不信邪,笑嘻嘻地道:“万一大姐就得意似本少爷这等恬不知耻的妹夫呢?” 徐增寿也不含糊,脱口便道:“俺也恬不知耻,你看大姐揍俺留手了吗?” 朱寿瞬间愣住了。 咦? 这厮说的好有道理啊! 正想着,徐增寿脸色一垮,虎目含泪地问道:“老朱,你府上一般啥时辰开饭啊?” “俺被活活揍饿咧……”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噢,你问这个啊……” “一般早上、中午、晚上,咋了?” 话音一落,徐增寿顿觉无语之余,忍不住叹服地道:“老朱!” “你是真没屁也能膈愣两嗓子啊!” “厨房在哪?” “俺自个去找点啥吃吧!” 说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寿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这家伙,是一点也没把自个当外人啊!”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给老头子修书一封,就说土豆长苗了,出世指日可待,请他入宫,求陛下搞点格物院人手去暖棚!”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而此时此刻,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听着秦王朱樉的奏报。 “父皇!” “儿臣把宗亲削藩政理出来了!” “说!” 朱樉也不含糊,上呈一本奏疏之余,忙不迭地道:“父皇!” “依雄英以及大哥所说,儿臣与宗人府诸官盘算了一下,倘若一位宗亲生有五位子孙,直至第五代,宗亲当有一万之数!” “抛去天灾人祸,纵有浮动,也大差不差!” 说到这,他脸上又是流出一抹冷汗,心有余悸地道:“而且,儿臣还推衍了一下,倘若照雄英所说,对宗亲不管不顾……” “恐怕十代之后,宗亲多达百万之巨!” “若是如此,光是供养宗亲之俸禄,足以拖垮我巍巍大明朝了!” 朱元璋面色一沉! 十代之后,宗亲百万? 咱老朱家后代子孙,这么能生? 还好还好,咱及早从大孙子书房之中,嫖…… 呸,找到了应对之法啊! 他顿时挥了挥手,道:“老二,接着往下说!” 朱樉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父皇,如今洪武二十四年,您册封了十几位亲王,亲王平分一万之数……” “也就是说,一位藩王的五代子孙,不过六百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正合天子一脉之利!” “倘若再算这一万宗亲之俸禄,其一年之俸禄,乃是五百六十八万石!“ “去年大明一年岁收两千多万石,相对而言,宗亲俸禄,占了四之一也!” “不过……” “眼下商税司成立,到了五代之后,想来我大明的岁收会翻上几番,如此倒也足以供养起这一万宗亲!” 四分之一…… 朱元璋顿时皱了皱眉,说道:“不成!” “这还是太高了!” “我大明要靠四之三的岁收,来供养朝廷百官、胥吏、王师,以及诸多天灾民生之事……” “倘若风调雨顺,倒也还好,可要是一连几年大灾,说不定就是入不敷出!” “再说,五代之后的事谁说得清、看得明,不可全都指望商税!” “再削!” “于咱的洪武一朝,还是于标儿、雄英登基后的两朝,老朱家宗亲之俸禄供养,削到六之一!” “倘若雄英一朝开疆扩土,定耗钱粮无数,就得给咱削到八之一!” “苦一苦咱们老朱家,叫百姓享享福!”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父皇,儿臣身为宗人令,身为雄英的二叔,削多少都随意,可……” “那帮庶出叔叔肯干吗?” 朱元璋眼神一眯,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不干?” “当咱朱元璋死了?” “咱叫你这么削,你就老老实实这么削!” “反正也不是咱妹子生的娃,哪个兔崽子敢多放一个屁,耽搁咱大孙子成为一代圣君,咱不妨把他揍回娘胎!” 揍回娘胎…… 朱樉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抱拳道:“父皇圣明!” “那就先六之一,看看诸王之态!” “回头儿臣把宗人令传于允熥之前,再削到八之一,省得允熥再去得罪诸王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道:“过几日,就把这个宗亲削藩制推下去吧!” “哎……” 说到这,他幽幽一叹,道:“老二,你说雄英书房里那么多好东西,这娃子老藏着掖着干啥?” “咱……” 话还没说完,蒋瓛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道:“皇爷!” “皇长孙府上锦衣卫有报!” “呈上来!” “是,皇爷!” 说罢,递过去一张宣纸。 朱元璋老神在在的接了过来,可刚随意瞟了一眼,嘴里瞬间爆发出一声字正腔圆的破口大骂。 “啥玩意?” “雄英书房的好东西,全他娘的要孝敬给老四这个混账?!” 第四百八十九章 邓氏傻眼,吕氏居然疯了? 随着朱元璋话音落下,朱樉一下听傻了! 啥? 雄英书房里,全是好东西? 如此也就罢了,放着洪武这个亲爷爷不孝敬,偏要孝敬给永乐这个四叔? 这不是扯吗?! 不、不对! 本王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给大侄子洗脱不孝之罪名啊! 什么? 帮老四洗? 坑本王跟自己亲大侄子结拜这烂账还没算呢! 洗他个奶奶腿!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地放声高呼:“父皇,息怒、息怒!” “照儿臣来看,雄英这是遭受小人蒙蔽了啊!” “不然,这娃子定是全把好东西孝敬给您这个爷爷呐!” 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怒声说道:“老四这逆子,咱迟早要把他抽个半死!” “雄英书房里的东西,全都要姓洪武!” “永乐?” “永乐个屁!” “咱一听这个年号,心里就这个来气!” 朱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父皇,那要是雄英回头登基,把老四的年号抢了呢?” 朱元璋想也不想,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地道:“永乐好,大孙子要是以此为年号,大明定永世昌乐呐!” 话音刚落,朱棡瞬间无语了。 啊这…… 至于朱元璋,则是大手一挥,道:“行了,既然宗亲削藩制已定,你下去吧!” “父皇!” “儿臣还有一事!” “有屁就放!” 朱樉眼眸一闪,谨慎地道:“听闻太子妃有恙,可否容儿臣命人去东宫侍奉一番,也好聊表作臣弟之心!“ 闻言,朱元璋面色变幻。 咦? 这兔崽子,莫不是看出当年儿媳常氏、大孙雄英死因之蹊跷,要对吕氏下手? 也罢! 反正吕氏都疯了,纵是应下,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转念一想,他意味深长地问:“此事,你可是问过标儿了?” 朱樉心中也不生疑,忍不住道:“回父皇,问过了,大哥应下了!” “噢。” “那你挑几个人送东宫吧!” “谢父皇!” “儿臣告退!” 说罢,朱棡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激动之情,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哈哈哈! 吕氏! 你个贱人,老子就他娘的怀疑你当年下手搞死了大嫂、大侄子! 今日,老子也叫你知道知道何为秦王之暴虐! 而等他一回到秦王府,侧妃邓氏便迎上前来,笑盈盈地道:“王爷,您回来了!” “咦?” 说到这,她见朱樉止不住的咧嘴大笑,忙是问道:“敢问王爷,何事如此高兴?” 闻言,朱樉却是大手一挥,冲着一干下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本王跟王妃要有大事要谈!” “是,王爷!” 屏退一众下人之后,邓氏连忙迈步上前,疑惑地问:“王爷为何如此郑重,莫非……” 朱樉凑上前来,在她耳旁低声道:“老爷子和大哥,都准允本王送人去东宫,侍奉吕氏那个贱人了!” 啥? 老爷子也答应了? 邓氏眼前瞬间一亮,激动地道:“王爷,这么说来,咱们岂不是大可顺势收拾吕氏了?” “咱们得赶紧弄死她!” “不然,等雄英回宫,这贱人对这娃子不利咋办?” 朱樉重重点了点头,笑道:“爱妃言之有理!” “此事,宜早不宜晚!” “送去东宫之人,你可曾挑好了?” 不料,邓氏摇了摇头,道:“不曾……” 朱樉眉头一皱,问:“为何?” 邓氏眼中流露出一抹无穷恨意,缓缓说道:“最毒妇人心!” “王爷!” “臣妾心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往后于史书之上,也留不下一个好名声,与其如此……” “这毒,臣妾要亲自给吕氏下!” “敢坑害雄英,臣妾要她死,臣妾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朱樉顿时急了,忙不迭地道:“爱妃,你不是说好要跟本王相濡以沫、双宿双飞的吗?” “这怎么还亲自犯险……” “不成、绝对不成!” 邓氏轻轻一笑,替他摆好藩王蟒袍的衣领,满脸坦然地道:“王爷!” “我视雄英如亲子!” “倘若当年吕氏真干了坑害雄英之举,杀子之仇,非亲手报之,我心难安!” “唯独委屈了王爷,要是东窗事发,为我收尸,死后同葬一棺!” 说到这,她微微抬眸,笑盈盈地道:“不过……” “臣妾给吕氏那贱人,准备了上好的慢性之毒,怎么说也得几个月才可暴毙!” “说不定,几月之后事发,还可迎来什么转机呢?” 见争执不过,朱樉咬了咬牙,泄气地道:“也罢!” “为了雄英不再遭到这个贱人的毒手,也唯有如此了!” “放心!” “自青梅竹马而始,你我相伴多年,你若死,本王也绝不独活!” “雄英这娃子,酷喜银子!” “大不了,本王把银子全给他,求得一个诈死之法,何时雄英要平定西域,本王何时隐姓埋名领军,帮他平掉就是了!” “什么他娘的天下、藩王,本王只要你!” “没了你的相伴,天下的荣华富贵再多,又有何益?” 说罢,便把邓氏揽入怀中。 邓氏耳鬓厮磨之余,则是说道:“王爷,雄英回宫在即,此事拖不得了!” “臣妾这就去东宫,以弟妹之名,把毒给她喂了!” “好!” “本王在王府等你回来!” “臣妾去也!” 说完,邓氏带上转着毒药的小瓶,一路来到了东宫,说明了来意。 东宫侍卫听完之后,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古怪,说道:“卑下去请太子谕旨!” 片刻之后,对方折返而归,恭谨地道:“您请入内……” 接着,便领着邓氏一路来到了圈禁吕氏的偏殿。 这一路,邓氏心中毫无惧死之意,简直激动坏了! 吕氏! 本妃之狠毒,不亚于你! 敢坑害雄英,本妃非要弄死你! 杀!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抬头,迎面便见偏殿之内,吕氏披头散发,把头钻出两扇殿门之间的缝隙,放声大叫:“放本宫出去!” “快放本宫出去!” “本宫乃是吕则天,谁敢圈禁本宫?!” “杖刑、统统杖刑!” 见吕氏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邓氏满脸错愕,整个人都看傻了! 不是吧? 这贱人怎么还疯了啊?! 第四百九十章 贱人治贱人,百毒不侵的吕氏 此时此刻,邓氏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吧? 吕氏这个贱人怎么还疯了啊? 为何? 还有,太子侧妃患了疯病,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连个风声都没传出来啊? 等等! 这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吕氏透过偏殿的门缝瞧见了她,顿时大叫道:“贱人!” “还有你们这帮奴婢,统统过来!” “快过来!” “本宫吕则天,来给你看个大宝贝!” 闻言,邓氏脸色瞬间黑了。 混账! 竟敢骂本妃是贱人? 本妃为人狠毒,天下人骂我,那也是有理有据,本妃也甘心受着,可同为毒妇,你吕氏凭什么羞辱本妃? 宝贝? 什么宝贝? 她眉头紧皱,召来一个女婢,问道:“本妃问你,太子侧妃一直如此?” 对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秦王妃,太子妃自患病之后,一向如此疯癫……” “可有清醒之事?” “不曾……” “太子侧妃口中的宝贝,又是何物?” “这……” “说!” “回秦王妃,太子妃要给您看的,是她的耳光……” 一瞬间,邓氏心里气的可谓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什么? 耳光?! 这贱人,骂本妃不算,还想打本妃的耳光?! 不过…… 妙啊! 倘若这贱人真疯了,岂不是说本妃给她下毒,纵是东窗事发,也难以落下什么口舌? 她眸里闪过一抹冷色,面上却露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忧心忡忡地道:“哎呀!” “本妃与太子妃多年情同姐妹,岂可坐看太子妃生病而不理?” “快!” “送本妃进去,本妃要照料太子妃一二!” 闻言,一众太监、宫女顿时急了,连忙说道:“秦王妃,莫怪奴婢斗胆,不成、不成啊!” “这要是送您进去,您再出个好歹,可咋办呐?” “您就在外头看看可否?” 外头? 什么外头? 天知道,这贱人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唯有这贱人死了,才可力保她永远不会再坑害雄英这个好孩子! 本妃一剂药下去,送她归西最稳妥! 邓氏冷下一张脸,甩了下衣袖,怒道:“让开!” “一日是姐妹,一辈子都是姐妹!” “本妃岂可因太子妃患了疯病,就断舍离也?” 一众太监宫女摇了摇头,道:“秦王妃,非是奴婢们不肯,是您进去了,真容易出事啊!” “您万一有恙,秦王殿下岂可饶了奴婢们啊?” “求求您,放过奴婢们一条性命吧!” 不料,邓氏听完之后,立马一捂心口,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懊悔不迭地道:“吕姐姐!” “是妹妹的错!” “妹妹回京回晚了呀!” “多年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痛煞妹妹的心了呀!” 说罢,心里还不忘破口大骂。 该死啊! 到底是哪个爹啊,竟把吕氏气疯了? 这死活进不去,本妃还怎么弄死她啊?! 正为难之际,一个东宫侍卫迈步走了过去,大声道:“奉太子殿下谕!” “念秦王侧妃诚挚之心,今,准允秦王侧妃入偏殿,照料太子侧妃!” “奴婢谨遵太子殿下谕!” 听着圣旨,一众太监宫女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向着邓氏恭谨行礼,道:“秦王妃,请!” 出于报酬,邓氏心中也不生疑,连忙大喜过望地道:“快!” “开殿门!” “吕姐姐,妹妹来侍奉你啦!” 说罢,等下人开了偏殿之锁,邓氏立马疾步闯入。 一见到她,吕氏披头散发之余,张牙舞爪便冲了上来,大叫道:“贱人、贱人!” “是你们害死了本宫的孩儿!” “本宫已登基为大明第一位女皇帝,本宫诛你九族!” 说罢,就奔着邓氏脸上抓去。 可刚迈开一步,她手脚上的锁链一响,瞬间绷直,压根奈何不了邓氏分毫。 看到这一幕,一众太监宫女连忙高呼:“不好!” “太子妃又犯病了!” “快!” “赶紧缚住太子妃的手脚!” “传太医!” 众人一阵鸡飞狗跳,连忙给吕氏套了一个束缚衣,叫她手脚再也动弹不得了。 至于邓氏,心里顿觉大喜,面上却充满了关切之色,连忙上前,道:“哎呀!” “好姐姐!” “纵是咱们姐妹多年没见,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呀!” “让妹妹好好瞧瞧你的身子如何!” 说罢,装模作样在吕氏身上摸索几下,随即见众人不注意,赶紧顺势捏住吕氏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掐! 贱人! 叫你骂本妃! 掐死你、掐死你! 而随着她这一拧,吕氏顿时吃痛大叫:“贱人!” “你敢害本宫!” 邓氏满脸的笑意盈盈,道:“姐姐真会说笑,妹妹敬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呀?”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又是狠狠一拧。 正当吕氏挣脱之时,一个太医端着一个药碗,疾步走来,放声道:“秦王妃,太子妃这是想喝药了!” “您往后退退,臣喂太子妃服药!” 吕氏满脸惊恐,大叫道:“本宫不喝、不喝!” 太医一点也不急,缓缓掏出一把银针,笑眯眯地道:“太子妃,不喝药可不行啊!” “不喝,您这病怎么见好呢?” “张邈张太医可是留下了施针之法,您不喝,臣只好给您施针一番了!” 吕氏立马乖巧地道:“喝!” “喝!” “喝药好,本宫喝药!” 喝药? 闻言,邓氏想也不想,便从太医手中夺过了药碗,笑道:“哎呀,本妃来喂太子妃吧!” 太医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秦王妃,可是……” “没什么可是,本妃久不见太子妃,难道你要拦着本妃一表关切之情不成?” “臣不敢、不敢!” “哼,那不就完了?” 邓氏一扭头,趁着背对众人,顺手就把带来的毒药水往里倒了一点,道:“好姐姐,妹妹伺候你来喝药!” 吕氏一下瞪大眼睛,大叫道:“贱人!” “你……” 可话刚开口,邓氏直接上手掐住她的嘴,把药碗一斜,疯狂把药汁往里头灌,笑道:“姐姐!” “快喝吧!” “妹妹还等着你病好了,送你几盒上等的胭脂呢!” 说到这,她凑上前来,在吕氏耳边低声道:“贱人!” “本妃不管你是装病还是真疯了,敢乱说话,本妃拼死也要把你杀了!” “咱们两个毒妇大不了同归于尽!” 一下子,浑浑噩噩的吕氏,一句话也不敢往外说了。 邓氏顿时放下心来,连忙虚情假意跟她说了一堆客套话。 可过了足足大半晌,吕氏也没见半点异样…… 邓氏一下懵了! 什么鬼? 这贱人怎么一点中毒的反应也没有?!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朱樉懵逼,本王把自己玩死了? 这一刻,邓氏整个人都懵了。 奇了怪哉! 喝了本妃准备已久之毒药,纵是吕氏这个贱人几月之后毒发身亡,好歹也给个反应啊! 这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本妃带错药了? 不至于啊! 难道是太医开的药方,中和了毒性? 转念一想,她忍不住转身望向了太医,皱眉问道:“本妃问你,开的是何药方?” “为何本妃的好姐姐,吃了这么久的药,还是不见好?” 闻言,太医连忙拱手,说道:“秦王妃,臣不可说……” 邓氏眉眼发冷,斥道:“不可说?” “怎么就不可说?” 太医再次一拱手,说道:“回秦王妃,无太子殿下谕旨,臣一切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邓氏冷着一张脸,怒声说道:“你敢拿太子压本妃?!” 太医正要开口,偏殿之外,忽然传来太子朱标的一道淡淡之声:“邓氏!” “老二是不是把你宠惯了,敢在孤的东宫放肆?” 话音刚落,朱标迈步走入偏殿。 一众太监宫女连忙行礼,齐声高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邓氏也是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无比敬畏地道:“秦王妃,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缓缓问道:“说吧!” “你给吕氏吃的,是何种毒药啊?” 闻言,邓氏面色大骇! 什么? 太子殿下怎么知道…… 可出于朱标多年的威严,她压根不敢隐瞒,脸上涌起一抹失魂落魄,老老实实地道:“回太子殿下……” “我给太子妃下的,是山西一种特产之毒……” 说到这,她连忙跪倒于地,激动地道:“臣,毒害太子妃,万死!” “此事乃臣一人作恶,秦王浑不知情,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治罪于王爷!” “臣,请太子殿下赐死!” 不料,朱标听完之后,顿时一脸诧异地道:“你又没干什么,孤赐你死罪干甚?” 邓氏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本妃毒杀吕氏都叫太子看出来了,可太子居然说本妃啥也没干?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她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疑惑,下意识地道:“太子殿下,您这……” 朱标挥了挥手,淡淡地道:“起来说话!” “来啊!” “告诉告诉秦王妃,给吕氏喝的是什么东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太医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秦王妃!” “太子侧妃所喝的,乃是张邈张太医,亲手精心调配出来的上等毒药!” “您口中的山西特产之毒,与之一比,恐怕要小巫见大巫了!” “如此,又何来的毒杀太子侧妃之罪呢?” 一下子,邓氏是彻彻底底傻了! 给吕氏喝的竟是毒药? 亏得本宫一心想毒死吕氏这个贱人,原来就是个笑话?! 她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了朱标,问:“太子殿下,当年常姐姐和雄英之死,真是这贱人干出的恶事?!” 朱标重重点了点头,恨声道:“没错!” “一日一服毒,正是孤亲自下的谕旨!” 邓氏咬牙切齿,忍不住问:“既然如此,弟妹斗胆,敢问大哥,为何要坐看吕氏作恶多年?” “为何要多年不待见允熥?!” 朱标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雄英早丧,孤才琢磨出了不对劲,命锦衣卫查证多年,才知道一切尽出吕氏之手!” “之所以不待见允熥……” “一是孤终究免不了迁怒之心,怨他间接害了常姐姐,二来也是要保护这孩子!” “唯有孤始终不去关心这个嫡次子,吕氏这贱人才不会动他!” 邓氏顿时恍然大悟,喃喃地道:“原来如此……” 朱标淡淡地道:“倘若不是念在你为了雄英而做此举,孤也懒得跟你说如此之多,也不会饶你忤逆之罪!” “毒杀吕氏此事,就此作罢!” “孤要等着雄英回宫,亲自报了这个血海之仇!” 邓氏连忙行礼,道:“臣,叩谢太子殿下恕罪之恩!” 可话音刚落,朱标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说道:“不过……”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等你回了秦王府,告诉老二一声,自今日起,要来东宫两趟!” 两趟? 来东宫两趟干啥? 邓氏感到一头的雾水,也顾不得多想,忙不迭地道:“臣遵旨、遵旨!” “回去吧!” “臣告退!” 说罢,吓得赶紧离开了东宫,一路回了秦王府。 一见到她回来,秦王朱樉连忙迎上前来,好奇地问:“爱妃,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是见到了吕氏那贱人?” 邓氏眼神恍惚,喃喃地道:“见到了,见到了……” 朱樉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那可是给她下了毒?” 邓氏下意识地道:“下了,下了……” 闻言,朱樉顿时满脸激动地道:“哈哈哈,爱妃干的好啊!” “咋样咋样?” “吕氏那贱人可是……” “咦?” “爱妃,你这是咋了?莫不是吓到了?” 说罢,摇晃了两下邓氏。 邓氏终于回过神来,望着自家王爷期盼的眼神,长长一叹,道:“王爷,这毒,下是下了……” “可对吕氏来说,没啥用……” 朱樉满脸懵逼,赶紧说道:“没用?” “不至于啊!” “那可是本王命人搜刮上好的毒药呢啊!” 邓氏哭丧着一张脸,道:“王爷,吕氏那贱人一天吃一副天下奇毒,咱们悉心准备的毒药,那就是个开胃菜啊!” “这要是有用,那就有了鬼了!” 说罢,便把东宫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樉听完之后,简直要跌掉了下巴! 啥? 吕氏疯了? 大哥早就亲自下令,把吕氏圈禁,天天喂她吃毒药? 不是吧? 大哥把这消息,封锁的也太严实了吧?!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看向了邓氏,震惊地问:“爱妃!” “既然大哥发现了你给吕氏下毒,他没治罪于你?” 邓氏也不含糊,连忙道:“不曾啊!” “大哥唯独说从今日而起,叫王爷你一天往东宫跑两趟!” 出于关切,朱樉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松了口气,放声笑道:“爱妃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啊!” “不就是跑东宫两……” “等等!” “爱妃,你说大哥叫本王一天跑两趟东宫?!” “对啊王爷,怎么了?” 话音刚落,朱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再也笑不出来了! 两趟? 岂不是要挨大哥十六遍揍? 卧槽! 本王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召诸王入宗人府,颁削藩令 此时此刻,朱樉心里喜忧参半极了。 喜的是,吕氏这个贱人终究为自己铸下的罪孽,付出了一日一服毒的悲惨代价。 而老朱家上下,再也不用担心大侄子朱雄英认祖归宗之后,会再次遭到她的毒手,反而大可一举报了血仇。 忧的是,跑去东宫一趟,啥啥没干成,反而还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十六遍揍…… 这谁顶得住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生无可恋地仰天望天,忍不住说道:“爱妃,你说……” “本王现在就诈死,跑出京师咋样?” “这日子,没法活了!” 邓氏感到一头的雾水,忙不迭地问:“王爷,何出此言?” 朱樉长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莫要多问,一想这事,本王就想死!” “不过……” “不幸中的万幸,吕氏这贱人干的脏事东窗事发,雄英迟早要报了杀母之仇,也可圆了咱们的愿了!”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抹无穷的恨意,骂道:“吕氏这贱人,害得本王要跑两趟东宫……” “等她死了,本王就把她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本王要把她挫骨扬灰!” 听着他的大骂,邓氏连忙抬手帮他顺着心气,劝慰道:“王爷,莫生气、莫生气!” “咱们因一个该死的贱人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 “她死期已定,王爷合该痛饮几杯闷倒驴,以表高兴之情呀!” 朱樉沉吟了几下,也觉得很有道理,顿时畅快地大笑,道:“啊对对对!” “爱妃言之有理啊!” “喝酒,这么大的喜事,不喝酒怎么成呢?” “来人!” “烧几个好菜,热上一小壶闷倒驴,本王庆祝庆祝!” “是,王爷!” 说罢,一众王府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邓氏,则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王爷,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要不咱们把老三、老四叫来,如实告知,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喝个尽兴?” 不料,朱樉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此事绝对不可说!” 邓氏忙问:“王爷,这是为何?” 朱樉缓缓说道:“爱妃,你想啊,以老三、老四对吕氏那贱人的记恨,趁着雄英回宫在即,搞不好也得命人去东宫杀吕氏……” “他们也跟咱们一样栽在大哥手上,岂不是也要天天跑东宫两趟?”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个缺德的笑容,振声道:“本王饿的咕咕叫,他们也别想吃饱饭,不光如此,本王还要把他们饭碗砸了!” “再说了,这兴许是大哥挖的坑,本王要是敢坏大哥大计,遭收拾咋办呐?” 话音刚落,邓氏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当老大的坑老二,当老二的被坑之后,又去坑老三、老四…… 你们老朱家一个个,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还好还好,雄英这好孩子没随父辈这个根,正经着呢! 转念一想,她顿觉无语,嘴上却不忘夸赞说道:“王爷才思敏捷,厉害!” 朱樉得意一笑,仰头道:“那是!” “不成!” “今日这口气,本王得找个地方出了!” 邓氏顿时一愣,问道:“出气?” 朱樉重重点了点头,转头从一旁的案几之上,拿出一封奏本,放在手里掂量,幽幽地道:“老爷子要削藩天下诸王!” “本王身为老朱家宗人令,该去见见这帮好弟弟了!” “酒菜温好,等本王收拾完了这帮混账,再回来吃喝也不迟!” 说到这,他又招来一众王府亲兵,吩咐道:“去!” “命回京、在京诸王,速来宗人府见本王!” “迟者,杖三十!” “卑下遵命!” 说罢,一众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至于朱樉,则是带上宗人令牌,一路来到了老朱家的宗人府。 宗人府,乃执掌帝王九族之宗族名册,宗室罪责、功劳之机构。 宗人令之下,下辖左右宗正两人、左右宗人,宗正分别由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任,宗人则分别由周王朱橚、楚王朱桢任。 出于朱樉这个宗人令之命,半个时辰之后,在京之诸王,尤其是晋、燕二王,纷纷赶到了宗人府。 此时,朱樉坐于主位,朱棡、朱棣则是分列左右。 见二哥脸色发沉的可怕,朱棡微微凝眸,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入宫一趟,遭老爷子收拾了?” 老爷子? 要真是老爷子,还就好了! 大不了臭骂一顿,可本王是遭大哥收拾了啊! 朱樉心里直叹气,可为了坑弟弟,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说道:“噢,老三,你说这个啊……” “还真让你说着了!” “父皇对本王给出的削藩章程,不太满意,给我骂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不然,今日本王把你们召到宗人府干啥?” 朱棡也不生疑,点了点头,道:“哎,二哥,真是苦了你了呐!” 闻言,趁着诸王还没来,朱樉连忙凑上前来,低声道:“老三、老四!” “咱们都是挨过大哥揍之人,有啥实话本王就说了!” “如今东宫吕氏那贱人管事,倘若雄英回宫,说不定要遭到她的坑害……” “你说,咱们要不要回头找个机会,把她给弄死?” 朱棡瞬间愣住了。 趁着大侄子回宫之前,弄死吕氏? 听来好有道理啊! 要不是弄死吕氏,本王还怕大侄子受到什么坑害? 他眼前一亮,忙是激动地道:“二哥!” “你别说,小弟也要此念啊!” “不过……” “光是弄死吕氏还不够,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把朱允炆这个庶出的废物宰了!” “一个他娘的小妾所生,还敢惦记咱们老朱家的正统家业,不收拾他收拾谁?” “就算杀不了,也得把他弄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圈禁到死!” 杀朱允炆? 老三这家伙,竟然比本王还狠? 朱樉心里敬佩之余,连忙说道:“对对对!” “老三啊,你真是说到本王心坎里去了!” 说到这,他还不忘瞥头看了一眼朱棣,问道:“老四,此事你怎么看啊?” 话音刚落,朱棣面色大震! 合伙杀吕氏? 那贱人都疯了,有啥可杀的啊? 等等! 老二这么积极干啥? 哎呦卧槽! 老二这混账,不会要坑本王一手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朱樉大怒,欲圈禁代王朱桂 此时,朱棣心里涌出一阵不妙的预感。 老二这个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忽然撺掇本王和老三一起合伙去诛杀吕氏母子,莫不是其中有诈? 难道说…… 老二也发现吕氏疯了? 不成! 不管如何,既然本王知道内情,怎么说也不可趟这个浑水! 事情败露不要紧,万一大哥叫本王常去东宫吃马鞭咋办? 转念一想,他故作沉吟了几下,这才顺口忽悠道:“二哥,小弟以为,你说的言之有理啊!” “为了咱们大侄子的江山稳固,这对母子非诛不可!” “雄英想跟允熥怎么去治理天下,那是他们兄弟俩的事,朱允炆绝不可有插手的余地!” “不过……”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忙道:“为了稳妥,小弟以为,咱们三个分头去下杀手!” “如此一来,就算东窗事发,也不至于咱们兄弟三个全搭进去呐!”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樉一下愣住了。 咦? 老四这混账坑是坑了点,可这想法,倒是跟本王不谋而合啊! 毕竟,本王都趟完浑水了,也不至于再命人去趟…… 把老三、老四忽悠进去,这事就算妥了! 他顿时心下一喜,忙不迭地道:“不错、不错!” “老四,此计甚好!” “本王以为大可一干,老三你觉得如何?” 朱棡笑而不语。 本王觉得如何? 本王当然觉得可行了! 反正都是分头干活,那本王只管坐等你们两个把这事办成就好了,还劳心劳力干啥? 要是干不成,本王也可说自己功败垂成呐! 至于吕氏母子捡回一条性命…… 笑话! 以大侄子的缺德,收拾这对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因如此,本王操心个啥? 有这闲心,本王都不如把十三香给琢磨出来呢! 接着,他故作思索了几下,这才一拍大腿,激动地道:“二哥,我觉得老四说的可行!” “鸡卵还不放一个篮子里头呢,何况如此重事?” “咱们就这么干!” “好好好,那咱们说定了,回头各自命人去东宫诛吕氏!” “成!”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仰头大笑,把彼此都当成了大傻子,可谓是好不快活。 虽说兄弟三人斗起来一个个长八百个心眼子,可彼此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无论如何,朱允炆都不可沾染半点大明国政! 什么? 老朱家上下为何不待见朱允炆? 试想一下,你们兄弟几个跟你老爹、大哥从乞丐,吃了无双苦头,一路创下偌大的家业,终于各自分到几间铺子,用来开枝散叶,壮大家族。 可本来要继承家业的大哥,为了叫下人们好好帮着治理家业,不得不把一个姘头纳进门…… 纳姘头也就罢了,到了最后,大哥和老爹去世之后,家业分不到你手,也分不到你大哥亲儿子手里,反而落于姘头儿子手里…… 家业落于姘头儿子手里不算,这兔崽子毫无把家业壮大的能力,还要把你手里的铺子收回去,让你全家去喝西北风…… 这他娘的搁谁谁不烦?! 而这,就是老朱家藩王根本不把朱允炆当人看的根本之因了。 说实话,纵观历史上的朱允炆,也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废柴,所谓的广施仁政,都是江南文官粉饰的太平罢了! 洪武皇帝朱元璋定的大诰,何其利于民也? 头顶大诰,百姓都可绑着官员一路上京告御状! 所需钱粮,沿路官府掏,不掏者死! 可朱允炆登基第二年,立马就把这个为百姓伸冤的通道给废了! 仁? 仁鸡毛! 一个真正爱民如子的仁义之帝王,至于干出这种狗屁事? 而就在朱棣三人互坑之时,一众在京的藩王,也赶到了宗人府。 一见到三人,尤其是秦王朱樉,诸王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齐声道:“弟,拜见二哥,拜见宗人令!” 朱樉面无表情望着这帮弟弟,大手一挥,淡淡地道:“起来吧!” “多年不见,你们一个个全都长进了不少嘛!” “既是如此……” 说到这,他也不含糊,立马开门见山地道:“本王也就跟你们直说了,今日命你们来宗人府,是要推行削藩之政!” “来人!” “把削藩章程,下发给诸王看一看吧!” “遵命!” 说罢,便有几个亲军,把刊印好的削藩之政,挨个下发给了诸王。 诸王定睛一看,瞬间面色大震! 啥玩意? 老爷子亲自削藩了? 天子泽、五世斩! 以功袭爵! 藩王嫡子戍边,庶子出去打江山? 自洪武二十四年始,藩王俸禄削减大半?! 老爷子最是疼爱子孙,好端端的,怎么会…… 朱樉把诸王脸上流露出来的震惊、疑惑、不服等等表情,尽收眼底,淡淡地道:“这章程,你们看也看了!” “来!” “说说吧,谁应谁不应?!” 话音刚落,朱棣眼睛一瞪湘王朱柏,故意出声道:“咳!” “本王嗓子好痒,水凉了,给本王倒杯新茶!” “是,燕王殿下!” 一个文吏得了吩咐,连忙亲自倒茶。 至于朱柏听了他的这一声咳,面色瞬间大喜! 呀! 怪不得,四哥非要叫本王赶紧把用兵之地选了,原来是在给本王开小灶啊! 四哥! 弟就说,虽然你天天把弟吊起来抽四顿,可这心里,还是爱护弟弟的呐! 于是,他想也不想,立马迈步出列,行礼道:“二哥!” “既是为大明计,弟愿认下削藩之政!” “至于用兵之地,弟要去边关,跟帖木儿汗国碰一碰!” 朱樉满意颔首,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不愧是老四一手带大的十二弟,就是听劝!” “来啊!” “你们还有谁有话说啊?” 闻言,一个十七岁出头的藩王迈步出列,忍不住地道:“二哥!” “弟朱桂有话要说!” 朱桂、朱桂! 朱元璋第十三子,于洪武七年出生,母为郭子兴之女郭惠妃,洪武二十五年封代王,为九大塞王之一,就藩大同! 其心性暴躁,擅役军民而敛财! 朱樉眼神一眯,缓缓问道:“十三弟啊!” “你有何要说啊?” 出于心性暴躁,朱桂脸色带着一抹不服气,耿直地道:“二哥!” “这削藩令也太狠了吧?” “俸禄削减大半,我等藩王日后的吃穿用度咋办?” “难不成,还得上街要饭?” “恕弟难认!” 话音刚落,朱樉豁然起身,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把他抽翻在地上了! “混账!” “不认削藩令,信不信本王把你一辈子都圈禁在宗人府?!” 第四百九十四章 秦燕二王联手揍朱桂,下令圈禁 随着朱樉的话音落下,代王朱桂整个都懵了。 什么鬼? 本王不过是说句不服罢了,二哥何至于如此暴怒?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把本王一辈子圈禁在宗人府?!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转念一想,他连忙看向了朱樉,下意识地问:“二哥,小弟说的是实话啊!” “削藩令上的藩王俸禄,实在是太少了,养活不了全府上下的吃穿用度啊!” “你怎么还……” 可话还没说完,朱樉面带滚滚怒气,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了过去,破口大骂:“混账!” “你才他娘的封代王,就敢以下犯上,顶撞本王了?” 朱桂捂着红肿一片的脸,委屈地道:“小弟不敢、不敢……” 不料,朱棣顿时冷笑一声,说道:“不敢?” “你堂堂代王,这天底下还有不敢的事?” 说到这,他转头吩咐一个亲军,道:“去!” “把代王的罪状给本王拿过来!” “卑下遵命!” 亲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他便折返而归,把一个奏疏奉上,道:“王爷,此乃代王罪状!” 朱樉接过之后,也不去看,立马甩在朱桂的脸上,怒骂道:“来!” “你这孽弟自己好好看看到底铸了多少的罪!” “到了大同才几月,你他娘的就残暴成性,仗着藩王之尊,肆意杀人,抢其财物,还敢征用军民去为自己享乐大兴土木!” “为了欺负百姓,你还命人铸造两柄铜锤,跑到大街上,看谁不爽就给人家一锤,揍了人还不送去诊治!” “大同上下,人人敢怒不敢言!” “你他娘的是土匪、是畜生吗?!” 说罢,又是两个耳光抽了下去,把朱桂抽的眼冒金星,脑袋发晕。 这一幕,都把诸王看傻了! 娘咧! 二哥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而出于年轻气盛,朱桂回过神来,忍不住狡辩道:“二哥,大兴土木,小弟也是为了大同边关之固若金汤啊!” “万一草原蛮子破了大同,长驱直入我大明腹地可咋办?” “小弟也是有苦衷的啊!” 闻言,朱樉一点也没听进去,气极反笑道:“苦衷是吧?” “那本王问问你,老爷子把徐达徐叔叔的二女儿嫁给你当正妃……” “你他娘的天天跟小妾勾搭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宠妾灭妻,乃是人伦纲常之大罪吗?!” 话音刚落,朱桂脸都绿了。 宠妾灭妻? 二哥啊二哥,本王再宠妾,也不敢把她明目张胆带回京师,一切礼制规格,当正妃来对待啊! 你比本王还离谱,凭啥有脸说本王啊? 他骨子里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瞬间失去理智,下意识脱口叫道:“二哥,你不也是宠……” 刚一开口,朱樉瞬间暴怒不已,上去又是一耳光,大吼道:“闭嘴!” “死不知错是吧?” “本王今日非他娘的抽死你!” 说罢,竟是直接解开腰间的玉带,上去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暴抽。 敢说老子宠妾灭妻? 老子非抽死这个庶出的孽弟! 随着暴揍,朱桂疼的嗷嗷直叫,望向端坐于椅上的晋、燕二王,充满了期盼,忙是放声高呼:“三哥、四哥!” “快救救小弟啊!” “小弟要被二哥抽死了呐!” 可没想到,朱棣听完之后,豁然起身,也随之解下腰间玉带,冷冷地道:“住口!” “你的正妃,乃是本王的妻妹!” “你这孽弟,敢欺负她是吧,本王今日也非要抽你一顿,给她出气不可!” 说罢,疾步冲上前去,便加入了战团。 朱桂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不是吧? 四哥也要抽本王? 这一个个的,何至于此啊? 他立马认怂,忙不迭大叫求饶道:“二哥,四哥,别打了,别打了!” “弟知错了!” “弟真的知道错了啊!” “疼、疼呐!” 朱樉手上攻势不减,怒哼一声道:“知错?”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成才!” “敢干出祸国殃民之举,还敢不把本王这个宗人令放在眼里是吧?” “你若不是郭姨娘生的儿子,本王今日非把你活活抽死在宗人府!” 他口中的郭姨娘,乃是滁阳王郭子兴之女、马皇后义妹,当今之郭慧妃! 郭惠妃因是马皇后义妹,受朱元璋爱屋及乌之宠幸,生下的蜀王椿、代王桂、谷王橞,纵是庶出,礼制规格也比别的庶出诸王高上一筹。 一旁的晋王朱棡,也深知朱桂的出身,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热茶,幽幽地道:“二哥!” “老四!” “别往脸上抽,抽出什么印子来,郭姨娘见了,脸面挂不住呐!” 闻言,朱棣也不含糊,忙颔首道:“三哥放心!” “本王熟能生巧,早就在东宫把这抽人学的滚瓜烂熟了!” “孽弟!” “叫你欺负本王妻妹,受死吧!” 而此时此刻,朱桂想死的心都有了! 该死啊! 三哥非但不帮本王说话,竟然还给二哥、四哥支招? 缺不缺德啊?! 早知如此,本王反对削藩令干啥?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败下阵来,换了一副嘴脸,嗷嗷大叫道:“二哥、四哥!” “弟悟了!” “弟悟了啊!” “为我大明计,不削藩怎么成呢?” “这削藩之俸禄制,弟认了、认了呐!” 见他认怂,朱樉连忙补了几鞭子玉带,这才意犹未尽地堪堪停手,冷哼一声,道:“算你这孽弟识相!” “趴在地上干甚,滚起来!” “是是是,弟这就起、这就起!” 说罢,朱桂连忙翻身而起,纵是浑身吃痛,嘴里却再也不敢放一个屁了。 哎…… 莫不是本王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这怎么直接撞上二哥这个火药桶了啊? 倒了天大的血霉了啊! 不过…… 还好还好,纵是在封地干出如此多之恶事,也就是挨一顿揍罢了! 不亏,这波怎么算都不亏!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樉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冷声吩咐道:“传本王宗人令!” “代王朱桂铸下天怒人怨之大罪,今,圈禁宗人府三月!” “若有二犯,圈十年!” “若有三犯,圈一辈子! 话音刚落,朱桂瞬间傻眼了! 卧槽! 二哥,本王不就是说你一句宠妻灭妾,何至于如此报复啊? 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第四百九十五章 诸王傻眼,应削藩令也挨揍? 此时此刻,朱桂整个人都傻了。 揍完本王一顿也就罢了,还要圈禁宗人府三个月? 二哥简直是心眼如针细啊! 服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樉顿时眼神一眯,缓缓说道:“咋,你这孽弟不认?” 朱桂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忙不迭地大叫:“二哥莫恼、莫恼啊!” “不就是圈禁三个月?” “弟认了、认了呐!” 朱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哼道:“不抽你一顿,永远不识抬举!” “在宗人府老老实实反思,琢磨自己的用兵之地!” “来人!” “送代王入宗人府囚牢!” “遵命!” 说罢,便有几个亲军迈步上前,抱拳行礼,说道:“代王殿下,请吧!” 出于生怕再遭一顿暴打,朱桂也不含糊,想也不想,便一溜烟的跑去宗人府囚牢了。 得! 惹不起二哥这个宗人令,本王还躲不起? 本王就不信,只因说他一句宠妾灭妻,他还能跑来囚牢里头再找本王算账! 至于此时的朱樉,也不急着把玉带穿回腰上,而是放在手里不断掂量之余,凝眸望着眼前诸王,笑眯眯地问:“来啊!” “本王的好弟弟们,都说说吧!” “这削藩令,你们谁应下、谁反对啊?” 一旁的燕王朱棣也不嫌事大,脸上笑呵呵的,语气之中却带有几分冷冽之意,说道:“本王说句公道话!” “放心!” “你们二哥身为咱们老朱家的宗人令,处事最是公道了!” “纵是不应,也大可坐下来好说好商量嘛!” 话音刚落,在场诸王嘴角疯狂的抽搐。 公道? 公道个鬼啊! 代王才说一句反对之言,就挨了一顿揍,而且还圈禁足足三月! 要知道,人家的母妃可是郭慧妃,深受老爷子宠幸! 连代王都圈禁三月,俺们这帮更不受宠的藩王要是敢不认,还不得圈禁三年,甚至直接褫夺了王位? 四哥! 你说这话之时,良心痛不痛啊?! 可心里这么想,诸王嘴上却不敢多放一个屁,连忙放声高呼:“呀!” “二哥!” “弟想了想,弟也悟了啊!” “弟也一样!” “削藩、不削藩怎么成!” “老爷子一辈子都没享过福,俺们这帮当儿子的,岂可因区区俸禄乱政?” “啊对对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银子,俺们带兵出去抢天下万国!” 说罢,一个个连忙抱拳行礼,生怕朱樉一气之下,把玉带抽自己的身上。 见诸王全都认怂,朱樉脸上竟涌起一抹失落,不甘心地问:“你们这帮孽弟,全都应下了?” 诸王还以为这是试探,顿时急了,疯狂大叫道:“应!” “二哥若不信,弟一头撞死在宗人府!” “是啊是啊!” “二哥你是知道我的,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啊!” 听着一声声大吼,朱樉只好作罢,冷着一张脸,说道:“哼,如此甚好!” “十二弟!” 朱柏连忙迈步出列,抱拳道:“在!” 念在朱棣的面子,朱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既然你以选了帖木儿汗国当作自己的用兵之地,那本王也不多说了!” “回头武备之军器什么的,尽可找本王,本王去找兵部说道!” 朱柏顿时面色大喜,忙道:“弟,谢过二哥!” 朱樉又是微微抬眸,望向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上涌出几分亲近,问道:“老五!” “快跟二哥说说,你打算用兵何地啊?” 对方,正是朱元璋第五子,周王朱橚! 朱橚、朱橚! 生于至正二十一年,洪武十一年封周王,洪武十四年就藩开封! 他的出身,于史书之上,跟燕王朱棣一样,存在一定争议! 一说乃马皇后之幼子,一说乃燕王朱棣同母弟! 其善于词赋,曾作《元宫词》百章! 其也善于医道,编著《救荒本草》、《保生余录》、《袖珍方》、《普济方》等大作! 终其一生,封地并无战事,只醉心于医道! 而此时此刻,朱橚听完之后,顿时摇头晃脑地道:“二哥!” “弟说句实话,弟不想出去打仗,甚至弟都不想回开封当藩王!” 朱樉一下愣住了。 奶奶的,老五这家伙,脑子是不是叫驴踢了? 连藩王都不想当? 图啥? 他顿时眉头一皱,好奇地问:“老五,你这啥意思?” 朱橚也不卖关子,振声说道:“二哥,弟想把华夏之医道琢磨明白了!” “如今京师出了天花,弟还要钻研一下牛痘治天花之理!” “弟还想见一见献上牛痘之人,连天花都治得了,此人定医术奇高,乃弟之知音也!”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雄英、雄英! 自你死后,本王钻研了十余年医道,还是没找到起死回生之医术啊! 也许,献上牛痘之人,可以帮本王勘破一二瓶颈呐!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秦晋燕三王对视一眼,脸色全都古怪极了。 连藩王都懒得当,铁了心去钻研医道,老五这也太不务正业了吧? 还要见献上牛痘之人? 那他娘的不就是大侄子吗? 哎…… 可惜了啊! 早知如此,趁着老爷子没下旨之前,就该早早把老五拉下水! 尤其是朱樉,顿觉心口疼得厉害,无奈摆摆手道:“也罢也罢,那你的用兵之地先搁置了吧,回头本王问问老爷子!” “谢二哥!” “行了,老五只是个例,你们这帮孽弟,消停把用兵之地选了!” “是,二哥!” 接下来,诸王围着亲军搬来的天下万国舆图,开始七嘴八舌的圈地。 等一切落幕,燕王朱棣则是望着一旁始终端坐不动的晋王朱棡,心里充满了疑惑。 咦? 奇了怪哉! 按理来说,以三哥的精明,揍弟弟这么有意思的事,早在抽代王朱桂之时,就加入战团了啊! 这怎么还老神在在的呢? 不应该啊!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棡微微睁眼,眼看诸位都选好了用兵之地,顿时对周围亲军吩咐道:“来啊!” “把宗人府的大门给本王关上!” “是,晋王殿下!” 说罢,几个亲军立马便把大门给关上了。 看到这一幕,诸王面面相觑。 咋回事? 三哥关门干啥? 正疑惑着,朱棡已经缓缓解下腰间玉带,瞥了一眼朱樉,鄙夷地道:“二哥!” “不是本王说你,凡事要一碗水端平!” “光揍一个有啥用啊,这帮孽弟咱们三个联手全都揍了,他们以后才不敢阳奉阴违,乱搞幺蛾子!” “孽弟们,死来!” 话音刚落,诸王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卧槽! 不是吧? 应下削藩令也要挨揍?! 第四百九十六章 周王傻眼,朱寿就是雄英? 此时此刻,诸王整个人都傻了。 为何、为何啊? 俺们不是都应下削藩令了,这怎么还要挨揍啊? 转念一想,诸王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说:“三哥,莫闹、莫闹啊!” “俺们真长记性了,咱们兄弟一场,万不至于此啊!” “你要觉得俺们不服,大可跟代王一样,把俺们也圈禁三月呐!” 不料,此时的朱棡一点也没进去,振振有词地道:“放屁!” “身为兄弟,本王是不舍得打你们!” “可咱们都是天家子嗣,我巍巍大明朝,岂有下虐万民之藩王?” “叫你们记吃也记打,也就不敢再欺辱百姓了,此乃利国利民之正道!” 说到这,他面色幽幽,脱口道:“老五,老十二,你们两个往后靠靠!” 闻言,朱柏、朱橚对视一眼,心里头高兴极了。 咦? 听三哥的意思,俺们不至于挨揍了? 舒坦呐! 两人不敢拖沓,赶紧跑到了一旁,这才抱拳行礼,忙道:“弟,万谢三哥!” 说完,望着诸王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诸位兄弟,老老实实挨揍吧! 见两人看热闹也不嫌事大,诸王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好好的藩王大位,竟然成了烫手山芋! 天理何在? 公道何在?!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秦王朱樉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朱棡,叹服地道:“该说不说,还得是老三你啊!” “老四!” “事不宜迟,咱们三个这就动手吧!” 说实话,此时的朱棣,也觉得手里的玉带,早已是饥渴难耐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好!” “孽弟们,消停挨揍!” “二哥!” “三哥!” “四哥!” “你们不要过来啊!!” “还敢放屁,受死吧!” 下一刻,秦晋燕三王极其默契,仿佛如出一辙,抄起玉带冲向了诸王,疯狂暴抽。 几个藩王吓得脸色一片惨然之余,出于抖机灵,连忙围着案几,跟三王周旋。 可没想到,朱柏、朱橚抬起脚来,上去便踹向对方屁股,把他们全都踹回挨揍队列。 还有的藩王挨揍之余,疯狂拍着宗人府的大门,崩溃高呼:“快!” “快放本王出去,放本王出去啊!” 话音刚落,朱棡直接拉住他的脚脖子,随即拉回阵中,铆足了劲开抡。 一下子,诸王再也不敢作乱了,赶紧蜷缩成一团,默默承受三位好兄长的暴打。 等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秦晋燕三王彻底没了气力,这才堪堪罢手,挥手道:“行了!” “你们这帮孽弟起来吧!” 诸王满面吃痛的爬起身,也不敢乱说话,抱拳行礼之余,嗡里嗡气地道:“弟,谢过兄长教诲之恩!” 闻言,秦晋燕三王顿觉浑身舒坦之余,对视一眼,心里头感慨极了。 哎呀呀! 还别说,抽弟弟这事,真有意思啊! 怪不得大哥如此上瘾! 看来往后得多查查这帮孽弟都干出了什么祸国殃民之举,以此好叫来宗人府…… 尤其是朱樉,顿时大手一挥,冷声说道:“哼,一帮欠揍的玩意!” “既然受了罚,全都滚回自己个的王府,把老爷子的皇明祖训,抄录十遍!” “三日之后,交于本王之手!” “若是敢笔墨过乱、命人代笔,本王还抽你们!” 诸王瞬间傻了! 啥? 三日之内,抄录皇明祖训十遍? 这咋抄的完啊? 二哥莫不是想以此为借口,还要抽俺们一顿吧? 可出于朱樉乃是宗人令,诸王也不敢多说,连忙行礼:“是,二哥!” “弟告退!” 说罢,等亲军开了宗人府大门,一个个赶紧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樉,心满意足之余,转头看向了晋、燕二王,笑呵呵地道:“老三、老四!” “本王还要回府里吃酒,就不管你们如何了!” “二哥!” “弟也要回府去钻研十三香,同去同去!” “好!” 接着,二王大笑出门而去。 也就在这时,朱橚迈步上前,行礼道:“四哥,弟有个事要请教于你啊!” 朱棣微微抬眸,下意识地道:“老五,找本王何事?” 朱橚也不含糊,连忙说道:“四哥你回京最早,敢问四哥,可是晓得到底是何人钻研出牛痘?” “弟想去见一见此医道大家呐!” 闻言,朱棣脸色古怪极了。 啥玩意? 见雄英? 啊这…… 倘若老五要是见了,会不会跟大侄子结拜? 结拜了的话,大哥会不会生气抽本王呢? 要不…… 赌一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转头看向了朱柏,说道:“十二弟,你回燕王府吧!” “噢。” 朱柏虽说没挨揍,却也不敢在宗人府这个鬼地方多待,赶紧跑回了燕王府。 见四哥如此煞有其事,朱橚满脸懵逼地问:“四哥,你这是……” 朱棣大手一挥,打断话头,振声说道:“本王可以带你去见钻研出牛痘之人!” “不过……” “你去了以后,要表明自己的藩王身份,却不可表明本王身份!” “本王的名讳,乃是天子赐姓之朱隶!” “见了那人,你也切不可大惊小怪,更不准叫其看出什么端倪!” “还有,以后旁人问起,你要说在那人的府门口,跟本王偶遇了,而不是本王带你去的,知道了吗?” “不然,别说本王一天抽你八遍!” 听着他的一句句交代,朱柏瞬间愣住了。 见个人罢了,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忌讳? 至于吗? 他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邪,道:“四哥放心!” “世间一切事,不过身外物!” “小弟这一辈子,唯醉心于医道,连藩王都不想当,天下任事可撼动我心?” 朱棣顿时一愣,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走吧!” 说罢,便换上了便服,带着朱橚一路来到了朱寿住的府上。 刚跨过门口,他便放声大叫:“寿儿、寿儿!” “大哥来看你了!” 朱橚满脸懵逼。 大哥? 四哥在外头啥时候有个弟弟了? 正想着,朱寿已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大叫道:“呀!” “大哥!” “多日不见,想死小侄了,近来可好啊?” 话音刚落,一张年轻脸庞直直映入眼帘。 朱橚定睛一看,整个人瞬间吓得瘫倒在地上了! 哎呦卧槽! 雄英诈尸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朱棣崩溃,妙云是个短命鬼? 这一刻,朱橚整个人都傻了! 本王竟然见到了雄英,莫不是在做梦? 还是活见鬼了? 可这两者也不对啊! 雄英病死之年,乃是八岁,又如何长到这么大了? 正心头诧异之余,朱棣故作吓得一大跳,连忙上前把他搀扶而起,忙不迭地问:“王爷,你这是咋了?” 朱橚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道:“噢,本王腿麻了……” 说罢,心里激动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闹了半天,四哥竟然带本王来见之人,竟然是大侄子朱雄英! 雄英活着! 活着啊! 好! 太好了! 本王就算没钻研透华夏之医道,也不用抱憾终身了! 等等! 老爷子之所以大动干戈的削藩,怕不是为了雄英回宫之后的大位稳固? 还有,为何雄英既管四哥叫大哥,又自称小侄? 这也太乱七八糟了吧? 莫非…… 他心里胡思乱想,朱寿听到王爷这个称呼,顿时一愣,连忙疾步上前,客气地拱手,说道:“草民朱寿,拜见王爷!” “敢问王爷尊讳?” 朱橚一下愣住了。 咋个意思? 雄英为何认不出本王? 雄英啊雄英,本王跟十二弟一样,说是叔侄,实则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啊! 当年,本王可是带你偷偷往你四叔的裤衩子倒过蒜水的啊! 难道失忆了? 无妨、无妨! 本王医术精深着呢,就算如此,大不了本王针灸一番,叫他记起本王! 当务之急,还是先拉拉彼此的关系! 转念一想,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抱拳说道:“本王,乃当今之周王朱橚!” “听说朱公子钻研出牛痘治天花之法,今,特来拜见!” “叨扰了!” 出于生怕府中的锦衣卫乱嚼舌根,一旁的朱棣也赶紧说道:“啊对对对!” “大侄子,大哥本来要来看你,没想到跟周王殿下在门口碰到了!” “你说这事巧不巧?” 啥? 周王? 岂不是天天不务藩王之正业,钻研医道的那个周王? 这位藩王也回京了? 咦? 周王回京,格物院之医道,可就有着落了啊! 朱寿眼前顿时一亮,望着朱橚的目光,充满了激动,连忙说道:“哎呀,原来是周王殿下当面,失敬失敬!” “坐坐坐!”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赶紧去备茶!” “是,少爷!”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命令而去。 几人落座之后,朱寿忍不住好奇地问:“敢问周王殿下,来草民府邸,所为何事啊?” 朱橚压下心头的激动,连忙说道:“本王醉心医道,听闻朱公子钻研出牛痘之法,过来想跟朱公子论道一二!” “朱公子!” “敢问这牛痘治天花之病理何来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不知道!” 朱橚顿时一愣:“不知道?” “对!”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顺口忽悠道:“草民瞎猫碰到死猫子罢了!” 周王啊周王! 本少爷纵是知道病理,也不会跟你说的呐! 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老老实实听本少爷怎么忽悠,让你跑去格物院琢磨医道吧! 不料,出于幼年的知根知底,朱橚转瞬便琢磨出了不对劲。 雄英! 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本王? 也罢,说不定把丢掉的记忆找回来,定可与本王共探大道! 于是,他顺势掏出一根银针,顿时惊呼一声:“哎呀,朱公子!” “本王看你气色不是太好,明摆着气血两亏了!” “可准允本王为你施针诊治一番啊?” 啥玩意? 施针? 朱寿定睛一看,吓得双腿直发软,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不劳周王殿下大驾了!” “周王殿下!” “草民虽不知牛痘治天花之病理,可草民倒是有办法,叫你去钻研出来!” 被他这一打岔,朱橚浑然忘了正事,连忙问道:“啥办法?” “朱公子说说呢?” 朱寿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凑上前来,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格物!” 看他摆出的这副臭德行,一旁的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大侄子这是打定主意要坑老五啊! 不过…… 这跟本王有何干系? 只要大侄子不坑本王,还坑谁坑谁! 也就在这时,朱橚感到一头雾水,皱眉问道:“敢问朱公子,怎么个格物法?” 见他开始上套,朱寿立马摇头晃脑地道:“正所谓,格物而致知也!” “万物可格,人为何不可格呢?” “周王殿下既喜医道,那可集天下名医,精研华夏医道之精髓、人之运转规律,发展各类,修编成册以教百姓,强我大明!” 朱橚满脸的懵。 他走上医道之路,出发点乃是雄英之死,而随着年月之推进,也彻底醉心于医道了。 而他毕生之愿,也是想把自己所学著书传世,叫天下百姓受益无穷。 反正雄英都活了,倘若老爷子真把他的藩王位给削了,让自己安心跑去格物医道,那这一生所学,可就有用武之地了啊! 雄英啊雄英,你真乃本王的指路明灯啊! 他眼中顿时掠过一抹犀利的芒,看向了朱寿,忙不迭地问:“既是如此,依朱公子之所想,如何踏出医道格物之第一步呢?” 对于他的疑惑,朱寿早有应对,立马振声说道:“草民以为,当为中医之妇科!” “尤其是生过几个娃子的女子,身子亏损之后,该如何补足元气而长寿也!” 朱橚都快听傻了! 妇科? 钻研如何补足女子之元气? 那岂不是说,本王堂堂医道大家,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妇之圣手?! 一旁的朱棣,也听得云里雾里,连忙把朱寿拉到一旁,低声道:“大侄子,这周王殿下,医术厉害着呐!” “你让他跑去钻研妇科,岂不是屈大才了?” 朱寿摇了摇头,撇嘴道:“大哥,不是小侄说你,这你就不懂了吧?” “小侄这是为了咱们家一门五国公的世袭罔替,而深谋远虑呐!” 朱棣眉头紧皱,满脸的不信邪,说道:“你这娃子少扯蛋,这跟妇科何干?” “干系大了!” 朱寿连忙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道:“大哥!” “燕王朱棣的正妃、未来的徐皇后,四十六就要早崩!” “趁着她还有得救、赶紧救了,咱们家岂不是立下一桩不世奇功?” 话音刚落,朱棣心头瞬间崩了! 啥玩意? 妙云竟然是个短命鬼?! 第四百九十八章 开医道之外科,朱橚为鼻祖 此时此刻,朱棣整个都懵了。 啥玩意? 妙云才活四十六年,就要早崩了? 四十六! 放在百姓家而死,倒也寻常,可天家之王妃,既不征战、也不理政,养尊处优,如何有如此短命之相? 大侄子莫不是在忽悠本王? 还有,就算妙云出事,这也算的太准了吧?!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凝眸看向了朱寿,缓缓说道:“大侄子,乱言天家之命数,乃是大忌!” “你是不是坑你大哥我呢?” “当今之燕王妃,岂可有此短命之相?” 闻言,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大哥,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叔侄俩谁跟谁啊,难道小侄还骗你不成?” “燕王妃之死,在于她连生好几个娃,身子元气不足啊!” “大哥你是燕王殿下的心腹,倘若有幸见了王妃……” “你好好回想一下,她于洪武十八年生下第四女智明郡主之后,是不是身子比往年弱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徐皇后、徐皇后! 于史书之上,永乐五年早崩! 也正因没了她的管教,汉王朱高煦野心逐日而增,与仁宗皇帝争位! 至于她的死因,后世有两个论调! 一说是靖难之役,徐皇后披甲守城,殚精竭虑,从而落下病根,极有可能最终引发了肺y而死。 二说是徐皇后连生几个孩子,身子元气大伤,久而久之,撒手人寰。 而现在,有本少爷这个镇国公在,大可谋划一番,不至于叫徐皇后过于忧心,那也就意味着,第一死因将消弭于无形。 那剩下的,就是看看周王朱橚这个医道大家,有何办法帮徐皇后补足元气了! 什么? 找编纂本草纲目的张邈? 那是立功吗? 明摆着是奔着九族齐齐掉脑袋去的啊! 此时此刻,朱棣听完之后,登时面色一沉! 大侄子说的对啊! 貌似妙云生完了小闺女,身子是不如往年好了! 他心乱如麻之余,紧皱眉头地说道:“大侄子,你还别说,燕王妃确实比往年带了几分病气……”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大哥,那就是了啊!” “咱们治好了燕王妃之病根,岂不是立下奇功?” “燕王妃之长寿,可关乎大明两百年之长盛不衰呐!” 两百年之长盛不衰? 朱棣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问:“大侄子,此言何意?” 何意? 徐皇后长寿,于其管束之下,汉王朱高煦不敢反! 汉王不是也跟永乐皇帝生有一颗开疆扩土之心? 那正好,等经略好了黄金洲,把他丢去那鬼地方当皇帝拉倒! 朱寿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放一个屁,顺口忽悠道:“此乃天机,未到应运之时机,不可泄露!” “不然的话,小侄定损寿数也!” 啥玩意? 损寿数? 一下子,朱棣吓得脸都白了,心里也顾不得生疑,连忙摆手道:“大侄子,既是如此,大哥不问了、不问了!” “你可得好好的啊!” “万一出个好歹,一门五国公可咋办啊?” 眼看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朱橚心里直泛酸。 不是吧? 雄英,你就是失忆、以为自己是个商贾,好歹本王是个藩王啊! 不招呼本王,跟你四叔絮叨个啥呢? 于是,他忍不住提醒了几下,道:“咳、咳!” 朱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朱棣坐了回去,厚着一张大脸,说道:“周王殿下,草民跟家中叔叔说了点家事,万望勿怪啊!” “大哥,你说是不是?” 朱棣忙不迭的颔首,说道:“啊对对对!” “周王殿下见谅!” 家事? 咱们三个都是老朱家之人,啥家事要背着本王? 雄英! 多年不见,咱们两个竟然生疏至此…… 本王心好痛呐! 朱橚顿觉心口疼得厉害之余,出于敬业,连忙说道:“朱公子!” “你刚才说的钻研妇科,本王好好琢磨了一下,倒是可行!” “有几个方子,可为生娃过多之女子,补足一二元气!” “不过……” “这得因人而异,因病灶之轻重缓急而调方子!” “倘若钻研新的药方,恐怕得以新草药为配,要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光景呐!” 闻言,朱寿思索了几下,摆手道:“新草药?” “周王殿下,这还不简单?” “草民府上,有个善治脑疾之医者,名为张邈,正编纂集天下草药于一册的本草纲目!” “回头草民多催催他,定可助周王殿下一臂之力!” 说完,便把本草纲目之总纲,说了一遍。 朱橚眼前瞬间一亮,面色激动地说道:“本草纲目?” “妙啊!” 说到这,他又涌起一抹惋惜之色,长长一叹,道:“哎……” “看来,本王回京晚了啊!” “倘若早点来见朱公子,这本草纲目编纂之命名,岂不就是本王的了?” 本王好气啊! 奶奶的,本王虽醉心于医道,却也在乎医道之名利啊! 可没想到,如此煌煌医道巨作,竟落于他人之手! 本王也太倒霉了吧?! 而见他神色失落,为了把他拉下水再也上不了岸,朱寿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周王殿下,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正所谓,好饭不怕晚!” “张邈这老东西,虽说编纂本草纲目,可这巨作,乃是辅助医者开药方之用!”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意味深长地道:“你说巧不巧,草民有个办法,可叫周王殿下把我华夏医道发扬光大,推向一个顶峰!” 发扬光大? 雄英何时本事这么大了? 莫不是久病成神医医? 朱橚一下来了精神,激动地问:“敢问朱公子,是何办法?” “此乃十万两银子!” “本王愿当作问策之礼,若大事可成,本王还有重谢!” 说罢,连忙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塞到了朱寿的手里。 咦? 坑周王当本少爷的工具人罢了,还有意外之财? 朱寿也不客气,顺势把宝钞一揣,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华夏医道之外科!” 第四百九十九章 啥,四哥跟雄英结拜了? 随着朱寿的话音落下,朱橚整个人都愣住了。 华夏医道之外科? 本王沉浸于医道多年,咋不知道还有这玩意? 他顿时皱了皱眉,看向了朱寿,好奇地问:“敢问朱公子,何为医道之外科?” 朱寿也不卖关子,摇头晃脑地道:“我华夏医道,当有内外之分!” “内,五行相生相克,以针灸、汤药而医治天下万疾!” “外,以心胸、肝胆等五脏六腑四肢之病症,而行切除、续接等医治之法!” 话音刚落,朱橚瞬间听懵了。 外科? 可行切除、续接五脏六腑四肢? 尤其是这四肢,断了就是断了,如何续接而上? 他疑惑之心大起,连忙一脸肃然地说道:“本王愚钝,还望朱公子为本王解惑!”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医道内科,周王殿下乃是医道大家,草民就不关公面前耍刀了!” “至于外科……” “周王殿下,可晓得肠瘫之症?” 肠瘫、肠瘫! 何为肠瘫? 说白了,就是后世常说的阑尾炎! 放在后世,随便开刀割一下、住住院也就好了! 而在眼下,肠瘫就是不治之症! 闻言,朱橚则是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此病,本王倒是晓得,乃不治之症!” “不管是针灸也好,喝汤药也罢,只管病患一时之病痛!” “过了一阵,病患食膳多辛,则复发也!” 朱寿连忙说道:“周王殿下,内科久治不了,可这外科,却可治肠瘫!” “所谓的肠瘫……”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朱橚的小腹,说道:“就是你这下头的小肠坏了!” “倘若把这坏掉之处割了,再以内科消炎去肿抗生之汤药等等,这病也就大好了!” 朱橚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外科连肠瘫都能治好? 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寿,震惊地问:“朱公子,你莫不是在忽悠本王?”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事关我华夏医道之昌隆,草民骗周王殿下干啥?” 朱橚紧皱眉头之余,忙是问道:“那敢问朱公子,续接又当作何医治呢?” 闻言,朱寿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周王殿下,可知一场大战下来,我王师伤残者多少?” “一万王师,倘若陷入苦战,纵是得胜,伤亡者也得有个一千甚至几千吧?” “尤其是断手坡腿者,就不用提了!” “可要是钻研明白了外科,那周王殿下便可在格物院,为我大明培养出一大批军中急救之医!” “想想看,一旦有急救军之医者,为我大明王师做后盾……” “伤者不至于立马暴毙,活下来的人也就更多了!” “再过个一百年,我大明甚至可随军带着几个医道之院,前头负伤下来,后头就急救诊治!” “岂不美哉?!”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中西医之争,成见之深,延续多年,其根本在于两者治病的出发点不同! 西医治病的逻辑,是啥地方坏了就治啥地方。 而中医治病的逻辑,则是以相生相克之道,比如你心脏坏了,中医之大家,却从此道入手,先去治你的肾…… 光是这相生相克之道,就要钻研十几年,再背各种药方,治疗病人、积累经验…… 一个中医起码要二三十年的光景,才有资格去治病! 西医呢? 专精于医门,十年便可出手治病,三十年即成中流砥柱! 再加上中医药材、药方的失传,以及年份不达标,中医逐步被西医蚕食生存空间,也就因此没落了! 后世的论调,外科乃是西医之范畴! 可要是论起祖宗,西医起源于中医! 中医外科之鼻祖,乃是华佗! 最知名的便是华佗欲给曹操脑瓜子开瓢,取脑涎! 而历史长河滚滚而流淌,西医终究还是会出世,与其如此,不如反手把西医给嫖了! 从此以后,唯有中医之外科! 至于两者还会生出如后世一般的争端,那也是华夏自己的事,跟西方还有个屁的干系啊? 此时此刻,朱橚听完之后,激动满脸一片涨红,忙道:“朱公子说的对啊!” “救死扶伤,乃医者之大道!” “又何况是为救我大明王师之性命,而钻研外科之道呢?” “此道,本王非钻不可!” 朱寿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循循善诱地道:“是极是极!” “周王殿下,你想想看,倘若格出华夏医道之外科,你岂不也是要跟张邈那老东西一样,流芳万世?” “后世之人,定拜你为外科之祖宗!” “外科之下,再以内科针灸、汤药治天下万病,岂不是鱼和熊掌而兼得?” “草民以为,趁着别的医道大家没发现此道,周王殿下得赶紧去格物院登记造册,然后广招医者,格出外科之一二啊!” “殿下以为是不是这个理?” 朱橚被吹捧的整个人云里雾里,都快忘记自己姓啥了,放声大笑:“对对对!” “本王以为极是!” “朱公子大才,本王佩服、佩服!” “这格物院,本王也非入不可!” 眼见他摆出的这副傻样子,一旁的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大侄子又把一个倒霉蛋给忽悠瘸了! 不过…… 妙啊! 以老五的医道本事,倘若钻研一二,妙云也就有救了! 挨忽悠就挨忽悠了吧! 大侄子! 虽说你坑四叔是坑了点,可心里还是为四叔着想,四叔这心里头,可太欣慰了呐!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周王殿下,喜得妙法啊!” 闻言,朱橚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看向了叔侄两人,疑惑地道:“等等!” “朱公子!” “本王还有一事不明啊!”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周王殿下,何事啊?” 朱橚咬了咬牙,缓缓问道:“为何你管朱兄叫大哥之余,还要自称小侄呢?” “你们这是啥辈分啊?” 朱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忙说道:“周王殿下,此事说来话长,你且……” 可话还没说完,朱寿却是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你看你,怕个啥?” “周五殿下,这事也就简单!” “草民跟大哥结拜了罢了!” 话音刚落,朱橚瞬间惊呆了! 卧槽! 疯了吧? 不当叔侄、偏要拜把子干甚啊?! 第五百章 张三丰背锅,欲迁祖坟去北平 此时此刻,朱橚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吧? 本王听到了啥? 雄英竟然跟四哥拜了把子? 何至于此啊? 四哥干出如此混账之事,这不是把老爷子和大哥的辈分,往死里降吗? 叔侄俩岂不是作了个大死?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忍不住懵逼地问:“朱公子,容本王多嘴问一句……” “你们这么干,家中长辈一气之下,没把你们两个吊起来抽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没啊!” 咦? 老爷子和大哥这么好说话? 可朱橚心里刚这么想,朱寿却是一拍脑门,抬手指向了朱棣,笑嘻嘻地道:“草民差点忘了,草民结拜大哥倒是被家中长辈揍的不轻!” 朱棣脸都绿了。 该死啊! 大侄子,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是吧? 还嫌四叔不够丢人? 至于朱橚听完之后,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这四哥有点惨啊! 等等! 雄英既然晓得华夏外科之道,那大哥的背痈……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忙不迭地问:“朱公子,贵府家事本王不便多问,本王倒是还有一事,想请教一番!” 朱寿好奇地道:“周王殿下,啥事啊?” 朱橚也不含糊,意味深长地问:“敢问朱公子,既是连肠瘫都晓得如何医治,可是晓得如何根治背痈?” 背痈? 咋? 莫不是想救太子朱标? 笑话! 朱标不死,本少爷上哪捞镇国公大位? 闻言,朱寿脸上顿时涌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振振有词地道:“不知道!” 朱橚顿时瞪大眼睛,懵逼地道:“不知道?!” “对啊!” 朱寿两手一摊,顺口忽悠道:“这病张三丰张老神仙,也不曾教过草民医治之法啊!” “倘若草民知道,还敢不如实告知周王殿下?” 朱橚听得脑子直迷糊,讷讷地道:“张三丰?” “莫非,朱公子这身本事……” 话还没说完,朱寿生怕说多露馅,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周王殿下,天机不可泄露!” “否则,祸患无穷呐!” 天机? 雄英啊雄英,咱们叔侄一起玩到大,本王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性? 说怕本王看出你在乱放屁就完了,还找这么多借口干啥? 朱橚心里顿觉无语之余,顺水推舟地颔首道:“朱公子此言在理,是本王唐突了!”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本王这就去格物院登记造册去了!” “告辞!” 朱寿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周王殿下慢走!” “朱公子客气了!” 说罢,朱橚、朱棣两人迈步出了府门。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寿满脸感慨,喃喃地道:“周王殿下,莫怪草民不是人,实在是你大哥太子朱标不死,草民心难安呐!”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抱着一个大碗,从后院窜了出来,嘴里嚼肉之余,忍不住问:“大哥,刚才谁来了?” 朱寿笑眯眯地道:“当今之周王!” 啥? 五叔来见大哥了? 朱允熥吓得心头一跳,忙问:“大哥,周王殿下来干啥啊?”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就不用管了!” “软蛋弟弟!”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为兄掐指一算,太子朱标暴毙之期不远矣!” “为兄问你,你可晓得咱们家的祖坟在哪啊?” 闻言,朱允熥满脸错愕,赶紧问道:“大哥,你问祖坟干啥?” “莫非……” 正迟疑时,管家老方心里一个咯噔,涌起不妙的预感,疾步上前,忙问:“少爷,您不是要炸自个家的祖坟吧?!” 朱寿脸色顿时一黑,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气咻咻地骂道:“你个缺德带冒烟的老东西,炸个屁炸!” “本少爷之所以问一嘴,是怕别人把自个家祖坟的炸了!” 朱允熥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问:“大哥,此言何意?” 朱寿脸上带着一抹忧愁,沉吟了几下,这才长叹道:“哎……” “软蛋弟弟,你想想啊!” “太子朱标一死,咱们府里的上上下下,全都得跑路去北平,投奔燕王朱棣!” “可咱们这一走,回头帮燕王朱棣靖难,万一朱允炆这狗东西大怒之下,拿咱们家的祖坟为要挟、逼咱们家帮他咋办?” “为了未雨绸缪,不落人于柄,咱们得早做打算,把祖坟也得迁去北平!” 话音刚落,朱允熥、管家老方对视一眼,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把祖坟迁去北平? 投奔罢了,至不至于啊? 虽说老朱家的祖坟在凤阳,可一旦陛下晓得了少爷的忤逆之举,气出个好歹咋办? 管家老方都快吓哭了,忙不迭地劝慰道:“少爷!” “祖坟乃一族气运之根,非大事不可迁!” “迁祖坟往北平之事,使不得、使不得啊!”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满脸坦然地道:“你看你这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 “一门五国公,这不是大事,啥是大事?” “再说了,念在你伺候本少爷这么多年,到时候本少爷大可也给你捞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这祖坟,非迁不可!” 见他说的言之凿凿,朱允熥也急的上窜下跳,赶紧说道:“大哥,那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倘若迁祖坟,往后咱们家要祭祖,还不得年年跑去北平?” “两头跑,多麻烦啊!” “再说了,爷爷他也不会干的啊!” “抽你咋办?”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哼,大不了本少爷住房顶上了!” “怕啥?” “至于你说的两头跑……” “反正燕王朱棣登基之后,要不了几年,就得迁都北平!” “如今迁坟,回头在燕王朱棣那,还能因咱们一家破釜沉舟之决心,看重咱们一家了!” 朱允熥懵逼地道:“大哥,这……” 可刚一开口,朱寿便大手一挥,道:“好了!” “本少爷心意已决,休要多言!” “老方!” “修书一封给老头子,问问他的主意,顺便问问祖坟在哪!” “软蛋弟弟!” “等晓得了祖坟之所在,咱们两个去祖坟祭奠一番,哦对,记得戴口罩!” 闻言,朱允熥感到一头的雾水,忍不住问:“大哥,上个坟罢了,戴口罩干啥?”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地骂道:“你看看你,天天不是吃就是到处乱跑!” “混成这个软蛋样子,有脸去见咱们家的列祖列宗?!” 朱允熥也不生气,连忙反问道:“大哥,那你呢?” 朱寿想也不想,骄傲的轻哼一声,道:“本少爷也戴!” 话音刚落,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咦? 大哥啥时候这么要脸了?! ps:祝诸君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第五百零一章 朱棣懵逼,老五竟敢挤兑我? 此时此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懵了。 兄弟两个给列祖列宗上坟,全都要戴口罩? 还以为,对于万事,大哥都是奉行人不要脸,以至于天下无敌之妙法。 可没想到,在列祖列祖面前,大哥也是要脸的人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叹服道:“大哥,还得是你啊!” “弟佩服、佩服!” 朱寿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笑嘻嘻地道:“软蛋弟弟,这你就不懂了吧?” “咱们两个戴口罩,列祖列宗定是认不出咱们来啊!” “也就是说,回头老头子应下迁坟,列祖列宗见自己的坟头莫名其妙从应天府定居北平,纵是心里有气,那也是托梦臭骂老头子是罪魁祸首!” “咱们两个不就是啥事没有了?” 闻言,朱允熥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道:“大哥,你也不怕咱们爷爷被列祖列宗骂死?” 朱寿翻了个白眼,笑道:“他老人家多给列祖列祖烧纸钱不就完了?” “一万两纸钱不够,就十万两,十万两不够,就十万万两!” “还怕堵不住列祖列宗的嘴?” 说到这,他一脸激动地道:“等一门五国公之位到手了,列祖列宗别说怪罪什么迁坟,骨灰那都得高兴的从棺材板里蹦出来!” 话音刚落,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不是吧? 大哥,你为了帮咱们四叔靖难,天天琢磨出来的一个个馊主意,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服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说的在理!” “弟,自愧不如也!”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这算啥?” “土豆这玩意,乃是耐寒之物!” “等成熟了,咱们把大批的土豆带去北平,如此也可给燕王卫带来粮食!” “软蛋弟弟!”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取个什么国公封号吧!” 朱允熥点了点头,忙道:“大哥,弟知道了!” 朱寿转头看向了管家老方,吩咐道:“老方!” “去!” “给老头子修书一封!” “是,少爷!” …… 此时的朱棣,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大侄子给坑了一把。 他正和周王朱橚骑着大马,一路赶往皇宫。 路上,朱橚眼神变幻了几下,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朱棣,问道:“四哥……” “雄英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为何认不出小弟来呢?” 