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十万西凉铁骑 作者：不才七斗 简介： 新书：《主播的才艺太刑了》，欢迎阅读！ 苏元穿越到古代武侠王朝世界，遭遇刺杀后获得诸天兵符，每周可进行一次诸天兵卒召唤。 “召唤成功：获得十万西凉铁骑！” “召唤成功：获得五万幽灵弓手！” “召唤成功：获得一万神机营！” 苏元开局斩杀意图谋害自己的公主继母、义弟，继而镇边疆、夺北地、抢江山、灭昏皇、定天下！ 手握百万强军，苏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皇帝老儿又如何？江湖门派又如何？敢惹我苏元的，都得死！ 多年后，当海外西国意图侵略东方，组建船队时，赫然发现他们自家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群庞然巨物。 苏元：“你们好，喜欢我的航母舰队群吗？” ———— 以上为详细版简介，简单版如下： 不会武功，依然能做武林盟主； 小城起步，照样成为世界之王； 欲知详情如何，请移步正文一览~ （备注：本书包含武侠、王朝争霸等元素。因为是无敌流风格，所以部分设定可能不太合理，希望大家多多担待、包容，感谢。） 第1章 十万西凉铁骑 乌云遮月，冷风凄清。 一道黑色身影，翻过镇北王府高耸的围墙，落入院内。 这人端的一身好轻功，落地轻盈如猫，脚尖点地不发半点声音，落地后飞速前进，朝正北厢房掠去。 房间里，锦缎铺就的床铺上，躺着一名俊朗少年。 少年约么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皮肤细腻光滑，一看便是出身不凡的富贵子弟。 屋门无声打开，黑衣人悄然进来。 近到床边，黑衣人掌心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凌空刺下，正中少年胸膛。 “咔。” 一声闷响，刀尖似乎刺中什么硬物。 预想的鲜血并未涌出…… 黑衣人眼神微变，少年中衣下难道戴有玉佩？ 正当其要换刺少年脖颈时，忽然一阵强光自后者身上迸发，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诸天兵符已绑定】 “呃！” 黑衣人只觉心神剧震，双目刺痛，无法视物，立时后撤。 床榻之上，俊秀少年睁开双眼，墨色双瞳中隐隐带着一丝迷茫。 “我这是……” 他坐起身，看到那捂着双目的黑衣人。 一个词从他心中冒出。 “刺客？” 黑衣人闻声，顾不得双眼发盲，循声提起短刀刺来！ 少年一惊，赶忙从床榻跳下。 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异常灵活，手脚皆力道十足。那黑衣人双眼无法视物，又未练过听声辨位的功夫，一把短刀纯粹在胡乱挥砍。 少年见状，抄起屋内木凳，朝黑衣人头顶猛然砸下！ “咔嚓！” 木凳崩裂，黑衣人全身一震，噗通倒地。 以防万一，少年没有停手，又拿着仅剩的蹬腿，朝黑衣人脑袋狠砸几下，确保其死亡后，才长出口气。 “刚穿越就碰上刺客刺杀……真够倒霉。” 苏元说完，迅速检索一番记忆。 这是一个古代武侠世界，有庙堂，有江湖。 而他穿越占据的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也叫苏元。 并且这“苏元”还不是普通人，是大周王朝镇北王苏屠峰的长子。 “大周是爵位继承制，苏屠峰半月前战死沙场，原主苏元作为长子，继承爵位理所应当……现在有人刺杀……” 苏元想到原主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苏诚和苏越。 刺客是他们找来的吗？ 他走到门外，院内一片寂静。 身为镇北王长子，宅院内没有护卫是不可能的。 这只能代表，有人故意在今晚将他的护卫全部调走，以期刺杀事成。 “难了啊……” 苏元叹息一声。 根据记忆，他虽然是长子，可在府内地位却不高。 原因便在于母亲的身份地位。 他两个弟弟，苏城苏越，母亲是大周皇室的九阳长公主。 而他，母亲只是一个来自江南的江湖侠女，因早年练武走火入魔，身体留下暗疾，年仅三十四岁就病亡身故。 正因如此，从小到大，他那两个弟弟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因苏屠峰喜欢苏元，他们才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 现在苏屠峰一死，顿时有人迫不及待，想了结他性命。 “我记忆中，苏屠峰给原主留了一队精锐护卫……现在一个人也不见，莫非都被那两个小混蛋买通？还是都被害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恐怕……” 苏元知道，躲过这一次刺杀不管用，别人还能刺杀他十次八次，他总不能次次好运。 等等……好运？ 苏元眉头一皱，摸向胸口。 在白色中衣之内，竟多出一块玉牌。 那刺客之所以没能一击杀死他，似乎就是因为这玉牌挡了一下。 苏元定睛查看，只见玉牌上刻有四个大字： 诸天兵符！ “这是何物？” 苏元很是好奇，他并无与此物相关的记忆。 这时，仿佛是他的抚摸起了反应，玉牌放出一阵柔光，一道光幕投影在他眼前。 【诸天兵符已开启】 诸天……兵符？ 苏元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穿越福利，简称外挂。 他精神一振，立刻查看起兵符功能。 “每周可召唤一次，每次召唤可获得数量不等的诸天士兵……原来如此，倒是没有什么任务之类的复杂功能。” 苏元已了解清楚，这兵符只有一个功能，召唤诸天各界士兵，其他诸如商店、兑换、任务……通通没有。 “既如此，那我现在便召唤吧。” 苏元现在急需一份力量用于自保，这兵符就是他的依仗。 【召唤成功：获得十万西凉铁骑】 十万！西凉铁骑！ 苏元看到光幕上的召唤结果，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那个便宜老爹，镇北王苏屠峰，手中的兵力差不多也就十万。 而且这还不是十万普通士卒，而是十万西凉铁骑！是东汉时期有名的精锐部队！马超在潼关之战中，就是靠一支西凉铁骑大放异彩，让曹操说出“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的名句。 光幕之上，西凉铁骑的数据一览无遗。 【西凉铁骑】 主战类型：重骑兵 装备：凉州大马、马槊、环首刀、骑兵弩、锁子甲 数量：100000 备注：一只由铁血浇灌而成的重骑兵军团，擅长冲阵、骑射、长距离奔袭作战。 …… 十万人的重骑兵军团！ 苏元呼吸粗重起来。 在这个古代世界，哪怕有江湖、有武林又如何？ 什么武林高手，能抵得过千军万马？这可是武侠，不是玄幻！ “只要想办法防备住江湖高手的‘斩首行动’，那我岂不是无敌？” 苏元心中激荡，他立刻就要将部队召唤出来查看。 但十万全召唤出来，整个镇北王府都放不下……好在他可以自由决定数量，他选择召唤一百。 一阵金光闪烁，宅院内出现一百名西凉铁骑。 他们身披战甲，手持马槊，背挂弩弓，腰系长刀，连胯下的凉州大马都全副武装，全身披甲。 乍一看去，便能感受到这百名铁骑的震撼气势……单单这一百人，恐怕就能轻易冲散击溃一支十倍之多的轻步兵、轻骑兵！ 而这样恐怖的骑兵，苏元足有十万之多。 “这些士兵可以随时储存在玉符之内，随时召唤而出……他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不需要休息……” 苏元脑海中迸发出一个念头。 假如他有机会进京面圣，皇宫内他瞬间召唤出十万西凉铁骑，不是轻易就能镇压皇宫……不，是轻易就能占据都城，篡位为王。 一念至此，苏元嘴角微微扬起。 “不急。” 他回首望向房间里，地面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刺客尸体。 “先把刺杀我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再说。” 第2章 掌控全城 镇北王府。 王府分为东西两府，中间由一条长围墙分隔。 苏城和苏越，以及他们的母亲，亲随等人，住在东府。 而苏元和一些下人奴仆，则都住在西府。 原本苏元也住在东府，但自从苏屠峰死后，他便被赶去西府居住。 这还不够，为了剥夺他的爵位继承权，他必须要死。 东府一间书房内，苏城苏越，以及他们的母亲，九阳长公主周嫣然正在夜谈。 苏越微笑道：“母亲，今晚待那杂种一死，大哥便可顺利继承‘镇北王’爵位，再也无有阻碍。” 虽然苏元才是长子，是大哥。但苏越和苏城私下谈话时，从来不把苏元当兄长看待。 只有在苏屠峰在场时，他们才会捏着鼻子，称呼苏元一声“大哥”。 苏城此时微微点头：“不错，待我继承爵位，定会让镇北王的名声更响亮！” “不愧是我的麒麟儿。” 周嫣然十分满意地笑道。 她年过四十，容貌倒是还算秀丽，一身华服穿在身上，不失长公主风范。 她两个儿子相貌上也更随她，都生得一双吊梢眼，显出一丝阴鸷。 “城儿，待你成为镇北王，母亲便回京一趟，让皇兄再多拨些兵马给你。”周嫣然抚摸着儿子苏城的脸庞，“你爹那个混账把兵马都折在了北戎，留下一两万老弱病残，实在无用。” 苏城闻言大喜，当即跪拜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他知道当今圣上最亲近的亲人就是母亲周嫣然。 当初圣上就因为苏屠峰在北疆立下不世之功，这才将周嫣然许配给他，也能看出对其看重。 她要是肯去求圣上，圣上一定应允。 “快起来吧，跟母亲客气什么。”周嫣然说罢，皱了皱眉，“这都几时了，人还未回？” “是有些迟了。”苏城起身道。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刺客应该已经得手，带着苏元人头回来了。 毕竟行动前，周嫣然可是以王妃名义，把苏元身边的护卫都调走了。 没有护卫，就凭苏元那三脚猫功夫，就算有所察觉，也绝不是那刺客对手。 苏越见状，讨好道：“母亲，大哥，我带人过去看看？” “嗯，你……” 苏城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下一刻便有人用力拍门：“王妃大人！世子殿下！不好了！” “是赵六的声音，进来！” 苏城大声道，赵六是他的亲随，也是护卫队长。 一个健壮汉子推门进来，单膝跪地。 周嫣然正拿起茶碗饮茶，面色不悦道：“发生何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赵六汇报道：“回禀王妃大人！府外忽然冒出一群兵丁，此刻已将王府包围！” 哐当！ 周嫣然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猛然起身。 “什么？！” 苏城和苏越两人也是一愣，满脸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苏城抓住赵六衣领，把他提起来，“哪来的兵丁？打的什么旗？！难道是北戎人……” “不可能啊大哥，要是北戎人，北疆大营早就传来消息了！北戎人不可能越过北疆大营进入城内啊！”苏越急声道。 镇北王府位于北风城，北风城则处于大周王朝最北端。 再往北百里，便是北疆大营……再往北，便是北戎人国土。 大周和北戎多年战火不断，当年苏屠峰正是凭借北疆一战大败北戎，才被封为镇北王，永镇北境。 现在有北疆大营在，北戎人不可能悄无声息摸进城来。 此刻被揪着衣领的赵六，表情却有些古怪。 “殿下，不是北戎人，是……是……” “是谁！吞吞吐吐什么！”周嫣然呵斥道。 “回禀王妃大人！是苏元！” “苏元？！” 镇北王府外。 五千西凉铁骑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苏元坐镇后方，在他周围有上百士兵贴身护卫。 除了这五千人包围王府，他还召唤出两万，用来连夜控制北风城各个战略要地。 如城门、粮库、兵器库之类。 北风城因为靠近北疆大营，因此兵力大多集中在大营中，城内守军只有几千不到。 几千人，面对两万西凉铁骑，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尤其是这些西凉铁骑犹如从天而降，守城士兵几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全被缴械关押起来。 少数奋力抵抗的小部队，面对数倍于自己且装备无比精良的敌人，也是一接触就土崩瓦解，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整座北风城就处于苏元掌控之下。 现在只要再解决掉镇北王府中的敌人，今晚就可以告一段落。 此刻王府大门紧闭，门后是王府亲兵，拢共不过二三百人。 哪怕他们都是精锐，面对数千西凉铁骑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何况苏元还随时能召唤出更多。 “听说……带兵来的是大殿下……” “大殿下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兵卒？” “难道是王爷留给他的？” “不太可能啊……这么多兵卒，吃穿用度，不可能一点风声露不出吧？” 王府亲兵们紧张地彼此交谈着。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府外那黑压压一片的精锐士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不明白，苏城苏越，周嫣然同样想不明白。 三人此刻已经来到府门前的大院，苏城咬牙问道：“那个小畜生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赵六立刻答道：“殿下，根据观察，起码有几千人。” “几千人！” “城内守军呢？”周嫣然问，“他们难道还没收到这边消息？” 赵六沉默片刻：“王妃大人，守军恐怕……” 早在发现苏元军队的那一刻，赵六就给守军大营飞鸽传书。 可现在一点动静没有，要么代表城内守军已归降苏元，要么代表已被苏元全部消灭。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代表王府无法靠守军解围。 周嫣然听出赵六言外之意，怒声道：“那北疆大营呢！” “王妃大人！北疆大营的士兵只有圣上才能调动……” “该死！” 周嫣然却是忘了这一点。 北疆大营比较特殊，镇北王可以率领它们征战，却无法调动他们回北风城。要是回调，必须有圣旨才行。 “那现在该怎么办？母亲，大哥……” 苏越此时已经慌了，求助地看向苏城和周嫣然。 苏城也是六神无主，强作镇定道：“守，死守！” “这恐怕……” 赵六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道冰冷声音从府外传来。 那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放箭。” 第3章 “兄友弟恭” “放箭。” 喊话一出，府内赵六脸色立变。 “快！王妃大人，两位殿下，快退进房间！” 他一边把苏城往后推，一边扬起盾牌，其他亲兵也纷纷举起盾牌。 下一刻，如雨的箭矢铺天盖从空中落下。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黑箭，几乎遮蔽住天空，亲兵们虽然举盾后撤，却也还有不少人露了缝隙，被箭矢射中，发出惨叫。 “啊！我的腿！” “救我……” “呃啊啊啊啊！” 惨叫声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已经退入房间的周嫣然，苏城苏越，面色都无比苍白。 他们虽然是镇北王府的人，却没怎么上过战场，不知战争是如何残酷。 赵六眼见二三十人被射伤，噗通一声跪倒在周嫣然面前。 “王妃大人，属下求您开门降了吧！” “什么？！混账！” 周嫣然一脚踢在赵六身上，咬牙切齿。 “你居然让我给苏元那个小杂种投降！” 赵六被踢却一动不动，连连叩头。 “王妃大人，王府守不住啊！哪怕我们躲进房子里，苏元也可以用木槌破门，或者设火盆，以火箭烧毁房屋……根本守不住啊！属下也是为了王妃大人和两位世子殿下的安危才如此说啊！” 赵六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周嫣然虽然恼怒，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 她的二儿子苏越更是已经哭了起来：“母亲，就听赵六的吧，我不想被烧死啊！” “……没出息的东西！” 周嫣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她看向大儿子苏城，后者还算镇定。 “母亲，要不我试一下！去取了那小杂种的首级！” “你……能办到？” 苏城冷笑一声：“我和师父学武八年，现在也已是后天五重境界！要杀苏元那个小杂种，还不是手到擒来！” “殿下不可啊！” 苏城话音刚落，赵六就急声开口。 “殿下！江湖高手擅长秘密刺杀，正面冲袭军阵是绝对行不通的！” “该死的东西！” 苏城怒骂一声，可自己心中也知道，他后天五重的实力，要对付普通人自然是风轻云淡，信手拈来。 可要冲击一支数千人的大军…… 周嫣然这时终于做出决定，开口道：“开府门。” 苏城一惊：“母亲……” “赵六所说不错，死守已无用，苏元那小杂种说不定还盼着咱们死守，好一把火烧死咱们娘三。”周嫣然冷笑，“现在打开府门，我亲自去见这小杂种，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杀我这个王妃，我这个圣上最疼爱的亲妹妹！” 对啊！ 苏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母亲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而且是最疼爱的那个…… 苏元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何！ 苏越也连忙道：“母亲说的是，赵六，快去开门！” 赵六一拱手，赶忙去带人把府门打开。 大门一开，门外密密麻麻的西凉铁骑便进入视线。 赵六等亲兵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连周嫣然见了，也深深皱眉，心道：“苏元这小杂种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支精锐部队？我非得想法把兵权夺过来不可！” 府门打开，府外士兵们却没有冲杀进来。 只是默默等待，似乎断定府上的人会主动出去。 果不其然，片刻后，周嫣然带着两个儿子，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从王府里走出。 数百火把照亮天空，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色。 周嫣然注意到，府外这群士兵个个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般，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自觉会生出畏惧之心。 她虽然没带兵打过仗，但当初苏屠峰带兵时，曾有一次带她一起。她知道，这样精锐的士兵，在战场上足以以一当三、当五，甚至当十。 这让她更困惑不解，不知苏元是从哪得到的这支军队。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周嫣然抬眼望去，找到了苏元。 他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宝蓝色绸缎衣衫，眼中闪烁寒光。他周围有一圈骑兵护卫，想要射箭暗杀，完全无可能。 “……苏元！”周嫣然忍不住率先开口，“你这个逆子！” “终于肯出来了啊。”隔着人群，苏元淡淡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嫣然尖声道，“我是你大娘！你这个罔顾人伦的东西，现在还不立刻给我撤兵！” 