朱棣也不卖关子,抬手指了指脑袋,长叹一口气,道:“脑疾深重!” “别说认不出你,就是老爷子和大哥,他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朱橚满脸错愕,说道:“脑疾?” “怪不得……” “不过,好在雄英终究是活了啊!” “我巍巍大明朝,正统血脉不绝,朝局稳固啊!” “小弟也可顺势不当这个周王,沉心于华夏医道之大昌了!”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满脸肃然地道:“老五!” “雄英说的补足女子元气之事,你要多多上心!” “最好这几日就拟出个章程!” 闻言,朱橚连忙问道:“四哥,这是为何?” 朱棣面色发沉,淡淡地道:“雄英让你钻研妇科,要补之人,是你四嫂!” “倘若坐视不理,妙云定要早逝!” “诸王之中,咱们两个最是亲近,你一定要帮本王!” 啥玩意? 四嫂要出事? 朱橚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四哥,既是要救嫂嫂,小弟定使尽浑身解数!” “三日之内,小弟就钻研出一个补足元气之良方!” “不过……” “容小弟问一嘴,雄英连大哥之病都不上心,为何要这么急着帮四哥你?” 为何? 好大侄子,铁了心要帮本王靖难当永乐皇帝! 朱棣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摆了摆手,说道:“这就莫要管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老五!” “你且记好了,等会见了老爷子,一定要把嘴巴守严实,要说是在雄英门口,碰见了本王!” “否则,本王非抽死你不可!” 出于宗人府之遭遇,朱橚吓得浑身一哆嗦,忙拍着胸膛,振声说道:“四哥放心,小弟岂是那等嘴碎之人?” “小弟定守口如瓶!”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惋惜,意味深长地道:“可惜,老爷子下令下早了……” 朱橚了然之余,也感到一头的雾水,忙问:“可惜个啥?” 可惜啥? 当然是拉你这个倒霉蛋,跟雄英一起结拜了! 朱棣挥了挥手,说道:“本王说了,莫要多问!” “走!” “赶紧入宫,把格物之医道,如数上奏给老爷子!” “是,四哥!” 说罢,两人一路来到了谨身殿。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翻看钦天监送来的黄道吉日录,一见两人联袂走入殿中,顿时皱眉问:“老四、老五?” “你们两个兔崽子,怎么一起来见咱了?” “说吧,找咱啥事?” 对于父皇的过问,朱橚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儿臣为父皇贺,为大明贺!” “今,儿臣自雄英府上,喜得一华夏医道之格物妙法!” “儿臣不敢令明珠蒙尘,赶紧过来献予父皇!”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竟是眼神一眯,冷冷地问:“你说……” “见了雄英?” “说!” “你是不是跟雄英结拜了?!” 听着这一声质问,朱橚瞬间懵逼了。 什么鬼? 父皇不关心到底是何妙法,反而追问结拜之事干啥? 纵是四哥干出了这个混账事,父皇也不至于如此焦心啊! 难道说…… 天下诸王之中,不止一人跟雄英结拜了?!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出于生怕挨揍,便赶紧行礼说道:“回父皇,儿臣没结拜、没结拜啊!” “儿臣纵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又岂敢啊?”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缓缓说道:“再说了,儿臣就是再蠢,在没认出雄英身份之前,也不敢如此武断呐!” “还望父皇明鉴!” 话音刚落,一旁的燕王朱棣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了。 卧槽! 老五这兔崽子,话里话外挤兑谁呢?! 第五百零二章 孔讷一死,即刻迎回宫 此时此刻,燕王朱棣心里这个气啊! 老五这厮,简直就是个混账! 本王好心好意带他去见大侄子,没想到得了便宜卖乖也就罢了,还竟然敢在老爷子面前挤兑本王? 贱不贱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冷哼一声,忙不迭地道:“父皇!” “您老莫要听老五胡咧咧啊!” “要不是儿臣帮他说话,这厮早就跟雄英结拜了!” “武断?” “照儿臣来说,就该把他圈禁宗人府几个月,长长教训!” 朱橚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四哥!”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你不想小弟出手开药方,救四嫂之性命了?” 闻言,一旁的朱元璋顿时眉头微皱,大手一挥,喝道:“行了,吵吵吵,吵个屁!” “当咱的谨身殿是菜市场?” “你们两个逆子,都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他凝眸看向了朱橚,问道:“老五!” “咱问你,救妙云性命是咋回事?” 朱橚回过神来,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回父皇,雄英断言,四嫂生娃生太多,以至于元气大伤,恐有早丧之危!” “正因如此,他请孩儿钻研医道之妇科……” 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登时面色一沉! 妙云才四十多岁就要早丧? 补足元气? 开格物外科? 他眼眸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老五!” “此事,不可轻视之!” “朱徐一体!” “妙云不光是你的四嫂,也是你徐叔叔的长女,更是咱的大侄女,咱妹子看重的儿媳!” “徐达当年撒手人寰,咱答应过他,要照料好他的儿女,绝不容有失!” “这几年,你就不要回封地了,呆在京师老老实实钻研妇科,把妙云的身子给咱治好了!” 话音刚落,朱橚非但不急,反而大喜过望,一脸激动地道:“父皇!” “为了四嫂之长寿,您老也别叫儿臣回封地了!” “儿臣也以为,您把儿臣的藩王大位、封地收回去吧!” “反正开封地处丰沃之地,连年无战事,儿臣也不善于兵戈,纵是坐镇也啥卵子大用啊!” 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别的皇子,就是想当藩王,都没这个福分呢! 可老五这浑小子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藩王也不想当了? 莫不是去见雄英一趟,转头就传染脑疾了? 哎…… 大孙子摇身一变成织衣天子,一帮儿子又成妇科藩王、修道藩王…… 算下来,老朱家是不是太多奇葩了? 造孽啊! 他顿觉无语之余,忍不住摆了摆手,很是服气地道:“也罢也罢,既然你志在医道,周王位留着,至于开封的封地,咱收回来吧!” 朱橚激动得直跳脚,忙不迭地高声道:“儿臣,万谢父皇大恩!” “四哥!” “无外物而惑心,这回,弟定可把四嫂治好!” 外物? 谁家管世袭罔替的藩王大位,叫他娘的外物啊? 老五这是活活被雄英给带歪了啊! 不过…… 妙啊! 妙云身子越早好利索,寿数越高呐! 转念一想,朱棣顿时心头大喜,不禁感慨道:“老五啊,你这张臭嘴,贱是贱了点,可这心肠还是不算太坏啊!” “刚才挤兑本王之事,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妙云的病,本王全拜托你了呐!” 朱元璋则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妙云身子出事,还不是你这逆子惹出的祸?” “毫无节制!” 一下子,朱棣被骂懵了。 可他也不敢乱放屁,嗡里嗡气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等回了头,儿臣就命朱能把出海的宝船造的稳妥一点,免得妙云受苦……” 闻言,朱橚也懵了。 出海? 好端端的,四哥一家出海干啥?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蒋瓛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道:“皇爷!” “皇长孙府上锦衣卫来信了!” “信?” “啥信?” “叫咱来瞧瞧!” “是,皇爷!” 说罢,蒋瓛连忙把信双手奉了上去。 朱元璋接过一看,瞬间勃然大怒,劈头盖脸的大骂:“老四!” “看看你干的好事!” “为了你这个永乐,雄英都他娘的要把咱们老朱家的祖坟迁去北平了!” 啥? 迁祖坟去北平? 朱棣脑瓜子嗡嗡作响,心态都要炸上天了! 不是吧? 大侄子! 四叔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把四叔给坑了? 咱们叔侄两个何至于此啊! 四叔又不抢你的江山,为何要往死里坑四叔啊?! 他连忙看向了朱元璋,满脸崩溃地道:“父皇!” “您老明鉴,这跟儿臣毫无干系啊!” “儿臣啥啥不知情,雄英压根没跟儿臣商量过这事呐!” 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面无表情地道:“朕问你,河西之地的金矿挖的咋样了?” 朱棣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挖了得有个几十万两了吧……” “噢。” 朱元璋微微颔首,竖起一个手指,淡淡地道:“一月之后,咱要见到一百万两银子!” “不然,咱就叫标儿抽死你个逆子!” 啊? 一百万两?!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可出于对东宫那个鬼地方的惊惧,也不敢反驳,连忙道:“儿臣遵旨!” “不过……” “敢问父皇,难道真要应了雄英的迁祖坟之事?” 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骂道:“迁个屁!” “应天府哪来的老朱家祖坟?” “还戴口罩?” “一天天不干人事,亏得这兔崽子也知道在列祖列祖面前要脸!” 闻言,朱棣满脸错愕,忍不住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面色幽幽,缓缓说道:“跑路是吧?” “等杀完了孔讷这个老东西,咱立马把雄英这个兔崽子迎回宫!” “咱看位于凤阳的老朱家祖坟,他还敢不敢往北平迁!” 啥? 孔讷一死,雄英立马回宫? 那岂不是说,雄英也就晓得本王的身份…… 朱棣瞬间激动了! 哎呦卧槽! 岂不是说来,本王终于不用再被大侄子坑了?! 第五百零三章 一捆擀面杖,以抽徐辉祖 这一刻,朱棣整个人激动都要疯了! 末代衍圣公孔讷一死,雄英立马认祖归宗,回宫当皇长孙? 一旦回宫,本王身份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那也就是说,大侄子不至于天天惦记跑路投奔本王了啊! 本王终于不怕被坑了! 舒坦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看向了朱元璋,赶紧抱拳行礼:“父皇圣明!” 倒是一旁的周王朱橚,皱了皱眉,好奇地问:“父皇!” “既然您要把雄英迎回宫,为何要等孔讷死呢?”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老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在天下人的眼里,雄英已死了足足九年了!” “咱忽然把他迎回宫,昭告天下,如何令天下人信服?” “可孔讷一死,这事就好办了!” 朱橚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道:“为何?” 闻言,燕王朱棣思索了几下,接过了话茬,缓缓说道:“老五,这还不简单?” “衍圣、衍圣!” “乃圣人之子嗣血脉!” “连堂堂衍圣公都干出了以天花坑害万民之举,那咱们老朱家之正统血脉,死而复生,又有何惊世骇俗?” “天下人先接受了孔讷之死这个大惊,也就顺理成章接受雄英回宫这个小怪了!” 朱橚恍然点了点头,又问:“雄英回宫,武将倒是无恙,可文官、尤其是江南文官呢?” “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父皇!” “要不,为了杜绝后患,抓几个出头鸟一刀砍了,以儆效尤?” 朱元璋摇了摇头,脸上笑呵呵,声音里却充满了冷冽,淡淡地道:“雄英回宫,乃老朱家之天大事!” “江南文官敢搞乱,当咱朱元璋死了?” “再说,大汉上有刘病已流落在外多年而回宫登基,我巍巍大明朝,正统长孙回宫而天下平,有何不可?!” 朱橚听得心里直激动,连忙行礼:“父皇高见,父皇圣明!” “父皇真乃……”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挥手打断话头,没好气地道:“行了,少在这拍咱的马屁!” “咱还要查哪个黄道吉日,宜应圣孙回宫!” “你们两个逆子,全都给咱滚蛋!” “是,父皇!” “儿臣们告退!” 说罢,朱棣两人不敢怠慢,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等走出皇宫,朱棣翻身上马之余,望向了朱橚,笑眯眯地道:“老五!” “走吧,随朕回燕王府,给你四嫂把把脉!” 朱橚心头一跳,忙道:“四哥,这是不是太急了啊?” 朱棣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意有所指地道:“不去啊?” “不去也罢,咱这个老朱家宗正,抽一个孽弟,想来也是合乎情理之事吧?” 啊? 抽孽弟? 出于代王朱桂之教训,朱橚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换了个嘴脸,连忙说道:“呀!” “四哥!” “弟想了想,还是越早给四嫂治病越好!” “走走走!” “正好,弟还饿着肚子,大可在四哥的燕王府蹭顿饭!” 朱棣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蹭饭可行,可这治病的草药,本王可不管啊!” “你就藩开封多年,富得流油,可比本王阔绰多了,这银子,你来掏!” “毕竟,孝敬兄嫂,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呐!” 话音刚落,朱橚脸都绿了。 不是吧? 给你婆娘治病,非但不给诊金,竟然还是本王这个大夫来掏草药钱? 四哥啊四哥,你也太抠了吧? 也罢,念在你刚被老爷子坑走一百万两银子,本王不跟你这个穷鬼一般见识! 于是,他连忙笑道:“四哥多年照拂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区区草药罢了,四哥就是不说,小弟也要全包了呢!”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凑上前来,幽幽地道:“四哥,十二弟还不知道雄英的身份吧?” “你说……” “咱们要不要合伙坑他一把啊?” 朱棣下意识瞥了他一眼,面色诧异极了! 啥? 坑十二弟? 老五这混账,莫不是刚见了雄英一面,就被这娃子带歪了? 可惜…… 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坑个啥啊!” “你没听老爷子咋说,雄英马上回宫了!” “十二弟要啥没啥,坑了有啥好处啊?” 朱橚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只好作罢之余,不甘心地道:“哎……” “小弟还寻死,也想抽一抽弟弟呢……” “毕竟在宗人府之时,小弟看你和二哥三哥,还挺上瘾……” 朱棣顿时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有那闲工夫,多生几个娃,抽儿子不就完了?” “再不济,等你二哥去宗人府找十三弟的茬,你顺道也找个由头抽他,不也一样?” “行了!” “赶紧跟朕回燕王府!” “噢。” 说罢,轻扬马鞭,带着朱橚一路回了燕王府。 刚跨过门槛,两人一抬头,就见朱高炽三兄弟蹲在院子里头,坐地分赃。 此时,朱高煦从袖中掏出一把金豆子,激动地道:“大哥、三弟!” “俺凿的金豆子,又大又圆!” “咱们三个来分一分!” “分完了,大哥你好多买几本圣贤书,俺打造一把上好的精钢刀……” “哦对,老三你打算干啥?” 闻言,朱高燧顿时咧嘴一笑,挠头道:“二哥,你是知道俺的,俺最喜欢听人家的故事了!” “分完了金豆子,俺想去收买跟爹作对的那帮大臣家眷,打探打探他们的小秘密!” “要是省下了银子,俺还得给娘买一捆上好不易折的擀面杖……” 朱高炽吃力的蹲在地上,讷讷地道:“老三,你这癖好,剑走偏锋了啊……” 倒是一旁的朱高煦听完之后,摇头晃脑地道:“大哥,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老三想干啥就干啥,反正有咱们护着呢!”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问:“为啥要给娘买一捆擀面杖?” 朱高燧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娘说了,大舅背着她把小姨嫁了出去,压根不放一个屁……” “等大舅从东南回来,就把大舅、小舅一起吊出来抽!” “俺要是不多买点擀面杖,娘回头不够用了咋办?” 随着他这话一出,刚跨过门槛的朱橚,一下愣住了。 抽徐辉祖? 卧槽! 四嫂这身子,是有病的样子吗?! 第五百零四章 乌鸡白凤丸出世,医治徐妙云 此时此刻,朱橚整个人都懵了。 拎着一捆擀面杖,要揍魏国公徐辉祖? 啊这…… 四嫂这身子,是有病还是没病呢?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棣,幽幽地问:“四哥!” “你说……” “大侄子是不是搞错了啊?”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雄英这娃子从不无地放矢,他说妙云身子不好,那绝对有病在身!” “再说了,妙云身上还真有他说的诸多病症!” “来都来了,把完脉再说!” “噢。” 说着,两人迈步走入院中。 尤其是朱棣,还顺带提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朱高燧。 朱高燧脸色吃痛之余,顿时气的大怒,转头脱口便骂:“狂妄!”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踢……” 说到这,迎头见到了朱棣的面容,他赶紧换了一副嘴脸,道:“呀!” “爹,是您啊!” 一旁朱高煦也吓得一跳,赶紧把金豆子往袖里一收,抬眸望去,招呼道:“爹!” “五叔!” 见着他的动作,尤其是晃眼珠的金豆子,朱棣脸色一黑,忍不住骂道:“兔崽子!” “你爹我都穷的裤衩子露八个洞了,你还在这分金豆子?” “这要是叫你皇爷爷晓得了,还不又得来搜刮?” “统统上交!” 朱高煦顿时急了,忙不迭地道:“爹!” “别啊别啊!” “孩儿光凿,就凿大半月,您把金豆子收回去,孩儿拿啥打造一把趁手的宝刀?” “大哥和老三也得用银子不是?” 不料,话刚说完,一旁的朱高燧生怕挨揍,连忙把手里的金豆子递了上去,道:“爹!” “此乃孩儿的孝敬之银,您快快收下!” 一下子,朱高煦脸都绿了。 老三! 你这也太过于听劝了点吧? 正想着,朱高炽也吃力站起身来,忙道:“爹,你是知道孩儿的,孩儿一向不喜金银这等身外之物!” “爹,这金豆子,您收好!” 说罢,把几颗金豆子,揣在了朱棣的怀里。 朱棣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诸子之中,还是你最像本王!” “老二!” “你看看你,尖嘴猴腮,哪有一点藩王子嗣之气度?” “你们三个里头,就你最不是个东西!” 朱高煦被骂的找不到北,无可奈何,只好也把手里的金豆子一递,嗡里嗡气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朱棣大手一挥,骂道:“滚一边玩去!” “噢。” 眼看三兄弟落荒而逃,朱橚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四哥这是被老爷子坑魔怔了啊! 区区几颗金豆子,也顶不了一百万两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徐妙云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疑惑地问:“王爷,老五?” “你们这是……” 朱橚回过神来,连忙端正行了个礼,道:“弟,拜见四嫂!” 一旁的朱棣也赶紧说道:“妙云!” “本王叫老五过来,是要给你把脉、调养身子!” 徐妙云黛眉微皱,说道:“调养身子?” “我身子也没病啊!” 没想到,朱棣顿时脸色一板,肃然地道:“不!” “你有!” “此乃咱们大侄子的凿凿之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快!” “咱们进去说!” 说罢,不由分说,便把徐妙云拉入了正堂。 一落座,徐妙云便满脸疑惑地问:“王爷,雄英何时晓得医术了?” 朱棣摇了摇头,道:“哎……” “说来话长!” “先叫老五给你把把脉吧!” 徐妙云见他卖起了关子,也不再多说,微微掀起了衣袖。 朱橚却是一点也不急,从怀中掏出一方薄帕,盖在徐妙云的手腕之后,这才屈指把脉,闭眼感受脉动。 过了半晌,他这才收回手来,面露沉思之状。 不怕医者笑嘻嘻,就怕医者眉眼低! 看到这一幕,朱棣面色发沉,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忙问道:“老五,咋样咋样?” 朱橚长叹一口气,道:“四哥!” “这回,真让雄英说着了!” “四嫂这身子,看似康健无常,可内里气血两虚啊!” “多亏四嫂乃是武将之后,自幼有练武的底子,倘若是江南官宦人家的女子,恐怕就要长卧病榻了呐!” 啥? 雄英一语成谶了?! 朱棣、徐妙云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尤其是朱棣,顿时急的不行,赶紧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朱橚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正所谓,人活一口气,元气不足则为虚!” “小弟可开一副四君子汤,先叫四嫂喝喝看、梳通经络!” “至于怎么把四嫂身子里头的元气补足,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四君子汤,出于宋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因四味药材均属于平、温药材,不燥热,补性平和,品性中正,不偏不倚,从君子致中和的古意! 可谓是男女老少皆宜! 而朱棣听完之后,还是心乱如麻极了! 还得琢磨? 万一妙云出个好歹…… 正想着,府中管家跑了进来,连忙说道:“王爷!” “外头有个说是您结拜兄弟府上的下人,登门求见!” 结拜兄弟? 那岂不就是雄英? 朱棣眼前一亮,忙道:“叫他进来!” “是王爷!” 片刻之后,一个下人打扮的锦衣卫迈步走入,抱拳行礼:“卑下,拜见燕王殿下!” “卑下此来,乃是奉少爷之命,送医书于燕王殿下!”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编号零一百的书册,递了过去。 医书? 还没等朱棣反应过来,朱橚立马上前抢了过来,翻开一看,顿时见扉页上写有四个大字。 寿世保元! 此书,共计十大卷,涵盖内、妇、儿,外等等十大科,乃龚廷贤撰著,成书于万历四十三年! 朱橚看得满头雾水,紧皱眉头的喃喃道:“寿世保元?” “本王钻研医道多年,咋没听过有此医书存世?” “咦?” 说到这,他定睛看到了总纲名录,诧异地道:“妇科?” 闻言,朱棣顾不得藩王之尊,忙道:“快!” “老五!” “看看上头写啥了!” 朱橚连忙翻书细瞧,过了半晌,他顿时大喜过望地道:“四哥!” “多亏雄英啊,弟有办法治好四嫂了!” 朱棣忙问:“啥办法?!” 朱橚也不敢卖关子,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乌鸡白凤丸!” 第五百零五章 朱棣震惊,这怎么还有个镇字啊? 随着朱橚的话音落下,朱棣整个人都懵了。 乌鸡白凤丸? 那是啥玩意? 他忍不住看向了朱橚,下意识地道:“老五,这乌鸡白凤丸,你可知道?” 朱橚摇了摇头,说道:“连这本寿世保元,小弟都不知道,何况里头记载的药方?” “不过……” “此药方,医气血两虚、月事不调,倒是可以一治四嫂的病症!” 乌鸡白凤丸! 此方,在原本的寿世保元里,记载了乌鸡丸和白凤丸! 等到了鞑清,太医院集诸药所长,融成乌鸡白凤丸! 乌鸡白凤丸方,重用乌鸡,补阴血、滋肝肾、清虚热,善助阴中之阳,为君药! 至于人参、黄芪、归、白芍、川芎、养血调经、滋补阴液,则共为臣药! 诸药合用,共奏大补气血,填精益髓,理血中之气之功! 后世的乌鸡白凤丸,出于草药之稀缺,严格来说,功效大不如前,以至于吃了并不多见好转! 而现在,天家用药,自然精益求精,定可补足气血元气! 此时此刻,朱棣听完之后,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好!好啊!” “雄英虽说酷喜坑害本王,可这孝心,高炽他们三个兔崽子绑一起,也不如本王的大侄子啊!” “妙云!”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徐妙云,大喜道:“你这身子有救了!” 徐妙云心里也暖烘烘的,说道:“雄英这孩子……” “为了医治我的病根,还编了一本医书……” “王爷!” “你说咱们得怎么报答这孩子是好啊?” 朱棣也不含糊,顿觉心中苦闷之气消散了大半,放声笑道:“报答?” “这娃子就是开口把永乐要去,本王也认了呐!” “大侄子,四叔真没白疼你啊!” 永乐? 听来好似一个帝王登基之年号啊! 一旁的朱橚满脸懵逼,忍不住问道:“四哥,啥永乐?” “你和雄英,是不是还有啥事瞒着小弟啊?” 朱棣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对你也没啥好处,问这么多干啥?” “咦?” 说到这,他连忙岔开了话题,看向书册扉页,道:“此医书,为何是编号零一百?” “难道说,网上还有更好的东西?” 朱橚撇了撇嘴,说道:“编号算啥?” “四哥!” “你瞧瞧这扉页,雄英还抹去了一行字呢!” “别的看不清,倒是中间一字,照小弟来看,应是一个镇字啊!” 啥? 镇? 岂不是镇国公? 这要是叫老爷子看着了,一气之下,还不又得收拾本王啊?! 闻言,朱棣一下笑不出来了,赶紧一把撕下扉页,振声说道:“老五,你看错了!” “啥镇不镇的啊?” “既是雄英抹去,那这页留着也没啥用,丢了丢了!” 说罢,为免夜长梦多,竟是顺势掏出火折子,直接把扉页给烧了。 一下子,朱橚满心生疑。 奇了怪哉! 本王就是顺嘴说一下罢了,四哥激动个啥? 区区一个镇字,何至于叫四哥如此的担心受怕呐? 有事! 这里头绝对有不可告人之事!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笑道:“啊对对对!” “四哥,是小弟看错了!” “既然有了这乌鸡白凤丸,也不怕四嫂身子气血两虚了!” “不过……” “这乌鸡乃是武山鸡,据小弟所知,京师之中少有啊!” “四哥你得命人去江西泰和一趟,抓一批乌鸡回来豢养,小弟才好用药呐!” 朱棣顿时大手一挥,豪迈地道:“抓乌鸡罢了,小事,小事!” “草药之事,就得拜托老五你了!” 拜托? 四哥啊四哥,就是不拜托本王,本王也指望不上你这个穷鬼把草药弄齐全了啊! 结个拜,被老爷子坑走足足一百万两…… 太惨了,惨不忍睹呐! 转念一想,朱橚看着朱棣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忙不迭地道:“四哥放心,小弟尽快把草药备齐了!” “乌鸡没抓回京之前,可用四君子汤,调养四嫂身子!” “至于雄英这本寿世保元之医书,反正留在四哥你的燕王府也没啥大用,小弟也就笑纳了!”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说好说,本王也不晓医术,送你了!” “事不宜迟,小弟这就回府一趟熬汤药了!” “去吧!” 说罢,朱橚如奉至宝一般,把医书往怀里一揣,便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一旁的徐妙云,则是迈步上前,好奇地问:“王爷!” “咱们府上也不缺银子,为何要老五去弄草药呢?”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妙云,你是不知道啊!” “雄英这娃子,对本王,爱之深、坑之切呐!” “他为了投奔本王,竟跟老爷子说,要把老朱家祖坟迁去北平,气的老爷子从本王手里抢走了一百万两银子!”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一百万两啊!” “雄英在河西之地点出那几个金矿,本王啥啥没捞到,全孝敬给老爷子了!” 徐妙云一下听懵了。 啊这…… 岂不是说来,王爷被老爷子当成挖金矿之苦力了? 她错愕之余,也忍不住说道:“王爷,既是如此,你何不憋一口气,找个由头,坑老五一笔巨银?” 巨银?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坑不到了!” 徐妙云忙问:“为何?” 朱棣脸上露出一个缺德的笑容,缓缓说道:“妙云,你想啊,雄英回宫在即,一旦这娃子回宫,定随之要跟妙锦大婚……“ “还有允熥这娃子,迎娶兵马指挥赵思礼之女,也要大婚!” “两个侄子大婚,老五这个当叔叔的,不得掏礼钱啊?” “如今本王再不从他手里坑点是点,等他掏了礼钱,那就是个穷鬼,本王还怎么坑他啊?” “正因如此,坑弟一事,宜早不宜迟!”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糟糕!” “本王竟忘了坑十三弟!” 徐妙云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问:“王爷,此事又跟十三弟何干?” 朱棣脸色一垮,懊悔不迭地道:“雄英、允熥大婚,本王和二哥三哥,全掏了一百万两银子!” “十三弟身为代王,干出那么多的脏事,手里定阔绰极了!” “二哥把他圈禁在宗人府,恐怕也想以兄长、宗人令之尊,琢磨着去坑他手里的银子啊!” “跟二哥一比,本王落了下乘了呐!” 话音刚落,徐妙云整个人彻底懵了! 王爷! 你们老朱家上下,还有一个好东西吗? 第五百零六章 张辅留本土,推广嫁接技术 此时此刻,徐妙云整个人都傻了。 好家伙! 当大侄子的一门心思坑自己的亲叔叔,当兄长的铁了心坑自己的弟弟…… 老朱家上下,全都歪了啊! 转念一想,她忍不住看向了朱棣,很是服气地道:“王爷,你们这么干,也不怕诸王齐齐反了?” 朱棣冷哼一声,说道:“反?” “秦晋燕三王齐心镇压,谁敢作乱?” “一帮庶出弟弟罢了,坑就坑了!” “再说了,如今削藩令已下,诸王恨不得本王和二哥、三哥高抬贵手呢!”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招来府中的管家,吩咐道:“去!” “命张玉来见本王!” “是,王爷!” 管家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张玉迈步走入正堂,抱拳行礼道:“卑下,拜见王爷、王妃!” 朱棣微微凝眸,肃然地道:“世美,本王问你,宝船造的如何了?” 张玉沉吟了几下,说道:“回王爷,燕山卫聚整个北平之力,已督造十大主战之宝船!” “余下宝船,尚在督造!” “算下来,整个船队可在明年下海,去找黄金洲之所在!” 朱棣重重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世美,吩咐下去,本王与妙云乘之宝船,一定要稳!” “还有,修书回北平,命朱能再督造十几艘海盗之船!” “作工用料,不至于太过求精,照着陈祖义的海船所造就成!” 闻言,张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王爷,咱们造海盗船干啥?” “那老破船,宝船一轮大炮轰下去,直接就沉海里头了啊!” “岂不是平白耗钱粮?” 朱棣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说道:“不不不!” “恰恰相反,此乃捞海外诸国钱粮之大计!” “督造一批海盗船,咱们出海以后,便可命人扮作海盗,抢海外诸国的钱粮,咱们再以仁义王师之名,赶走袍泽,再坑海外诸国一把!” “如此,便可两头吃拿卡要、以战养战,顺利找到黄金洲,夺走佛郎机之富庶机缘!” 一下子,张玉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 这也行?! 哪个爹给王爷出的馊主意啊? 照这么个坑法,海外诸国钱粮亏空之下,百年之内,休想兴盛起来啊! 他震惊之余,也忍不住皱眉说道:“王爷,这办法好是好,可万一海外诸国效仿咋办?” “还有,朝廷威压四海的船队也在外头,跟咱们燕王府麾下的海盗撞上咋办?” “岂不是大水冲了自家龙王庙?” 可朱棣听完之后,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效仿?” “有格物院革新火器,甚至是宝船,咱们还怕他们这帮乌合之众?” “敢跟咱们抢买卖,通通灭了!” “至于朝廷那边,肉烂,也是烂在一个锅里,到时候本王去跟老爷子说一说!” “大不了,分老爷子几成利!” 张玉想了想,面上也露出深以为然之色,说道:“王爷高见,卑下佩服!” 朱棣摆了摆手,沉吟了几下,道:“对了!” “世美,一旦随本王去了黄金洲,你和朱能这帮老兄弟当立开疆扩土之功业!” “可这一去,不知几年才可回华夏本土一趟!” “为了你们家族之昌盛,你留下几个子嗣在本土吧!” “这样一来,不管是黄金洲也好,华夏本土也罢,有本王向朝廷举荐,你张家定两脉尽兴!” “说不定,往后可一门两国公!” 啥? 一门两国公? 张玉心头大震,咬了咬牙,说道:“王爷,既然如此,卑下命嫡子张辅留在华夏本土,助陛下开拓万里江山!”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汝不负本王,本王定不负汝!” “燕之一脉不绝,你黄金洲之张家,永世袭罔替!” 张玉脸色一片动容,连忙叩首:“卑下,谢过王爷!” 朱棣笑而不语。 大侄子! 张玉之嫡子张辅,打仗之谋略武功,不亚于其父,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乃四叔留给你的武将大才! 四叔纵是去了黄金洲当永乐皇帝,纵是二三十年后蓝玉老迈,武将之林,你也不怕无人可用了呐! 这回,你总不至于还要坑四叔吧?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好四叔被自己活活坑怕了。 他正站在暖棚里,悉心教导便宜爷爷命格物院派来的一众士子。 一个个读书人撸袖子、挽裤腿,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笔墨也尽在其中,里头放着各种小竹片,用于记录。 朱寿望着这一个个格物院学生,笑道:“今后诸位都要干什么,想必都知道了吧?” 众人不敢怠慢,拱手行礼之余,齐声喝道:“回大宗师,我等都晓得了!” “为我大明之农道昌盛而种地,我辈读书人之荣也!” 朱寿满意颔首,说道:“好好好!” “诸位也别以为种地是贱道,本少爷不妨告诉你们,种地的学问大着呢!” “把这土豆伺候好了,功名、爵位,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暖棚里的温湿不同,去记录土豆的长势,再依此改良种地之法!” “这些啊,全都要你们跟地里的农人,彼此配合去摸索而出!” 可众人听完之后,连忙摇头道:“大宗师,功名爵位什么的,非我等之所求!” “倘若把土豆种好了,我等想以此晋阶为格物院学者!” 学者…… 朱寿嘴角一阵抽搐,摆手道:“只要把土豆种的又大又圆,学者罢了,都行都行!” “对了!” “除此之外,本少爷盖了另一处暖棚,用来叫你们去钻研一下农道之技艺!” “倘若把这技艺钻研出来了,粮食定可增产,你们就是农道的大功臣!” 啊? 可叫粮食增产? 闻言,众人尽皆心潮澎湃,忙不地地问:“敢问大宗师,是何技艺?”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嫁接!” 话音刚落,一众格物院学生全都懵了! 嫁接? 那是啥玩意?! 第五百零七章 啥,买土竟掏三十万两银子? 此时此刻,一众格物院学生全都懵逼了。 嫁接? 嫁什么接? 大宗师的嘴里,为何常常冒出稀奇古怪之词啊? 转念一想,有人顿觉疑惑之余,忍不住看向了朱寿,拱手问道:“敢问大宗师,何为嫁接?” “难道……” “倘若要这天下庄稼增产,也要如人之男女一般,行婚配嫁娶之事?”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 “本少爷说的嫁接,顾名思义,乃是把一个庄稼的枝、芽,接到另一个庄稼的茎、根上,以此取长补短!” “倘若成功,便可拔高庄稼之抗旱耐寒之性!” “诸位想一想,一个庄稼,在辽东苦寒之地不可活,而嫁接之后,却可在辽东长势喜人而高产!” “而到了大旱之年,庄稼纵是缺水,也不至于全都枯死,可产量一二……” “长此以往,那我大明之粮仓,岂不是年年仓廪而实?”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嫁接、嫁接! 早在北魏的《齐民要术》之中,就记载了嫁接之技艺! 可惜,出于独尊儒术之下,也不过是记载而已! 那时的天下,乃是垄断天下读书之门阀并起,门阀看重的是四书五经,压根看不上农书,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所谓的农道研究,点到即止罢了! 而老百姓呢? 就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地里刨食,可奈何他们大字不识几个,纵是发现嫁接之术,也难有深入之启发、思考! 出于无银无势无权,就更不可能发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把嫁接技术钻研通透、流传于后世了! 这,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弊端! 眼下,这帮格物院学生就大不相同了! 他们都是读书人,又有善于种地的农人为辅,大可一心去钻研嫁接之术,可谓是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无外物而萦怀! 北魏乱世尚有齐民要术,难道大明盛世,出不来几个农道大家? 此时,一众格物院学生听完之后,顿时面色大喜过望地道:“取长补短?” “仓廪而实?” “呀!” “大宗师,岂不是说来,一旦钻研出嫁接技艺,大可解我大明粮荒一二?”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可行,不过任重而道远!” “如今你们要做的,就是挨个分门别类!” “想伺候土豆的,就去伺候土豆,想钻研烟道、土壤温湿对庄稼利弊的,就去钻研!” “至于庄稼之肥,你们也可去钻研,看看鸟肥、牲畜肥、人肥之多少,适用于何种庄稼!” “还有土质!” “到时候,本少爷会重金请人运天下四方之土,让你们钻研何种土质,适用于何种庄稼!” “而你们,要把自己钻研的东西,经年累月,搞出一套专门的钻研之法,著书立册!”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不是吧? 种个庄稼,竟然有这么多学问之科? 连施肥都这么多道道? 其中之难,不亚于贯通四书五经之真义,高中状元呐! 可很快,众人心中的忧虑,便被求道之心所取代,一个个激动地道:“学生,牢记大宗师之教诲!”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辈读书人将上下而求索!” “学生,定不负大宗师之厚望!” 朱寿满意颔首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吩咐道:“对了!” “你们且记好了,著书立册,莫要之乎者也!” “本少爷叫你们著下农书,是要帮天下百姓拔高收成,并非传于后世而沽名钓誉!” “你们传下的育种、灌溉等等之法,里头的文墨,一定要白而又白,百姓一听就懂,不然,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知道了吗?” 闻言,一众读书人全都面色大凛。 看来,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当慎之又慎,尤其是著书立册,万万不可有任何的差错啊! 否则的话,一字之差,干系的不光是自己的名声,更是天下黎民苍生的生计! 于是,众人连忙拱手行礼:“大宗师!” “为天下苍生计,学生不敢怠!” 见他们这么有干劲,朱寿也不含糊,顿时大手一挥,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本少爷一看你们,就是格物农道院的好料子!” “第一个钻研出农道之理之人,本少爷可上谏朝廷,册立学者位!” “谁要是有办法让庄稼增产三成,可册立硕士!” 一下子,众人全都疯了! 啥玩意? 学者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硕士位等着册立我等呢? 要知道,格物院现在还没一个硕士出世呢! 钻! 这农道,非钻研不可! 一个个格物学生,激动的脸色一片涨红,拱手道:“谢大宗师!” “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钻研了!” “好好好,去吧!” 说罢,一个个读书人,赶紧领命而去。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朱寿脸上充满了感慨,喃喃地道:“真是一帮傻秀才啊!” 闻言,一旁看热闹的朱允熥迈步上前,忍不住发问:“大哥,你的意思是……” 朱寿咧嘴一笑,道:“为了随意吃土豆炖牛肉,本少爷画个饼罢了!” “不过……” “该砸的银子还是得砸!” “本少爷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本少爷就不信这么个砸法,砸不出一个农道大昌!” “老方!” 管家老方连忙迈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朱寿转过身来,问道:“寿世保元之书,可是送去了燕王府?” 老方忙不迭地道:“回少爷,老奴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等天花的风头过去,本少爷再亲自去燕王府,拜见一番燕王呐!” “对了!” 说到这,他顿时拍了下脑门,吩咐道:“命账房掏三十万两银子,从天下四方买回良土,运来暖棚,好用于这帮读书人去钻研农道!” 话音刚落,老方一下惊呆了! 卧槽! 三十万两银子,竟然只为了买土? 少爷! 你也太败家了吧?! 第五百零八章 商谈回宫之计,汤和再披甲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整个人震惊了。 不是吧? 足足三十万两银子,啥也不买,竟只为了买天下四方之土? 要知道,这既不是田产、也不是粮食,就是区区的土啊! 少爷也太败家了吧? 他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面带滚滚忧心忡忡之色,忙不地地问:“少爷,您这是……” “犯病了?” 犯病? 朱寿翻了个白眼,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破口大骂:“犯你奶奶个腿!” “你这老东西,知道个屁啊?” “倘若地无良土,种出的庄稼长势不足,还怎么大丰?” “三十万两银子买良土,以至于培育出良种,这买卖亏吗?!” “不亏啊!”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想也不想,忙道:“大哥说的对!” “大哥说的就是圣言,放屁都香喷喷!” 管家老方捂着脑门,思索了几下,忽然激动地道:“呀!” “少爷,老奴悟了、悟了啊!” “这良土孕良种,岂不是跟娶亲生娃一样?” “老话说得好,屁股大、好生娃!” “少爷您之所以掏这么的多银子,为的便是要找屁股大的,以此生一堆胖娃娃,老奴说的可对?” 朱寿瞬间无语了。 这老东西,什么奇葩的脑回路啊? 他摆了摆手,说道:“话糙理不糙!” “本少爷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赶紧去照办吧!” “对了!” “再掏个几万两,请镖局护卫一番,省得本少爷的良土被山贼抢了!” 镖局? 运个土罢了,还至于请镖局? 这要是一帮山贼劫道,发现抢的乃是一车车沃土,还不得崩溃啊? 管家老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是,少爷!” “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赶紧领命而去。 至于朱寿,则是转头看向了朱允熥,问道:“软蛋弟弟,老头子可曾回信了?” “咱们家的祖坟,到底埋哪了?” 朱允熥心里很是尴尬,连忙说道:“大哥,爷爷还没回……” 朱寿顿时急了,一脸激动地道:“啥?” “没回信?” “不成、不成啊!” “这样这样,你再修书一封,跟老头子打探好祖坟之所在!” “老头子就是打死也不迁祖坟,本少爷也得偷偷迁去北平,大不了,亲手把列祖列宗坟头刨了!” “咱们这一家子,岂可受制于朱允炆?” 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皇爷爷,大哥这是不见祖坟心不甘呐! 这事,还是您老去操心吧! 转念一想,他便拱了拱手,说道:“大哥,弟这就去给爷爷送信!”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而此时此刻,谨身殿内,朱元璋正在召见信国公汤和。 汤和整个人显得很是坐立不安,凝眸望向了朱元璋,缓缓问道:“陛下,您命老臣入宫,所为何事啊?” “咱们都这么多年了,有啥事就快说吧!” “说完了,老臣赶紧去办!” 见他摆出这个惧怕样子,朱元璋眉头大皱,说道:“咋?” “你这么不想跟咱待在一块,难道怕咱砍了你脑袋不成?” 闻言,汤和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难受极了。 砍脑袋? 这是砍脑袋的事吗? 回回来皇宫,老夫回回碰到你朱重八的儿孙拜把子! 这鬼地方,搁谁谁敢来啊? 他心里腹诽之余,随之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误会了,老臣……老臣……”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话头,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俩兄弟,不扯这个了!” “今日朕叫你来,是要拜托你一桩大事!” 汤和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问:“啥事?”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收敛笑容,正色道:“二弟!” “雄英回宫在即,到了那时,朝局定生乱子!” “不管是蓝玉这帮淮西武将拥立雄英也好,还是江南文官不服这娃子也罢,京师之兵防,咱不信这帮文武臣子!” “咱朱重八,唯信二弟你啊!” 说到这,从御案之上取来一封圣旨、半块虎符,递了过去:“此乃五军都督府之兵符!” “这些时日,二弟你来执掌京师兵防,听宣不听调者,皆可杀!” “咱要看到雄英顺利回宫,登上太孙位!” 看着手里的兵符,汤和满脸错愕。 啊这……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说道:“陛下,老臣老了啊,这执掌五军都督府,恐……”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恐什么?” “恐朝臣弹劾你拥兵自重?” “恐咱朱重八的老朱家,忌惮你汤和举兵造反?” “咱朱重八都不怕,你怕个屁?!” 汤和顿时一愣,摇头失笑道:“大哥你说的对,也罢,二弟我为了雄英,也不妨再披甲一遭!” “不过……” “等雄英回了宫,凤阳老家的田地还得打理,还望大哥恩准我回凤阳老家养老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阵默然。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放眼整个京师,唯有他朱元璋这个天家帝王,是孤家寡人! 他沉默了半晌,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落寞,说道:“二弟,在京师养老也一样……” “你若回了凤阳老家,咱朱重八还能找谁来说说话?” “难道,你不想见雄英的娃子出生,抱抱重孙子?” 汤和长叹口气,道:“老臣……” 刚一开口,朱允熥迈步走入谨身殿,忙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啊?” “汤爷爷,您也在啊?” 朱元璋微微皱眉,好奇地问:“允熥,你咋回宫了?” “你大哥莫不是又有啥事找咱?” 出于汤和还在,朱允熥脸色很是犹豫,吞吞吐吐地道:“皇爷爷,这……孙儿……” 朱元璋眉头更是紧皱不已,说道:“你汤爷爷又不是外人,磨蹭个什么劲?” “快说!” 闻言,一旁的汤和心里倒是涌起不详的预感,连忙说道:“陛下,老臣还是回避一二……” 可刚要起身,朱允熥生怕皇爷爷发怒,脱口便道:“皇爷爷!” “大哥说了,要孙儿问您,咱们家祖坟到底在哪?” “您老要是不迁坟,大哥就自己去刨列祖列宗的棺材板了!” “这事咱们该咋办啊?” 话音刚落,汤和脸色瞬间绿了! 卧槽! 雄英! 你咋把你汤爷爷往死里坑呢?! 第五百零九章 万民谢恩,圣孙降世利东方 这一刻,汤和心里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不是吧? 老夫来一趟皇宫,就要出事一趟? 往常都是老朱家的儿孙拜把子,可今日,竟然是雄英要亲手刨了列祖列宗的棺材板! 雄英啊雄英! 汤爷爷扪心自问,也没得罪过你啊,何至于这么坑老夫呐? 看来,往后纵是抗旨不遵,也打死不来皇宫这个鬼地方! 造孽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生无可恋的长叹一口气,道:“哎……” “你们爷孙说你们的吧,老夫老迈,刚刚耳聋了!” 说罢,仿佛认命了一般,眼皮一耷拉,陷入假寐之状。 此时此刻,朱元璋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兔崽子! 不说祖坟所在,竟然琢磨亲手刨了列祖列宗的坟头? 他气的一甩袖袍,怒气冲冲地道:“咋办?” “还咋办?” “东宫的墙头,当再升一尺,等这兔崽子把重孙子生了,咱看他还怎么臭嘚瑟!” 闻言,朱允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皇爷爷……” “容孙儿斗胆,照这么个升法,东宫的宫墙,还不得高耸入云呐?” “要不……” “咱们给大哥造个假坟?” “如此,大哥前去祭拜列祖列宗、迁坟北平,也就不用戴口罩了呐!” 造假坟? 朱元璋微微沉吟了几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朕已命钦天监选定了认祖归宗之黄道吉日!” “到时候,咱们爷孙两个忽悠他一阵子,也就把他带回宫了!” “还多花银子干啥?” 说到这,他不禁冷哼一声,说道:“等他回了宫,咱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去紫金山刨了你皇奶奶的坟!” 啥? 刨皇奶奶的坟? 朱允熥满脸错愕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振声说道:“皇爷爷!” “孙儿以为,以大哥对皇奶奶的敬重,此事是万万不敢的啊!” “不过……” “大哥办事一向花样百出、不尊常理,孙儿怕他去紫金山,把自己的那副金丝楠木空棺给刨了呐!”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无语了。 连一旁假寐的信国公汤和,纵是闭着眼睛,面皮也止不住的抖。 啊这…… 自己刨自己的棺材? 听来荒唐,可以雄英的揍性,搞不好还真敢干出这等混账事来啊! 他忍不住微微睁眼,看向了朱元璋,一脸诚挚地道:“重八,你说……” “照雄英这么个坑法,二弟我还活得过今年吗?” 说到这,还不忘很是感慨地道:“徐达、常遇春早死,走大运了啊!” “不然一个岳丈、一个外公,论起跟雄英的关系,比我还亲上几分,他们还不得被雄英坑的团团转?” 朱元璋也觉得头大如斗,缓缓说道:“下回,朕有事找你,就亲自去你的信国公府!” “咱就不信,你人没在皇宫,雄英还把你坑上了!” “这事说穿了,要怪,得怪老四的奉天靖难!” 奉天靖难? 靖什么难? 不成不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夫再多问,说不定脑袋搬家了。 汤和仿佛没听到一般,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陛下,说起雄英回宫,老臣倒是以为……” “若想文官不捣乱,还得看天下之民心!” “正所谓,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在迎雄英回宫之前,朝廷大可把他的功绩一一列举,加之以宣扬!” “如此一来,等到了认祖归宗,天下人晓得朱寿即是雄英,唯有口颂天降圣孙事,绝无轻信文官嘴里言!” “那帮子一心想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江南文官,纵是想抹黑雄英,也无下手余地了呐!” “陛下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陷入了沉思。 民心、民心! 自古以来,帝王治文武百官,亦治民心! 也正因如此,才罢黜百家,独尊善于牢笼治世的儒术! 而衍生出来的弊端,也显而易见,百家不兴也就罢了,门阀世家垄断天下读书,权柄更甚于帝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绝不是说说而已! 唐之五姓七望,纵是唐高宗打断了脊梁骨,可直到唐末之黄巢,带兵攻入长安,天街踏尽公卿骨,朱门甲第无一半,方才灭了门阀! 可到了大宋,尤其是高梁河车神赵光义定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制,泱泱华夏再掀世家之祸! 如今洪武二十四年,文官、尤其是江南文官,杀了一批又一批,照样还有人想恢复宋之文制! 为何? 说穿了,全他娘的是大宋惯出来的臭毛病! 巍巍大明朝,绝不可再出文官擅权之祸! 转念一想,朱元璋顿时面色发沉,说道:“二弟,你说的对!” “天下万民认了雄英,纵是文官想乱政,百姓不上他们的当,这帮混账也不过是无根之浮萍罢了!” “宣扬雄英之功绩,从洪武盐而始吧!” “此盐卖了这么久,盐价也该大降,叫天下百姓掏几文钱,便可吃上一斤上等之盐了!” “咱要咱的大孙,既是尚武之雄主,又是治世宽民之仁君!” 一声声,响彻整个谨身殿。 汤和连忙叩首,说道:“陛下圣明!” 也就在这时,蒋瓛迈步走入谨身殿,神色之中带着一抹匆忙、焦急,连忙抱拳行礼,道:“皇爷!” “大事不好了!” “足有上万京师百姓,出了应天府,一路往皇长孙府上而去!” “不光如此,还有大批百姓聚众,锦衣卫人手挡不住了呐!” 啥? 上万?! 朱元璋心里一惊,豁然起身,断然喝道:“说!” “锦衣卫可是查清了百姓为何去找咱的大孙子?!” 蒋瓛吓得大气不敢喘,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道:“回皇爷,据锦衣卫查,说是百姓们听说牛痘乃是皇长孙所创……” “一个个自发而起,全都跑去谢皇长孙的救命之恩了呐!” “此事,还望皇爷定夺!” 万民谢恩?! 闻言,朱元璋心里不惊反喜,瞬间激动了! 卧槽! 民心所向! 这岂不是说来就来了?! 第五百一十章:大孙当为尧舜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激动坏了。 万民谢恩? 岂不是天大的民心所向? 得民心者,得天下! 岂不正是刚打了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转念一想,他顿觉胸中郁气全消,老怀欣慰地放声大笑:“好!好!好!" “咱的大孙子,有圣君之相呐!" "不愧是咱朱元璋的子孙!" 见陛下高兴至极,蒋城连忙迈步上前行礼之余,大声高呼:“圣孙临朝,乃天地钟我巍巍大明之江山社稷!” “圣孙贤,天下定!" “皇长孙殿下知民疾苦,我大明定天下大治,国运蒸腾也!” "臣为皇爷万贺,为大明万贺!" 对于他的马屁,朱元璋心里很是受用,笑呵呵地道:“咱老朱家八辈子泥腿子,终于冒出了个大圣人来了呐!" "二弟!" 说到这,他忍不住看向了信国公汤和,得意地道:“你看,咱的大孙子贤明到可令万民谢恩了!" "照你膝下的儿孙,比之如何?" 闻言,汤和脸都绿了。不是吧? 朱重八啊朱重八,这你也要找老夫炫耀一手? 咋? 有个好孙子了不起啊?呸! 什么嘴脸!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甘拜下风之色,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莫闹!” “老臣的儿孙,岂可比得过雄英之大贤?" "老臣之汤家,自愧不如呐!" 朱元璋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放声大笑,道:“巧了,咱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正说着,蒋球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说道:“皇爷!" “万民前去皇长孙府上谢恩,虽是福事,可臣怕有心人借机捣乱!” “敢问皇爷,可要命锦衣卫联同五军都督府兵马前去镇压,以防生变……“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顿时大手一挥,打断话头,冷冷地道:“镇压个屁!"“汤和!" 汤和面色—肃,连忙起身,抱拳道:“老臣在!" 朱元璋立马说道:“命五军都督府遣三千兵马出应天府,维持百姓之秩序!" "老臣遵旨!" 说罢,忙是领命而去。 至于朱元璋,则是转头看向了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缓缓说道:“允熥!" "既然你大哥非要问咱们老朱家祖坟之所在…… “咱跟你一起回去,看这兔崽子敢不敢在咱面前放这个屁!" "是,皇爷爷!" 接着,爷孙两人换了便服,一路出宫。 至于蒋城也不敢怠慢,连忙命锦衣卫也换了便服,左右护卫 一路上,随处可见京师百姓聚众而行,彼此也不言语,安静的可怕,脸上说不出的虔诚。 更有甚者,竟是三步一叩首,如朝圣一般,往朱寿住的府上而去。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面色满是动容。 民心、民心! 一个王朝之稳固,不在文武,不在帝王,唯在于民! 放眼历朝历代,一个储君,尤其是身为开国帝王的储君,谁敢染指民心,谁就是谋逆! 可于洪武一朝,他朱元璋不怕朱标、朱雄英父子去收拢民心,反而怕的是他们不得民心!民心在,大位稳! 而现在,百姓自发的前去谢牛痘救命之恩,毫不客气的说,纵是监国二十四年的儿子朱标,也不如大孙子得民心呐转念一想,他止不住的点头,说道:“咱的孙子,当为大明之尧舜,定开创出一个远胜于洪武之盛世!”“哎....."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长长一叹,道:"允熥啊!""你说.….." "你爹他咋还不跟蓝玉这帮混账密谋,给咱来个应天府之变呢? “咱都命人把他的龙袍都打造好了!" 啥? 爹的龙袍都打造完了? 闻言,朱允通嘴角疯狂的抽搐 皇爷节! 您老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皇爷节,孙儿也不知爹心中所想,兴许他有所顾虑吧?" 朱元璋脸上涌起一往怒其不争,气哼呼地道:"文武班底,咱都给他了,还有啥顾虑?" "他老老实实当皇帝,咱还管天下干啥,抱重孙子不好?" "允熥,你也别闲着,等你成了婚,尽快生娃!" "抱一个重孙子也是抱,抱两个也是抱,皇爷爷不嫌累!" 朱允熥也不敢顶撞,嗡里嗡气地道:“皇爷爷,孙儿记下了!" 说着话的功夫,爷孙两人快马加鞭,一路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刚跨过门槛,听到脚步声,躺在院子摇椅上的朱寿顿时睁眼,惊喜叫道:“呀!""老头子,您老回来了!" 说罢,连忙翻身而起,迎上前去。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爷爷再不回来,你这免崽子还不得把列祖列宗的坟刨了!”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也不觉得羞愧,反而舔着一张大脸,说道:“孙儿这也不是为了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而虑?”"老头子!" "迁祖坟一事,您老觉得如何?"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迁坟回头再说!""娃子!"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道:“收收胆子,等会出了事,莫要被吓到了呐!" 朱寿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道:"出事?" "孙儿没招谁着谁,能出啥大群啊?" "再说了,孙儿天不怕,地不怕,这天底下,呢事能吓到孙儿?" 话音刚落,府门外头传来一声高呼:“敢问朱寿朱公子在家吗? "还望朱公子出门一叙!"出门一叙?咋? 还真有人敢上门来找茬? 朱寿顿觉错愕之余,也不含糊,直接大手一挥,,连忙吩咐道:“老方!""抄家伙!" "随本少爷去看看!""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廖大廖二护卫在旁,随着朱寿迈步出府。 一出门,迎面便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足有几千号人,男女老人皆有,一个个全都静静地看着刚走出府门的朱寿,远处,还有一帮子百姓疯了一般往这赶,望着这成千上万人,朱寿瞬间懵逼了!卧槽! 本少爷得罪谁了,竟有这么多人过来堵门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爷爷带你入宫找陛下谢罪,咋样? 此时此刻,朱寿整个人惊呆了!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本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咋还这么多人来堵门了呐? 不就是打算亲手刨了列祖列宗的坟,至于吗?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众人望着他的俊俏脸蛋,顿时放声高呼:“呀!” “恩公!” “是恩公出来了!” “快!” “赶紧拜见恩公!” 人群之中,为首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振臂一挥,竟是不顾身子老迈,轰然跪倒于地,面色肃然地高声道:“我等,万谢恩公活命之恩!” “谢恩公!” “王家村上下三百七十八户,谢恩公牛痘治天花活命之恩!” “牛头村上下七百一十一户,万谢恩公!” “应天府内外,叩谢恩公大德大恩!” 说到这,几人齐齐发出一声大吼:“大伙,跪恩公!” 噗通! 随着话音落下,身后众人轰然下跪,齐齐跪倒了一片人! “叩谢恩公活命大恩!” “俺们纵是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若不是恩公,家中的妻儿老小就要离俺而去了呐!” “恩公公侯万代,万代,万万代!” 无数人齐齐哭着大喊,声震如雷!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老弱妇孺,尽皆朝着朱寿这个少年郎甘心下跪! 不经生死离别者,不知家人万重! 双亲! 妻儿! 兄弟姐妹! 对于一个人来说,那就是自己的命啊! 子欲养,而亲不待! 多少人荒唐一生,等到双亲离去,才发觉一切悔之晚矣? 在后世,出于医疗发达,世上唯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可在这个时代,贩夫走卒也好,达官显贵也罢,一旦染上天花,多半就是等死的命! 也正因如此,当朱寿的牛痘出世,好叫天花断绝,对于这帮百姓来说,是何等的大恩! 毫不客气地说,如赐性命! 而此时此刻,看到众人全都向自己跪拜行礼,朱寿整个人都傻了! 哎呦卧槽! 好端端的,跪本少爷干甚啊? 不、不对! 紧要关头,本少爷还琢磨这个干啥? 大事不妙了啊! 这要是叫洪武皇帝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本少爷收买人心,砍本少爷的脑袋啊? 他顿时急了,连忙迈步上前,作势搀扶起面前跪着的几个老人,说道:“几位老人家,快快请起!” “你们折煞晚辈了,晚辈受不起啊!” “起来、起来吧!” 不料,众人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恩公!” “活命大恩,三跪九叩方可显其心诚!” “俺们这才第一跪呐!” “是啊恩公,大礼不可断!” “老朽这一辈子,历经七八次天灾、瘟疫,回回死绝一大帮人,唯有今年靠着恩公,族里才死十几个人啊!” “恩公积下天大的恩德,纵是立下生祠也不为过,受我等三拜九叩之礼,乃天经地义的事啊!” “啊对对对!” 话音刚落,身后众人忙是点头附和,称颂、感激之言,可谓是不绝于耳。 天下之大,唯百姓最淳朴! 他们的是非观很简单,谁救活自己的命,谁就是恩人、圣人! 士农工商! 恩公是个商贾咋了? 他救了自己的全家老小,那么他就一定是个大善人、大圣人,配得上万民为其立生祠! 全家不亡,恩公香火不绝! 接着,众人也不含糊,啪嗒一下,纳头一叩首,身后百姓,也都跪下,匍匐于地,激动得浑身直抖。 可看到这一幕,朱寿脸色瞬间绿了。 该死啊! 这一个个,怎么全都死犟死犟的啊? 万一前脚拜完,后脚洪武老爷子的砍头圣旨来了可咋办? 本少爷的镇国公大位啊! 建功未捷身先死…… 冤不冤呐?! 转念一想,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求生欲,忙不迭地大叫:“诸位父老,误会,都是误会啊!” “这牛痘,不是晚辈所创啊!” “一切之一切,尽是朝廷的功劳,是当今陛下体恤天下万民之功绩!” “诸位要谢恩,理应去皇宫外头,谢陛下的大德大恩啊!” “诸位哭错坟……” “啊不对,拜错人了!” 闻言,几个带头的老人抬起头来,很是耿直地道:“恩公放心,我等叩谢之后,自会去谢陛下之恩!” “是啊,恩公莫急!” 说罢,众人又是纳头一叩首。 见众人油盐不进,朱寿心里这个气啊! 急? 本少爷脑袋都快要掉了,不急个鬼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迈步上前,顿觉疑惑地问:“寿儿!” “大伙拜也就拜了,你怕个啥劲?” 一旁的朱允熥也满脸好奇地道:“是啊大哥,你怕个啥?” “别人还没大哥你这么有本事呢!”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万人俯首,唯拜圣孙!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若看到了这场面,心里怕是要羡慕嫉妒死了吧? 可此时,朱寿却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怕啥?” “老头子,孙儿怕当今陛下错以为孙儿是在收买民心啊!” “这一个不慎,咱们家脑袋就得掉地上滚三圈啊!” 说到这,他连忙凑上前来,在朱元璋耳边说道:“老头子,孙儿以为……” “趁着砍脑袋的圣旨还没来,咱们全家赶紧跑路吧?” “纵是去不了北平,出海也成啊!” 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朱元璋心里都无语了。 兔崽子! 咋干个啥都琢磨跑路? 还出海? 去海上喝西北风啊? 等等! 这浑小子不会认祖归宗,从标儿手里克继大统、当了皇帝,还要一心琢磨跑路吧?! 看来,往后 朱元璋顿觉头大如斗,摆了摆手,说道:“寿儿莫闹!” “咱们家给陛下立下那么多的大功劳,万不至于令陛下猜忌!”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抹玩味之色,意味深长地道:“寿儿啊,你若担心陛下收拾咱们家,大不了大伙谢完了恩,爷爷带你……”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带啥?”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从嘴里很干脆的蹦出一句话。 “爷爷带你入宫,去找陛下谢罪!” “咋样咋样?” ps:昨天停电断网,小作者键盘敲出火星子补上,抱歉、见谅! 第五百一十二章 汤和懵逼,我给朱重八当女婿?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朱寿一下惊呆了! 啥? 便宜爷爷竟要带自己去见洪武皇帝朱元璋? 还问自己觉得咋样? 要知道,洪武老爷子一言不合,便砍人利索的很啊! 万一说错了话,掉脑袋咋办?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不迭地道:“不去!” “孙儿打死也不去!” “皇宫那个鬼地方,有命去、没命回来啊!” 说到这,他还不忘一脸信誓旦旦地道:“老头子,听孙儿一句劝,唯有跑路,才可保全咱们这一大家子!” “您老要是怕列祖列祖遭人惦记,大可把骨灰刨出来,随孙儿一并出海啊!” “要孙儿来说,咱们这就收拾东西走吧!” 说罢,竟是转头便往府里钻,作势欲溜。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兔崽子! 天天琢磨刨人家祖坟也就罢了,居然还惦记刨自己家的祖坟? 也不怕祖宗们见了你这缺德样子,齐齐坟头冒黑烟? 他想也不想,顿时伸手拦住朱寿的去路,没好气地骂道:“跑个屁!” “陛下要是杀咱们一家子,早就杀了!” “还轮得到你有闲功夫琢磨跑路?” 一旁的管家老方见状,也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少爷,老爷说的对啊!” “陛下就算下旨诛族,咱们就是跑,还跑得过开国王师不成?” “依老奴来看,陛下纵是晓得了万民过来谢恩,也绝无诛杀之意!” 见两人勾搭成奸,朱寿心里无语极了。 该死啊! 本少爷的便宜爷爷,还有老方这个缺德老东西,简直一点也不知道洪武皇帝的逆鳞所在啊! 区区商贾,纵是有功于朝,可敢收买人心…… 一眨眼的功夫,说杀就杀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身边的朱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低声道:“大哥!” “跑路出海,咱们一家为燕王所立之功,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门五国公啊!” “纵是惹得不喜,燕王定会为了咱们一家周旋脱罪呐!”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靠天靠地,不如靠己!” “眼下不跑,定要全家丢命!” “你们咋就不信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寿儿,爷爷信你,可也信陛下绝不至于因这点小事诛杀咱们一家!” 话音刚落,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声如滚雷! 接着,迎面便见信国公汤和骑着一匹枣红烈马,领着一众王师,遥遥而来! 看到这一幕,朱寿瞬间面如死灰! 完了! 镇国公还没当成,本少爷就要下去见阎王了? 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便宜爷爷,长叹一口气,道:“老头子……” “您老偏不信孙儿之言,你看,这下好了吧?” “临死临死还要被孙儿打一回脸面,至不至于啊?” 说到这,他脸上充满了无穷悔意,萧索地道:“哎……” “早知如此,本少爷搞出牛痘干屁啊!” “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朱元璋嘴角疯狂的抽搐,忍不住说道:“寿儿,你不是想多了?” “陛下之所以派王师过来,定是……” 可话还没说完,朱寿眼看汤和翻身下马,持刀向自己走来,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吓得声都变了:“汤……汤爷爷……” “念在咱们爷孙一场,砍孙儿脑袋的时候,可否先磨磨刀啊?” 闻言,汤和整个人都懵逼了! 磨刀? 磨什么刀? 雄英这倒霉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莫不是脑疾又犯了? 他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朱寿,一头雾水地道:“寿儿,老夫砍你脑袋干啥?”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汤爷爷,您老不是奉了陛下圣旨,带兵过来诛杀孙儿全家老小的吗?” 汤和一下听傻了! 诛杀你老朱家老小? 雄英啊雄英,你是不是看你汤爷爷活太长了,借故坑死老夫啊? 哎…… 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不光是皇宫那个鬼地方,连你这乌烟瘴气的府上,老夫也是打死不该来! 他心里长长一叹之余,忍不住上去给了朱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骂道:“杀个屁!” “老夫带兵过来,是帮你过来维持秩序!” 朱寿满脸错愕,愣愣地道:“陛下不怕孙儿此乃收买人心之举?” 汤和也不含糊,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顺嘴忽悠道:“寿儿,你是徐达的女婿,而徐达又跟陛下乃是结拜兄弟……” “换而言之,你就是陛下的女婿啊!” “既是翁婿,万民谢恩又是发于情理,陛下岂可忍心杀你这娃子?” “你脑袋掉不了,且放宽心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啥玩意? 咱的大孙子,成了咱女婿? 姓汤的,你个老东西莫不是在故意挤兑咱? 贱不贱呐? 咱突然好想把人剥皮实草啊! 而此时,朱允熥听完之后,也琢磨出了不对劲,忙是打圆场,在他耳边低声道:“爷爷,照这么说的话……” “徐爷爷得管您老叫一声叔叔啊!” 闻言,朱元璋眼前一亮,心中顿时觉得舒坦了,笑呵呵地道:“对对对!” “是这么个理!” 见两人躲在一旁嘀嘀咕咕,朱寿忍不住问:“老头子,你们两个说啥呢?” 朱元璋面不改色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爷爷跟你弟弟说,你这兔崽子自己把自己脸面给打了!” “爷爷说啥来着,陛下定不至于诛杀咱们一家!” 说到这,他迈步上前,冲着汤和抱了抱拳,咬着牙招呼道:“多年不见,信国公近来可好啊?” 汤和也不含糊,装模作样地道:“好好好,一切都好!” “原来寿儿这娃子是你的孙子,怪不得老夫看了就喜欢得不得了!” 朱寿顿时一愣,忙问:“老头子,汤爷爷,你们两个认识?” 还不得汤和开口,朱元璋立马接过了话茬,气哼哼地道:“岂止是认识?” “要不是爷爷生的是个儿子,你汤爷爷啊,就是爷爷的女婿了!” 话音刚落,汤和一下愣住了。 女婿? 朱重八! 咱不就是挤兑你两句,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好圣孙,你对锦衣卫有何看法? 这一刻,汤和整个人都傻了。 啥玩意? 俺汤和当你朱重八的女婿? 岂不是活活降了一大辈?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为了占俺的便宜,浑然不要个脸啊! 服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听得满脸懵逼,望着两人,震惊地道:“老头子,汤爷爷差点当您老的女婿?” “那岂不是说,混账老爹乃是汤爷爷的结拜兄弟?” “当年开国,你们这帮人之间的干系,这么乱的啊?” 闻言,汤和脸色一滞,更是气的不轻。 朱标是老夫的结拜兄弟? 咋? 雄英这个小兔崽子,跟他的缺德爷爷联起手占老夫的便宜? 你们爷孙两个简直一个比一个嘴损啊! 早知如此,老夫跟雄英重逢的那一日,就该拉着这孽障结拜,气死你们这对无耻爷孙! 出于生怕辈分再降,他顿时大手一挥,嗡里嗡气地道:“啥啥结拜兄弟,当年老夫跟你爷爷喝多而醉酒闹出的笑话罢了!” “陈年往事,无非是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一众王师,吩咐道:“去!” “维系老夫干孙府上安危!” “莫要伤了百姓!” “可要是有人胆敢借机闹事,全都下狱关押个十天半月!” “卑下遵命!” 说罢,一众王师领命,分散而来,维系起了此间的秩序。 至于朱寿回过神来,则是望向了一众百姓,忙不迭地道:“诸位父老,恩也谢了,都回去吧!” “这么多人堵晚辈的门口,晚辈吓得慌呐!” “听听劝,回去吧!” 不料,为首的几个老人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高声道:“恩公,三拜九叩,还没完呐!” “我等还要给您送谢恩礼呢啊!” “是啊恩公,我等几人还是富庶之家,还要给您立生祠,叫京师上下都供奉您这位大圣人!” 接着,一众壮汉排众而出,抬着几个箱子放在了地面上。 打开之后,定睛一看,竟是琳琅满目的金银之物! 身后,还有一帮百姓提鸭拎鸡,摆出一副随时上前供奉之状。 朱寿看的目瞪口呆! 卧槽! 至不至于啊? 立生祠? 本少爷活得好好的,立个毛的生祠? 他忙摆手道:“诸位,你们的谢意,晚辈心领了!” “可这银子、鸡鸭啥的,全都带回去吧!” “晚辈家财万贯,不缺银子啊!” 啥? 恩公不要银子? 众人顿时一愣,忍不住放声叫道:“恩公,那你要婆娘不?” “俺闺女说了,要以身相许于恩公啊!” “纵无福分当正室,小妾也成,再不济,通房丫头也好啊!” “恩公放心,俺闺女屁股大,不出十年,定给恩公生一窝娃!” 朱寿吓了一大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大声道:“晚辈啥啥不要,诸位把日子过好了就成啊!” “谢完了恩,大伙各回各家吧!” “否则,别说晚辈跟你们急啊!” 见他如此坚持,众人只好作罢,感激垂泪地道:“恩公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恩公公侯万代!” 朱寿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呀,这话晚辈爱听!” “恩公愿听,我等就多说!” “后头还有不少人过来谢恩,为免恩公累着,恩公回府吧!” “我等谢了恩,自会回去!” 说实话,扯嗓子喊了半天,朱寿也觉得累了。 于是,他便借坡下驴地说道:“好好好,那晚辈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汤爷爷!” 接着,他转头走到了汤和的面前,笑道:“您老来都来了,要不进去坐坐,喝个热茶?” 进府坐坐? 呸! 一个皇宫,一个你这娃子府上,全都是神佛见了也要吓得抖三抖的鬼地方! 天知道,老夫进去之后,你们这对爷孙联起手来怎么坑老夫呢! 喝茶? 喝个屁! 转念一想,汤和顿时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老夫有皇命在身,得维系你这娃子府上的安危!” “娃子,若想孝敬你汤爷爷,回头来老夫府上就成!” “你这府里,老夫就不进去了!” 朱寿不死心地问:“汤爷爷,进去坐坐罢了,又死不了,怕个啥?” 汤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老夫怕回头有人弹劾玩忽职守,以至于掉脑袋!” 朱寿只好作罢,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汤爷爷为孙儿守大门了!” “老头子!” “咱们进去吧!” 说完,带着朱元璋等人迈步回了府里。 一进了院子,朱寿忍不住满脸萧索地道:“哎……” “竟然没忽悠到汤爷爷,失策、失策啊!” 闻言,朱允熥下意识好奇地问:“大哥,忽悠信国公干啥?”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套他的话啊!” 套话? 朱元璋微微侧头,皱了皱眉,说道:“寿儿,此言何意?” 朱寿也不卖关子,幽幽地道:“老头子,虽说陛下不曾下旨砍了咱们全家的脑袋……” “可孙儿怀疑,陛下把汤爷爷派来,说是维系家宅之安危,可多半还是起了猜忌咱们一家之心啊!” 朱元璋顿时一愣,懵逼地道:“猜忌?” “对啊!”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老头子,你想啊!” “孙儿连献诸多利国利民之策,还献上牛痘之天花,以至于百姓谢恩,一旦孙儿振臂一呼,说要造陛下他老人家的反……” “岂不是一造一个准?” “若孙儿是陛下,也得猜忌咱们一家啊!” 说到这,他沉吟了几下,立马断然说道:“要孙儿来看,过不了多久,这府上就得有锦衣卫盯着呐!” “老方!” “记得盯紧了张永,省得这家伙跟外头的锦衣卫里应外合,泄露本少爷之机密!”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少爷! 府上全他娘的是锦衣卫啊! 这还盯个啥啊? 也罢,回头命人抽张永几顿,好给少爷做做样子吧! 他顿觉念头通达之余,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是,少爷!” “少爷放心!” “有老奴在,府上机密绝不至于落于外人之手!”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陛下压根算不得外人! 这话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问道:“寿儿!” “爷爷问你个事啊!” 朱寿微微转头,道:“啥事啊?” 朱元璋也不含糊,很干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寿儿!” “你对当今之锦衣卫有何看法?!” 第五百一十四章 锦衣卫之祸,在于失衡之罪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朱寿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对锦衣卫有何看法? 他忍不住看向了便宜爷爷,满脸懵逼地问:“老头子,好端端的,您老问这个干啥?” 朱元璋也不含糊,顺口便忽悠道:“你这娃子,莫不是忘了?” “你秦三叔是锦衣卫啊!” “爷爷听他说,近日锦衣卫里头有风声传出,说是陛下动了裁撤之念!” “你脑子转得快,帮爷爷琢磨琢磨,万一陛下动了这心思……” “这兔崽子一向手脚不干净,因此被砍了脑袋咋办?” “未雨绸缪之下,爷爷也大可想办法给他擦屁股啊!” 闻言,朱寿眼珠子直转。 锦衣卫、锦衣卫! 初为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天子亲军,统辖仪鸾司,后于洪武十五年改置锦衣卫,一手操办郭恒案、空印案、胡惟庸案! 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再酿蓝玉案! 四大案出,朱元璋于洪武二十六年,正式裁撤锦衣卫! 本少爷的那个倒霉叔叔,身为锦衣卫,要是不拉一把的话,恐怕不用等凭借靖难之功册封国公,就得人头落地啊! 转念一想,他故作沉吟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老头子!” “孙儿以为,您老还是尽早想办法给倒霉叔叔脱罪吧!” “要不了两年,陛下定要裁撤锦衣卫!”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老方登时吓得面皮大抖。 啊? 老夫的铁饭碗要丢了? 咋办咋办? 正六神无主之时,朱元璋则是微微凝眸,饶有兴趣地问:“寿儿,此话从何说来啊?” 朱寿一屁股坐在摇椅上,笑道:“老头子,这还不简单?” “对于我巍巍大明朝来说,锦衣卫的存在,乃是天子身边的一把锋芒毕露的双刃剑!” “利弊尽存乎于天子之心!” “锦衣卫,如同难以驯服的鹰犬一样,天子驾驭得住,锦衣卫则利国利民!” “可换而言之,天子昏庸、难以驾驭,锦衣卫定为祸天下四方!” “当今之陛下,乃是千古一帝,连孙儿这个商贾都明白的道理,他老人家也了然于心,正因如此,两年之后,非裁撤锦衣卫不可!” 对于大孙子的说辞,朱元璋深以为然的颔首之余,也忍不住问:“寿儿,那为何是两年之后?” “今年裁撤不就得了?” 不料,朱寿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 “老头子,这你就想错了!” 说到这,他面色意味深长地道:“锦衣卫何时裁撤,不在于咱们爷孙两个的揣测,而是取决于太子朱标何时两腿一蹬、暴毙嗝屁!” 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兔崽子! 天天琢磨自己老爹死是吧? 他压下心中掀起的几分怒气,问道:“寿儿,快跟爷爷说说,这是为何?”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很简单啊,太子朱标在世,文武尽臣服,又何况是一个锦衣卫?” “太子活,则锦衣卫存续!” “可太子朱标一旦死了呢?” “朱允熥懦弱无刚,陛下定立朱允炆为后继之君,可就凭朱允炆被文官忽悠瘸了的烂泥样子,驾驭得了锦衣卫?”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陛下至于背负诛杀功臣之千古骂名,清洗以凉国公蓝玉为首的桀骜淮西武将?” 听着他的凿凿之言,朱允熥满脸无辜。 大哥! 弟不懦弱了啊! 再说,朱允炆都跑去当和尚了,还克继个鬼的大统啊!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则是一阵默然。 倘若标儿死了、雄英也不在世、允熥还是老样子,咱恐怕真就得为了朱允炆那个不孝子孙,诛杀蓝玉、裁撤锦衣卫! 不过…… 大孙子啊大孙子,咱们老朱家上下,早就跟你所思所想的一切变故,南辕北辙了! 不成! 咱还是得问问,身为大明朝往后的第三代天子,这娃子对锦衣卫的喜恶! 于是,他便凑上前来,笑呵呵地道:“寿儿,既是如此,为我大明朝万年计,你觉得锦衣卫利弊如何、可否一用呢?” 朱寿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要孙儿来说啊,锦衣卫这把双刃剑,利弊都太过锋芒了!” “咱们来说说弊端吧!” “锦衣卫之弊,在于失衡之祸!” 闻言,朱元璋顿时起了考校之心,故作疑惑地问:“失衡?” “对!”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幽幽地道:“锦衣卫上下,不受六部辖制,唯听命于天子!” “一旦天子驾驭不住,锦衣卫定借此滋生野心,以至于窃取天子权柄,威压百官!” “也正因如此,会给朝廷引来一个权柄制衡的乱局!” 一旁的朱允熥连忙接过了话茬,问道:“乱局?啥乱局?” 