苏元嗤笑一声：“大娘？可真是好大娘，好到都派人来刺杀我了。” “你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你以为这是公堂？还说什么证据。” 苏元面带不屑，微微抬手。 “准备。” 哗！ 一瞬间，数百上千把弩弓上弦的声音响起。 这让周嫣然等人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恐惧至极。 “你敢！”周嫣然抬手指着自己脸庞，“我可是皇兄最疼爱的三妹！我可是九阳长公主！苏元，你敢杀我？！” 她高傲地扬起头，似乎笃定苏元不敢拿她怎么样。 苏城这会儿也开口：“苏元，我看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像什么样子，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先让这些士兵退下，我们兄弟好好谈谈！你要是担心，二弟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如何？” 苏城说着前走几步，表现出一副无害模样。 他嘴上这样说，手掌却暗暗凝结内劲。 只要能越过这些士兵，近了苏元身边，那他有把握，翻掌间将其拿下！ 到时候，挟持苏元做人质，这些士兵就不得不听从号令！ 苏城想得很好，但他没想到，苏元根本没有和他“谈一谈”的想法。 而且还直接戳穿了他的目的。 “我的好‘二弟’，你是想靠近后生擒哥哥吗？”苏元微笑道。 苏城脸色一白：“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 “二弟，我知道你拜入过江湖师门，有武功在身。让你靠近，哥哥还真不放心。这样吧……” 苏元声音温和，内容却让苏城如坠冰窟。 “保险起见，我先让人打断你双手双脚，再抬你过来和哥哥说话，你看如何？” “苏元！你这小杂种！” 苏城被如此羞辱，瞬间暴怒。他再也忍耐不住，双腿发力，生拔两米多高！一脚踩在一名护卫肩膀上，借力飞跃，凭轻功朝苏元掠去。 “城儿，不要！”周嫣然脸色骤变，慌声阻止。 亲卫赵六也飞身而起，想要阻拦苏城。 “殿下住手！” 周嫣然和赵六都明白，苏城的武功，在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场，鲁莽行动只会送命。 他们想要阻止，但苏元却已开口下令。 “放箭。” 西凉铁骑们纷纷抬起弩弓瞄准空中的苏城，面无表情地按下机括。 第4章 你敢谋反？！ 箭如雨下。 苏城人在空中，双眼瞪圆，眼睁睁看着无数箭矢朝他飞来。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拜师习武时，师父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苏城，你父亲是镇北王，你身为世子，应当和他多学兵法。” “武功，是十人敌，百人敌，甚至千人敌……但兵法，才是万人敌。” 当时他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可这一瞬间，他隐约明白了。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这满天箭矢下，就像是木偶一般脆弱无力。 “咔嚓！” 他用自身内力接连打断二十多根箭矢，可剩下的数百根却足以取走他的性命。 “殿下！” 赵六此时用力拽下他，想要替他抵挡，却无济于事。 只听“噗噗噗噗”声一片，在周嫣然的尖叫声中，苏城和赵六全都身中数箭，从空中跌落在地。 赵六当即死亡。 “咳！”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苏城在地上挣扎着，居然没立死。 周嫣然猛跑过去，抱着自己儿子，痛哭不已。 “苏，苏元……”苏城强撑一口气，怨毒地看向苏元所在的方向，“我……师父……一定会……替……报仇……的……一定……” 苏元骑在马上，漠然地俯视着。 “是吗？”他冷笑一声，“你师父敢来，我就杀了你师父。你师父的门派敢来，我就灭了你师父的门派。” “你……！” 苏城全身一颤，脑袋一歪，彻底断气。 “城儿——” 周嫣然失声痛哭，剩下的亲卫们也都六神无主。 他们要继续再战吗？ 可那有什么意义？ 弩弓上弦声刷刷响起，西凉铁骑们已经换好新的弩箭，再来一轮齐射，随便就能了结他们的性命。 苏越最先控制不住自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哥！苏元大哥！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他对着苏元的方向一边求饶一边磕头，鼻涕眼泪混在一起，脏污不堪。 “刺杀你的事都是苏城和母亲计划的！和我无关，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没用的畜生！” 周嫣然见自己儿子为了活命，连自己都出卖，一时心灰意冷，绝望至极。 但她经此剧变，一颗心也彻底冰冷下来。 “苏元。”她抹去眼泪，站起身朝苏元走去，“你今日杀我，过不多久皇兄便会调大军来征讨你，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苏元说。 “既然如……” “可那又如何？” 苏元打断周嫣然。 周嫣然停住脚步，眼神发愣。随即，她看着苏元冰冷的面容，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退后两步，喃喃道：“你……你敢谋反？！” “我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无奈‘大娘’你非逼我啊。”苏元冷哼一声，“我命都差点没了，还管你谋不谋反、管你是不是什么皇帝最疼爱的妹妹？” “……” 周嫣然登时面如死灰。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她当成小杂种的小子，骨子里竟有这样一股狠劲。 苏元不想再多说，今晚他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他挥手道：“格杀勿论。” 西凉铁骑们如同冰冷机器，苏元命令一出，他们便立刻执行。 “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你！苏元！！！” 这是周嫣然最后一句话，下一秒她便被弩弓射杀。 跪地求饶的苏越，妄图反抗的亲卫队……无一例外，全部丧命在箭雨之下。 半个时辰后。 苏元在东府最舒服的一张床上躺下，安然入眠。 府上那些下人都被他赶走，他身边只留下了对他绝对忠诚的召唤士兵。 在他们的护卫下，苏元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香甜。 可有些人这一晚却睡不着。 非常睡不着。 次日。 一大清早，北风城一座府邸的会客厅内，几名年纪在四五十岁的男人正落座。 几人衣着光鲜，看上去非富即贵，但每人的脸上却都挂着浓重的不安。 一落座，茶还未上，坐在上首、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便率先说道：“几位，昨晚的事都知道了吧。” “自然知道。” “岂能不知？昨晚我一夜未眠……” “没想到啊，那苏元居然……” 几人都不是普通人，是城内几大家族的族长。 在这北风城，除了镇北王府是绝对权利中心，还存在着五大家族。 这些家族大多经商，其中三家是中原地区家族的分家，与镇北王府有着密切的交易关系。 苏屠峰所率领的“镇北军”，军中一些用具、粮食，不少就采购自这几大家族。 半月前，镇北王苏屠峰战死疆场，他们几大家族也在第一时间和王位的继承人……也就是苏城达成了新的合作关系。 尽管人人都知道继承人应该是苏元，可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失去苏屠峰的庇护，又没有母舅一方的势力支持，苏元根本没有半点竞争力。 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坐在上首的张家族长，张远东说道：“我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苏元这小子真发疯了，把苏城、苏越，甚至……甚至九阳长公主都给杀了。而且是用弓弩射杀，残忍至极！” “嘶……” 几名族长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一人迟疑着开口道：“这，这岂不是相当于谋反？” “谁说不是……” “苏元这小子糊涂啊，他杀苏城、苏越都还不算什么。可杀九阳长公主……杀当今圣上的三妹……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看这小子是疯了，杀红眼了。” “说起来那小子的军队是哪来的？何时入城？咱们几大家族居然一点信都没收到。” “搞不好是有人收到了，没通气吧……” “这是何意？” 几人说着说着，彼此也互相怀疑起来。 须知城门守卫都有各大家族的人，苏元那成千上万的人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入城。 几大家族彼此一直互通有无，现在没能得到消息，自然会怀疑有谁私下同苏元结盟，帮助其隐藏军队。 这时，张远东见几人争吵起来，连忙制止。 “好了，诸位，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现在该想想，我们该如何自处？” “有甚好想！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待圣上得知此事，一定龙颜大怒！到时派兵来剿灭苏元，我等只要同圣上派出的大军里应外合便好。”李家族长李趁说道。 “李兄此言有理。” “嗯，我也赞成李兄所言。” 张远东见几人都是这个意思，缓缓点头。 他刚要开口，一个小厮却来到门口，低声道：“老爷，急事。” 张远东起身走到门边，听小厮低语几句，脸色剧变。 小厮离去后，他回到屋中，几人见他脸色有异，开口询问： “怎么了，张兄？” 面对几人征询的目光，张远东苦笑一声。 “那苏元真是个疯子！恐怕他知道了我张家支持苏城的事，一大早就派人把我张家的店铺全部查封抢走了！” 第5章 王师何日到？ 清晨。 苏元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他让士兵们审问东府那些下人，这些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没办法，他们可知道苏元是个大杀星，连长公主都敢杀，何况他们这些小人物？ 于是，苏元得知了很多情报。 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楚长宁”的下落。 楚长宁，曾经是父亲苏屠峰的贴身近卫，也是一名武功高手。后来苏元出生后，苏屠峰就将其调到苏元身边，做他的护卫。 本来有楚长宁保护，像昨晚苏元遭受刺杀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结果楚长宁当晚却消失无踪……苏元并不认为是背叛，此时询问之下，终于得知楚长宁是让周嫣然设计给关押起来。 苏城苏越没这个本事，但周嫣然毕竟是王妃，又是公主，她的命令楚长宁没法不听。 二话不说，苏元便让人去牢房，把楚长宁和一些忠于他的护卫提出来。 楚长宁这个四十出头，一身精壮肌肉的短发硬汉，一来到王府院内，见到苏元便单膝下跪：“属下护卫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长宁，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被周嫣然给骗了，你受苦了。”苏元看到楚长宁身上还带着一些伤，显然是奋力抵抗过。 “这都不算什么。殿下，我听闻您杀了……王妃，还有苏城和苏越两名世子。” “没错。”苏元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楚长宁当即摇头，目光坚毅起来。 “王妃他们意图谋害世子殿下，殿下反击实属应该！只是属下要请殿下早做准备，此刻一定有加急奏折在送往京城！” “这我明白。” 苏元知道，就像周嫣然临死说的一样，他这么做，其实就是谋反。 折子一送到京城，皇帝老儿看了，肯定会勃然大怒。到时派兵来征讨他，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既然杀了人，就不会后悔。 就像他对周嫣然说的那样，别人都想要他命了，他还顾及什么皇威？真把他当成这世界土著了……不，哪怕土著面对这种事，只要还有三分血性，就绝对不会忍。 如果皇帝老儿想要灭他，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长宁。”他对楚长宁说，“你愿意帮我吗？” 楚长宁考虑都没考虑：“属下这条命是王爷救的，王爷去了，属下自然愿为世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元十分满意，上前拉住楚长宁的手。 “长宁，咱们细说。” 苏元虽有十万西凉铁骑，可这些士兵都像是“AI机器人”。 他们执行命令是很好用，可是要聊天对话、商量事情，就和真人相差甚远。 因此楚长宁对苏元很重要。 楚长宁从小在北风城长大，对此地势力划分自然是成竹在胸。 经他讲述，苏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北风城除镇北王府外，一共有五大家族，分别为张家、李家、孙家、冯家、沈家。 这五大家族，孙家和沈家都是本地家族。 而其余三家，根基在中原宗家，他们只是宗家派来北风城的分家。 这五大家族，和镇北王府共同管理北风城，至于衙门，实际上无太大权利。 城内有些百姓冤屈，都不会去衙门告状，反而会来镇北王府伸冤……这便是因为苏屠峰嫉恶如仇，好管不平之事。 苏元从楚长宁口中得知，五大家族在苏屠峰死后，动作不断，一直派人来府中联系。 苏城也和他们几家族长见过几面，互通有无。 而具有继承权的苏元，几大家族却一次都没派人上门联系过，这足以说明问题。 楚长宁道：“殿下，五大家族暗中支持苏城，现在您绝地反击，他们一定心慌不已。” 苏元点头：“站错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是打算……” “长宁，你知道，从我杀了周嫣然开始，就相当于谋反了。既然谋反，就必须拔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楚长宁眸中寒光一闪：“殿下，您要处理掉五大家族吗？” 苏元抿了口茶，思虑片刻。 “先把他们在城内的产业拿过来，长宁，我给你一千精兵，你去做这件事。” “是。” 楚长宁应道。 他心中其实很好奇苏元的“精兵”是哪里来的，可苏元不说，他绝不会主动询问。 这是做下属的觉悟。 于是，一大清早，楚长宁便率领一千精兵，将五大家族在北风城内的产业一扫而空。 他没有让士兵毁坏房屋，只是把五大家族的人从产业店铺中赶出，然后换上自己能信任的人。 这样一番明目张胆的巧取豪夺，让得知消息的五大家族又惊又恼。 “怎么，怎么能这么干！” “这是明抢！” “这个苏元！简直就是土匪！！” 张府厅堂内，几大家族的族长都收到了消息，把苏元一阵痛骂。 可骂完后，彼此面面相觑，又都没什么办法。 武力抗议？那是找死，几个家族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的家丁团练，碰上苏元那支恐怖军队，估计顷刻间就被收拾了。 可不抗议……眼睁睁看着自己产业被夺走？ 李家族长，李趁愤然道：“我们必须去找苏元要个说法，哪有他这么干的！” “……李兄，你莫忘了，现在那苏元可算是谋反了……” “……！” 李趁恍然初醒。 没错，现在已经不能把苏元当正常人看待，他现在差不多就是个谋反的逆贼！一个叛军头子。 人家都谋反了，抢你店铺又算得了什么？ 碰上狠的，有兵就是王！管你什么大家族小家族，直接把你全府财产查抄，把人全都抓去牢狱、或者卖成奴隶…… 李趁想到此处，不禁全身一颤。 “王师，王师何日到啊……” 他现在已经无比期盼，王师到来剿灭苏元。 “李兄，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张远东沉声道。 张家是五大家族之首，张远东性格也更为沉稳，行事更为老练。 “消息传到京城，几码要四五日。圣上就算立刻调度人马，军需粮草的准备至少也要一两月……也就是说，大军要来到北风城，恐怕得两三月。” “两三月……” 张远东看着忧心忡忡的几人：“在这期间，我们要想法稳住苏元，最好迷惑于他，让他以为我们同他站在一条船上。这样也方便我们摸清苏元那支军队的底，将来更好同王师里应外合。” “张兄所言甚是！” “听张兄的……” 其他四名族长纷纷点头。 张远东露出满意之色，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以五大家族名义给苏元送上拜帖，见他一面。” 第6章 苏元的心病 北风城主街。 人声鼎沸，车马川流，小商小贩们熟稔地吆喝着。 昨晚的剧变丝毫没影响到寻常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甚至根本不知道镇北王府发生的事，依然是该干嘛干嘛。 他们只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街上披甲的兵丁似乎越来越多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是不是大周又要和北戎起战事。 此刻，一行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街头出现，老百姓们纷纷躲开，给他们让开道路。 一个小男孩站在父亲身旁，看着腰间佩刀背后挂弩的铁甲士兵，眼中满是羡慕。 “爹，他们看起来真威风，以后我也要从军！” “胡说些什么！”当爹的拍了拍儿子脑袋，“从军不知哪天就死在戎人手里了！有什么好！” 行走的士兵队伍里，一人似乎听到这话，微微偏头朝这边看来。 那当爹的立刻吓得不轻，赶忙捂着儿子嘴巴离开。 那士兵转回头去，心想：“‘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军伍的确是个高危行业啊。” 这士兵不是旁人，正是苏元。 苏元此刻打扮得和西凉铁骑无二，混在士兵队列中，旁人完全无法分辨。 只有这样，他出门才觉得安全一些。 没办法，手头虽然有十万铁骑，可这世界毕竟有江湖、有武林。 倘若被江湖高手盯上，就算有万人军队，人家不和你正面交锋，只抓住时机刺杀，还是无可奈何。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军中将领的副将、亲卫，都是江湖高手。 现在苏元有楚长宁，可只有楚长宁，还远远不够。 楚长宁自己告诉苏元，他只有后天九重境界，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二流。 而在后天境界之上，还有先天、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等境界。 据说先天境界高手便可飞花摘叶，杀人无形。 而境界最高的陆地神仙，更是仅存在于传说……传说曾经开创太一道的初代掌教，顾随风顾真人，便达到陆地神仙境界，也是唯一一位陆地神仙，一掌可破千人军阵。 至于现在当世江湖有没有陆地神仙，楚长宁不知道。 他不知道，苏元就更不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他出门便不以世子打扮出门，而是以普通军卒打扮出门。 并且，他还让上千士兵换上百姓衣服，散在城中各处，随时进行观察。 一旦发现有疑似江湖高手的踪迹，立刻回府汇报。 这样一来，旁人想暗杀，先得躲过上千眼线，其次还得先找到他苏元人才行。 