朱寿微微起身,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摆在众人面前,说道:“软蛋弟弟,你想啊!” “锦衣卫失衡,天子就得用另一个势力来制衡,对吧?” “可问题在于,该用谁呢?” “武将?” “万一窃取天子兵权,来个安史之乱咋办?” “文官?” “这帮人岂不是要顺势逼着天子,恢复宋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而锦衣卫说白了,就是天子豢养之鹰犬、内臣!” “既是内臣,你说天子会有用谁来制衡锦衣卫呢?” 朱允熥顿时眉头大皱,感到困惑极了。 文武皆不可用,还能用谁制衡锦衣卫? 等等! 安史之乱后,盛唐转衰,从此藩镇割据、宦官干政,皇帝如傀儡啊! 沉吟了半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很是诧异地道:“大哥!” “你的意思是说……” “天子赐予太监权柄,以内臣治内臣?!” 朱寿忙是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对头!” “软蛋弟弟可教也!” “正所谓,狗咬狗,一嘴毛!” “既然太监、锦衣卫都是天子之内臣,可不就得用太监制衡锦衣卫的权柄了呐!” 话音落下,管家老方脸色瞬间绿了! 卧槽! 不是吧? 一帮没卵子的狗阉人,竟要骑在我锦衣卫头上拉屎撒尿?! 第五百一十五章 革新锦衣卫,朱元璋再嫖妙法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心里都要气死了。 什么鬼? 一旦权柄失衡,竟是狗太监来对付锦衣卫? 要知道,锦衣卫再不济,也是当年随陛下开国之天子亲军啊! 区区一帮断子绝孙的阉人,凭啥成为锦衣卫的对手? 纵然都是大明天子之鹰犬,也还有个高低之分呐!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讷讷地道:“少爷……” “以太监制衡锦衣卫,这……” “不至于吧?”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至于!” “倘若天子无力驾驭,出于文武靠不住,唯有把太监这个天子家奴搬到台面上,建立个缉事厂啊什么的,跟锦衣卫打擂台!” “太监得势,倾轧文武之下,岂不是要在朝堂上掀起党争,彻底乱了朝政?” “这,就是锦衣卫权柄失衡之祸患!”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阉党、阉党! 放眼整个大明朝,太监得势之初,起于明宣宗朱瞻基设立内书堂,命人教太监读书! 直至皇帝生出怠政之心,赐予司礼监秉笔太监朱批之权,阉党彻底成势! 而朱瞻基也正因这个污点,于史书之上终究留下了一个坏名声! 可若是换作当时的朝局来看,明宣宗之所以扶持太监,更多的,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毕竟,永乐皇帝年间,赵王朱高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把南北镇抚司当作了自己的囊中物,明宣宗若想执掌其权柄,难如登天! 也正因如此,他这才扶持太监,一步步去收回锦衣卫于天子之手! 可惜的是,还没等把这事办完、再顺势把太监卸磨杀驴,便英年早逝,留给后世之君一个大祸根! 什么? 强如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为何屈居于东厂之下? 纵观大明十六帝,真正驾驭锦衣卫的,唯有洪武、永乐两位皇帝! 而太监呢? 明之太监,不比唐之官宦,说白了,就是皇帝之家奴,驾驭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得心应手,也就成了大明朝无法彻底清除的积弊! 大毕竟,明天子随便下一道旨意,便可收回太监的权柄、性命! 相比不可控的锦衣卫,皇帝自然而然的去过于宠信太监了! 更何况,任何一位皇帝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班底,第一个要清洗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长此以往,锦衣卫也就随之衰落、沦为东厂之附庸了!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意味深长地道:“寿儿!” “这么说来,锦衣卫也好,太监也罢,你对两者皆无感了?” 不料,朱寿却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不不,孙儿最厌恶的,乃是江南文官集团!” “至于锦衣卫、太监,都是天子为了稳固朝局、江山统治的手段罢了!”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咋?” “听你这意思,我巍巍大明朝,往后真要闹出宦官干政之乱?” “要知道,当今陛下可是在皇宫里头亲自立下碑石,上书宦官永不可干政呐!” “谁敢不尊开国之君之祖训?”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王朝之存续,不以一任天子之意志而转移!” “万一陛下的老朱家,出个一举葬送五十万王师、以至于武将断层的叫门天子……” “文武失衡、依仗藩王又得担心对方得势而夺位之下,后世天子终究还是要命宦官制衡文官、锦衣卫的呐!” 啥? 叫门天子? 这小兔崽子三番两次的断言,咱的老朱家,不会真会出这么一个铁废物吧? 不对! 要是照雄英的思路,这不孝子孙,乃是出自老四一脉啊! 纵然废物,也是祸害黄金洲之大明,跟咱华夏本土之大明有何干系? 舒坦了、舒坦了! 转念一想,朱元璋顿觉心怒气消散不少,笑眯眯地道:“寿儿!” “倘若换你是当今陛下,这锦衣卫,你是裁撤还是不裁撤啊?” 朱寿满脸发懵,说道:“孙儿是皇帝?” “老头子!” “倘若孙儿乃是当今陛下,等太子朱标一死,立马下旨禅位燕王朱棣了!” “裁不裁撤锦衣卫,就轮到永乐皇帝去操心,岂不美哉?” 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兔崽子! 这都要扯上老四这个混账? 等你当了皇帝,要是敢琢磨转头禅位老四,咱就叫标儿把你吊起来抽! 他一气之下,上去就给朱寿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骂道:“混账!” “扯这个没用的干啥?” “你就说裁不裁撤锦衣卫完了!” 闻言,一旁的管家老方心里登时掀起一个大咯噔! 糟糕! 以少爷对锦衣卫的成见之深,说不定要把锦衣卫给裁撤了啊! 老夫这是要完呐! 可此时,朱寿捂着脑门,顿觉无辜之余,忍不住开口道:“老头子!” “照孙儿来看,虽说锦衣卫存有权柄制衡之患,可从长远来看,终究还是利大于弊!” “大宋之后,文官一个个权欲熏心,无锦衣卫制衡,他们斗倒了武将,定要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而锦衣卫唯听命于天子,执掌刑狱和巡查缉捕之权,可越过六部之官官相护,直接抓人去昭狱审问,以此制衡百官!” “百官对天下百姓、天子、锦衣卫心存敬畏,才不敢大肆干出祸国殃民之举!” “这,正是锦衣卫之利!” “不过……” 说到这,他竟是话锋一转,继而说道:“纵是如此,锦衣卫真正之利处,也不在于帮助皇帝弹压百官、拱护皇帝的安危……” “而是在于天下情报之网罗!” “我巍巍大明朝,若想锦衣卫始终利国利民,当革新其权柄之侧重!” 听着少爷这一番长篇大论,管家老方心里激动坏了! 呀! 这么说来,锦衣卫有机会保全了? 老夫的铁饭碗,也就随之保住了?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听完之后,则是眼前一亮,立马起了白嫖之心,好奇地道:“革新锦衣卫权柄之侧重?” “寿儿!” “这又是怎么个革新法?” 话音刚落,朱允熥瞬间惊呆了! 卧槽! 皇爷爷又要嫖大哥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设立情报司,专坑天下万国 此时此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 皇爷爷这是嫖大哥手里的好东西,嫖上瘾了? 难道,皇爷爷之所以如此心急,是打算不用等大哥登基、直接在洪武一朝整顿锦衣卫? 正想着,朱寿则是抬眸看向了自己的便宜爷爷,皱眉说道:“老头子,知道当今陛下定要裁撤锦衣卫就够了……” “可您老问孙儿琢磨的锦衣卫改制之法干啥?” “咋?” 说到这,他顿时疑心四起,幽幽地道:“您老莫不是要把这办法,献给陛下吧?” 朱元璋立马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大孙莫闹,爷爷岂是无耻之人?” “咱啊,好奇问问罢了,打死也不献给陛下!” “快!” “快跟爷爷说说!” 闻言,朱寿撇了撇嘴,说道:“老头子,少在这忽悠孙儿,孙儿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朱元璋一挑眉毛,问道:“那爷爷说啥,你这娃子才信?” “发誓?” “不,发誓个啥顶用啊!”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若想孙儿信,除非您老开水烫裤裆!” 啥玩意? 开水烫裤裆?! 一下子,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他也懒得跟这孽障啰嗦,顺势把鞋底抄在手上,没好气地骂道:“兔崽子!” “你若有胆子,把话给咱重说一遍!” 眼见便宜爷爷凶光毕露,朱寿顿时吓得一大跳,瞬间换了个嘴脸,赔笑道:“老头子,你看你,急个啥?” “孙儿跟您老开个玩笑罢了!” “不就是锦衣卫改制之法,孙儿说就说,可您老绝不可献于陛下!” “否则,陛下也觉得此法可行,真照做了,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发现利益有损,岂不是要记恨上咱们一家?” “一转头,全家去昭狱喝茶可咋办?” “孙儿怕死呐!”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转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寿儿放心,爷爷心里有数着呢!” “来!” “说说看!” 可此时,朱寿却一点也不急,立马对管家老方吩咐道:“老方!” “为免隔墙有耳、走漏风声,你命人去把张永拖去后院打一顿!” “打得三天下不了地,省得他过来偷听!” “哦对,再去本少爷的书房取金瓶梅全集,送去小公爷住的厢房,叫他老老实实在屋里待几个时辰!” “是,少爷!” 管家老方也不含糊,随即叫来一个扫地的下人,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之后,对方便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后院便响起了张永的阵阵惨叫之声:“诸位,住手、住手啊!” “俺也没惹少爷的霉头啊,打俺干啥?” “天老爷,俺这又是造了什么孽了啊!” 声声崩溃之语,听得管家老方心里感慨极了。 张永啊张永! 这回,非是老夫叫你背锅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呐! 谁叫你是府上明面上唯一的一个锦衣卫呢?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恭谨地说道:“少爷,事都办完了!” 朱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看向了便宜爷爷,缓缓说道:“老头子,锦衣卫改制,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孙儿说了,锦衣卫之利,在于天下情报之网罗!” “既是如此,锦衣卫为何不可大力钻研情报网络之事呢?”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卖关子,顺势接过话茬,脱口道:“锦衣卫监查百官,当立一情报司,专司天下四方内外之情报!”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天子治罪百官,靠的是情报,两国打仗之始,靠的也是情报!” “情报之重,甚至关乎国运之兴盛!” “您老想想,长平之战,纸上谈兵之赵括,倘若提前得知对阵主将乃是武安君白起,他敢乱出壁垒,以至于兵败?” “始皇帝若有天下万国之舆图,早就带着秦卒杀向四方,纵是还要修长城……” “可服徭役之民,那就非我华夏百姓,而是天下异族了啊!” “这,就是情报之利!” “正因如此,我大明之锦衣卫,既要监查文武百官,更要监查天下万国,尤其是大明用兵之敌国!” “情报搞好了,为国争利,锦衣卫照样为天子立功!” “何苦大肆专司刑狱,以至于骂名滚滚,迎风臭十里?”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设立锦衣卫情报司? 监查天下万国? 他沉吟了几下,顿时皱眉问道:“寿儿,你是说,锦衣卫当舍弃刑狱,而去专司情报?”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 “锦衣卫刑狱当有,否则何以威压百官?” “可这刑狱之事,还是要削减一二,七品以上之官员,非圣旨不可擅杀!” “还有,终我大明一朝,无天子圣旨,锦衣卫不可抓百姓入昭狱!” “违者当诛族!” “至于情报司,则为大肆而扩行,在天下诸多大城,设立暗卫,虽监查当地之文武官吏,却无先斩后奏之权!” “如此,也就消了锦衣卫暗卫跟当地文武同流合污,以此权残害忠良之事!” “而且,天子还要命锦衣卫入万国,打探诸国之民生、军政,把诸国之国情,一一探明而送天子御前!” “这样一来,我大明是用兵也好,御敌也罢,都可顺势作出对策!” “锦衣卫,也不再是拘泥于大明天子对华夏,而是天下之千里眼、顺风耳!” “此乃长治久安之大计!” 朱元璋听得眼神一眯,缓缓说道:“寿儿!” “你秦三叔曾说过,遣人去万国之事,锦衣卫至今也在干,可惜耗钱粮无数啊!” “这要是大力而行,天子岂不是花银子如流水?” 对于他的疑惑,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老头子,要不咱说命锦衣卫把诸国之民生也给打探了?” “您老想想,执掌一国之民生万物的升跌,我大明大可跟其打贸易之战,而富我大明!” “有了银子,还怕锦衣卫办不好事?” “执掌一国之民情,我大明可与其打舆论之战,说尽大明万般好,叫诸国生民觉得谁辱我大明,谁就是千古罪人!” “等我大明出师有名,而把一国之土收入版图,还怕其百姓造反?” “他们都恨不得成我大明之民呢!” “这不是长治久安,什么是长治久安?”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咱的大孙,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下旨,大明永不册立镇国公封号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惊了。 打死也没想到,锦衣卫除了监查文武百官之外,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啊! 倘若大明对诸国之国情了若指掌,照大孙子的设想,恐怕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摧垮一国啊! 一个个鬼主意,太他娘的馊了! 不过…… 妙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懵逼地道:“大孙子,你这堆馊主意,都从哪琢磨来的啊?” 朱寿翻了个白眼,恬不知耻地道:“老头子,孙儿虽不会打仗,可会坑人啊!” “连人都坑了,还不可坑一国了?”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孙儿以为,我泱泱华夏若想开疆拓土,既攻国,也攻人!” “不然的话,就算我大明往后如盛唐一般,说灭国就灭国,可收服不了对方之生民,纵有疆土,几十年后人家还是要造反我大明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便宜爷爷! 您老就是言而无信,把这办法献于洪武老爷子又如何? 太子朱标一死,洪武皇帝纵知此计利国利民,可为了江山社稷之稳固,也不得不裁撤锦衣卫! 毕竟,区区朱允炆,他镇不住锦衣卫! 永乐皇帝! 等你靖难功成,再开锦衣卫,此计便是本少爷这个镇国公,送于你的大礼啊! 什么? 锦衣卫搞诸国情报搞不好? 笑话! 不说洪武、永乐,光是万历年间的平倭援朝之战,锦衣卫奉旨搜集了无数情报,都命丰臣秀吉而败北死翘翘了! 战报这等难以搜集之事,锦衣卫都搞得定,还怕搞不定小打小闹的民生情报? 一旦永乐皇帝听劝,到了那时,就是天下万国,彻彻底底来供养泱泱华夏屹立于天下之巅! 本少爷也好帮永乐皇帝,缔造出一个周边无大国、周边无强国、周边无敌国的千古盛世! 再然后,把汉王朱高煦丢去黄金洲,海外、本土之大明齐心同力收拾万国…… 往后纵有争锋,那也是华夏自家人窝里斗,跟异族还有个屁的干系了?! 舒坦了、舒坦了!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满脸感慨地道:“寿儿啊!” “要说缺德,还得是你这娃子八字缺德啊!” “不过……” “爷爷觉得还是不太对啊,在天下各大城池设立情报司暗卫,岂不是变相的拔高锦衣卫之权柄?”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 “老头子,孙儿说了,四方城池之暗卫,天子不赐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之权,唯有越过六部、监查文武官吏之权!” “把先斩后奏的权柄,收拢于京师,还怕锦衣卫权柄过甚?” “再说了,孙儿以为,我大明必定迁都北平,应天府则为陪都!” “为了监查江南士族,锦衣卫驻扎南方各城,乃是早晚之事啊!” “不然,堂堂天子,岂不是又聋、又哑,完全听信文官之摆布?” 闻言,朱元璋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也对,你这娃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至于一旁的管家老方,则是皱了皱眉,问道:“少爷!” “为何锦衣卫不可抓百姓入昭狱?” “要知道,百姓之中,也有罔顾王法者啊!” 朱寿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说道:“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傻啊?” “天下万苦,唯有百姓最苦,我大明,乃是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百姓纵是有罪,交于三法司审理其案便可,锦衣卫插什么手?” “嫌自己的骂名不够多?” “倘若三法司之官吏包庇罪民,锦衣卫收拾官吏便好了啊!” 说到这,他又摇头晃脑地道:“把锦衣卫的权柄,压制于文武百官一层,而不涉百姓一层,有两大好处!” 老方忙不迭地问:“啥好处?”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其一,在天下人的眼中,锦衣卫行事,代表的乃是天子之圣意!” “锦衣卫不害民,即是天子不害民,百姓不怨朝廷,利于江山稳固!” “其二,锦衣卫威压百官、杀污吏,纵是有人敢为这帮贪赃枉法的混账洗白,大肆在民间著书宣扬锦衣卫迫害忠良、欺压良善……” “可问题在于,锦衣卫有过滥杀无辜百姓一人之事?” “百姓不傻,心中自有一杆秤!” “人家明知锦衣卫不害民,奉的又乃是天子之旨,你说百姓是信文官一张嘴,还是信天子之权威?” 闻言,老方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激动地道:“老奴要是百姓,定信天子!” “少爷厉害啊!” “是老奴脑瓜子蠢了!” 朱寿轻哼了一声,道:“那不就完了?” “锦衣卫奉行专司百官而不治百姓之政,那就是亲手为自己洗白,维系了天子之颜面,即是讨好了天子之欢心!” “如此,还怕失宠于天子?” “不然的话,既得罪百官,又惹得百姓怨声载道,锦衣卫指挥使定死于非命、绝无善终之路!” 听着他的一番论述,老方心里震惊极了! 专司百官而不治百姓? 岂不是说,善待百姓,既是锦衣卫的护身符,又是帮天子治理江山之福根! 少爷此策,纵是削夺锦衣卫的权柄,可也给了锦衣卫上下一个存续不衰之法啊! 恩威并施! 少爷登基,定是治世之圣君! 至于锦衣卫权柄遭削…… 这事轮到蒋瓛那个兔崽子去操心吧!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听完之后,也明白了意思,忍不住说道:“你这娃子,倒是给了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善终之道!” 朱寿两手一摊,很光棍地道:“不然咋办?” “万一回头把这办法献给了永乐皇帝,走漏风声,纵是咱们家一门五国公,也顶不住锦衣卫千方百计的坑害啊!” “予人之利,就是予己之利!” “卖锦衣卫一个大人情,孙儿的镇国公大位也就稳了!” “毕竟……” “朝堂当官,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呐!” 镇国公? 闻言,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兔崽子! 信不信回头咱下一道祖训,大明永不册立镇国公之封号?! 第五百一十八章 蒋瓛吓瘫,本指挥使要掉脑袋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这个气啊! 雄英这个小兔崽子,咋天天惦记镇国公之位? 惦记惦记别的不成? 好歹再胆子大一点,也不至于等到靖难之役了,于洪武二十四年,联同标儿一起造咱的反,岂不美哉? 纵是觉得标儿定死,跟老四一起造反也行啊! 格局小了、小了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试探之心大起,幽幽地道:“寿儿啊!” “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爷几个还跑路去北平干啥?” “正所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爷爷琢磨啊,为何不一人双国公尊号,一个镇、一个护,岂不是两全其美?” 啥? 一人双国公尊号? 朱寿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老头子,您老的意思是……” 见他上套,朱元璋也不含糊,激动地道:“造反、造反啊!” “太子朱标一死,咱们全家直接助燕王去造陛下的反,何至于轮到靖难?” “到时候,陛下为了退位当太上皇,封你一个国公……” “燕王再封你一个,不就完了?” 话音刚落,这回轮到朱寿脸色绿了。 造洪武老爷子的反? 便宜爷爷! 您老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啊! 他顿时感到满心的疑惑,很是怀疑的看着自己的便宜爷爷,皱眉道:“不应该啊……” 一旁的朱允熥忙问:“大哥,啥不应该?”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道:“本少爷的脑疾,压根不传染啊!” “老方!” “快!” “叫张邈过来一叙,给老头子诊治诊治!” “造反不成啊,尤其是造洪武老爷子的反,搞不好十族都要死光光呐!” 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兔崽子,咒爷爷是不是?” 朱寿翻了个白眼,道:“老头子!” “是您老一心琢磨找死的啊,与孙儿何干?” 不造反? 这兔崽子,咋跟标儿一个尿性? 哎…… 儿子没忽悠到,孙子也没忽悠到…… 难受啊! 你们父子两都不琢磨造反,咱咋当太上皇去专心哄重孙子啊? 朱元璋顿觉心口疼的厉害,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那咱们还是跑路去北平,老老实实等几年吧!” “寿儿!” 说到这,他直接伸出手来,满脸坦然地道:“掏几十万两银子给爷爷!” 朱寿眼睛一下瞪大,懵逼地道:“老头子!” “您老要这么多银子干啥?” “咋?” “去青楼嫖忘了给银子,还是要给哪位花魁姘头赎身啊?” 姘……姘头?! 朱元璋脸色一滞,随之气的大怒,上去就给他一个脑瓜崩,骂道:“姘头个屁!” “万民谢恩,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咱要去宫里找陛下谢罪!” “一个人头十万两,咱这是献陛下咱们全家的买命钱!” “噢……” 朱寿撇了撇嘴,气哼哼地道:“一个人头足足值十万两,洪武老爷子之心,真他娘的黑……” “老头子!” 说到这,他从怀中掏出一沓旧制大明宝钞,不甘心地递了过去:“此乃五十万两银子,您老收好了!” 朱元璋顿时眉头紧皱,缓缓说道:“寿儿!” “你这不太对吧!” “算上咱们一家四口,还有你三个叔叔呢啊,这得七十万两银子啊!”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立马笑眯眯地道:“老头子,孙儿问你,秦二哥、秦三哥姓朱吗?” 朱元璋心里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地道:“不姓啊,咋了?” 朱寿顿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那就是了啊!” “又不是亲叔,死就死了啊!” “再说,孙儿一看这两个倒霉叔叔就不是啥好东西,他们两的脑袋满地滚,咱们家不就都消停了?” “大不了,嗝屁之后,孙儿掏个两百两,给他们盖个好坟头啊!” “这买卖,咋算咋占大便宜了呐!” 闻言,朱元璋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雄英这娃子,亲疏之远近,拎得门清啊! 得亏老二、老三没来,不然还不得气炸肺? 也罢,差二十万两就差二十万两吧,回头再想办法坑孙子兜里的银子一手!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寿儿,你还别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咱还是拉下老脸,跟陛下求求情吧!” “走了走了!” 朱寿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头子,谢罪归谢罪,锦衣卫改制之事,莫要瞎咧咧啊!” “万一被锦衣卫记恨上,多倒霉啊!” “好好好,咱知道了!” “咱又不傻!” “咱去也!” 说罢,朱元璋迈步走出府门。 一见他满脸舒坦的出来,信国公汤和迎上前来,好奇地道:“咋?” “这是又从雄英手里搞到好东西了?” 朱元璋也不含糊,把宝钞在手里一晃,笑眯眯地道:“二弟,你看,咱大孙一出手,就是孝敬咱足足五十万两银子!” “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怕是五万两都没吧?” “咋样咋样?” “咱大孙子的孝心如何?” 汤和瞬间愣住了。 该死啊! 朱重八,这你也要炫耀一把? 五万两? 老夫的汤家,要是动不动就五万两,还不得遭你猜忌啊?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止不住地点头,道:“陛下有此仁孝圣孙,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朱元璋笑呵呵地道:“那是,也不看看雄英是谁孙子!” 正说着,管家老方迈步走出,递出一张宣纸,恭谨地道:“陛下,老奴把少爷的办法抄下来了!” 朱元璋接过之后,也不去看,道:“回去吧!” “莫要叫雄英看出端倪!” “二弟!” “咱回宫了!” 汤和巴不得他赶紧走,于是便道:“陛下慢走!” 上了马车,走出府门老远之后,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抱拳行礼:“皇爷!” 朱元璋掀开车帘,顺手把宣纸丢去,淡淡地道:“看看吧!” “是,皇爷!” 改制锦衣卫? 立情报司? 陛下不满锦衣卫权柄过重? 蒋瓛接过一看,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 啊这…… 难道,本指挥使的脑袋要搬家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雄英,往后就是你锦衣卫的主子 此时此刻,蒋瓛整个人都傻了。 咋回事? 皇爷来皇长孙府上一趟,这咋还要改制锦衣卫、削夺权柄了啊? 难道,是本指挥使办事不利,以至于皇爷不满? 还是皇长孙殿下听信了什么谗言,对本指挥使生出偏见之心了? 也罢也罢!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锦衣卫指挥使,从来就不是什么可得善终的官位! 掉脑袋,无非是早晚之事罢了! 转念一想,他深吸了口气,顿时跪倒于地,叩首道:“皇爷!” “臣,领死!” 闻言,朱元璋满脸错愕,诧异地道:“你领死干甚?” 蒋瓛微微抬头,一脸懵逼地道:“皇爷,皇长孙殿下颁出此政,不是要罪诛于臣吗?” “既是如此,臣甘心请旨皇爷赐死,以免给皇长孙留下什么骂名啊!” “臣……”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朱元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怒声骂道:“诛杀个屁!” “好好看看此策!” “削的是锦衣卫刑狱之权柄,网罗情报之权柄,当更胜往昔!” “还有,雄英念你忠君,给了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一条善终之路!” “是生是死,好自为之!” “倘若自己作死,回头咱砍你脑袋,少他娘的跟咱叫屈!” 话音刚落,蒋瓛眼睛一下瞪大,可谓是震惊极了。 啊? 皇爷、皇长孙不杀本指挥使啊? 这也就罢了,皇长孙殿下竟还给了本指挥使一个善终之道? 本指挥使这么急得领死…… 好他娘的尴尬啊! 可很快,他脸上便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向着朱寿府上的方向,连连叩首,激动地道:“臣,叩谢皇长孙殿下大恩!” “皇爷!” 说到这,他连忙起身,走到马车旁,抱拳行礼,肃然道:“臣,这就依策设立情报司、整顿锦衣卫!” 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地道:“命情报司去天下各城设立暗卫!” “尤其是北平、江南诸地!” “我大明迁都之事,绝不可出乱子!” “至于天下万国,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年之内,咱要看周边之国,尽数有锦衣卫如钉子入板,牢牢盯着诸国之一切动向!” 蒋瓛连忙抱拳,说道:“臣,遵旨!” 朱元璋面如平湖,沉吟了几下,忽然幽幽地道:“蒋瓛,听好了!” “从今以后,雄英就是你锦衣卫的主子!” 蒋瓛面色大震! 皇爷这是…… 他顾不得多想,收敛心绪,端正地道:“臣,立誓,必奉皇长孙殿下之言,如皇爷之圣旨!”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回宫吧!” “是,皇爷!” 说罢,蒋瓛带着一众锦衣卫护卫他坐着的马车,一路回了皇宫。 可刚迈步来到谨身殿门口,迎面便见工部尚书沈溍,于门口来回踱着步,脸上充满了激动、焦急、惶恐之色。 朱元璋顿时眉头一皱,问道:“沈溍?” “咋,你找咱有事?” 见陛下回宫,沈溍眼前一亮,连忙迈步上前,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 “陛下!” 说到这,他看了看左右,忙道:“还望陛下,屏退左右!” 朱元璋也不含糊,大手一挥,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奴婢遵旨!” 一众太监、宫女连忙退了老远。 看到这这一幕,沈溍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激动地道:“陛下!” “工部不辱使命,把燧发枪造出来了!” 啥? 燧发枪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嫖了大孙足足五十万两银子,又得新制火器…… 今日真乃双喜临门啊! 朱元璋顿时心下大喜,放声笑道:“好!好!好!” “不枉咱天天给你工部拨银子!” “等等!” “什么什么燧发枪?” “难道不是咱的洪武铳吗?!” 沈溍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啊对对对!” “是陛下的洪武铳造出来了!” “敢问陛下,可要随臣前去一观洪武铳之威?” 朱元璋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立马断然说道:“走!” “臣遵旨!” 接着,君臣两人一路来到工部最为核心的天字号火器作坊。 作坊内外,重重亲军把守,无天子圣旨、尚书令书,纵是官至侍郎亦不可入内。 至于作坊之后,则有一火器试射校场,用于诸多火器核验。 而君臣两人一来到校场,迎面便见校场之中的沙地上,分成了两个阵列。 左侧的试射台,摆着一把燧发枪,一个身经百战的鸟铳手,站着军姿,摆出一副随时待命之状。 而在右侧的试射台,则是摆着把火绳枪,也有专门的火绳枪手站列,以备比较。 试射台后,几个工部官员、工匠则是手执书墨,一副记录试射数据之状。 远处,分别在五十步、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的位置,竖好一人高的木靶子。 朱元璋看得很是满意,淡淡地道:“开始吧!” “是,陛下!” 沈溍应了一声,迈步上前,大喝道:“预备!” “三!” “二!” “一!” “开射!”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鸟铳手同时开动,火绳枪手连忙点燃火绳,准备转弹、瞄准、射击。 可此时,鸟铳手早已经端起洪武铳,对着靶子,立马扣动了扳机! 砰! 击锤撞击,擦出一片火星,枪膛中立即传出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硝烟,弹丸呼啸着冲出白烟,直直命中五十步的靶心! 朱元璋看得直颔首,笑呵呵地道:“不错不错!” “射速比火绳枪快多了!” “咱大明的火绳枪,射程乃是五十步,也不知洪武铳到底如何!” 正说着,鸟铳手已是把弹药重新装填,轰出第二枪! 砰! 这一回,弹药直直命中一百步靶心! 朱元璋眉毛一挑! 咦? 一百步的靶子,都可命中靶心? 莫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还是试射的鸟铳手过于老道? 也就在这时,鸟铳手再次装填弹药,轰然射出第三枪! 砰! 一声响起,竟是直直射中一百五十步远的靶子! 朱元璋一下看呆了! 卧槽! 咱的洪武铳,这么厉害呐?! 第五百二十章 圣孙临朝,内圣而外王 这一刻,朱元璋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是吧? 洪武铳,足足打出一百五十步之远? 这也就罢了,竟还不脱靶? 他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大笑道:“好铳、真乃好铳!” 而此时,鸟铳手连射三枪之后,右侧的火绳枪手这才瞄准、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响,弹药直直命中五十步靶子! 朱元璋眉头大皱,气的冷哼一声,道:“慢!” “慢如龟爬!” “咱的大明,咋有如此差劲之火器!” 沈溍听得懵逼极了。 陛下! 洪武铳没出世之前,工部造的这火绳枪,您明明动不动就夸赞的啊! 还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呐!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拱手道:“陛下!” “非火绳枪不利,而是您的洪武铳,过于厉害了呐!” “倘若无您的图纸,工部再是钻研火器,恐怕也得钻研个一两百年,才可琢磨出洪武铳!” 朱元璋眉毛一挑,笑呵呵地道:“这么说来,咱大孙子可旺大明百年?” 啥? 皇长孙? 岂不是说,洪武铳的图纸,果然是陛下嫖……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断然摇头,说道:“不!” “臣以为,圣孙降世,可旺我巍巍大明朝三百年!” “臣为陛下万贺!” 三百年? 呸! 够吗? 咱要是搬空了雄英这娃子的书房,大明可旺六百年! 对于他马屁,朱元璋翻了个白眼,道:“看看洪武铳到底如何厉害吧!” “是,陛下!” 也就在这时,鸟铳手端起洪武铳,射出了第四枪! 砰! 一声枪响,直直轰中两百步的靶子! 这一幕,看的周围的官员、工匠,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老爷! 两百步也射中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 朱元璋看的眼前大亮,立马吩咐道:“再射!” “照着两百步的打!” 圣旨一出,鸟铳手不敢怠慢,连连转弹、试射…… 等到了试射落幕,所有人都震撼了! 一连十射,两百步的靶子,脱靶六发! 二连十射,一百五十的靶子,竟只脱靶一发! 这是何等的神奇? 至于火绳枪之试射…… 惨不忍睹、没眼看! 射速射速跟不上,射程射程也跟不上,是个傻子都会想明白,今日之后,大明武备要迭代了! 而且,一迭代就是两百年之进程火器! 毕竟,如今之火绳枪,射程也就五十步罢了,打一百步的靶子命中率只有两、三成! 打一百五十步、两百步的靶子,十枪能中一枪,都是烧高香了! 一时间,在场的工匠只感觉自己大半辈子钻研火铳之力,直到此刻,才有拨云见日之感! 毫不客气的说,洪武铳的出世,给了这帮工匠一个更广阔的思路,无形中加大了大明火器迭代之速!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沉吟了几下,则是立马当机立断道:“沈溍!” 沈溍脸上一肃,连忙拱手道:“臣在!” 朱元璋眼神一眯,冷冷地道:“今日洪武铳试射之事,工部上下给咱捂死了!” “既然洪武铳将来要武备王师,督造的消息定是瞒不住天下,那工部就瞒住洪武铳之利!” “咱要让诸国天天忧心、惊惧,洪武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另外,不光是射速、射程,工部要核验洪武铳命中之威!” “到时候,给靶子套上甲胄、牲畜之肉,看看铳弹可否破如今之甲胄、又曾入肉几分!” “还有,洪武铳炸膛之危!” “过几日,咱命锦衣卫把昭狱里的死囚押入工部,叫这帮死囚来试射,以免炸膛炸死我大明鸟铳手之精兵!” “等把洪武铳核验的明明白白,改进的改进、钻研的钻研,尽快督造!” “事关我大明王师火器万国唯尊,谁敢在督造里头中饱私囊,诛三族!” “泄露洪武铳机密者……” “诛九族!” 听着一声声吩咐,沈溍止不住颔首,连忙拱手行礼:“臣,遵旨!” “不过……” “敢问陛下,倘若武备王师之后,两国交战,万一,臣是说万一啊……” “天下异族缴获了洪武铳,以至于仿造、革新本国火器之术,这可咋办?” 朱元璋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缓缓说道:“革新?” “革他奶奶个腿!” “一旦洪武铳开始武备王师,咱下一道圣旨,人在铳在,人亡必毁铳!” “咱要叫天下异族,一支洪武铳也捞不到!” 沈溍心头大震! 对于眼下的大明,乃至于天下万国,洪武铳乃是神器也! 督造洪武铳之术,非列入一等一之机密不可! 为何安史之乱后,泱泱华夏再无以一国镇天下万国之雄威? 其根本之因,在于贞观至开元年间,无数华夏各业督造之术,随着遣唐使,流向天下四方! 别的不说,当时狗娘养的倭国,连他娘的打铁都不咋会,随着铸造工艺之革新,竟可打出百锻铁! 正是出于偷师华夏诸多工艺,本是蛮夷的诸国,才从三岁小孩,一跃成长为十几岁的娃子,有胆子敢向华夏这头龙生出觊觎之心! 而后趁着唐末乱世之华夏势弱,众娃而聚,乱拳打死老师傅,进一步劫掠、蚕食华夏之术! 唐之如此,宋也如此! 可现在,乃是巍巍大明朝! 圣孙临朝,天下迎来大治之机,任何兴国安邦之术,当尽皆锁于大明,绝不流落于天下异族之手! 什么? 自私? 非天朝上国之气度? 流传出去,等着人家学明白了,用来揍华夏吗? 做梦! 华夏,内圣而外王! 绝不可再生出遣唐使之祸根!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肃然地道:“陛下,工部上下,定把洪武铳之事彻底捂死!” “还望陛下命锦衣卫入工部,监查此作坊!” “不过……” “敢问陛下,武备王师之后,这火绳枪,咱们还卖给天下诸国而充盈国库吗?” 朱元璋想也不想,顿时脱口骂道:“卖个屁!” “没听咱大孙子说过吗,武备一代,钻研一代,预研一代!” “这洪武铳姑且算是武备一代吧!” “你们啥时候把预研那一代的火器琢磨出来了,再卖给天下万国!” “到时候,他们拿五十步的,咱们大明拿八百步的,看他娘的谁崩得过谁!” 话音刚落,沈溍一下惊呆了! 卧槽! 八百步? 这他娘的得钻研多少年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整顿锦衣卫,百户祭刀 此时此刻,沈溍整个人都懵了。 啥玩意? 武备一代,钻研一代,预研一代? 皇长孙殿下之言,岂不是成了大明之国策? 这也就罢了,可陛下嘴里的预研一代,居然是射程八百步之火铳? 工部上下,这一辈的匠人,纵是钻研到死,怕是也搞不出这么厉害的火铳啊! 要不,回头本官求见皇长孙殿下,跟陛下如出一辙,嫖…… 呸! 请教一下? 见他面色变幻不止,朱元璋眼神一眯,幽幽地道:“你这混账是什么眼神?” 沈溍回过神来,赶紧收敛心绪,忙不迭地拱手说道:“回陛下,臣在琢磨钻研一代,又该是何等射程之洪武铳?”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那不是咱操心之事,咱等不到了!” “到时候,只要不叫永乐铳,爱叫啥铳叫啥铳!” “以洪武铳为基,钻研出新制火铳之事,尽早给咱拟出个章程!” “要是有一把洪武铳泄露出去,咱把你九族的脑袋全拧下来当球踢!” 闻言,沈溍吓得浑身一哆嗦,忙道:“臣保证,工部上下绝不出泄密之事!” 朱元璋也懒得啰嗦,淡淡地道:“行了,这洪武铳咱看也看了,该回谨身殿批阅奏疏了!” “臣,恭送陛下!” 说罢,便转身离去,回了皇宫。 走到谨身殿门口,朱元璋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之余,顿时眉头紧皱地道:“蒋瓛!” 蒋瓛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行礼:“皇爷,您有何吩咐?” 朱元璋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今日之后,标儿、雄英、允熥身周之戒严,扩至四百步!” “四百步之内,莫说什么火器、兵器,纵是谁敢带了牙签……” “锦衣卫也把他脑袋给咱砍了!” 话音刚落,蒋瓛心头大震! 啊? 扩至四百步? 看来,陛下这还是怕洪武铳泄露出去,落于贼手,危及国之储君性命啊! 再没有新制火铳出世之前,洪武铳再厉害,累死也打不到四百步之远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抱拳,肃然地道:“臣,遵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也是大手一挥,说道:“去!” “把锦衣卫情报司给咱立了!” “执掌刑狱之锦衣卫千户,当削则削,至于犯下乱抓百姓入昭狱之罪科者,脑袋砍下来挂镇抚司门上,以儆效尤!” 蒋瓛表情一凛,不敢怠慢,赶紧抱拳说道:“是,皇爷!” 说罢,火速出宫,赶往锦衣卫镇抚司。 以往,都是锦衣卫威压百官! 而今日,则是他这个指挥使亲自整顿锦衣卫上下了! 也正因如此,他一回到镇抚司,便招来一个心腹千户,冷冷地道:“去!” “把京师之中百户以上官职的锦衣卫,全给本指挥使叫来议事!” “半个时辰到不了,叫他们自己滚去昭狱领罚!” 啥? 百户以上,全都过来议事? 难道,锦衣卫要出办似胡惟庸案一般的大案了? 然而问题在于,胡惟庸案落幕这才多久,陛下万不至于再开动辄诛杀上万人的大案啊! 咋回事咋回事? 可很快,他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问道:“大人,咱们锦衣卫案牍库之中,录有一个名叫张永的小旗官……” “不知为何,如今他已是副千户,纵无权柄,算下来就是个光杆副千户,这官位在那摆着呢啊!” “敢问大人,对于这个张邈,卑下要不要发出锦衣卫暗讯,把他给叫回来啊?” 张永? 一听是这个倒霉蛋,面色常年如冰山一般的蒋瓛,嘴角竟也不自觉的疯狂抽搐。 说实话,这才几个月啊? 张永这厮,从一个小旗,一路升到副千户,纵是当年的自己,随着老指挥使连办诸多大案,也断无如此升官之速! 可这升官之根由…… 本指挥使宁可在锦衣卫里头多年苦熬,谋求晋升之阶,也打死不想走这家伙的升官之道啊! 把他叫回锦衣卫? 不成! 万一皇长孙发觉锦衣卫之异动咋办? 还是留这个倒霉蛋在皇长孙府上,帮那位背锅吧! 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莫要管他了,随他去吧!” 闻言,千户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大人,容卑下斗胆,有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蒋瓛冷冷地骂道:“你这混账,婆婆妈妈个什么劲?” “有屁赶紧放!” 对方深吸一口气,道:“大人,张永升官之速,太快了呐!” “难道是得了陛下的赏识?” “照他这么个升法,过个几年,别说千户,怕不是要坐上您的位子了呐!” “不是卑下挑唆拱火,大人您也知道,当了副千户以上官位的锦衣卫,绝无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指挥使,前脚卸任,后脚脑袋搬家!” “他一旦上位,大人您的脑袋……” 蒋瓛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升任指挥使? 咋? 靠着帮那位背锅,还能把本指挥使的位子抢了不成? 他满脸的不信邪,立马呵斥道:“胡说八道!” “他这辈子,当个千户也就到头了,再受天家宠幸,最多捞个世袭千户位!” “别说他当不上指挥使,就是当上了,本指挥使这位子让给他坐,他敢吗?” “锦衣卫上下服他吗?!” 闻言,千户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便很是惭愧地道:“大人,是卑下多虑了!” “行了,赶紧滚去叫人!” “卑下遵命!” 说罢,连忙转身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百户以上官位的锦衣卫,尽皆汇聚于镇抚司正堂。 众人分站两侧,齐齐抱拳行礼:“卑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蒋瓛缓缓起身,冷淡的目光扫向众人,开门见山地道:“今日,本指挥使叫你们过来,是有一桩大事要办!” 众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敢问大人,咱们要操办何等大案?” “莫不是江南士族又闹出乱子了?” 蒋瓛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是咱们锦衣卫出了乱子!” 一下子,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有啥乱子啊? 也就在这时,蒋瓛冷着一张脸,冷声喝道:“奉皇爷谕旨……” “今,削减锦衣卫刑狱之权!” 说到这,他抬手指向一个执掌昭狱的百户,冷冷地道:“田大友!” “说!” “你该当何罪?!” 闻言,对方忍不住脱口叫道:“指挥使大人!” “我田大友忠君报国,何来罪过啊?” “削减锦衣卫权柄,也不至于拿卑下开刀吧?” 不料,蒋瓛一点也没听进去,上去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冷着脸喝骂:“聒噪!” “来人!” “把他给本指挥使拖出去砍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锦衣当国,唯忠朱家天子 随着蒋瓛的话音落下,众人瞬间震惊了! 不是吧? 陛下纵是颁布旨意要削减锦衣卫权柄,指挥使大人也不至于直接杀一个百户祭旗吧? 为何啊? 指挥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搞得如此盛怒? 而此时,百户田大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求饶道:“指挥使大人,卑下何错之有啊?” “您饶过陛下……” 可话还没说完,蒋瓛立马挥手打断话头,冷着一张脸,暴怒大喝:“何罪?” “死到临头,还嘴硬是吧?” “本指挥使问你,你身为执掌昭狱之百户,守的乃是我锦衣卫重地!” “前阵子,有何颜面和胆子,敢私下跟江南士族往来?!”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大震! 什么? 田大友这厮,竟敢跟江南士族有私下之往来? 他怎么敢的啊?! 众人震惊之余,心中也是掀起滚滚怒气,脱口大骂:“混账!” “我锦衣卫,乃天子亲军!” “一日是锦衣卫,一辈子是锦衣卫,永不涉文武党争,一生唯忠大明天子!” “田大友!” “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文官来往!” “锦衣卫的脸面,都让你这个狗东西丢尽了!” “叛我锦衣卫者,当千刀万剐!” 声声大骂,响彻整个锦衣卫镇抚司! 见自己犯了众怒,田大友吓得脸上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地道:“指挥使大人,卑下只是……只是收江南士族一千两银子……” “好照顾昭狱里的同窗啊!” “卑下发誓,绝无叛锦衣卫之心!” 不料,蒋瓛听完之后,脸上更是杀气十足,冷喝道:“发你娘个头!” “你身为锦衣卫,难道不知皇爷最恶的就是贪官?” “跟朝臣有往来不说,还敢贪污,罪加一等!” “拖出去,执千刀万剐之刑!” “遵命!” 说罢,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扒了田大友身上的飞鱼服,直接便押出了正堂。 至于此时的蒋瓛,则是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个千户,淡淡地道:“你身为这混账的上官,罪亦不可轻饶!” “此议之后,滚去领三十军棍!” 对方脸上涌起滚滚羞愧、愤恨之色,抱拳说道:“回指挥使大人,三十军棍不够惩治卑下之罪!” “卑下管教无方,叫此贼辱我锦衣卫,卑下愿降为百户,戴罪立功!” 闻言,一众千户也随之面色大沉! 锦衣卫开创之初,唯忠大明天子! 他们这帮子千户,都曾是随陛下开国的亲军,把锦衣卫的规矩,多年如一日的贯彻到死! 可手底下的这帮百户、试百户就不一样了,有不少都是从外头选拔入锦衣卫,忠心倒是忠心,可这手脚,多多少少都不怎么干净! 自己手下的人坏了规矩,即是污了他们的信仰,对于他们这帮人来说,不吝于奇耻大辱! 而眼下,才洪武二十四年! 他们这一辈的锦衣卫,终究会老去,可如今,下一辈的锦衣卫都敢跟文武大臣私下来往、贪污了,下下一辈呢? 两百年后的锦衣卫,岂不是要糜烂不堪? 消减锦衣卫权柄之事,怪陛下卸磨杀驴? 怪锦衣卫名声臭大街? 屁! 怪就怪在这帮吃里扒外的混账,脏了锦衣卫的荣光! 转念一想,众人看向了蒋瓛,齐齐抱拳,高喝道:“大人,锦衣卫上下,非整顿不可!” “还望大人下令,内查锦衣卫上下,坏锦衣卫规矩者,皆该杀!” “锦衣卫刑狱之权,卑下恭领圣谕!” 蒋瓛冷冷地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今日之后,给本指挥使好好内查!” “锦衣卫糜烂、滥用陛下赐予之权柄,难道要等着陛下命太监这帮狗阉人,来分走咱们锦衣卫的权柄不成?!” 众人顿时心头大惊! 啥玩意? 锦衣卫若是生出糜烂、滥用权柄之事,竟是太监这帮没卵子的东西,来制衡锦衣卫? 断子绝孙的东西,连士农工商中最低贱的商贾都不如,凭啥骑在我天子亲军头上拉屎撒尿?! 这…… 耻辱、耻辱啊! 下一刻,众人便很有默契地大声喝道:“卑下,谨遵指挥使大人之命!” 蒋瓛眼神一眯,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还有,自本指挥使这一代起,锦衣卫再立一条规矩,永不可抓百姓入昭狱!” “谁敢坏了这规矩,别说本指挥使把他全家轮流用尽昭狱十大酷刑!” 啥? 十大酷刑? 不成、不成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爹想出来的泥鳅钻腚眼之刑…… 太他娘的恐怖了! 一时间,千户也好,百户也罢,齐齐面皮大抖,连忙抱拳,争先恐后地放声大叫:“指挥使大人!” “放心!” “卑下纵死也不敢坏了这个规矩,如有作假,天打五雷轰!” “是啊是啊,卑下以人头作保,绝不坏此规矩!” “指挥使大人,卑下也一样!” 望着众人满脸惊恐的样子,蒋瓛这才满意的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此乃削减刑狱之权的章程!” “你们回头都去照办!” 说到这,他一招手,几个锦衣卫迈步上前,把一张张宣纸,递给了一众百户、千户。 众人接过一看,全都懵逼了。 锦衣卫上下,唯监查文武百官、藩王? 设立情报司? 众人忍不住问道:“敢问指挥使大人,这情报司……” 蒋瓛也不卖关子,面色幽幽地道:“自今日起,锦衣卫在天下各城设立暗卫,唯监查当地文武官吏,不执先斩后奏之权!” “还有,天下万国,我锦衣卫也当入其境、探其民生、军政之情报!” “诸位!” 说到这,他立马给一众手下画起大饼,道:“承蒙储君之大恩,我锦衣卫纵是削减了刑狱之权柄,可那位……” “也赐予了我锦衣卫加大网罗情报之重权呐!” “我锦衣卫上下,今日之后,既忠陛下、亦忠储君!” “我锦衣卫,深受两代天子之恩宠呐!”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激动了! 呀! 刚打完大棒,大枣转头就来了? 储君赐恩? 莫不是太子殿下?!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朱寿造永乐铳,张永再挨揍 此时此刻,一众锦衣卫全都激动极了。 立情报司! 大明疆土各城设立暗卫不说,竟然还要往天下万国遣出锦衣卫密探? 换而言之,锦衣卫的权柄削了,又等同于没削呐! 毕竟,以往锦衣卫监察文武百官之权,制衡于京师周边罢了! 转念一想,众人面色大喜,齐齐抱拳行礼,高声道:“卑下,谨遵指挥使大人之令!” “册立情报司,储君圣明呐!” “不过……” “大人,容卑下斗胆,太子殿下以仁孝治世,这咋忽然命咱们锦衣卫增扩网罗天下情报之权柄了?” “啊这…… 太子殿下? 此乃皇长孙定下之政,关太子殿下啥事? 这帮人莫不是想多了? 闻言,蒋瓛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本指挥使刚骂完你们这帮混账,转头就忘了锦衣卫的规矩了?” “关乎天家之事,乱嚼什么舌头?” “既是要立下情报司,你们趁早择选善于网罗情报之锦衣卫,调入情报司!” “还有,在当今之锦衣卫案牍库之外,再设一情报司案牍库!” 说到这,他眼神一凛,目光扫向众人,缓缓说道:“本指挥使丑话说在前头,无指挥使令以及天子谕旨,谁敢擅闯情报司案牍库……” “罪可诛九族!” 众人吓得心头一颤,连忙抱拳说道:“是,指挥使大人!” “卑下遵命!” 蒋瓛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全退下去吧!” “是,大人!” 说罢,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退出了镇抚司正堂。 蒋瓛则是缓缓坐回了椅子,从案几上捡起几张宣纸,头大如斗地喃喃道:“皇长孙殿下,往后即是锦衣卫效忠之君……” “本指挥使若是琢磨的没错,皇长孙最喜坑人,尤其是害民之文官……” “皇长孙殿下有句话说的好,叫钓鱼执法!” “要不,本指挥使给江南文官,也来这么一招,好讨得皇长孙殿下欢心?” 说到这,他忽然一皱眉,气的大骂:“娘的,这个张永,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会皇长孙登基之后,本指挥使还不如这混账深得恩宠吧?” “敢抢本指挥使的圣宠……” “等他回了锦衣卫,本指挥使定麻袋套头,打他一顿不可!” 张永! 你被本指挥使盯上,你完了! …… 此时此刻,朱寿浑然不知锦衣卫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正带着徐增寿、朱允熥呆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头,望着躺在床榻上、鼻青脸肿的张永,关切地问:“张永啊,觉得身子如何?” 听得少爷的询问,张永整个人都快哭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自己在后院待得好好的,没招谁也没惹谁,结果一帮千户,上来就是给自己一顿揍! 揍人也就罢了,好歹给个理由啊! 这下倒好,自己被揍得活活三天也下不来这个床! 纵是升任锦衣卫千户之路,充满了千难万难,也顶不住这么个坑法啊! 造孽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仰头望着房梁,满脸生无可恋地道:“少爷……” “要不,您叫张邈张神医来一趟府里吧!” “冲着俺们都是张姓本家,想来他定是手下留情,只叫小人痴傻个几年啊!”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徐增寿,嗷得一声哭了,忙道:“小公爷!” “您把卑下调回锦衣卫吧!” 不料,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没好气地骂道:“你看你,哭个屁啊!” “在老朱府上护卫咋了?” “还委屈上了?” “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不然俺抽不死你!” 一旁的管家老方,也是笑眯眯地劝道:“张永啊,莫要想不开,回锦衣卫干啥?” “你看咱们府上,吃喝不愁,你一个小旗,回了锦衣卫,还不是天天叫人揍的命?” “与其回锦衣卫天天挨揍,不如在府上待着养老,多好?”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张永脸都绿了。 回锦衣卫天天挨揍? 该死啊! 方管家威胁我、恐吓我啊!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见他摆出这副憋屈样子,朱寿气的顿时给了老方一个脑瓜崩,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老东西,一点也没有礼貌,把人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罪孽深重!” “说多少遍了,要以德服人,回头把道德经抄录一百遍!” 管家老方捂着脑袋,也不生气,点头哈腰地道:“是,少爷,老奴知错了!” 朱寿这才装模做样的收回手来,迈步上前,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道:“张永啊,既然身子没出啥大事,还回锦衣卫干啥?” “你奉小公爷之命,护卫本少爷这么久,虽说屁用没有,连廖大廖二都打不过,可你也有苦劳啊!” “念在你一片劳苦功高,这是一万两银子,你且收好!” “当是本少爷的谢礼了!” 说罢,连忙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塞入了张永的怀里。 一下子,张永整个人都快吓尿了! 不是吧? 少爷一向无利不起早,乃是把银子当作亲爹来看的啊! 这咋还赏了俺足足一万两银子? 莫不是肚子里又要憋啥坏水,坑俺张永吧? 他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哭丧着一张脸,连忙道:“少爷,您有啥事要找小人办,痛快说吧!” “小人不经吓呐!” 咦? 这家伙在府上耳濡目染这么久,都知道抢答了? 朱寿一脸诧异之余,索性也不再跟他卖关子,开门见山地道:“既是如此,本少爷也就不跟你扯没用的了!” “张永啊!” “本少爷问你,身为锦衣卫小旗,再不济,出于情报之利,你也晓得京师之中,哪里存有铸铁私坊吧?” 铸铁私坊? 张永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您问这个干啥?” 朱寿大手一挥,振声说道:“那你就莫要管了!” “你就说知不知道吧?” 张永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赶紧说道:“回少爷,小人不知……” “不知?” 朱寿撇了撇嘴,立马转头对众人吩咐道:“本少爷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再礼貌一下!” “是,少爷!” 说罢,一众下人顺势抄起了家伙,作势暴捶。 张永瞬间吓傻了! 卧槽! 俺咋又要挨揍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朱允熥懵逼,镇国甲是个什么鬼? 此时此刻,张永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什么鬼? 俺不就是随口一说,少爷何至于放任这帮锦衣卫上官揍俺啊? 副千户不怕挨揍? 屁! 府里头都是一帮老一辈的百户,俺一个毫无权柄的虚职副千户,也不顶用啊! 不成、不成! 再挨一顿揍,恐怕这辈子都得躺床上下不来了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忙不迭地放声大叫:“少爷!” “小人悟了、悟了啊!” “小人这才想起来,应天府城西有一家铸铁私坊!” “还望少爷饶小人一命呐!” 闻言,朱寿微微一招手,身后众多下人立马放下手中的家伙,振声说道:“看见没有,这才叫以德服人!” “你们这帮混账,揍人厉害归厉害,可都太粗鲁了!”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张永,撇嘴道:“你看你,早这么说,是不是啥事都没了?” “好了,在这歇着吧!” “本少爷走也!” 说罢,转头就迈步走了厢房。 来到院中,徐增寿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老朱,你问张永知不知道铸铁私坊干啥?” “咱身后站着魏国公府,还是锦衣卫千户,有啥事你直接问俺不就完了?” “你也不怕张永这厮跑去锦衣卫指挥使那告密?” 朱寿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小公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本少爷之所以问他铸铁私坊,乃是为了造燧发枪!” “不带着这玩意跑路,本少爷心里始终没底啊!”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可借用魏国公府的权柄去办了,万一被朝廷知道了、从而耽搁咱们的跑路大计咋办?” “告密?” “本少爷大可把燧发枪零件铸造顺序打乱,再添几个无用零件,纵是告发,本少爷就说铸造匕首,谁还生啥疑心?” “反倒是张永,收了本少爷一万两银子贿赂,岂不是一告一个准?” “锦衣卫犯下受贿之罪,他还不得死翘翘?” “正因如此,以他的脑子,绝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咱们还怕啥告发啊?!” 话音刚落,徐增寿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闹了半天,一万两银子,竟然是张永的买命钱! 亏得你这厮还是皇长孙,简直是得谁坑谁啊! 这府里头,怕不是唯有俺徐增寿是个大好人了吧?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止不住的颔首,忙道:“啊对对对!” “老朱,你此屁放之有理啊!” “正好,俺也看看,这燧发枪到底是如何的厉害!” “至于那铸铁私坊……” “造足了咱们的跑路之需,俺就带着锦衣卫一锅端了,统统灭口!” “如此,咱们便可置身之外了!” 灭口? 朱寿听得一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道:“小公爷,论起腹黑,还得是你啊!” “在下佩服、佩服!” 腹黑? 要说腹黑,你那个常年待在东宫的爹,才是真正的腹黑啊! 俺们老徐家,可照你们老朱家差远了! 徐增寿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呸,休要诬蔑俺的清白!” “咱们还是来说说燧发枪吧!”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立马振振有词地道:“什么什么燧发枪?” “那是咱们的永乐铳、镇国铳啊!” 说到这,他一脸的心驰神往,很是激动地道:“本少爷都想好了,造出来的第一把,就叫永乐铳!” “到时候,本少爷亲自在枪柄上刻出永乐铳这三个大字!” “再往后造的,才叫镇国铳!” “不成、不成,镇国铳都要出来了,为免走火,往后还得铸造一下镇国甲、镇国盔,省得吃枪子!” 永乐铳? 镇国铳? 徐增寿听得满头雾水,懵逼地道:“老朱,镇国也就罢了,永乐铳是什么玩意?” “当今之年号,乃是洪武啊!” “为何不叫洪武铳?” “咋,难道陛下还要换年号不成?” 说罢,心里止不住的错愕。 永乐? 难道陛下把太子殿下的年号,都给定下来了? 可是…… 俺咋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至于一旁的朱允熥、管家老方对视一眼,瞬间无语极了。 好家伙! 第一把燧发枪,偏偏叫永乐铳? 也不怕老爷子听完抄鞋底? 再说了,眼下铸造燧发枪,早就晚到姥姥家了啊! 合工部上下之力,说不得洪武铳都出世了! 尤其是朱允熥,心里可谓是纠结不已。 这事…… 要不要跟皇爷爷说呢? 不说吧,乃是大不孝,说了吧,四叔恐怕…… 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呐! 也就在这时,见他脸色难看,朱寿忍不住发问:“软蛋弟弟,你这是咋了?” 啊? 朱允熥回过神来,想也不想,顺嘴忽悠道:“大哥,弟在想你说的什么镇国甲、镇国盔啊!” “这两样东西,可嫖……” “可厉害不?” “一旦督造出来,比我大明王师如今之甲胄如何啊?”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如何,两者就不是一个东西!” “本少爷要造的镇国甲,乃是专门防铳弹之甲!” “可这玩意,以现在的格物之工艺,造不出来呐!” “看来,回头得琢磨个办法,拿啥对付对付,省得到时候别人再拿本少爷造出的火器,给本少爷他娘的暗杀了!” “若是如此,冤不冤啊?” 闻言,朱允熥一下愣住了。 不等开造,竟连怎么防燧发枪的反噬都琢磨出来了! 大哥这是走一步,看十步啊! 不过…… 大哥啊大哥,你越是起名镇国,咱们的皇爷爷越想抽你啊! 于是,出于未雨绸缪,他轻咳了几下,缓缓说道:“大哥,弟觉得吧……” “倘若你要是把镇国甲改名为洪武甲,献给当今陛下……” “就算陛下不知道此甲到底用在何处,想来龙颜大悦之下,也定可下旨,命天下工匠,想办法把你要的甲胄造出来啊!” “你说对不对?” 闻言,朱寿顿时脸色一黑,气哼哼地道:“对个屁!” “万一镇国甲成了洪武甲,陛下顺藤摸瓜,找出了镇国铳咋办?” “本少爷宁可苦等,也不冒这个险!” “献个姥姥!” 话音刚落,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卧槽! 大哥,你这也太一条道走到黑了吧?! 第五百二十五章 徐增寿傻眼,这也能碰到大姐? 此时此刻,朱允熥整个人懵了。 不是吧? 大哥竟是死活不把开创出来的好东西,改为皇爷爷的洪武之名? 为了镇国公尊位,也太拼了吧? 可问题就在于,一个未来之天子,也当不了国公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大哥!”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多献出几个洪武之物,当今陛下说不定更是善待于咱们一家呢?” “毕竟,咱们一家全跑路,陛下发现不对劲、彻查咱们一家底细咋办?” “岂不是白跑了?” 听他这么一说,朱寿顿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道:“软蛋弟弟,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 “要不,对外宣称咱们一家被衍圣公那个老东西下毒坑害,以诈死之名跑路?” “这样一来,金蝉脱壳之余,还可以坑世修降表一把!”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满脸坦然地道:“要是诈死不成,咱们就把那几个倒霉叔叔留在京师当人质,咱们一家四口连同小公爷、妙锦跑路!” 话音刚落,一旁的徐增寿嘴角疯狂的抽搐。 把秦晋燕三王丢京师,为你们天子一脉顶锅? 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们老朱家,真是一个比一个坑! 俺徐增寿真是服的透透得了! 他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老朱,要说臭不要脸,还得是你啊!” 而此时,朱允熥也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忙不迭地问:“大哥,等会咱们吃啥啊?” “弟饿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也罢,反正往后咱们兄弟俩也是要混吃等死的,提前适应此等美滋滋的生活也是一样!” “今个,咱们吃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 闻言,朱允熥满脸发懵,赶紧问道:“大哥,这玩意好吃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吃!” “正所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神仙吃了也要滚三滚!” “这驴啊,浑身上下都是宝!”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宰一头驴,叫厨子把肉照本少爷的办法炖了!”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忘吩咐道:“哦对,还有驴皮,支口大锅,给本少爷熬成阿胶!” “到时候,本少爷要制成阿胶糕送给妙锦还有燕王妃吃吃,好养身子!” 众人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徐增寿,顿觉满头的雾水,问道:“老朱,这驴肉火烧也就罢了,阿胶糕又是个什么玩意?” 朱寿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振声说道:“小公爷莫闹,这阿胶糕,乃是唐代宫廷秘方贵妃美容膏啊!” “这你不知道?”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阿胶糕、阿胶糕! 此阿胶,最早出于战国,汉代神农本草经,将阿胶列为上品! 而后,添以黑芝麻、核桃仁、桂圆、绍酒、冰糖、枸杞等养生之物熬为粘稠膏状,以成天家之养生秘方! 令阿胶糕广为流传之人,乃是唐之杨贵妃! 直到十九世纪,东阿润惠堂第六代掌柜任国兴发明出固体之阿胶糕,更加广为流传,药效虽大打折扣,可还是达到了养生之品。 此时此刻,徐增寿听完之后,撇了撇嘴,道:“俺又不养颜,知道那玩意干啥?” “你要是说壮阳之药,俺倒是门清!” 说到这,他连忙凑上前来,挤眉弄眼地道:“对了老朱,你连女子之养颜方子都知道,可是知道大丈夫之壮阳方子?” 闻言,朱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挖苦道:“咋,腰子不行了?” “好说好说,回头弄个六味地黄丸吃吃!” “妙锦身子要紧,咱们还是把阿胶糕熬出来再说! “老方!” “此乃阿胶糕之配方,你命人去应天府一趟,把东西给买回来!” “记着,尤其是驴,不管是火烧也好,熬阿胶也罢,定要找几头上上品啊!”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丢了过去。 管家老方接过之后,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等把一切东西买回府上,熬煮、添料,制糕、打包,一连几天随之过去了。 朱寿捡起一块切好的阿胶糕,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很是满意的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 “小公爷!” “有阵子没见妙锦了,走吧,咱们去魏国公府一趟?” 啥? 回魏国公府? 徐增寿吓得脸色一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赶紧说道:“那鬼地方,要去你去,俺才不回去呢!” “万一碰到大姐可咋办,俺岂不是又要挨顿揍?” “再说,你要是馋妙锦身子了,你叫她来这不成吗?” 馋身子? 馋什么身子? 不去魏国公府,本少爷怎么借此机会,跟徐皇后搭上干系? 挨揍? 又不是本少爷挨揍,本少爷慌个屁啊? 见他怂成这个样子,朱寿也不含糊,立马长叹一口气,装模作样地道:“哎……” “既然如此,那就本少爷自己去趟魏国公吧!” “小公爷,还想着咱们两个一起去,回来后本少爷给你炼几炉六味地黄丸呢!” “罢了罢了,那就不炼了!” 说完,抱着阿胶糕,迈步作势欲走。 徐增寿顿时急了,直接拉住他的衣袖,赔笑道:“老朱,俺跟你开个玩笑的啦!” “不就是回趟魏国公府?” “俺就不信,说碰到大姐回府就碰到了!” “走!” “咱们早去早回,免得大姐得了消息,过来找茬!” 说罢,火急火燎的拉着朱寿,带着一堆阿胶糕,坐上马车,一路来了魏国公府。 刚走下马车,徐增寿顺着府门口往里头瞧去,顿时大笑道:“看这架势,大姐没回娘家!” “老朱!” “快!” “趁着大姐没在,俺送你进府之后,赶紧回去了!” 说到这,见朱寿半天没反应,他忍不住转头疑惑地问:“老朱,你咋不说话?” 朱寿也不含糊,掀开车帘,抬手一指远处,幽幽地道:“小公爷,你看那是谁?” 顺势望去,只见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了魏国公府门口,一个穿着王妃袍的温婉女子,迈步走下马车。 这人,正是燕王妃徐妙云! 看到这一幕,徐增寿一下傻眼了! 卧槽! 大姐怎么回娘家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外甥高炽,拜见小姨夫 这一刻,徐增寿整个人要吓傻了!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这怎么还正巧碰到大姐回娘家了啊? 不、不对! 俺还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跑,不然可就吃大姐的擀面杖了呐! 转念一想,他立马看向了朱寿,忙不迭地道:“老朱,俺也把你送到了魏国公府,你自个进去吧!” “还有,六味地黄丸配方,记得给俺!” “俺走也!” 说罢,便要撒腿就跑。 可此时,登下马车的徐妙云早已经发现了他,立马冷喝一声:“增寿,你再跑一个看看!” “信不信本妃亲手弯弓杀弟?!” 徐增寿吓得停住脚步,哆哆嗦嗦的转过身来,哭丧着一张脸,声都变了:“大……大姐……” 徐妙云迈步上前,抓住他的耳朵就是一拧,气咻咻地道:“你这混账,长本事了啊?” “不就是揍你一顿,至于离家出走?” “说!” “这几日,跑哪待着去了?” 徐增寿低着头,疼的嗷嗷直叫:“大姐,轻点轻点,疼、疼啊!” “老朱!” “快快救俺!” 老朱? 听得这个称呼,徐妙云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 自家孽弟口中的老朱,莫非是……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还顾不得多想,朱寿已是迈步走下马车,端正的拱手行礼:“妹夫朱寿,拜见大姐!” “大姐!” “老话说的好,正所谓,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成才!” “听说大姐酷喜擀面杖抽弟,妹夫为此打造了一根金擀面杖,还望大姐笑纳!” 说罢,竟是转头从马车上掏出一根金擀面杖,递了过去。 一下子,徐增寿脸色都绿了。 啥玩意? 金子打造的擀面杖? 老朱啊老朱,不见着俺被大姐打死,你是不是不甘心啊? 你银子多,没地方花了? 他顿时气的脱口大叫:“老朱!” “你太不地道了吧!” “撺掇俺回魏国公府也就罢了,竟然还背着我命人用金子打造了擀面杖?” “还是不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了?” 闻言,朱寿丝毫不觉得羞愧,满脸坦然地道:“小公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长姐如母,我这是给大姐的孝敬之礼啊!” “这擀面杖,足足掏几万两银子呢,你不感激本少爷礼重情义也重,咋还怪罪于本少爷呢?” 徐增寿气的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恼道:“遇人不淑、俺徐增寿遇人不淑啊!” 可听得他的大叫,徐妙云顺手接过擀面杖,上去就是一顿打,口中不忘训道:“闭嘴!” “我堂堂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 “还嫌老爹和我被你害的不够惨是吧?” “找抽!” 接着,便把擀面杖抡得虎虎生风,一顿暴打。 此时此刻,徐妙云心里这个气啊! 结拜? 结什么拜? 本妃一个四婶,竟然成了雄英的大嫂、大姐! 王爷不是东西,闹出跟大侄子结拜的乱子,那也是他们老朱家的事,老爹在地下和咱们徐家看老朱家的笑话就是了啊! 这下倒好,你徐增寿跟雄英结拜,这不是把徐家也活活拖下水了吗? 不抽一顿,难解心头之气! 等足足过了大半晌,徐妙云这才收回擀面杖,气恼地道:“你个混账,没死就放个屁!” “噢……” 徐增寿爬起身来,疼得龇牙咧嘴之余,嗡里嗡气地道:“大姐,俺知错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舔着一张大脸,连忙迈步上前,奉承道:“大姐不愧是将门之后,一套擀面杖法,颇有女中豪杰之风呐!” “妹夫佩服、佩服!” 望着朱寿摆出的一脸骚包样子,徐妙云瞬间无语极了。 大姐? 妹夫? 雄英啊雄英,当年四婶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多乖巧的一个娃子啊,怎么还被增寿这混账带歪,以至于如此的臭不要脸了呢? 九年未见,竟也认不得四婶了? 王爷说的没错,脑疾害死人呐! 还有徐增寿这厮,带歪了大明储君,下回还得好好揍他一顿! 哦对,趁着马上入冬、年关将近,得把徐辉祖也叫过来,本妃把这两个孽弟全都吊起来,拿擀面杖暴抽,以正老徐家的家风! 转念一想,她便看向了朱寿,明知故问地道:“你就是陛下给妙锦选的夫君?” “寿者,万寿无疆也!” “不错不错,一听名讳,如今再见了你,果然是个好娃子!” 娃子…… 奇了怪哉! 堂堂燕王妃,对本少爷说话,怎么一副长辈的口气? 朱寿也顾不得多想,忙是拱手说道:“大姐说笑了!” “敢问大姐,这擀面杖用之如何?” “倘若不太顺手,妹夫我再命人打造一根,好给大姐备用!” 闻言,徐增寿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说道:“老朱,你够了啊!” “俺若被大姐打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你若死了,咱们合伙干的买卖,所赚之银,那就是在下的了啊!” 徐增寿也不含糊,立马笑嘻嘻地道:“那俺说啥也成一个万年王八,好叫你这奸计打死也得逞不了!” 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徐妙云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冷斥道:“好了!” “你们两个再乱说话,本妃把你们两个全都吊起来抽!” 话音刚落,朱寿、徐增寿吓得一缩脖子,全都不敢说话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娘,您和小舅吵什么呢?” 接着,便见朱高炽在下人的帮扶下,吃力的走下马车,迈步走了过来。 看着他那肥胖的身子,朱寿一下愣住了。 娘? 胖子? 咦,这胖小子莫不就是往后的明仁宗、洪熙皇帝朱高炽? 下下下代皇帝啊,虽说当政没几个就嗝屁了,本少爷还是得打好关系呐! 他迈步上前,拱手笑道:“朱寿,见过燕王世子!” 朱寿? 啊? 这人岂不正是小姨徐妙锦的夫婿? 朱高炽顿时吓得一大跳,忙摆了摆手,赶紧反过来端正行礼:“外甥高炽,拜见小姨夫!” 话音刚落,徐妙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啥? 小姨夫? 高炽莫不是被雄英的脑疾传染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徐妙锦懵逼,该叫大姐还是四婶? 此时此刻,徐妙云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高炽这娃子,见了雄英之后,居然自称外甥? 雄英身为他的堂兄,成了小姨夫…… 等等! 王爷和雄英拜了把子,要是从这头论起,高炽叫声小姨夫不算,貌似还得管雄英叫一声叔? 朱徐两家的辈分,乱上天了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寿已是看向了朱高炽,忙不迭地打蛇上棍,颔首道:“啊对对对!” “大外甥啊,本少爷出门走得急,也没带啥见面礼……” 说到这,他顺势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塞入了朱高炽的怀里,笑眯眯地道:“此乃三万两银子,外甥快快收下!” 望着手里的宝钞,朱高炽呆愣在场,一下看傻了。 啊? 小姨夫一出手,足足给了本世子三万两银子当见面礼? 这也太阔绰了吧? 老二朱高煦累死累活凿了那么多金豆子,也不如小姨夫厉害啊! 本世子再也不怕没银子买圣贤书读了呐! 转念一想,他顿觉感激,连忙吃力的拱了拱手,笑道:“既然小姨夫也不是什么外人,那外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外甥,谢过小姨夫!” “外甥……” 可话刚开口,他一抬头,迎面便见自己的娘亲徐妙云脸色黑如锅底,心里顿时掀起了一个大咯噔! 咋回事? 娘这眼神好吓人啊! 莫不是见本世子有失礼数,要揍本世子吧? 此时,徐妙云也不含糊,迈步上前,直接把宝钞一把夺了过去,笑盈盈地道:“妹夫,高炽还小,这么多银子,他还把持不住……” “高炽,娘来给你保管银子,往后来找娘来要!” 说到这,她没好气地白了朱高炽一眼,气咻咻地道:“行个谢礼罢了,看看你呼哧带喘那样,今个饿一天,免得再胖了!” 闻言,朱高炽脸色瞬间垮了。 不是吧? 三万两银子,刚到手还没捂热,娘就给抢走了? 饿一天? 娘! 往常不都是爹来饿孩儿吗,这回,您咋也要饿孩儿呢? 孩儿铸下啥大错了啊? 望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朱寿心里感慨极了。 好家伙! 明仁宗之幼年,也太惨了吧? 说个凉水都胖的货,怕不是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 本少爷要不要出手,看看如何帮他缓一缓病症发作呢? 他忍不住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说道:“大外甥,往后跟本少爷混,保你不用顿顿挨饿,也可掉一掉这身肥肉!” 朱高炽脸色一片动容,激动地道:“真的?” “小姨夫,你对外甥太好了!” “不过……” “敢问照小姨夫的办法,耽搁外甥读书吗?” 朱寿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不耽搁、不耽搁!” 徐妙云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问道:“妹夫,你真有办法帮高炽掉肉?”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肃然地道:“大姐若是信得过,妹夫定有办法,可往后的吃食,高炽得有忌口!” “不然这么胖下去……” “后果难料呐!” 徐妙云心下一阵激动,顿时拍了下朱高炽的脑门,吩咐道:“高炽,往后跟你小姨夫多走动走动!” “知道了吗?” 朱高炽捂着脑门,一脸委屈地道:“娘,孩儿知道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哎…… 忌口就忌口吧,总好过爹娘动不动叫本世子挨饿强啊! 话说回来,这个朱寿的年岁,照本世子也大不了多少,咋就成了本世子的小姨夫了? 对了! 听说老爹在外头还有个结拜兄弟? 为何回京一趟,本世子咋多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长辈啊? 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正想着,半天不吭声的徐增寿迈步上前,摸着他的脑袋,贼笑道:“高炽,跟着老朱混好啊!” “你说这不就巧了?” “小舅正于老朱府上借住,等你去了老朱府上,小舅带你玩好东西!” 朱高炽一下来了兴趣,忍不住发问:“敢问小舅,可有书读?” 徐增寿点了点头,笑道:“有!” “小舅手里有金瓶梅全本,还有灯草和尚,保你十天半月也看不完!” 不料,知弟莫若姐,徐妙云立马看出他没憋好屁,手里的擀面杖随之抽了过来,没好气地斥道:“孽障,休要带坏高炽!” “堂堂老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无耻东西?” “回头去了老爹坟上,给他老人家磕头赔罪!” 说到这,还不忘对朱高炽叮嘱道:“往后离你小舅远点,省得咱们一家再被他给坑了!” 赔罪? 大姐啊大姐,打从俺知道了自己跟皇长孙结拜,俺都想把老爹刨出来,找他老人家好好唠唠! 朱徐一体! 徐家之荣光,直到下下代皇帝,也是长盛不衰…… 乱辈分咋了? 俺徐增寿靠着一人之力,光耀门楣了呐! 可他心里这么想,出于对长姐的畏惧,嘴里压根不敢放一个屁,嗡里嗡气地道:“噢,俺知道咧……” 也就在这时,出于下人的通报,呆在府里的徐妙锦连忙带人迎了出来,一见到徐妙云,顿时惊喜地道:“大姐!” “你回来了!” 说到这,她一转头,瞧见了朱寿、徐增寿这两个臭味相投的败类,顿时诧异地道:“四哥?” “你不是跑路去朱公子府上避难了吗?” “这怎么还跟朱公子一起回来了?” 徐增寿撇了撇嘴,黑着脸说道:“当俺愿意回来啊?” “还不如老朱馋你身子了,火急火燎带着俺回这鬼地方……” 馋身子? 一下子,徐妙锦俏脸瞬间羞红极了。 至于朱寿,则是立马拉下脸来,骂道:“小公爷,你再乱说话,莫怪本少爷告你诽谤啊!” 徐增寿满脸的不信邪,说道:“行行行,你们全都是大好人,就俺一肚子坏水行了吧?” “别在这站着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正好,俺再带几身换洗衣裳,搬回你府上!” 徐妙锦回过神来,也是连忙拉起徐妙云的衣袖,道:“大姐,咱们进去吧!” 不料,徐妙云脚步未动,似笑非笑地道:“妙锦,你确定叫我大姐?” 话音刚落,徐妙锦一下愣住了。 不叫大姐,那该叫啥?! 第五百二十八章 雄英,你把国库给抢了? 此时此刻,徐妙锦整个人都懵逼了。 大姐怎么个意思? 不叫她大姐,那还能叫啥? 等等! 姐夫燕王朱棣,乃是朱公子的四叔! 大姐莫不是想我叫她一声四婶? 不至于吧? 还有,叫大姐一声四婶,往后到了老爹徐达的坟头,该叫他老人家啥呢? 徐爷爷? 又当爹、又当爷爷,他老人家还不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啊! 转念一想,她便看着徐妙云,满脸尴尬地道:“大姐,你在说什么,小妹怎么听不懂啊!” 徐妙云脸色一黑,心里都要气死了! 好啊! 多年不回京师,连妙锦也被增寿这个孽障带歪了! 竟敢跟本妃斗起心眼子了! 行! 等雄英一走,本妃看你到底是自称妹妹,还是侄媳妇! 既然本妃回京,老朱家闹出的乱子,本妃管不了,可老徐家里头的乌烟瘴气,说啥也得好好理一理了! 不然,老爹待在地下,见了老徐家这个样子,还不得天天气的直跳脚啊? 于是,她也不急着掰扯,装出一副糊涂样子,笑盈盈地道:“没什么,咱们进去吧!” “姐夫!”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寿,说道:“随大姐进去吧!” 朱寿也不含糊,笑嘻嘻地道:“是,大姐!” 哎呀呀! 这徐皇后,挺好说话的嘛! 本少爷说啥得趁这个机会,把大腿抱圆实了! 万一往后本少爷惹怒永乐皇帝,念在这层干系,再有徐皇后吹吹枕边风,便有自保之力了呐! 而此时,出于多年的姐弟情深,徐增寿倒是从徐妙云的话里,琢磨出了不对劲。 大姐! 你一心想跟妙锦掰扯妹妹还是侄媳妇的事,可你莫不是忘了,燕王跟老朱结拜了啊! 要是从这头论起,妙锦还是你的弟妹呐! 可他也不说穿,拍了拍朱寿的肩膀,说道:“老朱,走吧,咱们兄弟俩进去吧!” “哎……” “高炽,跟小舅来啊!” 不料,朱高炽立马退了一步,往朱寿身边靠了靠,撇嘴道:“小舅,娘说了,往后叫外甥离你远点!” 朱寿顿时乐了,忍不住挖苦道:“小公爷,你看看你,怎么混成人嫌狗厌的地步了?” 徐增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坑俺,何至于此?” “老朱!” “你再笑话俺,俺可就给你一手刀,把你丢去妙锦的闺房,叫你们两个三天下不来床榻生娃了!” 啥? 三天不下床榻? 朱寿脸色一白,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说道:“小公爷莫闹,走了走了,进去喝茶!” 说罢,便拉着徐增寿、朱高炽迈步进了魏国公府。 来到正堂,众人一落座,徐妙云坐在主位,环顾四周,长叹一口气,道:“上回揍增寿揍的急,还没好好看看府里……” “如今看了,还是跟爹在世时一个样子……” “爹若是在天有灵,想来也极为欣慰啊!” 徐增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大姐,也不用在天之灵,爹要是想看府里的老样子,俺给他刨……” “啊!” 说到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改口道:“俺命画师把府中陈设画下来,烧给爹他老人家!” 徐妙云也心知这个弟弟是个什么揍性,顿时白了他一眼,气咻咻地道:“你给我闭嘴!” “我一看了你就来气!” “滚一边站着去!” “噢。” 徐增寿也不敢乱放屁,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站着,脸上委屈极了。 老朱! 你害苦俺了呐! 至于此时的徐妙锦,忙不迭地问:“大姐,你带着高炽回京,如今马上入冬,今年是不打算回北平了吧?” 回北平? 北平都成雄英登基之后的京师了,还回个啥? 徐妙云摇了摇头,一语双关地说道:“不会了!” “听说你大婚,我带着高炽、高煦、高燧他们几个都回来了!” “等看你跟妹夫完婚,我再跟王爷谋定后事!” 闻言,朱寿一下愣住了。 谋定后事? 咦? 难道燕王殿下,把本少爷跟他筹谋的大事,跟徐皇后说了? 既得燕王如此信任,本少爷抱徐皇后大腿之计,稳了啊! 看本少爷完婚再琢磨后事? 莫非…… 前脚成婚,后脚就带本少爷火速回北平?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发问:“敢问大姐,燕王殿下……” “哦不对,姐夫咋还跟你一起回娘家来看看啊?” 姐夫? 要是王爷听了雄英这么叫他,还不得心里难受死啊? 老朱家、老徐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还有,为何汤叔叔的老汤家,怎么就没被拖下水呢? 好半晌,徐妙云才琢磨过劲,看了朱寿一眼,面色幽幽地道:“噢,妹夫你说这个啊……” “王爷正愁从哪倒腾一百万两银子,没空来魏国公府看看……”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该说不说,老爷子太坑了! 这前前后后,从燕王府手里都坑走几百万两银子了吧? 燕王一脉再有金矿,也扛不住老爷子这么个薅啊! 而此时此刻,朱寿听完之后,则是瞬间懵逼了。 啥玩意? 倒腾一百万两银子? 不对啊! 本少爷不是给燕王指出河西之地的金矿,这咋还这么缺银子呢? 难不成,燕王朱棣现在就屯兵、造军器,琢磨发动靖难之役了? 好啊! 不愧是永乐皇帝! 才洪武二十四年,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不成!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叫人心生感激! 既然如此,那本少爷不如…… 朱寿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说道:“大姐,姐夫乃是堂堂燕王之尊,竟然缺银子?” “还差多少?” “来来来,此乃八十万两银子,大姐且收下,好给姐夫应急!” “倘若不够,明日妹夫再叫人送来一百万两银子!” 说罢,竟是从怀里掏出一沓旧制大明宝钞,拍在了徐妙云的面前,说不出的爽快。 望着明晃晃的宝钞,徐妙云一下傻眼了! 天老爷! 这么多银子? 接着,徐妙云震惊的看向了朱寿,从嘴里很干脆的蹦出了一句话。 “妹夫!” “你把国库给抢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啥,雄英跟燕王府合伙干买卖? 随着徐妙云的话音落下,朱寿瞬间愣住了。 抢国库? 抢什么国库? 几十万两银子罢了,本少爷还至于跑去干那等九族全都要掉脑袋的烂事?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徐妙云,懵逼地道:“大姐,容妹夫多嘴,你是不是想多了?” “区区几十万两银子,随手就掏了啊!” “再说,以妹夫我如今的买卖之大,恐怕国库之存银,也不如妹夫我厉害啊!” 一旁的徐增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是啊大姐!” “国库才几个银子啊!” “光是俺和老朱合伙干的买卖,纵是三七分账,所得之银,也足够魏国公府三代可劲挥霍的了!” “老朱分七,你说他得啥样?” “要说富,还得老朱是狗大户!” 听得两人的一唱一和,徐妙云满脸错愕。 什么? 几十万两银子,都是小意思? 雄英的本事,这么大了啊? 不过…… 纵是你银子再多,四婶也不敢要啊! 万一,老爷子回头说并非是你送给燕王府,而是燕王府抢了你的银子,且还是抢了一百多万两,叫燕王府如数奉还…… 四婶上哪说理去啊? 不成、不成! 燕王府再穷,本妃也不可抱有侥幸之心、铤而走险,叫你这娃子无意之中再坑自己的四叔一把! 于是,她立马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可、不可!” “妹夫啊,正所谓,财不露富!” “你这银子,本妃说什么也要不了!”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地道:“不然,燕王府平白无故入账几十万两银子,回头遭人惦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财不露富? 对啊! 算下来,本少爷如今富可敌国了啊! 洪武老爷子不会早就把本少爷给惦记上了吧? 不成! 往后得找个机会,再献一波买命钱! 可燕王府如此的穷,还有谁惦记?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啊?” “谁敢惦记燕王府?” “当朝御史?” “咋,难道姐夫怕遭弹劾?” “长姐如母,这当妹夫的,孝敬给当大姐一点贴己银,乃天经地义之事,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乱嚼舌根?” 生…… 生儿子没屁眼? 徐妙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妹夫,莫要多说,多说易出大事!” “你的心意,燕王府定记下人情,可这银子,本妃说什么也不收!” “快!” “把银子收回去吧!” 说罢,便把宝钞塞回朱寿的怀里了。 见她如此坚持,朱寿只好作罢之余,忍不住发问:“大姐,燕王府既是急缺银子,你不用妹夫帮忙,还指望谁啊?” 闻言,徐妙云也不含糊,顺势一指旁边站着的徐增寿,笑盈盈地道:“本妃指望增寿就够了!” 徐增寿满脸发懵,愣愣地道:“大姐,你要干啥?” 徐妙云瞥了他一眼,把擀面杖往桌上一拍,振声说道:“增寿,掏八十万两银子,送去燕王府!” “不然,本妃天天拿这玩意抽你,好告慰咱爹的在天之灵!” 一下子,徐增寿脸色瞬间绿了。 啥玩意? 俺掏八十万两银子? 凭啥啊? 他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连忙说道:“大姐,你就是揍俺也没用,把俺卖了也掏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八十万两没有,八万两倒是东拼西凑借燕王府一两月!” 徐妙云眼睛一瞪,气咻咻地道:“好啊!你个孽障,还敢骗本妃?” “你刚才自己不是说三七分账,足够养活魏国公府三代?” “如今八万两银子也就罢了,还是借燕王府?” “信不信本妃一擀面杖送你去见爹,叫他老人家亲自收拾你这个逆子?!” 说着,便抡了一下擀面杖。 出于视财如命,徐增寿吓得后退一步之后,立马放声大叫:“大姐,这也怪不得我啊!” “俺是赚了大把银子,可如今的魏国公府,乃是徐辉祖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当家!” “这银子,全都被这家伙抢走了!” “俺是要啥没啥呐!” 徐妙云眼神微微眯起,幽幽地道:“增寿,你可把话想明白了?” 至于一旁的徐妙锦,则是迈步上前,笑盈盈地道:“大姐,你别听四哥胡说!” “他的家底,大哥都说了,全在厢房里的船底下藏着呢!” “几百万两没有,八十万两还是有的!” 话音刚落,徐增寿顿时崩溃了! 妹子! 你咋坑兄呢? 俺不就是没事给你和老朱两手刀,记啥仇啊? 徐妙云却是气笑了,直接招来府中的管家,吩咐道:“去!” “把增寿的厢房,给本妃翻个底朝天!” “遵命!” 说罢,管家连忙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对方捧着一个小箱子,折返而归,恭敬地道:“大小姐,都在这了!” 徐妙云翻开一看,立马惊到了。 只见小箱子,放眼尽是大明宝钞、金疙瘩! 她看了看朱寿,又看了看徐增寿,忍不住感慨地道:“哎……” “要是朝廷把你们两个给抄家了,少说富十年!” “增寿!” “你个混账,还有脸说自己穷?” “八十万两,本妃拿走了!” 说罢,从箱子里清点出一沓宝钞,直接放入了袖中。 徐增寿顿觉心口疼得厉害,赶紧开口:“大姐,俺……” 徐妙云眉眼一横,道:“怎么,嫌本妃这个当姐姐的坑弟?” “你自己干了什么脏事,乱了徐家家风,自己心里清楚,八十万两,乃是你的封口费!” “知道了吗?” 徐增寿自觉理亏,嗡里嗡气地道:“噢,俺知道了……” 倒是一旁的朱寿来了兴趣,挤眉弄眼地问:“小公爷,啥脏事?” “咋,你去秦淮河,嫖完了花魁没掏银子?” 脏事? 还啥脏事? 咱俩结拜,给大姐降辈分了啊! 徐增寿翻了个白眼,摆手道:“你莫要管了!” “不是要给妙锦拿阿胶糕吗?” “糕呢?” 朱寿回过神来,连忙从身后下人手里拿了阿胶糕,递了过去:“妙锦,大姐,此乃养颜补气血之阿胶糕,快快收下!” 徐妙云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问:“妹夫,可是杨贵妃常吃的那个阿胶?”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道:“对!” “妹夫我还改良了不少,吃来定补身子!” “咦?” “大姐,既然燕王府缺银子,不如咱们合伙卖阿胶糕,咋样?” 话音刚落,徐妙云一下愣住了。 啊? 合伙干买卖?! 第五百三十章 朱元璋懵逼,雄英为啥没跟高炽结拜? 此时此刻,徐妙云整个人都懵了。 燕王一脉,跟雄英一起合伙干买卖? 还是阿胶糕? 啊这…… 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不会也占上几股,再不干脆叫王爷把燕王府的股,全献给宫里吧? 转念一想,她忍不住看向了朱寿,缓缓说道:“妹夫,照本妃来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朱寿皱了皱眉,诧异地道:“咋,大姐信不过妹夫的手艺?” “这阿胶糕乃是上品中的上品!” “来来来!” “妙锦你吃吃看!” 说罢,扒开一块阿胶糕,便直接丢进了旁边徐妙锦的嘴里。 徐妙锦嚼了几下,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道:“大姐,这阿胶糕果真不错,小妹以为,倘若兜售于京师,绝对可大卖!” “来!” “大姐你也吃吃看!” 等徐妙云把阿胶糕吃入嘴,面色还是带有几分犹豫,道:“可是……” 朱寿眉毛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姐可是怕这阿胶糕,乃是宫廷秘方,肆意兜售于民间,回头宫里来人问罪?” “不慌不慌!” “咱们大可给宫里几成利,把上品之阿胶糕当作贡品,送去宫里给这个妃那个妃吃不就完了?” “如此,咱们还可借着贡品御用之名,打造成百年老字号,既迎奉宫里、又可为燕王府解了燃眉之急,岂不美哉?” 话音刚落,徐妙云一下激动了! 对啊! 抢在老爷子薅燕王府的羊毛前头,便把阿胶糕的几成利献上去,老爷子万不至于拉下脸面再薅啊! 该说不说,还得是雄英,有办法治老爷子啊! 于是,她心中疑虑顿时全消,重重点了点头,道:“妹夫啊,你说的对!” “既然如此,咱们两家就合伙干这个买卖!” “敢问怎么个合伙法?” 朱寿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不如我三燕王府五,宫里头二!” “熬糕之工艺我出,银子和糕匠、铺面,燕王府出!” “如何?” 啥? 雄英才占三? 老爷子要是听了,还不得骂王爷欺负自己大侄子啊? 徐妙云连忙摇头,赶紧说道:“不成、不成!” “你有工艺在手,岂可才三成,改做宫里三你五,燕王府两成足矣!” “不然,燕王府说啥也不干!” 闻言,朱寿只好作罢,长叹一口气,道:“也罢也罢,那就让宫里捡个大便宜吧!” “既是如此,这糕名,不如为云锦阿胶糕……” “咋样咋样?” 云锦阿胶糕 徐妙云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妹,笑盈盈地道:“好,云锦就云锦!” “妹夫!” “你如此帮燕王府,放心,燕王府知恩图报,王爷回头定给你一个大惊喜呐!” 咦? 燕王府记下本少爷的人情了? 岂不是说,离镇国公大位,又进一步? 朱寿心下大喜之余,也忍不住好奇的问:“惊喜?” “啥惊喜?” 闻言,徐家姐弟妹三人对视一眼,笑得全都意味深长极了。 尤其是徐妙云,笑更是开心,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妙锦!”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徐妙锦,问道:“这阵子,可觉得时不时的反胃,又喜吃酸辣之食?” 徐妙锦咽下一块阿胶糕,下意识地道:“大姐,此言何意?” 徐妙云白了一眼,抬手轻点她脑门一下,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在跟大姐装傻?” “本妃都听说了,你们两个早就洞房了!” “早点生娃,咱们两家个个皆大欢喜!” “若有反胃,立马入宫请太医来诊喜脉啊!” “正所谓,酸儿辣女,再搭以喜脉,不就知道你怀了啥娃子了?” 闻言,徐妙锦顿时满脸羞臊,忍不住道:“大姐,你怎么……” 一旁的徐增寿,笑的很贼,拍了拍朱寿的肩膀,道:“老朱,来都来了,今日你也别回去了!” “快!” “去跟妙锦回闺房造娃吧!” 朱寿抬头望了眼天色,懵逼地道:“小公爷,时辰还早……” “呸,乱矜持个什么劲!” “看刀!” 可话还没说完,徐增寿顿时翻了个白眼,上去就是一手刀,便把朱寿给敲晕了。 一旁的朱高炽都看傻了! 啥情况啥情况? 好端端的,小舅怎么冲着小姨夫出手了啊? 本世子要不要拦一下?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徐增寿已经是迈步上前,照着徐妙锦的脑后,也是一手刀下去了。 等两人全都晕了过去,他大手一挥,吩咐道:“来啊!” “送俺妹子和姑爷入闺房造娃!” “遵命!” 说罢,一众婢女迈步上前,熟门熟路扶着朱寿、徐妙锦,一路送去了闺房歇息。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徐妙云默然无语极了。 啊这…… 怎么看,增寿这个混账都不止一回干出这等混账事了啊! 贱不贱呐? 不过…… 妙啊! 妙锦越早生娃,皇长孙妃大位越是稳固,老朱家正统子孙绵延,出于哄重孙子,老爷子不至于琢磨来好燕王府的羊毛了! 她侧头瞥了一眼徐增寿,略带欣慰地道:“你这孽障,可算干了一桩人事!” “来人!” “把阿胶糕带上,本妃要入宫把云锦阿胶之事,请老爷子定夺!” “遵命!” 说罢,燕王府的下人抱着一堆阿胶糕,随徐妙云火速入宫。 此时此刻,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还不忘问道:“蒋瓛!” “尚服局可把雄英的太孙服赶造出来了?”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皇爷,已赶造大半,定在册封大典前,彻底而成!”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准备准备,定个日子,把孔讷那个老东西,拖出来砍了!” “咱要用这老东西的血,庆雄英回宫!” “是,皇爷!” 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入殿,恭谨地道:“皇爷,燕王妃携礼求见!” “宣!” “遵旨!” 须臾之后,徐妙云迈步走入殿中,行礼道:“儿媳,拜见爹爹!” “儿媳过来,是要给爹献上阿胶糕!” 说罢,便把阿胶糕献上,并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啥? 雄英见了高炽? 等等! 以这兔崽子的揍性,不会…… 朱元璋听完之后,顿时面色一凛,看也不看阿胶糕,赶紧问道:“妙云呐,咱问你,雄英可是跟高炽说结拜了?” 徐妙云懵逼地道:“不曾啊……” 闻言,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卧槽! 没结拜? 咋,雄英这兔崽子终于出息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门双皇后,双国公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奇了怪哉! 雄英这娃子,碰到老四一脉的朱高炽,竟然没拜把子? 出息了啊! 不、不对! 算下来,朱高炽乃是雄英的堂弟啊! 既当了小姨夫,还结拜干啥? 难道说,这兔崽子唯有碰到自己的长辈,才一个劲追着结拜、占便宜? 无利不起早的臭德行,随谁了? 罢了,容这孽障胡闹一阵吧! 转念一想,他便收敛心绪,看向了徐妙云,笑呵呵地道:“不结拜好,不结拜好啊!” “妙云呐!” “你刚才说啥来着,献给咱什么糕?” 徐妙云不敢怠慢,连忙施了一个万福,恭谨地道:“爹,承雄英之福,儿媳献云锦阿胶糕入宫!” “阿胶糕之五成利,也一并献于爹,以供朝廷治天下之用!” “对了!” 说到这,她忙是从袖中掏出一沓旧制大明宝钞,递了上去,笑盈盈地道:“爹!” “这八十三万两银子,乃是燕王府献上的孝敬之礼!” “还望您老人家收下,充盈内帑!” 望着摆在御案之上的宝钞,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咦? 老四这么快就凑出来这么多银子? 是这兔崽子实在过于生财有道,还是咱薅的太轻了? 他皱了皱眉,问道:“妙云呐,咱问你,这银子何来?” “莫不是老四搜刮了民脂民膏?!” 民脂民膏? 老爷子! 您老咋处处给燕王一脉挖坑呢? 图个永乐年号,也太难了吧? 闻言,徐妙云吓了一大跳,忙摇头道:“爹!” “这银子,乃是增寿孝敬给儿媳之贴己银,儿媳想着朝廷还要疏运河、迁都北平,花银如流水,故而赶紧入宫献礼!” 朱元璋这才满意颔首,老怀欣慰地道:“不错不错!” “妙云,你有心了!” “老四有你这个贤内助,咱也可省心不少呐!” 说到这,他还不忘给徐妙云吃下一颗定心丸,笑呵呵地道:“妙锦与雄英成婚之后,莫要多虑!” “你爹徐达,乃是咱的老兄弟,咱的老朱家既是皇帝……” “那你徐家姐妹定为一门双皇后!” “往后增寿若收敛纨绔之性,随辉祖立下灭倭国之功,咱也不妨叫徐家一门双国公,朱家不死,徐家永存于大明!” 一门双皇后、双国公? 啊这…… 徐妙云听得满脸错愕,忍不住说道:“陛下,徐家之尊荣,是否过于重了啊?” “正所谓,烈火烹油、盛极而衰……” “一门双皇后,已是陛下隆恩,可这一门双国公,照增寿的混不吝性子,一旦册国公位,还不得尾巴翘上天啊?” “儿媳怕他将来居功自傲,纵是朱不杀徐,满朝文武也得裹挟大势,以至于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为臣子者,尤其是功至世袭罔替的勋贵武将,不怕后代平庸,唯怕一门连出两国公! 毕竟,两大公爵同出一门,爵爵相护,兵权岂不是直压帝王家? 可此时,朱元璋听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 “以雄英的心性,登基之后,定是一个志在开疆拓土的尚武之君!” “朱徐一体!” “咱给徐家极尽尊荣,利于雄英之统治!” “再说,迁都北平之后,应天府当为陪都,无勋贵国公坐镇,去制衡江南士族,咱压根不放心南方之稳固!” “咱这辈子,唯信徐、汤两家!” “可你汤叔叔老了,汤家的信国公一脉镇守凤阳,其子嗣也威望不足,镇不了应天府!” “正因如此,迁都之后,咱要留徐家的魏国公一脉于应天府,帮朝廷镇压南方之不臣!” “至于增寿这个国公一脉,迁往北平,于雄英一朝世袭罔替!” “增寿的封号……” “算了,叫雄英这兔崽子去愁吧!” 话音刚落,徐妙云一下愣住了。 啊? 一门镇守应天府,一门迁往北平…… 闹了半天,老爷子都把徐家之未来琢磨好了? 这么说的话,老爹的辈分虽说降了,可换来了一门双皇后、双国公,咋算咋不亏啊! 爹! 您要是知道增寿这个孽障也有位列国公之希望,怕是要高兴的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吧? 她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陛下圣明!”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也不忘盯着御案上的宝钞,陷入沉思:“雄英、允熥大婚,咱掏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还差点才可补回来啊!” “要不跟雄英说,商贾祸国,若不想走沈万三的老路,再献几十万两的卖命钱?” “愁人呐!” 徐妙云满心错愕。 老爷子想银子想魔怔了? 本妃是不是该告退了? 不然,老爷子又把馊主意打到燕王府的头上咋办? 可正要开口,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走入谨身殿,恭谨行礼:“皇爷,慧妃娘娘求见!” 郭慧妃? 朱元璋微一抬头,皱眉道:“宣!” “遵旨!” 须臾之后,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迈步走入殿中,缓缓行了一个万福:“臣妾,叩见陛下!” 来人,正是代王朱桂之生母,马皇后义妹,当今之郭慧妃! 一见到她,徐妙云连忙行礼:“儿媳,拜见郭姨娘!” 至于朱元璋,则是微微凝眸,问:“小妹啊,你不在后宫里头待着,咋跑……” 说到这,他竟错愕发现郭慧妃面带泪珠,顿时惊诧地道:“你这是咋了?” “哭啥?” 郭慧妃迈步上前,泪珠哗啦啦的掉,哀声道:“姐夫!” “臣妾来找您求情来了!” “求姐夫,命老二别揍桂儿了,快快住手吧!” 朱元璋眉头皱的更深,忍不住问:“老二咋了?” 郭慧妃很是崩溃地道:“姐夫!” “你是不知道啊,桂儿被老二这个宗人令,关在宗人府三个月,天天跑去揍桂儿啊!” “这也就罢了,毕竟桂儿敢违抗削藩,挨揍也是活该……” “可老二说了,桂儿若不献上六十万两银子,往后一天揍两顿啊!” “桂儿在山西大同的封地,混账是混账了点,可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万两银子……” “臣妾见他实在扛不住揍,这才斗胆来前宫,求陛下命老二高抬贵手啊!” 可话音刚落,朱元璋竟是不怒反喜极了! 咦? 三十万两? 岂不是说,咱可薅老二一把?!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朱元璋父子齐演郭慧妃 这一刻,朱元璋心里激动坏了。 老二朱樉,竟然天天跑去宗人府揍代王朱桂? 还要叫其献上六十万两银子? 这他娘的不就是敲诈? 咱薅儿子兜里的银子,这帮兔崽子竟然去薅自己弟弟兜里的银子? 万一碰到个穷的,岂不是要去搜刮民脂民膏? 不成! 此乃歪风邪气,咱绝不可助长其气焰! 转念一想,他顿时气的拍了下御案,怒声骂道:“混账!” “老二这个逆子,咱叫他当宗人令,就是这么当的不成?” “实乃欠揍!” “蒋瓛!” 闻言,蒋瓛连忙迈步上前,抱拳行礼:“臣在!” 朱元璋大手一挥,冷冷地吩咐道:“去!” “命秦王入宫见驾!” “是,皇爷!”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朱元璋则是走下玉阶,缓步来到郭慧妃的跟前,宽慰道:“小妹啊,放心!” “老二干出如此恶举,咱帮你出这个头!” “咱定不轻饶了这个逆子!”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二可把代王的三十万两搞到手了? 等这逆子到了,咱该怎么顺理成章收回来呢? 而此时,郭慧妃以手帕抹去眼泪之余,竟是低声道:“姐夫,臣妾不是要您治罪老二的意思……” “老二怎么说,也是姐姐生的嫡次子,桂儿是庶,嫡教训庶,乃是天经地义!” “桂儿这孩子,仗着臣妾的势,在封地胡作非为,该揍还是要揍,否则打死也不长记性……” “臣妾以为,一天一顿也就够了,一天两顿,老二把他揍死了咋办呀?” 话音刚落,一旁的徐妙云听得懵逼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本妃听了郭姨娘之言,咋觉得母爱泛滥、却又不多之意呢?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则是看向了郭慧妃,连哄带骗地道:“好了好了,桂儿再是庶出,那也是你生的娃!” “朕也是心疼这个皇子呐!” “莫要哭了!” “来来来!” “此乃妙云献上的云锦阿胶糕,乃是养颜之物,吃一吃!” 说罢,扒开一块阿胶糕,塞进了郭慧妃的嘴里。 说实话,自马皇后离世之后,放眼整个后宫,叫洪武皇帝朱元璋耐着性子哄哄、说几句家常话的妃子,唯有郭慧妃了!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而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身藩王蟒袍的秦王朱樉,这才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呀!” “妙云你也在啊?” 说到这,他余光一瞥,瞧见了郭慧妃,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很是心虚地道:“儿臣,拜见郭……郭姨娘!” 朱元璋也不含糊,上去就是踹了他一脚,怒声骂道:“逆子!” “咱问你,身为老朱家的宗人令,执削藩之事,圈禁老十三也就罢了,天天跑去宗人府揍他干啥?” “不知道他是你郭姨娘生的娃吗?” “你怎么当的兄长?!” 朱樉一下被踹傻了。 啊? 咋,郭姨娘这是跑父皇面前告状来了? 该死啊! 朱桂这个混账,非但不老老实实挨本王的揍,还敢跟郭姨娘诉苦? 看来,本王还是把他揍轻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嗡里嗡气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儿臣……”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又是一脚踹了过来,破口大骂:“知错?” “你知错个屁!” “你若知错,还不至于敲诈老十三足足六十万两银子?” “说!” “敲诈而来的银子在哪?!” 说罢,丢过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望着老爷子的目光,朱樉面色瞬间一震! 咦? 老爷子这是啥意思? 莫非……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咬着牙,放声叫道:“父皇!” “这也怪不得儿臣啊!” “正所谓,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成才,儿臣之所以揍老十三,这是帮他长记性啊!” “银子?” “儿臣可是查出,他在山西大同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儿臣叫他吐出银子,也是为了献给父皇,好把银子还于百姓啊!” “不然,朝廷公道何在?” “我老朱家如何取信于民?” 望着他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朱元璋却是勃然震怒,眼神一瞪:“放屁!” “说的比唱的好听!” “老十二怎么说也是皇子,岂可如此收拾?” 朱樉一仰头,满脸的慷慨激昂,振声说道:“父皇,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皇子?” “为了我老朱家之清名,不收拾怎么行呢?” “再说,儿臣已经念在他是郭姨娘之子,打个对折,叫他才掏三十万两了啊!” “此乃赃银,还望父皇为天下计,取之于子,还之于民!”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沓大明宝钞,奉了上去。 朱元璋顺势收起宝钞之余,却是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骂道:“逆子、逆子!” “你当为民请命的大圣人,叫咱当坑儿子的恶人是吧?” “信不信咱也把你关进宗人府?!” 朱樉也不含糊,立马跪倒于地,大声道:“父皇,您老就是杀了儿臣,儿臣也不绝不可坐看老朱家的儿孙,坑害万民!”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直打鼓。 父皇! 够了啊! 坑儿子手里的银子直说,还整这一出干啥? 哎…… 刚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难受啊! 不过…… 天天揍弟弟,可真舒坦呐! 一见父子俩如此争吵,郭慧妃则是吓了一跳,忙是伸手拦着朱元璋,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臣妾就是来求情,让老二别一天揍桂儿两顿罢了,您何至于如此动怒啊!” “这银子,不要、不要了!” “您万万不可因桂儿的混账,跟老二生仇呀!” 朱元璋一甩袖袍,气咻咻地道:“别的皇子也就罢了,可老十三是你的娃,咱岂可坐视不理?” 郭慧妃被蒙在鼓里,忙不迭地劝道:“陛下,老二还是姐姐生的嫡次子呢!” “嫡生为尊,不可乱纲常!” “莫生气、莫生气!” “往后桂儿若有老二有怨言,臣妾亲自抽他!” 朱元璋脸色一板,把宝钞递了过去,道:“这银子,咱拿回来了,你送归给老十三吧!” 郭慧妃吓得连忙摇头,道:“不不不!” “陛下,老二说得对,这银子得还于百姓!” “臣妾纵死不可要!” “噢。”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直接把宝钞又塞回了怀里,说道:“既是如此,那咱就勉为其难,叫老十三受这个委屈了!” 一旁的朱樉赶紧行礼:“父皇圣明!” 看着这对父子俩的一唱一和,郭慧妃瞬间懵逼了。 等等! 这父子俩,不会是在演本妃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 王弼震惊,望远镜可助本侯大破升龙 此时此刻,郭慧妃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这父子俩怎么还一唱一和的啊? 莫不是在跟本妃演戏? 可也不至于啊! 姐夫何时如此缺德过啊? 心里正惊疑不定时,朱元璋已经是收拢宝钞入怀,迈步上前,笑呵呵地道:“小妹啊!” “老十三受委屈了!” “咱这就叫老二把他从宗人府里放出来!” “老二!” “你再跑去抽老十三,咱叫标儿把你吊起来抽!” 闻言,郭慧妃吓得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姐夫,别、别啊!” “太子殿下仁孝,岂可为了老十三,干出抽弟之举啊!” “这太有辱太子殿下贤名了!” “桂儿在宗人府关着就好,不然臣妾看了这逆子在山西大同封地干出的祸国殃民乱事,也想抽他几顿啊!” 朱元璋故作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那就让他老老实实待三个月,以此为戒!” “老二!” “你可知错了?” 一旁的秦王朱樉也不含糊,连忙抱拳行礼:“是,父皇,儿臣知错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哼! 本王身为宗人令,抽不了代王朱桂,还抽不了别的藩王? 大侄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方法总比困难多! 纵是实在抓不住诸王的把柄…… 大不了,本王跑去燕王府跟老四一起抽湘王朱柏啊! 至于一旁的徐妙云,则是觉得皇宫这个鬼地方不可久留,想也不想,便施了一个万福,道:“父皇,既然阿胶糕献上,儿媳告退!” 朱元璋微微颔首,笑呵呵地道:“去吧!” 秦王朱樉一下来了精神,忙起身道:“妙云,本王想喝老四的闷倒驴了!” “本王跟你去一趟燕王府!” 说罢,跟在徐妙云屁股后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郭慧妃则是转头说道:“姐夫,后宫不干政,臣妾不可在谨身殿久留,这就回去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这堆阿胶糕拿回去吧,给那帮妃子分一分!” “是,姐夫!” 接着,郭慧妃叫女婢捧起了阿胶糕,行礼退出谨身殿。 朱元璋转头望着挂在身后的天下万国舆图,眉头紧皱之余,冷冷地吩咐道:“蒋瓛!” “臣在!” “去!” “命兵部尚书秦达、工部尚书沈溍入宫见驾!” “臣遵旨!”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秦达火急火燎迈步走入谨身殿,拱手行礼:“臣,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命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把怀中的宝钞尽数掏出,往他面前一丢,冷冷地道:“这一百万两银子,乃是咱的内帑所出,兵部拿去犒赏冯胜带回的二十万王师!” “论功行赏之后,再去跟礼部拟定功勋之名录!” “还有,秋收已过,尽快筹措军粮、火器辎重入安南!” 秦达表情一凛,忙拱手道:“臣遵旨!” 朱元璋看向了沈溍,淡淡地道:“沈溍!” “咱问你,魏国公徐辉祖送来的几批鲸皮,工部依其皮料,把热气球造的如何了?” 沈溍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回陛下,都已打造成热气球,至于火油罐子、望远镜,随着五军都督府训练出第二批镇空卫,火速赶往边关了!” “想来,八百里加急,这几日也应是运到了!” “倘若气流利于我大明,必可助定远侯大破安南!” 闻言,朱元璋满意颔首,断然地道:“好好好!” “为将者,最忌朝廷乱插手打仗之事!” “你们给朕听好了,兵部、工部只管运辎重入边关,不可督催王弼、乱了他的平定安南之筹谋!” “占城稻,一年三熟,事关两国尽为我大明圈养之粮仓,不可儿戏!” “知道了吗?!” 秦达、沈溍对视一眼,连忙拱手道:“是,陛下!” “臣等这就去办!” “臣告退!” 说罢,火急火燎的退出了谨身殿。 朱元璋望着天下万国舆图,目光幽幽! 雄英,乃是大明之祥瑞! 想来,安南也该在今年重归泱泱华夏之版图了吧? …… 安南。 自破安南边关之后,定远侯王弼麾下之王师,长驱直入大平原,兵锋遥指其王都升龙城。 无数辎重,自云贵边关运来,以保王师之补给。 换作以往,战线绵长,不利于深入而战,毕竟一旦安南发兵切断辎重补给,十万王师,就成了一支孤军! 可现在,有了镇空卫之后,王师时常升空,以监查四方,直直护住了后勤,以至于王弼全心全意对琢磨如何大破升龙城,偷了安南胡氏的老窝! 而此时此刻,一身甲胄的王弼领着一众亲卫,于一高坡驻马,举目远眺远处的升龙城,面色说不出的冷冽。 他眼神微眯,喃喃地道:“升龙城,本侯定破之!” “马三炮!” “本侯问你,镇空卫火器辎重,可还存有多少?” 闻言,执掌镇空卫的马三炮迈步上前,抱拳行礼:“回侯爷,连月大战,火油罐子已是不多了呐!” “倘若侯爷要是以火攻而破升龙城,卑下以为,恐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 “而且,此城再小,也终究是安南的王都,堪舆不了里头的虚实,镇空卫难以一战而破呐!” “卑下曾命人就地取材,看看如何造出劣等之火油罐,可惜……” “这破地方要啥没啥,倒是利于种地!” 王弼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道:“哎……” “倘若我王师,有千里眼,可一窥升龙城中之虚实,便可不费多少兵卒,一战而把胡氏的老巢给端了!” “不然,照老办法久攻,胡氏回援,到时候恐怕要功亏一篑啊!” 难道,非得要本侯用无数大明儿郎的性命,去破这个狗娘养的升龙城? 也就在这时,一个亲卫骑着快马而来,激动大叫:“侯爷、侯爷!” “新一批镇空卫带着无数火油罐子运来大帐了!” “还有可一窥千里的望远镜!” “侯爷请看!” 说罢,掏出一个望远镜、以及一张说明书,递了过去。 望远镜? 王弼将信将疑接过,照着说明书,顺着望远镜搭眼往升龙城一瞧,本是模糊的城墙,立马清晰起来,连城墙上驻扎的兵马,也肆意可见。 他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卧槽! 这望远镜,这么厉害呐?! 第五百三十四章 故技重施,大破升龙城 这一刻,王弼整个人都激动坏了! 要知道,十万王师长驱深入敌境,怕就怕后方辎重补给断了,以至于绝不可行围城久耗之举! 不然,一旦安南大军回援,王师危矣! 而现在,朝廷命新一批镇空卫驰援,且运来无数火油罐子,甚至还带来一窥百里的望远镜,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啊! 有了望远镜打探升龙城中的虚实,破城之机近在眼前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仰天大笑,声音里说不出的畅快:“圣孙降世,我大明之千古祥瑞也!” “自汉唐以来,安南这个逆子,叛家而自立,如今定于我巍巍大明朝,回归华夏之版图!” 说到这,他手中马鞭遥指升龙城门,冷声大喝:“逆子!” “爹来揍你来了!” 眼见王弼状若癫狂,马三炮忍不住问道:“侯爷,这望远镜,到底如何啊?” 王弼把望远镜递了过去,大笑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马三炮接过之后,顺势一看,顿时震惊地道:“娘咧!” “这看的也太清了吧?” “要是镇空卫于白日升空,以望远镜观望虚实,岂不是再也不用乱丢火油罐子,照着他们的兵营、辎重招呼就成?” “没错!” 王弼重重点了点头,放声大笑道:“走!” “回帐召诸将议破城之计!” “卑下遵命!” 说罢,他便带着众人,一路回了大帐。 等众将赶到,他把望远镜之利说了一遍之后,便开口问道:“对于大破升龙城,你们可有计策?” 闻言,一人迈步出列,拱手行礼之余,恭谨地道:“侯爷!” “小人胡平,虽是安南之将臣,如今见王师兵锋之盛,再也不敢忤逆大明!” “安南多木,以至于汉唐以来,升龙城中之一切,尽是木制之宫宇、房屋!” “而这屋屋相连,纵是安南湿气过重,不易酿成大火,可小人以为,大明之火油,压根不畏湿气,倘若王师故技重施,再以火攻……” “照小人来看,不必王师围城,便可大破升龙!” “到时候,小人愿亲自带路,去抓留守于升龙城中的安南王子!” 话音刚落,帐中众将全都愣住了。 咦? 胡平这厮,还真是一个当卖国之贼的好料子啊! 瞧瞧,降了大明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我大明王师出谋划策…… 气节呢? 不过…… 这办法倒是妙啊! 故技重施又如何? 镇空卫纵是白日升空,以安男的军器,累死也揍不下来热气球啊! 转念一想,众将忙是抱拳行礼:“侯爷!” “卑下以为,胡平此计可行!” “我等王师围困升龙城,断其后路,再命镇空卫火攻,不出三日,定大破敌酋!” “区区三日,纵是安南国君发现老窝被端了,命大军驰援,也无济于事!” 王弼重重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马三炮,问道:“马三炮!” “本侯问你,今日之气流,可利于镇空卫升空?” 马三炮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回侯爷,卑下已命人升空核验,今日便可升空,破城杀贼!” 王弼也不含糊,当机立断地道:“好!” “传令!” “整军围困升龙城!” “镇空卫速速升空,把升龙城给本侯烧了!” “遵命!” 说罢,众将连忙领命而去。 十万王师开拔,浩浩荡荡围困升龙城。 至于磨刀霍霍的镇空卫,更是火速集结,把大量的鲸油燃料、火油罐子装入藤筐,势必一战而立功。 一个个镇空卫更是戴上护目镜、望远镜,跳入藤筐,解开缆绳,一个个升空,顺着气流,一路去往升龙城。 而此时此刻的升龙城中,无数兵马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宫城之中,留守于王都的安南王子胡元澄,正在召集大臣们议事。 他坐在王位,面带滚滚忧心忡忡,气恼的骂道:“为何?” “为何啊?” “陈兵大明云贵边关的大军,为何一战全都葬送了?” “难道,我安南永不是华夏之敌吗?!” “饭桶、全都是一帮饭桶!” “升龙乃是我安南王都,绝不可陷落!” “说!” “你们可想出了何等良策,以御大明王师?!” 闻言,大臣们纷纷上谏:“殿下莫慌!” “区区北朝兵马,何惧之有?” “自汉唐以来,我安南自立,华夏之天朝,谁可把我安南收回华夏疆土之版图?” “臣等以为,殿下固守升龙城,行坚壁清野之策,把粮食、辎重、百姓,全都收入升龙城,定可以御大明王师!” “是啊殿下!” “我安南之升龙城,乃是仿唐之长安所造,城池之大,乃安南第一城!” “自唐以来,已有数百年,不曾被攻破了呐!” “明军兵锋再盛,也盛不过大唐,咱们都从大唐手里存活,还怕明军?” “再说了,明军深入,补给绵长,咱们坚壁清野,一颗粮食也不给明军留,他纵是围困三年,也休想破我升龙城!” 一时间,众多安南大臣纷纷附议,气势如虹,可谓是自视甚高极了。 毕竟,升龙三百年不破,给了他们很大的底气! 可惜,也终究是井底之蛙罢了! 而听着他们的言之凿凿,胡元澄也深以为然,忧心尽去之余,放声大笑道:“好好好,此计甚善!” “坚壁清野,看明军怎么破我升龙城!” “吾,要大明王师尽饿死于升龙城外,等吾父破了占城国,定把大明云贵收入囊中!” “我安南,也可入主华夏中原!” 一众大臣也是忙不迭的点头,大笑道:“对对对!” “明军破了我安南边关、把我大明尽灭又如何?” “他们也定是死伤无数!” “区区残师,也想破我升龙城,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照吾来看,他们剩了两三万大军,也就顶天了!” 可话音刚落,一个宦官从外头跑了进来,疯了一般的大叫:“殿下、殿下!” “不好、大事不好了!” “明军围城了!” “守将奏报,少说有个十万大军呐!” 话音刚落,安南君臣上下瞬间懵逼了! 啥玩意? 十万? 从他娘哪来的这么多明军啊?! 第五百三十五章 拟定降书,喜迎大明王师 此时此刻,安南君臣上下全都震惊了! 什么鬼? 十万大明王师,齐齐围困王都升龙城? 难道说,于云南边关一战,明军竟一点也没伤到元气? 没道理啊! 安南大军依托地利之势、据险固守,纵是元廷驰骋天下的铁骑,若想破关,也得饮恨几万兵卒之性命啊! 明军请他娘的神仙下凡了?! 尤其是安南王子胡元澄,震惊之余,忍不住气的一拍王椅,气恼骂道:“饭桶、废物!” “边关三万大军,全是纸糊的吗?” “误我安南大计!” 说到这,他冷冷扫视群臣,怒声暴喝:“说!” “你们可有办法,以御明军围困升龙城?!” 群臣收敛惊色,忙不迭地拱手行礼,言之凿凿的高声道:“殿下放心!” “非是内乱,我升龙城三百年不可破!” “纵是明军围城、行不了坚壁清野之策,可我升龙城上下一心,如大明之朱文正固守洪都一般,御敌三月,国君定火速驰援!” “是啊殿下!” “区区十万明军罢了,以我升龙城中的粮草、辎重,固守三月,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明军战线绵长,不出一月,定出粮草之饥荒,看谁耗得过谁!” “到时候,殿下大可效仿长平之战,坑杀十万明军,好叫大明知道何为安南之威!” 一声声,显得慷慨激昂极了。 可也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官宦跑了进来,脱口大叫:“殿下,不好了!” “明军请来天兵天将,来破我安南王都了!” 天兵天将? 闻言,胡元澄气的勃然大怒,骂道:“混账!” “满口胡说八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明军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两军对垒,扰乱军心,把他拖出去砍……” 话还没说完,殿下忽然传来无数哀嚎之声:“走水、走水了!” “快跑啊!” 胡元澄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也顾不得治罪宦官,赶紧带着群臣迈步出殿。 刚迈出门槛,迎面便见整个王宫四处燃起漫天大火,无数官宦、宫女取水而浇,竟是怎么浇也浇不灭,甚至还因此引火上身,活活烧死当场! 而再一抬头,众人更是看到天上飘着两三百个巨大的热气球,无数罐子倾泄而下! 罐子始一落地,顿时掀起爆炸之声,里面的火油沾染一切,如扑灭不尽一般,借着风势,烧毁一座座宫宇! 众人登高而望远,发现不光是王宫,竟连城中也燃起了冲天大火,席卷整个升龙城! 胡元澄看的目瞪口呆! 不是吧? 明军真的请来了天兵天将助阵? 不然的话,人岂会飞于九天之上? 出于求生欲,他足足呆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大吼:“快!” “将士何在?” “本殿下不信明军请来天兵天将,纵是大唐也断无如此神力,把这帮邪人都给本殿下射下来!” 可此时,戍守王宫的将士们,早就是吓得士气全无,哆哆嗦嗦地道:“殿……殿下,军器根本就不够到啊!” “跑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自唐亡以来,三百年不破之升龙城,要完了啊!” 至于刚才还言之凿凿的文官,早已就吓瘫过去,更有甚者,直接吓尿了裤子,别说劝谏,竟连一个屁也放不出来了!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再无灭尽之势,王宫之中无数官宦、宫女,早就跑了个干净。 可是,跑又有何用? 连绵不绝的火灾之可怕,既在于火势冲天不可挡,也在于燃起的浓烟,足以令无数人窒息而亡! 整个升龙城中,无数人被烧死,被滚滚浓烟熏呛而死,营中之兵马也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奔,被受惊的战马、袍泽踩踏而死! 四面八方,一片大乱! 当升龙城中的百姓、兵马为了活命,大开城门,迎接他们的则是无数枕戈以待的大明王师! 尤其是坐镇军阵之中的定远侯王弼,望着出城而逃的兵卒,立马冷声暴喝:“传令!” “凡出逃升龙城者,尽数射杀!” “遵命!” 下一刻,无数王师弯弓搭箭,万箭齐发! 一轮下去,出城而逃的安南人,一个个宛如被收割的麦子,倒地身亡! 接着,几十门火炮也装弹、引火,一颗颗炮弹直直轰向升龙城门! 轰! 炮弹炸开,整个城门,直接成了碎肉场! 大明军阵之中,胡平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开口道:“侯爷,这是否太过于……” 话还说完,王弼挥手打断话头,冷着一张脸,喝道:“慈不掌兵!” “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 “灭国之战,哪个不死这么多人?” “尤其是你们安南人,自视甚高、反复无常!” “本侯若放走一人,难道坐看他们拿起刀剑,害我大明儿郎之性命吗?” “告诉你,城破之后,你若找不到安南王子,本侯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胡平吓得浑身冷汗,赶紧说道:“是是是,小人知错了!” “小人定把自己的侄亲手绑了,献于大明天朝!” 在大明王师的围困之下,整个升龙城中之人,如瓮中之鳖,活又活不了,逃又逃不走,可谓是惨不忍睹极了。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算堪堪罢休! 升龙城的王宫之中,胡元澄披头散发,从一口枯井中爬出,望着早已成了一片废墟的王宫,整个人如遭雷击! 无数宫宇倒塌,随处可见宦官、宫女的尸首! 侥幸活下来的大臣,也瘫坐于地,满脸呆滞,浑身满是烫伤,伴着浓烟,止不住的咳嗽,一副命不久矣之状! 胡元澄瞬间崩溃了! 这哪还是什么承平三百年的安南王宫? 简直是人间地狱! 也就在这时,一个武将匆匆而来,虎目含泪的拜倒,悲怆地高呼:“殿下!” “我升龙城中各营人马,兵卒十不存一啊!” “城中百姓八万百姓,如今也就五六千人了啊!” “我升龙城……” “破城只在明军一念之间啊!” “是降是逃,还望殿下速速定夺!” 不料,一个文官听完之后,顿时翻身而起,大声叫道:“殿下,臣以为不可逃、亦不可降!” “我安南宗庙尽毁,百姓死伤无数,此乃不共戴天之大恨大仇啊!” “殿下当收拢残兵百姓,以御明军而死战!” “大火烧了多日,警醒之下,我安南定有勤王之师,来护殿下周全呐!” 一下子,胡元澄脸色都绿了。 啥? 还打? 区区几千人,剁成了肉泥,都他娘的不够给明军包饺子吃啊! 他想也不想,上去就给了这厮一耳光,怒声大骂,声如滚雷! “死战你娘个头!” “还不赶紧拟降书、喜迎大明王师?!” 第五百三十六章 安南,永为大明天朝之走狗 随着胡元澄的话音落下,众人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拟定降书,喜迎大明王师? 这…… 尤其是刚才上谏的那个文官,忍不住大哭哀嚎:“殿下!” “臣等愿以死战报国恩,殿下何故先降?” 闻言,胡元澄也不含糊,直接一把抽出旁边武将腰间的佩刀,破口大骂:“授降阵前,也敢扰乱军心?” “死啊!” 说罢,照着对方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噗通! 随着一颗大好人头落地,鲜血直流,成为废墟之中的唯一鲜明之色。 下一刻,足足渴了三天三夜、聚拢在尸体四周的官吏,眼看鲜血流淌,竟是毫无气节,伸手捧着鲜血,疯狂往嘴里灌去! 所有人都陷入崩溃,以至于失常了! 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家国天下,早就在求生无门之下,荡然无存! 在他们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承平三百年的升龙城,明军毫无一兵一卒之死伤,三日而破! 明军不可敌! 而对于众人的疯狂,胡元澄仿佛没看见一般,转头脱下衣袍,取来一个烧黑的木头,在衣袍上挥墨,喃喃地道:“降了、降了!” “明军不可敌啊!” “父王!” “莫怪孩儿,升龙城破,非战之罪,乃天之罪也!” “若不是天兵天将以助明军,孩儿固守三年也不至于升龙城破!” “天命在明,不在安南啊!” 说实话,他跟自己的父亲齐齐造反,颠覆前朝,绝不是傻子。 等着勤王之师驰援? 兵力如此悬殊,等个屁啊! 倒不如干脆断了这个念想,乖乖束手就擒! 守城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投降,难道等着被明军枭首示众?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主动降了,喜迎大明王师入城,说不定还可以如汉献帝禅位一般,封上一个安乐公,否则,明年此时,就是自己的忌日! 可惜…… 这才造反颠覆前朝没到一年,当王子几个月,就要成了刀俎鱼肉,太他娘的倒霉了! 早知如此,造反干啥? 降吧!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便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大吼:“我大明,乃是大举仁义之师,今日破城,不杀降卒!” “降我大明者,可为大明之民!” “不降者,尽诛!” 听着一声声高喊,胡元澄都快吓尿了! 不是吧? 还不等本殿下开城门喜迎大明王师,竟直接破城了? 不成、不成! 本殿下得赶紧把降书著好了! 刚要落笔,一众大明王师浩浩荡荡涌入王宫,尤其是早已成为大明降臣的胡平,竟是一马当先,放声大叫:“诸位!” “大明不可敌!” “还不速速与我一样,降于大明王师?!” 说到这,他定睛一看,发现了胡元澄,顿时抬手指去,满色大喜对身后王师激动吼道:“诸位大人!” “这混账就是安南王子胡元澄!” “且待小人亲手把他擒来,献于侯爷!” 说罢,竟是提刀迈步上前,带着一众王师,疯了一般冲着胡元澄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胡元澄回过神来,吓得面色大骇,直接跪倒于地,把著有降书的衣袍奉了上去,高呼道:“本殿下降了、降了啊!” “不!” “罪臣降了!” “罪臣对抗大明天兵,今日幡然悔悟,喜迎大明王师,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 “尔等还不速速跪下,喜迎大明王师入我安南王宫?!”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臣子也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跪下,齐声高呼:“安南上下,喜迎大明王师!”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望大明天朝,宽恕罪臣之性命!” 而等胡平冲到了近前,胡元澄一见到了他,不怒反喜,激动地道:“叔爷!” “快!” “赶紧跟大明王师说一下,侄孙降了、降了啊!” “从今以后,你我老老实实当大明之臣子啊!” 不料,胡平听完之后,顿时面带冷笑,抬手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降?” “降你奶奶个腿!” “告诉你,你非是降臣,而是老夫亲手擒下之俘虏!” 一下子,胡元澄面色大震! 啥玩意? 俘虏? 该死啊! 这老东西,难道是以本殿下之性命,立下功劳,当作在大明的保命符?!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怒声大骂:“胡平!” “你降于大明也就罢了,安敢害我?” “叛离亲族、令祖宗蒙羞,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胡平撇了撇嘴,冷笑说道:“天命在明,老夫有大明天朝之庇护,还怕什么天谴?” “老老实实当老夫的俘虏!” “降书?” “降个屁书!” 说罢,竟是一把夺过著有降书的衣袍,直接丢到了一旁燃着余火的木堆里了。 望着衣袍在大火之下烧了个干净,胡元澄转头嗷的一声大哭,崩溃大叫:“降书、本殿下的降书啊!” “胡平!” “你个杀千刀的老东西,还是不是个人了?” 出于生怕被王弼卸磨杀驴,胡平也不含糊,耸了耸肩,满脸坦然地道:“不是啊!” “老夫,乃是大明天朝之走狗!” “吾以大明降臣为荣!” 接着,他一脚把胡元澄踹翻在地,佩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叫其动弹不得。 也就在这时,王弼得到了消息,骑马而来,望着满脸憋屈的胡元澄,居高临下地道:“本将,乃是大明定远侯!” “你就是安南王子胡元澄?!” 胡元澄不敢怠慢,连忙点了点头,哭着道:“罪臣胡元澄,拜见定远侯爷!” “还望侯爷念在罪臣归降,饶罪臣一命啊!” “罪臣愿把安南之鱼鳞黄册,献于大明天朝!” 闻言,王弼脸上似笑非笑,缓缓说道:“献黄册?” “这升龙城,本侯都打进来了,难道不会自己去找?” “蠢驴!” “把你父亲军中之虚实、武将之擅缺,统统如实说来,本侯就念你终究是安南王子,把你押回大明京师,请陛下定夺诸罪!” 胡元澄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侯爷,叛离亲父,罪臣岂不是要遗臭万年,罪臣……” 王弼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来人啊!” “架锅!” “把这厮丢进去,施以烹刑!” 啥? 烹刑? 胡元澄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卧槽! 大明的武将,下手也太他娘的狠了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缺德的王弼,立忠义石坊坑胡平 此时此刻,胡元澄整个人都快吓尿了! 不是吧? 一言不合,明军就要给本殿下施以烹刑? 这位大明定远侯,下手也太黑了吧? 转念一想,他顿时陷入崩溃,立马换了个嘴脸,忙不迭地大叫:“侯爷,且慢,且慢!” “不就是吾父军中之虚实、武将之擅缺?” “罪臣统统如实说、如实说了啊!” 见他认怂,王弼冷如冰山的脸庞,这才微微缓和,鄙夷骂道:“敬酒不吃、偏他娘的吃罚酒!” “来人啊!” “取笔墨来,叫这狗娘养的老老实实交代了!” “是,侯爷!” 说罢,一个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对方捧着笔墨折返而归,递给了胡元澄。 胡元澄不敢拖沓,赶紧挥笔执墨,绞尽脑汁,把自己父亲军中之一切,全都如实交代了。 等王弼夺过一看,顿时乐了:“有此情报,本侯便可依武将之擅缺排兵布阵、对症下药,尽早平定安南之患!” “本侯王弼,当为圣孙临朝,献大礼也!” 他放声大笑,可此时的胡元澄,心里却跟死了爹一样的难受,崩溃的哀求:“侯爷,罪臣尽已交代,天朝上国可留罪臣之性命?” 闻言,王弼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安南胡氏父子,不守臣道,辱我大明天威,今日王都升龙城破,乃天理也!” “还他娘的有脸跟本侯讨价还价?” 胡元澄心里悲愤,嘴上却赶紧附和道:“是是是,罪臣败亡,此乃天理,吾父败亡,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正说着,一个亲兵迈步上前,在王弼耳边低声道:“侯爷!” “照陛下来看,不如趁着大破升龙城,把这狗娘养的安南王子、宗室、大臣,全都一股脑砍了!” “毕竟,这帮混账终究是一国之君臣,万一押回京师,他们跑到陛下面前,说侯爷不敬王权……” “岂不是大不利于侯爷?” 王弼眼神一眯,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 “本侯不怕他们乱嚼舌根,就怕他们不嚼!” “不然的话,本侯如何自污?” 亲兵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侯爷的意思是……” 王弼咧嘴一笑,缓缓说道:“平定安南,乃灭国之功,陛下岂不是要下旨命本侯晋位国公?” “国公啊!” “这世袭罔替的大位,好是好,可本侯正值力壮、非是七老八十的老迈之年,晋位反而是祸事!” “不如自污,好叫本侯功过相抵!” “等那位登基之后,本侯再立大功,而得封赏,方是正道!” “不过……” “还是得找个办法,把本侯欺辱安南王室之事圆个场!” 说罢,面色一沉! 该琢磨个啥办法呢?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队亲兵跑了过来,放声高呼:“侯爷!” “卑下找到了安南之王印!” “可这王印……” “还望侯爷亲自过目,以为定夺?” 王弼眉头一皱,忍不住不屑地道:“区区一个王印,有啥可看之处?” “本侯……” 说到这,他顺势接过王印,定睛一看,双目瞬间瞪大,脸色震惊极了! 哎呦卧槽! 什么鬼? 这王印上头,竟然刻了奉天承运、既寿永昌?! 咋? 一个弹丸之地的国君,把自己当皇帝了? 还奉天承运? 奶奶的,敢他娘的嫖我大明洪武陛下?! 他转瞬气的大怒,上去就是踹了胡元澄一脚,暴喝道:“蛮夷之罪臣,好大的胆子!” “奉天承运,乃我大明皇帝陛下之属!” “自造皇帝宝玺,狼子野心!” “你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胡元澄吓得浑身冰凉,赶紧跪倒于地,泪流满脸地道:“侯爷,这不是罪臣干的啊!” “这王印,乃是贼父亲刻,罪臣毫不知情啊!” “罪臣之安南,区区蕞尔小国,岂敢冒犯洪武大皇帝陛下天威啊!” “望侯爷明鉴,天朝上国就是钦赐此等王印,罪臣也万万不敢接呐!” “罪臣冤枉呐!!” 不光是他,身后一众安南降臣,也吓得直尿裤子。 奉天承运、既寿永昌? 天老爷! 天下万国谁不知道,此乃华夏天朝皇帝之专属? 别说既寿永昌,就算是奉天承运四字,也是忤逆天朝之大罪啊! 这不是活活找死吗? 国君误我安南! 至于此时王弼,则是冷冷盯着胡元澄,似笑非笑地道:“放心!” “本侯怎么舍得杀你?” “本侯还要把你押回大明京师,好叫天下国外都知道,不敬我巍巍大明朝,即是亡国灭种之下场!” “不过……” 说到这,他收敛笑容,一字一句地道:“你安南之宗庙,今日别想要了!” “来人!” “去把安南宗庙给本侯毁了,斩宗绝嗣!” “遵命!” 说罢,一众王师浩浩荡荡往安南之宗庙而去。 胡元澄面如死灰! 完了! 斩宗绝嗣! 这也就意味着,自唐代立国的安南,彻底亡了! 纵是正在征讨占城国的父亲,再怎么宣称自己是安南国君,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一夕之间,国君成了逆贼! 他正崩溃之时,一旁的胡平却已经是迈步上前,看向了王弼,点头哈腰地道:“侯爷!” “您看……” “罪臣已把安南王子抓为俘虏,带您攻入升龙城,您可否上表大明皇帝陛下,为罪臣请功?” “封个一官半职,罪臣定老老实实当大明天朝之走狗呐!” 闻言,王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说道:“请功?” “好啊!” “本侯不但要给上奏陛下,给你请功,还要在安南境内,广为宣扬你之功劳!” 胡平心里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地道:“侯爷,您……” 话刚开口,王弼便挥手打断话头,转头吩咐道:“来人!” “传本侯军令!” “胡氏父子篡位,以至于生灵涂炭,胡平恭请我大明王师入境内平乱,克复升龙,将其重纳汉土!” “安南,自古便为华夏交趾故地,今收复疆土,也尽赖胡平这等身在安南、心在明的忠义之士大功!” “今,立忠义石坊于升龙,令胡平之美名广传宇内,以示大明皇帝之赏赐隆恩!” 话音刚落,胡平脸色瞬间绿了。 啥玩意? 立忠义石坊? 这岂不是要安南上下,人人骂老夫是卖国之贼? 大明定远侯,也太他娘的缺德了吧?! 第五百三十八章 圣孙临朝,天下归心 这一刻,胡平心里难受的想死极了。 立石坊? 还是立忠义石坊? 至于立坊之因,竟是老夫恭请大明王师入安南平定胡氏父子篡位之乱? 这在天下人的眼里,老夫乃是天字第一号的安南卖国之贼? 说是忠义无双,实乃奇耻大辱,好叫老夫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啊! 大明定远侯,何至于如此缺德啊? 老夫被坑惨了呐! 转念一想,他连忙看向了王弼,憋屈的眼泪都下来了,哀求道:“侯爷,不成、不成啊!” “罪臣岂可配得上忠义石坊?” “您上表大明皇帝陛下,给罪臣封个一官半职,再不济,赏点田产叫罪臣当个富家翁也成啊!” “罪臣……” 可此时,王弼一点也没听进去,大手缓缓摸上了腰间的佩刀,笑眯眯地道:“噢,这样啊……” “你可把话想好了?” 啊? 定远侯怕不是要杀老夫吧? 看到这一幕,胡平吓得浑身直哆嗦,赶紧换了个嘴脸,忙不迭地摆手道:“侯爷息怒、息怒!” “是罪臣说错话了!” “侯爷亲自下令,为罪臣立下忠义石坊,罪臣喜不自胜,当为安南上下之表率!” “自汉而始,安南即为华夏之疆土,如今大明王师将其纳回版图,乃天经地义!” “罪臣不才,愿亲自上表大明皇帝陛下,恭请大明改设安南为交趾,以慰百姓之心!” 闻言,王弼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来人!” “把安南王子胡元澄,联同伪造之皇帝宝玺,押回京师,请陛下亲自论处其罪!” “是,侯爷!” 说罢,一众王师领命而去。 至于王弼,则是满脸的坦然,毫无羞愧之色。 征讨一国,当出师有名! 灭国之后,安抚百姓、以图长治久安,则定要为朝廷宣扬仁义之教化。 而现在,他给胡平立下忠义石坊,安南百姓心中的大明覆灭故国之恨,自然而然的转为对胡平这个卖国之贼的滔天血仇! 把仇恨的目标转移,到了那时,大明朝廷是砍胡平脑袋平愤也好,借机收复百姓民心、推行诸政也罢,可就容易多了。 如此一来,定可长治久安! 正想着,身后众将之中,一个副将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问道:“侯爷!”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是固守升龙,还是王师开拔深入,前去平定安南国君之余师?” 王弼转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升龙城,皱眉沉思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三百年不破之升龙城,一场大火下来,早就不是固若金汤之城了!” “固守无用!” “传令!” “十万王师修整两日,清扫升龙城中粮草、辎重!” “两日之后,王师开拔,去揍安南国君!” 说到这,他面色一冷,肃然地道:“圣孙临朝,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给本侯吩咐下去,我大明,乃是仁义之师!” “这两日,王师不可饮酒,不可去叨扰升龙城中的百姓,尤其是不可抢民女而辱!” “城中烧死之牲畜、粮食,清扫之后,留给百姓当作存活之食!” “本侯要让安南上下知道,围城之举,是我大明王师不得已而为之,当我大明之民,也比当安南百姓强上千百倍!” “本侯要让他们恨死安南君臣,而对我大明感恩戴德!” “谁敢违令,立斩不饶!” 副将表情一凛,连忙抱拳,说道:“末将谨遵侯爷之令!” 接着,又是一人迈步上前,抱拳说道:“侯爷,王师休整两日,即去揍安南国君,是否太……” 王弼转过身来,笑呵呵地道:“怎么,怕前去之路,都是平原,不好攻坚?” “笑话!” “我大明王师,纵横大漠,平原战才是咱们的看家本领!” “不过……” “你倒是提醒了本侯,回头本侯修书一封,恭请陛下,问问圣孙如何组建山地营!” “毕竟,云贵、安南尽是山地,组建山地营,定可补足王师之弊端!” 圣孙? 众将面面相觑。 一个心腹武将忍不住问道:“圣孙?” “侯爷,您说的……” “难道是淮王殿下?” 王弼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莫要管了,你们只管知道,圣孙临朝,可善待我等武将!” “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若铸下坑害百姓之大错,圣孙收拾你们,本侯绝不求情!” “老老实实立功,圣孙绝不是宋之完颜构!” 众人连忙抱拳,齐声道:“是,侯爷!” “我等绝不敢铸错!” 也就在这时,外头跑来一个亲兵,放声大叫:“侯爷、侯爷!” “西平侯来信了!” 闻言,王弼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道:“老沐不是回京了?” “好端端的,两军对垒,送信干啥?” “来!” “叫本侯看看,这厮是不是想本侯了?” 说罢,便接过了亲兵递来的书信。 可打开一看,王弼瞬间惊呆了! 只见书信之上,唯有寥寥几句粗话,却透着无穷的气恼:“姓王的,明知朱寿即是雄英这娃子,还敢忽悠老子?” “你害的老子差点跟自己大侄子结拜,等你班师回朝,老子非砍你这狗娘养的两刀!” “不报此仇,俺沐英誓不为人!” 望着书信,王弼面色既尴尬又涌起滚滚失落之色,可谓是矛盾极了。 哎…… 老沐竟然没跟皇长孙结拜啊…… 本侯没坑到这家伙,失策、失策呐! 老沐啊老沐,俺好心好意让你去见大侄子,治治你的心病,咋还气的要砍俺呢? 至不至于啊? 呸!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见他王弼脸色很是不对劲,众人忍不住问道:“侯爷,您这是咋了?” 王弼回过神来,面色变幻了几下,幽幽地道:“你们说……” “本侯要不要壮壮胆子,请旨求陛下命本侯永镇安南啊?” “不然回了京师,本侯怕是要死于沐英之手啊!” 话音刚落,众人满面错愕。 啥? 永镇安南? 死于沐英之手? 咋,难道侯爷得罪了西平侯? 可这也不对啊,这两位侯爷兄弟情深,何至于此啊? 而众人懵逼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劝道:“侯爷,我等以为,此计不可!” 王弼微微抬眸,疑惑地问:“为何?” 众人叹了一口气,道:“侯爷,您莫不是忘了?” “西平侯永镇云南,而这云南,跟安南紧挨着啊!” “您请旨永镇安南,岂不是说……” “西平侯想揍您了,骑马就过来说揍就揍您了?” 话音刚落,王弼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要是永镇安南,本侯岂不是要挨沐英一辈子揍?! 第五百三十九章 孔讷行刑,泼蒜水淋身 此时此刻,王弼整个人懵逼了。 该死啊! 本侯竟然忘了,云贵紧挨着安南这个鬼地方啊! 这要是真脑子发昏,请陛下命本侯如沐英永镇云贵一般,永镇安南…… 本侯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挨沐英的暴揍? 不成、不成! 永镇之事,可拉倒吧! 转念一想,他便凝眸看向了众将,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你们说的对,是本侯糊涂了!” “奶奶的,沐英这狗娘养的,太小心眼了!” “本侯打死也不请旨永镇安南!” 说到这,他还是觉得不太保准,于是赶紧吩咐道:“快!” “取笔墨来!” “本侯要给凉国公修书一封,请他在朝堂之上大骂本侯不把安南君臣当人看、藐视安南王权!” “如此,也就免得有人见本侯立下奇功,上谏陛下命本侯永镇安南!” “朝野上下骂本侯骂的厉害,本侯才省得挨一辈子揍!” 闻言,一众将士面面相觑之余,嘴角也是疯狂的抽搐。 不费一兵一卒,大破安南王都升龙城,换作别的武将,早就恨不得满朝夸颂其赫赫功业,可侯爷倒好,竟是恨不得天下人全都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该说不说,侯爷为了躲掉西平侯的报复,也是够拼的了啊!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坑西平侯? 到底是哪个爹啊,竟把侯爷带歪成这个鸟样? 可心里这么想,众将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抱拳道:“是,侯爷!” 正要迈步就走,王弼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光被沐英这混账乱了本侯阵脚,你们可找到了安南的鱼鳞黄册?!” 鱼鳞黄册,说白了,即是朝廷为核实户口、征调赋役而制成的土地登记簿册。 黄册里头,登载百姓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家业,再甚者,还会把山林、池湖绘制而出,以为总册。 而安南这个地方,承的也是汉制,黄册登载之详尽,大差不差,一旦朝廷掌握了黄册…… 等派遣文官入安南治理民生,依册制定治理之政,再去查隐户、流民,也就事半功倍了。 而此时此刻,众将听完之后,则是连忙抱拳,说道:“侯爷!” “安南之鱼鳞黄册,卑下已命人清查了!” “虽是一场大火,好在安南君臣上下,对鱼鳞黄册之案牍库维系妥善,才烧去了一小半!” “卑下以为,可在王师押运安南王子胡元澄之后的几日,才命人押黄册回京师,免得有大逆不道之徒,一齐劫走胡元澄、鱼鳞黄册……” “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王弼沉吟了几下,这才重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地道:“如此甚好!” “清扫升龙城之后,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修整两日,王师开拔,把安南国君也抓回京师!” “明年开春之前,把安南之患平定了,安南、占城两国也可顺利种粮,为我大明之粮仓!” “毕竟,占城稻一年三熟,耽搁一茬收割,两国百姓何苦?” 说到这,竟是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本侯这心,都要心疼死了呐!” 话音刚落,众将心里无语极了。 侯爷! 过了啊! 安南、占城两国种粮食,收割之后,是送回大明,肥的又不是两国百姓,你这心疼顶个屁用啊? 众人心里感慨之余,则是连忙抱拳:“既是如此,卑下这就告退!” 说罢,一个个转头便跑了。 至于王弼,微微凝眸,登高望远,壮怀激烈。 皇长孙殿下! 臣大破安南王都升龙城,为殿下临朝治世,献大礼了呐! …… 此时,朱寿浑然不知自己被王弼给惦记上了。 他正带着朱允熥,坐着马车,一路赶往应天府,还不忘发问道:“软蛋弟弟,世修降表,真的要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 朱允熥也不含糊,一脸激动地道:“是啊大哥!” “今日就是孔讷问斩之期,要不弟请你一同入应天府干啥?” “这老东西对大哥不敬,千刀万剐,也是罪有应得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言,朱寿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啊对对对!” “不过……” “奇了怪哉!” “堂堂衍圣公,竟然死翘翘,这老家伙到底干了啥,惹怒了当今陛下?” 干啥? 还干啥 这老东西,敢害大哥你的性命,碰到皇爷爷的逆鳞了啊! 朱允熥面不改色地道:“大哥,孔讷豢养天花了啊!” “当今陛下见不得百姓受苦,这老家伙偏偏害民,不杀他杀谁?” 朱寿皱了皱眉,道:“可本少爷咋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是哪出了纰漏?” 正说着,马车已经一路来到了行刑的菜市口。 掀开车帘,迎面便见入眼乌泱泱的全是人。 再放眼望去,孔讷、范长喜等一众囚犯,身穿囚衣,如丢了魂一般,被绑在木柱之上,凄惨极了。 尤其是末代衍圣公孔讷,披头散发,囚衣破破烂烂,浑身染血之余,一块好地方也没有,偏偏精神头倒是十足。 看到这一幕,朱寿一下愣住了。 咦? 孔讷这个老家伙,也太惨了吧? 看身上这伤势,到底在牢里头受过多少的罪啊? 精神头还这么好? 莫非…… 为了行千刀万剐之刑,朝廷给这家伙喝人参汤吊命了? 不成、不成! 本少爷得趁着他还未死,收拾他一把,不然再不痛打落水狗,往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一招手,叫来了管家老方,笑眯眯地道:“老方!” 老方迈步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朱寿也不含糊,幽幽地问:“要是本少爷没记错,待会朝廷宣读完孔讷的罪证,百姓们大可给他丢石子啊、烂菜叶以泄愤吧?” 老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少爷,您的意思是……” 朱寿笑嘻嘻地道:“他身上伤这么多,丢烂菜叶多不好啊?” “去!” “掏银子买来一盆蒜水,本少爷泼泼,送衍圣公一程!” 话音刚落,老方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泼蒜水? 少爷,您也太缺德冒烟了吧?! 第五百四十章 孔讷伏诛,万民齐骂衍圣一脉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是吧? 少爷竟要以足足一盆蒜水,泼孔讷这个老东西? 这蒜水要是浇满是伤口的身上,岂不是要把人疼的死去活来? 少爷简直缺了大德啊! 万一百姓见了,觉得少爷非是圣明之相,失了民心咋办?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寿,迟疑地问:“少爷,这……” “不太好吧?” 朱寿丝毫不觉得羞愧,满脸坦然地道:“咋了?” “要不是这老东西豢养天花,本少爷有幸得了张三丰张老神仙传授种牛痘之法,岂不是中了他的招?” “不好好报复他一把,本少爷难解心头之气!” “泼蒜水,那都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马和马公公没带回辣椒,本少爷就泼他辣椒水了!”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懊恼地道:“该死啊,本少爷差点忘了!”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忍不住好奇地发问:“大哥,忘了啥啊?” 朱寿长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这老东西今日行千刀万剐之刑,本少爷就该跑去格物院,以化工之道,钻研出硫酸!” “奶奶的,害的本少爷差点患上天花,本少爷非得泼这老东西一罐浓硫酸!” “叫他死前成个满脸大麻子!” 话音刚落,朱允熥、管家老方对视一眼,全都懵逼极了。 硫酸? 那是啥玩意? 泼到了,竟可成满脸大麻子? 下手也太黑了吧? 正想着,朱寿已经是转过身来,踹了老方一脚,破口大骂:“你这老东西,愣着干啥?” “还不去搞蒜水?” “过了吉时,可就不妙了呐!” “是,少爷!” “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便带着廖大廖二,端来足足一盆蒜水,恭敬地道:“少爷,蒜水来啦!” 朱寿闻着刺鼻的蒜味,非但不嫌弃,脸上反而露出满意之色,颔首道:“不错不错,味够冲,一闻就是陈年老蒜了!” “廖大、廖二!” “本少爷一声令下,你们就给本少爷铆足了劲,对准孔讷这个老东西泼!” “本少爷叫他晓得坑了本少爷,到底是何等下场!” 廖家兄弟也不含糊,直接撸起来袖子,耿直地道:“少爷,俺们晓得了!” 也就在这时,见吉时已到,监斩官迈步上前,双手打开一封圣旨,大声宣读孔讷铸下的累累之滔天大罪。 一众百姓听完之后,气的是破口大骂:“什么,豢养天花?” “闹了半天,这天花竟是有人放出,才害得俺们妻儿丢了性命,害得俺们在屋里足足关了大半个月!” “畜生!” “亏得你还是衍圣公!” “陛下把你孔家降为三品奉祀君,降的好!” “陛下威武、洪武威武!” “奶奶的,俺打死你个牲畜不如的狗东西!” 话音刚落,一众百姓纷纷掏出烂菜叶、石子,作势欲砸。 朱寿看得眼前一亮,想也不想,立马吩咐道:“廖大廖二,此时不泼,更待何时?!” “是,少爷!” 廖家兄弟面色一沉,手上铆足了劲,照着孔讷,直直就把一盆蒜水,全都泼了过去! 哗啦! 随着蒜水淋身,孔讷立马被浇个透心凉,浑身的伤势,也在蒜水的刺激下,疯狂作痛! 孔讷疼得豁然抬头,嗷嗷直叫:“疼、疼啊!” “是谁!” “丢烂菜叶也就罢了,竟然丢老夫蒜水!” “贱不贱啊?!” “老夫誓与你不共戴天!” 听得他的声声大骂,一旁的范长喜则是来了精神,放声大笑:“该,活该!” “孔讷!” “你豢养天花,害了万民,也害得我范家九族尽诛,这就是你这老东西的报应!” 说到这,他竟用足了力气,暴吼道:“是哪位好汉,干出的为民除害之举?” “吾范长喜,谢他八辈祖宗!” “若有来生,当牛做马以报其恩!” 孔讷气的大怒,脱口骂道:“范长喜!” “你给老夫闭嘴!” “还有你们这帮贱民,统统给老夫闭嘴!” “老夫纵是末代衍圣公,那也是圣人之后,非你们这等贱民可肆意羞辱!” 闻言,监斩官顿时暴喝,骂道:“混账!” “我巍巍大明朝,百姓不可欺、不可辱!” “区区祸国殃民之辈,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出于必死无疑,孔讷一下失去了理智,浑然不惧,放声大笑:“老夫辱又如何?” “老夫乃圣人血脉!” “老夫的祖宗,以儒学之道,照亮了万古长夜,恩养天下几千年!” “历朝历代,天下之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谁不受老夫祖宗之遗泽?” “可今日,你们要断我衍圣之名,公道何在?” “天理何在?!” “你们就是如此报答孔圣之恩?!” “老夫纵死,骂一骂毫无知恩图报之心的贱民,有何不可?!” 听着他的诡辩,朱寿脸色瞬间一冷! 他立马站了出来,放声大喝:“孔讷,你放屁!” “孔圣是孔圣,衍圣是衍圣!” “你祖宗对华夏天下有恩,可你衍圣一脉有罪!” “历朝历代百姓,供养你衍圣一脉血脉不绝几千年,难道还不够还恩?!” 说到这,他转头对着百姓大喝:“诸位父老,五十五代家奴,二十三朝贰臣之衍圣,今大明洪武,更铸天花害民之举,你们说他该不该杀?!” 随着他的声音传出,在场百姓面露愤怒,齐声大吼:“该杀!” 朱寿冷着一张脸,大声道:“传承上千年,唯一心世修降表,该不该杀!” 百姓如山崩一般,声如海啸,齐声大叫:“该杀!” “非杀不可!” 朱寿放声一笑,抬手怒指孔讷,破口大骂:“老东西!” “民心如笔,民意如刀!” “你不知悔,天下百姓会让你背负千古骂名,你不服杀,天下百姓诛死你的心!” “贰臣贼子,死不足惜!” 话音刚落,孔讷瞬间气的狂吐一口老血! 该死啊! 堂堂皇长孙,临死临死,也要打老夫的脸面?! 第五百四十一章 泱泱华夏,何以绵延不绝? 此时此刻,孔讷心里都要气死了! 该死啊! 老夫这个末代衍圣公,明明都成阶下囚了,甚至马上就要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可打死也没想到,骂这帮贱命几句,朱寿这个堂堂皇长孙,也要打老夫的脸面? 你们老朱家的子孙,就这么看不得百姓受苦受罪? 连让一个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利都不成? 好他娘的气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寿,怒声大骂:“姓朱的,老夫恨你、恨你死了呐!” “老夫被你害的成了末代衍圣公,孔家过往千载的荣光,一朝尽弃尽毁,这还不够吗?” “难道你要非要把世修降表的大帽子,扣在我孔家头上,叫我圣人血裔,永世也翻不了身吗?” “我孔家圣人为华夏绵延几千年而立下的天大功劳,还不足洗刷老夫今日之冤屈?” “何至于如此唾骂老夫?” “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着他的声声大骂,刑台下的一众读书人,面色隐隐略有动容。 是啊!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不管怎么说,末代衍圣公再是干出豢养天花害民之举,说啥也是孔圣的血脉后人啊! 孔夫子的教化,也恩泽了华夏天下两千年,我辈读书人之所以高中进士则免于赋税,也都是受了孔夫子的遗惠! 这么大的功绩,末代衍圣公纵死,为何有此折辱? 岂不是过于苛责了? 可此时,朱寿眼看一众读书人面露异色,心头止不住的冷笑。 五十五代家奴,二十三朝贰臣! 孔讷这个老东西,打苦情牌是吧? 这要是不趁此良机,彻底把孔家一杆子打入尘埃,那么以天下读书人对孔家的用户,衍圣之名,迟早有一日还会死灰复燃! 到了那时,会有无数人为孔讷翻案,甚至把格物院灭了,格物之事彻底束之高阁! 倘若如此,华夏大兴何在?! 为了华夏天朝之唯一,本少爷不妨亲自来做这个恶人,把这老东西的骨头渣都打碎! 下一刻,他便放声大笑,盯着刑台上的孔讷,大声喝道:“乱臣贼子,你少他娘的在这放屁!” “自始皇大一统而始,我泱泱华夏天下,绵延两千年,你有什么脸面说一切尽赖孔夫子之功?” “一圣之功绩,足以叫我华夏两千年皆为天朝上国?” “错了!” “我泱泱华夏之所以是天朝上国,功绩在于汉武、唐宗,我巍巍大明之洪武,在于两千年来,为华夏泣血之英烈,在于我万千生民!” “圣人有功,在于教化之功,不在于护我华夏绵延之功!”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你这个圣人之后?” “你若不姓孔,连狗屎都不如,你他娘的算个屁?!”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我泱泱华夏,何以上下五千年而绵延不绝? 此因,不在于一姓圣人之功,不在于一政之制,而在于敬畏之心! 敬骂名、敬鬼神、敬苍生! 三大古国敬鬼神,贪图安逸,以至于不再显于史册! 而我们呢? 自遥远的老祖宗而始,发现敬畏鬼神不足于昌盛绵延,而生人定胜天之心,敬畏子孙后代! 百姓敬畏官吏! 文臣武将敬畏天子! 天子敬畏生前身后名! 一姓之王朝,敬畏历朝历代! 不管是何等的名臣良将,何等功绩的帝王,行事之时,都会敬畏后世青史之评说! 因后世之青史,是他们执掌的权柄无力抵达、也绝不可能抵达之地! 上至帝王,下至百姓,都在敬畏自己作出的昏聩之举,会败坏家业、国力,毁了这个天下! 一姓之王朝,敬畏历朝历代,免得绵延几千年的天朝上国,在自己手中,落个千古骂名! 什么? 鞑清? 笑话! 康熙之一生,奉行奴役汉人,唯在乎一家之统治! 他若心有华夏之兴盛,至于早在蒸汽机出世之时,明知格物可兴国,也照样把一切封存,以至于埋下耻辱祸根?! 而此时此刻,听着朱寿的大骂,孔讷气的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朱寿!” “你敢削我孔家圣人之功绩?!” 朱寿耸了耸肩,冷笑一声,道:“本少爷说个事实罢了,你这老狗急个卵子?” “圣人之后?” “怎么,世修降表,你有理了?” “孔圣教化天下,历朝历代的读书人,皆知仗义死节为华夏,怎么到你孔家衍圣一脉,一代代的献降表?” “怕孔家血脉断绝而修降表?” “北孔不存,还有南孔!” “再说……” 说到这,他眼神一眯,断然喝道:“你北孔若真怕断绝血裔,为何在山东曲阜老家设立六厅?” “朝廷有六部,你孔家有六厅!” “咋,你他娘的当自己是山东的土皇帝?!” “你若不姓孔,一个六厅,足以把你抄家灭族!” “南孔也是圣人之后,崖山一战,他们怎么就甘为圣人血裔之气节而死?” “说到底,世修降表,还不是你这一脉骨头软?!” 