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因为苏元有一块心病。 这块心病就是苏城的师父。 苏城临死前，说他师父会为他报仇，这句话苏元一直记得。 苏城武功虽然很差，可他师父却绝对是名高手，估计是先天境界高手。 如果这师父真要为徒弟报仇，那苏元的处境就不容乐观。 他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能避免阴沟翻船。 如非必要，苏元决定在有自保能力前，尽量少出镇北王府。 只要待在府中，布置数千士兵把守，那哪怕是武林高手，想要潜入也是困难之极。 至于这次出门…… 混在士兵群里的苏元看向四处，他这次出来纯粹是想亲眼看一看北风城。 他既然决定谋反，那这北风城就算是他的大本营，自己对自己大本营都不了解，肯定不行。 沿途路过一些商铺，有些属于五大家族的，此时已被楚长宁派人夺取。 他看到一个掌柜还在威胁士兵：“你敢夺我们冯家的铺子，我们老爷一定活剐了你！” 可惜召唤士兵不懂威胁，也不懂得恐惧、害怕。 他们只懂得遵从苏元命令，而苏元给他们下达的其中一道命令就是，遇到危险便展开反击。 于是，当那掌柜的举起算盘，要砸向士兵时，士兵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环首刀，一刀将掌柜头颅砍下。 苏元看到这一幕，表示十分满意。 就是不少百姓都被吓得不轻。 回到王府，苏元拿了一些关于北风城的土地、人口册子查看。 三十年前，这座城市还并不存在。城池的建立，本身就是为了抵挡北戎人对大周边境的进犯。 因此，该城有着高耸坚固的城墙，城墙周围还挖了一条护城河，城内也建有多个存储用的大型仓库，用来放置粮食、军械等。 一直到十年前，苏屠峰大败北戎人后，建立了北疆大营。 北疆大营建立后，北风城就再没受过戎人侵扰。正所谓安居乐业生孩子，安全一有保障，城内人口也逐年上涨。 到现在，这边疆之城也有八万人左右。 苏元看了这个数字，心想八万人？还不如自己的十万西凉铁骑多…… 但在古代，一座边疆城池能有八万人口，已经算是很多。 而限制人口进一步上升的，便是粮食…… “耕田农夫不足吗……” 苏元正思索着，楚长宁回来了。 “殿下，五大家族的商铺已全部收了过来。”楚长宁进屋后单膝下跪，表情很兴奋地汇报，“您交给我的士兵，太好用了！” 楚长宁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好用的士兵。 这些士兵千人如同一人，不多话、不懒散、指哪儿打哪儿，如臂挥指。 楚长宁都忍不住想，这样的士兵，苏元如果有个十万八万，那恐怕真有……攻占京城，登临大宝的可能！ 苏元闻言，心道这可是召唤士兵，能不好用吗。 他开口道：“长宁，起来吧。” “是。” 楚长宁站起身，看了一眼苏元身边的护卫，忍不住道：“殿下，您身边怎么也不留几个奴婢，也好方便使唤。” “奴婢？”苏元摇摇头，“算了，没必要。” 楚长宁却道：“如何没必要，殿下您的饮食起居，怎能不需人服侍。” “长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楚长宁见苏元执意，只得答应一声。 倒不是苏元不愿意让人服侍，实在他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别人伺候起床穿衣沐浴这些事，有些不自在。 虽然想想是很爽……可当下并不是享受的时候，且万一招来个女刺客咋整。 苏城的师门、皇帝老儿的震怒、城内那几个不坏好心的家族……这些都是需要处理的当务之急。至于什么使唤丫头、贴身奴婢，还是等彻底安定下来再说。 第7章 种田 整个镇北王府，苏元能信任的人不多。 楚长宁算一个，另外一个，便是杨伯。 杨伯原名杨镇，曾经是负责为苏屠峰管马的马政，后来年纪大了，便在王府上做了管家。 在苏屠峰死后，苏元被赶去西府时，杨镇主动要求同去，为此还让周嫣然一顿臭骂，若不是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恐怕要一顿鞭打打死不可。 也因其忠心耿耿，在刺杀当夜，他同样被周嫣然关了起来。 现在苏元成事，杨镇自然也重新成为大管家。 这会儿，他正来到书房，给苏元请安。 “殿下。” 苏元见杨镇头发花白还要下跪，当即免礼。 “杨伯，以后你就不需行礼了。” “那可不行。”杨伯一张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执拗，“这是规矩，老仆可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不都是人定的。”苏元笑道，“我现在是镇北王，我定一个新规矩，那就是杨伯你见我时无需行礼。” 苏元其实并未继承镇北王爵位。 他虽有权继承，可毫无疑问，皇帝老儿再也不会给他下诏，只会把他当成乱臣贼子，下诏也只会下讨贼檄文之类的东西。 都乱臣贼子了，苏元干脆就自封镇北王，也没什么不妥。 别说“镇北王”，他现在就算是自立为帝都行。 之所以不这么做，纯粹是实力还不是很足，太快称帝只会让皇帝老儿暴怒，引全国兵马来攻。 况且他还没想好，要当一个什么帝，建一个什么国。 杨镇听苏元这么说，心中感动，又行一礼，换了称呼道：“那老仆就谢过王爷了。” “杨伯，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回禀王爷，府上那些下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嗯……” 府上原本那些下人，其实不少都是当年苏屠峰手下阵亡士兵的亲属。 苏屠峰念及阵亡将士家属生存不易，就将很多人都招入府内，给他们安排一些事做。 这些人说是“下人”，实际上苏屠峰并未将他们当成下人看待，也未曾亏待过他们。 只是眼下情况不同。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不少都已成为周嫣然亲信。 苏元射杀周嫣然、以及苏城苏越两兄弟后，这些人中，恐怕就有对他心怀怨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元可不想留下某个隐患在府中。 “杨伯，给他们一人一笔安家银子，让他们离府吧。” “是，王爷。” 见苏元没有选择赶尽杀绝，杨镇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真有点担心，当年义气为重的苏屠峰，会有一个杀戮无度的儿子。 杨镇又道：“遣散他们后，我会为王爷再挑选一批忠心可靠的下人，伺候王爷。” “这个就不必了，有士卒们在，不需要再召人。” “这哪里行？王爷，您的士卒勇猛无敌，可府里一些零碎杂事，他们……” “他们做得来，杨伯你就放心吧。” 召唤士兵没有情绪，苏元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既然苏元可以让他们行军打仗，自然也可以让他们栽花种草，煮菜烧饭。 甚至…… 苏元想起刚才看的粮食册子，心中在想，干脆拨一批士兵去开垦农田，种植粮食。 这些不知烦闷的召唤士兵，体力虽有限，但做做歇歇，效率比那些农夫也要高出不少。 若是能大量开垦荒地，待秋收之时，城内粮仓估计都要撑爆不可。 毕竟召唤士兵虽不用吃饭，可其他士兵乃至百姓还是需要的。而且多备些粮食总归是好事，遇上灾荒年月也不至于出现遍地饿殍的惨状。 “老仆明白了。”杨镇见苏元坚持，自己便选择退让。 “只是，王爷，那些杂事您的士卒可做……但，您身边总要有个暖床捂脚的丫头吧。” “呃……这个，不急。”苏元摸了摸鼻子。 “那好吧，那我先为王爷您在城里寻摸着。” “……” 目送杨镇离开，苏元松了口气，心道： “比起找个暖床的丫头，我现在还是对种田比较感兴趣，这才是王道！” 他想到就去做。 换上盔甲，带上数队亲卫，直接前往城外附近的农田考察。 果不其然，在同一些老农交谈、了解情况后，苏元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北风城周遭，真有大量农田荒芜，无人开垦。林林总总算起来，少说也有数千亩地。 不是农夫们不想种，是实在人手不足，种不过来。 毕竟古代种田纯靠人力畜力，没有机械，效率很低。 了解清楚后，苏元立刻行动起来。 他召唤出一万名西凉铁骑，让他们卸下盔甲、武器，穿上农夫衣裳，拿上锄头木掀，集体去开发荒地。 为了确保开垦无误，他还请了一些种地几十年的老农，让他们提供丰富的经验，确保开垦效率。 老农们对于这成千上万的“农夫”也是十分震撼，瞧着这些肌肉鼓囊囊的汉子，几乎都要流口水了——别误会，纯粹是羡慕，心想要是自己家有这么一个壮汉，那种地该轻松多少！ 为此不少老农都打听，还有的想花些银钱雇佣这些西凉士兵到自己家帮工。 苏元知道这件事后，也是眼前一亮。 要是让召唤士兵去帮助农夫种田，肯定是件好事。 但“免费”绝对不行。 人都有贪婪之心，要是让这些士兵去农夫家免费帮忙种地，那将来要将士兵抽走时，农夫们肯定会心生不满。 于是苏元打算定一个“雇佣费用”，具体多少，他还要和一些专业的账房、以及老农们商量。 忙完一天，回到府上，苏元泡了个热水澡。 “舒服。” 他躺在木桶中，面带笑意。 这一天虽累，但成果却非常之多。 荒芜农田现在都已在开垦中，等秋收之时粮食储备能大大增加。 在古代，粮食就是硬通货！他的召唤士兵不用吃饭，但其他人却都离不开一日两餐。 没错，北风城……乃至大周王朝大部分城镇，老百姓每天只能吃两餐，三餐根本吃不起。 就这两餐，还基本上连块肉都没有，都是些叶菜番薯。 粮食储备大增，老百姓们就能过得更好。另外，农民雇佣召唤士兵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苏元能召唤士兵，却不能召唤钱。钱多，对他壮大自身也很有用处。 “不过，我不能光想着种田，还得想办法应付皇帝老儿。” 苏元心想，皇帝老儿再昏庸，也不可能坐视他公然谋反。 一定会有军队来讨伐他。 他怕倒是不怕……首先有十万西凉铁骑，在这开阔平原地形，占据绝对优势。 其次，他每周还可以进行召唤！不断增加诸天士兵！ 眼下再有四天，就能进行下一次召唤……要是再能召唤出十万士兵，那简直…… “不过……北疆大营还有三四万大军驻扎，倘若要避免被前后夹攻，那我就必须要在皇帝老儿派兵之前，先将其拿下……” 第8章 四徒下山 北风城南，数百里外，有一座山。 此山名为“倒葫山”，盖因山体山腰处纤细，底顶两端圆润，如同一个倒葫芦得名。 倒葫山上有一门派，名为“云山派”。 门派有数百名弟子，每日勤修武功，磨炼技艺。 此刻在一处练功场上，几名年轻男女正凑在一起。 其中最为年长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紧紧握拳：“你们知道了吗，小城师弟死了！” “知道，昨晚信件传来，我们都看了。” “小城师弟居然被他哥哥派人用弓弩射杀，太残忍了……” “那个叫苏元的！真是狠毒至极！” 几人低声交谈，言语中满是对苏元的愤然。 他们不是旁人，正是苏城的师兄师姐，当年苏城五六岁时在倒葫芦山上学武，几人一同生活过几年，关系亲密。 现在得知苏城被杀，他们自然同仇敌忾，愤怒不已。 “我们一定得为小师弟报仇！” “不错，定要杀了那苏元不可！” “一定要让他为小城师弟偿命……” 几人正说话间，忽然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你们要杀谁？” 几人闻声一怔，挺直腰板，齐齐朝一侧看去，道：“师父。” 来人是一年近古稀的老者，穿着一身灰衣布袍，银白长发用木簪扎起，眼神虽略显浑浊，可一身抖擞气势却非同寻常。 此人便是几人的师父，宣竹居士。 只见他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都知道小城的事了。” “是，师父。” 几人期待地看着老者。 可老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既惊讶又失望。 “那从现在起，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下山。”宣竹居士道。 “师父！这是为什么？！”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大师兄陈子磊一脸不解，“苏城师弟被人杀死，难道我们当师兄师姐的，要坐视不理？！” “是啊师父，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寒了师兄弟们的心吗……” 宣竹居士见徒弟们如此表现，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询问。 “你们可知，那苏元手中有多少兵马？” “管他有多少兵马！”陈子磊扬起头颅，“只要我们乔装易容，混入王府，要取那废物首级，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没错，大师兄现在已是后天九重境界，难道还怕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府少爷？” “说得容易。且不说王府戒备森严，层层关卡。就算你们侥幸杀了人，接下来镇北军的报复想过没有？”宣竹居士摇头，“此事我不允，你们谁都不许下山。” 言罢，老者转身离去。 几名徒弟见状，都是憋闷不已。 “师父真是迂腐！”一人忍不住道，“杀了人，不留踪迹，那镇北军知道向谁报复？” “我看师父是年纪大了，太过于稳健……” “那大师兄，我们……？” 师父已经明确不允许下山，可几人却心有不甘。 几人看向大师兄陈子磊，后者沉默几秒，眼神一凝，咬牙道：“师父不允，那我们就来个先斩后奏！取了那苏元人头回来，看师父还有何话说！” “大师兄说得对！” “我和大师兄同去！”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一名女子有些迟疑。 陈子磊看了她一眼：“二师妹，你既然犹豫，便留在山上吧。正好可以替我们在师父那里打打掩护！” 女子嘴唇微微开合，似乎还想劝阻，但见几人心意已决，便将话咽下，轻轻点头。 当天夜里，以大师兄陈子磊为首，一共四个师兄弟，收拾行装，暗中下山。 他们要前往北风城，潜入镇北王府诛杀苏元，为师弟苏城报仇！ …… “请柬？” 苏元看着楚长宁递来的册子，接过查看。 楚长宁道：“是五大家族联名送来，想请您在城内的信阳楼吃饭。” “嗯……” 苏元看了看请柬，上面内容无非是“仰慕殿下风采”“有荣幸宴邀请殿下”之类的客套话。 他随手把请柬扔在桌上：“长宁，你怎么看。” 楚长宁能成为苏屠峰亲卫，靠的可不光是武力，他的头脑也十分灵活、聪慧过人。 “王爷，属下猜测，五大家族可能是想将您稳住。” “哦？” “现在京城还无消息传来，五大家族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为了自保，只能先讨好王爷您。” “嗯，有道理。”苏元说，“那长宁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宴席之时刺杀我？” 楚长宁闻言楞了一下，随即摇头：“五大家族没这个胆子！” “是吗。” “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王爷手中，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这倒是。” 五大家族家眷都在北风城，真要敢行刺杀之事，别说失败，哪怕成功，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也是全家诛灭。 哪怕是傻子，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楚长宁这时又道：“那信阳楼是北风城最大的酒楼，地方宽阔，王爷若担心，属下可提前部署百名护卫值守各处，扫除一切危险。” “哈哈，那倒不用。”苏元笑道，“要保证安全，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不去什么酒楼，直接让五大家族的人来我府上就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怕确保五大家族没有刺杀胆量，苏元还是要保持小心。 比起去什么酒楼赴宴，还是数千名西凉铁骑层层把守、护卫的镇北王府，更加安全。 楚长宁倒是没想到这一处，连忙答应道：“王爷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五大家族族长，让他们来王府赴宴。” “嗯。对了长宁，最近北疆大营那边，有没有动静？” “没有。”楚长宁道，“王爷，您担心皇帝会绕过北风城，给北疆大营发令，让大军攻击我们吗？” “是有这个考虑。” “请王爷放心！”楚长宁立刻道，“属下有许多同袍在北疆大营，他们与属下亲如兄弟，愿意帮属下探查消息。” 苏元眼前一亮：“你有内应？那倒不错。” “不过王爷，北疆大营终究是个麻烦……虽然其中不少士兵曾经是老王爷的手下，可老王爷战死后……” 楚长宁吞吞吐吐，苏元倒是明白他意思。 那些士兵对苏屠峰忠心耿耿，可对他苏元，估计就没什么感情了。 这很正常，苏屠峰和那些士兵同吃同住，朝夕相处，没感情才怪。而他苏元没和那些士兵并肩作战过，士兵们又何谈效忠于他？难道仅凭他是苏屠峰的儿子？ 但苏元并不在乎。 他有对他绝对忠诚的召唤士兵，这才是他的依仗。 “如果有机会，找准时机，干脆将北疆大营攻取下来，以免后顾之忧。”苏元忽然一句话说出，让楚长宁大吃一惊。 “王爷，这……” “长宁。”苏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有天兵相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北疆大营，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整个天下，早晚也是我掌中之物。” 楚长宁心中一震，立刻低头道：“是，王爷。” 第9章 宴无好宴（上） 傍晚时分。 五大家族乘坐马车，在镇北王府前汇合。 族长们从车上下来，互相对视一眼。 张远东道：“几位可都带了礼物？” “自然。” “不带礼物哪成……” “我带了从北戎那边抢来的上好皮毛，不知道那苏……咳！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几人收到宴会设在镇北王府的消息后，纷纷去准备礼物带来。 为的就是讨苏元欢心，只有获取他的信任，将来圣上大军到来之际，他们才能更容易里应外合，拿下北风城。 “那我们便进去吧。” 五人来到府门前，抬眼一看，就不禁心惊胆战。 只见镇北王府光府门前就站了三四十名士兵，他们个个身高八尺，气势凶悍，一看就是精锐雄师，绝不是那些成日懒懒散散的士卒可比。 张远东上前道：“我们是来赴宴的。” 士兵们看看他们一行人，一言不发地打开府门，让他们进去。 五人先行进入，随后是携带礼物的小厮。 而当族长们各自的护卫也要跟着进入时，却被拦下。 “……” 护卫们面对这些虎狼士兵，连句话都不敢说，齐齐看向各自族长。 族长们自然不敢强行带护卫进王府，当即让护卫们都留在府外等待。 “咚——隆” 府门关闭的声音让五大族长有些心惊，不知为何，他们今日都有些心神不安。 但眼下来都来了，断然没有扭头回去的道理。 五人只得硬着头皮，在王府士卒的带领下前行。 越是往里走，几人越是心惊。 到后面，几乎是恐惧。 整个镇北王府，到处都充斥着巡逻的威猛士卒！ 张远东瞧着那二十人为一组，一共数十组毫不间断巡逻的士卒，再瞧那府内建造的大量高耸弓楼，还有站在上面的弓兵。以及不时出现的骑着含枚战马穿梭的骑兵……他忍不住心想，估计皇宫都不一定有这镇北王府戒备森严吧？ 不单单他，其他四名族长同样是心惊胆战，紧紧跟在带路士兵身后，生怕一旦落下，让那些巡逻士卒当成歹人，直接给射杀掉。 李家族长李趁走在五人最后，他一双小眼四下打量，心中盘算着，把镇北王府里的守卫布置情况摸清楚。 结果看了一会儿，就摇摇头放弃了。 他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做无用功，不是记忆力差记不住，而是这府上守卫太多了，多到他头皮发麻，记不记都没什么用。 