南孔、北孔! 宋末天下大乱,衣冠南渡! 孔家也彻底分为南北,北孔亲献降表,帮元廷治民,南孔则在崖山之战,壮烈以殉汉家江山,死伤殆尽! 北孔献降表后,本欲赴死一战的南孔,心灰意冷,带着孔圣雕像而远走,两脉老死不相往来! 鞑清入关,北孔再献降表,南孔再为气节而死,几乎被彻底断绝一脉之血裔! 若论承袭孔圣教化之真义,南孔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后! 听着朱寿的大骂,一众读书人思索了几下,终于琢磨出了不对劲,顿时气的大骂:“孔讷,你实乃混账!” “亏得我等为你说话,这位公子说的对,你这老匹夫,愧为圣人之后!” “千刀万剐之刑,你死不足惜!” “杀!” “不杀不足以正天下公道,不杀不足以正孔圣门下之气节!” 一下子,孔讷瞬间气炸了肺! 卧槽! 朱寿这个混账,也太杀人诛心了吧?! ps:老人病危,小作者急回老家处理,近几日一更,回来补上,见谅。 第五百四十二章 孔慈大喜,兄长终于要死了? 这一刻,孔讷整个人气恼极了。 混账! 老夫骂朱寿这厮一句,他竟然有一百句杀人诛心之言等着回敬老夫? 南北孔正统之争? 这不是往死里诛老夫的心吗? 老朱家这帮泥腿子出身的帝王家,咋就出了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子孙? 天理不公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气的哇哇直叫,放声大骂:“朱寿!” “老夫纵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你这个杀千刀混账!” “来世老夫必杀你!” 闻言,朱寿耸了耸肩,很光棍地道:“老家伙,那你可就想多了!” “正所谓,不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本少爷光明磊落,乃堂堂正正大丈夫,你自己作孽、不知悔改,偏找本少爷报仇,你也不怕被本少爷的一身正气烧的魂飞魄散?” 见他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孔讷恨的直咬牙,怒声骂道:“呸!” “无耻之尤!” “光明磊落、一身正气?” “你个死臭不要脸的,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之中,一个老汉忽然大骂:“老畜生闭嘴!” “俺不准你羞辱恩公!” “大伙!” “别光顾着丢烂菜叶啊,这位公子,正是朱寿朱恩公啊!” “要不是恩公,咱们可就全被孔讷这个畜生放的天花害死了!” “啊?” “原来竟是恩公当面!” “老东西,你敢骂俺们的恩公,俺们弄死你!” 说罢,一众百姓竟是如疯了一般,作势涌上刑台,便要把孔讷诛杀于乱拳之下。 看到这一幕,台上的监斩官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起身,大声高呼:“诸位父老,莫恼、莫恼啊!” “朝廷自有法度,聚众杀囚可不中啊!” “闹出了乱子,可就不好了呐!” 说到这,急得满头大汗之余,赶紧对一众衙役吩咐道:“快!” “拦着点百姓,陛下钦命,孔讷这个末代衍圣公,必受千刀万剐才可咽气,绝不可这么轻易死了!” “不然,便宜了这个乱臣贼子,陛下一气之下,还不得砍了咱们的脑袋啊!” “拦归拦,莫要伤了百姓!” “是,大人!” 一众差役不敢怠慢,赶紧持棍上前,拦住百姓的冲撞。 可百姓早已是怒火冲天,任凭众多差役去拦,也拦不住,转瞬便要冲上了刑台,还不忘大叫:“大伙,冲啊!” “打死姓孔的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骂俺恩公,俺弄死你个老东西!” “死娘烂裤兜的混账, 见一众百姓同仇敌忾,监斩官吓得脸都白了! 不好! 本官性命休矣! 可很快,他看向了站在刑台之下、一脸风轻云淡的朱寿,顿时急中生智,哭丧着一张脸,疯狂大叫道:“朱公子!” “帮本官劝劝大伙吧!” “本官可不想被陛下责罚,掉了脑袋啊!” “本官求你了,中不中?”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道:“中!” “大伙!” “听本少爷一句劝,如此乱拳打死孔讷这个害民贼,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们把他打死了,也就一息的功夫,可叫朝廷顺利施以千刀万剐之刑,他少不得三天才死呐!” “咱们可别上孔讷这个老家伙的激将法啊!” 闻言,一众百姓回过神来,全都露出深以为然之色,忙不迭地道:“啊对对对!” “恩公所言极是!” “俺们糊涂了呐!” “大伙!” “快!” “回来观刑,莫要毁了朝廷的千刀万剐!” 接着,一众百姓二话不说,纷纷撤了回来,甚至还多退了几步,生怕把刑台上的孔讷给活活吓死了。 监斩官犹如劫后余生一般,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拱手行礼:“谢过朱公子了!” 朱寿也不含糊,拱手回礼,笑了一下,道:“大人客气了!” 至于此时的孔讷,则是气的咬牙切齿,一点也不长记性,破口大骂:“姓朱的,不用你在这耀武扬威!” “呸!” “老夫纵死也瞧不上你!” “你不就仗着自己是……” 可话还没说完,人群之中,一人忽然放声暴吼,打断了话头,怒声骂道:“孔讷!” “乱臣贼子,还不速速住口!” “我孔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奸佞,列祖列宗蒙羞呐!” “再如疯狗一般乱咬人,莫怪老夫不给你收尸,还把你死后之骨灰给扬了!” 顺势望去,只见当今之三品奉祀君孔慈,身穿一身儒袍,满脸怒容的撸起袖子大骂出声。 此时此刻,孔慈心里气极了! 混账! 孔讷这个老东西,死就死了,可临死之前,竟敢当众吐露皇长孙的身份? 这要是坏了陛下的大计,你千刀万剐死了不要紧,孔家咋办? 老夫都被你坑成奉祀君了,再坑一把,岂不是过几日老夫要被陛下来个五马分尸之刑? 而听完他的大骂,孔讷脸色一滞,忍不住气恼地道:“孔慈!” “你身为老夫之胞弟,联手外人坑老夫,如今也有脸来见老夫?!” 孔慈撇了撇嘴,不屑骂道:“呸!” “乱臣贼子,以天花害民,人人得而诛之!” “你若不是老夫兄长,老夫都懒得来送你一程,看了你,老夫就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孔讷气的脑壳发昏,大声嘶吼:“你这孽弟,老夫……” 可话刚开口,一旁的监斩官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冷着脸喝道:“多嘴!” “来!” “把他的臭嘴给本官堵上!” 说到这,还不忘丢出一个斩字签牌,吩咐道:“时辰已到,速施以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遵命!” 说罢,几个刽子手挥刀迈步上前,用破布堵住孔讷的嘴,立马动刑。 见自己的兄长,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孔慈非但不心痛,反而抚掌大笑,畅快地大笑:“好好好!” “刑的好啊!” “孔讷!” “老夫盼星追月,终于等到了你伏诛的一日了呐!” “放心!” “待收殓你的尸骨,老夫绝不会把你埋入孔家新造的祖坟,转头就把你丢去乱葬岗,叫你永不超生!” 见他状若疯癫,朱寿一下愣住了。 卧槽! 一心盼着自己的亲兄长死…… 这老东西,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头一次不收银子的朱寿,脑疾犯了? 此时此刻,朱寿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鬼? 对于自己亲兄长的死,非但不觉得心难受,反而欢天喜地? 这位三品奉祀君,脑瓜子没病吧? 要不,本少爷叫张邈过来,给这老家伙看看是个咋回事? 他越想越觉得服气,忍不住满脸感慨地道:“好一个兄友弟恭奉祀君啊!” “屈才了!” “不过……” “山东北孔之孔家,有他这样的人执掌权柄,倒也不怕衍圣死灰复燃了!” “软蛋弟弟,你说……” “咦?” “你咋不说话?” 接着,转头看去,只见此时的朱允熥,正盯着刑台上的刽子手,把孔讷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随即丢去了喂狗,看得是满脸痴迷。 他还不忘激动地喃喃道:“有点意思啊!” “大哥!” “弟觉得吕章死早了,也死的太痛快了!” “要也是这么个死法,才算大快人心呐!” 闻言,朱寿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本少爷这个软蛋弟弟…… 歪了啊! 他心里感慨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上去就给管家老方一个脑瓜崩,骂骂咧咧地道:“老东西!” “叫你看着点本少爷的弟弟,你就是这么看的啊?” “说!” “通弟是不是跟张永这个锦衣卫玩到一起去了?” “不然的话,无锦衣卫熏陶,他哪来的这么大杀心?” 管家老方捂着脑袋,也不生气,反而拍着马屁,忙不迭奉承道:“少爷多日不揍老奴,气力见长了呀!” “看来,不出三年,少爷定有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威!” “至于小少爷之事……” 说到这,他想也不想,很干脆地道:“少爷,您说的对,老奴忙于府中之事,多有疏忽,叫张永这厮害了小少爷!” “少爷莫急!” “待回了府上,老奴就叫刚能下床走路的张永,再滚回床榻躺个三日!” 说完,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张永啊张永,这回,怪不得老夫了啊! 谁叫你是府上最明面的锦衣卫呢? 府上一出乱子,少爷定怀疑到你头上啊! 什么? 徐增寿也是锦衣卫? 人家是魏国公幼子,还是少爷的结拜兄弟,老夫敢坑吗? 再说,区区几月光景,老夫命蒋瓛那兔崽子把你擢升为副千户,算下来,你占大便宜了呐! 多少锦衣卫,想占这个便宜,也断无此大运呐! 而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回头叫廖大廖二给本少爷盯紧了张永,省得他嘴巴不严,尤其是本少爷的书房,不准他靠近十步之内,知道了吗” 管家老方也不含糊,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少爷,老奴记下了!” “少爷放心,有老奴在,府上无意外!” “至于少爷您的书房,往后老奴亲自在门口守着,再不行,老奴把铺盖搬进书房,住书房里头了!” “老奴看谁敢擅闯府上重地!”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咋? 老方这意思,要从偷偷摸摸地嫖大哥书房里的好东西,换成光明正大的嫖了? 心也太黑了吧? 正想着,朱寿已是迈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软蛋弟弟,杀心大可不成啊!” “往后多念念道家清净经,不然生有心之魔障,可就不妙了呐!” 说到这,还不忘摇头晃脑地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朱允熥忙是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弟知道了!” “还是大哥修身养性乃为一绝,弟往后多向大哥请教,打死也不跟府里的张永扯一起去了!” 朱寿微微颔首,笑道:“不错不错,软弟可教也!” “咱们兄弟,乃是要当国公之人,岂可胡乱舞枪弄棒?” “若想顺顺利利世袭罔替,当以和为贵、以德服人!” 话音刚落,远处的孔慈看到了他,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疾步走来,笑呵呵地打招呼道:“朱公子、朱公子!” “老夫……” 可话刚开口,朱寿眼神一冷,瞬间把廖大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横指孔慈,质问道:“干啥?” “咋,见本少爷骂了你兄长,来找本少爷的茬?” “本少爷,手下一哆嗦,别说一套朱氏开山刀法,给你这奉祀君脑瓜子开瓢!” 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大哥! 说好的杀心别那么大、以德服人呢? 人家刚说一句,你直接动刀…… 弟也没你这么厉害啊! 一见到朱寿摆出这个架势,孔慈心里尴尬之余,也把孔讷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该死啊! 孔讷你个老东西,看看把皇长孙殿下得罪成什么样了? 老夫来找他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免得他登基之后,把老夫的奉祀君削了,结果如此的苦大仇深…… 你这狗娘养的害老夫、坑孔家不浅啊! 转念一想,他面上带了一抹惭愧,赶紧拱手道:“朱公子莫恼、莫恼!” “在下过来,是来跟你说声对不住啊!” “朱公子乃是以种牛痘之法,而活万民之大圣人,孔讷区区一个乱臣贼子,岂可肆意骂朱公子?” 说到这,忙是深深一拜,道:“在下身为他的胞弟,万愧也!” “朱公子若恼恨于孔讷不法之举,大可怪罪他一人,在下、山东孔家,打死也跟他不是一路人!” “还望朱公子莫要因此迁怒于孔家!”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寿这才缓缓收回刀来,淡淡地道:“奉祀君客气了!” “你乃是圣人之后,本少爷不过是商贾,何来迁怒一说?” “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啥? 井水不犯河水? 这不还是怪罪于孔家? 孔慈吓得一大跳,一咬牙、一跺脚,立马从怀中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递了过去,笑道:“朱公子!” “此乃十万两银子,为在下之赔礼!” “还望快快收下!” “咱们摒弃前嫌,以和为贵呐!” 不料,朱寿一点也没听进去,淡淡地道:“噢,这样啊……” “奉祀君赔罪的心意,本少爷心领,这银子,还是拉倒吧!” “本少爷不缺!”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允熥瞬间懵逼了。 卧槽! 一向钟爱的银子都不要? 大哥莫不是脑疾犯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兄弟联手坑晋王 此时此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吧? 一向嗜银子如命的大哥,面对足足十万两银子,竟然打死也不要? 为何? 这好反常啊! 难道是脑疾又犯了? 可这也不对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发问:“大哥,你……” 话刚开口,朱寿挥手打断了话头,说道:“莫要多问、多问易遭雷劈!” “奉祀君!” “本少爷不缺银子,这宝钞,还望收回去吧!” “还是那句话,你是圣人之后,本少爷是一商贾,士农工商,既是士,岂可与商搅合在一起?” 闻言,孔慈顿时急了,忙不迭地道:“朱公子,咱们好说好商量啊!” “富上添富,岂不美哉?” “难道是觉得十万两银子太少?” 说到这,他也深以为然地颔首,喃喃地道:“也对,朱公子家财万贯,看不上老夫这点微末之银,老夫该带二十万、三十万两啊!” “朱公子莫急,大可说个数,老夫砸锅卖铁去筹,咱们今日也得冰释前嫌呐!” 朱寿眉头微皱,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傻子,疑惑地问:“奉祀君,不就是你兄长骂了本少爷,何至于此?” “本少爷也骂回去了啊!” “若无别的事,奉祀君请回吧,本少爷还要回府睡回笼觉呢!” 一下子,孔慈冷汗直冒,急得是上蹿下跳。 何至于此? 你是当今之皇长孙、未来的大明天子啊! 趁着尚未掌权,老夫不赶紧跟你修好,难道坐等你下旨削了奉祀君之位? 孔讷这个老东西,给了孔家一条死路,老夫得给他擦屁股,找出一个活路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长叹了口气,说道:“哎……” “朱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兄长闹出的乱子太.大了!” “在下遭不住啊!” “若不是他天天跑出去树敌,我孔家何至于丢了衍圣之世袭罔替?” “老夫已是想好了,这几日速速把兄长得罪之人,全赔罪个遍,省得迁怒、报复于老夫!” “还完了孽债,老夫就老老实实闭门不出,醉心于祖宗之教化真义了!” 说到这,再次拱手深深一拜,继而道:“还望朱公子成全!”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还是笑眯眯地道:“好啦好啦,奉祀君如此心诚,本少爷岂敢不从?” “一码归一码,这是本少爷跟你兄长之仇,关奉祀君啥事咧?” “本少爷定不报复于你!” “奉祀君请回吧!” 孔慈顿时一愣,把宝钞又递了上去,道:“朱公子,那这银子……” 见他浑不要脸,朱寿顺势把手中的精钢刀一横,翻脸道:“咋,软的不吃偏吃硬的啊?” “说了不报复,还扯什么犊子?” “再不走,本少爷可就砍你脑袋了!” 孔慈吓得一缩脖子,也不敢多说,连忙颔首道:“朱公子,是在下唐突了!” “既是冰释前嫌,在下这就告辞!” 说罢,生怕挨揍之下,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寿把刀丢给廖大之余,长叹口气,道:“哎,奶奶的,得亏吓跑了!” “不然,这老东西死活赖着不走,没免死铁券傍身,本少爷还真不敢砍他!” 说到这,转头看向了老方,说道“老方啊!” 管家老方连忙上前,恭谨地问:“少爷,老奴在呢!” “敢问少爷,有何吩咐?” 朱寿想也不想,立马脱口便道:“下回出门,记得叫本少爷把免死铁券绑裤腰上,省得有不开眼的东西,来找本少爷的茬!” 管家老方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少爷!” 也就在这时,朱允熥迈步上前,好奇地问道:“大哥,十万两银子,也不少啊,你为何不要?” “纵是富得流油,咱们也大可劫富济贫,把这笔银子,分给受苦之百姓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啥? 劫富济贫? 闻言,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软蛋弟弟,你是不是傻啊?” “忘了前阵子万民过来跪拜咱们家,叩谢治天花的大恩了?” “这再分百姓银子,在当今陛下眼里,岂不是坐实了咱们家乃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之举?” “接济百姓,好是好,大可叫魏国公府来干啊!” “至于不要孔家的银子,道理也简单……” 朱允熥忙问:“大哥,啥道理?” 对于他的疑惑,朱寿也不含糊,振振有词地道:“正所谓,君子爱财,嫖之有道!” “换而言之,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无缘无故,他凭啥给咱们家送十万两之巨银?” “照本少爷看,奉祀君这老东西,说是赔罪,实则要坑咱们一把!” “本少爷打死也不上这个当!” 话音刚落,朱允熥嘴角疯狂的抽搐。 大哥! 你莫不是想多了? 孔慈这明摆着是怕你回头算计他,花钱消灾啊! 坑? 这天底下,谁坑得过大哥你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赶紧说道:“大哥,你说的对,是弟欠虑了!” “看来,唯有抢咱们那几个倒霉叔叔手里的银子,才不至于被坑呐!” 朱寿也觉得是这么个理,笑眯眯地道:“好好好,软蛋弟弟,不枉在本少爷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可算悟到了为人处世之精髓!” “你不说,本少爷差点忘了!” “上回老头子问起锦衣卫改制……” “咱们大可用这事,套路秦三哥这个锦衣卫百户一手,坑坑他手里的银子!” “今天丢十万两银子,明日捞回二十万两……” 说到这,他一脸的眉飞色舞,激动地道:“光是一想,本少爷心里就这个舒坦呐!” “决定了,回头咱们兄弟俩就这么干,联手忽悠秦三哥兜里的银子!” 朱允熥也不含糊,忙是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忙不迭地道:“大哥说啥都是真理,弟都听大哥的呐!” 话音刚落,管家老方心里感慨极了! 该说不说…… 秦晋燕三王,有这么两个坑货侄子,也太倒霉了吧?!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朱标大喜,孤的诈死大计发动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心里感慨极了。 万万没想到,淮王殿下也被少爷给带歪到如此生猛之地步了啊! 锦衣卫改制…… 这都能坑上晋王一把? 绝了! 摊上这么一堆无耻侄子,秦晋燕三王往后定有不少的苦头吃了呐! 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看向了朱寿,竖起大拇指,激动奉承道:“少爷说得对,老夫佩服、佩服!” “老奴对于您的敬佩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少爷为人中之龙凤,老奴有幸伺候于您,乃八辈之福呐!” 还不等把话说完,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老东西,你这个马屁拍的,一点也不响!” 啊? 拍少爷马腿上了? 管家老方心里掀起一个咯噔,赶紧振声说道:“少爷,老奴一切所言,何来的拍马屁,尽是发自肺腑啊!” “老奴对天立誓,倘若口是心非,张永全家上下一百六十八口,当不得好死、鸡犬不留!” “张永此人,万箭穿心,遍体生疮,流脓而死!” “他纵是死了,魂归阴曹地府,则为太监,下辈子投了胎,也依旧做太监,生生世世,都断子绝孙!” 听着他的言之凿凿,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咋,张永把你这老东西的祖坟给炸了?” “何至于此?” “还有你这老东西,也太记恨太监了吧?” “往后这话莫要乱说,正所谓,千防万防小人难防!” “万一叫太监听了去,在天家面前添油加醋,本少爷纵是为你把免死铁券用了,也保不住你这老东西的脑瓜子!” 话音刚落,老方一下激动了! 啊? 少爷为了老夫,竟可动用免死铁券? 得主如此,还有何求啊? 他心绪起伏之下,顿时嗷的一声哭了:“少爷,您对老奴太好了!” “老奴……老奴……” 话刚开口,朱寿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骂骂咧咧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哭哭啼啼,你不嫌丢脸,本少爷还嫌丢脸呢!” “憋回去!” “噢。” 老方连忙止住哭声,抬起袖子抹把眼泪,屁颠屁颠地道:“少爷,老奴知错了!” 朱寿也懒得再搭理他,转头看向了刑台,喃喃地道:“末代衍圣……” “儒家这颗千年大树的根子烂了,也该百家兴起,埋下一颗格物致知的种子,以至于东风神炮出世啊!” “孔讷啊孔讷!” “莫怪本少爷临死还要诛你的心,你不死,本少爷办不成大计呐!” 闻言,一旁的朱允熥连忙凑上前来,面色幽幽地道:“大哥!” “既是如此,你说咱们要不要贿赂一二,把孔讷的骨灰给掉包,再叫佛家的高僧啊、道家的高功啊,把他镇压万万世?” “这样一来,也省得这老东西变作厉鬼报复了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不成!” “本少爷坑的人多了,这要是整这套,还不得叫天下的道士,一天天啥也不干,光帮本少爷超度啊?”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有钱可使鬼推磨!” “有这功夫,咱们回头还不如给阎王爷烧大把大把的钱,让阎王爷来收拾这帮混账,那咱们还啥可怕的了?” 朱允熥一下愣住了。 呀! 大哥说的对啊! 本王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可大哥脑瓜子一转,就把后患的根子给铲除了啊! 大哥不愧是当皇帝的好料子! 转念一想,他忙是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说道:“大哥言之有理!” “趁着孔讷尚未因千刀万剐而死,弟这就命人搞来大把冥钱,当着这老东西的面烧了,给阎王爷叨咕叨咕?” “不错不错,去吧!” “廖大廖二,走!” “是,小少爷!” 说罢,朱允熥也不含糊,忙是带着廖家兄弟而去。 片刻之后,几人捧着一堆冥钱折返而归,往火盆里一堆,立马燃起了。 看到这一幕,刑台之上的末代衍圣公孔讷,脸都绿了! 该死啊! 欺人太甚! 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贿赂阎王爷? 亏得这两个混账想得出来啊! 老朱家的第三代,是不是太他娘的缺德了? 他很想破口大骂,奈何嘴里被烂布堵了个严实,满腔愤恨,竟是死活也发泄不了,可谓是憋屈极了。 而廖家兄弟也懒得理他,慢悠悠的把无数冥钱丢入火盆,疯狂开烧。 至于管家老方,则是趁着自告奋勇去买冥钱的功夫,招来一个府中下人,低声吩咐道:“去!” “入宫把此间之事,速速上报于陛下、太子殿下!” “是,方管家!” 接着,下人不敢怠慢,火速入宫。 此时的太子朱标,正于东宫之中,招待西平侯沐英喝酒。 他端起酒杯之余,还不忘笑道:“英哥!” “你别说,雄英酿的这闷倒驴,还真够劲!” “你若喜欢,回头弟大可叫他把酿酒之方献上,你在云南也可喝上雄英的孝敬酒啊!” 闻言,沐英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好好!” “那俺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 说到这,他忽然皱了皱眉,问道:“标弟,别人不知道你,俺可知道你,一肚子坏水!” “今日叫俺入宫,到底有啥事要说?” 朱标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不急不急!” “待人入宫奏报再说!” 话音刚落,前来报信的府中下人连忙走入殿中,抱拳行礼:“太子殿下!” “莫代衍圣公孔讷,今日行刑,已是伏诛之命!” 说罢,便把刑场之上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标听完之后,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好好好,你下去吧!” “英哥!” “卑下,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等下人疾步离去,朱标这才转头看向了沐英,激动地问:“英哥!” “老爷子可说了,孔讷一死,雄英即回宫!” “你说……” “咱们的诈死大计,是不是该发动了啊?” 话音刚落,沐英顿时脸色一黑,觉得杯中酒不香了! 卧槽! 叫俺入宫,竟是为了坑俺?! 第五百四十六章 寿儿,你说爹该啥时候死啊? 此时此刻,沐英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 标弟说是请本侯来东宫喝酒,可闹了半天,竟是为了坑本侯? 发动诈死大计,好叫老爷子赶紧迎雄英回宫? 这不是闹呢吗?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标,忍不住面色迟疑地问道:“标弟,诈死这事,你决定好了?” “正是!” 朱标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再不发动此计,一旦雄英抢在孤诈死前头回宫,孤还得天天教他批奏疏,如何叫这兔崽子代孤登基为下代皇帝?” “正因如此,宜早不宜迟啊!” “再说,他不是一心盼着孤暴毙而亡,孤诈死了,正好遂了他的意……” “等他回宫,孤再跳出来,给这逆子一个大惊喜!” “如此,孤把雄英吊起来抽之时,老爷子也不好拦着孤啊!” “英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他的歪理邪说,沐英心里瞬间无语了。 得! 你们这帮姓朱的,一个个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为了坑儿子、抽儿子,至于吗? 他顿觉服气之余,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表弟啊,你有没有想过……” “老爷子叫你监国二十年,天天琢磨当甩手掌柜,你也想当,万一雄英也想当,我巍巍大明朝可咋办呐?” “三代皇帝尽琢磨甩手,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闻言,朱标立马拍了下桌案,气咻咻地道:“哼,逆子何敢?!” “身为老朱家嫡子嫡孙,不励精图治,叫我大明之国势远超汉唐,乱琢磨当什么甩手掌柜?” “孤是诈死,又不是躺进棺材板一辈子,他敢糊弄朝政,孤就把他吊起来抽!” 抽雄英? 标弟啊标弟,你还真是唯叫当爹的放火的,不准当儿子的点灯啊! 也罢,本侯既上了贼船,纵是想下去,也下不去了啊! 不过…… 你这孽弟偏坑本侯,可就莫怪回头本侯反手坑你一把了呐! 沐英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颔首说道:“啊对对对!” “标弟!” “既然你打算发动此等大计,诈死的良辰吉日,可曾定下了?” 朱标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定是定了,可孤以为,还是得找雄英说道说道!” “这娃子不是一天天能掐会算,孤倒要找他问问,孤的死期乃是何年何月!” “如此一来,也省得孤定的诈死之日,跟这逆子断言的差了太远,以至于叫他生出疑心,再也不被孤和老爷子忽悠!” 说到这,他忙是凑上前来,问道:“英哥,可要跟孤一同去雄英的府上?” 啥? 见雄英? 拉倒吧,谁知道你们这对父子,会不会联手坑本侯! 沐英顿时吓得一大跳,忙不迭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去不去!” “你找雄英问自个的死期,俺去了,这娃子敢吐露实话?” “再说,咱俩一起去,府上的锦衣卫再把这事跟老爷子一说,你的诈死大计,岂不是要露馅了?” 朱标想了想,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英哥你说的也对!” “孤自个去吧!” “英哥,事不宜迟,孤这就去找雄英一趟,回头再抽三个孽弟一顿,便可顺利施以诈死了!” 说罢,换了便服,一路出宫,来到了朱寿住的府上。 此时的朱寿,已经带着朱允熥,从刑场折返而归,为末代衍圣公孔讷的伏诛大肆庆祝。 院子里,他夹起两块炸豆腐,放入嘴里,咀嚼之余,还不忘唉声叹气:“老方!” “本少爷不是说了?” “炸豆腐这道菜,你得叫厨娘放卤虾油啊!” “没卤虾油,这玩意不正宗啊!” “快!” “叫厨娘把卤虾油卤出来,本少爷和软蛋弟弟等着吃呢!”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连忙领命而去。 可刚转过身来,迎面便见朱标迈步走入院中,他面色一凛,赶紧躬身行礼:“老奴,见过小老爷!” 听到动静,朱寿微微抬头,顿时惊喜叫道:“呀,混账老爹你回来了!” “咦?” “老头子呢?” “他老人家咋没跟你一起回府?” 对于他的疑惑,朱标微微一笑,顺口忽悠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你爷爷他待在应天府办大事呢!” “哪还有功夫回来啊!” 闻言,朱寿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办大事?啥大事啊?” 朱标一屁股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你这娃子,莫不是忘了?” “一旦太子朱标暴毙而亡,咱们家立马跑路去北平啊!” “京师之中的家业,不得该变卖变卖,该挪去北平、挪去北平啊?” “难道还留着帮燕王靖难之时,全被朝廷充公了?” 见老爹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寿心中也不生疑,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激动地道:“呀!” “这么说来,老头子可算对孩儿的跑路大计上心了啊!” “混账老爹!” 说到这,他看向了朱标,顿时面露嫌弃之色,鄙夷地道:“这就不是孩儿说你,老头子一个人操办家业,你也不帮着分担,偏跑回来府上……” “你这是不是过于大不孝了?” “回头孩儿把咱们家的祖坟迁去北平,你也戴上口罩吧,省得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啥玩意? 大不孝? 戴口罩? 戴什么口罩? 兔崽子,你也知道自己没脸去见咱们老朱家的列祖列宗? 朱标脸上顿时一黑,忍不住气咻咻地骂道:“呸!” “戴个屁的口罩!” “当爹像你这逆子一天天不干人事呢?” “今日爹回来,是有桩大事要问你!”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啥事啊?” 见好大儿逐步落入圈套,朱标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缓缓说道:“寿儿!” “爹问你啊,你觉得,太子朱标,到底该啥时候暴毙而亡啊?” “给爹个准数,爹也好趁早应对诸事呐!”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允熥心里登时掀起一个大咯噔! 老爹平白无故,问自个的死期干啥? 等等! 老爹莫不是要坑大哥吧?!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朱元璋懵逼,啥叫标儿说他死了? 此时此刻,朱允熥整个人都惊住了。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老爹这是铁了心要坑大哥? 不然的话,脸上的笑容,为何咋瞅咋缺德? 可倘若如此,老爹到底打算挖啥坑? 转念一想,他心头直跳,忙不迭看向了朱标,下意识地道:“爹,您……” 话刚开口,朱标见势不妙,立马挥手打断,幽幽地道:“你这娃子,事关咱们家一门五国公之大计,莫要在这打岔” “寿儿!” “你快跟爹好好说说,太子朱标,到底何时死啊?” “爹都快等不及了!” 闻言,朱寿一下愣住了。 啥意思? 混账老爹咋比本少爷还急着太子朱标赶紧死啊? 图啥图啥? 纵是为了一门五国公,可这功利心,也太他娘的重了吧? 也罢,重就重了吧,谁叫这厮是本少爷的便宜老爹呢! 他心里感慨之余,顿时摆了摆手,说道:“混账老爹,不就是太子朱标之死期?” “待孩儿想一想,当年张三丰张老神仙悟出天人感应之时,咋跟孩儿说的来着……” 说到这,他几根手指忙是乱搓一通,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了半晌,这才惊呼一声:“呀,孩儿想到了!” 朱标心头大喜,赶紧追问:“好儿子,快跟爹说,太子朱标是何死期?!” 朱寿也不含糊,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幽幽地道:“倘若当今陛下命太子朱标巡视陕西、动迁都西安之念……” “太子朱标,当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病死!” 巡视陕西? 迁都西安? 雄英啊雄英,你爷爷都决定迁都北平,叫你这兔崽子亲守国门了,还巡视、迁都个屁啊! 朱标摇了摇头,忙不迭地问:“寿儿,倘若京师生变,陛下不命太子出去巡视呢?” “这位国之储君,该何时死?” 朱寿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几下,说道:“若不出京巡视,照老头子上回传来的东宫消息,太子朱标病重,孩儿以为……” “要是没青霉素救治,以他的病势如火,也就一月之寿!” “再来点什么刺激的话,搞不好几日的功夫,就得两腿一蹬而嗝屁了呐!” 说到这,他忽然眉头一皱,惊呼道:“糟糕!” “孩儿竟忘了张邈这个心腹大患!” 闻言,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张邈?” “太子朱标之死,关张邈何干?” 朱寿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老爹,你是不是傻啊?” “张邈这老东西,知道怎么提炼青霉素啊!” “万一太子朱标病危,陛下以爵位重赏、以图救活太子,这老东西为了世袭罔替之爵位,把青霉素献上……” “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大计,岂不是全白忙活了?” “正因如此,咱们不如……” 朱标心里顿时涌起一抹不妙的预感,皱眉问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卖关子,一脸激动地道:“老爹,咱们得坑死张邈啊!” “坑死了他,青霉素之秘断绝,还怕太子朱标死不了?” “再说,张邈死了,孩儿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怕这老东西施针扎孩儿了呐!” 话音刚落,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不是吧? 孤来找你这兔崽子问问死期罢了,这你也要琢磨坑人一手? 张邈招你惹你了? 不就是为治你的脑疾,常常施针,何至于如此记仇? 龙生九子,孤这是生了个睚眦? 正想着,一旁的朱允熥连忙开口说道:“大哥,这不对啊!” “张邈不是在帮你编纂本草纲目?” “他若死了,如此华夏医道巨著咋办?” 朱寿笑嘻嘻地道:“不慌!” “编纂医书罢了,不是还有周王这个医道大家?” “倘若本少爷许诺周王可为本草纲目著名,这位藩王定会落入圈套!” 闻言,朱允熥恍然大悟之余,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高!大哥的手段真是高!” “弟佩服、佩服!” 至于此时的朱标,心里也是服气极了。 得! 看这样子,为了忽悠雄英,还得叫张邈也跟着一块诈死啊! 不过…… 妙啊! 他想也不想,顿时大手一挥,满脸豪迈地道:“寿儿!” “这还坑死个啥?” “为了咱们家的一门五国公,爹请死士把张邈给宰了,不就完了?” 说到这,他直接两手一伸,很光棍地道:“来!” “爹囊中羞涩,快快孝敬爹二十万两银子,不然爹也没招去请死士呐!” 朱寿脸色瞬间黑了。 混账老爹,可真有你的啊! 你搞暗杀,本少爷这个当儿子的来掏钱买账? 也罢! 快刀斩乱麻! 赶紧弄死张邈拉倒! 不然,等这老家伙编纂好了本草纲目,定要回府来扎本少爷啊! 下一刻,他便从怀中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不甘心的递了过去,苦口婆心地叮嘱道:“老爹,多少银子都不要紧,一定要手脚办干净啊!” “可莫叫锦衣卫查到咱们家头上!” “再不济,真出了事,你可叫孩儿那几个倒霉叔叔背这个锅!” 朱标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放心!” “爹办事,比你这兔崽子靠谱多了!” 接着,他便取来笔墨,著好一封书信,抬手招呼道:“老方!” “速速把这信,送于老爷子!” “是,小老爷,老奴这就去办!”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接过书信之后,便连忙命人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内,批阅奏疏。 刚批完一封,蒋瓛便带着书信,迈步走入殿中,面色踌躇不已,迟疑地道:“皇……皇爷……” 见他摆出的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朱元璋顿时眉头紧皱,问:“出了何事?” “有屁赶紧放!” 闻言,蒋瓛这个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吓得浑身直抖,轰然跪地,哆哆嗦嗦地道:“皇爷,太子殿下他……” 朱元璋豁然起身,冷喝道:“说!” “标儿咋了?!” 蒋瓛以头磕地,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说出了一句话:“皇爷,太子殿下说……说他死了……” 一下子,朱元璋面色大震! 咱的标儿死了? 等等! 啥叫标儿说他死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老方傻眼,陛下竟然舍得揍太子?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头震惊之余,也是懵逼极了。 怎么个意思? 啥叫标儿说他死了? 莫不是死后托梦? 不、不对! 标儿始终不肯造咱朱元璋的反、老老实实当皇帝,尤其是知道雄英在世之后,连造反的水花都懒得掀起来了! 莫非…… 这逆子怕不是给咱玩了诈死这一招?! 他心中顿时再无大急之绪,转而涌起一阵怒火,气的脑壳直发昏,脱口怒骂:“逆子、逆子!” “坑谁不好,坑自己的老子?” “当咱的鞋底抽不到他身上不成?!” 对于陛下的雷霆之怒,蒋瓛吓得心头直颤,壮足了胆子,哆哆嗦嗦地道:“皇……皇爷……” “此乃太子殿下亲笔信,还望皇爷过目……” 说罢,便把书信递上了御案。 朱元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绿了。 只见书信之上,淋淋洒洒著有几行大字:“爹!” “孩儿监国二十载,日日殚精竭虑,无愧于巍巍大明,奈何国事繁重,孩儿心血不济,尤以克继大统,孩儿恕难从命!” “今,雄英在世、圣孙临朝!” “于天下大治而言,孩儿无牵无挂,故择诈死,以命圣孙代孩儿为君王,上图华夏大兴,下慰万民之心!” “还望老爹恩准!” 望着上面的字,朱元璋气的一拍御案,破口大骂:“恩准?” “恩准个屁!” “蒋瓛!” “太子何在,速速去查?” “赶紧命锦衣卫把他给咱抓回来!” “诈死是吧?” “今日咱朱元璋就举行禅位大典,看这兔崽子还咋忤逆于咱,不当大明第二代皇帝!” 闻言,蒋瓛却不急着领命而去,一脸尴尬地道:“皇爷,息怒、息怒啊!” “太子殿下此亲笔信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朱元璋浑身怒火一滞,连忙翻开望去,随即便见一行大白话直直映入眼帘:“爹,别找了,孩儿往后就在雄英府上住下了!” “别说,雄英府上要啥有啥、极其善于养老,您老尽快把这兔崽子迎回宫,换作养孩儿于宫外头吧!” “说一千、道一万,孩儿也不回东宫那个鬼地方了!” “哦对,您老当下一道圣旨,命张邈诈死,省得他以青霉素入宫搭救孩儿这个太子,以此忽悠雄英,信以为孩儿必暴毙而亡!” 朱元璋看得心里这个气啊! 混账! 孙子是个缺德货,儿子也这么不着调…… 咱的老朱家,造的是哪门子的孽啊? 祸害张邈? 人家如何得罪你们这对混账父子了? 不成! 今日不抽这个好大儿一顿,咱难解心头之气!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立马看向了蒋瓛,怒声吩咐道:“备马!” “咱去雄英府上,咱倒要看看,见了鞋底,标儿这混账还敢不敢诈死坑咱这个爹!” 蒋瓛吓得一哆嗦,连忙抱拳行礼:“是,皇爷!” 接着,朱元璋换上了便服,一路出宫,快马加鞭来到了朱寿的府上。 此时的院子之中,朱标正带着朱寿、朱允熥两兄弟,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他满脸享受之余,还不忘磕着瓜子,笑眯眯地感慨道:“寿儿啊,怪不得你这娃子天天呆在府里,也不往外跑,这日子……” “美滴很、美滴很呐!” “爹在外头为咱们家的家业,忙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歇上一阵子了!” “混吃等死……” “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闻言,朱寿也不含糊,笑嘻嘻地道:“混账老爹,你才知道啊!” “不慌不慌,等孩儿帮咱们家捞来了国公之位,咱们大可混吃等死一辈子!” “家业?” “都世袭罔替了,孩儿又有无数办法立功,还怕败光家业?” “软蛋弟弟!”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朱允熥,悠悠地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允熥听完之后,整个人坐立难安极了。 大哥! 莫要瞎咧咧了,弟好怕! 咱们的老爹,不回东宫,偏赖着府上不走,多半要出大事的啊! 莫不是老爹真琢磨诈死了吧? 倘若如此,皇爷爷还不得气的要疯啊? 他老人家一气之下,不分敌我,把咱们父子三个全都吊起来抽可咋办呐? 见他半天不吭声,朱寿眉头微皱,忍不住说道:“软蛋弟弟,你咋不说话?” 正要开口,朱元璋已经是迈步走入了院中,面色说不出的阴沉。 听着脚步声,朱允熥恍然抬头望去,心里顿时掀起一个大咯噔,吓得声都变了:“爷……爷爷……” 朱标搭眼一看,一下傻眼了! 爹咋跑来了? 看这架势,怕不是要揍孤吧? 而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见到朱元璋,立马惊喜叫道:“呀!” “老头子!” “您老把应天府的大事办完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办完了!” “寿儿啊!” “爷爷找你爹有点事,你和通儿滚一边待着去!” 朱寿满脸懵逼,下意识地问:“老头子,啥事啊?” “大可跟孙儿说说,孙儿馊主意多,可帮您老出谋……”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抄起了鞋底,眼皮一横,说道:“咋,你这兔崽子也想挨揍?” 啥? 挨揍? 朱寿吓得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直接拉着朱允熥便跑到十步开外,赶紧说道:“不不不,孙儿不打扰您老人家雅兴了!” 至于此时的朱标,终于回过神来,吓得立马翻身而起,忙不迭地摆手道:“爹、爹!” “咱们有话好好说,好说好商量啊!” “何至于如此动怒?” “快!” “快把鞋底放下!”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恶狠狠地骂道:“逆子!” “咱把你一把尿、一把屎拉扯大,你敢坑老子?” “今日不抽你,咱往后都不穿裤衩!” “速速受死!” 说罢,再也压不住心头之气,转头就向着朱标冲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喜滋滋的从后院窜了出来,放声高呼:“小老爷,您要的厢房,老奴都收拾……” 可话没说完,他看到朱元璋暴怒的这一幕,瞬间傻眼了! 卧槽! 陛下怎么还要抽太子殿下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 爷爷手里有个传国玉玺,你要不要?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看到了啥,陛下竟然要揍太子殿下? 这事不对劲啊! 自皇后娘娘离世之后,陛下再怎么恼怒于太子殿下迟迟不造反,也没动过太子殿下一根手指头啊! 可今日,这咋连鞋底都抄上了? 陛下何至于如此动怒? 莫非是太子殿下那封亲笔信上的内容,惹恼了陛下? 上头有啥啊? 还不得震惊发问,此时的朱标,眼看老爹抄鞋底直奔自己而来,吓得转头就跑,还不忘叫道:“爹!” “正所谓,气大伤身啊!” “有什么话,咱们父子二人不可坐下来好说好商量?”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一点也没听进去,没好气地破口大骂:“商量个屁!” “咱抽完了你,再说商量之事!” “逆子!” “还敢送信气老子,非抽服你不可!” 说罢,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摆出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 朱标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脱了,忙不迭看向了朱寿、朱允熥,放声大叫:“你们两个兔崽子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帮爹挡挡你们爷爷!” “看爹挨揍,你们开心是不是?” 朱允熥面色迟疑几下,开口说道:“爹,孩儿……”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却是直接挥手打断话头,笑嘻嘻地道:“爹,被你说着了!” “老子抽儿子,岂不是天经地义?” “孩儿和软蛋弟弟若是拦着老头子抽你,乃是大不孝呐!” “你消停挨揍吧!” 说到这,忙是把朱允熥拉到一旁,可谓是躲得有多远有多远,显得缺德极了。 一下子,朱标心里都要气死了! 兔崽子! 敢见死不救,等你生了娃,叫你爷爷抱上重孙子,孤非得一天抽你两顿! 可很快,他便容不得多想,眼看老爹朱元璋杀到近前,忍不住放声暴喝:“爹,这可是您逼孩儿的啊!” 闻言,朱元璋不怒反喜,一下激动极了! 呀! 标儿忤逆咱了? 可是想通,不去诈死,而是来造咱的反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朱标却是一咬牙、一跺脚,顺着墙根上爬,嗖的一下窜上了房顶。 这一幕,都把朱寿、朱允熥看傻了! 尤其是朱寿,懵逼之余,满脸震惊地道:“咦?” “难道本少爷窜房顶而求活,乃是祖传绝艺?” “软蛋弟弟,你会此法不?” 朱允熥愣愣地道:“想来……想来会的吧……”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气的胡子都歪了! 蹿房顶? 雄英玩这招,标儿这个当爹的也有学有样? 他顺势抬手把鞋底一指朱标,气咻咻地骂道:“逆子,你下来!” 朱标整个人趴在屋脊,心里感慨极了。 怪不得,雄英和老四他们几个天天琢磨窜房顶,该说不说,到了挨揍的紧要关头,上来是真保命啊! 决定了,往后东宫和北平皇宫的宫墙,该升高升高,可这府上的墙,打死也不可升一寸! 不然,老爹一想起孤诈死坑他这茬,就想动手抽孤咋办? 转念一想,他顿时犹如聋了一般,摇头晃脑地道:“不下,不下!” “知父莫若子,孩儿若下去了,您老定抽孩儿!” 说到这,竟无耻的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激动地道:“爹,孩儿的病才好几个月啊,您老就抽孩儿,也不怕一顿把孩儿抽死?” “到了地下,孩儿咋跟娘说啊?” “说您老一鞋底,把孩儿抽下来陪她老人家了?” 话音刚落,下头正看热闹的朱寿瞬间愣住了。 哎呦卧槽! 老爹这手道德绑架,玩的真乃轻车熟路啊! 本少爷也没老爹玩的这么熟啊! 不过…… 敢跟老头子斗心眼子,不是本少爷鄙夷他这个爹,以老头子的本事,他斗得过吗? 正想着,见朱标油盐不进,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不下是吧?” “老方!” “命府里下人全都出来,把这厢房给咱拆了!” “咱就不信,抓不到这逆子!” 老方满脸懵逼,可出于圣旨,又不敢不从,无奈躬身道:“是,老爷!” 刚迈开腿,朱标立马放声大吼:“老方,别听老爷子的,今日谁也不准拆此厢房!” 老方连忙拱手行礼:“是……小老爷……” “老方,咱还没死呢,速速去办!” “老方!” “莫听俺爹乱说,不可去!” 一下子,老方心里都要崩溃了! 不是吧? 你们父子俩吵架,关老夫啥事? 一个陛下,一个太子,老夫该听谁的啊? 也就在这时,朱寿大手一挥,说道:“老方,别管他两了,速速去命厨娘整个鲤鱼培面吃,本少爷肚子饿了!” 闻言,朱元璋这才脸色缓和几分,道:“寿儿饿了?” “饿肚子可不成,易伤胃气,老方啊,赶紧去办吧!” 见朱寿为自己解围,老方感激的直落泪,连忙拱手,激动地道:“是,老爷!” 说罢,撒腿便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元璋,则是抬头望向骑在屋脊上的朱标,接着跟儿子对峙,神色不善地道:“逆子!” “咱问你,好端端的,为啥要坑老子?” “还送信?” “不把咱气死,不甘心是吧?” 朱标一脸尴尬地道:“爹,您老说的这是什么话?” “孩儿信上所说,尽是一片肺腑之言啊!” “那事孩儿真干不动了!” 朱寿听得直迷糊,忍不住疑惑地问:“老头子,你们说的到底是啥事啊?”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意味深长地道:“噢,寿儿,你说这个啊……” “爷爷老了,实在是打理不动咱们家的家业了!” “可照你爹的意思,要把家业全都收拢迁去北平,全交于你来打理,他来当甩手掌柜……” “这事你咋看啊?” 啥? 把家业全传于本少爷? 老爹脑子没病吧? 不过…… 妙啊! 本少爷把家业全都执掌于手,便可整合家中富可敌国之财力,大有所为啊! 一旁的朱允熥,也琢磨过来,出于生怕自己背锅,忙不迭地劝慰道:“大哥,这事弟觉得可行!” “你比咱爹本事大,家业传于你手,不至于中落啊!” “放心!” “弟才懒得跟你抢家业呢,咱们家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呐!” 朱标也赶紧助攻:“是啊寿儿!” “爹得养病啊!” “你也不想看到咱们家的家业被爹败光吧?” 听他这么一忽悠,正值兴头的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忍不住脱口叫道:“老头子!” “孙儿以为,谁家还没有个不成器的爹了?” “混账老爹不要,孙儿要啊!” “咱们家的总账本呢?” “快!” “叫孙儿瞧瞧,咱们家到底有多少的家产!”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愣住了。 账本? 大孙子,爷爷手里有个传国玉玺,你要不要?! 第五百五十章 啥玩意,朱家皇帝善死于落水?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 总账本? 什么总账本? 这天下都是咱们老朱家的,何来的账本一说? 倒是冯胜给咱迎回了华夏的传国玉玺,你这娃子要不要? 可出于坑好大孙一把,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顺口忽悠道:“寿儿,不就是咱们家的总账本?” “你这娃子若是想要,爷爷巴不得早点给你呢!” “不过……” “正所谓,欲承其冠、必承其重,爷爷把富可敌国的家业传于你这娃子……” “你可有收服爷爷那帮老兄弟之心?可有让靠着咱们全家吃饭的伙计、吃饱穿暖之心?可有把家业壮大之心?” 对于朱元璋意味深长的一连三问,朱寿皱眉思索了几下,这才笑嘻嘻地道:“老头子,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不就是商贾之事,搞得咱们有皇位要继承一样,您老的那帮兄弟不服,恩威并施收服就是了!” “再不服,该坑的坑,该遣走的遣走,大不了,孙儿再培养一批出来啊!” “靠着咱们家吃饭的伙计,倘若不祸害咱们家的家业,孙儿有一口饭,他们就有一口饭!” “至于家业壮大?” 说到这,他撇了撇嘴,说道:“老头子,孙儿搞了这么多捞银子的门路,咱们家的家业,恐怕现在就在孙儿手上壮大了好几倍了吧?” 闻言,朱元璋一阵默然。 是啊! 雄英脑疾好了之后,咱从这个大孙子手里连坑带骗了不少利国利民之策,以至于武备、民生、国库,样样都上了好几个台阶! 巍巍大明朝,国力蒸蒸日上啊! 如今开了海禁,取之不尽的金银、粮食,还待大明去迎回,纵是徐徐图之,不出三十年,天下也将迎来一个承平之世! 等天子守国门,君臣上下重气节,华夏万民的脊梁骨,也定在元廷八十年的践踏之下,再度直立而起,宁折不弯! 难道,咱真可以直接越过标儿,把江山社稷、天下黎民,交于雄英之手? 也就在这时,骑在屋脊上的朱标看出老爹脸色略有松动,顿时心下一喜,赶紧趁热打铁地道:“爹,寿儿说的对啊!” “孩儿在外经商多年,啥也没折腾出来啊!” “可寿儿就不一样了,这才不出一年,咱们家的家业,足足肥了一大圈!” “叫孩儿来接手,还不如叫寿儿来接手呐!” “孩儿也可在府上养病了啊,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下头的朱元璋嘴角疯狂的抽搐。 养病? 标儿啊标儿,这等昧良心的话,亏得你说的出来? 老二、老三、老四天天挨你的揍,你管这叫养病? 说自己跟咱这个当爹的一样,也想当甩手掌柜不就完了? 活活被雄英这个兔崽子带歪了啊! 不过…… 叫雄英直接成大明第二代皇帝之事,大可试试? 反正标儿无非是诈死,出了啥毛病,叫标儿在背后给雄英撑腰就是了啊! 转念一想,他心中顿时升起跃跃欲试之念,看向了朱标,长叹了口气,骂道:“孽障!” “下来吧!” “你说的事,爹琢磨了琢磨,倒也可行!” “下来吧,爹不抽你了!” 话是这么说,手中的鞋底却是压根没有放下去的意思。 看到了这个细节,朱标打死也不上当,立马放声大叫:“爹,您老发誓、立字据!” 闻言,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骂咧咧道:“老子发个屁誓?” “滚下来!” “再不滚下来,老子立马反悔!” 见老爹神情真挚、不似作伪,朱标这才疑心尽去,往脚底下瞅了瞅,这才对廖家兄弟吩咐道:“廖大、廖二!” “去搬梯子!” “吾畏高也!” “噢。” 廖家兄弟也不含糊,转头搬下来梯子,恭请朱标下了屋脊。 可朱标顺着梯子爬下,刚一落地,朱元璋迈步上前,伸手便拎住朱标的脖领,气的大骂:“逆子!” “非得老子忽悠你下来,才肯下来是吧?” “看打!” 说罢,抡起鞋底,照着朱标劈头盖脸的砸去。 朱标也顾不得多想,直接抱头一蹲,吃痛叫道:“爹,您老不地道啊!” 朱元璋抬腿踹了他一脚,撇嘴道:“坑谁不好,偏坑自己老子,不抽你抽谁?” “行了!” “老子压根没用力,滚起来!” “噢。” 朱标一下翻身而起,拍了拍屁股,竖起大拇指,赔笑道:“爹,您老这鞋法,毫不弱于当年啊!” “寿儿!” “快过来!” “往后啊,你可就是咱们老朱家的下代家主了!” “爹养老也!” 养老? 闻言,朱寿眼前一亮,忍不住迈步上前,满脸激动地道:“混账老爹,退位让贤好啊!” “回头孩儿给你买来十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叫你糟蹋糟蹋咋样?” “白日钓鱼,入夜纵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糟……糟蹋? 一下子,朱元璋、朱标父子两人,脸上瞬间黑如锅底。 尤其是朱标,气的上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糟蹋个屁!” “再瞎胡咧咧,别说老子当你爷爷的面抽你!” “你爹我是养老,不是为了累死床榻!” “此事休要再说!” “至于婆娘,你给你弟弟就完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允熥满脸懵逼。 什么鬼? 关本王啥事啊? 本王…… 还是个孩子啊! 他想也不想,立马岔开了话题,忙不迭地道:“大哥,这事往后再说,敢问张邈到底咋办啊?” “到底叫他怎么个死法?”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这有啥顾虑,照本少爷来看,叫他落水而死就好了啊!” “毕竟宫中的太医,治啥毛病都治,就是不会治落水病!” “纵是陛下命太医院上下给他医治,他也必死无疑啊!” 朱元璋眉头一皱,问道:“寿儿,你这是啥意思?” “宫中的太医,压根不善于治落水病?”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要不孙儿咋说格物华夏医道呢!” “不然的话,陛下的老朱家子孙,说不得就有几个因落水而死!” 话音刚落,朱元璋一下惊呆了! 卧槽! 咱的后代子孙,这么倒霉的吗?! 第五百五十一章 蒋瓛懵逼,太子丧礼是什么鬼? 此时此刻,朱元璋整个人都震惊了。 大孙这是啥意思? 宫中的太医,不善于治落水病? 老朱家的后代子孙,还没事就落个水? 何至于如此倒霉? 雄英这兔崽子是不是又说胡话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寿,眉头紧皱地问:“寿儿,你这话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朱寿摇了摇头,振声说道:“这还武断个啥?” “老头子!” 说到这,他咧嘴一笑,顺嘴忽悠道:“张三丰张老神仙,当年给燕王朱棣看过面相,断言他乃帝王命,还算出了后代子孙命短……” “不然的话,孙儿整日琢磨咱们全家跑路去北平,投奔燕王干啥?” 闻言,朱元璋、朱标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满脸错愕极了。 啥? 张老神仙给老四看过面相,还断言出帝王命? 这么一来,倒也解释得通雄英为何而跑路啊! 不过…… 这事朝廷怎么不知道? 是雄英又在忽悠人,还是老四故意把这事给捂下来了! 尤其是朱标,疑惑之余,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带,心中暗想:“也罢也罢,管这事是谁的锅,回头多抽抽老四,也就啥都问明白了!” 至于朱元璋,则是故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呵呵地道:“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爷爷也就不多问了!” “不过……” “对于张邈之事,爷爷倒有别的看法!” 朱寿眉毛一挑,忙不迭地问道:“老头子,您老是啥看法啊?” 对于大孙的疑惑,朱元璋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你这娃子,欠虑了不是?” “正所谓,办事当要手脚干净!” “落水多不好啊?” “万一叫朝廷、陛下看出了不对劲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人敲张邈一闷棍,敲成了痴傻,他还怎么吐露青霉素之秘?”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叫张邈也跟着诈死? 扯淡啊! 倘若雄英脑疾复发,谁来给咱的大孙子瞧病? 叫张邈装痴呆一阵子,咱也就把应天府上下收拾个明白,迎雄英回宫了! 可此时,朱寿听完之后,却是会错了意,恍然点了点头,说道:“老头子,您老说的对啊!” “落水这死法不成,还是把他搞成痴傻症吧!” “毕竟,当年陛下活活淹死了小明王,这手段,他老人家熟啊!” “脑袋一琢磨,恐怕就会看出什么端倪了呐!” 说到这,他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忘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老,还是老头子您老姜辣啊!” “孙儿佩服、佩服!” 话音刚落,朱元璋脸色瞬间气绿了。 淹死小明王? 兔崽子! 敢揭老子的短,还敢挤兑咱? 咱好想抽人咋办? 不成、不成! 亲孙子、亲孙子,这是咱的嫡子嫡孙! 抽出个好歹,往后到了地下,妹子饶不了咱朱重八啊! 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掀起的怒气,没好气地道:“行了,事关陛下清名,少在这乱放屁!” “什么什么淹死小明王,人云亦云之事,叫人听了去,你这兔崽子也不怕牵连咱们家?” “张邈之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到这,两手一伸,很光棍地道:“来!” “寿儿啊,给爷爷三十万两银子,爷爷回头就去命人去张家敲闷棍,把张邈敲成一个痴呆!” 对于便宜爷爷的无耻,朱寿顿时一愣,满脸懵逼地道:“不对啊,老头子!” “混账老爹已经从孙儿手里拿了二十万两了啊!” “咋还要三十万两?” “下黑手罢了,至于要这么多银子办事?” 啥? 标儿嫖走了二十万两银子? 闻言,朱元璋也是一愣,看向了朱标,面色幽幽地道:“你这逆子,光知道给咱送信,不知道送银子?” “你们父子俩琢磨出的计谋,叫咱来擦屁股、掏银子?” “贱不贱呐?” 朱标一脸的尴尬。 爹! 您这就恶人先告状了不是? 儿子嫖嫖养老钱,谁知道您也要嫖雄英一手啊? 也罢,看来今日不逃,说不定还得挨顿揍…… 他心头顿时长吁短叹,不甘心的从怀中掏出几张旧制大明宝钞,失魂落魄地道:“爹!” “孩儿忘了!” “来来来,这是二十万两银子,您来收好!” 朱元璋也不客气,顺势塞入怀里,气哼哼地道:“如此甚好!” 也就在这时,朱寿忽然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忍不住问道:“老头子,您老别管银子不银子的了!” “不是说叫孙儿接手家业?” “您老何时把自个的那帮老兄弟叫来,叫孙儿看看啊?” “孙儿也好照他们的长、弊,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呐!” 朱元璋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道:“寿儿!” “咱们可得说好,倘若接手咱们家的家业,你可不能跟你这个混账爹一样,转头就当甩手掌柜了!” “不然,别说爷爷跟你爹联手抽你!” 朱寿撇了撇嘴,耿直地道:“老头子,不至于啊!” “孙儿岂不是那等拔鸟无情之人?” “说接手,绝不瞎扯淡!” 朱元璋老怀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 “你且记得今日之言,过阵子,爷爷就带你去见那帮老兄弟!” “事不宜迟,爷爷再去趟应天府,命人把张邈敲成痴呆!” 兔崽子! 等你回了宫,知道咱的那帮老兄弟,乃是汤和、傅友德等一众桀骜淮西武将,看你腿不腿麻! 朱寿也不生疑,激动颔首道:“既是如此,老头子,您老快去吧!” “孙儿在府上等你的好消息!” 朱元璋也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他皱眉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道:“蒋瓛!” 蒋瓛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抱拳行礼:“皇爷!” “敢问您有何吩咐?” 朱元璋淡淡地道:“去!” “命张邈装上半月痴呆!” “还有,速命信国公汤和入宫见驾,咱要跟他商量为标儿举行丧礼之事!” 话音刚落,蒋瓛一下懵逼了! 啥玩意? 太子丧礼是个什么鬼?!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太子多病,三王当勉励之 此时此刻,蒋瓛整个人都懵逼了。 太子丧礼? 好端端的,怎么就大举太子丧礼了啊? 等等! 陛下不是过来收拾太子殿下的吗? 这咋还直接应下了太子殿下的诈死之计了呐? 为何、为何啊? 可出于圣旨一出,他心里再惊疑不定,也不敢肆意妄言,连忙抱拳说道:“是,皇爷!” “臣这就去请信国公!” 说罢,赶紧领命而去。 至于朱元璋,则是登上马车,一路回了宫。 来到谨身殿,刚于御案坐下不久,信国公汤和迈步走入殿中,微一抱拳:“老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微微抬眸,笑呵呵地道:“二弟!” “臣什么臣?” “来,坐、坐!” “噢。” 汤和缓缓坐下之余,环顾了一眼四周,面上充满了坐立不安之色,忙不迭地问:“陛下,你这么急着叫老臣入宫,所为何事啊?” “还望陛下赶紧说啊!” “说完了,老臣抓紧去办,恕老臣直言,皇宫大内,绝非什么良善之地……” “老臣实在是可不想多待呐!” 闻言,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气恼道:“咋?” “当咱这谨身殿,是阎王殿啊?” “没事咱就不能叫你这个老兄弟过来,好好唠下家常?” 阎王殿? 朱重八啊朱重八,你老朱家皇宫这个鬼地方,可比阎王殿吓人多了! 老夫来一趟,被坑一趟! 汤和撇了撇嘴,一脸耿直地道:“陛下,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有啥坑,直说吧,老臣往里头跳就是了!” “老臣说句实话,不怕陛下挖坑,就怕你前脚刚挖完,雄英再给老臣挖一个啊!” “你们爷孙的连环坑,纵是徐达还在世,老臣和他绑一块,也顶不住呐!”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笑眯眯地道:“放心、放心!” “咱岂是那等不顾兄弟情深之人?” “这回啊,不是雄英坑你!” 汤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地道:“雄英没坑老臣就好、没坑就好啊!” “等等!” 说到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眉问道:“不是雄英挖坑,还有谁?” “莫非……”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振声说道:“标儿!” “二弟啊!” “标儿说他死了,你帮咱琢磨琢磨,怎么把雄英扶上大明下一代皇帝的宝座!” 说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汤和一下听傻了! 啥玩意? 标儿诈死? 叫雄英代标儿为下代皇帝? 你们老朱家三代,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这也就罢了,还要为标儿大举丧礼? 非把雄英忽悠瘸了,你朱重八这个爷爷才甘心是吧?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元璋,震惊地道:“陛下,太子丧礼此举……” “是不是太草率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一点也没听进去,满脸坦然地道:“不草率啊!” “何来的草率?” 汤和长叹一口气,说道:“陛下,莫不是忘了?” “一旦大举太子丧礼,岂不是朝野震动?” “再说,这玩意也得要银子啊!” “朝廷上下,干啥都要银子,为了忽悠雄英,也不至于掏个几百万两而忽悠吧?”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朕知道啊!” “正因如此,咱要找你这个老兄弟帮咱琢磨琢磨……” 说到这,他凑上前来,缓缓说道:“二弟,你觉得,咱们要不要给那帮狗娘养的文官下个套?” 汤和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下套?下什么套?” 朱元璋眼神一眯,说道:“再过几日,咱就命人传出风声,说标儿病危!” “到时候,至于满朝文官,尤其是一心要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的文官,还不得以为标儿暴毙在即?” “等火候烧的差不多了,咱再命满朝文武的一切奏疏,唯送谨身殿,不再抄录于东宫! “再有,咱还要命亲军严守东宫,内外不出,藩王、文武皆不可觐见标儿!” “你说……” “这帮混账该咋想啊?” 汤和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倘若如此,这帮文官定错以为表儿子无力批阅奏疏,身子油尽灯枯,死期将至了啊!” “对!”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兵不厌诈!” “咱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故布疑云,诈一诈满朝文官!” “咱要他们以为标儿病危、甚至已经死了,是咱故意压下了标儿的死讯!” “唯有如此,他们觉得头上悬着的剑没了,才可把祸心坦露,叫咱好好看看,都有谁还在做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的春秋大梦!” “无罪者,留着雄英收拾!” “有罪者,通通杀个干净!” 话音刚落,汤和满脸错愕。 啊? 兵不厌诈? 陛下这是给文官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可很快,他便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陛下,这办法好是好,不过……” “文官鬼心思可比武将多太多了,他们会上当吗?”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双管齐下不够,那就三管、四管齐下!” “回头咱命人寻一上好金丝楠木,叫他们以为咱在给标儿打造棺材!” 闻言,汤和皱眉想了想,忙不迭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光是找上好的金丝楠木还不够啊!” “臣以为,大可再命钦天监去紫金山一趟,堪舆宝穴……” “这样一来,文官就可取信于此事了!” 朱元璋眼前瞬间一亮,拍了下大腿,激动地道:“二弟,你说的对啊!” “钦天监都出了,这帮狗娘养的文官,更信于标儿已死、咱在故意压着死讯,秘而不发丧了啊!”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哦对!” “咱再有意无意,跟秦晋燕三王说一说,太子多病,尔等当勉励之……” “这么多的连环套下来,咱就不信满朝文官死活不入坑!” 话音刚落,汤和一下惊呆了! 太子多病,三王当勉励之…… 卧槽! 朱重八,为了坑人,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第五百五十三章朱棣傻眼,张三丰竟给本王算过命? 这一刻,汤和心里震惊极了。 不是吧? 为了坑文官,陛下竟要放出话,说太子多病,秦晋燕三王当勉励之? 得亏秦晋燕三王早就知道标儿身子无虞,不然的话,还不也得被陛下试探出什么不臣之心? 朱重八啊朱重八! 雄英之所以那么缺德,逮谁坑谁,多半是因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好好的一个娃子,被你这个缺德爷爷带歪了! 雄英,老夫的乖孙呐! 摊上这么一个爷爷,你也太可怜了! 造孽啊!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放一个屁,反而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振声说道:“此等大计,陛下说行,老臣也觉得可行!” “连择选储君之态都露出来了,这帮狗娘养的文官再不上当,可就没天理了啊!” 说到这,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惊叹道:“高,陛下真是高!” “老臣佩服、佩服!” 朱元璋丝毫不觉得羞愧,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二弟,这才哪到哪?” “这也就是咱不好问雄英,不然的话,以这娃子的算计,定帮咱出不少馊主意啊!” “可惜了!” “雄英的书房,啥啥都有,就是没有标儿诈死而坑文官之良策呐!” 闻言,汤和登时翻了个白眼,心里无语极了。 废话! 纵是雄英身负卧龙之才,也打死不会想到,自己的老爹、爷爷竟为了忽悠,联手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啊! 老夫算是看透了,你们老朱家,一个比一个坑! 他心里感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开口问:“陛下,既是如此,可还要为标儿的诈死,大举丧礼?”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连环套坑下来,朝中祸害该浮出水的,也都浮出水了,咱清算之后,大举丧礼也就不必了!” “毕竟,太耗费银子!” “至于忽悠雄英……” 说到这,他眉头微皱,缓缓说道:“这娃子若也上当最好,若过于疑心,大不了,咱命亲军扮送丧队,叫他信以为真!” “等他吓得要赶紧带着咱和标儿跑路,咱就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反手拐他回宫……” “叫这娃子,看看咱给他准备的大惊喜!” 话音刚落,汤和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雄英被你这无耻爷爷忽悠的团团转,也是倒大霉了! 这也就是皇后娘娘不在,见好孙子被坑,一气之下,不然还不得骂死你朱重八啊? 老夫服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等看到了雄英回宫,老臣也该回凤阳老家颐养天年了!” 不料,朱元璋听完之后,连忙摆手,说道:“二弟!” “你回凤阳养老这事,不急不急!” “咱不是把五军都督府之兵符给你了?” “趁着咱发动大计,当换一换防,把守京师各大重地,以防多出什么变数!” 啥玩意? 还不让老夫回凤阳? 老夫跑路,躲你们这对缺德爷孙的挖坑都不成? 老夫好心累啊! 汤和脸色顿时一黑,面色迟疑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 “为君王计,乃是臣子之本分!” “可咱们得把话说好,往后再有事找臣,换在宫外头也成啊!” “不然,老臣一进了皇宫大内,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呐!” “恕老臣直言……”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坑怕了,老臣真是被你们爷孙坑怕了呐!” 眼看汤和哭一把、泪一把,朱元璋老脸一红,气咻咻地道:“瞎说!” “常遇春、徐达走后,咱可唯有你这个老兄弟了!” “坑你干啥?” “雄英那话咋说来着,哦对,咱告你诽谤啊!” 汤和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朱重八,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咋了?” “哎呀,赶紧去五军都督府,帮咱换防吧!” “再婆婆妈妈,咱可下旨,命你大孙女嫁给咱还未降生的重孙子了啊!” 一下子,汤和脸都绿了。 啥玩意? 降徐达的辈分不算,还要降老夫的辈分? 他想也不想,立马站起身来,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忠烈样子,振声说道:“为陛下计,老臣岂可怠慢?” “老臣告退了啊!” 说罢,吓得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望着汤和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咧嘴一笑,气哼哼地道:“呸,咱还治不了你这老家伙了?” “来人!” 闻言,一个老太监连忙迈步上前,恭谨地道:“皇爷,敢问您有何吩咐?” 朱元璋拾起朱笔,转头写下了三封书信,淡淡地吩咐道:“去!” “把这三封信,挨个送去秦晋燕三王府上!” “奴婢遵旨!” 接着,对方毕恭毕敬接过书信,连忙领命而去。 而随着汤和调动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换防,整个京师震动了! 此时的燕王府内,朱棣得知消息之后,于院中端坐于椅,皱眉喃喃地道:“汤叔叔多年不沾兵权,如今竟然亲自调动兵马换防?” “不至于啊!” “老爷子到底要干啥?” “十二弟,你以为如何?” 顺势望去,只见湘王朱柏被吊在树上,鼻青脸肿,可谓是被揍的惨不忍睹极了。 听着朱棣发问,他长叹一口气,嗡里嗡气地道:“四哥,小弟不觉得如何,小弟倒是觉得,光抽小弟一人,也不是个办法啊!” “四哥就不能换个藩王抽?” 朱棣翻了个白眼,骂道:“混账,就你多嘴!” “本王倒是想去抽代王朱桂,可你二哥抢先了啊!” “本王……” 正要开口再说,府中管家跑了过来,拱手行礼:“王爷,宫中来人了!” “请进来!” “是,王爷!” 须臾之后,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走入院中,忙不迭地行礼:“奴婢,拜见燕王殿下、湘王殿下!” “燕王殿下!” “皇爷命奴婢给您送来一封亲笔信!” 老爷子的亲笔信? 朱棣面色一凛,赶紧从对方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一看,立马傻眼了! 啥玩意? 张三丰老神仙说本王乃帝王之命? 卧槽! 这他娘是啥时候的事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朱柏震惊,雄英竟然还活着? 此时此刻,燕王朱棣整个人都懵逼了。 早在几年之前,张三丰张老神仙便给本王算过命?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帝王命格? 啥时候的事啊? 本王咋啥啥不知道? 等等! 莫非…… 是雄英这娃子,又在老爷子面前瞎胡咧咧了? 大侄子! 不坑四叔,你心里是不是死活也不痛快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憋屈的一拍大腿,悲愤地大叫:“摊上这么一个侄子……” “本王造了是哪门子的孽啊!” “早知如此,本王回京干啥,待在北平一辈子,也比现在强啊!” 见他脸色很是不好看,被吊在树上的湘王朱柏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四哥,何至于如此失态?” “老爷子来了亲笔信,京师之中,发生了何等大事啊?” “心急易伤身,不如小弟给你念几遍清净经?” 闻言,朱棣转头盯着这个十二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气咻咻地破口大骂:“念个屁!” “若不是你这孽障纵容王府管家刊印宝钞,老爷子岂会天天来找本王的茬?” “兔崽子!” “看打!” 说罢,顺势抄起鞋底,上去就是一顿疯狂暴抽。 朱柏吓得面色大骇之余,被揍的嗷嗷直叫:“四哥,莫打、莫要打了啊!” “不是刚揍完小弟吗?” “这咋还要揍一顿啊?” “咱们乃是藩王之尊,讲点道理好不好?” 朱棣眼睛一瞪,气恼地道:“孽弟,还敢骂本王不讲理?” 朱柏很是憋屈地道:“四哥!” “实在不成,你把小弟关入宗人府吧!” “住在燕王府,还不如蹲宗人府大牢呢!” 不料,朱棣听完之后,面不改色地道:“噢,这样啊……” “那你可想好了,去了宗人府,是挨你二哥的揍!” “你二哥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可没本王好说话!” 啥? 挨二哥朱樉的揍? 闻言,朱柏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道:“四哥,是小弟说错话了!” 朱棣冷哼一声道:“老老实实挨揍!” “再乱说屁话,本王就再抽你一顿!” 说罢,便把鞋底抡圆了,一顿疾风骤雨,可谓是虎虎生风。 等过了大半晌,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鞋底,挥手吩咐道:“来啊,把本王的好弟弟放下来吧!” “是,王爷!” 接着,几个府中下人迈步上前,轻车熟路的把朱柏从树上放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过来送信的宫中太监懵逼极了。 狠啊! 太狠了! 皇爷生的秦晋燕三王,一个个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也就在这时,他低头一瞅朱元璋的亲笔信,眼睛瞪大,忙不迭拱手行礼,恭敬地道:“燕王殿下,皇爷的信,还有一张宣纸……” 朱棣回过神来,赶紧捡起宣纸,顺势望去,顿时震惊地喃喃道:“太子多病,秦晋燕当勉励之……” “不是吧?” “老爷子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朱柏也是吓了一跳,脱口道:“啥,太子殿下要死了?!” 见他嘴里没个把门的,朱棣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骂道:“闭嘴!” “来人!” “送这位公公出府!” 老太监不敢托大,连忙摆手道:“燕王殿下客气、客气,奴才这就回宫复命了!” 说罢,忙不迭地跑了。 至于此时的朱棣,则是瞥了一眼朱柏,低声训斥道:“当着宫中太监的面,乱说什么屁话?” “老爷子要是听了,多疑之下,还不得以为你一心在咒太子?” “多养养你的城府!” “不然等本王出海,你再这么嘴碎,闯出什么祸端,谁来护着你?!” 朱柏一缩脖颈,满脸尴尬地道:“四哥,小弟这不是被吓到了?” “出海?” “四哥为何要出海?” 朱棣大手一挥,说道:“本王为何出海,你就莫要管了!” 朱柏眉头一皱,把话题扯了回来,问道:“四哥!” “老爷子都把三王勉励之这等话说出来了,难道太子他……” 朱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太子死不了!” “老爷子之所以这么说,定是在布一个天大之局!” 朱柏满脸懵逼地道:“布局?” “布什么局?” “难道是削藩?” “可天下诸王都臣服于太子,老爷子也不用趁着诸王回京,下这个黑手啊!” 朱棣沉吟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口气,说道:“哎……” “看来,老爷子是应下大哥的诈死大计了!” “国之储君易位了呐!” “不然的话,老爷子也不至于叫汤叔叔亲自调动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换防,如此的大动干戈了!” 朱柏听得两眼圆瞪,瞠目结舌地道:“好端端的,太子诈死干啥?” “储君易位?” “太子不当皇帝,谁来当咱们老朱家下一代皇帝?”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难道是二哥,还是咱们的小侄子允熥?” “万不至于是朱允炆那个庶子吧?”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朱允炆?” “他不配当我巍巍大明朝的皇帝!” “秦晋二王,允熥这个淮王,也当不了皇帝!” 说到这,他连忙补了一句:“本王这个燕王,也当不了大明本土的皇帝!” 朱柏心头一凛,震惊地道:“谁都当不了,那还有谁?” “罢了罢了!” “四哥,照小弟来看,京师迟早生变,咱们还是跑路吧!” 朱棣翻了个白眼,上去又是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骂道:“你这遇事就跑路的臭毛病,跟雄英一模一样!” “雄英就是被你这混账给带坏了!” 朱柏一下愣住了。 雄英遇事也跑路? 不至于啊! 当年雄英也没这个毛病啊! 四哥在乱说什么胡话? 他满心懵逼之余,顿时眉头紧皱,疑惑地问:“四哥,你这话是啥意思?” “雄英他……” 出于心知大侄子回宫在即,朱棣也懒得卖关子,淡淡地道:“本王还有啥意思?” “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妨告诉你……” “雄英这娃子还在世,再过不久,你便可亲自看着圣孙临朝、天下大治了!” 话音刚落,朱柏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 啥玩意? 雄英竟然诈尸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允炆殿下,近来可好啊? 这一刻,朱柏心里震撼极了! 啥? 雄英竟然没死,诈尸了? 可京师上下,也没传出这个风声啊!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燕王朱棣,忍不住好奇地问:“四哥,雄英活着这事,可是确凿?” “他人呢?” “再有,小弟怎么一点风声也听不到啊!” 