他心中想，没有个数千精锐强攻，绝对拿不下这镇北王府！ 而这就和他们五大家族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家族中虽然都有族卫，有家丁，有团练，凑一凑也能凑个两三千人出来。 可战斗力方面…… 李趁不禁汗颜，他估计镇北王府这些士卒，随便一个都能抵他们家族里五个。 五人心思各异，很快来到王府的会客厅。 这里设了六把椅子，苏元正坐在上首，捧着本书册在看。楚长宁站在他身边，贴身护卫安全。 而在房间左右两侧，各站着十名士卒，虎视眈眈看着到来的五名族长。 这气氛，让五人都有些不自在。 张远东率先朗声道：“张远东见过殿下！” 其他几名族长也有样学样。 “李趁见过殿下。” “孙俞如见过殿下。” “冯荣和见过殿下。” “沈德才见过殿下。” 苏元闻言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楚长宁冷冷道：“你们面前的是新镇北王。” 几人面色微变，明显忘了这一茬。 昨日苏元自封镇北王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百姓们议论纷纷，五大家族则都在暗骂。 圣上还没追究你谋反，你自己倒先封王了！ 但暗骂是暗骂，见了面，还是得老老实实的。 几人连忙改口：“见过王爷！” 苏元这才放下书册，起身微笑道：“几位都是我父亲的朋友，不用拘束，坐吧。” “……” 几人倒是想不拘束，可刚才一个称呼没叫对，你就理都不理，这怎么能让人不拘束？ 五人没有立刻落座，先是送上各自的礼物。 沈家献上一颗指节大小的夜明珠；冯家献上二十盒上好的北戎狐皮毛；李家献上五坛百年老酒；孙家献上一副名家书画； 到了张家，张远东只拿出一个小盒，打开后里面放有一枚泛着荧蓝光芒的丹药。 苏元见了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张远东还未答话，站在苏元身后的楚长宁却率先开口，语气惊讶： “王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枚‘气海凝云丹’。” “气海凝云丹？” “没错，王爷。”张远东点头道，“您的护卫曾是江湖中人吧。” 楚长宁的确混过江湖，不是纯粹的军伍出身。 苏元道：“这么说，这东西和江湖有关？” 张远东笑道：“王爷，江湖上只有丹田内转，气海凝结，步入先天境界，才真正算是高手。而这‘气海凝云丹’，便是能让后天十重境界的武人，一跃突破至先天境界的宝贝！” “这丹药是人称‘丹仙’的丹云子二十年前开炉炼制，一共只炼了八颗，这便是其中一颗。若是流到江湖上，必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苏元听了，心中微动。 他这具身体，虽然也曾习武，可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并未钻研武功。 当初苏屠峰也无意让他拜江湖师父，学习武功。 在苏屠峰看来，兵有兵道，侠有侠道。苏元是兵家出身，与其打坐练功，不如专心钻研兵法，把带兵打仗当做看家本领。 因此，苏元这点“功夫”，连后天一重都没有，顶多算是功夫爱好者，能空手对付两三人。 现在有这“气海凝云丹”…… 不，还是算了。 苏元内心迅速做出决断。 这所谓“宝贝丹药”，真不知道蕴含多少毒性，他实在担心吃了会有副作用。 尤其这丹药还是张远东献上，张远东心中如何想，他很清楚。保不齐这家伙就会弄个慢性毒药害人。 况且，有诸天兵符在，他要是耗费大量精力时间去练武，那便有些本末倒置，得不偿失。再说他这具身体已十七岁，在练武方面已经算有点大了，练武又要童子功……除非有什么奇遇，否则很难练出什么名堂。 一念至此，苏元那一丝动心的感觉便彻底消弭。 他让士卒把礼物都收下，微笑道：“各位有心了，快入座吧。” 第10章 宴无好宴（下） 宴会开始。 高大健壮的男人端着饭菜上来，张远东瞥了一眼，心道：“怎么端菜送饭的都是士卒？” 众所周知，不管是家族还是王府，干这活的通常都是丫头奴婢。 一想到这儿，张远东心中更是纳闷。 他突然想起，从进入镇北王府起，还没见过一个女人。 充斥府内的，基本都是高大健壮的男人。 冯荣和这时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敬苏元。 “王爷少年英才，俊朗不凡，荣和这里先敬一杯！” 说完就咕咚几口喝下。 苏元也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让几人都忍不住暗道：“这小子真是苏屠峰的亲生儿子？？” 他们都同苏屠峰喝过酒，知道那位老镇北王有多海量。 别人都用杯，苏屠峰直接用盘。 你一杯，我一盘，结果喝来喝去，喝趴下的却是他们几个，而苏屠峰能还富有余裕的朗声大笑，豪气丛生。 这让他们几人在内心都很佩服。 可现在这新镇北王…… 几人暗暗打量苏元。 从样貌上，苏元继承了苏屠峰的剑眉星目，而整体轮廓，则更像是他的母亲，那个来自江南的侠女，显得有些温婉柔和。 结合二者的苏元，容貌十分出众。 张远东曾经在本家时，有幸和大族长进过一次皇宫，见到过几位皇子，从容貌上来看那几位皇子都和苏元相差甚远。 但性格方面…… 几人都觉得苏元性格和老镇北王苏屠峰截然不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五位族长都没怎么动筷。 不是他们不敢吃，也不是不饿，而是……饭菜口味实在一般。 他们平时都是在家，要么就是去信阳楼吃，做菜的都是大厨，饭菜色香味俱全。 结果这镇北王府的饭，味道不算差，但也相当一般。 苏元倒是不觉得，吃得津津有味。 这也没办法，谁让做饭的也是召唤士兵呢。 因为害怕饭菜有人下毒捣鬼，苏元便将做饭的任务交给召唤士兵。一回生二回熟，他相信肯定会做得越来越好。 眼下吃得差不多了，几名族长对视一眼，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咳。” 张远东咳嗽一声。 作为五大家族之首，他肯定要当这个出头鸟。 “王爷。”他瞧着苏元脸色，试探开口道，“有件事……” 苏元看他一眼：“远东，有话就说吧。” 见苏元心情似乎不错，张远东当即说道：“是这样，王爷，前日我们几家的铺子，好像让王爷的手下占了不少……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一出，其他四人也都齐齐看向苏元，等他答复。 他们要请苏元吃饭，还送上礼物，为的自然是这事。 尤其张远东，不惜把珍藏的一颗“气海凝云丹”献上，就是想和苏元拉近关系，好获取信任。 苏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啊。不错，的确有误会。” 听他如此说，几人都是面色一喜。 然而苏元下一句，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本王应该先请几位过来，告知几位一声，再把那些铺子拿过来。不，以几位的觉悟，本王都不需要，几位就会拱手送上吧。” “…………” 五人呆若木鸡，一时都不知该如何答话。 还是张远东反应过来，面色尴尬道：“王爷，您这是何意呀……” 苏元吃饱，拿手帕擦了擦嘴，淡淡道：“本王是何意，几位还不知吗。” 几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还请王爷明示。” “好，那本王就明示给你们。”苏元向后靠去，倚在椅背上，“明示之前，本王先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九阳长公主是怎么死的吧。” 苏元这话一出，饭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张远东几人怎么也没料到，苏元居然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 要知道自古以来，杀母弑父这种事都是大逆不道之事，不管做这事的人多有道理，都要被安上一个“不孝子”的头衔。 大周自古以孝治天下，“不孝”就是最大的污点。 可以说，一个人如果有“不孝”的名声，那他在大周基本就断了为官之路，哪怕他科举能考头名也没用——甚至在很多地方，一个有不孝名声的学子，连科举资格都没有。 大周王朝，曾经也发生过皇子弑父篡位的事，哪怕篡位后该皇帝严令史官不允许记录此事，可该流传还是流传开来。 现在轮到苏元，虽说周嫣然不是他亲生母亲，苏城苏越也不是他亲兄弟，可他杀死这三人，还是大不孝之举。 通常来说，做这种举动的人，都会把此事藏在心中，有些一辈子都不会再提及。 结果苏元不仅提，还在饭桌上提。 这实在让五个族长一头雾水，拿不准主意。 “这个，这个……” 五人支支吾吾，都不知该怎么说。 苏元也不强求，继续说道：“那看来是知道了。好，几位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这么做，几乎等同于谋反。” 汗滴从五人额头冒出。 这苏元怎么越说越…… “那么问题来了。”苏元神情平静，深沉如水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寒意。 “本王要谋反，五位支持吗？” 寂静。 如果说刚才是死寂，那现在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寂静。 这种“诛心”之语，换做平时，几人只会装作没听到。 可现在在饭桌上，一共就他们六人。苏元这么问，明显是要一个结果，想装傻充愣混过去门都没有。 滴答…… 汗珠顺着五人脸颊滴落在桌上。 五人连忙抬手擦拭，张远东擦拭额头时，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房间两侧士卒。 他心中恐惧不已：如果我们不支持，或者不回答，会不会连这个屋都出不了？ 其他四人也是一样想法。 这时，大腹便便的沈家族长，沈德才先是开口。 “小人自然是支持王爷……” 不管心里支不支持，沈德才知道，嘴上一定得说支持。 否则……他可不想人生的最后一顿，是镇北王府这么不合口味的饭菜！ 有沈德才带头，其他几人也都连忙表态支持。 只是张远东、李趁、冯荣和，这三人在心中已破口大骂。 沈家和孙家，都是北风城本地家族。 而他们三家，老家都在中原！ 在任何王朝，谋反都是要诛九族的！他们要是支持苏元，消息一旦传到京城……中原本家估计都得受牵连被皇帝诛杀。 可此时此刻，要说不支持…… 三人打了个寒噤，无疑，他们都不想现在就死。 苏元当然明白他们心中是如何想。 他问这个问题，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违心的回答。 更不是吓唬五人。 他的目的，是以五人的回答为基础，做出他的“明示”。 苏元笑道：“几位既然支持本王，那本王先前的明示就一目了然了。” “几位都明白，要造反，人力物力缺一不可。本王人力充足，物力嘛，就需要几位多援手。” “因此，本王想先借几位的家财一用。等将来本王打下大好河山，登基为帝，几位便有从龙之功，到时封王封候，不在话下。” 说完，苏元问道：“这便是本王的明示，几位意下如何？” 第11章 第二次召唤 深夜，当五个族长从镇北王府出来时，个个都面如死灰。 他们上了轿子，轿子全都去往同一方向。 张府。 五人快步进入书房，把门关好，确保无人偷听后，纷纷开始怒骂。 “苏元这厮，无耻至极！” “这个混账东西！” “居然把巧取豪夺说得那么好听，真卑鄙！” “还封王封侯，我看这小子是做皇帝梦做疯了！他凭什么？就靠一个边疆之地的北风城，就想翻天覆地？！” “待抄家问斩之日，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五人一阵痛骂，发泄情绪。 骂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渐渐平息。 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理智自然也回来了。 张远东脸色阴沉：“几位，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那苏元。看他今日所说，他要的不光是我们的店铺，恐怕我们家里的财物他都惦记上了！” “没错。”李趁点头道，“那混账东西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抄我们的家！” “这个苏元，拿了我们的店铺不说，还要抄家，他真无法无天了不成？” “哼……他现在在北风城，的确可以无法无天。咱们可都亲眼见了，那些兵卒……” “……” 提起镇北王府里那些兵卒，几人都沉默了。 他们亲眼看到那些高大威猛的壮汉，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给人一种莫大压力。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这群兵！”李趁郁闷不已。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些兵卒到底有多少。”张远东眉头紧锁，“有说几千，有说上万的，还有说好几万。而且我曾经派人试探过，这些士卒对苏元忠心耿耿，不管用钱财还是女色，都是无动于衷，完全收买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冯荣和苦涩道，“真要把家财都拱手送人？” 沈德才无奈叹息：“不然还能如何？难道我们骂苏元骂上三天三夜，能把他骂死？还是说凭咱们那几千家丁团练，想抗衡苏元那精兵猛将？” “几千家丁团练不行，但几万百姓呢？”张远东忽然道。 四人齐看向他：“什么意思？” 张远东神秘一笑：“几位，我有一个主意……” …… 不知不觉，两日过去。 苏元今天起得很早，盘腿坐在床上，他摸了摸胸口的诸天兵符。 “到日子了……” 距离初次召唤，已经过去一周。 现在，他又可以召唤诸天士兵。 “不知道这次会召唤出什么士兵，数量有多少……”苏元十分兴奋，面带期待。 待光幕从面前浮现，他立刻选择召唤。 一道光芒闪过，光幕上出现字样。 【召唤成功：获得一千锦衣卫】 一千锦衣卫？！ 苏元愣了一下。 此时光幕上浮现出兵种详情。 【锦衣卫】 主战类型：情报搜集 装备：飞鱼服、绣春刀、 数量：1000 备注：搜查、审讯、潜入、策反……有需要的事项，交给他们来做便好。 …… 苏元：“……” 看着兵种信息详情，苏元陷入沉默。 他没想到，这周的召唤士兵居然是锦衣卫。 “擅长搜集情报、个人战斗能力突出……倒也不错。就是数量少了点，只有一千。” 一千锦衣卫，和十万西凉铁骑，哪个好？ 选一百次，苏元肯定都是选后者。 但术业有专攻，锦衣卫的优点并不在于正面冲杀，他们更像是现代的特种部队，更擅长搞不对称作战。 苏元选择召唤出一人。 光芒一闪，一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俊朗青年出现。 他一被召唤出来，就对苏元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见过大人，大人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请尽管吩咐。” 苏元顿时眼前一亮。 不愧是锦衣卫，比西凉铁骑“聪明”多了。 假如两者都是“智能士兵”，那锦衣卫的智能，肯定要比西凉铁骑的更高。 从出场就能体现。 西凉铁骑出场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默默等待命令。 而锦衣卫出现后直接用言语询问，还主动行礼。 这智能差距很是明显。 “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 苏元心中欣喜，不得不说，他在情报方面确实有所欠缺，有了这一千头脑灵活的锦衣卫，肯定能起到巨大帮助。 毕竟相比较而言，锦衣卫更像是“真人”，也就代表更能融入进普通人的生活里，从而更容易探查到情报。 不像西凉铁骑，都是一群冷着脸的壮汉，别人见了吓都吓得不轻，都要躲着走，还谈什么打探情报。 苏元确定了锦衣卫很聪明，但他还要进行一项测试。 “跟我来。”他下床去往屋外。 “是。”俊朗青年立刻答应一声，跟在苏元身后出屋。 来到府内一个用于练功、习武的演武大院，苏元让锦衣卫青年上去擂台，又召唤出一名西凉铁骑。 “一对一切磋，点到即止。” 两人立刻切磋起来，不到十秒钟胜负便分出，锦衣卫体格虽不如西凉铁骑壮硕，可功夫却好得多，轻易躲开西凉铁骑的攻击，并用刀背抵在西凉兵脖颈上。 “二对一。” 待锦衣卫青年休息片刻后，苏元继续测试，让两个西凉铁骑对一个锦衣卫。 这次切磋时间稍长一些，用了半分钟。 结果还是锦衣卫胜。 “三对一。” “四对一。” “五对一。” “……” 锦衣卫连胜七把，待到第八把时，终于败下阵来。 “八个西凉铁骑，已经可以组成一支成规模的军伍小队。面对这种联合作战，锦衣卫的个人武力就不足以赢下来了。” 苏元正分析着，楚长宁来了。 正好，楚长宁是江湖高手，有后天八重境界，他的眼力肯定更好。 “长宁，你考校一下他的实力。” “是，王爷。” 楚长宁亲自出手，同休息后的锦衣卫青年过了几招。 锦衣卫用刀，楚长宁徒手。 仅仅四招，徒手的楚长宁便扣住锦衣卫青年喉骨，胜负分出。 从擂台上下来，楚长宁认真道：“王爷，他的实力不俗，大概堪堪过后天四重境界。” “勘过后天四重吗，很好。” 苏元表面平静，心中却已乐开了花。 虽然只有后天四重……但别忘了，这样的锦衣卫，他却有一千人！ 大周王朝内，会武功的江湖人一共才多少？ 一千个后天四重，拉到江湖上，组建一个门派都不成问题。 是，我后天四重打不过你后天五六七八、乃至先天宗师。 但问题是我有一千个，除非境界超出太多，否则人海战术都足够了…… 苏元问：“长宁，像他这样的，你最多能同时对付几个？” 楚长宁思索片刻：“若是一个个上，我对付二三十个不成问题。若是同时，以我目前的武功，恐怕对付十个就是极限了。后天境界虽有差距，可差距不大。只有到了先天，才能与后天拉开明显距离。” “原来如此。” 苏元心想，不知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召唤出先天境界的士兵来。 当然，实际战斗不是做数学题，存在诸多变数，并不是境界越高就一定会赢。 譬如说，没准一个轻功绝顶的后天高手，能轻松躲开先天高手的袭击追杀；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手里要是有剧毒药物，搞不好也能让后天高手阴沟翻船。 但无论如何，这一千名个体实力有后天四重境界，擅长搞情报工作的锦衣卫，都将让苏元变得更有底气。 第12章 锦衣卫的部署 信阳楼。 大堂之内，不少食客都在议论。 每个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几乎只有同桌朋友能听到。 “听说了吗？镇北王大儿子，世子苏元……要谋反了！” “你也知道这事？我还是听道边卖炊饼的大郎说的，他说九阳长公主都死了，就是被那个……咳，苏元给杀的。” “怪不得这两天街上这么多兵丁……” “九阳长公主当年嫁给镇北王，圣上给弄的排场多大！光仪仗就三百人！陪嫁的金银绸缎更是用了上百辆马车拉。” “是啊，圣上最疼爱的就是九阳长公主……苏元他……怎么敢啊……” “我看咱们平头百姓，该早做打算！” “咱们能做什么打算？难道你敢……” “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到北风城！” “圣旨就算来了，那苏世子，苏王爷敢公开吗？” 几乎每一桌的食客，都在讨论苏元杀死九阳长公主之事。 客栈掌柜，此刻站在柜台后，不住擦拭额头汗水。 他打发几个跑堂的：“你们端茶上菜的时候提醒食客们一句，让他们小声！再小声！最好不要再聊那事！” “还有，一个个都机灵着点，要是有镇北王府的人来，立刻通知我！” 几个跑堂的连连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掌柜的怕什么，这些议论要是传到苏元耳中，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掌柜的自己可不想惹祸上身。 …… 镇北王府。 测试完锦衣卫的能力，苏元心中已经在想，要分配他们做什么工作。 这时楚长宁却来汇报了一件事。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城里的耳目今早来找属下，说是王爷要谋反的事，在城内已流传开来。” “哦？” “短短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便都在讨论此事。”楚长宁神情有些阴沉，“属下猜测，暗中或许有人推动。” “嗯……前几日刚宴请了五大家族族长，今天消息就传开了。” 苏元语气淡然，可话里的意思楚长宁却听得明白。 他肃然道：“我去抓人！” “先别。”苏元笑道，“他们是笼中鸟，跑不掉的，要收拾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人家这也不算是捏造谣言，咱们的确是要谋反嘛。” “可是……王爷，谋反事关重大，这么早让城内百姓得知，恐怕于此事不利。” 楚长宁的担忧不无道理。 常言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自古以来多少大事因为泄密毁于一旦。 许多谋反能成，重要原因就是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甚至谋反者很多自己的军队、士兵，都是到谋反当日才知道自己要去谋反。 眼下苏元虽然在杀死周嫣然后，就失去了“保密”这个条件。可对于北风城百姓来说，过早知道此事，还是会引起人心浮动。 “嗯。”苏元点头，“不过我倒想看看，百姓们对此事的态度。长宁，你认为百姓们会如何想？” 楚长宁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憋了回去。 “但说无妨。” “……王爷，恕属下直言，百姓心中肯定是持反对态度。” “我也是这么想。” “那……” “可态度是会变的。只要他们发现在我治下过得更好，或者只要我打几场胜仗，挫败周王朝的大军，或许态度就不同了。” 楚长宁赞同道：“王爷说得是。可属下就担心，百姓受有心人策动闹事。属下耳目汇报的消息中，其中一条就是有人刻意在散播恐慌信息。” “什么恐慌信息？”苏元好奇问。 “‘北风城民应尽力反抗谋反者，否则将来王师来到，消灭逆贼，城民亦要连坐其罪’。” 苏元闻言，眉头皱起。 “这是刻意要让城内百姓们和我站在对立面啊。” “是的，王爷。” “那就把这些害群之马都揪出来……” 苏元说着，心中暗道：正好，我这一千名锦衣卫正愁怎么安排呢…… 午后。 苏元将千名锦衣卫全部召出，集中在王府演武院，给他们分配任务。 他调三百人以寻常百姓打扮，混入北风城市井生活，调查刻意挑动矛盾、混乱之人。 随后，他又调五百人离城，沿东一路进入各大城市潜伏，并分出一部分前往京城。 苏元并不打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北风城。 北风城只是座小城，人口不足十万，有数千西凉铁骑加上三百锦衣卫，足够把全城查个底儿掉。 相比较起来，中原腹地才是关键。 他提前安排数百锦衣卫过去，扎根下来，探查情报，也能为以后做准备。 其他不说，有这些安排，一旦皇帝老儿派兵攻打他，他也能提前些时日收到消息。 八百人分配完毕，还剩下两百。 这两百锦衣卫，苏元打算全部留在自己身边，替换掉西凉铁骑，组建护卫队。 西凉铁骑擅长战场冲杀，可个人武力毕竟是差了些，做护卫，肯定不如锦衣卫。 试想一下，每个锦衣卫都有后天四重境界，那么，两百个后天四重组建而成的护卫队，将让苏元的人身安全再提高一个档次。 起码后天境界的刺客想刺杀他，几乎毫无可能。 安排好后，苏元也开始想接下来的行动。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北风城就是他的老窝，他的根据地，首先要将此城打造成一个铁桶。 这一点其实不难，有十万大军在，城防方面不用担忧。 唯一要“安”的，只有人心。 他要城内百姓都和他一条心，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且苏元明白，在这种古代世界，许多百姓都把皇帝当成神仙一样看待。 这就意味着，不管他怎么施以好处，还是会有一部分百姓反对他谋反，甚至害怕自己被牵连从而憎恨他。 这种不稳定因素，苏元肯定要设法解决。 而就在这个当口，数千里外，一匹快马奔至京城城门。 “唏律律……” “咚！” 马匹似乎到了极限，刚停下便轰然倒地，口吐白沫。 骑在上面的人也摔落在地，脸色苍白。 城门卫兵见状立刻跑到近前，询问情况。 “北疆急报……立刻送入宫中……” 驿兵艰难说完，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城门卫兵连忙朝驿兵腰间看去，看到其上缠绕着信筒，上面八个鲜红大字：“马上飞递，圣上亲启” 两名卫兵脸色骤变，立刻解下信筒，飞奔入城。 第13章 进城 “九千岁，您用茶。” 大周皇宫，玉华宫内。 一名小太监正端着茶盘，对面前坐在檀木椅上的老太监恭敬道。 老太监年近花甲，脸上皱纹纵横，敷有白粉，两片薄薄的嘴唇涂红，看上去如同纸人一般，十分骇人。 可就是这副模样，宫中无论大小太监、宫女、侍卫，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不敢说半句坏话。 因为他是九千岁傅成阳。 “嗯。” 傅成阳捏着兰花指，夹起陶瓷茶杯送到嘴边，舌尖轻轻一舔。 “茶叶放多了，涩了。” 小太监闻言，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连个茶都沏不好，还能干什么？你说说，咱家怎么放心让你去伺候玉贵妃。” “奴才该死！九千岁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小太监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起丝毫。 傅成阳刚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九千岁，北疆急报。” “拿进来。” 一个带刀侍卫拿着信筒进来，双手递交给傅成阳。 傅成阳打开信筒，随意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圣上亲启，擅阅者杀无赦”字样，将信取出。 扫了几眼后，他有些惊讶道：“居然把九阳长公主杀了。苏屠峰这大儿子还真是不要小命了。” 沉吟片刻，他又自顾自道：“圣上得知此事，定要起兵。户部里的银子可不多了呀……先拖一拖吧。” 言罢，傅成阳掌心一团黑气迸发，他手中信件顷刻便被那黑气吞噬殆尽，不留痕迹。 送信来的带刀侍卫见状，面露欣喜：“恭喜九千岁神功大成！” “行了，于虎。把尾巴扫干净点，送信的驿兵，城门守卫，都不要留。” “小的明白。” 叫于虎的带刀侍卫离开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九千岁，他如何处置？” “你说呢？” “……是。” 于虎二话不说，伸手抓起小太监往外走。 他是御前带刀侍卫，自然有功夫在身，仅凭单手便轻松提动百斤多重的小太监。 “九千岁饶命！饶命啊！” 傅成阳对小太监的哭喊充耳未闻，他甚至对于苏元的谋反都没挂在心上。 “苏屠峰那么个了不得的天才将军，尚且不敢兴半点谋反念头，他这个儿子倒是出息了。”傅成阳微笑道，“不过凭北风城那块小地，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再过一月就是圣上六十大寿。到时再把这件事告诉圣上……也算是咱家献上的寿礼了，呵呵。” …… …… “吁~” 几匹快马停在北风城护城河前。 护城河围绕城池一周，只在正东设有浮桥，浮桥旁立有木牌。 过桥下马！ “哼，臭规矩真多！” 陈子磊冷哼一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前走。 他三个师弟跟在后面，经过两天赶路，他们终于来到这北风城。 四人一边过桥，一边不住朝城门、城楼上方打量。 一人低声道：“兵卒真不少。” 自从苏元掌权后，城池一切防御工作，都换上了他的人。 本着人多没处用原则，苏元在每个口子都安置了大量兵卒。单单城门内外就有八十人值守，规模比中原一些大城都夸张。 城楼上更是日夜站有数百人，监察不休，就算是只麻雀要飞进城，都逃不过士卒的注视。 另外一人道：“而且这些士卒看起来都是精锐！” 走在前面的陈子磊道：“这里人多，别说些没用的。” “是，大师兄。” 桥上来往百姓不少，四人为了掩饰身份，也都换上灰衫布衣，做寻常百姓打扮。 只是他们还未料到，他们刚走上桥，就已有人留意上了他们。 城楼之上，一名做寻常兵卒打扮的青年，看着几人，眯起眼睛。 四人此时已来到城门前，前面有推车的老汉正在接受检查。 “军爷，俺这车上都是山货，没啥违禁的。” “例行检查。” 城门卫兵说着就要去翻动车上东西。 老汉脸色微变，赶忙从怀中掏出块碎银：“军爷您收着，收着……” 老汉不掏银子还好，一掏出银子，其他卫兵立刻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 “警告一次！再行贿赂，立抓！” “这，这……” 老汉有些傻眼，这时旁边另一百姓提醒道：“老人家，您几天没回城了吧？放心吧，镇北军不会抢你山货的。就检查一下。” “真……真的？”老汉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以前，进出城经常被守卫刁难，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做生意的，不准备些银钱开道是不行的。 老汉做山货生意，每次来去都要准备些“好处费”给城门守卫。有一次忘记给了，结果山货就被扣下不少，自那次起他就长记性了。 没想到现在…… “没有违禁物。”检查完，守卫立刻放行。 老汉有些懵，随即便十分欣喜，这守卫可比以前强太多了。 这实际上也是苏元下的一道命令。 他不让真人，而让召唤士兵来做守卫，做“安检”，自然不会收取什么好处费。 这样一来，一些不怀好意、带违禁品的想要靠“打点”守卫混进城内，就完全行不通了。 而且苏元的命令是，一旦有人尝试贿赂，第一次立刻警告，第二次就直接把人抓起来严查。 这个政策执行才两天，就收获了大量好评……尽管百姓们对苏元谋反之事忧心忡忡，可现如今能享受到好处，还是会说几句好话。 老汉推车进去，接下来就轮到陈子磊四人。 “例行检查。”守卫面无表情道。 “请。” 陈子磊把包袱放下，他三个师弟也同样如此。 来之前他们就已知晓入城要检查，因此，他们并未携带兵刃。 大周王朝虽不禁止百姓携带刀剑，可陈子磊为了稳妥起见，避免被怀疑，还是没带。 他准备进入城内再做准备，到时在铁匠铺买几把，或从其他兵卒身上夺取皆可。 守卫检查后，发现几人包袱里都是些干粮，没有违禁物，便放几人进入城中。 四人一进城，先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开了一间房。 在房间内，几人商量起行动计划。 第14章 摸个底儿掉 陈子磊身为大师兄，是拿主意的人，这时也第一个开口。 “师弟们，大家进城时应该都看见了，光城门城楼附近的镇北军就有数百人，镇北王府上还不知有多少。我们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 “大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好？” 问话之人是三师弟徐飞，一个白净青年。 陈子磊道：“自然是夜里。” “夜里？” “白天动手风险太高，哪怕杀死苏元，也很容易被他人发现。一旦有人发现苏元身死，镇北军肯定会立刻封锁全城，到时我们想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陈子磊入城时看到城楼上有大量弓手，他们师兄弟四人，虽然都有武功在身，可面对成百上千的弓箭，也会力有不逮。 他的打算是，如果有可能，乔装混入府内，尽量悄无声息地杀死苏元，随后在镇北军发现、戒严前，离开北风城。 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动手时机自然是晚上。 三名师弟都同意陈子磊所言。 四师弟于云鹏这时问道：“大师兄，那我们还要找一个熟悉镇北王府的人？否则王府之大，要找到那苏元恐怕不易。” “不错。”陈子磊嘴角微扬，“关于这一点你们不必费心。” “哦？” 三个师弟都很好奇，陈子磊解释道：“以前苏城师弟请我到镇北王府上玩过些时日，府内路径我也还记得。” “那就好了！” 笃笃笃。 忽然敲门声响起，陈子磊立刻对几人做了个嘘声手势，起身走到门边。 “谁？” “客官，我是跑堂的小二！” 陈子磊打开门，一个年轻人肩上搭着毛巾，右手提着个茶壶，笑呵呵站在门口。 “几位客官，喝茶吗？我给您几位倒上。” 小二说着不等陈子磊搭话便往屋内走，一个不留神，脚下被门槛一绊！ “哎呦！” 装着热茶水的铁壶当即脱手而出，坐在桌边的三人见状立刻起身，想闪躲即将泼洒出的热茶水，但陈子磊更快一步。 “小心点！” 话音刚落，陈子磊便一手扶稳小二，另一只手向下一捞，稳稳将茶壶提手抓住，要是再慢上半秒，茶水就非得洒落一地不可。 “对不住对不住！”小二连连鞠躬道歉，给四人倒好茶水，又道了几句歉才离开房间。 待房门关上，小二脸上那谄媚讨好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他若所有思地看了一眼房门，转身下楼。 陈子磊几人没当回事，继续在房间内讨论行动计划。 他们不急着今晚就动手，那样太赶，容易出岔子。 他们打算在城里待上两天，对镇北王府做一些侦查。等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并研究一下晚上城内的卫兵巡逻路线后，再做行动。 “咔哒。” 茶杯放下，同桌面微微磕碰了一下发出响声。 苏元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 这是他第一个召唤出来的那个面容俊朗的锦衣卫。为了做区别，他还专门给其起了个名字，叫沈炼。 他之前安排了三百锦衣卫混入市井，打探各方消息，而沈炼则负责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总起来，汇报给他。 “这么说，他们几个是江湖中人。” “是的。”沈炼说，“先前在城楼站岗的一位兄弟，发现了他们几个都是骑着快马进城，可看他们衣着打扮，都是寻常百姓，实在不像买得起快马的人。” “待那几人住进春来客栈后，我便让混在客栈当小二的兄弟去试探。果不其然，那四个人的身手动作之快，远超常人，都有武功在身。” 苏元闻言点点头：“还有吗？” 沈炼道：“我让兄弟们一直盯着他们几个，发现他们从客栈出来后，一直在城内四处闲逛。看似无意，实则像是在勘察地形，而且有兄弟向我汇报，他们几次和路人百姓谈话，都有意无意地提起镇北王府，像在打探消息。” 苏元嗯了一声。 沈炼问道：“大人，要属下们动手抓人吗？” “他们武功如何，你们看得出吗。” 沈炼道：“他们四人武功都超过我等，尤其是那宽脸汉子，气势惊人，恐怕已有后天八重、九重境界。” 说罢，他话音一转：“但我等人数众多，再劳大人拨些西凉兵士，设伏抓捕他们，并非难事。” “不急，陪他们耍耍。” “耍耍？” “你去继续盯着吧。” “是。” 沈炼离开后，苏元不由得感叹，锦衣卫就是好用。 那几个家伙刚入城一天不到，就被锦衣卫们摸了个底儿掉……这一方面证明锦衣卫们情报搜集能力强，另一方面，也证明那几个家伙还不够老练，估计刚出山不久。 若是换了在江湖上游历多年的老油子、老江湖，不可能这么快就露馅。 想罢，他立刻把楚长宁找来，告知此事。 楚长宁听完，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王爷，他们几个可能是想要来为苏城报仇。” “嗯。” 除了苏城，苏元好像没得罪过什么江湖人士。 但有些时候你不得罪别人，别人也会要你的命。 比如一些魔教中人，或一些靠悬赏过活的杀手，他们可不会在乎要杀的人和自己有没有过节。 “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楚长宁询问道，“要不要属下立刻做安排，把他们几人活捉。” “这样吧，我有个主意……” 苏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楚长宁听完赞同点头：“王爷的考虑不无道理。” “那就如此安排。对了，五大家族的事如何了？” “已经查明白，就是五大家族在暗中派人撺掇百姓，想让城内百姓都心生恐惧，从而与王爷为敌。而且，属下在北疆大营的同袍还传来消息，五大家族暗中派人去了北疆大营，联络了公孙将军。” 苏元在记忆中搜寻出一个名字：“公孙……阔。” “是。” 北疆大营一直设有主副二帅，主帅为苏屠峰，副帅为公孙阔。 苏屠峰战死后，皇帝已让公孙阔暂代主帅之职，总揽北疆大营一应事务。 楚长宁道：“王爷，公孙阔觊觎主帅之位已久，如果不是您父亲战功赫赫，恐怕这公孙阔早就将主帅之位夺走了。” “嗯……我听说过，他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是的，他姐姐自从入宫做了玉贵妃后，整个公孙家就扶摇而起。连公孙阔这种脓包都能当上副帅，可见那玉贵妃没少给皇帝吹耳边风。” “既如此，那公孙阔恐怕会和五大家族联手对付我们吧。” 苏元思索片刻，面露笑容：“那好，五大家族先不急着动。我有个想法，过些时日我们故意卖个破绽，引得这群家伙上钩后，直接一网打尽。” 第15章 灭武诏 张府。 书房内，五大家族族长聚在一起，正讨论着公孙阔的回复。 张远东手中拿着一封信，他刚才已经给四人读了一遍。 “各位，大家都听到了，公孙将军对苏元所作所为十分震怒，恨不得想立刻率军夺城！” 四人闻言都面带喜色，但立刻又变得迟疑起来。 李趁道：“北疆大营是为阻拒北戎人建立，没有圣旨不得回撤……公孙将军就算有心想率兵夺城，也得等圣旨吧？” “是啊。” “不过说起来，折子这会儿应该进京了吧？圣上估计都看过了。若是快，两三日圣旨应该就会来了。” “不错。”张远东点头，“正好我们这几天做些准备。” “张兄你的主意真不错，现在城内是人心惶惶啊。”冯荣和说。 “的确，很多百姓都担心受到苏元牵连……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登高一呼……” 张远东面露得意之色，自信笑道：“等圣旨一到，公孙将军率兵围城，我等再召集家丁团练，百姓们必将响应。到时看他苏元还有什么本事。” “张兄所言极是，到时无需圣上另派兵马，只靠我等和城内百姓，以及公孙将军的北疆大营就足够了。”沈德才笑道。 “到时咱们几个，也是大功一件啊……圣上一定会赏赐我等！” 五人畅想着美好未来，笑得像是几个四五十岁的孩子。 另一边，同样在计划的，还有陈子磊师兄弟四人。 春来客栈。 客房内，四人把这两日收集到的情报汇总。 陈子磊掏出一块白布，展开后上面画有简略地图。 “这是我自己绘制的北风城图。”陈子磊给三名师弟说明，“我相信师弟们这两天，都看出这北风城有多么戒备森严了吧。” “没错！” “城楼之上到处都遍布着兵卒……城内也一直有人巡逻……” “那镇北王府我也远远看过，守卫的兵卒许多。” “而且府上进出严格，几乎都是身穿盔甲的兵卒……我们想要乔装混入，几乎不可能。别的不说，单那全副盔甲就难弄到手。” “不错，这些兵卒全都以小队行动，动辄二三十人，我们想偷袭几人，抢夺盔甲衣物……要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几个师弟神情都很凝重，来之前他们以为要杀苏元很简单，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后，他们发现似乎没有想象中容易。 陈子磊道：“根据我观察，布置这么多兵丁把守、巡逻，那苏元一定是个胆小、怕死之辈。乔装混入已不太可能……而且我们要先想好，杀了他后如何脱身。” “大师兄你一定有计划了吧。” “嗯。” 陈子磊看向几人里年纪最轻的那个。 “五师弟，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大师兄请说。”五师弟朱旭道。 “今夜，我带你三师兄、四师兄，潜入镇北王府杀人。而你，要在这里……”陈子磊手指在地图某处一点，“在这里放一把火。” 朱旭闻言一怔：“大师兄，我不跟着你们一起去刺杀吗？” “我和你两个师兄去就好。而且你的任务很重要！只有你那边放火成功，制造出大动静，才能把城内守军吸引过去。到时我们要离开也更容易。” “……那好吧！” 朱旭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大局当前，还是答应下来。 他看了一下陈子磊说的放火点，是城北的一处高楼。 他倒是还有印象，那是座名为“信阳楼”的大酒楼，是北风城最高的建筑，几乎只比城楼矮上几寸……要是它被点着，那全城各处都能望到火光，动静一定够大。 陈子磊继续道：“五师弟，你放完火后，立刻来南城墙下等我们。我已准备好钩锁，到时咱们汇合后一同翻越城墙离开。” “好。” 计划拟定后，便是等待。 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几人心中也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每人心中都萦绕着一个念头：这次刺杀是否会顺利…… 倘若苏元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随便一个人出手，轻易就能将其格杀。 可问题是苏元不出现。 这两天四人从未发现苏元离开过镇北王府，偶尔有人出入，也都是一些军伍打扮的兵卒。 如此一来，几人就不得不潜入王府完成刺杀。 可王府内部情形如何，他们实在不清楚，只能先潜入进去，再随机应变。 镇北王府虽然不是很大，不如京城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邸。 但它起码是一座王府，规模还是有的，房屋也有数十之多，加上诸多假山庭院、月门花池……没去过的人，不要说晚上，哪怕大白天都有可能会迷路。 陈子磊心想：“好在我以前在王府里住过些时日，了解房屋路径。否则光探查府内路线，就得额外花上许多天不可。” “不知道师父那边如何了。”三师弟徐飞忽然道，“恐怕我们偷偷下山的事，已经被发觉了。” “肯定啊，二师姐总不能为我们打好几天掩护吧。” “师父一定会很生气……” “唉，回去要挨责罚咯。” “可惜师父没来。”五师弟朱旭努了努嘴，“几位师兄，你们想，师父可是先天高手！他老人家要是来了，还管什么守卫士卒？直接从王府正门杀进去，简单直接就取了那苏元性命。” 陈子磊皱眉道：“五师弟你说得太夸张了些。” “夸张吗？大师兄，凭师父那浑厚的内力，还对付不了那些士兵？” “不是这个问题，是……”陈子磊顿了顿道，“我想是师父也有苦衷在，不便轻易出手。” “这是何意？” “是啊，大师兄你说说。” 几个师弟都不太明白。 陈子磊沉声道：“几位师弟，你们莫不是忘了，师父曾经和咱们说过，七十年前，大周王朝曾大举围剿过江湖门派？” “这……” 他这话一出，几人立时想了起来，他们的确听师父讲过此事。 “那次围剿的起因，就是一名江湖高手，刺杀了当时在外游历的皇太子……庆宗皇帝知晓后暴怒，当天发布一纸‘灭武诏’，诛杀一切江湖武林人士。” “灭武诏发布后，几名大将军率近四十万大军***湖各大门派……但各大门派不愿坐以待毙，纷纷派出高手刺杀王朝官员、军中将领……一时间整个大周王朝一片混乱，这也导致大周边疆战乱四起，北戎人、倭寇等纷纷趁虚而入，抢城掠人。” “后来，混乱持续近两年，上百江湖门派被大军剿灭，但死于刺杀的官员、将领人数也超过千人！完全是两败俱伤。若是再继续下去，江湖武林或许会一蹶不振，但大周王朝也会衰弱到极点，为周遭各国所觊觎……” “于是，当时太一道掌教万云真人，和大周宰相宫世昌进行了一次谈判。谈判后庆宗皇帝撤回‘灭武诏’，万云真人也找到当初刺杀了皇太子的刺客，把人交给了朝廷……这场江湖和朝廷的纷乱之争才告一段落。” “只是除了万云真人外，至今江湖人都不知道那名刺客是谁，出自何门何派。更不知其为何要刺杀皇太子……” 陈子磊说完后，严肃猜测道： “眼下这苏元好歹是镇北王苏屠峰的儿子，是世子。师父若公开进城杀他，消息传到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会如何想？江湖高手刺杀世子殿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场大风波，到时难免牵连整个云山派……” “原来如此……师父是不想连累门派啊……” “可大师兄，我们要是刺杀了苏元，不同样是……” “不。”陈子磊打断了徐风，“我们是暗杀，不会暴露云山派痕迹。” 第16章 圈套 “梆，梆，梆”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寂静夜晚中格外刺耳，陈子磊一行人潜伏在房屋阴影下，待更夫走远，才踩着小碎步快速移动。 他们绕到镇北王府西侧，根据他们这几天观察，镇北王府只有西侧戒备薄弱，他们便选这里作为潜入点。 三人轻功都很了得，两丈多高的府墙一跃而上。 然而他三人刚跳入府内，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好安静…… 耳边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些低沉的虫鸣之声。 整个王府一片寂静，这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可以苏元那家伙的小心，难道夜里府内没有士兵巡逻？ 这不可能！ 似乎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掩藏在诡异的寂静里，陈子磊面色微变，对两个师弟道：“有点不对头！我们先出——” 蹭——呼！ 话音未落，一张大网忽然从脚下升起！ 三人面色剧变，立时飞身跃起，可半空又是数张大网笼罩过来。 是圈套！ 陈子磊心底冰冷，他不知道几个人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现在再纠结这些也已无用。 “杀出去！” 他大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流刃！” 一刀挥出，浑厚的内力如同激流一般，将数张大网冲破，撕扯出一个口子。 他从口子跃出，可扭头回看，却发现自己两个师弟没有跟出来，已经被大网缠住，奋力挣扎却越挣越紧。 那些网上缠有铁蒺藜，转眼就将两人划得浑身是血。 “师兄，别管我们！” 徐风大叫道。 “你快走！” 陈子磊想要回救，可这时脚步声纷沓而起，上百全副武装的兵卒正在围拢过来。 他们想要抓活的！ 陈子磊念头飞速转动。 如果不想活捉，那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大网，直接埋伏数队弓箭手，一阵齐射就完了。 如果他们要抓活的，师弟们就暂时没事……我只要想办法抓住苏元，就能救出他们！ 一念至此，陈子磊大喝一声，提掌拍飞几个士兵，又挥刀砍翻几人，迅速朝着王府深处掠去。 他轻功高强，几个呼吸间便冲出包围圈。 苏元在哪儿！ 陈子磊双目通红，他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现在唯一目标，就是抓住苏元，以此来把几名师弟换回来。 正厅……应该在正厅…… 既然这是个圈套，那陈子磊猜测，苏元大概率会在正厅坐镇指挥。 他以前来过镇北王府，熟悉地形，在屋顶上快速腾挪移动，很快来到正厅大院。 看着厅中明亮的灯火，陈子磊眼前一亮。 果然在这里！ 他二话不说，从屋顶跳下，大吼一声将屋门斜斜劈开。 “苏元！” 咔嚓…… 木门被劈成两半，倒塌在地，屋内情形立刻一览无遗。 只见一人身穿宝蓝绸缎衫，端坐在正厅长椅，周遭有数十护卫，此刻齐刷刷朝陈子磊看来。 数十人吗……只要没有高手，我就还能应付！ 陈子磊迅速扫了一眼厅内人员，他握紧短刀，冲入厅内，刀尖遥指着正坐那人。 那人手里端着盏茶，轻轻笑道：“真是不要命了，连镇北王府也敢闯。我劝你不要做蠢事，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你那三个同伴，脑袋可要保不住。” 三个……小旭也被抓了？！ 陈子磊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他们的计划早就败露，否则苏元不可能知道他们总共一行四人。而计划败露，那负责去信阳楼放火的五师弟朱旭，自然也难逃埋伏。 “该死的……” 陈子磊牙齿都快咬碎，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败露，为何败露。 但他知道，要是他真的“束手就擒”，那才是做蠢事！ 抓住苏元，师弟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要是抓不住…… 陈子磊忽然大喝一声，挥刀前冲。 “杀了他。” 重装士兵们围拢过来，陈子磊脚下点地，身体腾空而起，想越过众人直取苏元。 可在护卫群中，也有数人飞身而起，他们也有轻功在身。 陈子磊人在空中，瞧着数把朝自己砍来的绣春刀，双目一凝，催动丹田内力，手中短刀旋斩，一股刚猛无俦的气势爆发开来。 “旋风！” 当当当当当！ 金戈交击声不绝于耳，片刻间数名锦衣卫的绣春刀被斩断，掉落在地。 陈子磊武功境界已达后天九重，内力充沛远非寻常锦衣卫可比。 再加上一手“四季刀法”，锦衣卫们根本不是他对手。 但这么一交手，十几名锦衣卫武器断裂，可陈子磊的冲势也受阻，落入人群。 手持盾牌、长矛的西凉兵士们形成军阵，将陈子磊团团包围，不断以长矛刺击。 “死！” “死！” 陈子磊挥刀反击，刀气纵横间不断有士兵倒下。 可立刻就会有新人顶上来，陈子磊连续斩杀三四十人，内力已消耗小半，可围攻他的士兵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在逐渐增加。 陈子磊心中一沉，暗道：“这样下去我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杀再多的普通士卒都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抓住苏元。 通过人群缝隙，他看到苏元悠闲坐在后方饮茶，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这几乎将陈子磊内心的怒火全部勾出。 他决定放手一搏！ 轰！ 将剩余内力的八成激发出来，单脚猛地踏地，一股内力波扩散出去，士卒们纷纷被震翻在地，以至包围圈出现缝隙。 陈子磊趁机冲出，染血的刀尖直指苏元而去。 “激电！” 这是四季刀法中最快的一式，如同其名，像激电一闪般迅捷。 刀尖迅速逼近，陈子磊看到苏元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忙慌起身闪躲，心中冷笑。 其他护卫似乎都没料到陈子磊速度会忽然暴涨几倍，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刀尖即将捅进苏元身体时，陈子磊手腕一提，短刀已架在苏元脖颈上。 “放了我几个师弟！“陈子磊冷声道，“否则我现在就要你小命！” 苏元楞楞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劫持了。 “听到没有，等等，你——” 噗！ 小腹传来剧痛，陈子磊低头一看，他挟持的“苏元”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小刀，此刻已反手捅进他肚子。 陈子磊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你不是苏元！！！” “呵呵。” 被他劫持的“苏元”此刻已将其短刀震落，展露出不俗武功。 “苏元”一掌拍在陈子磊肩头，将其打退几步，神色精明，冷笑连连，完全不复刚才那呆愣模样。 “就凭你这种废物，还想劫持大人？” “你！” 陈子磊睚眦欲裂，他没想到苏元居然会这么狡诈，特意安排人假扮！ 不，是我太着急了……没仔细看，这家伙虽然衣着华贵，可从长相来看，年纪起码有二十出头，那苏元今年才十六七……该死！ 陈子磊心中不免绝望，几个师弟被抓，他自己则内力枯竭，身受重伤……而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苏元的面都还没见到。 还何谈抓人？ 这时，假扮成苏元的沈炼淡淡道：“大人有令，这个不要活的，要死的。” 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士们一拥而上，陈子磊亦不肯屈服，勉力抵抗，但很快便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次他冲不出来了。 第17章 求丹 王府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苏元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个梨子在吃。 楚长宁站在他身后，小院周围还遍布着数十名锦衣卫，以及数百西凉铁骑。 这个原本府内杂役居住的院子，才是他的真实所在。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露面，理由很简单，就是不安全。 根据苏元穿越前看各种小说得到的经验，很多高手都会有杀手锏之类的技能，到临死的时候会突然用出，以期翻盘。 另外反派打倒主角，正以为赢定了开始嘲讽的时候，主角忽然反杀……这种情节他也看过不少。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其中一员，他干脆连面都不露，全程都让手下去做。 能这么做，也得益于召唤士兵对他的绝对忠诚，这让他足够放心。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再露面，那样危险系数就可以说是零了。 此刻，听着府上的吵闹声渐息，楚长宁开口道：“王爷，估计结束了。” “嗯。” 不多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沈炼进来院子，单膝下跪。 “大人，您交代的任务属下已完成。潜入府上的三人，两人已被抓，武功最高强的那人已被枪阵杀死。” 苏元闻言点点头，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是。” 一行人来到正厅，死亡的锦衣卫和西凉铁骑尸体已经处理。 这种召唤士兵，死亡后并不会直接消失。 但苏元可以选择回收，回收后尸体就会消失。当然，士兵死亡后，他的召唤数量同样会减少。 譬如他现在查看兵符，西凉铁骑的数量就不再是十万，而是九万九千七百三十四人。 那二百多人有的因为先前控制北风城，和其他士兵起冲突而死；有的则是被陈子磊杀死； 锦衣卫的数量也少了十几个，都是被陈子磊所杀。 可见这家伙的确很厉害。 苏元看到那具被乱抢戳了数个血洞，都快分辨不出模样的尸身，心道要是自己正面碰上这家伙，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大人，另外两人现在都已关押了起来。” “那个人呢。” 苏元说的是负责去信阳楼放火的朱旭。 沈炼道：“已经逃出城了。” “派人跟上了吗？” “跟上了，一共五人，定能追查出这伙人的山门所在。” “嗯。” 北风城外，一脸恐惧的朱旭慌张地跑着。 他的任务是去信阳楼放火，可是火还没点，他就听到大量军卒跑动，赶忙藏了起来。 朱旭隐藏在暗处，亲耳听到那些军卒的讨论，说是王爷早就知道晚上会有刺客入府，提前已埋伏了大量兵马。 还有人说刺客都已经被抓到，现在还剩下一个，要全城搜捕。 朱旭听了，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计划会败露，但他知道几个师兄都已经被抓住……他就算有心要去援手，凭他的武功也救不出人，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要立刻回山！让师父想办法，那样几个师兄可能还有救……！ 朱旭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于是独自从城墙南侧翻出，游过护城河上岸后立刻朝远处狂奔。 只是他毫不知情的是，漆黑夜色里，早已有五名锦衣卫远远跟上了他。 镇北王府内。 楚长宁从陈子磊身上搜出一些东西，有江湖人常备的金疮药，还有些绳子、钩锁类的杂物。 至于什么武功秘籍，倒是没有。 想来像游戏中那样，杀死一个武功高手就能爆出秘籍的事，在现实中并不会发生。现实中也很少有武功高手会成天把秘籍带身上。 陈子磊生前是高手，死后就没了价值。 苏元让人把尸体带下去，随口问了句：“他死的时候，求饶了没有？” “没有。”沈炼道，“倒是个好汉。” “为了师弟报仇，甘愿拿生命冒险，的确是个好汉。可惜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不是我们的朋友。”苏元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 沈炼说完，又道：“不过，他临死前好像是说了句‘师门会为我报仇’。” 苏元点了点头，一旁的楚长宁闻言，却是眉头紧锁。 他忽然单膝跪在苏元面前。 “王爷，属下有一事相求。” 苏元对楚长宁的突然举动有些意外。 “长宁，你有什么事？” “属下想请王爷，将那枚‘气海凝云丹’赠予属下。” “……” 苏元沉默片刻，说道：“长宁，我之所以没早给你，是担心丹药有毒，你明白吗？它毕竟是张远东献上来的。” 那颗所谓“宝丹”，苏元根本没有自己用的想法，也曾想过给楚长宁，只是担心丹药有问题，才没给他。 现在楚长宁主动求丹，着实让他意外。 “属下明白王爷苦心，不过属下昔年混迹江湖，也认识一二丹师，可以请他们分辨一下丹药有无问题。” “那好吧。” 苏元把丹药拿出，交给了楚长宁。 “谢王爷！” “长宁，武功上的事我不懂，你自己小心一些，别太急迫导致走火入魔了……我娘当初就是因为走火入魔，才去世这么早，你应该清楚。” “多谢王爷关心。”楚长宁感动道，“属下一定谨记。” “嗯，那我先去休息了。那两个抓起来的，就交给沈炼你来审。” 折腾半夜，苏元也累了。他精力不比武人，为了明天能有精神，还是需要多睡一些。 沈炼答应一声，目睹苏元离开后，对楚长宁笑道：“楚兄这么想要突破至先天境界，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吧。听了刺客遗言，担心其师门再来刺杀？” “……确有此意。” “那就先恭喜楚兄武功大成了。在下还要去审讯犯人，先行一步，告辞。”沈炼说完后离开。 楚长宁看着沈炼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沈炼和那些西凉骑兵一样，都是苏元所说的“天兵”。但相比较起来，沈炼无疑要比那些西凉兵更通情理，更好说话，几乎和常人无异。 可“天兵”究竟从何而来，他不知道。 “江湖传说，陆地神仙境界之上……还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境界，能达成该境界者，便可称真神。只是，现如今的江湖，连陆地神仙都不一定有，更别提……” “或许王爷便和某位‘真神’有缘，才能得天兵相助？” 楚长宁想了片刻后摇摇头，这真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看向掌中那颗气海凝云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次刺杀不成，这几人身后门派说不定还会派出高手。若刺客是先天境界高手，王爷就危险了……为了保护好王爷，我必须尽快突破，成就先天才行！” 第18章 风声 次日。 一大清早，全城百姓便发现大量军卒在街上巡查。 不时有路人被拦下盘问。 