对于他的疑惑,朱棣立马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若听到风声就有了鬼了!” “本王回京,都被雄英和老爷子联手给忽悠了!” “至于雄英如今何在……” “朱寿知道吧?” “这浑小子就是雄英!” 闻言,朱柏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京师之中那个出了名的败家子朱寿,就是雄英? 不至于吧? 雄英再混账,也干不出来崽卖爷田之事啊! 不、不对! 洪武盐、无烟煤,牛痘治天花,也是出于朱寿之手! 一桩桩圣贤之举,倒也符合雄英之心性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下意识地道:“四哥,雄英这是被老爷子养在了宫外头?” “当年下葬紫金山陵,他咋活下来的啊?” “莫不是五哥以医术把他救活了?” “可那也不对啊!” “五哥是雄英下葬之后,才去钻研的华夏医道……” “等等!” “不会是他跟太子一样,也是诈死吧?!” 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诈死? 倘若如此,倒还好了! 至少他这娃子记得本王是谁,本王也不用被他坑得拜了把子,天天挨大哥的揍! 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道:“莫要瞎想了,老爷子说过,雄英乃是天雷劈棺而复生!” “至于为何被老爷子改名为朱寿……” “你且听本王好好说一说!” 说罢,便凑上前来,于在朱柏的耳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朱柏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啊? 天雷劈棺,这活法…… 普天之下头一份啊! 早知如此,本王琢磨道家养生术干啥,理应去道家的神霄派,钻探青天白日降紫雷呐! 正所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该死啊! 本王入错行了! 不然的话,雄英何至于患上了脑疾,忘了前尘旧事? 可很快,他一拍大腿,面上便涌起了无穷的激动,大叫道:“好好好!” “雄英活着好啊!” “四哥!” 说到这,他一把拉着朱棣的藩王衣袍,忙不迭地道:“快!” “快带小弟去见见雄英!” “世道如轻舟,缓过万重山,小弟都快想死他了!” “小弟跟他许诺过,要鲜衣怒马,踏春风十里呐!” 不料,朱棣却是大手一挥,说道:“带你去见个屁!” “没听刚才本王说,太子要诈死了?” “这个节骨眼,本王带你去见雄英,你是嫌老爷子的刀,砍不到咱们两个头上?” 朱柏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四哥,你的意思是……” 朱棣也不卖关子,面色幽幽地道:“太子诈死,雄英还活着,且给老爷子献出无数利国利民之策……” “你说,太子诈死之后,谁来代他登基成为大明下代皇帝?” 啊? 闻言,朱柏心头一颤,震惊地道:“老爷子这是叫雄英成下代皇帝?” “怪不得,四哥你说二哥三哥、允熥都当不了皇帝……” “可雄英也琢磨跑路是啥意思?” 朱棣摆了摆手,说道:“雄英跑路这事,你就莫要管了!” “你只管知道,如今老爷子来句三王勉励之,定是琢磨坑谁一手!” “倘若换作是本王,多半是坑文官,尤其是那帮一心琢磨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文官!” “不然的话,雄英登基,受了这帮狗娘养的混账忽悠咋办?” 说到这,他还不忘耻笑一声,转而说道:“朱允炆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得亏雄英活着、允熥也不软弱了!” “如此一来,纵是几十年后,老爷子和咱们这帮老朱家的藩王全都去了地下,他这辈子也休想翻天!” 朱柏重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道:“四哥所言极是!” “当年小弟跟雄英玩在一起,小弟打小就看朱允炆不是个东西!” “还有他那个娘亲吕氏,就是个贱人!” “一个外人,也敢教唆自己儿子跟雄英抢江山,若不是小弟不掌权柄,非得琢磨把她给宰了!” 说到这,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忙不迭地道:“呀!” “四哥,小弟想起了一事啊!” 朱棣微微皱眉,说道:“啥事啊?” 朱柏也不含糊,一脸激动地道:“太子诈死,老爷子定把全天下人忽悠了,而吕氏又是太子的侧妃,那岂不是说……” “吕氏这娘们得去紫金山陵殉葬?!” “她死了,雄英也不怕回宫遭到什么毒手了啊!” “老爷子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呐!” 话音刚落,朱棣一下愣住了。 吕氏殉葬? 该说不说,这浑小子脑瓜子转得挺快啊! 可惜…… 吕氏疯了啊! 看大哥的架势,吕氏疯了的背后,定另有隐情啊! 难道当年大嫂常氏之死…… 也不知道,二哥、三哥可曾命人去东宫杀吕氏了?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抹深沉的杀意,颔首说道:“吕氏死不死,看老爷子怎么想了吧!” “老爷子的局,尚未发动,谁趟浑水,谁就没好果子吃!” “你纵是知道了雄英身份,也莫要去见他,更不可出府!” “来人!” “吩咐下去,今日之后,燕王府闭门谢客!” “别说满朝文武,纵是秦晋二王来了,也打死不开府门!” “是,王爷!” 说罢,府中管家领命而去。 而随着燕王府的闭门,秦晋二王也很有默契的闭门不出了! 至于凉国公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也是一样! 尤其是随着太子东宫被天子亲军重重封禁的消息传去,京师上下更懵圈了! 一时间,整个京师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一人悄然来到了皇觉寺。 “允炆殿下!” “臣黄子澄前来拜见,敢问殿下,近来可好啊?”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允炆殿下,您也不想太子妃受辱吧? 随着黄子澄的话音落下,皇觉寺内,朱允炆所住的厢房里头一片静寂。 足足过了大半晌,也没传出半点的声响。 黄子澄一下懵逼了。 咋回事? 本官身为朱允炆殿下的老师,他纵是在皇觉寺出家为僧,也万不至于如此失礼,连见本官一面也不肯吧? 他皱了皱眉,面带疑惑之色,不甘心地再度开口:“允炆殿下?” “臣是黄子澄啊!” “还望殿下念在臣曾是您的恩师面子上,出来见一见臣吧!” 片刻之后,厢房内,终于传出朱允炆的一声长长叹息,幽幽地道:“贫僧已遁入空门,红尘是非事,早已与贫僧无关……” “恩师,你我何须一见?” 闻言,黄子澄眼泪一下流下来了,连忙跪在青石板上,叩首高呼:“殿下,臣一心为殿下谋,殿下为何如此冷落于臣?” “殿下!” “您就见一见臣吧!” “不然,臣恐不出半年,便与殿下天人永隔了呐!” 说罢,哐哐的磕起头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辛酸极了。 打从被贬之后,他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被朝中同僚看不起也就罢了,出于丢了翰林位,连同是出身江南的文官,也不屑尿一个壶里去了。 苦啊! 锦绣前程锦绣,怎得一个苦字说尽? 差一点,唯差一点,本官就把皇孙朱允炆扶上储君大位了! 一旦朱允炆登上了那个宝座,本官摇身一变,就是百官之首的帝师! 似本官这等江南文官,往后定再度恢复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本官不甘心呐! 而现在,太子东宫封禁,信国公汤和亲自调动兵马换防,秦晋燕三王闭门谢客,傻子都看得出来,东宫要变天了! 太子病逝,纵是朱允熥册封淮王、深受陛下宠溺又如何? 天下承平,文臣治世! 下一代皇帝,当是守成治天下的仁君! 淮王朱允熥压根不亲近文臣,这也就意味着,朱允炆殿下还没输,倘若江南文官鼎力相助,还有争位之望! 什么? 摊丁入亩坑了江南士族? 小事! 大不了,等把皇孙朱允炆扶上皇帝宝座,再忽悠他先废大诰、再废摊丁入亩! 至于引来的骂名,我等文官帮他洗成仁君就是了啊! 转念一想,他的大哭之声顿时更大了,哀求地道:“殿下,出来见见臣吧!” “您若闭门不见,臣便跪上三天三夜,磕头磕死在您门口了啊!” 说罢,又是两个头磕下去,磕的是头破血流。 须臾之后,厢房门终于被推开,朱允炆身穿一身僧衣,迈步走出,面上充满了怒气,低声呵斥道:“贫僧不是伯仁,伯仁因贫僧而死!” “黄子澄!” “你这是在以性命逼贫僧吗?!” 见他出来,黄子澄心头大喜,面上却露出惊慌之色,忙不迭地道:“殿下莫恼,臣不敢、不敢啊!” “臣就知道,殿下心中是有臣这个恩师的呐!” 朱允炆双手合十,眉头紧皱地质问:“说!” “到底找贫僧何事?” “趁早说完,贫僧还要敲木鱼念经,悔过自身之罪孽呢!” 黄子澄不敢怠慢,连忙一脸激动地道:“殿下!” “臣教您读书数载,知道您胸有万千沟壑,您之所以来皇觉寺出家为僧,是想韬光养晦,以孝心而得陛下圣恩,对不对?” “如今,天赐良机,您出寺而争大位之机到了啊!” 闻言,朱允炆听得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什么什么良机?” 咦? 殿下竟然这么问本官…… 看来,真让本官说中了! 殿下这是在隐忍而所图甚大啊! 不成,本官得再加把火,好叫殿下的雄心彻底烧起来呐! 他心头一跳,赶紧趁热打铁,眉飞色舞地道:“殿下,事到如今,臣也不瞒你,东宫生变,太子殿下迟早病逝啊!” “以臣等之推算,恐怕也就半月之期了!” “还望殿下早做打算!” “臣黄子澄,既为殿下之恩师,愿为殿下谋,鞍前马后,助殿下与淮王争位!” 话音刚落,朱允炆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爹要死了? 这不对啊! 老爹当初下旨圈禁娘亲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啊! 还有,争位是什么鬼? 这也就罢了,竟是贫僧与朱允熥争位? 大哥朱雄英还活着,谁敢去争那个位子? 黄子澄是不是搞错了? 等等! 这混账口口声声说助贫僧去跟大哥、朱允熥争,这不是来害贫僧的吗? 他顿时气的大怒,抬手上去就抽了黄子澄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争争争,争个屁!” “贫僧已是出家人,皇位纷争、世间荣辱,一切皆是过望云烟!” “你这混账,休来叨扰贫僧修成大德果业!” 黄子澄满脸诧异的捂着脸,吃痛之余,忍不住脱口问道:“殿下,您这是考验臣的忠心,对不对?” “臣对天发誓,臣一心为殿下谋,绝无半点私心啊!” “殿下!” “正所谓,天不予取,反受其咎啊!” “您若不争,老天爷一怒之下,反倒是削了您的功德啊!” 闻言,朱允炆气的大怒,上去又是一耳光,恼火地道:“混账!” “你敢咒贫僧?” “快滚!” “贫僧费尽千辛万苦,这才留得一命,青灯伴古佛而终老余生!” “叫贫僧去争那个大位,你是嫌害得贫僧不够惨吗?!” 见他油盐不进,黄子澄嗷的一声哭了,泪流满脸地道:“殿下,臣是您的恩师,何至于害您啊?” “您不争,难道坐等太子病逝、淮王登上储君大位,清算于殿下吗?” “要知道,您当年和太子妃,可没少欺负淮王啊!” 说到这,他忙是抓起朱允炆的僧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声道:“殿下!” “听臣一句劝,生于帝王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死!” “殿下!” “您纵是不为自己谋后路,也得为太子妃谋啊!” “您也不想太子妃受辱吧?” 朱允炆脸色一下绿了。 他眼神一眯,忽然面色平静地道:“恩师,你且等贫僧一下!” “贫僧去去就来!” 黄子澄疯狂点头,忙道:“好好好!” 说完,心头止不住的大喜。 呀! 看来,殿下终于被本官忽悠住了!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刻,便见朱允炆从厢房里掏出敲木鱼的棒子,满脸凶煞而来! 黄子澄顿时一愣,懵逼地道:“殿下,您这是……” 话刚开口,朱允炆想也不想,上去就是一棒敲上黄子澄的脑袋! “干你娘!” “还敢来害贫僧,信不信贫僧今日便把你超度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朱允炆争位,再坑江南文官一把 随着朱允炆一棒子敲下来,黄子澄面色吃痛之余,整个人都懵逼了。 超度? 超什么度? 允炆殿下何至于如此动怒啊? 本王也没说错啥啊!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朱允炆,满脸错愕地问:“殿下,臣之一切,尽是肺腑之言啊!” “您纵是打死了臣,臣也是个忠臣啊!” “殿下,臣……” 话还没说完,朱允炆心里已是掀起滚滚怒火,照着他的脑门,上去又是一棒子敲下,还不忘骂道:“闭嘴!” “若不是你们害了贫僧,贫僧何至于天天吃粥嚼咸菜?” “要不了几年,贫僧可出去就藩,当一辈子快活似神仙的藩王,落得今日下场,都是你们害了贫僧!” “死啊、给贫僧死啊!” 黄子澄抱头挨揍之余,也吓得面色大骇,忙不迭地放声大叫:“殿下,莫恼、莫恼啊!” “您不是说自己是出家人?” “出家人杀生,乃是破戒啊!” “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要打臣了呐!” 杀生破戒? 闻言,朱允炆这才微微收敛怒气,停住棒打之势,冷哼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偏吃罚酒!” “怎么,你这混账还敢怪罪贫僧?” 黄子澄面露惊慌,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臣不敢、不敢!” “殿下,臣都是为了您好啊!” “您想想,与其当个藩王,还不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去争那个位子啊!” “恕臣直言,您是庶出,天下富庶之地,早就被您的叔叔们占了,纵是就藩,您还可去哪?” “岂不是就藩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争位就不一样了,一旦您以庶出而登基大宝,这就是天命所归啊!” “臣等再倾心辅佐于殿下,以仁治天下,后世史书之上,您就是一代千古仁君!” “殿下!” “您就是我巍巍大明朝的仁宗皇帝呐!” 话音刚落,朱允炆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明仁宗? 啊这…… 然而,大哥在世,贫僧争个屁啊! 他顿时气的一甩袖袍,冷着脸说道:“鸟不拉屎又如何?” “再说,贫僧已无就藩之望,待在皇觉寺一辈子也挺好!” “念在你我师徒一场,今日私自来见贫僧之事,贫僧可为你瞒下……” “快滚!” “不然贫僧还抽你这罪该万死的混账!” 见朱允炆摆出一副气恼至极的样子,黄子澄满脸的发苦。 不是吧? 本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殿下竟然还不上套? 不扶朱允炆上位,本官还怎么翻身,甚至图谋帝师大位? 投靠淮王朱允熥? 一客不烦二主,轻易改换门庭,且不说淮王朱允熥肯不肯把本官收入门下,光是这史书上的骂名,本官就顶不住啊! 难道说…… 殿下还在考验本官之忠心? 哼! 殿下啊殿下,你攻臣的心,臣也攻攻你的心! 臣就不信,你偏不落入臣的圈套! 于是,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立马叩首于地,慷慨激昂地高呼:“殿下!” “非臣多嘴,恕臣犯上谏言,一旦太子病势,您退无可退了!” “淮王朱允熥上位,以他之杀性,您觉得您还有活路吗?” “您忘了这几年来,您和太子妃对他的欺辱了吗?” “您的母族吕家已经九族尽诛,淮王若动刀,毫无后顾之忧,谁来护殿下和太子妃?” 朱允炆眉头紧皱,说道:“皇爷爷最念亲情,不管谁登位,定留贫僧一命!” 黄子澄顿时摇了摇头,断然喝道:“殿下糊涂!” “靠陛下念顾爷孙亲情,留下旨意,命淮王永不杀殿下?” “殿下错了,大错之有!” “淮王明面上杀不了殿下,背地里还要不了殿下的脑袋?” “锦衣卫出手,一场皇觉寺失火,殿下活活烧死寺中,淮王猫哭耗子假慈悲一通,不就把殿下给办了?” “倘若到了那时……” 说到这,他豁然抬头,一字一句地道:“殿下不觉得自己死的太冤了吗?!” “正因如此,为了活命,殿下非争位不可!” “殿下,您就听臣一句好言相劝吧!” 话音刚落,朱允炆登时面色一沉! 对啊! 登上那个位子的人,乃是大哥朱雄英! 可大哥复生之后,贫僧把他往死里得罪,还差点抢了他的亲! 大哥记恨之下,岂不是回头要了贫僧的命? 什么? 皇爷爷念顾亲情,大可护着贫僧? 扯蛋! 在皇爷爷的眼里,唯有大哥和朱允熥才是他的亲孙子,贫僧和旁人,不过是天家皇孙罢了! 亲孙、皇孙,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啊! 亲孙子弄死一两个皇孙,皇爷爷只会老怀欣慰,觉得大哥继承了他老人家的杀伐果断! 再说,以大哥的心性、手段,若想弄死贫僧,也就一句话的事,压根担不了什么骂名! 该死啊! 都当了和尚了,还保不住自己的命? 难道…… 贫僧除了争位,找不到一点活路了? 心里刚涌起这个念头,一个黑衣人翻墙闯入院中,迈步上前,抱拳行礼:“允炆殿下!” “您命卑下打探的消息,卑下打探回来了!” “还望殿下过目!” 说罢,竟是递出了一封书信。 朱允炆满脸懵逼极了! 这家伙是谁? 啥消息? 娘的,贫僧打探啥了,贫僧咋啥啥不知道?! 莫不是有人在演贫僧? 他震惊之余,忍不住接过书信,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打开一看,瞬间愣住了! 只见书信之上,写有朱元璋的一行字:“入局而查祸国臣,皇爷爷保你十年,不受雄英清算!” 望着朱元璋的这封亲笔信,朱允炆心里激动坏了! 呀! 皇爷爷心中还是记挂贫僧的啊! 十年不受大哥雄英清算? 这么说来,贫僧少说还有十年可活,安心在皇觉寺敲木鱼、念经书? 好啊! 太好了! 不就是入局,好坑黄子澄以及这混账背后的一众祸国罪臣? 有了吕家珠玉在前,这事贫僧熟得很呐! 干了、干了! 不然坏了皇爷爷的大计,搞不好今晚就是贫僧的死期呐! 出于求生欲作祟之下,他回过神来,立马换了一个嘴脸,上前搀扶起了黄子澄,笑盈盈地道:“恩师!” “不错不错!” “你终于过了本殿下的考验!” “不就是争位?” “本殿下隐忍几月,终于可以一展宏图霸业了!” 话音刚落,黄子澄一下惊呆了! 卧槽! 殿下,你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忠肝义胆黄子澄,反手卖队友 此时此刻,黄子澄整个人都懵逼了。 什么鬼? 殿下这是什么翻脸之术啊? 刚才还恼火恨不得杀了本官全家,可下一刻,竟然满脸堆笑、如沐春风? 陛下老朱家的子孙,都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不过…… 翻脸如翻书好啊! 殿下果然是在隐忍,在韬光养晦,在考验本官之忠心! 不然的话,殿下本在皇觉寺出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问是非事,又为何身边有暗卫随侍左右呢? 若不是在图谋储君之位,岂可解释得通这一切?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朱允炆,激动得眼泪哗哗直流,振声高呼:“殿下!” “不枉臣煞费苦心,一心为殿下谋,您悟了、您终于悟了啊!” “臣黄子澄,愿为殿下大业殚精竭力,肝脑涂地!” 闻言,朱允炆沉吟了几下,缓缓问道:“黄子澄!” “你既是本殿下的恩师,本殿下问你,若叫你死,你死不死?” 啊? 殿下还要考验本官? 也罢,咋的也是最后一哆嗦了,本官绝不可前功尽弃! 黄子澄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副决然之色,端正叩首于地,大声道:“殿下!” “正所谓,为臣子者,当仗义死节报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殿下剑锋所指,即是臣之赴死处!”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极了。 朱允炆听得满心感慨。 黄子澄啊黄子澄,莫怪贫僧不是人,实在是贫僧已经暗示过你、可你偏偏听不出弦外之音啊! 回头死了…… 可莫记恨贫僧! 话说回来,纵是做鬼来找贫僧报仇雪恨也不要紧,贫僧善于诵读诸多超度之用的经书…… 你敢来,贫僧反手就把你超度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勉强挤出两滴眼泪,红着眼眶,故作动容地道:“恩师!” “本殿下得师如此,毕生何求?” “他年若本殿下斗过淮王朱允熥,登上那个大位,定不负恩师今日之辅佐!” “你黄子澄,当是允炆一辈子的恩师!” 说到这,他竟是抬手竖起两指,面露肃然之状,振声说道:“此誓,鬼神同睹,天地共鉴!” “若违此誓,叫本殿下当一辈子和尚,娘亲疯癫!” 听着朱允炆立下的毒誓,黄子澄心里都激动坏了! 呀! 连这等毒誓都发出来了,殿下争位之心,犹胜当初啊! 好事! 一旦帮殿下登上储君大位,往后官运亨通,帝师有望呐! 他顿时激动地浑身颤抖,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放声高呼:“臣,叩谢殿下大恩!” 闻言,朱允炆也不含糊,连忙伸手把他搀扶而起,语重心长地道:“恩师,莫要行此大礼,多月以来,本殿下冷落恩师……” “本殿下心中有愧呐!” 黄子澄抬起袖袍,抹了两下泪眼,满脸动容地道:“殿下长大了,终于知道韬光养晦之精髓了啊!” “臣不胜荣幸!” “可惜,陛下已命天子亲军重重封禁东宫,否则太子妃知道您脱胎换骨,定欣慰垂泪啊!” 娘亲? 她都疯了,垂什么泪? 贫僧落得今日这个下场,还不是她害苦了贫僧? 不去欺辱朱允熥,不去惦记那个嫡传正统血脉坐的位子,以贫僧是太子血裔,恐怕如今早就册藩于一个富庶之地,妻妾成群了! 现在倒好,为了保命,天天念经不算,还得吃粥嚼咸菜! 对于早就过惯锦衣玉食的自己来说,这等日子…… 生不如死啊! 一眼望到头! 下辈子,打死也不生于帝王家了! 朱允炆心里感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皇爷爷朱元璋的吩咐,于是岔开了话题,忙不迭地问道:“恩师!” “咱们不说这个了!” “还是说说如何争位吧!” “本殿下问你,自本殿下韬光养晦、不问朝中政事之后,唯有恩师,一心欲助本殿下登上大宝不成?” “还是说……” 说到这,他语气加重了几分,一字一句地道:“恩师的背后,还有诸多忠贞义士,也想助本殿下一臂之力呢?” 话音刚落,黄子澄心里登时掀起一个大咯噔! 啥意思? 殿下这是试探本官,还是考验本官? 不、不对! 殿下这个人,一向毫无主见,治政手腕也显得尤为不足,绝不至于聪慧至此啊! 看来,又是在考验本官! 转念一想,他眼眸闪烁了几下,缓缓说道:“殿下既不负臣,臣亦不负殿下!” “臣不妨跟殿下说句实话,还有很多正直之臣与臣一样,认定淮王杀伐过重,绝不是圣明之相!” “唯有殿下,如太子仁孝,治国有方,将来登基,定成一代仁圣贤君!” “为大明计,臣等以歃血为盟,甘心落得党争夺嫡之骂名,愿倾囊相助殿下,抗衡凉国公蓝玉为首之淮西武将,以登大宝!” 见他虚与委蛇,朱允炆气的牙根直痒痒。 混账! 贫僧是秃了,却也更聪慧了! 敢拿官话糊弄贫僧是吧? 为了保住十年性命,贫僧非得诈上一炸! 他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气得一甩袖袍,冷声说道:“恩师,你若不说实话,莫怪本殿下棒下无眼了!” “本殿下也不妨告诉你,纵是无你们相助,本殿下照样可登上那个位子!” “天下的读书人又不是全死干净了,你不要帝师之位,大有别人来当本殿下登基之后的帝师!” 说到这,他转头对身后那个黑衣人吩咐道:“去!” “送客!” 对方也不含糊,连忙抱拳行礼:“是,殿下!”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赶走黄子澄。 黄子澄吓得面色大骇! 不是吧? 刚才殿下还和本官如胶如漆,这咋又翻脸了啊? 这也就罢了,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帮殿下争位? 是谁? 难道是北方文人? 还是有一小拨淮西武将,叛离了淮王朱允熥? 不、不对! 本官还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赶紧表忠心,争殿下的宠啊! 出卖背后那帮人无所谓,丢了帝师位,可就亏大了呐! 他顿时急了,想也不想,忙不迭地摆手,赶紧说道:“殿下莫急、莫急啊!” “臣说、臣说了啊!” “是江南士族崔、庞、孟三家,还有六部几十位大小官吏,欲助殿下啊!” 话音刚落,朱允炆瞬间激动了! 呀! 贫僧又可坑江南士族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蒋瓛惊呆,朱允炆患了脑疾? 此时此刻,朱允炆心里高兴坏了。 咦? 闹了半天,竟然是江南士族在背后搅风搅雨? 有点意思啊! 是一点也不怕如吕家一样,叫贫僧把他们九族全给坑死了? 想想也对,毕竟一旦大哥朱雄英、甚至是这帮混账以为的淮王朱允熥登位,定是亲近淮西武将,而疏江南文臣! 纵是宠信,以大哥的心性,也如皇爷爷一样,对文臣是用之而不可信之! 这帮江南士族若想保住家族绵延昌盛,且与朝堂之上大权在握,唯有拥立贫僧! 可惜…… 贫僧唯想保命,压根不想、也不敢跟大哥争位,来跟你们扯这个逼蛋呐! 天天做着春秋大梦,恢复宋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大宋都亡了! 皇爷爷治理江山二十四年,都没治好这帮人骨子里的臭毛病?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看向了黄子澄,笑眯眯地道:“恩师,实话实说,这才像话嘛!” “不然的话,纵是往后当了帝师,却跟本殿下离心离德,岂不是坏了君臣共治天下的佳话?” 黄子澄不敢托大,忙不迭地颔首,说道:“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是臣唐突了!” 闻言,朱允炆迈步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宽慰地道:“恩师莫慌,看看你,怎么还把冷汗吓出来了?” “本殿下之所以有此一问,并非恶意……” “你把崔、孟几家说了,本殿下也好论功行赏啊!”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黄子澄疑心稍缓,恭谨地道:“殿下仁义无双,真乃贤明啊!” “贤君出世,臣为殿下贺,为大明贺!” “不过……” 说到这,他微微抬眸,忍不住试探性地问:“容臣斗胆,敢问殿下,一旦太子出事……” “对于夺嫡争位之重事,殿下往后有何打算?” “臣等也好为殿下倾心谋划,好叫殿下大业一举功成!” 打算? 贫僧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就是一个光杆皇孙,有个屁的打算? 也罢,把这帮作恶多端的江南士族忽悠了再说!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地道:“恩师,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到如今,本殿下也不瞒你了!” “本殿下之所以来皇觉寺出家为僧,乃是吾父亲自布下的后手!” 黄子澄听得目瞪口呆! 啥? 太子殿下布的后手? 他满脸错愕,下意识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炆脸上露出一副敬仰的表情,顺嘴忽悠道:“淮王朱允熥纵为皇爷爷嫡次孙,可惜早年懦弱无刚,如今位列藩王,竟是杀伐过重……” “吾父仁孝贤明,认定淮王登基,定是暴虐之君,不忍江山社稷,落于淮王之手!” “父亲他这才命本殿下韬光养晦,以不动应万变!” “至于本殿下另一臂助,也不瞒恩师,乃是父亲为本殿下留下的几位武将,好叫本殿下执掌兵权,以镇压不臣!” 一下子,黄子澄听得更懵逼了。 不是吧? 太子殿下欲叫殿下克继大统? 怪不得允炆殿下有恃无恐,背后竟有太子殿下撑腰! 可这武将臂助…… 出于太子朱标的威名,他顿觉疑心尽去之余,也忍不住眉头紧皱,拱手行礼,说道:“殿下!” “非臣挑唆,祸国者,尽为粗鄙草莽武将!” “陛下曾言,将帅可废,江山不可亡!” “殿下若以仁圣治理天下,唯文臣不可!” “武将,可用之而不可信之!” “待殿下登基之后,江山稳固,更应压武将之权柄,免于再演唐末之藩镇割据之祸!” 话音刚落,朱允炆登时翻了个白眼,心里鄙夷极了。 贫僧满嘴胡说八道忽悠于你罢了,还信上了? 还有,争位之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急着打压武将、玩党争那一套了? 皇爷爷布局坑杀你们这帮江南文官,往后你们的九族纵是被皇爷爷杀个干净,也是死的一点不冤啊! 他顿时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颔首说道:“恩师放心,谁疏谁亲,本殿下心中早有定夺!” “恩师!” 说到这,为把戏做足,他还不忘拉着黄子澄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允炆还要靠您活命,自当仰赖于恩师您啊!” “听说恩师被贬,今日之后,还望恩师忍辱负重!” “恩师当养好身子,莫要于允炆起事之前,出了啥毛病啊!” “允炆之一切,全靠恩师您了!” 听着朱允炆的肺腑之言,黄子澄终于破防了! 他脸上垂泪,激动地道:“殿下如此待臣,臣唯一死以保殿下隆恩!”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夺嫡争位之事,殿下莫要心急,待臣等上书弹劾秦晋燕三王,把这三位藩王继位之望断了,臣等再帮您对付淮王朱允熥!” 朱允炆忙不迭地颔首,说道:“好好好,本殿下知道了!” 黄子澄环顾一眼四周,说道:“殿下!” “时辰不早,为免走漏风声,臣告退也!” “恩师保重!” 说罢,在朱允炆的目送之下,黄子澄一溜烟的跑了。 等他一走,朱允炆瞬间换了个嘴脸,气的破口大骂:“娘的,还敢害贫僧,非弄不死你们这帮缺德货!” 接着,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黑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 对方也不含糊,伸手摘下面罩,抱拳行礼:“臣蒋瓛,见过皇孙殿下!” 这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朱允炆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回礼:“原来是蒋指挥使亲自督办皇爷爷的大事,贫僧有礼了!” “蒋指挥使!” 说到这,他忽然眉头一挑,迈步上前,激动地问:“刚才贫僧演的戏咋样,可有什么纰漏?” “快说快说,是不是没啥毛病?” “贫僧在宫中多年,也不曾有今日之演戏之充足,贫僧自个都佩服自个呐!“ 见他状若疯癫,蒋瓛一下愣住了。 卧槽! 皇孙朱允炆这咋还演戏上瘾了? 莫不是患了脑疾?! 第五百六十章 群臣震惊,太子真病重而薨了? 此时此刻,蒋瓛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皇爷命皇孙朱允炆殿下入个局罢了,这家伙怎么还演戏演上瘾了啊? 是不是脑瓜子有啥大病? 不至于啊! 皇长孙殿下,也没过来见朱允炆,压根传染不上脑疾啊! 糟糕! 脑疾此病,怕不是陛下老朱家子孙的隐疾?! 不成不成,本指挥使不可乱想,也不可查证,否则发现了这个秘密,定要掉脑袋不可呐! 他连忙收敛心绪,凝眸看向了朱允炆,拱手说道:“皇孙殿下大才!” “若不是臣心知内情,听了皇孙殿下的凿凿之言,也定是上当啊!” “臣佩服、佩服!” 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毫无半点表情,可谓是掀不起波澜。 呸! 皇长孙殿下,不,太孙殿下,才是本指挥使以及整个锦衣卫的主子! 若不是看在为太孙殿下坑江南士族的份上,本指挥使都懒得奉承于你朱允炆! 而此时,朱允炆却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满脸感慨地道:“别说,当和尚,脑瓜子秃了也挺好……” “明心见性,贫僧终于看透了世上的一切是非,大彻大悟!” “该死的江南士族,杀了一遍又一遍,咋就杀不完?” “这回,贫僧非得把他们全坑入局,坑得谁也不敢来皇觉寺找贫僧而祸国!” 说到这,他犹豫几下,诚恳地道:“皇位于贫僧而言,如浮云也,刚才贫僧跟黄子澄说的放肆之言,还望蒋指挥使莫要往心里去啊!” 蒋瓛眼眸低垂,很是客气地道:“殿下放心,殿下既应下皇爷所布之局……” “今夜之一切,臣定守口如瓶!” 闻言,朱允炆顿时面色大喜,激动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贫僧这一辈子,都不会也不敢跟大哥争位,唯求青灯古佛伴余生啊!” “贫僧多谢蒋指挥使了!” “刚才黄子澄透露出的江南士族之罪臣,蒋指挥使都听到了吧?” 蒋瓛重重点了点头,抱拳行礼,说道:“臣已尽数了然!” “皇孙殿下!” “京师马上生变,还望皇孙殿下莫要乱出皇觉寺,以免遭到什么不测!” “至于黄子澄,以及崔、孟几家江南士族来找,有何消息,大可告知臣给您带来的几个护卫!” “你们都出来见见皇孙殿下吧!” 说罢,他拍了拍手,阴影之中,走出了几个锦衣卫。 一见朱允炆,众人齐齐一抱拳,行礼道:“臣等,拜见皇孙殿下!” “从今以后,臣等定以性命护殿下无虞!” 话音刚落,朱允炆一下愣住了。 护卫? 这一个个的,都是锦衣卫吧? 说是护卫,其实不就是来监视贫僧的一举一动? 哎…… 皇爷爷自始至终,压根就没信过贫僧这个庶孙啊!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更不敢忤逆朱元璋之旨,于是便双手合十,颔首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几位护卫贫僧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至于此时的蒋瓛,则是抱拳行了一礼,说道:“皇孙殿下,既是诸事已定,臣还要回宫复命,臣告退!” “蒋指挥使客气了,慢走!” 说罢,便转身翻墙而去了。 等来到皇觉寺外老远,蒋瓛回首望着这座灯火掩映之下的寺院,面色幽幽地道:“吩咐下去,调一队百户卫所,监查皇觉寺上下!” “置内外暗哨,允炆皇孙殿下念的什么经,吃了什么饭,皇觉寺周遭来了何人……” “一切之一切,全都给本指挥使一一查明!” “知道了吗?!” 闻言,几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走出,齐声道:“是,指挥使大人!” “好了,本指挥入宫复命去了!” 接着,蒋瓛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上马,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回来,便微微抬眸,淡淡地问:“咋,事都办好了?” 蒋瓛连忙抱拳,振声说道:“回皇爷,允炆皇孙殿下已应下您之布局,另,黄子澄曾言……” 说着,就把皇觉寺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气极反笑地道:“咱这个庶孙,有点意思啊!” “倒是挺会拿标儿说事,扯虎皮拉大旗,忽悠黄子澄这混账!” “咋,当了和尚之后,他终于有自己的主见了?” 说到这,他侧头看了一眼蒋瓛,问道:“允炆不是叫你别往心里去,你这嘴咋还跟棉裤腰子松呢?” 蒋瓛丝毫不觉得羞愧,满脸坦然地道:“臣忠的是皇爷,忠的是太孙殿下!” “臣不敢也无心守口如瓶!” “若皇爷、太孙殿下有命,纵是叫臣诛杀亲族,臣亦不皱半点眉头!”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骂了一句:“你这混账,当咱老朱家的人,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人不成?” “趁着标儿诈死,六部还有几十位官吏敢拥立朱允炆夺嫡争位,锦衣卫好好给咱彻查一通!” “杀个底朝天,咱也好送雄英一个清明的朝局!” 说到这,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吩咐道:“去!” “把翰林大学士方孝孺,工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赵勉,还有咱的干重孙子夏原吉、黄观,秘密召来入宫见驾!” “臣遵旨!” 蒋瓛面色一凛,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联袂迈步走入谨身殿,叩首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微微凝眸,淡淡地道:“事急从权,尔等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起身之后,方孝孺沉吟了几下,忍不住拱手行礼,谨慎地问道:“容臣斗胆,敢问陛下,深夜命臣等入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冷冽的目光扫向众人,缓缓问道:“朕问你们,若太子病重而薨……” “你们当如何?!”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惊呆了! 太子病重而薨? 不是吧? 太子殿下真要死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 方孝孺大怒,谁敢抢立诏书的活? 此时此刻,众人全都听傻了! 什么鬼? 太子要病重而薨了? 不至于啊! 太子殿下,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哪来的死相? 尤其是夏原吉、黄观,两人对视一眼,可谓是懵逼极了。 干爷爷的病,早就被干爹以青霉素治好了啊! 太爷爷这话是啥意思? 难道说…… 干爷爷玩诈死这一招数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翰林大学士方孝孺眉头紧皱之余,迈步上前,拱手说道:“陛下!”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若太子出事,臣以为,当立太子嫡子为储君,以克继大统,稳固朝局,安天下万民之心!”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标儿之诸子年幼,咱立秦晋燕三王不可?” 闻言,方孝孺一下愣住了。 咦? 陛下这是啥意思? 不管太子殿下是真死还是假死,难道不是顺理成章,把皇长孙殿下迎回宫中,以太孙之位而定朝野吗? 怎么还问起立秦晋燕三王为储君之事了? 莫非,是在考验一把我等? 毕竟,今日来的几位臣子,可都是拥立于皇长孙殿下的忠实班底啊! 不成不成,陛下转心也罢,考验也罢,老夫死也要扶可叫天下大治的皇长孙殿下登位! 转念一想,他顿时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陛下,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论嫡,太子殿下之嫡,为我巍巍大明朝之正统!” “再说……” 说到这,他忽然跪倒于地,叩首道:“恕臣斗胆,秦王暴虐,晋王骄奢,非明君之相!” “陛下唯有立太子之嫡子,我大明、我华夏,方有大兴之势!” “臣上谏,望陛下以天下万民为重!” 朱元璋眼神一眯,还是面无表情地问:“秦晋不可立,燕王功劳赫赫,也有治国安邦之才,难道朕不可立燕王?”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赵勉心头一跳,忙不迭地迈步上前,拱手说道:“陛下!” “臣之岳丈刘三吾有言,若立燕王,置秦晋二王何地?” “燕王可为大明藩屏,以御草原,绝不可为君!” 工部尚书沈溍也不含糊,连忙说道:“陛下,臣也以为,一旦太子出事,当立太子嫡子为我巍巍大明朝之储君!” 朱元璋听完之后,冷眼盯着众人,久久不言。 整个谨身殿之中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见陛下迟迟不开口,方孝孺等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吓得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陛下为何大问册立秦晋燕三王之事? 是皇长孙铸下弥天大错,还是…… 不! 不管如何,我等也要拥立于皇长孙! 而看着众人脸上流露出的坚决之色,朱元璋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方孝孺内心一片焦急,起身之余,忍不住脱口道:“陛下,恕臣直言,非立太子嫡子不可啊!” “臣……”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打断话头,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混账,都当了翰林大学士,咋还跟驴一样的死犟?” “咱看看你们的拥立忠心罢了,再多嘴,咱就该听了雄英的话……” “诛了你方孝孺的十族!” 一下子,方孝孺脸色尴尬极了。 啊? 陛下和皇长孙这对爷孙,咋还琢磨老夫的十族呢? 不过…… 妙啊! 原来是看看拥立忠心而已,并不是册立秦晋燕三王为储君啊! 他连忙拱了拱手,说道:“陛下圣明!” “臣惭愧、惭愧!” 至于赵勉、沈溍一干人等,也长松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挥了挥手,面色幽幽地道:“你们都是咱给雄英定的班底,咱也不妨告诉你们,咱已决定,迎雄英回宫,代标儿为国之储君!” “可丑话说在前头,莫以从龙之功自傲!” “谁敢以雄英班底心腹而自满,生出作乱祸国之心,往后纵是咱驾了崩,也照样有人收拾得了你们!” “知道了吗?” 众人吓得心头直跳,忙不迭地拱手说道:“陛下圣训,臣等洗耳恭听!” “臣等,万死不敢铸下半点逾越之举!” 说完,夏原吉、黄观对视一眼,嘴角疯狂的抽搐。 有人收拾残局? 得! 定是干爷爷没跑了! 看来,干爷爷这是以诈死之计,把干爹活活给坑了啊! 儿子坑爹,爹坑儿子…… 老朱家造孽啊! 还好还好,似我等干儿子,乃正直之人,打死也不干出坑干爹之举! 正想着,沈溍目光环顾了一眼左右,忍不住壮足了胆子,拱手行礼问道:“陛下!” “容臣斗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有屁就放!” “是是是,敢问陛下,六部之首,陛下唯叫臣和赵勉添为皇长孙殿下的心腹班底,是不是太少了?” “余下四部之首……” 对于他的疑惑,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工部执格物,户部管钱袋,你们两部,绝不容有失!” “你们若不忠心为国,别说辅佐雄英,咱早把你们两个家伙的脑袋砍了!” “吏、礼、刑、兵四部,乃是朕给雄英留下的磨刀石!” “谁不服、谁敢作乱,雄英去杀!” “还有,别以为你和赵勉不可替,老老实实辅佐雄英,治理好这个天下,咱也好,雄英也罢,不会亏待于你们!” “可你们敢搞乱子,放眼朝野上下,大有人可接任你们来当工、户尚书之位!” 闻言,沈溍吓得直肝颤,连忙拱手:“陛下放心,臣愿以毕生心血,辅佐皇长孙,绝无二心!” 至于赵勉,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夏原吉,心里感慨极了。 十年! 十年后,夏原吉接任户部尚书大位,本官便可如岳丈刘三吾一般,功成身退了呐! 不、不对! 于辅佐之外,本官还可立下一个功劳! 他眼前忽然一亮,忙不迭迈步上前,激动地道:“陛下!” “敢问陛下可是著下册立皇长孙为储君之诏书?” “若是不曾,臣愿代陛下著诏书,以助皇长孙收复南方文人之心!” 话音刚落,一旁的方孝孺瞬间怒了! 该死啊! 赵勉这个混账王八蛋,竟敢抢老夫的活?!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夏原吉懵逼,李景隆护卫我疏运河? 此时此刻,方孝孺心里都快气死了。 混账! 户部尚书赵勉这个狗东西,竟然要抢老夫的活? 贱不贱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赵勉,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说道:“赵尚书,老夫劝你莫要自误!” “著皇长孙为储君之诏书,你这个户部尚书还不够格!” “还不速速退下!” 啥玩意? 本官不够格? 赵勉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方大学士,何出此言?” 一旁的工部尚书沈溍也不含糊,立马迈步出列,撇了撇嘴,说道:“你这混账,好赖话听不出来啊?” “方大学士这么说,定是你不配为皇长孙著下册封诏书了啊!” “莫要丢人现眼,快退下!” 闻言,方孝孺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止不住捋须,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沈尚书言之有理也!” “要老夫来说,这事啊,还得老夫……” 可话还没说完,此时的沈溍已经是激动难忍,一脸眉飞色舞地道:“陛下!” “臣以为,臣乃工部尚书,在南方文人之中的地位,可比赵勉这厮高多了!” “为皇长孙著册封储君诏书这事,还望陛下命臣来干呐!” 说到这,还不忘抬手一拍胸膛,振声说道:“臣以人头作保,定用尽毕生之才学……” “下墨若有神!” “令诏书如唐之骆宾王的讨武曌檄一般,流传千古,为盛世之美文!” 一下子,方孝孺脸都气绿了。 该死啊! 这咋又冒出一个抢活的混账? 而至于此时朱元璋,也是脸色一黑,忍不住气恼地骂道:“呸!” “沈溍,你这个工部尚书的脑瓜皮是不是痒了?” “什么什么讨武曌檄?” “当咱大孙子册为储君,册出个反贼?” 方孝孺抓住机会,立马甩了下袖袍,气咻咻地道:“就是就是,你这混账,想坑皇长孙殿下不成?” “还不退下来!” 说到这,他连忙摇头晃脑地道:“著诏书这活啊,当由老夫来干!” 见他浑不要脸,赵勉顿时眉头一皱,说道:“本官不够格,难道方大学士你就够了?” 方孝孺丝毫不觉得羞愧,立马翻了个白眼,振声说道:“赵尚书,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老夫师从宋濂,乃读书人的种子,占着文人大义!” “老夫若不够,试问天下谁人与老夫比肩?” “再啰嗦,莫怪老夫弹劾你了啊!” 赵勉气的直咬牙,说道:“方大学士,你要这么说的话,本官可就把岳丈刘三吾请出山了啊!” “本官的岳丈刘三吾,乃是皇长孙殿下的老师!” “论南北士林之中的地位,不输于你方孝孺,唯次于已故的宋濂宋大学士!” “他老人家来著诏书,可比你有名分!” 话音刚落,方孝孺心里这个气啊! 咋? 搬出刘三吾压老夫? 这老东西要是著诏书,可就没老夫啥事了啊! 赵勉这厮,缺不缺德啊? 可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不慌了,笑眯眯地捋须道:“赵尚书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你岳丈刘三吾,早就因南北榜罢官了!” “还著诏书?” “老老实实在家编纂洪武大典吧!” “陛下!” “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命臣来著皇长孙册封为储君之诏书!” 说实话,听得这几个家伙吵半天,朱元璋头都大了。 奶奶的,雄英的班底,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 雄英一朝的文武百官…… 堪忧啊! 也罢,叫雄英这个更缺德带冒烟的娃子,去压服这帮混蛋吧!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骂骂咧咧地道:“行了,吵吵吵,你们吵个屁?” “要不要把咱的谨身殿给掀了?” “著诏书这事,方孝孺你来!” “咱倒要看看,回头雄英见了诏书,还诛不诛你的十族!” 闻言,方孝孺大喜过望,一脸激动地道:“陛下!” “为皇长孙殿下著诏书,纵诛十族,臣也甘心呐!” “我巍巍大明朝,正统不绝也!” “陛下圣明!” 见他得意的样子,赵勉、沈溍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在心里破口大骂。 呸! 方孝孺这个臭不要脸的马屁精! 著诏书这事,便宜这个老家伙了! 也就在这时,朱元璋目光看向众人,说道:“行了,既然诸事已定……” “等咱把雄英迎回宫,你们跟着蓝玉这帮淮西武将,一同给这娃子个大惊喜!” “此事乃一等一之密,谁敢走漏风声,别说咱砍他的脑袋!” 众人连忙拱手行礼:“臣等谨遵陛下圣旨!”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道:“夏原吉、黄观留下,余下的滚回府吧!” “臣等遵旨!” “臣等告退!” 说罢,方孝孺等人连忙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至于此时的夏原吉两人,则是抬眸看向了朱元璋,懵逼地问:“太爷爷,您留孙儿于宫,是有何大事啊?” 朱元璋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原吉,观儿啊!” “你们是雄英收的义子,也享天家之尊崇,换作往常无所谓,可一旦雄英回宫……” “到了那时,刚入朝堂的你们,那就是众矢之的!” “一个小事办不好,旁人就得对你们苛责无数、弹劾无数!” “正因如此,与其在京师这个旋涡里搅合,不如出去,择机而归,以自个立下的功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不然,太孙义子的身份,非但不会叫你们风光,反而是你们的催命符!” 闻言,夏原吉、黄观对视一眼,忍不住拱手问道:“太爷爷,您的意思是……” 朱元璋也不卖关子,面色幽幽地道:“明年一开春,观儿当随郑国公常升经略辽东,倒是原吉你……” “如今朝廷要疏通运河,回头朕封你为两淮巡查使,去疏通河道立功!” “放心!” “到时候,咱命雄英的表哥、曹国公李景隆带着兵马护卫于你,谁敢搞鬼,当杀则杀!” 话音刚落,夏原吉一下惊呆了! 啊? 曹国公李景隆护卫于吾? 太爷爷也太好了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李景隆傻眼,朱寿竟是皇长孙? 此时此刻,夏原吉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太爷爷命我去疏运河也就罢了,竟还命曹国公李景隆护卫? 黄观有郑国公,我有曹国公,两大国公护卫,这规制…… 太爷爷太好了啊! 这要是再立不下功劳,可就丢死人了!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元璋,连忙拱手行礼,激动地道:“孙儿,叩谢太爷爷大恩!” “太爷爷放心!” “孙儿定把两淮之水患,一一平定!” “若不平,孙儿愧对太爷爷、义父之教诲,以一死而报天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气咻咻地道:“乱说什么死,你也不嫌晦气?” “有了雄英的上谏,咱已命锦衣卫设立情报司!” “正好,你去了两淮,疏河道之余,顺便给咱好好查查两淮之治河!” 说到这,他忍不住一拍御案,骂道:“他娘的,年年下拨银子,年年疏河道,年年有水灾,这里头要说没鬼,那就奇了怪了!” “咱这几年忙着收拾北元余孽这个外患,如今到腾出手来收拾内忧,非得把狗皮藓给拔个干净!” “查出谁在乱朝廷治河之政,谁在贪墨,当杀则杀!” “咱就不信,以水泥筑堤坝,以束水攻沙之法治水,两淮河道还他娘的要年年出事!” 啊? 顺道查两淮治水之官患? 太爷爷这是予吾以重任呐! 夏原吉顿时面色一肃,连忙拱手说道:“臣,谨遵陛下谕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之余,转头看向了蒋瓛,吩咐道:“去!” “命曹国公李景隆入宫见驾!” “是,皇爷!” 说罢,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景隆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臣李景隆,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深夜命臣入宫,所为何事?” 说这话时,李景隆心头直跳。 东宫封禁! 秦晋燕三王闭门不出! 凉国公蓝玉等淮西武将,一个比一个消停,可偏偏,同是淮西出身,这帮人只告诉本国公闭门,却打死也不告诉本国公出了啥事啊! 如今在这个太子病重、储君随时更换的节骨眼上,陛下叫本国公入宫……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此时,朱元璋一眼看出他的担忧,顿时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景隆啊,你是咱的亲侄孙,在这乱怕个屁?” “咱问你,在五军都督府当值这几年,可把你爹李文忠的兵法,学了多少了?” 自洪武十九年起,李景隆袭爵曹国公,多次于湖广、河南练兵,如今之职,正执掌左军都督府。 而听着陛下的发问,李景隆不敢怠慢,略略思索几下,连忙抱拳说道:“回陛下,臣已把家父之兵法,学了个大半,臣……”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咱的侄子李文忠乃不世将才,你学个大半,也算对得起你爹打下的威名了!” “既是如此,再过阵子,你随夏原吉这个两淮巡查使,走一趟两淮吧!” “朕予你辖制淮西之三千兵马大权,以镇两淮不臣!” “自袭爵之后,你未经战场,正好也以此磨炼磨炼,朕也好重用于你,好辅佐老朱家下一代皇帝!” 话音刚落,李景隆瞬间激动了! 呀! 本国公终于有打仗而一展本事的机会了? 镇压两淮好啊! 多操练操练,本国公当如老爹李文忠一样,痛杀北元蛮子,纵横大漠无敌手! 他再也压不住激动之心,连忙抱拳行礼,振声说道:“臣李景隆,谨遵陛下谕旨!” “夏大人!”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夏原吉,客气地道:“有本国公在,两淮之行,定护你周全!” 夏原吉忙不迭地回礼,说道:“下官,谢过曹国公了!” 至于朱元璋,则是挥了挥手,说道:“原吉,明日一早,你带着景隆,去找你义父把去两淮的事说了!” “还有,顺道嫖……” “咳咳,顺道问问你义父,疏通运河也罢,查贪腐也罢,有何妙法!” “如此一来,你也可省不少事了!” 夏原吉连忙拱手:“臣,遵旨!” “臣等告退!” 说罢,夏原吉、李景隆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等到了翌日一早,两人便相约坐着马车,一路赶往朱寿住的府上。 路上,李景隆望着夏原吉这个今科榜眼,心里感慨极了。 刚入户部这才几个月,直升两淮巡查使,夏原吉这家伙的升迁之速,万马难追啊! 也太得陛下的恩宠了吧? 虽说文武有别,可本国公结交一番,卖个人情,回头犯了啥事,也可多一个人帮本国公求情啊! 转念一想,他便主动打开了话茬,笑呵呵地道:“夏大人,敢问你带本国公要见之人,可是商贾朱寿?” “本国公可听说,此人乃是国之大才啊!” “如今见了夏大人,本国公更觉人如其名,你我年纪相差不多……” “说实在的,若不是文武有别,本国公都想给你拜拜把子啊!” 啥? 拜把子? 曹国公乃是义父的表哥,这要是败了…… 吾还不得被义父活活抽死?! 夏原吉吓得心头一跳,忙不迭地摆手说道:“曹国公,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咱们两个,说啥也不可拜把子!” 李景隆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这是为何?” “莫非,夏大人看不起本国公?” 夏原吉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曹国公莫要多想,实在是……” “也罢,等会曹国公见了下官的义父、干爷爷,也就全明白了!” “不过……” 说到这,他语重心长地道:“曹国公等会看到了啥,听到了啥,都莫要声张,万万不可大惊小怪!” “不然,咱们两个全都得挨揍啊!” 闻言,李景隆不屑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夏大人莫闹!” “陛下乃是本国公的舅爷,太子乃是本国公的大伯!” “桀骜如凉国公蓝玉,若想揍本国公,那也得寻思寻思本国公老爹李文忠的余威!” “本国公不造反,天底下敢动本国公之人,也就这三个了!” “谁敢揍本国公?” 见他油盐不进,夏原吉长叹一口气,说道:“曹国公真乃性情中人,下官佩服、佩服!”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朱寿住的府上。 迈步走下马车,刚跨过门槛,夏原吉便放声大叫:“义父、义父,孩儿原吉,来看您了!” 听着这一声吼,朱寿忙从后院窜了出来,惊喜地道:“原吉,想死为父了,近来可好啊!” 话音刚落,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直直映入李景隆的眼帘。 李景隆顺势一看,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瞬间吓尿了! 哎呦卧槽! 皇长孙殿下?! 第五百六十四章 义父,曹国公要跟孩儿拜把子 此时此刻,李景隆整个人都要吓尿了! 不是吧? 本国公青天白日活见鬼了,还是一脚迈入地府了? 这怎么还一眼见到了自己的表弟、皇长孙朱雄英了啊? 可本国公的好表弟,明明八岁就薨了啊! 要是这么说的话,为何夏原吉的义父,又是皇长孙殿下? 咋回事? 这到底是咋回事? 心里正涌起万般念头,一旁的夏原吉见他轰然跪倒于地,忙不迭满脸关切地问:“曹国公,你这是咋了?” 李景隆呆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噢,本国公腿、腿麻了……” 闻言,夏原吉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我就说进了义父的府里,别大惊小怪、别大惊小怪! 这下倒好,活活把自己脸面打肿了吧? 也就在这时,朱寿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景隆,忍不住迈步上前,疑惑地问:“曹国公?” “阁下莫不是岐阳王之子,李景隆李国公?” 见他一脸坦然的样子,李景隆瞬间愣住了。 啥意思? 皇长孙殿下,你连自个的表哥也不认了? 不至于啊! 曹国公一脉,一向是拥立你这位大明嫡传正统的啊! 咱们两兄弟,也压根毫无仇怨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抱拳,说道:“曹国公李景隆,见过朱寿朱公子!” 朱寿一下惊呆了! 哎呦卧槽! 还真是大明第一代战神李景隆啊! 原吉怎么把这货带到本少爷的府上了? 晦气啊! 还不得他多想,听到此间的动静,朱标穿着一身便服,悠哉悠哉迈步从后院走了出来,还不忘笑道:“寿儿!” “你说的肚包肉,到底怎么个做法啊?” “爹和你弟弟想吃了!” “大漠产出的羊肉,才好吃是吧?” “要不爹叫你爷爷上谏朝廷,发兵横扫大漠,抓回几万头羊羔子吃吃鲜?”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了李景隆,明知故问地满脸诧异道:“咦,府上来客了?” 闻言,李景隆顺势望去,瞬间面色大骇,差点又吓跪了! 什么鬼? 太子殿下竟是朱寿的老爹? 天老爷! 这么说来,眼前这个朱寿,还真他娘的是皇长孙殿下啊? 等等! 京师上下,不是盛传东宫封禁、太子殿下病逝在即,可太子怎么在这啊? 这也就罢了,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哪来的病死之气? 莫非…… 是陛下在布下一个弥天大局?! 正想着,朱寿已经是摆了摆手,说道:“混账老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曹国公李景隆李国公!” 介绍? 这还介绍个啥? 从小训到大的表弟,孤还不认识? 朱标撇了撇嘴,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是客气,忙不迭地笑道:“呀!” “原来是曹国公当面,失敬失敬!” “在下朱木,拜见国公爷!” 说罢,竟还不忘拱手一礼。 李景隆吓得浑身直哆嗦! 太子行礼? 行什么礼? 大伯,你这不是坑俺吗? 还有,朱木又是什么鬼? 你们这一大家子,都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他赶紧抱拳回礼,堂堂国公,竟是颤颤巍巍地道:“朱伯父折煞俺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朱标却一点也没听进去,笑呵呵地道:“曹国公,坐、坐!” 李景隆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那就谢过朱伯父了!” 说罢,满脸忐忑的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朱寿脸色瞬间绿了。 他忍不住把朱标拉过一旁,在老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埋怨道:“混账老爹,你叫李景隆这厮待在府上干啥?” “咱们父子俩就该同心齐力,跟他客套一番,然后尽快糊弄走才是啊!” “叫他这么待下去……” 说到这,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多晦气啊!” 啥? 晦气? 不应该啊,雄英小时候跟李景隆玩的也挺好啊! 纵是患了脑疾而失忆,也不至于相看而相厌啊! 莫不是有人在背后给雄英乱嚼舌根?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你莫不是对曹国公有啥成见?” 面对老爹的疑惑,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成见,孩儿以为,曹国公此人,多半不太靠谱!”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李景隆、李景隆! 于建文朱允炆登基之后,深受其信任,周王朱橚被告发谋反,李景隆以备边为名前往开封,将周王全家押回南京,废为庶人!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之后,朱允炆拜他为大将军,率朝廷五十万兵马征讨燕王朱棣! 可没想到,先后于在郑村坝、白沟河兵马,丧师十万! 夺职召回之后,非但未被建文治罪,于燕王朱棣兵锋直指应天府,更依赖为守城大将! 然而,李景隆反手主动开金川门迎接燕王朱棣,叫朱棣靖难功成! 改元永乐后,李景隆授封太子太师,加柱国,增岁禄,列于群臣之首! 对于史书之上的李景隆,后世常有两个说法! 其一,带兵打仗是真的菜,以至于打一场,败一场…… 其二,李景隆身为燕王朱棣外甥,早为燕王内应,故而放水,最终开门以迎朱棣登基! 可不管哪种说法,本少爷都嫌晦气啊! 毕竟,永乐二年,这老小子就被永乐皇帝削职夺爵,圈禁于府老死了! 本少爷跟这家伙搭上关系,这不是找连累吗? 而此时此刻,朱标听完之后,顿时满脸懵逼地道:“不靠谱?” “寿儿,曹国公啥地方不靠谱啊?”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就不要管了,看孩儿怎么把他糊弄走吧!” “曹国公!” 说到这,他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热情洋溢迎上前去,笑道:“刚才多有怠慢,万望勿怪啊!” “来!” “喝茶、喝茶!” “不知来草民府上,有何贵干呀?” 闻言,李景隆不敢怠慢,连忙开口笑道:“朱公子,在下……” 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夏原吉想也不想,立马接过了话茬,忙道:“义父!” “曹国公此来,要跟孩儿拜把子,您看这事咋样?” 话音刚落,李景隆瞬间惊呆了! 卧槽! 夏原吉坑我?! 第五百六十五章 官字两个口,喂官即喂民 此时此刻,李景隆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夏原吉这厮,怎么还把拜把子这事透露出来了? 倘若本国公不知皇长孙身份,拜就拜了,可现在知道了,尤其是太子殿下也在,本国公敢拜…… 这不是找死吗? 夏原吉这家伙,缺不缺德啊? 随谁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脱口便道:“不成、不成!” “夏大人莫闹!” “文武有别,咱们两个拜什么把子啊?!” 一旁的朱寿,此时也气得不轻,上去就给夏原吉一个脑瓜崩,骂骂咧咧地道:“拜拜拜,拜个屁!” “为父教你那么多东西,好的不学,咋偏学坏的啊?” “再乱提这事,为父就把你吊起来抽!” 夏原吉捂着脑袋,很光棍地道:“义父,这怪不得孩儿啊,这事乃是曹国公说的啊!” 闻言,李景隆脸都绿了,幽怨地道:“夏大人,你他娘的不地道啊……” “这不是坑俺吗?” 说罢,恨不得赶紧溜之大吉。 该死啊! 本国公乃是雄英的表哥,跟你结拜,这不是平白降了太子殿下的辈分吗? 太子再仁慈,也得气到抽本国公啊! 而此时,朱标顿时面色一沉,意味深长地幽幽说道:“曹国公,文武有别,井水不犯河水!” “你跟文官结拜,乃是取死之道啊!” 话音刚落,李景隆心里登时掀起一个大咯噔! 他豁然起身,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连忙抱拳说道:“朱伯父教诲的对、教诲的对,是俺唐突了!” “结拜之事,不敢、俺打死也不敢呐!” 闻言,朱标这才把放在腰间玉带的手缓缓放下,笑眯眯地道:“曹国公果然不愧是岐阳王之子,说话一点就透!” 倒是一旁的朱寿,转瞬便翻了个白眼,心里破口大骂。 混账老爹是不是糊涂了? 好端端的,点拨李景隆这厮干啥? 回头叫原吉入宫,告发一波,断了跟咱们家的牵扯,省得靖难功成之后遭坑,不就完了? 可很快,他便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夏原吉,眉头紧皱地问:“原吉!” “你怎么跟曹国公一起来了?” “莫不是出了啥事?” 夏原吉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说道:“回义父,陛下钦命孩儿为两淮巡查使,再过阵子,孩儿便要启程去两淮,以疏水患之事!” “两淮多乱,治水极难,陛下命曹国公辖制兵马,以护卫孩儿!” “孩儿怕走了之后,多劳义父担心,这才过来跟义父说一声!” 话音刚落,朱寿一下愣住了。 啥玩意? 钦命去两淮去水患? 黄观去经略辽东,夏原吉去两淮治水…… 难道,洪武老爷子真开始惦记上本少爷,以至于把本少爷身边的人都支走了? 不然的话,干嘛一个丢去辽东那等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一个丢去江南士族的大本营? 不、不对! 本少爷琢磨这个干啥? 有李景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护卫,夏原吉多半有性命之危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夏原吉,语重心长地道:“原吉啊!” “既是陛下钦命,两淮该去还是得去,抗旨不遵,容易掉脑袋啊!” “不过……” “光是曹国公护卫还不够,回头为父给你好好准备一手,省得你被人给阴了!” 李景隆顿时一愣,忍不住满脸懵逼地道:“朱公子,不至于吧?” “陛下叫本国公辖制的乃是淮西兵马,谁还有那个本事,在本国公的眼皮子底下,对夏大人下手?” “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见他满脸坦然的样子,朱寿一阵无语极了。 呸! 本少爷是信不过淮西兵马吗? 是信不过你李景隆这个草包勋贵啊! 管你到底会不会打仗,本少爷打死也不可冒这个险! 万一夏原吉死在了两淮,本少爷丢了一个儿子不算,永乐皇帝更是丢了一个户部尚书之重臣啊! 若是依仗你曹国公李景隆…… 这买卖咋算咋血亏! 于是,他便摆了摆手,顺嘴忽悠道:“曹国公!”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多一点保命手段,原吉也可助朝廷平定两淮水患啊!” 李景隆恍然点了点头,讷讷地道:“噢,这样啊……” “那敢问朱公子,给夏大人准备的东西,可否给本国公也来一手?” “本国公定有重谢!” 给你李景隆也来一手? 这厮咋这么怕死啊? 嫖本少爷? 做梦呢! 朱寿顿时翻了个白眼,说道:“曹国公,非是草民不肯,实乃这些东西,乃是家传之秘!” “非草民的儿子不传!” “恕草民斗胆,曹国公难道为了区区护命之物,要认草民当爹?” 当……当爹? 李景隆脸色一变,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若是认了,家父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揍本国公……” “本国公不问了!” 也就在这时,夏原吉想起了朱元璋的交代,忙不迭地问:“义父!” “您主意多,敢问孩儿此去两淮,该如何应对当地诸官吏呢?” “又该何以治水患?” 朱寿皱眉想了想,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 “为父问你,朝廷当下拨多少银子,用以治水啊?” 夏原吉也不含糊,拱手说道:“朝廷可先行下拨两百万两银子,以免贪墨成风……”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错了!” “原吉,你当上谏,请朝廷下拨四百万银子!” 夏原吉愣愣地道:“义父,这是为何?” 朱寿也不卖关子,笑眯眯地道:“贪墨这事,你止是不止住的,下拨两百万,两淮官吏,能足足贪进去一百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修的堤坝,岂不是烂到没边,坐等来年再修?” “与其如此,堵不如疏,还不如一口气下拨四百万两,叫这帮混账贪两百万,拿两百万去修堤坝、疏河道!” “两百万,不至于偷工减料,怎么着也可撑上十年!” 闻言,朱标顿时眉头紧皱,说道:“寿儿!” “你这么干,好是好,岂不是助长贪墨之风?”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老爹,你也错了!” “四百万两拨下去,官字上下两个口,把官喂饱了,这帮人才可去管民,两淮也就可上下一心去平水患!” “而这么大笔银子,谁贪墨,都要留下手脚……” “等水患了结,照着铁证秋后算账,把这帮贪墨的混账,全给抄家,这两百万不就又回来了?” “平定水患、彻查贪墨,一举两得啊!” “不然一边平患,一边查贪,费力不说,这帮人肯定是急于应对补窟窿,谁来有心去管水患之事啊!” 话音刚落,夏原吉瞬间震惊了! 卧槽! 这治水之计,也太缺德了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夏原吉震惊,我竟有个徒弟叫杨荣? 此时此刻,夏原吉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先喂饱两淮贪污之官吏,再去忽悠这帮混账同心齐力去平定水患? 等完事了,反手查对方的贪污,挨个抄家,把银子再抢回来? 义父这计谋…… 简直是缺了大德啊! 转念一想,他便看向了朱寿,忍不住震惊地道:“义父,这办法,挖的坑是否过于深了?” “万一两淮官吏,贪墨之后,上下一心,来糊弄朝廷咋办?” “那岂不是谁的家也抄不上?” 一旁的朱标也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道:“是啊寿儿,原吉说的对!”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不当官,你是不知道这帮人心有多贪,倘若下拨四百万两银子,他们贪三百五十万两,又当如何?” “平白给贪官送银子,朝廷岂不是成了大傻子,叫天下人耻笑?” “朝廷威信何在?” “天下万民,岂不是要对朝廷大失所望?”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却是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两淮官吏,上下一心而贪墨?” “倘若如此,也就证明两淮的根子都烂透了!” “从上到下,挨个杀个精光就是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曹国公李景隆瞬间惊呆了! 天老爷! 快十年不见,皇长孙殿下啥时候杀心这么大了? 这杀性,完全是随了陛下根了啊! 对于朱寿的杀威,他顿时吓得面皮一抖,脱口便道:“朱公子,两淮官吏,何其多也?” “这要是杀个精光,岂不是跟当年的空印案如出一辙?” “到时候,谁来帮朝廷治理两淮民生?” 朱寿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曹国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倘若贪墨之官吏,占两淮一半,该抄家抄家,该震慑震慑,可若是根子烂透了……” “你不杀干净,纵是朝廷下遣官吏入两淮,人家也照样给你蚕食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 “把烂根子砍了,命其长出新芽,才可杀一杀这股子歪风!”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地道:“再说,以草民对两淮的看法,其局势还不至于糜烂至此,用这办法坑贪官一把,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李景隆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寿,满脸懵逼地道:“朱公子远在京师,闭门不出,竟可知晓千里之外的两淮局势?”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朱寿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撇了撇嘴,说道:“这才哪到哪?” “本少爷不光知道两淮局势,还知道曹国公和原吉你们去了两淮,该抢先去平哪个地方的水患?” 啥玩意? 雄英连哪容易发大水都知道了? 莫不是又在靠着一张破嘴瞎糊弄人? 朱标心头一震,顿时起了考校之心,忙不迭地问:“寿儿,你说这话,爹咋就这么不信呢?” “老方!” “小老爷,老奴在呢!” “去!” “把大明疆土舆图搬过来!” “老奴遵命!”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忙是领命而去。 须臾之后,他捧来一张舆图折返而归,放在了众人面前,恭谨地道:“小老爷,舆图来啦!” 朱标想也不想,抬手一指两淮之地,笑眯眯地道:“来来来!” “寿儿,你给爹指指看看,两淮何处有水患之危?” 说到这,他顺势抄起了鞋底,幽幽地道:“若乱放屁,别说爹抽你这逆子一顿!” “这有何难?” 朱寿撇了撇嘴,捡起一个木枝点在了几个地方,脱口说道:“亳州、颍州、五河、开封!” “此四地,倘若再不大修南北之堤坝,必生黄河夺淮而暴溢溃堤之危!” “尤其是开封,一旦溃堤,必水决阳武恩洋山,以至于贾鲁河故道淤堵!” “大水过旧曹州、郓城两河口,则漫东平之安水,元会通河也得淤堵!” “孩儿掐指一算,明年两淮入冬,定是大寒之相,纵是大发徭役,也清不了两河道之淤堵,长此以往……” “这两淮岂不是隔个三五年,就要发一次大水?” 朱标一下听傻了! 什么鬼? 雄英这娃子,还真说上来了? 这也就罢了,竟是有理有据? 难道…… 开封真的有发大水患之危?! 朱标心下一沉,忍不住沉声说道:“寿儿,国之大事,不可乱言!” “倘若朝廷不去修堤,这几个地方,真要出事?” “还有,你咋知道的啊?” 朱寿笑而不语。 本少爷咋知道? 那他娘的史书之上,列的明明白白,本少爷咋不知道? 混账老爹,你还想将军? 他想也不想,顺嘴忽悠道:“混账老爹,此事关乎原吉性命,孩儿岂敢乱说?” “倘若错了,孩儿的王字倒过来写!” “至于孩儿咋知道的,张三丰张老神仙断言过啊!” 朱标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张老神仙断言,如此到有几分可信之处……” “等等!” 说到这,他忽然听出了不对劲,脸色一黑,骂道:“你这逆子,啥时候姓王了?” “你糊弄老子?!” 至于一旁的夏原吉,嘴角疯狂的抽搐。 王字倒过来写? 义父啊义父,为了片叶不粘锅,连这等丧良心的话都说出来了,可真有你的! 而朱寿摆了摆手,看向了老爹朱标,笑嘻嘻地道:“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反正这几个地方,指定要出大事!” “原吉啊!” “你去了两淮,得赶紧去跑开封一趟,正好周王殿下跟为父关系不错,也可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闻言,朱标面色变幻了几下,说道:“既然寿儿让你去,那就去一趟吧!” “这兔崽子天天乌鸦嘴,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夏原吉不敢怠慢,连忙拱了拱手,说道:“义父,干爷爷,孩儿记下了!” 也就在这时,朱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对了!” “原吉!” “平定开封府的水患之后,你绕道去福建建宁府一趟!” 夏原吉满脸懵逼地问:“义父,孩儿去建宁府干啥?” 朱寿也不卖关子,幽幽地道:“为父掐指一算,建宁府有一杨姓之人,跟你有师徒之缘!” “你去找找,把他收入门下!” 话音刚落,夏原吉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我竟在建宁府有个徒弟?!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朱标懵逼,方便面是个啥东西? 此时此刻,夏原吉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义父竟说我在建宁府有个徒弟?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言之凿凿的说姓杨? 义父的本事,也太大到没边了吧? 还是义父在满嘴胡说八道? 转念一想,他便凝眸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好奇地问:“义父!” “容孩儿斗胆,敢问义父,孩儿这徒弟……” “到底是何名讳?” 对于他的疑惑,朱寿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道:“杨荣杨勉仁!”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杨荣、杨荣! 生于洪武四年,遍览群书,十七岁十七岁被选入郡庠! 建文元年,杨荣为诸生,因讲解孟子经义,得到了夏原吉的赏识,收为弟子! 同年,杨荣中乡试解元,建文二年,中礼部会试第三,殿试中二甲第二,赐进士出身,授翰林编修! 燕王朱棣登基永乐,杨荣入阁,累迁至文渊阁大学士、翰林侍读,后任首辅! 于永乐一朝,杨荣、杨士奇、杨溥并称三杨! 明仁宗朱高炽即位,拜太子少傅、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 明宣宗朱瞻基即位,于宣德十年,进升少傅! 明英宗即位,于正统三年升任少师! 正统五年,杨荣病逝,年七十,赠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号文敏! 终其一生,乃四朝重臣,治事三十八年,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尤其擅长谋划边防事务,比作唐之名相姚崇! 倘若夏原吉治理两淮水患之余,再顺道去建宁府把杨荣收入门下…… 本少爷可就是为永乐皇帝拉拢了两个大重臣啊! 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工部尚书! 岂不美哉?! 毕竟,本少爷立的功劳越多,对于帝王家而言,就越想杀之而后快啊! 既然如此,退无可退,不如反拱卒过河一把! 到时候,满朝重臣都跟本少爷有香火情,纵是永乐皇帝于榆木川病逝之前,为了朝局稳固,不得不卸磨杀驴…… 也得掂量掂量杀了本少爷,乃是百害而无一利! 而此时此刻,夏原吉听完之后,心里头更懵了,下意识地道:“啊?” “义父!” “你连孩儿的弟子到底叫啥都知道啊?” 一旁的曹国公李景隆也很是震惊,两眼圆瞪地道:“乖乖!” “足不出户,可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朱公子莫不是卧龙在世?!” 说到这,忍不住奉承道:“朱公子,往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啥? 亲近? 一个永乐二年就丢了权势的倒霉蛋,本少爷跟你亲近个鬼! 万一把晦气传染给了本少爷咋办? 朱寿翻了个白眼,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曹国公想多了!” “草民瞎说、瞎说罢了!” “之所以叫原吉去建宁府一趟,实乃是草民馋荔枝,随便找个由头叫他过去带回京师罢了!” “杨荣啊王荣啊什么的,压根子虚乌有!”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知子莫若父! 兔崽子! 你撒谎之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是吧? 还馋荔枝? 当自个是杨贵妃呢? 不过…… 这浑小子一向无利不起早,叫杨荣的这个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叫这小子惦记上了! 孤得叫原吉去建宁府一趟,帮孤看看杨荣此人究竟本事如何! 于是,他面色变幻了几下,抬眸看向了夏原吉,意味深长地说道:“原吉啊!” “既是寿儿馋荔枝了……” “回头你办完了朝廷的差事,抽空去一趟建宁府吧,把个几百斤的荔枝回来,撑死这小兔崽子!” “放心!” “银子回头你就去找府里的账房要!” 夏原吉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是,干爷爷!” “孩儿记下了!” 朱寿也不含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原吉,过两日,来找为父一趟!” “为父也好把家传的保命之道,尽数传授于你啊!” “知道了吗?” 夏原吉感激涕零,激动地拱手道:“义父,您真是对孩儿太好了,孩儿知道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家人? 曹国公李景隆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道:“朱公子,我……” 可话刚开口,朱寿想也不想,立马抬头望天,喃喃地道:“呀!” “天色不早,该睡午觉了啊!” 李景隆脸色瞬间绿了。 皇长孙! 你咋这么不待见本国公呢? 居然还下逐客令? 为啥? 也罢,往后你知道本国公的身份,兴许也就跟本国公和好如初了! 他顿时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之余,抱拳说道:“既是如此,本国公不打扰朱公子歇息了!” “在下告辞!” “慢走不送啊曹国公!” 说罢,李景隆跟着夏原吉,转头离去了。 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府门口,朱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招来这么一个玩意入府,晦气啊!” “老方!” “赶紧把李景隆这厮坐过的胡凳,还有茶杯全砸个稀巴烂,丢的越远越好!” “哦对,还有这片土,也给铲个入地三寸,换上新土!” “烧热水,本少爷等会沐浴!” “是,少爷!” 管家老方心中生疑,却又不敢多说,连忙领命而去。 倒是一旁的朱标,忍不住懵逼地道:“寿儿!” “李景隆怎么说也是当朝国公,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混账老爹,这事你不懂,孩儿此乃未雨绸缪!” “可……” “好啦好啦,咱们爹两不说这个了,说说一旦两淮真出了水灾,怎么造个好东西,帮燕王朱棣治理灾民吧!” 闻言,朱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的眉心直突突。 帮老四? 老四这个混账,又敢抢雄英的孝心? 可很快,他气恼之余,立马起了白嫖之心,笑眯眯地道:“寿儿,你说的对!” “来!” “快跟爹好好说说,咱们该造什么好东西,能助灾民度过水患啊?” 朱寿摇头晃脑地道:“水灾一出,千里封绝,第一等大事,乃是活灾民性命之粮食!” “正因如此,孩儿要造出一物,以助燕王朱棣立功,且活百姓之命!” 朱标忙不迭地问:“啥东西?” 朱寿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方便面!”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愣住了。 卧槽! 方便面是个啥玩意?! 第五百六十八章 燕王殿下,朱寿来给你送新式军粮 此时此刻,朱标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雄英这脑子咋长得的啊? 怎么一天天净冒出稀奇古怪之词? 方便面? 孤遍观史书,也没见过此等面食啊! 不成! 雄英一出手,定是好东西,孤说啥也得帮老爷子把这玩意嫖了! 转念一想,他便凝眸看向了朱寿,好奇地问:“寿儿!” “来!” “快跟爹说说,你口中的方便面,乃是何物啊?” “爹咋没听过这面食?” 对于老爹的疑惑,朱寿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混账老爹,这方便面,顾名思义,乃是易于携带而便吃之面!” “此乃孩儿乱起的面食名,你肯定没听过,可若是换一个词……” “可知道踅面?”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方便面这玩意,最早起源于兵仙韩信所创出的踅面! 汉高祖三年,韩信于黄河合阳领兵十万,攻河西河东西魏王魏豹,出于军粮短缺,于是把荞麦粉、麦粉开糊,煮成八分熟之面饼,是为踅面! 可出于防腐不足等等因素,在史书上昙花一现,再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直到后世,诸多工艺发展上来了,方便面这才走入了千家万户…… 以至于方便面的发明归属权,落于倭国之手! 可若论根子,我华夏是万艺之祖宗! 而此时此刻,朱标听完之后,顿时恍然大悟,笑道:“爹还当是啥好东西,原来是踅面啊……” “寿儿!” “这就不是爹说你了,踅面这东西,纵是糊成面饼,也不利于携带啊!” “还利于活灾民性命?” “面饼在路上颠簸几下,也就烂碎一地了!” “压根送不进去受灾之区呐!” “你拿汉高祖之时的东西,来治大明朝的民生,这不是扯淡吗?” “朝廷无数名士,难道还不如你这娃子脑瓜子转得快?” 