百姓们开始不知何事，后来才有人透露，说是昨夜有刺客潜入王府，意图刺杀镇北王苏元。结果刺杀失败，几名刺客被杀、被抓，但却有一名刺客逃脱出去，现在镇北军正在搜查。 一时间人心惶惶。 消息传开后，五大家族也第一时间收到。 很快，五家族长便汇集于张家，讨论此事。 “刺杀要是成了就好了！”李趁幻想道，“那样咱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可不是……” “听说就差一点！” 几人感到十分遗憾。 自从苏元掌管北风城后，他们五大家族在城内直接成了边缘人物。 从前苏屠峰在时，他们尚且都没有如此卑微。 可苏元一来，什么都变了……现在几大家族没有诸多商铺的收入，不得不削减人员开支，过一些“苦日子”。 张远东道：“几位稍安勿躁，这次刺杀虽然没成，但我估计还得有下次。你们想，那些江湖门派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会轻易善罢甘休？” “张兄说得有理。” “不知道刺杀的是什么门派？会不会是当年苏城拜入的师门？” “应该是。要是没仇没怨，一般小门派也不愿和苏元结仇吧。” 沈德才这时问道：“张兄，京城来信了吗？” 张远东闻言面色微变，摇摇头。 “没来。” “这……不应该啊。” “的确不应该，算算日子回信应该到了才是。”张远东猜测，“或许是哪里出了点小问题……大家稍安勿躁，再多等几天就是。” 冯荣和苦着脸道：“我估计这两天镇北军的人就要上门索要钱物……你们说，给还是不给？” “废话！”李趁翻了个白眼，“你敢不给？” “不敢……” “给吧。”张远东拍拍冯荣和肩膀，“冯兄，咱们现在就是要稳住苏元，他要什么咱们给什么，让他放下对咱们的戒备。这样到时咱们发动雷霆一击，取胜的概率才高。” “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把失去的拿回来。而且圣上也一定会赏赐咱们更多。” “不错！” “真希望那一日快点到来啊……” …… …… 镇北王府。 苏元打了个呵欠，面前的沈炼立刻道：“大人面带倦色，要不再去休息一下？” “不必。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吗？” “回禀大人，属下已让混入全城各行各业的兄弟们去散布了，这会儿全城百姓应该都知道了刺杀的事。” “那就好。” 沈炼问道：“大人，您为何要散布此事呢？” 这次刺杀，苏元如果下令保密，那百姓们毛都不会知道。 因为一切都发生在镇北王府内，没有发生在街头。 这其中自然有苏元的意思……他当初之所以没让沈炼在外设伏抓人，就是担心在街头打斗，一是有可能伤及无辜百姓。二是有可能让几个刺客跑掉。 引入王府就不同了，他的王府早就打造成如同堡垒似的地方。陈子磊所谓的“府墙西侧戒备薄弱”，实际上是苏元刻意设置。 他把那边的守卫调开，为的就是让陈子磊几人从那里潜入。 果不其然，陈子磊几人上当，再之后就没什么可说。 而为何要散布…… 苏元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而且做全程搜捕的样子，也是为了让人们知道我的怒气很大……这样将来我要实施报复，不就理所应当了吗。” “哦！” 沈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的确，倘若人人都不知道苏元被刺杀一事，那苏元某天突然要展开报复，百姓们也会一头雾水。 现在，把刺杀之事广而告之，也算是为将来的复仇埋下伏笔。 而且…… 苏元心中沉吟，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另一层用意。 相比起“报复”，这一层用意要更加重要，甚至关乎到他的全盘计划。 “好了。审讯结果如何？” “都在这里了，大人” 沈炼从怀中取出几页纸张，苏元接过，细细查看。 看了几眼，他心中便感叹：锦衣卫不愧是审讯专业户。 纸张上面，几人的姓名、年龄、门派、武功境界、人际关系……几乎能想到的一切，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另外这次行动的因由也都有记录。 苏元得知，那个“好汉”名叫陈子磊，是这几人的大师兄，也是提议要下山为苏城报仇的人。 他还得知，几人的师父并不同意此事，几人是夜里偷偷下山，准备取了他人头回去再向师父请罪，来个先斩后奏。 将几页纸看完，苏元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你们几个要是听你们师父的话该多好，何至于沦落得此下场。” 沈炼问道：“大人，他们两个要如何处置？” “他们状态怎么样？” “勉强吊住一口气。” “……” 苏元实在不想知道沈炼是怎么审问的，历史记载中犯人宁愿自杀都不愿进锦衣卫设立的“诏狱”，就足够说明他们的手段有多残酷。 要不是这群锦衣卫是召唤士兵，对我绝对忠心，我还真不敢用…… 苏元心想，他可不想在自己地盘大整什么酷刑牢狱。 至于那两个陈子磊的小师弟……苏元也犯不上同情。 人家都来刺杀你了，你还同情人家？是不是贱。 “先别让他们死了，把这口气吊久点。”苏元想了想道。 “是。” “嗯……这两天内地有消息吗？” “没有什么重要的。”沈炼道。 内地消息，是指苏元派出的八百名潜入北地各城，以及中原京城的锦衣卫。 他们传回的消息，也都由沈炼先整理一番，再交由苏元查看。 眼下这批人刚出发没几日，没收集到什么重要消息也正常。 “那你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 沈炼离开后，苏元又去找到了楚长宁。 后者正在练功，希望能早一点达成后天巅峰，这样才能通过“气海凝云丹”一步跃入先天境界。 苏元在演武场找到他，交代他去办一件事。 “长宁，你以前在江湖混迹过，对江湖上的事比较熟。我要你在江湖上放出风声。” “王爷，您要放出什么风声？” “自然是我被刺杀的事。让江湖人都知道，我苏元放出话来，要让那个刺杀我的门派付出血的代价。” 楚长宁心头一震：“王爷您这是……属下明白！” 苏元拍拍楚长宁的肩膀，微笑道：“杀鸡儆猴，我想那些江湖人就算读书不多，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第19章 云山派 什么是江湖？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在大周王朝，江湖更多是指代武人、侠客们的世界。 这片大地，自古便多有任侠豪杰，他们凭借一身武艺，或除暴安良、或劫富济贫。 当然，也有专门靠武功欺压良善、巧取豪夺之辈。 后来，一些武学宗师创立门派，一些江湖侠客也建帮结党，江湖便渐渐地壮大了。 八十年前，整个江湖强盛到极点，一些大门大派弟子甚至已超万人。 如当时最大的帮派之一，丐帮，全国设有上百分坛，弟子统共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人。 这么庞大的规模，足以让大周王朝的统治者感到不安。 于是在皇太子遇刺后，庆宗皇帝立刻发下灭武诏，若说没有借此打压江湖的意思，恐怕也说不过去。 只是庆宗皇帝没想到，江湖人没有那么脆弱，面对大军反而奋起反抗。 当时朝内光一品大员便被刺杀超过十人，其他二品三品更是数不胜数……这甚至在当时导致许多人都不敢为官，生怕今天戴上官帽，明天就被江湖人士所刺杀。 与此相对的是各大江湖门派也损失惨重，先天后天高手死伤无数，宗师境强者也陨落多人。 两败俱伤之下，双方不得不握手和谈。 几十年过去，到现如今，庆宗皇帝早已病逝，当年的江湖领袖万云真人也多年未露面，不知是否还活着。 江湖和朝廷，虽然多年未再起纷争，但总归不再像从前那样和谐。 …… …… 倒葫芦山。 云山派议事大厅，掌门和几位长老全部聚集于此，神情阴沉。 堂下，朱旭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三个师兄全都被那苏元抓了，现在生死不明……求掌门、长老们施展手段，把他们救回来吧！” “……” 听朱旭说完事情因由，掌门刘运风看向左侧。 朱旭等人的师父，宣竹居士就坐在那里。 “宣竹，你如何说？” 宣竹居士看着朱旭，眼中有恨铁不成钢，更多的却是痛惜。 无论如何，那几个孩子都是他从小教到大的徒弟，这么放手不管，实在狠不下心。 可若是管…… 宣竹居士长叹一声，起身对掌门刘运风和其他长老拱手。 “此事全怪老朽管教不严，给山门惹下祸事，老朽愧对掌门和几位长老。” “师父，和你无关，都是我们几个太鲁莽了……”朱旭连忙道。 “孽徒，还不闭嘴！”宣竹居士瞪过去一眼。 他其实在陈子磊一行人离开第二天晚上，就知道了此事。 可即便如此，他再去追赶，也来不及，只能在山上等待。 他期待的结果是，刺杀失败，几人无功而返。 而不是刺杀失败，几人死伤……刺杀成功也不好，那样将会引发一系列变故。 宣竹居士并不是对苏城毫无感情，而是他当初在教苏城功夫时，就看出苏城心术不正，早晚会有一劫。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另外几个徒弟也被卷入此劫…… 刘运风道：“事已至此，那苏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要早做准备。” “哼！”他右手边一光头男子冷哼一声，蒲扇般的大掌捏攥成拳，挥出几下发出“砰砰”的爆音，似乎将空气都打爆了。 “咱们云山派怕一个小鬼作甚！要我说，直接去那北风城，把那苏元从那个王府龟壳里揪出来，让他好好尝尝大爷的拳头！” 刘运风闻言皱起眉头：“震龙长老，你不要这么冲动，这件事还没到你死我活的份上，还有转圜余地。” “什么转圜余地？”叫震龙的光头男子瞪大眼睛，“难道要咱们云山派给那小子低头认错？！” 刘运风道：“如果这样能避免一场纷争，倒是值得。” “掌门！你这是说的啥话！” 不只是震龙，其他长老也有人反对。 这时宣竹居士开口道：“老朽打算亲自走一趟北风城。” “好！”震龙对他挑起大拇指，“宣竹你不是先天三重了吗？取那小子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宣竹居士摇头：“老朽不是去刺杀的，而是去赔礼道歉的。” “啥？！” 震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大巴掌朝自己脑袋一拍，大声道：“不许去！他娘的，这不是给云山派丢人去吗！” 宣竹居士没理他，只征询地看向掌门。 刘运风沉吟片刻，点点头：“宣竹你去吧。” “掌门？！”震龙完全不能理解。 刘运风面露无奈：“震龙长老，你可知那苏元有多少军马？难道你想看到整个云山派和兵家大军开战的情形？” “掌门！我就知道，军马都是要人指挥的，不然就是一团散沙！把指挥的干掉了，再多军马还有啥用！” “你啊……” 刘运风一阵头疼，懒得再多说，挥挥手直接离开。 震龙则一脸愤愤地跟在其后，看起来还没说够。 宣竹居士则把自己的五徒弟带回去，又详细地问了问话。 在得知五人骑马到城时，宣竹居士心中叹息。 自己这几个徒弟完全没什么江湖经验啊……但凡在江湖上混迹过的，都知道要伪装潜入，细节是一定要顾好的。 可陈子磊这几个人，从小在山上长大，一直习武练功，武功是不错，可对于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却十分欠缺。这才导致刚入城就露馅，早就让人家盯上了。 不过，这也能证明，整个北风城眼下都在那苏元的掌控之下。 城内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朱旭哭丧着脸问：“师父，你说大师兄他们不会有事吧……” “是啊师父，他们会平安回来吗？”二师姐也在一旁担忧不已，她当时没有跟着一起去，要是去了，恐怕现在也已身陷囹圄。 “应该会吧。” 宣竹居士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几乎不抱希望。 至少，不抱三人全都活着的希望。 不是他悲观……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对刺杀自己的刺客宽容？ 这样的人或许有，但绝对不是苏元。 这一点从苏元杀了苏城就能看出……那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关系说杀都杀了，更何况素不相识的刺客？ 宣竹居士现在只希望，他那三个徒弟起码没全死…… 第20章 税改计划 消息很快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云山派弟子，刺杀前镇北王苏屠峰长子苏元。 消息一出，江湖上便都在讨论此事。 “听说那苏元是自封镇北王，这不是谋反？” “不管是不是自封，那苏元手中军马也有上万吧，云山派这是要干嘛？” “那苏元已经放出话，要云山派付出代价。不知其他门派会如何看待。” “云山派先去刺杀……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其他门派恐怕不会援手。” “那苏元真敢逼迫太狠？云山派掌门刘运风可是先天七重高手，镇北王府有什么高手？“ “倒是没听说过镇北王府有什么江湖高手坐镇……昔日镇北王名震大周，靠的也是领兵打仗的本事。” 江湖上议论不休，不少武人侠客都在关注此事发展。 一些门派也都很在意此事，纷纷发函送去云山派，询问详细缘由。 北风城内，尽管苏元谋反的消息传得愈演愈烈，可百姓们却从开始的紧张担忧，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总要过日子。 对老百姓而言，日子过得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说担忧，老百姓们也是在担忧苏元会不会延续其父苏屠峰的税收政策。 “苛政猛于虎……这税也是苛政的一部分啊。” 镇北王府，苏元正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税书表。 大周王朝税负很重，单单正税田赋，就是种十亩地其中两亩以为赋，也就是种五税一。 除正税外，还有诸多杂税，如人丁税、加耗、印契税……专门行业还有酒税、茶税、烟税等。 除了税，还有各种“捐”。所谓捐，则大多是地方州府巧立名目加收的税。 捐的花样就很多了，出生有“落地捐”，死了有“棺材捐”，渔民有“划船捐”，石匠有“打岩捐”……甚至当个龟公、妓女，都有“龟捐”和“妓捐”。 这些花样繁多的税捐让大周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劳作只能勉强温饱，余裕基本没有。 如果地方州府官清廉，那百姓还能过得稍好一些。如果地方官贪婪，那百姓自然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前苏屠峰在时，北风城百姓之所以拥戴他，就是因为他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税捐。 这也是因为北风城比较特殊，属于军事城池，独立在州府外，由镇北王独自管理，州牧无权过问。 现在苏屠峰战死，儿子苏元成为北风城的实际控制者，其又貌似想谋反，那老百姓们难免心怀疑虑，不知他要如何对待城中城民。 “说起来……我都谋反了，还管什么朝廷‘正税’？” 苏元看了会儿税册，忽然回过神来。 大周正税田赋苛刻，是造成百姓们穷困潦倒的重要原因，苏元现在既已打算谋反，自然不必再给大周王朝交什么税。 他拿起毛笔，直接在税册上划了个“X”。 “我得重新弄一套税收方法。”苏元心想。 否定了旧的，总要有新的才行。 完全免税肯定也行不通，像是公共设施的建立和维护，也都是需要钱的，这钱就来自于税。 但苏元又不是专业人士，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又不是国家智库一份子，真要他凭空变出一套合理的税收政策，他也做不到。 于是，他让楚长宁去找来一些专业人士商量。 所谓专业人士自然就是一些账房、商贾、老农……各行各业的人都找来几个，一起坐下来谈谈。 这些人初次来镇北王府，个个心惊胆战，哪怕请他们来的士兵告诉他们不用害怕，他们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生怕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好在苏元迅速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心。 见面后，苏元当即就提起税的问题，表明自己有改税的想法，让这些各行各业代表给出自己意见。 最初众人还有些放不开，但发现苏元完全没有任何身为王爷的架子时，他们才慢慢说出一些心中想法。 商人代表说，商人的门税和坐税都太高，不管货物卖不卖得出去，两税一交，天然就是先大亏一笔，希望能减免这部分的税。 几名老农则都觉得田赋太苛刻，哪怕是丰收年，交完田赋能余下的粮食也不多。若是碰上灾荒年月，那更是得去借印子钱，甚至破家荡产、卖儿鬻女。 苏元了解清楚这些，又和账房先生们一顿合计。 他提出了一个“起征点”的制度，自然是从现代搬过来的，规定收入超过起征点后，才会收取所得税。放在这里，即是田赋。而过了起征点的，也设置多个额度……总而言之就是赚钱越多的，赋税越重。 账房先生开始听了还大为惊诧，认为这样绝行不通。 因为自古以来就没这样干的，那些赚钱多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地方豪强大族，和他们对着干，你这个统治者的位子还坐得稳？ 但账房先生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苏元的底气和其他统治者不同。 苏元自己也明白，其他统治者，或许也有那种立志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好皇帝”。但无奈那些地方豪强大族势力雄厚，处处掣肘，加上手下官员各种阳奉阴违，暗中使绊子，好皇帝久而久之也会放弃。 但他苏元不一样。 他不怕什么地方豪强，更不用担心什么属下阳奉阴违……因为他派去执行政策的，会是他的召唤士兵。 召唤士兵对他绝对忠心，且不会被收买，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完全执行苏元的意志。 如此一来，什么地方豪强在苏元面前都不好使，敢对着干的直接大军压平就完事。 且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属下会受到腐蚀，会贪污……一群类似智能机器人的召唤士兵，你要怎么腐蚀？ 金钱？美色？权力？都没用。 可以说，假如人们知道苏元有召唤士兵，那就只能祈祷他是一个好人。 因为他是好人，百姓们也会过得好。 而如果他是坏人，那也意味着，在召唤士兵的帮助下，他所建立的黑暗社会要比以往任何一个暴虐皇帝建立的，还要更加黑暗且牢固。 还好，苏元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好人，却也没想过行桀纣之事。 在他要求下，几名账房先生初步算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起征点。 以目前北风城百姓们的情况，这个起征点下，大概有六成人不必交税，只有四成要交。 而这四成中，大约两三成要交的也不多，真正的大头只有一成，即一些富户地主所承担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苏元已经决定，要让整个北风城大变样，那以五大家族为首的富户地主们，肯定逃不过。 待几名账房先生离去，一直待在苏元身边做护卫的楚长宁道：“王爷，您真是需要一些内政人才了。” “可不是。”苏元深以为然。 别看他现在好像很有精神，有劲头，事事亲力亲为，这纯粹是因为他要负责的只有一座北风城。 假如他以后攻取的城池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分成八份都忙不过来，肯定需要一些人帮忙管理。 要是召唤士兵里能召唤到内政人才就好了…… 苏元心中忍不住期待，比如咔嚓一下，把诸葛亮那样的召来，那就稳了……不能说没有可能，毕竟孔明先生曾经也算是军中一员嘛。 