说这话时,他满脸的笑意,心里觉得畅快极了。 浑小子! 叫你这兔崽子天天跟孤装,这回,孤可算扳回一局了啊! 不料,朱寿却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不不不,混账老爹,这你就说错了!” “孩儿既说踅面,那肯定是找到了改良其工艺之办法啊!” 朱标撇了撇嘴,满脸不信邪地道:“这能有啥办法?” “爹不行!” “你给爹造出一个方便面面饼来看看!”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行,那孩儿今日非得打你的脸面了!” “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速速命厨娘和面,再架蒸笼、以及一口油锅!”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还不忘吩咐道:“还有,把本少爷织毛衣的针拿过来!”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朱标整个人都听傻了! 他满脸懵逼地道:“寿儿,整个面食罢了,你弄蒸笼、油锅不算,织衣针是什么鬼?” “莫不是叫人吃针?” 朱寿也不去作答,摇了摇头,说道:“哎呀,那就莫要管了!” “等会爹你瞧好就是了!” 也就在这时,随着管家老人带着把东西备全,朱允熥从后院窜了出来,激动地道:“大哥,你搞这么大的架势,可是土豆熟了?” “咱们赶紧吃你说的土豆炖牛肉吧!” 朱寿摆了摆手,说道:“不不不,今个咱们吃红烧牛肉方便面!” 朱允熥脱口道:“中!” 片刻之后,管家老方见厨娘已经擀出面条,随即懵逼地问:“少爷,接下来干啥?” 朱寿也不含糊,说道:“用织衣针给本少爷织成带波浪的面饼!” 啥? 波浪面饼? 老方顿觉一个头、两个脑袋大,很是疑惑地问:“少爷,这是为何?” 朱寿笑嘻嘻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带波浪,不易碎!” “还有,煮的时候,也不至于全黏糊到一起,好煮多了!” “赶紧的吧!” “织成了面饼,上锅蒸一蒸!” “等蒸的差不多了,放到油锅里给本少爷炸一炸!” “是,少爷!”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依着办法照做…… 半个时辰之后,一张张面饼,便摆在了桌案之上了。 朱标拿起一块面饼,轻轻捏了捏,顿时惊诧地出声:“咦?” “寿儿!” “这面饼可比踅面结实多了啊!” “多出一道蒸面、油炸的工艺,竟把踅面变得如此厉害?”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混账老爹,这才哪到哪?” “如今防腐之工艺太差,成本还高……” “否则加一道防腐,这面饼就是活命之神!” 朱标面色还是有几分犹豫,说道:“这玩意,照踅面来说,厉害是厉害了点,可真那么玄乎?” 朱寿撇了撇嘴,说道:“吃一吃不就完了?” “老方!” “把这蒸、炸好的面饼,煮了吧!” “老奴遵命!” 须臾之后,几大碗方便面摆上桌案,朱标拾起筷子一挑,满意的颔首道:“不错不错!” “织成波浪,还真就不至于黏糊到一起啊!” 说到这,嗦几口面条入嘴,咀嚼之余,还不忘说道:“味道也不赖啊!” “咦?” “寿儿,你咋不吃?” 朱寿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满脸萧索地说道:“哎……” “这玩意,孩儿早就吃腻了!” “不吃,打死也不吃!” 管家老方满脸错愕,下意识地道:“少爷,不至于啊!” “府上也没做过这面食啊!” “您……” 闻言,朱标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气咻咻地道:“兔崽子!” “我看真是大鱼大肉给你吃惯了!” “知不知道,天下尚有无数百姓,别说油炸之面饼,连白面都吃不上?” “纵是王师,非精兵壮营,也够呛顿顿有此等面吃呐!” “你还吃腻,如此不怜天下,信不信爹抽你?!” 朱寿丝毫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道:“混账老爹,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道理孩儿比你熟啊!” “不然的话,孩儿改良踅面干啥?” “这玩意,既可救灾,也可当军粮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军粮?”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对啊!” “王师埋锅造饭,煮上一锅方便面,辅以菜品,岂不是比煮米用时短多了?” “这玩意还便于携带,极其利于王师千里奔袭之需啊!” “老方!” “事不宜迟,赶紧找个大木桶,把余下的面饼装了,送去京师燕王府!” “要是问起,就说本少爷创出了他靖难所用之军粮!” 话音刚落,朱标脸色瞬间绿了! 啥玩意? 献老四?! 第五百六十九章 统一天下面,朱元璋的误会 此时此刻,朱标心里这个气啊! 兔崽子! 说不上两句好话,就琢磨把刚创出来的方便面献给老四? 眼里唯有老四这个永乐皇帝是吧? 还用作老四起兵靖难之军粮? 回头孤就把你所谓的永乐皇帝,吊起来抽十八遍!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故作好奇地问:“寿儿,你把这玩意献给燕王干啥?” “军粮?” “这是不是过于……”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混账老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方便面多厉害啊!” “一旦燕王朱棣起兵靖难,粮草辎重定是一个心腹大患!” “可偏偏,寻常之粮食,筹措定令朝廷生疑……” “若是以方便面顶替大半军粮,燕王便可提早储备粮草,不怕朝廷忌惮,也不怕被人切断辎重之供应了啊!” 说到这,他还不忘摇头晃脑地道:“连这方便面之名,孩儿都想好了呢!” 话音刚落,朱标几乎气炸了肺! 混账! 闹了半天,创出方便面,朝廷治灾次之,说到底,还是为了老四的起兵靖难啊! 还起名? 你这逆子咋不上天呢? 亲生的、亲生的…… 孤乃当爹之人,还是国之太子,得有涵养,得有气度…… 他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随口问道:“噢,这样啊……” “寿儿!” “爹问你,要给这方便面取何名啊?” 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压火。 可没想到,朱寿听完之后,想也不想,顿时脱口叫道:“统一天下方便面!” 啥? 统一天下?! 一下子,朱标一口茶水堵在嗓子眼,好悬没把自己给活活呛死! 他心中的怒火顿时爆发,顺势把鞋底抄在手上,怒骂道:“统一天下?” “同意你个姥姥!” “看打!” 说罢,就要把这逆子,杖毙于鞋底之下。 见势不妙,朱寿撒腿就跑,吓得慌忙大叫道:“爹,你看你,急个啥啊?” “燕王迟早靖难功成,登基为永乐皇帝啊!” “取名为统一天下,有何不可?” “此乃祥瑞之意呐!” “换作是谁,看了此名,还不得高兴得直跳脚?” 朱标骂骂咧咧地道:“呸!” “区区一个面食,叫统一天下,你这不是找死吗?” 朱寿也不含糊,说道:“那咋了?” “不叫统一天下,难不成还叫永乐面?” “多难听啊!” 朱标见他越说越离谱,把鞋底抡的虎虎生风,骂道:“永乐面个屁!” 朱寿跑的飞快,还不忘回头说道:“混账老爹,想抽孩儿就直说,整这堆子虚乌有的大帽子干啥?” 出于生怕大哥挨揍,一旁的朱允熥忙不迭地道:“爹、爹!” “不可抽大哥、不可抽啊!” “爷爷还指望抱重孙子啊,这要是抽坏了,回头爹你就挨揍了啊!” 闻言,朱标吓得心头一跳,立马停住了脚步,面不改色地道:“寿儿,莫要跑了!” “你乃是爹的心头肉,爹怎么会舍得抽你呢?” “来!” “咱们爹俩还是说说怎么把这统一天下方便面献给燕王之事吧!” 朱寿却不急着往前凑,撇了撇嘴,说道:“混账老爹,你不是说这统一天下之名,不可取吗?” “这咋还变卦了?” 朱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管老子?” “说吧!” “怎么个献法?” 说罢,把鞋底穿回了脚上。 看到这一幕,朱寿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道:“这还不简单?” “把这堆面饼装车,专挑颠簸之小路入应天府!” “至于这献新式军粮,乃是重事,不可乱声张!” “正因如此,孩儿修书一封,请燕王看一看面饼颠碎了多少、滋味如何,用这个名头,让他知道此乃孩儿为其创出的军粮!” “以燕王的本事,怎么着也可想明白方便面的利处!” “纵是有人怀疑孩儿跟他狼狈为奸,啊呸,跟他私交甚密,可面饼都吃完了,哪来的证据?” “这样一来,立功润物细无声,孩儿可就简在帝心了呐!” 话音刚落,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兔崽子! 花样还玩的不少,可惜顶个啥用? 简在帝心? 简你姥姥个腿! 可很快,他面色变幻了几下,便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我儿厉害啊!” “人情世故这一套,叫你这娃子玩的透透得了啊!” “也罢,就照你说的这么干吧!” 朱寿也不含糊,立马大手一挥,吩咐道:“老方!” “赶紧装车,速速送去燕王府上!” “是,少爷!” 一旁的朱标迈步上前,拍了拍老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方!” “此乃府上大事!” “你且记得,一定、一定要送入燕王府上啊!” “莫要叫人抢了去!” “不然的话,唯你是问!” 管家老方听懂了他的意思,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老奴记下了!” “小老爷放心!” “老奴以人头作保,定如数照办!” “老奴去也!” 说罢,等把一堆方便面面饼放入木桶、装上马车之后,迈步出府。 走出府门老远之后,他想也不想,随即便对马夫吩咐道:“快!” “赶紧入宫,为陛下献礼!” “是,方管家!” 此时的谨身殿之内,朱元璋正在听着夏原吉对于治两淮的奏报。 他沉吟几下,笑眯眯地道:“原吉,这事干得漂亮!” “咱就说,雄英这娃子肚子里肯定有办法治两淮!” “四百万两是吧?” “为平定两淮之水患,那就四百万两,你照着这娃子的办法,坑一坑两淮之贪官!” 夏原吉连忙拱了拱手,说道:“是,太爷爷!” 也就在这时,管家老方迈步走入殿中,恭谨地行礼:“皇爷!” 朱元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方?” “你咋跑回宫里头了?” 老方也不含糊,连忙一招手,几个锦衣卫把装着方便面的木桶抬了上来,恭谨地道:“皇爷!” “皇长孙殿下,为您造了统一天下之军粮,老奴给您献礼来了!” 啥? 统一天下? 朱元璋瞬间激动了! 呀! 雄英这娃子出息了,可算知道孝敬咱这个爷爷了?! 第五百七十章 朱棣崩溃,永乐面是什么鬼?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里头激动坏了。 呦? 雄英长大了,出息了,终于知道孝敬咱这个爷爷了啊? 还造军粮? 咱的大孙子,文武双全呐! 转念一想,他顿时龙颜大悦,老怀欣慰地大笑道:“好好好!” “咱的大孙,仁孝不输于标儿啊!” “统一天下?” “不错不错,这名头乃祥瑞之名,咱听了心里头舒坦呐!” 说到这,他看向了管家老方,忙不迭地招了招手,笑呵呵地道:“来来来,把雄英造的军粮端过来,叫咱看看是啥好东西!” “是,皇爷!”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从木桶中拿出几块面饼,递上了御案,恭谨地道:“皇爷请看,此乃统一天下方便面!” “既可速速用于平乱赈.灾,又可充作军粮,以为王师千里奔袭之轻携辎重!” “有了这玩意,我巍巍大明朝之王师,大可绕后包抄而不惧粮草无继,以雷霆之势灭敌酋!” “老奴为皇爷万贺,为大明万贺呐!” 说罢,便把朱寿说的方便面一切功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止不住的颔首,很是满意地道:“有点意思啊!” “当年韩信开创出的踅面,工艺改良一二,竟可有这么多的好处,还是我华夏的老祖宗们厉害啊!” “咱大孙也厉害,化糟糠为精粮,乃圣贤也!” “倘若把大半军粮,换作这统一天下之面,运去前线,简直万利于我王师大胜呐!” 在后世,方便面走入千家万户,非走投无路,才天天吃这玩意。 可放在眼下,毫不客气地说,方便面乃是天下第一粮食辎重! 毕竟,寻常的粮草辎重,朝廷要发动无数民夫推着米面,去供养整个王师! 碰到官道还好,可若是碰到泥泞之路,还有难于上青天的蜀道…… 整个后勤供养,轻则延误半月,重则断绝,以至于前线之王师,彻底成了断粮之孤军! 而现在,有了这方便面,又轻又好送,纵是入山路十八弯、崎岖险峻的蜀道,也不怕平白耽误功夫了! 更要紧的是,往常运送辎重,倘若当征辟两千民夫,可换作方便面,征辟一千、甚至五百足矣!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制造方便面的成本,照米面多了一点,可最多就是一成弊、九成利! 而此时此刻,见陛下开怀大笑,管家老方则是抱了抱拳,恭谨地道:“皇爷,这方便面,好处不止于此,拿来即煮即食,还自带油水……” “王师埋锅造饭,往里头添点菜,倘若再有香料……” “煮熟了开吃,不亚于一顿佳肴啊!” “我大明儿郎吃了,士气大振,也可利于杀敌而镇万国也!” 闻言,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不错,你这老家伙说的对!” “士气高低,也是取胜之诀窍!” “不过……” “这玩意再油炸,也还是易碎……” “来人!” “把这木桶里头的统一天下面搬出来,看看碎了几何!” “遵旨!” 说罢,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把桶中的面饼,一一拿了出来。 等清点之后,对方连忙抱拳,说道:“陛下!” “经查,五十块面饼,碎了两块,还有因与桶璧磕碰,掉了面渣!” “算下来,最多不过损毁四块!” 朱元璋听得眼前瞬间一亮,激动地道:“这么低?” “那岂不是说,足以代替米面之军粮?” 不料,老方迈步上前,拱手说道:“皇爷,少爷说了,以如今之工艺,还不足以代替,多为应急之用!” “还有,这面饼,暂且唯有木桶可装,若是换作麻袋……” “再碰到崎岖之路,碎裂恐怕更多啊!” 朱元璋一点也没听进去,摇了摇头,说道:“那也很好了!” “多一柄剑可用,和手中无剑可用,是两码事!”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摇头晃脑地道:“可这统一天下之名,也轮不到一个军粮来用啊!” “太小题大做了!” “照咱来看,这玩意就该叫洪武……” 可话还没说完,老方吓得一大跳,竟壮起了胆子,打断了话头,忙不迭地道:“皇爷!” “不可、万万不可叫洪武面啊!” 朱元璋眼睛顿时一眯,缓缓说道:“朕亲自为大孙献给咱的新式军粮赐名,有何不可?” 啊这…… 闻言,老方满脸的尴尬,哆哆嗦嗦地道:“皇爷,少爷说了,想请燕王殿下吃一吃来着……” “万一您赐名洪武,岂、岂不是……” 见他犹犹豫豫,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咋? 闹了半天,这玩意是献老四的东西? 亏得咱还觉得雄英这兔崽子孝顺了…… 原来是糊弄于咱? 他顿时气的一拍御案,立马换了个嘴脸,骂骂咧咧地道:“统一天下?” “统个屁!” “这兔崽子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死难听的破名字?” 说到这,他转头便看向了蒋瓛,冷冷吩咐道:“蒋瓛!” “去!” “叫老四别在府上待着了,命他滚入宫来,就说咱请他吃面!” “臣遵旨!” 蒋瓛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燕王朱棣迈步走入谨身殿,抱拳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说完,微微一侧头,看到了管家老方,心里登时掀起了一个大咯噔! 啥情况? 雄英府上的管家,怎么还来宫里头了? 莫非…… 正惊疑不定之时,朱元璋微微抬眸,看向了朱棣,笑眯眯地道:“老四!” “咱看你近来身子消减了不少啊!” “这咋成呢?” “来来来!” “咱今日特定宫中御厨,煮了一碗雄英造的永乐面,叫你尝尝,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还不忘转头吩咐道:“来啊,还不给燕王端去吃一吃永乐面!”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个宫女转头便端着一碗煮好的方便面,放在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望着面条,心里很是崩溃,充满了生无可恋,整个人欲哭无泪极了! 啥? 永乐面? 大侄子,你咋又坑四叔了啊?! 第五百七十一章 疯了吧,管自己老爹死了叫大喜? 此时此刻,朱棣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是吧? 好端端的,大侄子朱雄英怎么又要坑本王啊? 本王都闭门谢客了,还要遭其毒手? 永乐面? 永乐个鬼啊永乐面! 大侄子! 你要是相中了这个年号,四叔送你还不成,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坑四叔啊? 不、不对! 本王还琢磨这个干啥? 当务之急,是要消了老爷子的怒火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朱元璋,堂堂燕王之尊,竟是满脸委屈地道:“父皇!” “望您老明鉴,这事跟儿臣一点干系也没有啊!” “儿臣啥啥也不知道啊!” “您老千万不可上了雄英的当啊!” “儿臣……”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拍了下御案,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对叔侄,天天狼狈为奸,还有脸说自己无辜?” “当咱信的你鬼话不成?” “咋?” “一有事就把雄英卖了?” “你就是这么当咱大孙子的四叔的吗?!” 闻言,朱棣哭丧着一张脸,崩溃地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这永乐面……” “哦不,洪武面,儿臣是真的啥啥不知道啊!” “儿臣若是知道,不早就入宫献于御前,何至于藏着掖着啊?”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该死啊! 本王就说,这个节骨眼上,父皇咋忽然入宫请本王吃面…… 这哪是吃面,明明是叫本王来赴鸿门宴啊! 坑啊! 天坑! 而此时,朱元璋听完之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行了,起来吧!” “堂堂一藩王,吓成什么样子,丢咱老朱家的脸面!” “咱啊,敲打敲打你罢了!” 话音刚落,朱棣嘴角疯狂的抽搐。 敲打? 父皇,您老不吓儿臣,是不是心里不舒坦啊? 该说不说,您老是不是也被雄英这缺德带冒烟的货带歪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起身之余,连忙抱拳行礼,说道:“儿臣,叩谢父皇恕罪之恩!”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行了,少在这拍马屁!” “吃面!” “看看这面味道如何!” 不料,朱棣低头一看,面色显得有些犹豫,讷讷地道:“父皇,恕儿臣斗胆……” “您这不是给儿臣吃断头饭吧?” 朱元璋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账!” “咱要是砍你脑瓜子,至于在这跟你斗心眼子?” “咱是叫你看看,这玩意可否代替大半军粮!” “噢……” 闻言,朱棣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嗦两口面条,咀嚼之余,还不忘说道:“好吃、好吃!” “父皇!” “若儿臣来看,还得往里头添点香料啊!” 说到这,他脸上毫无羞愧之意,顺手就把晋王朱棡卖了,忙道:“父皇,您老得下道圣旨,催催三哥啊!” “三哥尽早把十三香造出来,这洪武面也就稳了!” “我大明王师吃了,定是士气大盛,一鼓作气而痛杀敌酋!” 朱元璋皱了皱眉,摆手说道:“老三的十三香,回头再说,咱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事!” 朱棣满脸懵逼看着自己老爹,下意识地问:“父皇,敢问何事啊?” “您不会又要儿臣的银子吧?” “儿臣是一文钱也没有了,裤衩都穷的十八个洞了!” 朱元璋眼神一冷,气恼的骂道:“呸!” “你这逆子,乱放什么屁?” “咱是那等无耻之人?” “咱叫你来,是命你明年开春回北平,给咱去揍草原蛮子!” 话音刚落,朱棣瞬间激动了! 呀! 揍草原? 本王手痒几年,终于有机会横扫大漠,叫大明疆土朝北推万里了? 可很快,他便忽然发现了不对劲,懵逼地问:“揍草原?” “父皇!” “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不是今年揍了一趟,还要儿臣去揍?” “岂不是劳民伤财?” “这……” 朱元璋也不含糊,摆了摆手,缓缓说道:“标儿诈死,雄英回宫!” “在天下人看来,岂不是主少国疑好欺负?” “以草原蛮子的野心,说不定要劫掠边关,试探雄英看待草原之心!” “正因如此,你跟朕回北平,整顿兵马,好好坑草原一把!” “不来,过几年一口气把他们赶出大漠!” “来了,正中我大明之下怀!” “还有,冯胜曾答应跟鞑靼之马哈木,送十锻军器十万,你正好给咱试探这马哈木之心!” “敢有作乱之心,就把他宰了吧!” 马哈木? 朱棣面色一凛,连忙抱拳说道:“是,父皇!” “儿臣遵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大手一挥道:“回府吧!” “还有,回头雄英问起这面吃的咋样,你知道该如何说吧?”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说漏嘴!” “儿臣告退!” 说罢,朱棣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行礼之后,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朱元璋看着摆在面前的方便面,越看越觉得毫无胃口,忍不住沉声说道:“老方!” “皇爷,老奴在呢!” “去!” “回头告诉雄英,就说京师戒严,东宫封禁,朕已命秦晋燕三王闭门不出!” “你给朕试探这娃子的反应,看他有何说法!” 说到这,他忍不住骂骂咧咧地道:“他姥姥的,再不把他迎回宫,回头还不得打造一个金龙椅给老四?” 老方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老奴遵旨!” 说罢,火速出宫,一路回了府上。 此时的朱寿,正跟朱标、朱允熥躺在院中摇椅上,晒着太阳。 一见他回来,朱寿赶紧迎上前来,问道:“老方,咋样咋样?” “燕王可是把统一天下方便面收下了?” 老方躬了躬身,说道:“少爷,燕王收是收下了,可是……” 朱寿顿时眉头一皱,问道:“可是什么?” “有屁就放!” 老方也不卖关子,连忙说道:“回少爷,燕王殿下说,东宫封禁,陛下命他闭门谢客……” “在东宫没解禁之前,少爷莫要往燕王府送东西,以免出事!” 啥? 东宫封禁? 朱寿听得顿时瞪大了双眼,差点激动的一蹦三尺高,眉飞色舞地道:“呀!” “东宫封禁,岂不是说太子朱标马上要嗝屁了?” “爹!” “咱们家大喜,出了大喜事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标脸色瞬间绿了! 疯了吧? 管自己老爹死了叫大喜?!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朱标欲诛黄子澄,京师风云起 此时此刻,朱标心里都要气死了。 兔崽子? 啥叫孤马上嗝屁,府上出大喜事? 孤死了,你很开心是吧? 等你生了娃,老爷子抱重孙子无暇他顾,孤非得好好收拾你这逆子! 眼看老爹脸色很是不对劲,朱寿则是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老爹,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被这消息,震惊的兴奋过了头?” “哎呀,你看看你,咋这么没有城府呢?” “不是孩儿教诲,胸有激雷、面似平湖者,方为人中豪杰,你这涵养之火候显然很是不足啊!” “瞧瞧孩儿,哪至于像老爹你如此失态?” 话是这么说,他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东宫封禁! 这也就罢了,秦晋燕三王还被洪武老爷子下旨,命其闭门不出…… 明摆着太子朱标随时要两腿一蹬而嗝屁啊! 来了! 本少爷一心期盼的一门五国公,终于盼到曙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也! 而朱标听完之后,回过神来,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呸!” “你这兔崽子,自个笑的跟大傻子一样,还有脸训老子?” “贱不贱啊?” “信不信爹抽你?” 见老爹有发火的势头,朱寿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笑嘻嘻地道:“哎呀,老爹,不要这样的啦!” “父子何至于相残?” “咱们还是赶紧琢磨琢磨,怎么趁着这个节骨眼,收拾好家产,跑路去北平、投奔燕王朱棣吧!” 跑路? 投奔老四? 朱标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寿儿!” “京师生变,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咱们家就跑路,你也不怕当今陛下生了疑心?” “不再等等了?” 朱寿顿时摇了摇头,说道:“这话叫你说的,那还等个啥啊?” “陛下起疑心?” 说到这,他摸了摸下巴,略略思索了几下,便满脸坦然地道:“若是如此,大不了咱们把那几个倒霉叔叔卖了!” “咱们找个什么由头,说北平有啥好东西,得要咱们亲自去挖……” “至于秦二哥、秦三哥这两倒霉叔叔,留在京师当质子就好了啊!” “反正又不是亲叔叔,当今陛下回头发现上当了,若是迁怒,那就砍他们的脑袋!” 啥玩意? 叫老爷子砍老二、老三的脑袋? 咋? 都这个时候了,还琢磨保全老四呢? 朱标听得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气恼地道:“寿儿,你这么干,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怎么说,人家也管你叫声大侄子啊!” “再说了,咋是他们两个当质子,你堂叔当质子不成?” “你这他娘的不是亲疏有别吗?” 对于老爹的疑惑,朱寿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振振有词地道:“老爹,你是不是傻啊?” “堂叔乃是燕山卫,说白了,那就是燕王朱棣的心腹亲信!” “咱们一家取信于燕王,靠着起兵靖难谋来国公之位,得用堂叔当桥梁,来维系跟燕王之间的干系啊!” “堂叔若死了,咱们一家本是忠于陛下之暗子,结果全跑去北平……” “换你是燕王,你多不多疑?” “还不得寻思咱们一家说是投奔,实则乃是陛下派来的奸细?”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愣住了。 姥姥的,雄英这孽障的一张破嘴,怕不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啊? 这都能叭叭出一堆歪理? 孤真是服透透的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啊对对对!” “寿儿,是爹欠虑了,你说的在理啊!” “咱们全家,还是得趁早跑路去北平,投奔燕王朱棣啊!” “不然的话,哪来的一门五国公?” “来!” “快跟爹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朱寿皱眉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老方!” “少爷,老奴在呢!” “去!” “这几日,给本少爷盯紧了张永,莫要叫他踏出府门半步!” “还有,府上不管是白昼还是入夜,都要好好巡查!” “莫要叫人看出府中的虚实!” 说到这,他重重拍了拍管家老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方啊!” “本少爷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可全靠你啦!” “莫要松懈,回头本少爷谋上一谋,也给你整个爵位!” 老方连忙拱手,点头哈腰地道:“老奴,万谢少爷大恩!” 朱寿满意颔首之余,转头看向了朱标,说道:“老爹,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进应天府,帮老头子速速变卖家产啊!” “能迁去北平的迁去北平,迁不去的,速速变卖了,换作现银当作资助燕王起兵之军饷!” “莫要心疼,回头咱们一家随燕王打回京师,这堆东西还是得姓朱!” 闻言,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兔崽子,你还使唤起孤来了? 变卖? 孤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他心里感慨之余,长叹了口气,说道:“行,爹这就去应天府!” “老方!” “去备马车!” “是,小老爷!” 等备好马车,朱标迈步出府,老方忍不住懵逼地道:“太子殿下,咱们去哪啊?” “莫不是回东宫?” 啥? 回东宫? 不成、不成! 这孤要是回去了,还不得有满殿的奏疏等着孤来批阅? 多耽误孤养老啊! 朱标吓得面皮一抖,没好气地道:“回回回,回个屁!” “雄英有脑疾,你这老家伙也有脑疾啊?” “去!” “随孤去之前去的那个水塘,孤要钓鱼解闷!” 说到这,他还不忘骂骂咧咧地道:“他姥姥的,钓了三天,一条鱼都钓不上来,孤今日偏不信这个邪!”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是,太子殿下!” 朱标微微颔首,刚要登上马车,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幽幽地道:“对了,东宫封禁之后,江南士族可有异动?” 老方沉吟了几下,恭谨地道:“回太子殿下,蒋瓛来报,说……” “说什么?” “江南士族之崔、孟两家,以及黄子澄,偷偷找上了允炆皇孙殿下,意图于淮王殿下争位……” 说罢,便把前几日皇觉寺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标听完之后,整个人瞬间迸发出一抹冷冽杀机! 混账! 黄子澄还敢乱我老朱家之事,找死不成?! 第五百七十三章 疯了吧,竟敢兵谏洪武朱元璋? 此时此刻,朱标心里满是冷冽的杀气。 黄子澄! 身为读书人,身为朱允炆的老师,不忠君为民,天天琢磨乱我老朱家? 孤都命朱允炆去皇觉寺当和尚了,竟还敢跑去找这孽障,图谋争位? 孤和老爷子联手布局,非要一心往里头钻是吧? 实乃该死、该杀! 转念一想,他顿时怒的甩了下袖袍,面色冷冽地道:“帮朱允炆争位?” “哼!” “当我老朱家祖孙三代眼睛是瞎的啊?” “孤往年一直觉得老爷子下手太过雷厉风行之狠辣,当以怀柔之仁慈,一步步削夺江南士族的权柄……” “可现在看来,孤大错特错,是老爷子对了!” “一帮记吃不记打的混账,不把他们心胆杀怕了,骨头杀软了,永远不知我老朱家之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面对太子之震怒,管家老方吓得大气不敢喘,忙道:“太子殿下息怒!” “一帮必死之人,何劳太子殿下大发雷霆?” “恕老奴斗胆,以少爷坑人的本事,再配上皇爷的屠刀,江南士族这回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朱标面色变幻了几下,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老方,你说的对!” “孤都诈死了,还操心朝局干啥?” “啥时候雄英闹出了天翻地覆的乱子,孤再出山帮他收拾烂摊子!” “走了走了,随孤钓鱼去也!” “孤连文武百官、天下诸王都压服得了,偏不信收拾不了那破塘子里的几条鱼!” “这回,孤非得钓个十斤大鱼,以解这几日的空钓之恨!” “是,太子殿下!” 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连忙扶他登上了马车,一路而去。 …… 就在太子朱标钓鱼养老之时,黄子澄悄然来到了京师之中的一座密宅。 此时的正堂之中,坐着几个身穿儒袍之人,一见他来,顿时笑眯眯地拱手:“黄大人,这厢有礼了!” “坐!” “快坐!” “诸位客气了!” 黄子澄也不含糊,随即落座于内,抬眸看向了坐于主位之人,问道:“崔家主,这个节骨眼上,你命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对方,正是江南士族崔家的家主,崔子敬。 听着黄子澄的发问,崔子敬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斗胆叫诸位过来,是要商讨如何助允炆皇孙殿下之大事!” “黄大人!” “敢问皇觉寺一行,皇孙殿下可有应下争位之事啊?” 黄子澄喝了一口茶润嗓之余,笑盈盈地道:“本官不负诸位所托,殿下已经答应了!” “还有,诸位也莫怕殿下心生惧意!” “本官已经查明,殿下说是去皇觉寺当和尚、敲钟念经,背地里乃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而夺嫡,登上那个大位啊!” “诸位,此乃仁君之相呐!” 说着,便把皇觉寺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之后,面面相觑,全都懵逼极了。 什么? 皇孙朱允炆以退为进,夺嫡争位之心,比往年更甚? 这也就罢了,太子殿下竟也看中殿下,为他留了后手? 啊这…… 妙啊! 转念一想,众人回过神来,顿时抚掌大笑,忙不迭地说道:“好好好!” “黄大人!” “你去了皇觉寺,真乃不虚此行,为我等带来一个大惊喜啊!” “不怕殿下争,唯怕殿下死活不争!” “不然,我等纵是殚精竭虑,殿下烂泥扶不上墙,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可是……” 说到这,崔子敬气的一拍案几,很是鄙夷地道:“殿下千不该、万不该,轻信于粗鄙武将啊!” “史书之上,武将祸国之乱事,教训还不够多吗?” “殿下糊涂啊!” “黄大人,你身为殿下的老师,往后咱们帮殿下争到了那个大位,定要好好规劝一番呐!” “莫要走了历朝历代的老路!” 黄子澄拱了拱手,说道:“崔家主何须如此多忧?” “这些年在东宫教书,殿下最听本官的话了!” “有本官在,殿下定洗心革面,转而依仗我等!” “再说了,殿下自幼聪慧,谁是他是根基,他心里门清,万不至于做出压文兴武之蠢事!” 闻言,有人止不住的颔首,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哼!” “淮王朱允熥如陛下一般,嗜杀成性,绝非明君之相!” “他若登位,天下大乱不远矣!” “我辈读书人,上为君、下为民,绝不可坐看再来一个暴虐之君王出世!”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皆是露出一副深以为然之色,觉得对极了。 至于此时的崔子敬,则是缓缓说道:“既然诸位一心为百姓谋,明日早朝,便随本官一同上谏,请陛下择日立下太孙吧!” 黄子澄眉头一皱,问道:“这……” “枪插出头鸟,咱们一同上谏,是不是太唐突了?” 崔子敬一点也没听进去,十分自信地道:“这有何唐突?” “以凉国公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拥立的乃是淮王,纵是咱们不为允炆殿下争,他们也得为淮王争!” “到时候,那就是满朝文武齐上谏,逼陛下册立太孙!” “陛下纵是开国之君,纵是杀官不眨眼,难道还压得住文武的从龙之心?!” 听得他的凿凿之言,众人思索了几下,顿时颔首,说道:“崔家主说的对!” “纵是龙,也有打盹的时候呢!” “何况陛下这头龙,终究是老了!” 也就在这时,孟千秋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道:“崔家主,话是这么说,可……” “陛下虽老,杀心愈重啊!” “倘若文武百官威逼,以陛下的脾气,死活不听劝咋办?” 闻言,崔子敬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不听劝?” “这还不简单?” 孟千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崔家主的意思是……” 崔子敬也不卖关子,目光扫视众人一圈之后,便一字一顿,很干脆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兵谏!” 话音刚落,黄子澄瞬间惊呆了! 卧槽! 于杀官如砍柴切菜的洪武一朝玩兵谏? 这帮人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啥,让朱允炆自己想办法兵谏? 此时此刻,黄子澄整个人都听傻了。 兵谏? 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搞什么鬼的兵谏啊? 再说,于洪武一朝玩兵谏……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个命长吗? 当今陛下是何等人物? 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开国帝王! 建元洪武,至今二十四年,杀官吏如砍瓜切菜,说杀人就杀人,眼皮都不眨一下啊! 夺嫡争位,最多贬官出京、身死名裂,万不至于牵连家人…… 可若是兵谏,一招玩脱了,那就是九族全搭进去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心头大凛,抬眸看向了崔家家主崔子敬,讷讷地问道:“崔家主!” “恕在下直言,兵谏这事……” “非万不得已,在下以为干不得、干不得啊!” “夺嫡争位,一切皆是暗里,这闹出兵谏,岂不是把咱们全都摆在台面上了?” “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忙是求助一般,看向了在座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啊这…… 崔家玩的有点大啊! 这是非逼着当今陛下尽早立下太孙,以定江南士族之利? 尤其是孟家家主孟千秋,眉头紧皱之余,忍不住发问:“崔家主,在下以为黄大人言之有理啊!” “兵谏之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我江南士族……” 可话还没说完,崔子敬便挥手打断,振声说道:“诸位,这还什么操之过急啊!” “东宫封禁,秦晋燕三王闭门不出,眼下之朝局,已经是时不我待了!” “你们想想,允炆殿下韬光养晦又如何?” “太子殿下嫡次子朱允熥,册封尊位仅次于吴的淮王,允炆殿下呢?” “至今还是个皇孙!” “皇孙!” “藩王!” “这两两之间的差距,本官纵是不说,诸位心里也应该知道吧?” 闻言,众人顿时面色一沉! 对啊! 朱允熥再嗜杀成性,可人家册封为藩王了! 甚至毫不客气地说,朱允熥就是当今天下诸王之首! 允炆殿下年长淮王几岁又如何,见了淮王,照样得行大礼! 众人心思不定之时,崔子敬目光扫视众人的脸色之后,又是沉声说道:“诸位!” “殿下的尊位,比不上淮王也就罢了,淮王如今还执掌朝廷之商税司!” “商税司一月之税收,到底有多少银子,诸位纵是不知实底,也心里有个估数吧?” “诸位再看看咱们这位殿下……” “他身上可有什么功劳?” “是念经念出了一个国库充盈,还是念出一个叫我等看到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望?” 见他一直贬低自己的爱徒,黄子澄顿时就不乐意,忍不住脱口叫道道:“崔家主此言差矣,殿下咋没功劳?” “摊丁入亩啊!” “诸位家中的田产、隐户,不都他娘的被朝廷查出来,该纳税者纳税,该归籍者籍了吗?” “为殿下夺功,咱们江南士族少说被坑走大半家业啊!” “这不是功劳,啥是功劳?” 话音刚落,在座的一个个脸色全都绿了。 该死啊! 黄子澄这家伙,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啊? 摊丁入亩? 摊你二大爷,这不是扎我等的心窝子吗? 坐在主位的崔子敬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的一拍案几,恼火地道:“黄大人,饭可是乱吃,话不可乱说!” “什么什么功劳?” “怎么就功劳了?” “本官好好跟你说为何而兵谏,你他娘的扎我等的心是干甚?!” “就是就是!” “若不是看在你出身江南,还是允炆殿下的老师,我等都不屑拉你入伙,一同享受从龙之功!” 一时间,众人破口大骂不止。 见自己惹了众怒,黄子澄满脸尴尬,连忙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莫急、莫急,是在下说错话了!” “在下赔罪!” 崔子敬冷哼了一声,说道:“黄大人,咱们今日相聚,说白了,那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望黄大人往后莫要自误!” 说到这,他缓缓看向了众人,振声说道:“诸位!” “正因允炆皇孙殿下寸功未立,本官才不得不出兵谏之下策啊!” “诸位好好想一想,倘若不兵行险招,再给淮王朱允熥几月之期,他还不得更得圣宠?” “韬光养晦不可怕,城府深藏不露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背后躲的太久,殿下就成了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闻言,一旁的孟家家主孟千秋接过了话茬,颔首说道:“这么一听,崔家主所言极是啊!”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咱们不兵谏,难道要等蓝玉那帮子桀骜淮王武将兵谏,拥立淮王朱允熥登位?” “再说了,陛下都多大岁数了?” “他再不立储君,恐怕都熬不过今年……” 话还说完,众人吓得心直突突,顿时齐声叫道:“夺嫡争位,你咒陛下干甚?” “万一隔墙有耳,岂不是害死了我等之九族?!” 也就在这时,黄子澄面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幽幽地道:“诸位,不是本官打扰诸位的雅兴……” “敢问诸位,倘若行兵谏之险招……” “诸位在坐镇京师的王师之中,有武将肯带兵一同犯险吗?” 孟千秋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本官早年对五军都督府中的两个百户,留有大恩,倒可为我等舍命一二!” “呀!” “孟家主,这么巧,本官也可叫来一百户!” “我等虽不屑与武将为伍,可家丁也可派上用场!” 黄子澄听得脸色顿时黑了,咬牙切齿地道:“三个百户,再算上家丁,一千个人顶死了!” “这么点人马,还想兵谏?” “都他娘的不够宿卫皇宫的天子亲军塞牙缝的啊!” “你们这不是闹呢吗?!“ 闻言,崔子敬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黄大人,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等没有,殿下不是有吗?” “叫拥立殿下的武将清点人马,随我等一道兵谏啊!” “正好,回头咱们也可看看都是哪个武将在帮殿下,咱们把他们坑死拉倒!” 话音刚落,黄子澄整个人心态瞬间炸裂! 卧槽! 闹了半天,兵谏这么大的事,竟然指望朱允炆这个秃头和尚?! 第五百七十五章 文武共逼朱元璋,册立皇储 这一刻,黄子澄心里都要气死了。 娘的! 崔子敬这帮混账,口口声声说要兵谏,一个比一个叫的欢,可没想到…… 闹了半天,竟然要靠皇孙朱允炆去想办法玩兵谏? 还有脸说可叫来三个百户? 百户够干啥的啊? 既行兵谏之举,好歹来个执掌王师权柄,尤其是京师五军都督府中的侯爷啊! 这不是扯逼蛋呢吗? 转念一想,他顿时气恼的看向了崔子敬一干人等,忍不住说道:“诸位此念,恕在下难以苟同!” “诸位刚才还说允炆殿下怕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又要仰仗拥立殿下的武将,行兵谏之举……” “万一人家把咱们给卖了咋办?” “文武终有别!” “历朝历代,武将卖文臣的肮脏之事,难道还少吗?!” 不料,崔子敬听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黄大人,你看你急个啥?” “本官都说了,陛下若始终不立下皇太孙,我等才行兵谏之举!” “叫拥立殿下的武将筹谋兵谏,咱们有两大好处!” 黄子澄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问:“崔家主,此言何意?” 崔子敬也不卖关子,抬手敲了敲案几,笑眯眯地道:“其一,咱们大可以此试探出允炆殿下的虚实!” “看看他背后,到底有哪几个位高权重的武将,竟叛离了淮西武将,倾力拥立于殿下!” 说到这,他目光一扫众人,脸上露出一抹冷色,幽幽地道:“其二!” “咱们知道了这几个武将的身份,倘若回头助殿下登上大位……” “咱们只管等熬死了陛下、殿下登基之后,以他们曾发动兵谏之名,请殿下清算!” “这样一来,天大的从龙之功,不全都是我江南士族的了?” “殿下纵是想甩掉我等这个统治根基,也是在做春秋大梦!”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露出一片恍然大悟之色,连忙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呀!” “崔家主好算计!” “看一步、走三步,连怎么帮殿下平定祸国之武将都想好了,我江南士族之首,当为崔家主为尊啊!” “一帮粗鄙武将,岂可与我等为伍?” “崔家主这一手段,高,真是高!” 不光是他们,连黄子澄听得这一堆歪理,也止不住的颔首,激动地道:“不错、不错!” “反动兵谏,坑死这帮混账武将!” “纵是败露,也跟我等无关,陛下老迈多疑之下,说不得昏聩的以为是蓝玉那帮人发动的呐!” 说罢,众人对视之后,尽皆仰天大笑,一个个全都快活极了。 党争、党争! 自宋太宗赵光义定下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政,读书人、尤其是江南读书人的地位,高高在上! 大宋惯出的臭毛病,尾大不掉,以至于这帮人对外敌仁慈,坑起自己人来,从不手软! 而到了大明末年,东林党出世,更是宁可亡国,也要窝里斗! 斗出我高你低,纵是被人奴役,也不在乎,大不了来一句水太凉、头皮痒! 这,就是江南士族之乱! 而此时此刻,见众人应下兵谏之事,崔子敬立马站起身来,放声一笑,道:“诸位!” “天大的权柄,天大的荣华富贵,尽在等着咱们啊!” “秦之名相吕不韦有言,奇货可居也!” “允炆殿下,在本官看来,就是一个奇货!” “一介庶出,夺嫡为储君,开一代盛世,为仁孝之君王,我等就是如房玄龄、杜如晦之千古名臣啊!” “为我江南士族千秋之大计,诸位一定要殚精竭虑,倾囊相助于殿下!” “明日早朝,咱们就一同上谏,逼着陛下册立储君!” 一旁的孟家家主孟千秋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诸位,也莫怕殿下清算于我等!” “诸位想想,殿下何时有过主见?” “我等拿捏他,岂不是轻轻松松?” “我等当如曹孟德奉汉献帝一般,挟天子以令万民!” 话音刚落,众人放声大笑,显得意气风发极了。 崔子敬得意之余,还不忘对黄子澄说道:“黄大人,还得有劳你去一趟皇觉寺,请殿下谋啊!” “崔家主所言,在下岂敢不从?” “在下这就去也!” 说罢,黄子澄转身迈步出了宅子,一路来到皇觉寺,跟朱允炆密谈半日。 而到了半夜,蒋瓛便带着朱允炆打的小报告,火速入宫,上呈御前:“皇爷!” “允炆皇孙殿下,有本上奏!” “哦?” “叫咱来看看!” 朱元璋接过奏本,打开一开,顿时气乐了:“兵谏?” “咋,这帮混账当咱洪武朱元璋死了?” “别说江南士族拉拢不了武将,纵是拉拢又如何?” “敢逼着朕册立储君是吧?” 说到这,他眼神一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幽幽地道:“蒋瓛!” 蒋瓛表情一凛,连忙抱拳:“臣在!” “敢问皇爷,有何吩咐?” 朱元璋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去!” “传咱的口谕,命凉国公蓝玉,于明日早朝,联同颍国公傅友德、郑国公常升等一干淮西武将,逼着咱册立皇储!” “还有,命秦晋燕三王也滚来上朝!” “欲灭其亡,先命其狂!” “不帮他们烧一把火,咱怎么看清谁在乱政?” “咱要到看看,满朝文武逼着咱册立皇储,咱也不答应之后,这帮混账还敢不敢跟咱兵谏!” “臣,遵旨!” 翌日,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秦晋燕三王,一身蟒袍,端立于群臣之首! 朱元璋穿着一身龙袍,端坐于龙椅,面沉如水。 今日,咱倒要看看,这帮狗娘养的江南士族,搅得出多大的风雨! 也就在这时,一个随侍的太监上前一步,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闻言,一人立马迈步出列,轰然跪倒于地,大声道:“陛下!” “太子病重,国不可无储君!” “臣孟千秋,恭请陛下以天下万民为重,速速册立皇储,以兴国本!” “臣,死谏!” 话音刚落,凉国公蓝玉瞬间激动了! 呦? 咱终于又可挥刀捅江南士族的腚眼子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啥,陛下竟一心盼着文武逼宫? 此时此刻,蓝玉整个人都激动了。 东宫封禁的这个节骨眼上,江南士族竟然敢逼老爷子册立皇储? 这是一点也不怕老爷子暴怒杀人啊? 再说,太子压根啥事没有,也就是个诈死罢了,昨日本国公还跑去跟太子钓鱼呢,册立哪门子皇储? 江南士族…… 一心找死啊! 自诛杀范长喜的九族之后,本国公好些个日子不曾杀人,看来今日终于可以解馋了! 可还不等他说话,翰林大学士方孝孺已经是迈步出列,看向了孟千秋,脱口大骂:“混账!” “孟千秋!” “什么叫以天下万民为重,陛下当速速册立储君?” “你这是在咒太子殿下早丧不成?!” 孟千秋面色一沉,连忙拱了拱手,说道:“方大学士慎言!” “太子殿下万年,下官何来咒死一说?” “下官乃是为大明千秋计,不得不为国本而虑!” “方大学士,下官忠君为民,还望莫要给下官扣如此大的一顶帽子,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 说罢,便轻轻咳了一声。 下一刻,便又有几个臣子迈步出列,朗声说道:“方大学士,国体为重!” “汝之口舌,岂可为党争之利器?” “太子病重,乃是不争之实,孟大人恭请陛下立储,也是为我巍巍大明朝之国祚而虑,何罪之有?” 说到这,众人忙是跪倒于地,叩首行礼:“陛下!”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臣等以为,太子殿下晚年,纵是病重,亦有上天垂恩,而圣体康泰!” “可万一,臣等是说万一,倘若太子殿下出事……” “我大明绝不可无储君继位啊!” “如今天下承平不过二十四年,倘若储君之位空悬,岂不是酿出夺嫡之祸?” “到了那时,朝局不稳,百姓何辜啊?” “还望陛下以天下万民生计为重,尽早立下储君而正国本,以免天下动荡!” 接着,孟千秋一干人等,轰然趴伏于地,久久不起。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面色冷冽! 饶是早知道这帮狗娘养的混账敢逼宫,可此时听着他们一个劲说太子朱标迟早要死,朱元璋心里还是暴怒极了! 敢咒咱的婊儿,全都该死、该杀! 他想也不想,抓起御案上的砚台,照着孟千秋的脑门便狠狠丢了过去,怒声大骂:“立立立,咱立你娘个头!” “咱的标儿病重,你们这帮臣子不去为标儿遍寻天下名医,还敢逼宫于咱立储君?” “来人!” “把他们全都给咱当庭杖毙!” “遵旨!” 说罢,便有几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欲把孟千秋等人杖毙于朝堂。 而此时的孟千秋,被砚台砸的头破血流,心里不惊反喜极了! 呀! 为帝王者,当喜行不怒于色! 可如今,陛下如此暴怒,吓人归吓人,可恰恰证明,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将死之期了啊! 今日之逼宫,我等江南士族,定当稳操胜券啊! 而眼看殿前亲军迈步朝自己走来,他顿时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脸上露出一副忠烈的样子,慷慨激昂地大叫道:“陛下!” “臣等一切之所说,忠言逆耳啊!” “您就是杀了臣等,不争之实也摆在我大明君臣之面前,如泰山不可撼啊!” “是啊陛下!” “太子殿下若是无虞,臣等岂敢擅动此念,可眼下,太子殿下病体始终难愈,臣等为大明殚精竭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陛下!” “您是太子之父,臣等知道您为太子心忧,可您不光是一家之父,也是天下万民的君父呐!” “久不立储君,一旦太子出事,满朝文武陷入夺嫡之党争,谁来理政?” “天下百姓,又该因朝政的怠政,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死于无辜?” “陛下!” “臣等忠言逆耳,您听听劝吧!”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历代之帝王,最是爱民如子者,莫过于洪武朱元璋! 对于天下万民,陛下看得比老朱家之兴亡还重! 我等以万民之生计,故意激将陛下,陛下老迈之下,定是落入圈套,叫朝臣大议立储之事! 这样一来,扶朱允炆殿下上位之事,也就成功一小半了! 而朱元璋听完之后,心里顿时气笑了。 敢以百姓要挟于咱朱元璋? 有意思、有点意思啊! 这帮混账,为了扶朱允炆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上位,无所不用其极了? 可惜啊! 你们一心逼宫,叫咱立储,咱又何尝不是想借此机会,把雄英承袭储君之位的大义名分给定了? 咱都忍得了胡惟庸擅相权六七年,还忍不了你江南士族今日之逼宫? 于是,朱元璋故作沉默了半晌,这才招手对殿前亲军吩咐道:“退下吧!” “诸卿!” 说到这,他冷淡的目光环视一眼殿中群臣,淡淡地道:“立储之事,你们议一议!” 闻言,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尤其是一些个不知内情的臣子,心头大震! 不是吧? 大议立储? 陛下这是啥意思? 难道说…… 太子殿下病重难愈,真要完犊子了? 倘若如此,恐怕今日就得把自己的立场表明了啊! 接着,便有一众臣子迈步出列,振声高呼:“陛下!” “臣以为,太子殿下万年,自有上天庇佑,非回天乏术,我巍巍大明朝,不可擅立储君,而夺太子殿下之气运!” “不!” “陛下,臣以为,万物抱阳守阴,何况一国储位之大事?” “臣以为当作两手准备,一为太子殿下遍寻名医,而则速速册立储君!” “若太子无事便罢,若太子……” “我大明则可叫储君袭位,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这一刻,一众文臣纷纷上谏。 可朱元璋看了,却是失望不已极了。 不成啊! 这火候不够啊! 他顿时看向了方孝孺、六部之首,意味深长地道:“你们的意思呢?” 话音刚落,方孝孺一下愣住了。 陛下这是啥意思? 卧槽! 陛下莫不是一心盼着文武百官逼宫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 互相弹劾的秦晋燕三王,蓝玉助攻 此时此刻,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陛下为何故意询问老夫和六部之首? 这是啥意思? 莫不是一心盼着老夫联同六部之首,劝陛下立下太子? 陛下何至于此? 莫非…… 是为了皇长孙殿下?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的话,早在孟千秋这帮混账全检之时,以陛下的心性,早就挥刀杀人了,何至于大议立储? 转念一想,他顿时拱了拱手,缓缓说道:“陛下!” “臣以为,立储而定天下万民之心,也不无道理……” “还望陛下,册立储君,以正国本!” 说罢,微微侧头,隐晦的了给工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赵勉,丢过去一个眼神。 沈溍、赵勉对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连忙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方大学士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还望陛下册立储君,以定朝局之固!” 闻言,吏部尚书詹徽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乃千古之贤君,定有福泽护佑!” “陛下若立储,恐削夺太子之气运福泽也!” 对于他的上谏,沈溍、赵勉两人,并未露出半点的敌视之意。 詹徽这个人,出身于北方士林,死忠于太子朱标,死忠于嫡长即位之制! 换句话说,皇长孙登基,詹徽非但不是政敌,将来还是一大臂助! 而随着詹徽的表态,礼、兵、刑三大尚书也是连忙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詹尚书所言,臣等附议!” 见足足有两位六部之首,也觉得立储为妙,孟千秋等人可谓是激动坏了! 好! 太好了啊! 这阵势越大,皇孙朱允炆被立为储君的希望就越大啊! 不过…… 以凉国公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怎么还没一点动静? 难道他们就这么坚信太子殿下死不了?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此时的蓝玉眼看文臣已经表完了态,这才迈步出列,拱手说道:“陛下!” “如今我巍巍大明朝,正用兵安南,倘若朝局生变,恐害得王师辎重不齐,而输于战事!” “臣以为,当尽早册立储君,以正国本!” “陛下!” “凉国公之言,臣傅友德附议!” “臣常升附议!” “臣耿炳文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众多淮西武将纷纷迈步出列,上谏立储! 满朝文武齐劝谏皇上立储君! 可此时,朱元璋还是觉得火候不够,顿时一拍御案,故作破口大骂:“蓝玉!” “咱刚赐你功肩卫霍之匾,你就敢带着武将勋贵于逼咱?” “你是想咱再杀一批开国功臣吗?!” 话音刚落,蓝玉嘴角疯狂的抽搐。 陛下! 不是您下旨叫俺们淮西武将故意的吗,这咋还说骂上就骂上了?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振声说道:“陛下!” “非臣作乱,实乃是朝局不稳、前方战事容易失利啊!” “为了我大明儿郎之性命,非立储不可呐!” “是啊陛下!” “若不立储,万一军中生变咋办?” “臣恭请陛下立储!” 一声声,说得慷慨激昂极了。 见蓝玉等人也上谏立储,孟千秋等人登时笑了。 对上了! 这就对上了! 太子出事,蓝玉这帮淮西武将再傻,也得找个好后路,去拥立淮王朱允熥嘛! 此时不逼,万一淮王也不行,他们岂不是全都要被朱允炆殿下清算? 看来,胜券又稳了一分呐! 陛下! 开国二十四年,您帝王之威如秦皇汉武又如何? 如今,连与国同休的淮西勋贵也站出来逼迫陛下… 您众叛亲离了呐! 叫您始终不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该! 活该!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把群臣的脸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之余,面色故作变幻了几下,这才意有所指地骂道:“好,好啊!” “咱洪武一朝,全都是养了一帮目无君父的混账!” “逼咱是吧?” “今日朕就允你们议一议!” “议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说咱挥刀砍了你们的脑袋!” 闻言,群臣面色大震! 呀! 陛下真应下了这事? 看来,纵是龙,也有老迈的一天呐! 随即,便有一个臣子迈步上前,忙不迭地说道:“陛下!” “居嫡长者必为储君!” “秦晋燕三王为嫡出,皆有承袭之权!” “臣以为,当秦王为!” 话音刚落,秦晋燕三王对视一眼,脸色全都绿了。 该死啊! 你们大议立允熥还是朱允炆不就完了? 扯上我等三王干啥? 这不是害我等吗?! 尤其是秦王朱樉,恼怒之余,顿时踹了一脚旁边的晋王朱棡,低声说道:“老三,愣着干啥?” “还不速速以暴虐之名,弹劾本王?” 朱棡顿时一愣,低声道:“二哥,不是吧?” “本王来帮你,谁来帮本王啊?” 朱樉也不含糊,脸上毫无羞愧,顺势一指朱棣,耿直地道:“这不是还有老四吗?” 闻言,朱棣满脸的懵逼,气恼地道:“二哥三哥,你们两个贱不贱啊?” “你们两个把自己摘出去了,谁来帮本王啊?” 朱樉眼皮一横,面色幽幽地道:“老四,你要这么说的话,本王和老三就得追究追究你坑俺们结拜之事了!” 朱棡连忙说道:“啊对对对,二哥说的对!” “老四,你自个救自个吧!” 说到这,也不等朱棣反应过来,他立马迈步出列,抱拳说道:“父皇!” “儿臣以为,秦王暴虐成性,非人君之相,绝不可君!” “若江山落于秦王之手,天下万民何辜?!” 见朱棡都这么说了,燕王朱棣长叹一口气,接着迈步出列,抱拳说道:“父皇!” “儿臣以为,晋王骄奢淫逸,也非人君之相!” “若社稷传于晋王,我巍巍大明朝,何以大兴?!” 见秦晋燕三王甩锅的样子,群臣却是误会了。 皇位! 纵是陛下的老朱家,也不可幸免啊! 看看,秦晋燕三王这就窝里斗了! 可此时,燕王朱棣却是急得直跳脚! 咋办咋办? 奶奶的,谁来帮帮本王? 本王再不来点罪名,自绝于储位,万一搞得群臣上谏本王为储,本王岂不是尴尬了? 也就在这时,一直跟朱棣不对付的凉国公蓝玉,看出了他的为难,迈步出列,抱拳说道:“陛下!” “若立燕王,那将秦晋二王置于何地?” “臣以为,绝不可燕王为君!” “臣,死谏!” 话音刚落,燕王朱棣不恨反喜,整个人瞬间激动了! 呀! 蓝玉这混账,终于肯干一回人事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褫夺皇长孙嫡长位?我蓝玉挖你祖坟 此时此刻,燕王朱棣心里可谓是激动坏了。 呦? 凉国公蓝玉弹劾于本王? 好啊! 太好了! 这家伙来一句立燕王为储,置秦晋二王于何地,便可把本王摘出去了啊! 还死谏? 这几年,本王跟蓝玉相看两相厌,没想到,今日这家伙可算干了一回人事呐! 舒坦! 可为了把戏做足,他给蓝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立马换了嘴脸,怒声说道:“凉国公,此言何意?” “论心性,本王宽待天下,论功劳,本王压得草原蛮子不敢进犯边关!” “秦王暴虐、晋王骄奢之下,本王凭何不可登上储位?” 还不等蓝玉说话,文臣之列,方孝孺迈步而出,大声喝道:“燕王殿下,莫不是忘了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秦晋二王纵有过失,也轮不到燕王殿下染指储位!” “怎么,难道为了储位,燕王殿下还想害秦晋二王性命不成?!”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朱棣脸色一下绿了。 该死啊! 虽说方孝孺这老东西跟本王一样,也是拥立大侄子朱雄英的铁杆太孙党,可不知为何,本王还想抽这老东西是咋回事? 什么叫害秦晋二王性命? 咋,回头秦晋二王真如大侄子所说,过几年暴毙,那这笔账,岂不是要算到本王的头上? 方孝孺的这张破嘴,贱不贱啊? 本王好想诛他的九族,不,十族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气得甩了下袖袍,破口大骂:“方孝孺!” “你敢离间我老朱家之兄弟深情?!” 方孝孺拱了拱手,说道:“臣不敢!”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到这,他摇头晃脑,很是光棍地道:“臣就事论事罢了,倘若燕王殿下非要作此想,臣也没办法!” 闻言,文臣之列,一人迈步出列,高声说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兄终弟及!” “燕王之贤,远胜秦晋二王,立燕王为储,有何不可?!” “陛下!” “臣上谏,当立燕王为储君,以正国本!” 话音刚落,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 立老四? 咱看了他这个永乐皇帝就心烦,咱立个屁! 至于站在下首的秦晋二王,对视一眼,也是满脸的懵逼,齐齐侧头盯向了朱棣,眼神之中充满了幽冷。 意思在说,老四,不是说好一同拥立大侄子,你怎么还反水了? 信不信本王抽你? 朱棣忙是丢过去一个眼神,意思在说,二哥三哥你们是不是傻,上谏的臣子显然出身江南士族,故意离间咱们三个呢! 秦晋二王恍然大悟之余,齐齐一甩袖袍,怒声道:“混账!” “立燕王为储?” “你们这是要推翻嫡长为储之制吗?” 跪在地上的孟千秋,也忙不迭地道:“就是,凭何立燕王?” “莫要忘了,兄终弟及之前,还有一个父死子继!” “再说,兄终弟及,难道诸位忘了宋太宗之教训?” “若燕王即位,我巍巍大明朝,岂不是要完了?!” 听着他的凿凿之言,朱棣整个人都要气疯了! 王八蛋! 竟敢把本王比作赵光义那个一战葬送大宋开国精锐、驾驴车逃命的窝囊废? 等办完了老爷子的大事,本王非得把孟千秋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来回踢个十八回! 正想着,方孝孺已经迈步上前,拱手说道:“陛下!” “秦晋二王无储君之相,燕王不可立,臣以为……” “我巍巍大明朝,当立太子殿下之嫡子为储君!” “还望陛下,择太子之麒麟子,入主东宫!” 沈溍、赵勉赶紧随之拱手,齐声说道:“殿下,方大学士之谏言,臣等附议!” 武将之列,凉国公蓝玉迈步出列,抱拳沉声说道:“陛下,为大明计,还望立太子嫡长为储,以正国本!” “臣傅友德附议!” “臣常升附议!” “还望陛下,立太子嫡长为储!” 一众淮西武将纷纷表态,尤其是嫡长二字,可谓是咬字语气咬的极重。 见火候差不多了,朱元璋冷淡的目光,环伺一眼群臣,面无表情地道:“既是秦晋燕三王不可立,诸卿议一议标儿的哪个儿子,可为储吧!” 孟千秋瞬间激动了! 呀! 费劲千辛万苦,可算把陛下逼到这个份上了! 本官当再接再厉也! 于是,他想也不想,立马叩首于地,高声说道:“陛下!” “臣以为,允炆皇孙殿下大贤,不输于太子!” “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立允炆皇孙殿下为储!” 接着,跪在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陛下!” “皇孙大贤,为仁君之相,若不立为储,我大明千古之哀也!” “皇孙当为在世之尧舜,可旺大明三代,陛下不可不立呐!” “天下生民,盼仁君治世!” “还望陛下,立皇孙殿下为储!” 一时间,众臣议论纷纷。 凉国公蓝玉顿时面色冷笑不止,很是鄙夷地道:“笑话!” “一介侧妃所生之庶子,凭何为嫡?” “凭何为储?” “凭你们这帮混账的一张臭嘴吗?” 文臣之列,方孝孺也不含糊,立马甩了下袖袍,怒声说道:“嫡庶有别!” “已故太子正妃常氏所生之子,方为嫡出!” “孟千秋!” “你以庶出之子而夺嫡出之大义,是想乱我大明天子之血脉不成?是想叫我大明后世之君,皆无大义不成?!” 一下子,孟千秋恨得是咬牙切齿。 该死啊! 方孝孺这厮,竟然是铁杆的嫡出拥立者?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说道:“方大学士,你莫不是忘了,洪武十一年,皇孙殿下生母吕氏册封太子继妃!” “生母扶正,皇孙殿下即是嫡出之长!” “以其贤明,承袭储位,有何不可?” 方孝孺咧嘴一笑,说道:“扶正?” “千年以降,一日是侧妃,一辈子都是侧妃!” “允炆皇孙殿下若是嫡出之长,你把淮王殿下置于何地,你把皇长孙朱雄英殿下,置于何地?!” 孟千秋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皇长孙殿下已故,允炆皇孙殿下即为嫡长!” 闻言,蓝玉瞬间陷入暴怒,上去就是了他一耳光,骂道:“我嫡你娘个头!” “敢褫夺皇长孙殿下之嫡长之位……” “信不信老子挖你祖宗十八代坟?!”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朱元璋另类治罪蓝玉 随着蓝玉的话音落下,孟千秋瞬间愣住了。 褫夺皇长孙殿下之嫡出之位? 本官压根不是这么个说法啊! 挖本官十八代祖坟? 堂堂功肩卫霍的凉国公,何至于如此缺德啊? 转念一想,他捂着脸吃痛之余,顿时看向了蓝玉,忍不住气恼地道:“凉国公,凭何殴打下官?” “当庭殴打同僚,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再说,下官何错之有?” “皇长孙朱雄英殿下已故,嫡长之位空悬,太子妃吕氏扶正,那允炆皇孙殿下不是嫡长,谁是嫡长?” 蓝玉眼神一冷,想也不想,上去又是一耳光抽了下去,破口大骂:“干你娘!” “还敢辱皇长孙殿下?” “区区朱允炆,一介庶子,也配跟皇长孙殿下相提并论?!” 孟千秋捂着脸,忙是抬眸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放声大叫:“陛下!” “臣弹劾凉国公当庭乱政!” “陛下,您得为臣作主啊!” 作主? 敢咒咱的大孙子,还有脸叫咱作主? 朱元璋脸色一黑,立马冲秦晋燕三王使了个眼色,意思在说,你们两个兔崽子还不抽他,等着挨揍呢? 而此时,秦晋燕三王早已耐不住心头的怒火,迈步上前,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朱樉把手都抡圆了,怒骂道:“作主?本王作你奶奶个腿!” 朱棡上去就是一脚,恼火至极地道:“敢夺本王大侄子的嫡长位,信不信本王把你给阉了?” 朱棣反手就是两耳光,骂道:“你这狗东西,哪来的脸说一介庶子乃嫡出?” “怎么,你的外室生了个孽种,你就认他是嫡了?!” 孽种? 孟千秋被抽懵之余,忍不住反驳道:“燕王殿下,你这是在辱陛下之孙吗?” 见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朱棣浑然不惧,冷笑地道:“那又如何?” “本王骂老朱家的孽种,自有天家宗正论罪,你算什么东西,敢给本王扣帽子?!” 一旁的朱樉也不含糊,笑呵呵地道:“不巧,本王身为宗正,判燕王无罪!” “还不巧,本王为宗正,不认朱允炆为我老朱家之嫡出!” “此子,永为庶出!” 朱棡咧嘴一笑,说道:“巧不巧,本王也不认朱允炆为嫡!” “他不配承袭我大哥之储位!” “唯有大哥之嫡长,可入主东宫!” 说罢,秦晋燕三王身上多年养出的杀伐气轰然迸发,弥漫于整个奉天殿! 满殿群臣面色大震! 尤其是孟千秋,面色大骇之余,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找回一点胆子,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们不认,天下万民认!”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允炆皇孙殿下登位,我巍巍大明朝,以仁治世,定迎来一个千古盛世!” “没错!” “秦晋燕三王是要以一家之私利,而夺天下万民之生计吗?!” “陛下!” “臣等弹劾秦晋燕三王!” “还望陛下,速立允炆皇孙殿下为储!” 闻言,一旁的方孝孺面带冷笑,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允炆殿下贤明,那老夫倒要问问,贤明在哪?” “他再贤,有太子嫡出一脉贤明吗?!” 孟千秋拱了拱手,说道:“方大学士此言差矣,皇孙殿下仁孝贤明,乃有目共睹也!” “河南府水患,灾民入京,是殿下不辞劳苦而施粥,而活万民!” “天下土地兼并而出大患,是殿下以摊丁入亩,而定朝局!” “万民多难,是殿下念经敲钟,消百姓之祸气!” “太子嫡出贤?” “淮王嗜杀成性,以至于万民生怨,贤在何处?!” 听着他的凿凿之言,方孝孺顿时气笑了,缓缓说道:“施粥这等小恩小惠,何时也成贤明了?” “人,要看得清自己到底是谁!” “若是生于百姓之家也就罢了,施粥养活几人,为大善,可生于帝王家,一出手,当养活万千百姓!” “施粥养活区区十几个百姓,他这不是贤,这是无能!” “土地兼并,摊丁入亩?” “其罪本就在你江南士族吞并百姓田产而生出的祸患,他既得你江南士族拥立,就该为天下万民平定此患!” “这,是他的本分!” “否则,光为一己私利而不顾万民死活,他岂可为君?” 孟千秋咬了咬牙,说道:“方大学士,你说再多,也改不了淮王弑杀这个不争之实!” 闻言,凉国公蓝玉接过了话茬,冷冷地道:“放你娘的屁!” “淮王弑杀?” “本国公问你,淮王可曾杀过一个无辜?可曾杀过一个百姓?” “淮王执掌之商税司,一月可上缴赋税几百万两银子,你拥立的殿下呢?” “可曾为大明,为朝廷,上缴过一文钱的赋税?” 孟千秋顿时一甩袖袍,气咻咻地道:“哼,商税?” “民脂民膏罢了!” “允炆殿下为万民敲钟念经而祈福消灾,才是正道!” 蓝玉也不含糊,咧嘴一笑,说道:“倘若照你这么说,你还当什么官?” “一同剃光了脑袋,跑去出家为僧,也照样为民排忧解难!” “放心!” “你出了家,你的妻妾,本国公叫人养之!” “你若怕她们过得不好,本国公把她们送去教坊司,日日接客到腿软,如何?” 孟千秋顿时如遭受天大的羞辱一般,哆哆嗦嗦地道:“蓝玉,你你你,你无耻,你有辱斯文!” “你这是有辱下官!” 蓝玉反手就是一耳光抽了上去,骂道:“你他娘的还知道这是羞辱啊?” “多少百姓被你江南士族兼并土地,害得家破人亡,妻女沦落为妓,如今本国公送你妻女入教坊司,你倒是心疼上了?” “坑害百姓不算,如今还要拥立一介庶出为储,你是想我大明二代而亡吗?!” 孟千秋捂着脸,忙不迭地大叫:“陛下!” “凉国公蓝玉这是咒我大明国祚不存啊!” “还望陛下,治罪于凉国公!” 闻言,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孟卿,你说的没错,蓝玉是该治罪!” 孟千秋顿时大喜过望! 呀! 难道说…… 今日不光能扶朱允炆殿下登位,还可扳倒凉国公蓝玉?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随即便见朱元璋破口大骂:“蓝玉!” “你之罪,在于抽这混账太轻了!” “光抽他嘴巴有什么用?” “来人!” “给凉国公一把刀,把孟千秋这厮脑袋当庭砍了!” 话音刚落,孟千秋一下傻眼了! 卧槽! 凭啥是砍本官的脑袋,陛下是不是疯了?! 第五百八十章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此时此刻,孟千秋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陛下论罪凉国公蓝玉,竟是觉得这厮抽本官抽的太轻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叫蓝玉这桀骜武将砍本官的脑袋? 陛下何至于此? 转念一想,他顿时看向了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吓得脸色惨白之余,忙不迭地放声高呼:“陛下!” “臣何错之有啊?” “臣之所言,皆为我巍巍大明朝而虑,为天下生民计啊!” “臣,无罪也!” 说罢,赶紧跪倒于地,轰然磕头。 可此时,凉国公蓝玉想也不想,上去就是一脚,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你也敢抗旨不遵?” “无罪?” “辱皇长孙殿下之嫡长,你就是有罪!” 孟千秋低垂着头,浑身吓得多哆哆嗦嗦,颤声说道:“陛下,莫要听信凉国公之谗言啊!” “臣万敬于皇长孙殿下,岂敢出言而辱?” “再说了,臣纵是辱,也罪不至死啊!” 随着他的这话一出,跪在身后的一众出身于江南士族的文官,连忙高声说道:“是啊,陛下,孟大人言之有理啊!” “臣等所言,忠言逆耳也!” “之所以大论皇长孙之嫡长,也是为我大明储君而殚精竭虑,陛下若杀孟大人……” “在天下人看来,岂不是成了滥杀无辜,削夺陛下之圣名?” 闻言,蓝玉顿时陷入一片暴怒,断然喝骂:“混账!”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乱臣贼子,也敢逼宫陛下?” “怎么,你们折辱皇亲就成,陛下砍你们脑袋,反倒是成了暴虐之帝王?” “好赖都凭你们这帮混账的一张破嘴是吧?!” 一旁的颍国公傅友德面色冷冽地道:“折辱皇亲,颠倒黑白,其罪当诛!” 郑国公常升冷冷一笑,说道:“孟千秋!” “若本国公之父还在,必亲手诛杀你这乱臣贼子!” 文臣之列,方孝孺也是冷着一张脸,断言暴喝:“孟千秋!” “你说是忠君为民,实乃道貌岸然之伪君子!” 沈溍、赵勉面露鄙夷之色,齐声说道:“孟千秋,你乃我辈读书人之耻!” 这一刻,文武劈头盖脸,齐声大骂不止! 孟千秋脸色瞬间听绿了。 什么鬼? 拥立于太子嫡出一脉的臣子,为何这么多? 以凉国公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拥立也就罢了,最看重嫡出方为继位正统的方孝孺也就罢了,工、户两大尚书凑什么热闹? 都是当尚书的人了,此时理应隔岸观水、以免引火烧身才对,这怎么成了嫡出一脉的铁杆了啊? 这两个混账,也不怕回头太子嫡出一脉输了,遭到朱允炆殿下的清算?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盯着沈溍、赵勉,脱口大骂:“沈溍!赵勉!”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 “凭何诬蔑下官之清白?” 沈溍立马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诬蔑?孟千秋,你再乱放屁,别说本官上御状,告你诽谤啊!” 赵勉撇了撇嘴,说道:“清白?” “你也配谈清白二字?” 说到这,两人很有默契一般,齐齐拱手,振声说道:“陛下!” “似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庶出为储,更不可立,否则我巍巍大明朝之帝王更替,岂不是要乱套了?” “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诛杀孟千秋,绝庶出为储之望,以正国本!” 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也齐齐大喝:“陛下,请诛乱臣贼子!” 秦晋燕三王抱拳说道:“父皇,请诛国贼!” 见文武百官、藩王全都面露杀气,孟千秋吓得直肝颤,哆哆嗦嗦地道:“陛下,臣冤枉,臣……” 可话没说完,朱元璋已是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冷着脸吩咐道:“来人!” “赐凉国公刀而诛贼,以正国法!” “遵旨!” 说罢,便有一个殿前亲军迈步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凉国公,请!” 蓝玉接过佩刀之后,也不含糊,凝眸看向了孟千秋,笑眯眯地道:“孟千秋!” “想好怎么去地下配吕家了没有啊?” 孟千秋吓得魂飞魄散,出于江南士族的前车之鉴,他死命捂着自己的屁股,忙不迭摇头道:“凉国公,不,不要……” “给本官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别那个……” 可话刚说一半,蓝玉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冷笑说道:“痛快?” “敢辱皇长孙殿下,痛快你姥姥!” “死!” 说罢,上去两刀把孟千秋两手剁掉之后,照着腚眼,一刀就捅了下去!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孟千秋顿时两眼瞪大,断断续续地道:“顶……顶着了……” 对于他的惨叫,蓝玉浑然没听进去,反手一拧把柄,便把他的五脏六腑,全搅了个稀巴烂! 孟千秋,毙! 这一幕,看的群臣面色发白,尤其是江南文官,可谓是心惊胆战极了! 太可怕了! 往后说啥也得想个办法,叫蓝玉出去打仗吧! 不然的话,这家伙留在京师一日,我等纵是因罪处死,也是死得丢尽脸面,死也不瞑目啊! 至于此时的朱元璋,则是冷眼环伺群臣,面无表情地道:“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咱的洪武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一帮乱臣贼子吗?!” 面对天子之怒,群臣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臣等,万死……”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万死?”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敢逼咱立储,我看你们这帮混账万死也不够恕其罪!” “咱要立,才算立,咱不想,你们敢逼咱,孟千秋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咱滥杀无辜?” “朕若是想,大可杀尽天下臣!” “大不了,咱再重新创出一个大明!” 群臣哆哆嗦嗦地道:“陛下,臣等……” 朱元璋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冷着脸说道:“半月之后,朕会昭告天下,册立谁为皇太孙,以承袭大统!” 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士族惊呆了! 卧槽! 立太孙? 岂不是说,朱允炆殿下登位之希望,一半一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夫人,你也不想被送入教坊司吧? 此时此刻,一众江南士族全都激动了。 不是吧? 半月之后,陛下要昭告天下,立谁为皇太孙? 太孙啊! 这也就意味着,秦晋燕三王彻底绝了立储之望! 放眼陛下的孙子之中,年纪、功劳、品行等等储君之相,唯有淮王朱允熥,以及朱允炆殿下! 陛下说的如此模棱两可…… 看来,朱允炆殿下继位之望一半一半,甚至是大半啊! 不然的话,若立淮王朱允熥,陛下今日直接下旨而昭告天下不就完了? 何至于扯这么多弯弯绕绕? 再说,纵是立淮王,我等也可兵谏一波嘛! 转念一想,一众出身于江南士族的文官回过神来,连忙叩首于地,振声高呼:“陛下圣明!” “太孙临朝,我巍巍大明朝传袭有序,国运绵长,当大兴也!” “臣等以为,太孙辅政,还可助太子殿下康泰也!” 至于此时的凉国公蓝玉等一众淮西武将,心里也高兴坏了。 呀! 这么说来,皇长孙殿下不光要被陛下迎回宫,还可直接册立为皇太孙? 太孙、太孙! 皇长孙殿下的大位彻底稳了! 一众武将毫不迟疑,连忙抱拳,齐声喝道:“陛下圣明!” “太孙临朝,我大明万隆,华夏大兴!” 方孝孺、沈溍、赵勉想通了之后,也不含糊,齐齐拱手:“陛下圣明!” 闻言,身后的一众江南士族撇了撇嘴,心里不屑极了。 哼! 再叫你们这帮嫡出一脉的铁杆嘚瑟几日,等朱允炆殿下上位,往后你们就等着遭到清算吧! 尤其是淮西武将,再得陛下恩宠又如何? 朱允炆殿下上位,陛下定因护犊之情,统统把你们这帮不服殿下的桀骜武将脑袋砍了! 到时候,朝廷就是我江南士族之一言堂! 而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把他们的脸色尽收眼底,止不住的冷笑。 半月! 足够你们这帮混账收买六部官吏,足够发动兵谏,足够叫咱杀出一个天朗气清! 于是,他便大手一挥,淡淡地道:“退朝!” “臣等遵旨!” “臣等告退!” 说罢,满朝文武躬身行礼之余,有序退出了奉天殿。 至于孟千秋的尸首,则是由宫中太监清理血迹之后,出于圣旨,打发给了江南士族收场。 孟家府门外,黄子澄翘首以盼,可谓是急得是上蹿下跳极了。 尤其是看到江南士族聚众而回,他也顾不得忌讳,疾步迎上前去,忙不迭地问道:“诸位,咋样咋样?” “可是把事办成了?” 说到这,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惊诧地道:“咦?” “孟家主呢?” 闻言,众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办成了,又没办成……” 黄子澄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诸位,这话是啥意思?” 众人也不卖关子,侧过身来,露出身后抬着的孟千秋尸首,说道:“黄大人自个看吧……” 黄子澄顺势一看,立马吓得一蹦三尺高,惊叫道:“娘咧!” “上个朝罢了,孟家主的脑袋咋还搬家了?!” “快说!” “到底出了何事?” 众人唉声叹气,忙是把奉天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黄子澄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什么鬼? 上谏立朱允炆殿下为储而已,孟千秋这厮没事辱皇长孙殿下嫡长位干啥? 谁不知道,已故的皇长孙乃是陛下之逆鳞? 辱皇长孙…… 这不老寿星非要上吊吗? 贱不贱啊? 不过…… 死的冤归冤,死得也值啊! 若不是孟千秋一举掀起逼宫之势,陛下也不至于半月之后,昭告立谁为皇太孙吧?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也跟着长叹一口气,道:“哎……” “孟家主出师未捷身先死,为忠肝义胆之气节而绝,实乃我辈读书人之表率啊!” “下官佩服、佩服!” “若我江南士族多几个似孟家主之壮士,何愁不恢复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制?” 说罢,忙是抬起衣袖,抹起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也就在这时,府门大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带人迈步而出,笑盈盈地道:“诸位大人,敢问我家老爷,何时下朝归家?”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尴尬地道:“呀!” “原来是嫂夫人!” “孟大人他……” “哎,归家是归家了,可……” “嫂夫人节哀顺变!” 节哀? 闻言,孟夫人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下意识迈步上前,掀开染血的白布,顿觉天旋地转,嘤的一声就哭了:“老爷!” “上一趟朝,您怎么还丢命了啊!” “您死了,叫妾身怎么活啊!” 说罢,伏在孟千秋的尸首上,崩溃大哭。 众人看得头大如斗,忙不迭拱手说道:“嫂夫人,节哀顺变,还望速速为孟家主大举丧事而下葬吧!” “在下家中还有大事,待举了丧礼,在下定过来帮府上一二小忙!” “在下也一样!” 说着,众人想也不想,纷纷告辞而去。 孟夫人痛哭一阵之后,抬头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咬牙说道:“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同为江南士族,老爷这个孟家家主一死,竟避我孟家如蛇蝎……” 说到这,她低头垂泪,埋怨地瞥了一眼孟千秋尸首,道:“老爷,你识人不明,忠错了人啊!” “来人!” “快!” “把老爷尸首抬进去,请孟家族老过来商讨丧礼之事!” “是,夫人!” 说罢,一众婢女、小厮,手忙脚乱,抬着孟千秋的尸首入府。 可等孟夫人一路来到正堂,刚跨过门槛,迎面便见一人施施然端坐于椅,冷着脸问:“你就是孟千秋之正室、孟家之主母?” 见有陌生人闯府,孟家管家顿时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闯我孟家?” “找死不成?!” 对方浑然不惧,淡淡地道:“孟夫人,一介奴婢,也敢对来客不敬,这就是你孟家的规矩不成?” 孟夫人面色变幻了几下,顿时侧头呵斥道:“滚出去!”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入大院、正堂一步!” “夫人,可是……” “滚!”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出去……” 接着,管家带人连忙退出正堂,还不忘把大门给关上了。 孟夫人这才看向来人,试探地问:“敢问阁下是……” 对方冷冷一笑,道:“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 孟夫人吓得俏脸发白,双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道:“蒋指挥使,你……你是来诛我孟家的吗?” 不料,蒋瓛摇了摇头,说道:“不,本指挥使有一事找你!” 孟夫人下意识地问:“何事?” 蒋瓛俯下身,看了眼风韵犹存的孟夫人,抬手捏了捏她的精俏下巴,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孟夫人!” “你也不想看着自己被本指挥使送入教坊司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妾身知道老爷把名录藏在哪了 随着蒋瓛的话音落下,孟夫人瞬间愣住了。 教坊司? 本夫人什么也没干,连王法也没犯,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就要把本夫人送入教坊司了啊? 难道说……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贪图上了本夫人的美色? 不然的话,老爷前脚刚死,这家伙后脚就来了府上干啥? 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转念一想,她面色变幻了几下,抬手缓缓脱下外裳,露出嫩滑的香肩,凝眸看向了蒋瓛,低声道:“蒋指挥使,万请怜爱……” “还望事成之后,放过妾身以及妾身女儿一命……” “拜托了!” 望着她风韵犹存的样子,蒋瓛一下懵逼了。 他眉头一皱,面色幽幽地道:“孟夫人,莫不是想多了?” “本指挥使断无曹公之好!” 孟夫人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蒋指挥使难道不是为了妾身的美色而来的吗?” 闻言,蒋瓛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很是不屑地说道:“孟夫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的姿色了?” “本指挥使想要什么女子,何须亲自来孟府?” “一声令下,自有锦衣卫校尉替本指挥使办差!” “再说了,圣孙临朝,本指挥使就是色心大起,也不会碰你江南士族之女子!” 说实话,当一个人的权势到了一定地位,什么世间美色,都不过是权势的附加品罢了。 为何三国之王允,放着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不吃,偏送给董卓? 王允,乃三公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遇王不拜,权势不可谓不滔天! 位列三公,何至于拘泥于一个貂蝉? 还有,董卓和吕布争抢貂蝉,只因貂蝉之美? 不! 人家先抢的是王允之义女,再抢的是貂蝉之美色! 若貂蝉没有王允义女这个身份光环加持,董卓和吕布岂会如此上头,以至于美人计成功离间这对枭雄? 而听着他的羞辱之言,孟夫人气恼之余,也不禁松了口气,问道:“蒋指挥使既不是为妾身之色而来,那是……” 蒋瓛也不卖关子,微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道:“孟千秋乃是拥立皇孙朱允炆之中流砥柱,而你又是他的正室发妻……” “想来,也对孟千秋要干的大事知道一二吧?” “说!” “孟千秋的手上,可有拥立皇孙朱允炆一党的六部官吏名录?” 什么? 锦衣卫竟是为了名录? 孟夫人心头直跳,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余,忙不迭地摇头道:“蒋指挥使,妾身乃一介不问朝事的小女子,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见她死鸭子嘴硬,蒋瓛浑然不急,伸手一把扯下她的衣裳、肚兜,冷笑说道:“孟夫人,这你就不乖了啊!” “当我锦衣卫是摆设?” “若无实证,本指挥使至于亲自来你孟府?” “不说、不交是吧?” 说到这,他凑在孟夫人的耳旁,幽幽地道:“本指挥使虽无曹公之好,可这天底下,谁不想当一把曹公呢?” “在我锦衣卫面前不说实话,莫说本指挥使昭狱藏娇,玩腻了你之后,随手就把你丢去教坊司!” “是保名节,还是保名录,你自个选吧!” 孟夫人满脸羞煞,咬了咬牙,说道:“蒋指挥使,孟家……” 可话刚开口,蒋瓛便挥手打断了话头,鄙夷地道:“怎么,仰仗孟家保你?” “你也不想想,你儿子读书多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中,你女儿空有姿色,无权势庇护,也就是旁人的玩物罢了!” “孟千秋这个孟家家主一死……” “孟家上下定等着吃你们的绝户!” “到时候,你儿子被扫地出门,你和你女儿,也是沦落青楼为妓的命!” “就这,你还想指望孟家保你吗?!” 吃绝户、吃绝户! 乃古之陋习也! 顾名思义,一家之主死后,无儿无女,再不就是儿女不成器,生前遗留下来的田产银两,全被亲戚吞并、变卖! 常见的路数,是全族逼着孤儿寡母大举丧礼,宴请流水席吃上几天、几月,直到吃光吃尽全部的遗产! 更有甚者,吃光了田产家业不说,甚至为了捞银子,还要把死者的遗孀、女儿,通通发卖到青楼为妓! 尤其是世家大族,家主暴毙,为了争权夺利,似孟夫人这等俏美遗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要么被旁人抢占为妾、无数人争相玩弄,要么卖去青楼,绝无半点好下场! 而此时此刻,孟夫人听完之后,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迟疑地喃喃道:“可是……可是妾身若交出名录,岂不是要……” 闻言,蒋瓛面色幽幽地道:“怎么,怕江南士族报复?” “本指挥使可如实告诉你,他们纵是有心,也没这个命!” “交出名录,本指挥使可命人送你和你的子女远离京师,改名换姓,去一个与世隔离的地方终老余生!” 孟夫人面色连连变幻,听来心动之余,也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道:“若是如此,我那儿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入不了仕……” 蒋瓛脸色顿时一黑,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破口大骂:“混账!”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介罪臣之遗孀,还敢跟本指挥使讨价还价?” “不应是吧?” 说到这,他直接捏住孟夫人的喉咙,面色凶光毕露,冷冷地道:“今日之后,你儿子滚去挖无烟煤,你和你女儿滚去教坊司为妓!” “江南士族互赠美妾之举,玩的到底有多花,本指挥使不说,你也心知一二……” “到时候,无数人想尝一尝你这个孟家主母是何滋味,日日饱遭羞辱之时,莫怪本指挥使不曾开恩!” 什么? 儿子滚去挖煤? 本夫人还要和女儿入教坊司,沦为娼妓而伺候人? 孟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心态瞬间炸裂,忙不迭地拉着蒋瓛的衣袖,激动地道:“蒋指挥使,不,妾身不去教坊司啊!” “不就是名录?” “妾身知道老爷把名录藏在哪了,妾身这才找来献给指挥使!” 说到这,竟还不忘伸手去扒拉蒋瓛的裤带,忙道:“蒋指挥使,妾身年纪大是大了点,可身子还软嫩啊,您还是把妾身收入帐下吧!” “不然妾身好怕指挥使翻脸不认人啊!” 看她状若癫狂的样子,蒋瓛一下惊呆了! 卧槽! 这婆娘,竟敢馋本指挥使的身子?! 第五百八十三章 啥,锦衣卫指挥使也惧内? 此时此刻,蒋瓛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这孟家的主母,怎么一言不合,就扒本指挥使的裤腰带啊? 入教坊司之事,吓唬吓唬于你罢了…… 何至于馋本指挥使的身子? 这要是叫皇爷知道本指挥使跟一介罪臣之遗孀苟合,还不得怀疑本指挥使之忠心? 转念一想,他立马提拎着自己的裤带,反手就是一耳光抽了下去,很是耿直地骂道:“滚!” “少他娘的扒本指挥使的裤腰带!” “你这婆娘,是想害死本指挥使不成?!” 孟夫人满面诧异地捂着脸,瘫倒于地,懵逼地道:“害?” “什么害?” “蒋指挥使,刚才不是您想要了妾身的身子吗?” “怎么还出尔反尔,浑然不解风情啊?” 蒋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本指挥使不解风情个屁!” “你这都抹了什么破胭脂?” 说到这,他忙是打扫了几下衣袍,心惊肉跳地道:“若叫家中婆娘闻出不对劲,本指挥使定把你活剐了!” 话音刚落,孟夫人瞬间愣住了。 什么鬼? 听这意思,莫不是堂堂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竟是一个惧内之人? 可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点破,忙是说道:“蒋指挥使莫怪,妾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万一您叫人护送妾身一家去保命之地,途中护卫若起了贪色之心……” “妾身沦为旁人的玩物,还不如沦为指挥使的玩物啊!” “若是成了指挥使大人的囊中物,您手下的锦衣卫,也不敢对妾身有非分之想啊!” 闻言,蒋瓛脸色顿时一黑,很是鄙夷地道:“锦衣卫,乃陛下麾下之天子开国亲军!” “你当锦衣卫是江南士族之浪荡子,当是一地之衙门的无耻差役吗?” “本指挥使亲自下令,押送途中,没人敢贪你的身子!” “再乱放屁,本指挥使就把你关入昭狱一辈子!” 见蒋瓛大发雷霆,孟夫人吓得心惊肉跳之余,也长松了一口气,激动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妾身,叩谢蒋指挥使大恩!” 蒋瓛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圣孙临朝,以仁治世,若谢,也是叩谢圣孙之恩!” “屁话少说,还不赶紧去拿名录?!” 孟夫人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是是是,妾身这就拿、这就拿!” “还望蒋指挥使往后稍一稍……” 蒋瓛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啥意思?” 孟夫人抬手一指蒋瓛身后挂着的孔子像,满脸尴尬地道:“蒋指挥使有所不知,老爷把名录,藏在圣人像后头了……” “如此一来,就算江南士族发现老爷留了一手,出于礼义廉耻,也不敢乱动圣人画像……” “这名录,也就保住了……” 闻言,蒋瓛听得一阵无语,很是服气地道:“你们江南士族,为国为民没两下子,跟自己人窝里斗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本指挥使真他娘的服了!” 说罢,微微侧过了身。 孟夫人想也不想,连忙迈步上前,把圣人画像丢在一旁,抽出几块石砖之后,便拿出了一份名录,双手毕恭毕敬地奉上:“蒋指挥使!” “此乃老爷勾结六部官吏,拥立皇孙殿下之名录!” “还望指挥使大人笑纳!” 蒋瓛接过之后,冷冷一笑,说道:“如此甚好,算你这罪臣之遗孀识抬举!” “今日入夜子时,本指挥使会叫人来接应你们一家三口!” 孟夫人连忙叩首,感激地道:“妾身,万谢蒋指挥使!” “少拍马屁,本指挥使去也!” 可蒋瓛刚迈出一步,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面色幽幽地道:“孟夫人,别说本指挥使没提醒你……” “名录之事,敢走漏半点风声、敢教唆子女为孟千秋报仇,你的下场,也就不是充入教坊司为妓那么简单了!” “锦衣卫昭狱,有一万种办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他上下瞥了一眼孟夫人的娇躯,淡淡地道:“还有,把衣裳穿上,省得坏了本指挥使的清名!” 孟夫人吓得浑身直哆嗦,忙不迭地道:“是是是,妾身知道了!” 蒋瓛也懒得多说,迈步打开正堂大门,直接翻墙而去,离开了孟府。 等走出老远之后,他来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一个锦衣卫从阴影之中迈步而出,恭谨抱拳行礼:“卑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敢问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蒋瓛背着手,冷着一张脸,缓缓说道:“今夜子时,接孟千秋之遗孀出京!” “还有,叫锦衣卫不准对其美色动粗!” 闻言,对方顿时一愣,忍不住满脸耿直地说道:“指挥使大人,恕卑下直言,咱们何须这么麻烦?” “接其出京,找个没人的地方剁了不就完了?” “养着这么一家人,多费银子和粮食啊!” 蒋瓛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说道:“你知道个屁?” “圣孙临朝,以仁治世!” “咱们锦衣卫如此弑杀,岂不是叫圣孙相恶于锦衣卫?” “若杀,也得是圣孙点头,咱们再去杀人!” “不然你想等着圣孙下旨,裁撤我锦衣卫吗?!” 啥? 裁撤锦衣卫?! 对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说道:“不敢,不敢,指挥使大人,卑下断无此念啊!” “卑下这就去办!” 不料,蒋瓛听完之后,却是伸手拦住了他,没好气地道:“入夜才办的小事罢了,你急个啥?” “如今之大事,是赶紧去找叫人烧一桶热水,再给本指挥使拿来一身备用的飞鱼服!” “不然的话,若是回了家,可就不妙了啊!” 对方听得满脸懵逼,下意识地道:“回家?” “什么回家?” “指挥使大人,您这是啥意思?” 闻言,蒋瓛顿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孟夫人太善于自荐枕席了!” “奶奶的,害的本指挥使一身的胭脂气!” “这要是回家叫婆娘问出个好歹,还不得不叫本指挥使上床榻?” 话音刚落,锦衣卫瞬间惊呆了! 不是吧?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也惧内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朱寿尽孝,带老爹见识何为扬州瘦马 此时此刻,锦衣卫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鬼? 蒋指挥使大人,乃是锦衣卫之中,出了名的冷面阎王啊! 胡惟庸这个末代宰相厉害吧? 擅权祸政的时候,蒋瓛尚未接任锦衣卫指挥使,见了胡惟庸,照样敢不给这个权相半点好脸色! 皇爷赐死胡惟庸,老指挥使卸任、生死不明,蒋瓛接替大位之后,亲手监斩末代宰相! 近十年来,蒋瓛在锦衣卫上下积威甚重,唯有皇爷,可压得住蒋瓛的威势! 可就是这么一个冷面无情之人,竟然也惧内? 啊这…… 也太离谱了吧?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搜肠刮肚了半晌,这才竖起大拇指,奉承道:“指挥使大人!” “您……您乃性情中人呐!” “卑下佩服、佩服!” 可此时,蒋瓛看着这个心腹,却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佩服个屁!” “家中婆娘,乃是老指挥使的宝贝闺女!” “本指挥使可纳妾,却不可偷吃,此乃蒋家的规矩!” “万一染了什么脏病回去,老指挥使知道了,还不得追着本指挥使满街砍?” 对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指挥使?” “大人,老大人他还没死呐?” “敢问老大人他……” 话还没说完,蒋瓛顿时面色一冷,挥手打断了话头,断然说道:“不该问的不问,忘了锦衣卫的规矩吗?” “速速滚去备热水!” “本指挥使入宫一趟,回来若见不到热水和备用的飞鱼服,莫说淮王赐下的十大酷刑,全给你来个遍!” 啥? 十大酷刑?! 闻言,对方饶是对自家锦衣卫的手段司空见惯,也不禁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忙不迭地抱拳行礼:“别别别,指挥长大人,是卑下说错话了!” “卑下这就去办!”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指挥使去也!” 说罢,蒋瓛也不再多说,翻身上马,火速入宫。 有了名录,拥立朱允炆的江南士族、六部官吏…… 你们完了! …… 此时此刻,朱寿浑然不知,京师上下已经发生了一场夺嫡之争的大风波。 他正于府上,跟朱标、朱允熥、徐增寿商量跑路大计。 府院内,几人蹲坐于地,看着摊在地上的大明疆土舆图,满脸的懵逼。 尤其是太子朱标,可谓是满脑子浆糊,幽幽地问:“寿儿,你到底要怎么个跑路法啊?” 朱寿捡起一个木枝,指着舆图,笑嘻嘻地道:“老爹,这还不简单?” “等老头子在应天府把家产变卖完了,咱们就齐齐跑出京师地界,先走陆,再走水运去北平!” “一旦到了北平地界,咱们就是真正的海宽凭鱼跃,天宽任鸟飞了呐!” 太子朱标听得脸色一黑,忍不住说道:“既走陆路,还走水路……” “你这娃子,咋不说上天呢?” “上天多好,三路皆齐了!”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不成!” “热气球这玩意,不保准啊!” “咱们要是上天了,天知道飘去哪个鬼地方!” “这要是风向不对,飘去皇宫,当今陛下还不得以为咱们要造反,命人一炮把咱们全轰下来啊?” 朱标笑而不语。 兔崽子! 你若飘去了皇宫,纵是造反,老爷子也得激动到叫人把自己绑了,再叫你这孽障一屁股坐上皇帝宝座! 今日孤非得把你的跑路大计,嫖的明明白白,省得你脑瓜子一转,发现了不对劲,逃出了孤和老爷子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 于是,他微微颔首之余,笑眯眯地问:“寿儿,你说的有道理啊!” “不过……” “你细细说来叫爹听听呢?” “咱们先转道去哪,再去哪啊?” 一旁的徐增寿也不含糊,也跟着顺嘴忽悠道:“是啊老朱,事关咱们密谋的大计,你得有个万全之策啊!” “把跑路大计说个通透,俺也好跟借着魏国公府的势,打通当地官吏的干系,省得这帮人刁难于咱们呐!”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小公爷,看来你上心了啊!” “上心好啊!” “咱们既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还是本少爷的大舅哥,几年之后,怎么着也得给你想办法捞来一个国公之位!” “至于跑路的路线嘛,本少爷心中早有良计!”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舆图,缓缓说道:“咱们出了京师,若节气尚暖,走水路去扬州,再出两淮,入北平!” “正好,戏游天下,寄情于山水,顺道看看华夏大好河山!”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愣住了。 啥玩意? 跑路不算,还戏游天下? 当自个是李太白呢? 想的倒是挺好,可惜也只是想想罢了! 可很快,朱标便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满脸懵逼地道:“寿儿,你这不太对吧?” “出了京师,当是速速出两淮,借道山西去北平啊!” “没事去扬州干啥?” 朱寿脸上露出一副孝顺的笑容,幽幽地道:“孩儿之所以去扬州,乃是给老爹你和老头子尽孝啊!” 尽孝? 雄英何时有过如此大的孝心了? 这也就罢了,还得去扬州,才可尽孝心? 难道说…… 扬州有啥矿脉,再不就是别的什么利国利民之物? 不应该啊! 历朝历代,扬州皆在华夏版图之内,再有好东西,都被发现了啊,何至于轮到大明朝? 莫不是我巍巍大明朝,要捡漏了? 他顿觉满心疑惑之余,立马起了白嫖之心,激动地问:“寿儿!” “快!” “赶紧跟爹说说,扬州可是有啥尚未发现的利国利民之物?” “爹也好献……” 说到这,他连忙改口,咬着牙说道:“爹也好当作投奔的见面礼,献给燕王殿下啊!” 一旁的徐增寿瞬间愣住了。 好端端的,老朱家的这对父子,投奔大姐夫干啥? 一个太子、一个皇长孙,投奔藩王,这不是扯淡吗? 可还不容他多想,朱寿看向了便宜老爹,已是咧嘴一笑,说道:“老爹,孩儿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何为扬州瘦马啊!”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懵逼了。 卧槽! 扬州瘦马是个啥玩意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重定大明律,断养瘦马之风 此时此刻,朱标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雄英这兔崽子,竟说要带孤见识一下何为扬州瘦马? 可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瘦马? 一个瘦不拉几的马匹,还用得着见识,把一个好马饿上十天半月,不就见到了? 再说了,孤理政十几年,也没听过扬州善于养马,还专出瘦马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满脸怀疑地看向了朱寿,幽幽地问:“寿儿,你这娃子,莫不是脑疾又犯了?” “瘦马罢了,啥地方看不到,还至于跑到扬州去看?” 一旁的徐增寿也是撇了撇嘴,说道:“是啊老朱,马匹罢了,有啥看头?” “你若好马,俺给你挑几匹汗血宝马都成啊!” 朱允熥也不含糊,振声说道:“大哥,弟愿入王师,为你驰骋大漠,抓万马而归!” “你大可天天换着花样骑!”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连忙摇了摇头,说道:“错了,错了,你们都想错了啊!” “骑宝马,和骑大洋马,是两回事!” “看骏马,和看扬州瘦马,也是两回事!” “这扬州瘦马者,乃两淮盐商豢养出来的窈窈弱态之女子也!” 说罢,便把何为扬州瘦马,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扬州瘦马、扬州瘦马! 自明而始,制盐之艺拔高,盐商富而喜豪奢之后,便于扬州一带,买贫家幼小女子,教以笔扎歌舞,个个窈窕消瘦为美,是为扬州瘦马! 明末著名的秦淮八艳,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色艺双绝,皆是扬州瘦马中的翘楚! 可是,扬州瘦马,于女性而言,极具侮辱! 因为从事养瘦马的牙行,会低价买来贫家幼小女子,教授以琴棋书画等百般巧技而养好之后,犹如商物一般,高价卖于盐商、甚至是官吏作妾! 直到鞑清,养瘦马之风更烈,活生生的人,竟有高低贵贱之分! 一等瘦马,传授百艺,售于官吏! 二等瘦马,传授识文断字,账房记账,售于盐商! 三等瘦马,传授女红,厨艺,售于商贾! 一切之一切,只为把人卖个好价钱! 若是出手阔绰,有的官吏、盐商甚至还会掏大把银子定制,命牙行刚把瘦马卖回来,便培养其举止投足、一颦一笑,以满足自己的利欲! 而到了后世,很多女人看了几句古文,便宣称要当扬州瘦马,陪人浪迹天涯…… 可悲、可叹! 非有贬低之嫌,实在是没文化,太可怕了! 而此时此刻,朱标听完之后,几乎要气炸了肺,脱口怒骂道:“啥玩意?” “养瘦马,竟是养贫家之女子为奴为妾?” “两淮的盐商,是疯了吗?” “朝廷施恩,叫他们仗着以盐引而富家业,不知反哺百姓也就罢了,竟敢祸害天下贫家之女子?!” “杀!” “统统该杀!” “九族、九族!他们的九族,全都该杀!” 一番话骂完,他都恨不得立马冲去扬州,把两淮的盐商,统统杀个遍! 混账! 天家宗亲、朝廷百官在耗尽心血在治理天下民生,可两淮盐商竟在一个劲的拖后腿? 这他娘的不就是孤在前头拼死打仗,有龟孙在后头忙着疯狂娶小妾吗?! 还有,贫家女子何辜? 我巍巍大明朝的百姓,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予买予卖的商物! 杀! 不把两淮盐商,里里外外杀个通透,断了这股歪风,孤愧对天下也! 一旁的朱允熥脸色冷冽,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幽幽地道:“大哥,你那歌咋唱来着了?” “哦对!” “把他的心,他的肝,串一串,串一株狗尾草,串一个同心圆……” “要弟来说,光串两淮盐商的心肝还不够,也得把脑瓜子也串上啊!” 而此时的徐增寿,也显然气得不轻,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奶奶的,老子再爱去秦淮河、教坊司,那也是嫖亦有嫖道啊!” “这帮狗娘养的盐商,为了一己私欲养瘦马,这不是祸害人吗?” “不成!” “俺徐增寿,绝不允许有人比俺还玩的花!” “这扬州养瘦马之风,说啥也得断了!” 闻言,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小公爷,你也就说的好听,身为瘦马之女子,是过于可怜,可这玩意,咋断啊?” “人家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再有官府文书,你就是搬出魏国公府的名头,也不好使啊!” 徐增寿眼睛一瞪,忍不住说道:“老朱莫闹,谁家的父母肯舍得卖自个的闺女?” 朱寿翻了个白眼,鄙夷地道:“你都舍得把中山王徐达的坟头刨了,人家干啥不舍得卖自个的闺女?” “天底下,连易子而食都有,何况这等恶事?” 说到这,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再说了,为何盐商要买贫家女?” “价低归价低,可说白了,贫家不富,吃了上顿没下顿,养不起更多的孩子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换谁谁舍得、谁不心疼?” “可不卖咋办?” “卖了,全家可靠着银子活下来,纵是明知自己的孩子要当给人玩弄的瘦马,可至少晓得孩子不会被活活饿死啊!” “盐商无利不起早,也正因看准了贫家百姓的这个弱点,才会把养瘦马之风,越做越大啊!” “养瘦马之风,也因此怎么打杀,也不会灭绝!” 朱标听得眉头紧皱,缓缓说道:“寿儿,话是这么说,可难道就要坐看两淮盐商,以养瘦马之风,乱我巍巍大明朝?!” 没想到,朱寿又是摇了摇头,说道:“老爹,这你就说错了!” “盐商豪奢而生出养瘦马之风,其罪当诛,可从根子上来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还是朝廷治政不够啊!” “百姓穷的尿裤裆,连养活孩子都够呛,今日无养瘦马之风,明日还会有别的歪风祸害我大明朝!”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卖关子,幽幽地道:“如今的大明律,好是好,可还不够面面俱到!” “等往后新君登了基,孩儿得找个倒霉蛋背锅,为孩儿当马前卒,改一改大明律!”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惊呆了! 卧槽! 雄英这兔崽子莫不是要变法?!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家四口逛青楼,吓尿徐增寿 此时此刻,朱标整个人都听傻了。 不是吧? 雄英这小兔崽子,竟然要琢磨重新定一定大明律? 这岂不就是变法? 玩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转念一想,他便抬眸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发问:“寿儿,你这出的馊主意,是不是太过火了?” “改大明律……” “你这他娘的不是变法吗?” “这可不中啊!” “自秦而始,商鞅变法,王莽改制,王安石新政,利弊皆有,可这主导变法之人的下场……” “不用爹说,你这娃子也应该知道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允熥、徐增寿对视一眼,也是心惊肉跳极了。 变法、变法! 始于秦之商鞅,废井田、开阡陌,实行郡县制,造就盖压六国之强秦,叫始皇帝以此为底蕴,扫灭六国,开华夏大一统之先河! 到了西汉末年,王莽横空出世以土地、钱币、商政为变法基石,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天换地! 北宋神宗年间之王安石,更是推出了庆历新政! 一场场变法,纵有弊端,可终究利国利民,其势不可谓不大! 可变法之人的下场呢? 商鞅车裂! 王莽亡国被杀,连头颅都被历朝历代之帝王收于深宫,永不超生! 王安石新法皆废,郁然病逝于钟山! 若不是终宋一朝,不杀文官,王安石也是一个身首异处之命! 可现在,朱寿竟然要琢磨变法? 纵是以后当了皇帝,再怎么受命于天,也挡不住天下齐反之洪流啊! 于是,朱允熥、徐增寿想也不想,忙不迭地道:“大哥!” “老朱!” “变法可不中啊!” “一口吃不出出一个胖子,步子走太大,容易扯到蛋啊!” 见三人的反应这么激动,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不是吧?”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本少爷还指望着国公位世袭罔替,传个十八代呢,岂会干似变法这等说掉脑袋就掉脑袋的活?” “重新定一定大明律罢了,还至于扯上变法?” 说到这,他又摇头晃脑地道:“再说了,纵是如此,本少爷找个背锅的人不就完了?” 闻言,在众人身后一直不吱声的管家老方,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迈步上前,幽幽地问:“少爷!” “若是找人背锅……” “你看锦衣卫咋样?” 啥玩意? 锦衣卫? 朱寿听得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既不插手党争,也不管治理民生……” “哪个倒霉蛋,会蠢到听了本少爷的忽悠?” 管家老方也不含糊,忙不迭地说道:“少爷,您莫不是忘了?” “咱们府上,有现成的倒霉蛋啊!” 朱寿眉毛一挑,说道:“谁啊?” “老家伙,你是说……” 管家老方想也不想,一脸激动地道:“少爷,老奴说的正是张永、张永啊!” “恕老奴直言,打从他一进府,老奴就看出他是个背锅的好料子!” 张永…… 朱寿顿觉很是无语之余,忍不住迟疑地道:“老方啊,你这么坑张永,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人家护卫本少爷,虽说屁用没有,可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咱们盯着他,叫他别回锦衣卫告密不就够了,这坑他一手……” “多缺德啊!” 话音刚落,朱标登时翻了个白眼,心里破口大骂。 兔崽子! 你也有脸说别人缺德? 这府上,不,这天底下,最缺德的人就是你这孽障! 孤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儿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管家老方已经是笑眯眯地道:“少爷,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正所谓,物尽当其用也!” “您不叫张永背锅,岂不是对不住老天爷对他的栽培?” “咱们这是顺应天意之举呐!” 朱寿一下愣住了。 不是吧? 坑个人罢了,这都能扯上顺应天意?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幽幽地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大的锅,就凭张永这厮,背得动吗?” 不料,老方听完之后,顿时两手一摊,很光棍地道:“那谁知道呢?” “张永若背不动,少爷大可再物色别人就是了啊!” “这岂不就是愚公移山之道理?” “山就在那,咱们不凿石头,山就不可能移走,可咱们凿上一凿,说不定就一锤子凿走了呢?” 朱寿听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老家伙,坑人还能有一堆歪理?” “也罢!” “回头叫张永背一下看看,大不了,他若死了,本少爷养活他的妻女一辈子嘛!” 老方连忙竖起一个大拇指,奉承道:“少爷英明!” 也就在这时,朱标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皱眉问道:“寿儿!” “这不太对劲啊!” “你既然也是生厌于扬州养瘦马之风,为何还要带爹去长长见识?” “这不是扯蛋吗?” 朱寿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道:“老爹,这扯啥蛋啊?” “等到时候,孩儿当上谏新君灭养瘦马之风啊!” “物以稀为贵,如今不去见识见识,以后可就见识不到了!” 朱标顿时恍然大悟,下意识地道:“噢,原来如此……” “你这娃子,还真是……” 可话没说完,朱寿便凑上前来,脸上露出一个显得很是孝顺的笑容,激动地道:“老爹!” “你看你也养老了!” “等咱们跑路,转道去扬州,孩儿做一回恶人,给你买十个八个扬州瘦马糟蹋糟蹋,享尽齐人之福!” “咋样咋样?” 闻言,朱标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顿时变了脸色,怒声骂道:“混账!” “你这逆子,竟然敢带爹去嫖?!” 对于老爹的恼怒,正值兴头的朱寿浑然不惧,还笑嘻嘻地道:“不不不!” “老爹,你想错了!” 朱标脸色微微缓和,欣慰地道:“爹就说,你这娃子不是这种人,爹……” 可话刚开口,朱寿便接过了话茬,激动地道:“老爹,不光是你,孩儿还要带老头子和软蛋弟弟一起去啊!” “正所谓,一碗水端平,咱们一家四口,不得一起长见识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徐增寿瞬间吓尿了! 啥玩意? 陛下、太子、皇长孙、藩王之首,一起去…… 卧槽! 太子不会把俺徐增寿杀了灭口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 啥,跑路还不忘把祖坟刨了? 此时此刻,徐增寿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 老朱竟然要带着陛下、太子,淮王,一同去扬州嫖瘦马? 啊这…… 一家三代出去干坏事,老朱这脑瓜子咋想的啊? 扯不扯啊? 老朱这厮,不愧是一个不输于俺徐增寿的奇葩玩意啊! 毕竟,老百姓家中都干不出这等混账事,可身为帝王天子家,说干就好,毫不拖泥带水…… 老朱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太子不会一怒之下,把俺灭口吧? 转念一想,他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忙不迭地看向了朱寿,劝慰道:“老朱莫闹、莫闹啊!” “一碗水端平之理,岂可用到这等歪地方?” “再说了,你们祖孙三代同去,万一染上个什么脏病,岂不是叫人一锅端了?” “照俺来看,大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不料,朱寿听完之后,顿时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道:“小公爷,你要是嫉妒羡慕了,你就直说,本少爷还笑话你咋的啊?” “脏病?” “什么脏病?” “扬州瘦马,可比秦淮河上的青楼高上搞几个台阶,青楼之妓是山中母鸡,瘦马那就是鸡中之皇也!” “倘若牙行敢叫瘦马有脏病,两淮盐商都得齐齐出手弄死人家好不好?” 话音刚落,朱标嘴角疯狂的抽搐。 鸡中之皇? 兔崽子! 鸡你姥姥个腿! 带孤去嫖,你也不怕回头你娘亲托梦,骂死你个大不孝的逆子!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一旁的徐增寿见他脸色不对,吓得更厉害了,连忙说道:“老朱,你这说的就不对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正所谓,美色如狼似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听俺一句劝,看看何为扬州瘦马也就够了,你去玩,尤其是一家三代去,这可不兴玩啊!” 此时的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拍了拍徐增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公爷!” “本少爷有妙锦就够了,自是不扯这个蛋,倒是你……” “嫉妒羡慕不要紧,咱们乃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还谁跟谁啊?” “大不了,本少爷给你掏银子就是了!” 说到这,还不忘扼腕长叹地道:“哎……” “可惜了,魏国公远在东南,咱们也带不了他跑路,不然也可带这个大舅哥见识一下啊!” “哦对!” “燕王够呛跟咱们一道走,否则的话,也可带燕王一同去!” 一下子,徐增寿脸色都绿了。 啥玩意? 还要带徐辉祖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去啊? 连这等混账事,都不忘朱徐一体? 要是老爹以及常叔叔,知道俺和大哥带着你这个皇长孙组团去…… 还不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追着俺满街砍? 再说,跑路这事,关咱们这个燕王大姐夫何干? 他脸色一白,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断然说道:“不去、不去,俺打死也不去!” “老朱!” “咱们还是来说说怎么跑路去北平啊!” “你打算啥时候跑?” “俺也好备好辎重,带着妙锦一同来找你汇合呐!” 闻言,一旁的朱标也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是啊寿儿,咱们到底啥时候跑?” “去北平养老这事,爹都快急死了!” 朱允熥也不含糊,嘴里嚼着一块卤牛肉之余,不忘说道:“大哥!” “弟想去大漠看看,抓回几头汗血宝马送大哥骑骑!” 对于三人的询问,朱寿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便脱口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本少爷的燧发枪都没造好,咋跑路啊?” “小公爷!” “京师里头的那几家私铁作坊,把燧发枪造好了没有啊?” “本少爷还等着给第一把燧发枪,刻上永乐二字呢!” 朱标脸上瞬间黑如锅底。 雄英这逆子,还惦记着永乐铳? 这几日孤光顾着钓鱼,竟忘了多抽一抽那三个孽弟了啊! 尤其是老四,回头出门去燕王府一趟,把老四吊树上爆锤!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轻咳一声,说道:“寿儿,这事你就莫要问增寿了!” “爹早就问过了,也就这两天,可送来几十把镇国铳,怎么着也够咱们一家跑路用得了吧?” “你觉得咋样?” 几十把…… 朱寿面色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大差不差,先这么着吧!” “多备点火药,应该够撑到咱们去北平的了!” 说到这,他一拍大腿,说道:“既是如此,老爹,照孩儿来看,半月之后咱们就跑路吧!” 朱标一下愣住了。 半月? 哟? 这倒是跟老爷子迎回宫之日,不谋而合啊! 兔崽子! 你还有半月的自在日子,等入主东宫,赶紧帮孤把堆满殿的奏疏批了吧! 而他激动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说道:“寿儿,你说半月就半月!” “爹也觉得半月足够咱们把家业迁走了!” “不过……” “爹觉得啊,咱们跑路,万万不可于青天白日之下跑路,应是深夜摸黑而行,方为上策!”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老爹,这是为何?” 为啥? 你说为啥? 要是白天跑,你这逆子发现是去皇宫的路,岂不是就给不了你一个大惊喜了? 朱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你这娃子,是不是傻啊?” “入夜跑路,稳妥着呐!” “朝廷的锦衣卫也好,劫道的山贼也罢,不至于大半夜堵咱们吧?” “正因如此,非是入夜跑路不可!” “放心!” “爹一切都准备好了,时机一到,立马远走高飞!” 闻言,朱寿顿觉恍然大悟之余,竖起了大拇指,笑嘻嘻地道:“还是爹你馊主意多,孩儿佩服、佩服!” “入夜好啊,入夜孩儿还可干一桩大事!” 朱允熥顺势接过了话茬,满脸懵逼地问:“大哥,你要办啥大事啊?” 朱寿也不卖关子,振声说道:“老头子不是打死也不说迁祖坟去北平?” “等入了夜,本少爷就去把列祖列宗刨出来背上!” “黑灯瞎火的,老头子还能知道本少爷背得是咱们家的老祖宗?” “等天放亮了、跑远了,老头子发现不对劲,也是悔之晚矣啊!” “弟啊,老爹,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朱标、朱允熥脸色全都绿了。 卧槽! 跑路就跑路,刨鸡毛的祖坟啊?! ps:这两天打吊水,明天恢复,见谅。 第五百八十八章 啥,贪官全去辽东种土豆? 此时此刻,朱标、朱允熥父子的脸色难看极了。 尤其是朱标,可谓是气得心里直骂娘。 刨祖坟? 刨什么祖坟? 雄英一心琢磨跑路去北平投奔老四也就罢了,惦记老朱家的祖坟干甚? 这还不算,竟然还要背着老祖宗们跑路? 要是列祖列宗知道了,还不得气的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看向了朱寿,气咻咻地骂道:“兔崽子!” “刨祖坟个屁!” “挖绝户坟、踹寡妇门、打瞎子、骂哑巴!” “世上唯有这四大缺德事,你这孽障,非要添个夜掘祖坟是吧?” “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说罢,顺势抄起了鞋底。 朱寿吓了一跳之余,忙不迭摆手说道:“老爹,你看你,没事发什么火啊?” “正所谓,全家跑路,连活人带死人,毫无后顾之忧啊!” “再说了,不夜掘祖坟,难道还能青天白日之下去刨不成?” 说到这,他丝毫不觉得羞愧,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要是白天去刨,孩儿不得带个口罩,省得没脸见咱们家的列祖列宗啊?” “你不嫌麻烦,孩儿还嫌麻烦呢!” 见好大儿死不悔改,朱标气得面皮直抖,骂骂咧咧地道:“混账!” “你个兔崽子天天乱放的什么屁?” “这他娘的是麻不麻烦的事吗?” 一旁的朱允熥也不含糊,连忙搅起了稀泥,忙不迭地振声说道:“是啊大哥!” “爹说的对!” “这怎么可以说是刨呢,明明咱们是把列祖列宗请出来嘛!” “刨祖宗去北平,乃大不孝也!” “可若是请祖宗去北平,咱们可就是天大的孝顺了呐!” 话音刚落,朱标脸色气绿了。 该死啊! 允熥这娃子,怎么也被雄英带歪成这个鸟样了啊? 至于的朱寿,也是听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呀!” “软饭弟弟,你这个说法好啊!” “是大哥说错了,不是刨,是请、是请啊!” 朱标顺势抬手举起鞋底,怒指朱寿、朱允熥,骂道:“你们两个逆子还敢多嘴?” 见太子暴怒,一旁的徐增寿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把屁股下的胡凳,挪后了好几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看到这一幕,朱寿脸色顿时黑了,说道:“小公爷,你这就不地道了啊!” 徐增寿一点也没听进去,摆手说道:“老朱,你是没见过你爹发火啊,那样子,可怕着呐!” “切,本少爷连衍圣公都敢坑,还怕一个混账老爹?” 闻言,朱寿满脸不信邪,撇了嘴之余,眼珠子一转,连忙凑上前来,对朱标劝慰说道:“老爹,何至于父子相残的啦?” “老爹你近日不是酷喜钓鱼?” “正好,孩儿可帮你造出一个鱼竿,还有一套打窝大法,保你十钓九准!” 啥? 十钓九准?! 朱标眼前一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忙不迭地道:“啊对对对!” “寿儿说得对,刨祖宗和请祖宗,是两码事!” “若是入夜去请祖宗们去北平,乃是大孝之事也!” 说到这,他赶紧两手一伸,很是光棍地说道:“鱼竿呢?打窝之法呢?” “速速献爹!” 见老爹摆出的无耻样子,朱寿登时翻了个白眼。 傻老爹! 孩儿忽悠你几句罢了,还真上当了? 十钓九准…… 纵是孩儿说一炮就把倭国给炸了,也办不到这事啊! 钓鱼,难之不亚于登天呐!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连忙笑嘻嘻地道:“老爹,你看你,急个啥啊?” “孩儿的本事这么大,区区一个鱼竿,还不是说弄就弄?” “这么说来……” “回头咱们爹三个一起去请祖宗出棺去北平?” 啥玩意? 孤也要去? 兔崽子! 非要找人一起背锅是吧? 到时候,孤就把你领去紫金山,看你敢不敢动你奶奶的坟头一锄头! 转念一想,朱标顿时咧嘴笑了,缓缓说道:“好啊!” “寿儿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爹陪你胡闹一回就是了!” 朱寿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这么一来,孩儿就不怕啥后顾之忧了!” “算算日子,再等半月,暖棚里的土豆、绿菜,也该熟了呐!” “到时候,咱们统统挖走,带去北平,连土豆皮都不给朝廷留!” 徐增寿一下听呆了! 不是吧? 老朱这也太狠了吧? 可惜啊,想法好是好,压根办不到啊! 跑路之日,就是你回宫之黄道吉日,还挖什么土豆啊? 他面色变幻了几下,缓缓说道:“老朱!” “带土豆跑路去北平,这办法成吗?” “不是说土豆乃是农之神器,这玩意去了北平,能活吗?”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能啊!” “倘若是红薯,本少爷肯定不敢冒这个险,可土豆乃是耐寒之作物呐!” “似北平、辽东之地,恰恰利于种土豆!”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哎呀,本少爷差点忘了一事!” 朱标眉头微皱,好奇地问:“啥事?” 闻言,朱寿也不卖关子,笑嘻嘻地道:“辽东多肥沃之黑土地,可如今,压根没多少人前去开荒啊!” “纵是把土豆推行于北方,也难有多少百姓大肆去种!” “看来,回头新君即位,咱们家得多坑一坑文官,尤其是江南那帮世家大族啊!” 朱标感到一头的雾水,下意识地道:“寿儿!” “你这话是不是太扯了?” “种土豆,跟坑江南文官,有何干系?”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关系大了!” “老爹!” “你想想,当今之陛下,以及大明律,对于贪官的枉法之举,是不是动不动诛族?” 朱标恍然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咋了?” “难道这帮欺民祸国的混账,不该杀吗?” 朱寿撇了撇嘴,说道:“孩儿以为,该杀归该杀,可惜太过于暴殄天物了啊!” 朱标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寿儿,你的意思是……” 朱寿也不含糊,一脸激动地道:“朝廷查出贪官,杀了干啥,当全派去辽东开荒种土豆啊!” “咋样咋样?” 话音刚落,朱标一下惊呆了! 啥玩意? 叫贪官全去辽东种土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太孙之仁,九族前去种土豆 此时此刻,朱标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寿儿竟然琢磨一旦朝廷查出贪官,也不诛族,全押去辽东种土豆? 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馊主意啊? 缺不缺德? 转念一想,他心头满是生疑,便看向了朱寿,忍不住发问:“寿儿,此事可行否?” “是不是太扯了?” 朱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老爹,这扯个啥啊?” “正所谓,物尽其用也!” “砍脑袋、抄家多没劲啊,杀完了人,是不是得埋?万一埋尸不当,闹出了瘟疫,多麻烦啊?” “这也就罢了,动不动就贪贪官的脑瓜子,还容易叫帝王落下一个残暴弑杀之罪名……” “既然如此,何不把诛族改为押去辽东开荒种土豆呢?” “放着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偏要他们的命,多可惜啊!” 说到这,他竟一下捂着了心口,痛心疾首地道:“孩儿说句不客气的,暴殄天物哇!” 朱标眼神一眯,立马起了白嫖之心,忙不迭地问:“寿儿,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快跟爹说说,叫贪官去辽东种土豆,对朝廷有何利处?” 对于老爹的疑惑,朱寿也不卖关子,笑嘻嘻地道:“利处?” “利处大如海也!” “其一,抄家砍头改为流放辽东种土豆,可消减帝王弑杀之名!” “于民间也好,于史书也罢,多多少少也可增几分仁慈之名啊!” “其二,贪官之九族,怎么着也得几百口吧?” “倘若是世家大族,甚至少说上千人!” “这么多的人口,迁去辽东,既可稳固朝廷对辽东的统治,也可调整南北两地的农、政两失衡!” “而且,这也可帮助朝廷的移民之策啊!” “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移民、移民! 因元末的王朝鼎革之战,中原土地荒芜、人口稀少以至于的耕种失衡,大明立国后,自洪武三年而至永乐十五年,共有洪洞、大槐树大移民! 洪武皇帝朱元璋亲旨,丧乱之后,中原草莽,人民稀少,所谓田野辟,户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务! 这两次大移民,人口近百万! 什么? 为何移民? 试想一下,甲地百万人,一亩地八个人抢,可乙地十万人,一个人耕一百亩都耕不过来…… 不移民,等着甲地内乱、乙地土地荒芜? 也正是因此移民屯田,以民屯、军屯、商屯之制而赏民,延续五十年,大明得以迅速恢复元气,国力蒸蒸日上! 而此时此刻,朱标听完之后,忍不住激动地道:“寿儿!” “你这娃子说的对啊!” “朝廷移民,乃是国之一等一的大事,多一分助力,朝廷也可省一分力,去治理别的民生之政啊!” 倒是一旁的徐增寿满脸懵逼地问:“老朱,农、政两失衡啥意思?” 朱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小公爷,怪不得人家江南士族,死活看不上淮西武将之粗鄙……” “多读几本书,要得了你的命啊?” “你想想,如今之天下,于农而言,江南多鱼米之乡,辽东多牧马而少粮?” “再有,燕云十六州、辽东阔别华夏版图百年,文风不胜,以至于南方之才学,远胜于北方?” 徐增寿思索了几下,顿时反应了过来,讷讷地道:“呀!” “老朱!” “听你这么一说,是这么回事啊!” “不过……” “朝廷若是把罪臣押去辽东,就可把这两个问题解决了?” 朱寿重重点了点头,振声说道:“对!” “纵是不可一举平定,也可改了如今的失衡之局面!” “你们想想,罪臣、尤其是江南出身的罪臣九族,迁去了辽东,开荒黑土地,长此以往,是不是也可把辽东变为朝廷的大粮仓?” “一旦辽东成为粮仓,朝廷便可大力去加固辽东的统治,似大漠的草原蛮子,女真等部族,定是难以成什么气候啊!” 徐增寿听得直迷糊,下意识地问:“那南北文风之事呢?” “迁去了辽东,就可解决?” 朱寿抬手一直地下的舆图,说道:“罪臣之三族、九族迁去了辽东,立个屯田卫所!” “朝廷派人遴选,有善于教书的,戴罪立功,全安排下乡为公塾之师,教北方的孩童启蒙、读书!” “不善于教书的,全滚去种土豆!” “这不就增大了北方之文风?” “再说了,这帮读书人去了北方,也可教洪洞之移民读书啊!” “如此一来,既可安抚洪洞移民之心,也可助北方文风大涨,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朱标瞬间激动了! 呀! 这么一听,叫罪臣全去辽东种土豆这事,利大于弊啊! 寿儿这脑瓜子咋长得啊? 这么一天天这么多乱七八糟、偏偏又利国利民的馊主意?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朱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皱眉地问道:“大哥,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太对劲啊!” “罪臣之九族迁去了辽东,死是死不了,可他们若是聚众造反咋办?” “毕竟,辽东地远,朝廷鞭长莫及啊!” “不怕草莽造反,唯怕读书人忽悠草莽,充当狗头军师造反啊!” “百姓读书的甚少,被读书人一忽悠,坑得定是找不到北、跟朝廷作对了呐!” 朱寿摇了摇头,说道:“软蛋弟弟,这还不简单?” “既然是流放辽东,那非把九族全迁到一起干啥?” “辽东地方那么大,定是打乱了、四置于八方啊!” “你比如说,妻族去甲,夫族去乙,甚至你把两个有世仇的大族,安排到一起,叫他们内斗而无心思琢磨造反就是了啊!” “正所谓,知行合一!” “因地制宜,也当因人制宜!” “朝廷为了安抚其心,敲完了大棒,再给个甜枣,就说孩童虽是种土豆,却也可考功名!” “倘若中秀才,可免去三人不再种土豆,中了举人,免去十人不种,考中了状元,一百人不种!” “用画大饼,把他们的作乱之心消减,还怕种土豆种出事?” 话音刚落,朱允熥一下惊呆了! 卧槽! 馊主意一套接一套…… 大哥的心也太黑了吧?! 第五百九十章 老方震惊,少爷又被薅羊毛了? 此时此刻,朱允熥心里震惊极了。 什么鬼? 叫罪臣之九族去辽东种土豆,竟然还有这么多坑人的套路呐? 以画大饼削夺其九族造反作乱之心…… 大哥,可真有你的啊! 倘若大哥登基,岂不是往后都没有诛九族这个刑罚,而成了九族全送去辽东种土豆? 要是这么说来…… 大哥岂不是成了一代仁义明君? 满朝文武,还不得上谏大哥,来个明仁宗之庙号啊? 转念一想,他看向了朱寿,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大哥,你这招高、真是高,弟打心眼里佩服之至啊!” “妙、太妙了!” “弟愚钝,还是没学来大哥你万分之一的本事啊!” 朱寿丝毫不觉得羞愧,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这才哪到哪?” “怎么叫罪臣、罪臣之九族乖乖在辽东种土豆,开荒出一个大粮仓,才是为兄的三板斧罢了!” “还有十八般武艺还没给他们用呢!” “正因如此,动不动就砍九族的脑袋,省事是省事,可一点也不懂废物利用之理啊!” “你们想想,等这帮罪囚种出了土豆,充为国粮,岂不是还可省了一笔收粮的银子?” “毕竟,辽东苦寒,挖个地窖,便可把土豆存放而不易坏了呐!” 废物利用? 对于这个名词,朱标几人对视一眼,可谓是满脸的懵。 可朱标听完之后,思索了几下,便琢磨透了意思,忍不住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寿儿高见!” “不过……” “辽东地广,尚待开荒!” “寿儿!” “这就不是爹说你了,收拾人的办法还是不够狠啊!” “叫这帮混账开荒,立屯田卫所归立卫所,可朝廷大可叫他们开垦完一地,再去开荒另一地嘛!” “百姓接手他们开垦好的黑土地,省时省力之余,转头来年丰收,纵是上缴赋税,家中也可有更多的余粮过活啊!” “大明之政,百姓吃饱穿暖才是重中之重!” “罪囚栽树,百姓乘凉,方为上策也!” 朱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呀!” “孩儿都没想到这点啊!” 说到这,他忙是竖起大拇指,很是服气地道:“老爹,若论坑人,还是你心黑!” 闻言,一旁的徐增寿撇了撇嘴,心里破口大骂。 呸! 老朱你也有脸说这话? 你们老朱家上下,没一个是好东西! 可他这么想,嘴上却不放一个屁,转头问道:“老朱,这办法好是好,可问题是……” “万一这办法过于缺德,以至于朝野上下相恶于帝王,史书之上,反而来个暴虐之君的名头咋办?” “毕竟,著史书之权,在那帮狗娘养的文官手上,压根不在帝王之手啊!” 对于他的担忧,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小公爷,这你就不懂文官之心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你若不晓得文官之心,往后上了朝堂,还怎么跟文官斗法啊?” “本少爷虽不好为人师,可今个就教教小公爷,怎么对症下药!” 徐增寿一下来了兴趣,忙不迭地道:“哦?” “老朱!” “你倒是跟俺细细说说呢?” 朱寿也不卖关子,摇头晃脑地道:“有句话说得好,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文官,尤其是大宋之后的文官,对于名声这玩意,看得比自己性命、九族还重!” “不管是贪官,还是清流,还是忠臣、直臣,谁都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心为国为民,对吧?” 徐增寿重重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道:“对!” “可这跟送去辽东种土豆,有何干系呢?” “干系大了!” 朱寿翻了个白眼,说道:“小公爷,你想想,文官不是把忠君为民的口号挂嘴边吗?” “倘若是你,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皇帝施恩,让你去种土豆,可你偏满嘴怨言……” “可问题来了,种土豆、为国为民存粮,是不是利国利民?是不是为了家国天下?” “你凭啥有怨言?若有怨言,又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为这个天下殚精竭虑而施仁政,为君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言,徐增寿眉头紧皱,讷讷地道:“这么说来,要是发了牢骚,俺就成了祸国贼?” 朱寿微微颔首,咧嘴一笑,说道:“对!小公爷,孺子可教也!” “若是认了这个说法,那就是背离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也正因如此,一旦推行此政,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认了,他们还可以道德自居,天天哭着喊着说自己忠臣,不认,他们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文官最善于道德绑架了,而本少爷这一招,就是反过来道德绑架文官!” “把他们的命根子抓住了,还怕他们作乱?” “还怕他们敢在史书上肆意诬蔑帝王之名?” 一番话说完,徐增寿登时惊呆了! 不是吧? 老朱这套路,岂不是就是以敌之矛,破敌之盾? 老朱这缺德货登基之后,不出十年,文官集团还不得破大防? 俺服了! 转念一想,他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敬佩至极之色,叹服道:“老朱,你这满肚子的馊主意,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俺悟了、悟了啊!” “俺看这办法没毛病!” 至于此时的朱标,则是面色连连变幻。 要是孤没记错的话,黄子澄那帮狗东西,也敢琢磨兵谏之事了吧? 以老爷子的尿性,多半还是挨个诛九族…… 不成、不成啊! 朝廷当废物利用也! 老爷子多杀一人,辽东就少一个人去开荒、种土豆呐! 他一拍脑门,故作露出惊讶之色,连忙招了招手,吩咐道:“老方!” “差点忘了,咱的宝贝鱼竿没收回来呢!” “你去咱常钓鱼的水塘一趟,把鱼竿赶紧拿回来,咱就指望这玩意钓大鱼呢!” 说罢,忙不迭地挤眉弄眼。 见朱标摆出的这个样子,管家老方一下懵逼了。 卧槽! 不是吧? 少爷又要被薅羊毛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朱允炆震惊,贫僧亲自兵谏皇爷爷立储? 此时此刻,管家老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吧? 少爷又要被太子、甚至是陛下薅羊毛了? 啊这…… 也太惨了吧? 该说不说,打从太子殿下决定养老之后,缺德之心,不亚于少爷啊! 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不敢多放一个屁,忙不迭地拱手,点头哈腰地道:“是,小老爷!” “老奴这就去办!” 朱标重重点了点头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忘吩咐道:“哦对了!” “拿回了咱的鱼竿,别忘了去应天府一趟,叫老爷子和咱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赶紧把家产变卖了!” “再过半月,咱们可就跑去北平快活了!” “老奴遵命!” 说罢,管家老方不敢怠慢,迈步出了府门之后,火速入宫。 此时的朱元璋,正于谨身殿批阅奏疏,一见他来,顿时眉头紧皱地问:“老方?” “你咋来了?” 管家老方迈步上前,恭谨地道:“皇爷,太子殿下命老奴,给您送治罪臣子的新办法来了!” “少爷说往后罪至诛族之臣子、官宦,可全押去辽东种土豆……” 说着,便把刚才在府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之后,瞬间愣住了。 啥玩意? 全送去辽东种土豆? 分而治之? 罪囚栽树,百姓乘凉? 道德绑架文官? 这办法,缺德归缺德,可有点意思啊! 转念一想,他便凝眸盯着老方,缓缓说道:“咱问你,可全是雄英想出来的损招?” 老方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回皇爷,一切尽是少爷所思所想,少爷还说了,要把这办法,献于后世之君!” “皇爷您看……”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脸色瞬间黑了,气的一拍御案,骂骂咧咧地道:“献老四?” “咱献他个姥姥!” “用不着永乐了,咱洪武一朝,就用这个办法来整顿吏治了!” “洪武大移民,乃国之重事!” “耽搁不得,也耽搁不起啊!” 说到这,他恼火之余,也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放声一笑,说道:“咱正愁没啥好办法收拾崔、孟两家,种土豆这办法好啊!” “琢磨兵谏于朕是吧?” “回头统统发配去辽东种土豆!” 见陛下激动的样子,老方嘴角疯狂的抽搐。 得! 老夫就知道,少爷一出坑人的好办法,皇爷指定就顺手给嫖了! 他长叹一口气之余,连忙拱了拱手,说道:“皇爷!” “太子殿下还说了,少爷已决定半月之后跑路去北平……” “还望皇爷早做打算!” 半月? 呦? 雄英的跑路大计,倒是跟咱迎这兔崽子回宫的大计之期,不谋而合啊! 朱元璋眼前一亮,摆了摆手,说道:“好好好,朕知道了!” 老方拱了拱手,恭谨地道:“皇爷!” “既然如此,老奴这就去太子殿下弄鱼竿去了!” “老奴告退!” 说罢,火急火燎,一溜烟跑出了谨身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脸色瞬间绿了。 找鱼竿? 标儿这个孽障,打从诈死之后,一天天倒是琢磨出不少养老小妙招啊? 光留咱这个老爹疯狂批奏疏是吧? 逆子! 你等着,等咱把雄英迎回宫,也找个好机会,直接禅位于这娃子,咱也去钓鱼养老! 转念一想,他便招了招手,缓缓说道:“蒋瓛!” 蒋瓛迈步而出,抱拳行礼:“臣在!” “敢问皇爷,有何吩咐?”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地道:“去跟朱允炆说一声,就说咱把五军都督府的都指挥盛庸给他了!” “叫他去撺掇黄子澄和江南士族兵谏!” “咱要把这帮混账全都一锅端!” 盛庸、盛庸! 洪武一朝,官至都指挥,建文登基之后,盛庸以参将跟随长兴侯耿炳文讨伐燕王朱棣,东昌、小河之战,屡挫燕师,斩其骁将,厥功甚壮! 朱棣入应天府,建元永乐,继续任用盛庸,命其驻守淮安! 永乐元年末,盛庸辞去官职,不出三月,其麾下千户王钦揭发盛庸的罪状,朝廷进升王钦为指挥同知! 再然后,都御使陈瑛弹劾其图谋不轨,盛庸悲愤之下,自杀而亡! 而眼下,盛庸是五军都督府的都指挥,前途广大,未来可期! 至于此时的蒋瓛,听完之后,则是连忙抱拳行礼,说道:“臣,谨遵皇爷谕旨!” “臣这就去办!” 说罢,迈步出宫,翻身上马,火速来到了皇觉寺。 走入厢房,迎面便见朱允炆一身袈裟,端坐在佛像面前,低头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一棒超度你啊,一棒超度我!” “一棒超度江南士族九族死死死!”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坑!” “不坑死江南士族,我朱允炆心不服!” 听着他的碎嘴子,蒋瓛嘴角疯狂的抽搐。 不是吧? 这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经书啊? 皇孙朱允炆的脑疾,这怎么比上回还严重了呢? 皇长孙殿下的脑疾好了,轮到朱允炆遭殃了? 难道,非得请太医张邈过来瞧瞧,扎两针才行? 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连忙轻声说道:“皇孙殿下?” 闻言,朱允炆赶紧转过身来,看向了蒋瓛之余,顿时惊喜叫道:“呀!” “蒋指挥使!” “敢问此行何来啊?” “莫不是皇爷爷有旨意?” 说到这,他顺手就把木鱼一丢,迈步上前,激动的嘴皮子直哆嗦:“快!” “快跟贫僧说说,皇爷爷可是有办法要坑死崔、孟几家,还有黄子澄那个混账王八蛋了?” “贫僧日想夜想,都等不及了呐!” 蒋瓛也不卖关子,微微一抱拳,说道:“皇孙殿下,皇爷有旨,命你带都指挥盛庸,撺掇黄子澄以及崔家等江南士族,尽快兵谏!” “等把这帮乱臣贼子一锅端了,皇爷亲自为你表功!” 说着,忙是凑上前来,俯身贴耳说了几句话。 随着他的一番话说完,朱允炆瞬间惊呆了! 啥玩意? 叫贫僧带人去搞兵谏? 皇爷爷疯了吧?! ps:身体脆到去医院急诊,明天补上,抱歉。 第五百九十二章 朱允炆大怒,谁说本殿下怂了? 这一刻,朱允炆心里头震惊极了。 不是吧? 皇爷爷竟然叫贫僧带人去搞兵谏,逼着他改立储君? 咋想的啊? 皇爷爷老人家莫不是失心疯了? 纵是坑江南士族一手,也不至于搞兵谏这一招啊! 转念一想,他满脸的不信邪,抬眸看向了蒋瓛,忍不住懵逼地道:“蒋指挥使,非是贫僧多事不信你……” “敢问你是不是传错圣旨了?” “兵谏这事,也太扯了啊……” 见他压根不信,蒋瓛倒是一点也不急,抱拳说道:“皇孙殿下,臣岂敢假传圣旨?” “殿下若是不信……” 说到这,他转头对身后某处笑道:“盛将军,出来见一见殿下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披甲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阴影之中迈步走上前来,抱拳行礼:“臣盛庸,拜见皇孙殿下!” 这人,正是一战斩杀燕王朱棣麾下大将张玉的盛庸! 此时此刻,看着盛庸的面容,朱允炆终于相信了蒋瓛传来的口谕,顿时满脸讷讷地道:“啊……” “还真他娘的要闹兵谏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到这,忙是双手合十,宣道:“贫僧谨遵皇爷爷谕旨!” 蒋瓛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殿下尽快跟黄子澄等诸多佞臣商量此等大事,皇爷还等着坐在城门楼子上看好戏呢!” “盛将军!” “这几日,可就委屈你了!” “皇爷已开金口玉言,待尘埃落定,定亲自为你脱罪而表功!” 闻言,盛庸连忙抱了抱拳,沉声说道:“为我大明千秋计,末将义不容辞!” 蒋瓛重重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朱允炆,说道:“殿下,既然事已说定,臣回宫复命去也!” “臣告退!”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回宫去了。 厢房内,盛庸跟朱允炆大眼瞪小眼,全都尴尬极了。 沉默了半晌,朱允炆这才拱了拱手,说道:“盛将军,走吧!” “黄子澄给过贫僧一个地址,咱们这就前去,跟这帮混账商量兵谏大计!” “不然,耽搁了盛将军立功,乃贫僧之大罪过也!” 盛庸摇了摇头,说道:“臣,领命!” 接着,两人也迈步走出皇觉寺,登上马车,一路赶往应天府某处密宅。 一路上,盛庸望着时而一脸激动、时而一脸担忧,时而长吁短叹的朱允炆,嘴角疯狂的抽搐。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天家皇孙,居然跑去皇觉寺当了和尚? 往年听朝中的风闻,尤其是文官口口相传,这朱允炆乃是一个仁君之相…… 可如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连喜行不怒于色都办不到,这不纯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吗? 陛下说是让本将助朱允炆兵谏逼宫,可也意味着,兵谏之后,朱允炆将彻底无缘于皇帝大位! 难道…… 半月之后,登上太孙大位之人,乃是淮王朱允熥? 这样也好,总比这么一个玩意登位要强得多啊! 也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马车缓缓停在一条暗巷,朱允炆掀开车帘,环顾一眼四周,顿时咧嘴一笑,说道:“盛将军,到地方了!” “走!” “随贫僧去见一见黄子澄这帮混账吧!” “是,殿下!” 两人迈步走下马车,一路入宅。 而此时的宅子里头,黄子澄与崔家崔子敬等一众江南士族,施然端坐于正堂。 崔子敬坐于主位,目光扫视众人之余,长叹了一口气,道:“哎……”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啊!” “可怜了孟家主,为殿下争位,死的太惨了!” “本官听了,痛哉哀哉啊!” 众人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崔家主所言极是!” “孟家主死的壮烈,死得其所,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风骨也!” “此言有理!” 说到这,有人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这也就是孟家主之遗孀,没被朝廷贬去教坊司,如若不然,本官定帮孟家主照料其妻女一辈子呐!” “哎,兄台说的极是,孟夫人可怜呐!” “于风韵犹存之年丧夫,这得多大的痛啊,去教坊司多好啊,本官大可天天安慰她的心肠啊!” “待在孟府,那不是等着被孟家上下欺凌吗?” “孟夫人糊涂啊!” 话音刚落,黄子澄心里鄙夷极了。 呸! 一帮色中饿鬼,说馋人家的身子就馋人家身子,找这么多借口干啥? 不过…… 孟夫人怎么就跑了呢? 正所谓,男俏一身皂,女俏一身孝! 早知如此,当日送孟家主尸首回府,本官就该留下来,帮孟夫人办一办丧事,顺便在孟家主的棺材灵前…… 转念一想,他忙不迭摆了摆手,愁眉苦脸地道:“诸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有啥用啊?” “孟夫人都携子女跑路了,咱们纵是再想护孟家主遗孀,也办不到了啊!” “你们说……” “孟家主死前,会不会留下什么威胁到咱们身家性命的把柄啊?” “不然的话,孟夫人何至于这么急着跑?” 闻言,崔子敬摇了摇头,冷着脸说道:“管她手里有没有把柄,为了咱们的大计不出纰漏,本官早就命人去追了!” “若真有,本官自会销毁!” “若是没有……” 说到这,他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为了照顾孟兄的遗孀,本官自会买个府宅养他们一辈子,诸位大可过来照料一番啊!”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齐声道:“一定、一定!” 至于黄子澄,则是长叹一口气,说道:“诸位,孟家的事放一边,咱们接着说说怎么帮殿下争位吧!” “倘若兵谏,也不知道,殿下敢不敢应下此事?” “哎……“ “殿下仁义归仁义,可这胆子,小之如鼠也!” “不会咱们的荣辱,因殿下过怂,一切付诸东流吧?” “是啊是啊!” “殿下心性,软弱无刚啊!” 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门外便传来朱允炆的一道冷淡之声,响彻整个正堂。 “混账!” “谁说本殿下怂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啥,今晚上就去兵谏逼宫? 随着朱允炆的话音刚落,端坐于正堂之中的黄子澄众人豁然起身,心里震惊极了。 什么鬼? 皇孙殿下终于舍得走出皇觉寺了?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入应天府,过来见我等了? 妙啊! 转念一想,崔子敬、黄子澄等人不敢怠慢,连忙迈步上前,齐齐拱手行礼:“臣等,叩见皇孙殿下!” “皇孙殿下万年,万年,万万年!” 面对众人的毕恭毕敬,朱允炆脸色瞬间绿了。 万万年,乃帝王之专属! 这帮狗娘养的混账,竟然以万万年来捧贫僧的脚,这不是坑贫僧吗? 贫僧好想立马诛了他们的九族…… 不! 诛十族才过瘾啊! 可心里这么想,他面上却浑然不改色,微微一挥手,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冷冷地道:“大事未成,尔等何以自傲自满?!” “历朝历代,骄兵必败!” “本殿下万年?” “等本殿下登上太孙大位,尔等再宣此号也不迟,尔等可是知道了?” 众人齐齐愣住了。 呀! 多日不见,殿下韬光养晦之下,身上的威严之气大涨啊! 比我等都谨慎,殿下稳得很啊! 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啊! 众人心头直跳,忙不迭了拱了拱手,故作恭谨地道:“殿下之训,臣等记下了!” “臣等定谨遵殿下谕旨,不出半点逾越之言!” 说到这,崔子敬赶紧侧过身来,做出一个手势:“还请殿下上座!” 朱允炆也不客气,迈步走上前去,一屁股便在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视众人,开门见山地道:“诸位!” “尔等既然忠心于本殿下,助本殿下登位大宝,那本殿下也不虚与委蛇,跟诸位在这假惺惺了!” “今日本殿下过来,是要跟你们商谈兵谏之大事!”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激动了! 兵谏? 殿下竟然也觉得此计可行? 好! 太好了! 尤其是崔子敬,大喜之余,忍不住发问:“殿下,恕臣斗胆,敢问殿下,既要发动兵谏,以逼宫陛下立您为储……” “殿下身边可有一用之武将?” “臣等也好为殿下定谋,一举打入皇宫,逼陛下颁布册立太孙之诏书!” 定谋? 定你们江南士族奶奶腿的谋? 这么急着送死是吧? 贫僧就好好坑你们一把! 朱允炆故作沉吟了几下,缓缓说道:“哼,本殿下纵无淮西武将拥立,亦有几位忠贞义士辅佐也!” “既然你我君臣皆为一体,本殿下也不瞒着诸位……” 说到这,他豁然抬眸,沉声喝道:“盛将军,出来亮个相吧!” 下一刻,盛庸一身甲胄,迈步走入正堂,抱拳行礼:“都指挥盛庸,见过皇孙殿下,见过诸位朝中同僚!” 一下子,众人面色大震! 啥玩意? 都指挥? 这可是官居从三品,五军都督府麾下的实权兵马指挥啊! 要是刨根问底,一位都指挥,都可跟一个削了兵权的伯爷抗衡了! 殿下的背后,竟有一位都指挥拥立?! 不过…… 粗鄙武将永远是粗鄙武将! 别说一个都指挥,就是当朝国公,也照样该被我等文官打压! 往后殿下继位,我等忽悠殿下恢复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国公也得如大宋一般,给我等江南文官当狗! 众人震惊之余,心头很是鄙夷,面上却露出一副客气的样子,拱了拱手,笑道:“盛将军客气,我等有礼了!” “有盛将军坐镇,殿下,我等大事可期啊!” “不过……” “臣等还是多问一嘴,正所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盛将军之外,殿下可还有别的后手?” “是啊殿下!” “我等家学绵长,臣也苦读不少兵书,大可出谋而排兵布阵,以此顺利逼宫兵谏也!” 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出于文武水火不相容,盛庸的心里也是鄙夷极了。 兵谏之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帮九族尽该死的文官,就在这给本将下绊子,来个窝里斗? 回头被陛下宰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冤呐! 于是,还不等朱允炆说话,他便冷着一张脸,沉声说道:“诸位,君臣有别!” “殿下之事,岂容你们多问?” “你们只管知道,还有几位都指挥欲拥立殿下登位就够了!” “再嚼舌根,莫怪本将刀下无眼!” 说罢,铿锵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杵于地上了。 黄子澄等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说道:“盛将军说笑了,我等乃读书人,岂敢忘了君臣之本?” “殿下!” “既然您有盛将军等几位都指挥拥立,臣等以为,待谋划一番,兵谏之事板上钉钉了啊!” “是啊殿下!” “您登位之期不远也!” 闻言,朱允炆眉头紧皱之余,立马起了白嫖之心,面色幽幽地道:“宿卫皇宫之兵马,乃是随皇爷爷开国之天子亲军!” “若无照应,再多的人马,也打不进去啊!” “你们当把府中家丁,尽数参战!” “还有,本殿下倒是问问你们,本殿下心里都没谱,你们哪来的这么大底气,敢说板上钉钉?” 此时的崔子敬已经被忽悠的找不到北,脸上露出一副邀功似的笑容,凑上前来,说道:“殿下!” “自大宋而始,历经前元,我江南士族扎根于南方多年,盘根错节着呢!” “为了殿下的大计,臣等不才,已搞来了京师兵马换防图!” “有此换防图,咱们大可趁着皇宫兵马换防,一举入内,给陛下来一招兵临城下,叫其签下唐之渭水、宋之澶渊盟!” “到时候,您就是我巍巍大明朝之千古仁君也!” 朱允炆心头大震! 啥? 京师换防图? 这帮混账,竟然有办法搞到这等至关重要之图? 不成! 本殿下得尽快坑死这帮王八蛋,省得闹出别的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脸上故作露出一副激动的表情,拍了拍崔子敬的肩膀,大笑道:“好!好!好!” “崔卿家,你如此为本殿下谋划,当为我新朝之武英殿大学士也!” “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今夜咱们就发动兵谏,给皇爷爷一个大惊喜!”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惊呆了! 卧槽! 今夜就兵谏? 殿下也他娘的心急当皇帝了吧?! 第五百九十四章 盛庸懵逼,啥叫学海无涯挂作舟? 此时此刻,黄子澄等人全都懵逼了。 啥玩意? 今日一入了夜,殿下就要发动兵谏,逼陛下颁布诏书册立自己为储君? 啊这…… 也太心急了吧? 图啥图啥? 莫不是殿下韬光养晦过长,已经等不下去了? 尤其是黄子澄,心头大为疑惑之余,看向了朱允炆,忍不住发问:“殿下,今夜是否操之过急了?” “我等还没啥准备啊……” “可否……” 闻言,朱允炆眼神一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冷冷地道:“怎么,你们要拦着本殿下登位之大计?” “还是说,本殿下得事事顺着你们,才配当我巍巍大明朝的皇帝?” 一旁的崔子敬面色犹豫几下,忙不迭地道:“殿下,正所谓,上兵伐谋!” “殿下如此急躁,咱们如何仗着京师换防图之利,一举打入皇宫呢?” “臣以为……” 朱允炆想也不想,抬手上去就是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个屁!” “有盛将军在,本殿下还怕进不去皇宫大内?” “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善读兵书,可你们如盛将军一般,带过兵马吗?” “盛将军麾下的兵马,听你们的话吗?” “如今不靠着盛将军指挥兵马、还有你们府上的家丁,难道靠你们这帮狗头军师?” “兵谏乃重中之重,不是你们搞文武争权的儿戏!” “知道了吗?!” 听着入耳的声声大骂,崔子敬、黄子澄等人心里头尴尬极了。 啊? 殿下不傻啊? 竟然看出我等在给盛庸这个粗鄙武将上眼药了? 难道说…… 成了秃驴,脑瓜子也会变得聪慧不少呢? 不成、不成啊! 殿下登位之后,说啥也得叫殿下的三千烦恼丝赶紧长出来,不然听不进去我等的忽悠,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制可咋办? 转念一想,黄子澄率先服软,连忙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教训的是,是臣等欠虑了!” “盛将军!” “敢问有何妙计,可一夜定皇宫,长驱直入而兵谏也?” 盛庸也不含糊,立马迈步上前,伸手说道:“京师换防图呢?” “来!” “叫本将瞧瞧?” 崔子敬犹豫了几下,这才长叹一口气,不甘心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说道:“盛将军请看!” “还望为殿下定谋!” “今夜之后,你我便是殿下的肱股之臣了!” 盛庸接过一看,登时笑了! 好家伙! 这都是哪百辈子的京师换防图了? 早就被五军都督府淘汰下来的烂东西啊! 黄子澄这帮狗娘养的混账,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有点意思啊!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浑然不改色,立马振声说道:“好好好,崔大人本事大得很啊!” “诸位!” 说到这,他忙是装模作样,在图上一指,说道:“一入了夜,咱们就这么干,然后再这么干……” 众人听得止不住颔首,尤其是几个读过兵书的文官,更是激动地道:“盛将军不愧是都指挥,调兵遣将之法,乃大善也!” “咱们这么干……” “没毛病!” 说罢,忙是崔子敬、黄子澄等人挤眉弄眼。 意思在说,盛庸这个武将没糊弄人,大可依计行事。 黄子澄两人这才放下心来,抚掌大笑道:“盛将军,既然如此,今夜之兵谏,一切就仰仗你了!” “我等在此恭候盛将军的凯旋?” 恭候? 恭候你奶奶个腿! 戏台子都给你们搭好了,你们不去,贫僧和皇爷爷演给谁看? 闻言,朱允炆顿时急了,冷哼一声,道:“恭候什么恭候?” “今夜你们带着家丁,随本殿下同去皇宫兵谏!” “本殿下一战定乾坤,毕其功于一役!” 黄子澄脸上掠过一抹诧异,下意识地道:“可是殿下……” 朱允炆也不含糊,顺嘴忽悠地道:“你们若不去,谁来为本殿下写册立诏书?” “著诏书者,可为本殿下一朝之帝师!” “与本殿下一同入宫兵谏者,可为武英殿、谨身殿大学士!” “立功最多者,加封太保!” “是锦衣夜行,还是堂堂正正捞来一个天大的从龙之功,你们自己选吧!” 说罢,一甩袖袍,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看到这一幕,众人呆怔之余,瞬间激动了! 啥? 帝师? 武英殿大学士? 太保? 殿下这是下了血本啊! 不成,这要是不去,好处叫人抢了去,可就血亏啊! 下一刻,众人很有默契的换了一个嘴脸,忙不迭地道:“殿下说笑了,臣等定一同前去,为殿下肝脑涂地!” 而此时的盛庸,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诸位!” “入夜子时,诸位带着府中可堪一用的家丁,当左臂带白布也!” “本将与另外几位都指挥麾下兵马,则带红布也!” “可是记好了?” 崔子敬顿时一愣,忍不住问:“盛将军,这是为何?” “咱们乃是一体,咋还有红白之分呢?” 为何? 要是老子不区别对待,陛下蹲着的兵马,岂不是把本将的兵马也给顺手宰了? 盛庸顿时翻了个白眼,冷冷地道:“诸位莫不是忘了,你们可没少坑我大明王师之儿郎!” “你们也带着红布,本将麾下的兵马,若是跟你们有仇,跑进你们的圈子,顺道把你们宰了……” “可别说本将没提过这个醒!” 众人一听,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说道:“啊?” “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我等还是白布吧!” “是极是极!” 见这帮混账终于上了套,朱允炆立马大手一挥,说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今夜盛将军会带着你们打入皇宫,另外几位都指挥会佯攻,以为你们的照应!” 说到这,他一拍脑门,说道:“对了!” “为免你们跟自己人干起来,咱们还有个暗号!” 黄子澄满脸懵逼地问:“殿下,什么什么暗号?” 朱允炆微微一笑,说道:“盛将军等几位都指挥,乃是学海无涯挂作舟!” “你们对书山有路抄有径!” “知道了吗?” 啥? 书山有路抄有径…… 众人连忙拱手,说道:“殿下,臣等知道了!” “事不宜迟,臣等这就去办!” “臣等告退!” 说罢,众人忙是告辞离去了。 而等众人一走,朱允炆转头看向了盛庸,笑道:“盛将军,倘若有人敢对书山有路抄为径,当杀则杀!” 盛庸下意识地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炆也不卖关子,脸上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说道:“蒋指挥使说了,下联之口号,乃是东边肚兜西边丢!” “再进一层宫门,乃独上青楼战不休!” “再进一层,乃老王无力换我偷!” 话音刚落,盛庸一下听傻了! 卧槽! 蒋瓛从哪搞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暗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