第21章 沈炼的凶名 再转过来一日。 苏元终于正式开始拿五大家族开刀。 他没有动人，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人先留着，以后再动。 他先动的，是五大家族的财物。 先前他让楚长宁带人夺走了五大家族的商铺，但这还不够，这次他让沈炼带队，直接去五大家族索取财物。 沈炼去的第一家，便是张家。 张府。 府门前，看门的家丁正在聊天，忽然瞥到街角处拐出来一支队伍。 “坏了，是镇北军！” “快去通知老爷！” 几人一看到那些步履齐整的军伍，就知道是镇北军来了，一人立刻跑进府门报信，其余几人则面带笑脸迎了上去。 “大人们……” 一名家丁刚想开口问话，就看到带队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 年轻人面目清秀，笑容却十分瘆人。 “去告诉你们家老爷，王爷命我沈炼来取一些东西，快点准备好，别耽误时间。” “沈……是，是！” 一听沈炼之名，问话的家丁额头便渗出冷汗，连连应声。 不只是他，其他家丁也个个害怕。 盖因沈炼在北风城实在是出名了。 和其他锦衣卫不同，沈炼作为苏元第一个召唤出来的，是有特殊使命在身的。 苏元专门给了他名字，一是为了做区别，二也是为了让他出名。 可以说，他召唤出来的锦衣卫一共有一千名，沈炼便是千户。其平时任务，就是整理其他锦衣卫提供的情报，再一并交给苏元。 而除了这项工作，沈炼还有副业。 目前锦衣卫们刚刚“就业”，工作不是很忙，情报也不多，闲着也是闲着，苏元便让沈炼没事去审审犯人。 北风城位于边疆，这里常年战乱，自然也催生出一些“武德充沛”之人。 这些人有的不干好事，专门四处流窜，打家劫舍，或者埋伏城外，袭击一些商队。 往常这些人哪怕被抓，却死不承认，并且花些银钱找五大家族通融，一番运作之下，常能无罪释放。 对此从前的苏屠峰也曾大为火光，严肃处理过几人，可效果却不是很好。 没办法，苏屠峰的主要注意力还是要放在戎人身上，他常年住在北疆大营，对于北风城事务，鲜有闲暇管理。 现在轮到苏元，一切就变了。 北风城一切重要关节，都由镇北军管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拿牢狱来说，现在犯了法的进去，家属拿多少银子都不好使……因为当狱卒的也都是西凉兵，他们可不懂什么叫“通融通融”。 当然，这也有好处，那就是虐待不存在了。 以前那些狱卒，碰到无权无势、拿不出银子的老百姓犯人，有些时候虐待一番只为了自己取乐，这让很多老百姓都十分恐惧，碰到什么事宁愿忍受也不愿见官。 在古代大多时候，只要有官司，不管你是原告被告，都得先去牢狱里待着……不然怎么能县太爷说一句“提谁”，衙役就能立刻把人提来。 现在则不同，西凉兵不会通融，也不会虐待，说是最好的狱卒也不为过。 可是，狱卒是西凉兵，审讯的却是锦衣卫。 一些犯罪证据充实确凿的犯人，如果不老实交代，还隐藏罪行、同伙时，锦衣卫就出场了。 其中沈炼是出场率最高的。 苏元额外交代给他任务，他自然会去全力执行。 于是，从他开始审讯起，原本那些嘴硬的刺儿头，全都一股脑变成小绵羊，全都哭着喊着把知道的都说了，从犯罪细节到自己出生年月，恨不得把小时候干过什么也都说一遍。 消息传出后，城民难免对这个叫“沈炼”的人心生畏惧。 估计再过些时日，拿沈炼吓唬自家调皮孩子的父母也要有了。 “再胡闹，让沈炼把你抓走！” 张府内，张远东正在大厅喝茶，一听家丁汇报说沈炼带人来了，当即放下茶杯出去。 族内的团练教头陈猛等在门口，见张远东出来，询问道：“老爷，用不用我去把府上的家丁团练都召集起来？” 张远东一巴掌拍在陈猛后脑：“你个没脑子的东西！把人召集起来干嘛？和镇北军开打？你有那个胆子？” “我……老爷……” 陈猛面露尴尬，他哪里有胆子和镇北军对抗，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表现表现，结果弄巧成拙。 张远东心下烦闷，没再理会陈猛，快步来到大院。 这时沈炼已带人从府门进来，府上家丁们全都袖手站在一边，面面相觑，无人敢阻拦半分。 平时换做普通百姓，别说进府，哪怕在外面多看了府门几眼，他们就得冲过去拿棍子乱打一通不可。 但现在面对沈炼、面对镇北军，他们连大口喘气都不敢，更别提阻拦。 就连张远东见到沈炼，嘴角都是一抽。 他同一些大盗悍匪私下有交情，对于他们怎样受沈炼折磨，了解得比寻常百姓更多。 许多折磨人的花样，他甚至第一次听说……乃至于他们五大族长平时聚会，咒骂苏元的理由又多增添一条。 这一条便是找来像沈炼这种恐怖的家伙。 “沈千户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张远东把自己姿态放低，笑脸迎上。 他瞧着沈炼那张清秀面庞，实在想不通这年轻人是从哪儿学来那些折磨人的法子的。 再看沈炼身后那些人，张远东便知道，这一趟他们要的东西恐怕不少。 沈炼一共带来三百西凉士兵，全都披甲执锐，让人难生抗拒之心。 他淡淡开口：“张族长，你先前答应过我们大人，要为北风城民贡献力量，捐赠财物。我今日便是奉大人命令，来贵府接取。” “这个……是，是，确有此事……” 张远东那天在镇北王府，的确答应了苏元，也不敢不答应。 现在苏元来真的，派人到府上，他就算再不愿也没用。 “我现在就让人准备。” 张远东心中苦涩，对家丁吩咐一番，立时，家丁们开始从库房往外搬箱子。 箱子沉重，要好几个人抬才抬得动。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见了，啊呦一声，跑到张远东面前闹道：“老爷！您这是干嘛，怎么把库里银子抬出来了！” “别烦我！碍事的玩意儿！”张远东对沈炼不敢发火，但对自家人还是很有脾气，一把将妇人推到一边。 那妇人又急又气，瞥了一眼沈炼，假哭着扑过去：“这位官爷！我们张家犯了什么王法啊，凭什么要抄我们家啊！” “夫人止步。”沈炼手掌按住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对要扑到自己身上的妇人警告道，“再靠近半步，休怪沈某无情。” 第22章 第三次召唤 “你给我回来，败家东西！” 张远东生怕自己内人惹恼沈炼，赶忙把人拽回来，一巴掌抽在其脸上，吼道：“滚回房间去！” “老爷你——哎呦！” 妇人捂着脸跑走，张远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向沈炼赔礼道歉。 “内子无德，让沈千户见笑了。” “无妨。” 沈炼神情淡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眼睛甚至都没看张远东，只盯着那些家丁抬到院子里的箱子。 家丁们一共抬了二十口，沈炼挨个打开查看。 大多数箱子里是一锭锭银元宝，一箱子摞起来就足有上百锭，也就是上千两。 其余还有些绸缎、玉石之物，二十口箱子全部加起来，价值大约有三万两左右。 三万两，对老百姓而言是天价，对张元东，同样是一大块肉。 他虽是五大家族之首，可自己这分家毕竟是在北风城这偏僻之地，和中原一些大城没法比。 中原一些大城，随便一个小官，都有机会每年捞个几万两银子。而他，怎么多年下来，在北风城也就捞了不到二十万两。 现在肯拿出三万，已经是极限。 但沈炼看起来还不满足。 “张族长，是不是少了些。” 张远东原本就十分痛心，这会儿听沈炼话语，更是怒上心头，说话语气也冲了一些。 “沈千户，这二十箱差不多值三万多两！张某的确还有些余财，可请沈千户知晓，张某府上千把人吃喝拉撒也都要用钱！” 沈炼道：“张家不愧是大族，族长都需要千人伺候。须知我们大人，镇北王爷，府上尚且连个伺候丫鬟都没有。” 张远东闻言，心中一凉。 他知道，沈炼说的是真话，苏元把王府原本那些下人全赶出府，这件事全城皆知。 不过那些下人各个领了五两安家银子，倒也不担心饿着渴着。毕竟在北风城，二两银子就足够盖一间大瓦房，剩下三两，一家人吃喝用度也足够支撑一二年。 但令人好奇的是，把人都赶出来后，苏元却没招新人。 也就是说，现在镇北王府上几乎没有使唤的下人、丫鬟。这让几个族长都十分纳闷，不知道苏元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沈炼拿出来说事，张远东忍不住想：“难道苏元是故意不招下人，好在这件事上刁难我等？” 他着实是想多了，苏元只是怕有人装作下人，混进府对他不利。 但张远东这会儿左思右想，只以为如此，迎着沈炼目光，他咬牙吩咐下人：“再搬，搬十箱出来！” 沈炼这才满意点头：“张族长深明大义，沈某佩服。” 张远东：“……” 他现在真是无比期待王师来到那一日，到时候他非得把这个沈炼往死里收拾不可！ …… 镇北王府。 苏元手持诸天兵符，独自待在内院。 “不知不觉，又一周过去了。” 这一周苏元几乎每天都有事要做，每天都十分充实，睁开眼就忙到睡觉，一直都没想召唤的事。 现在用过午饭，到了下午，他才想起又可以召唤了。 “这次会是什么呢……” 苏元没急着召唤，反而是考虑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正如楚长宁先前所说，他现在很需要内政人才，如果能召唤出来，真是如虎添翼。 因为召唤士兵绝对忠诚的特性，苏元完全可以安心放权。那样，有内政人才的帮助，北风城一定能迅速大变样。 “要是没有内政人才，再多些兵马也好。” 眼下京城还没传来消息，让苏元很是意外。 他杀死九阳长公主的折子，按理说上周就已送到京城，一周过去，皇帝老儿的“降罪诏”怎么也该发了才是。 可根据潜伏在内地、京城的锦衣卫发回来的消息，并无动静。 莫非皇帝老儿还不知道此事？还是说，老东西准备玩阴的，想秘密调兵遣将对付我？ 苏元不清楚。 但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因此，这次如果能再多召唤一些用于疆场作战的士兵，也很不错。 在他的计划里，近些时日就要解决北疆大营这个后顾之忧，为此免不了要动用兵力。 十万西凉铁骑尽管已经足够，可谁会嫌兵多呢？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苏元同样不嫌弃兵多，他要是能召唤出百万士兵，那干脆也别发育了，直接全军朝京城压过去就完事了。 “算了，不管召唤出什么，有就总比没有强！” 苏元不再多想，选择召唤。 兵符一阵光芒闪过，召唤结果显示出来。 一瞬间，苏元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召唤成功：获得四名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梅剑、兰剑、竹剑、菊剑】 主战类型：护卫 装备：细剑 数量：4 备注：容貌相似的四胞胎护卫，有着凌厉剑法和秀美面庞。 …… 梅兰竹菊……？ 这不是…… 苏元看着光幕上的详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选择召唤，金光闪烁，四名身材窈窕、面容秀美的持剑女子现身面前。 四人见了苏元，齐齐单膝下跪：“梅剑（兰剑）（竹剑）（菊剑），拜见主人！” “……你们都起来吧。” “是。” 苏元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苏元。 五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还是苏元忍不住叹息一声。 “主人，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兰剑问道。 “没……” 苏元只是有些意外这次的召唤结果，他本来想着召唤个内政人才，或者一些兵士之类，没想到把梅兰竹菊这四姐妹给召唤出来了。 她们的确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将士”吧……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主一样，都是天山童姥驱使控制的手下。 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 苏元看着四人，心道她们的武功应该比锦衣卫高多了吧？ 智能方面好像也不差。 一如既往，苏元打算对四人进行一次武力测试。 “你们随我来。” “是，主人。” 四人齐声应答，跟着苏元来到演武场。 苏元又把楚长宁找来。 这次他没召唤西凉士兵测试，那纯粹是浪费时间，四剑的武力绝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王爷，您这是……” 楚长宁来到后，瞧着苏元身旁四女，表情古怪。 前两天苏元还说不找婢女，现在却…… 苏元看出楚长宁心中想法，咳嗽一声：“长宁，这四名女子是我新找的护卫。我想让你同她们切磋一下。” 楚长宁闻言却连连摇头：“王爷，属下不愿欺负女流之辈！” “哼！”苏元还未说什么，梅剑却是冷哼一声拔剑而出。 她冷冷瞧着楚长宁，道：“休得口出狂言！主人，不需我们四姐妹联手，我一人便可击败此人！” 第23章 四剑之威 演武场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梅兰竹菊四姐妹虽容貌相似，可性格还是有差异，梅剑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拔剑怒视。 楚长宁和苏元都楞了一下，前者皱起眉头：“小女娃，我看是你口出狂言吧！” 楚长宁好歹年过四十，身为长辈，被一个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女子说教，面子上怎么都有些过不去。 梅剑冷冷道：“是男人就少说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 楚长宁也恼了，扭头对苏元道：“王爷，我这就和您的护卫切磋！” 苏元见两人都有火气，嘱咐道：“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是，主人！”梅剑应道。 楚长宁也答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只是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不会伤她。” “大言不惭！” 两人齐齐跃上擂台。 楚长宁看了梅剑轻盈上台，不由提起精神，心说这小女娃轻功不错，不容小觑。 “请吧！” “请赐教！” 楚长宁虽说要教训梅剑，可他不敢大意，也拔出随身佩剑。 他看得出，这小女娃功夫要远在那些锦衣卫之上。 梅剑提起细剑，身形飘动。 只两个呼吸间，她的剑尖便刺到楚长宁胸前。 楚长宁一惊，连忙举剑格挡。 “当。” 一声轻响，响声未落，细剑一晃，又刺向楚长宁右侧大腿。 好快！ 楚长宁心中惊讶，他着实没想到，这年轻女子剑法会如此凌厉、迅捷！ 开始的轻视之心不再，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 两人剑影随行，攻势不断。 楚长宁剑法稳重敦厚，梅剑剑法凌厉飘逸，一时难分高下。 苏元在擂台下看着，只觉刀光剑影，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不懂武功，哪里看得出谁高谁低。 倒是其余三姐妹，站在苏元身旁，替他讲解评价。 “这汉子武功倒是不俗，能和大姐有来有回。” “嗯，不过主人有令，只是切磋。若是死斗，大姐一定能赢。” 苏元听了，忍不住询问：“死斗梅剑一定会赢？为什么？” 竹剑微笑道：“主人不知，我们姐妹的剑法是专为杀人修炼，若是用来切磋，天然便弱了几分。” 专为杀人修炼…… 苏元心说那你们的主战类型该是“刺客”才对吧…… “主人别担心。”看起来古灵精怪的菊剑说，“我们只会杀对主人不利的人哦！” “嗯……那挺好的……” 几人说话间，台上两人已过了三四十招。 梅剑一番快攻，虽开始逼得楚长宁有些慌乱，但很快他便稳固下来，防守反击。 梅剑无法速胜，那随着时间流逝，她在体力方便的缺点便体现出来。 楚长宁常年在军伍训练，体能惊人，再打下去，梅剑力竭他自然会获胜。 但他却看得出，梅剑有些束手束脚，似乎是因为苏元的命令，从而不敢伤他。 于是，再一次用剑挡开梅剑刺击后，楚长宁率先退后几步，道：“这位女侠武功高强，在于佩服。” 见他停手，梅剑也不再进攻。 “彼此彼此。” 两人下了擂台，梅剑似乎有些不满意平手结果，有些闷闷不乐。 楚长宁则对苏元道：“王爷，您找来的这名护卫，真是厉害。” “不光大姐厉害，我们也都很厉害呢！”菊剑凑过来说，“而且我们四姐妹联手，还要更厉害！” “真的？”苏元闻言心生好奇。 “嗯。”竹剑点头，“我们姐妹四人有一套剑法，需四人联手才能施展。” “那……你们能否展示一下？” “当然。” 苏元命令，四人绝对服从。 当即四道倩丽身影跃上擂台，四柄细剑齐出，一时间剑影如宏，看得苏元眼花缭乱，头疼不已。 一旁的楚长宁，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凝重。 看了片刻，他面露喜色。 苏元问道：“长宁，你看出什么了？” “王爷！”楚长宁激动道，“您这四名护卫使的这一套剑法威力超绝，恐怕就是先天中三层的高手来了，都无法破解！” “哦？” 苏元闻言也面露喜色。 他近来和楚长宁聊天，也了解了一些更详细的武功境界。 和后天一样，先天也有十重，分为下三重、中三重、上三重，以及巅峰十重。 中三重境界，已足可开门立派，属江湖之上的一流高手了。 梅兰竹菊四剑联手，堪比先天中三层高手，无疑是为苏元的安全又提供了一份保障。 这样也好…… 苏元心道，有她们在身边，倒是能把更多锦衣卫派出去做事了。 “喝！” 这时擂台上一道娇喝爆发，只见四剑合击一处，轰隆一声巨响，擂台中央已被剑气砸开一个大洞！ 四女见状连忙从擂台跳下，来到苏元身边请罪。 “对不住，主人，损坏了您的擂台！”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苏元高兴还来不及，“有你们这么厉害的护卫，再砸烂一百个擂台都值得。” 四女闻言，纷纷展露笑容。 随后楚长宁离开，苏元看着四女，道：“你们从今日起，就做我的护卫吧。” “是，主人！”四人齐声道。 苏元挠挠耳朵，觉得“主人”这称呼有些怪怪的，但这可能就是召唤士兵的特性。 像是西凉骑兵基本上一言不发，只遵从命令行动。 锦衣卫则都称呼他为“大人”，就是一种独特叫法。 现在四剑称呼他为“主人”，则是另外一种独特叫法。 苏元想要改成统一的，比如让大家都叫他王爷，可转念一想，也没那个必要，叫法不同倒也更能做区分。 同四剑聊了几句，沈炼便回来了。 苏元早上派他去五大家族收敛财物，此刻见他回来，当即问道：“成果如何？” 沈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上：“回禀大人，这是明细，请您查看。” “嗯。” 苏元接过，上面记载详细，哪家收了多少银子、货物都记得一清二楚。 看上几眼，他便有些咋舌：“这群家伙，银子真够多的啊。” 不算其他货物，单算银子，五大家族一共就交出十二万两。 要知道镇北王府，库房里的银子统共就几千两，先前遣散一百多府上下人，每人五两一发，账上更是几乎空了。 这便是因为苏屠峰从不贪墨士兵军饷，银钱大多来自皇上赏赐，以及周嫣然嫁过来时待的诸多嫁妆。 现在这十二万两，若是用于民生，能大大改善北风城民生活。若是用于军事，则足够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沈炼说：“大人，这些还不是全部，若是彻底将五大家族查抄一空，这个数字应该还能翻上一倍。” 苏元将明细放进口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用急，现在抄得太早，反而会耽误计划。” 沈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属下还有一事要向大人汇报。” 第24章 不放人，还要人 “属下还有一事要向大人汇报。” “是云山派的事吧。” “正是。”沈炼道，“先前派去跟踪的兄弟已经回来了，现在云山派的位置已经摸清，就在北风城南一百八十里外的倒葫芦山上。” “倒葫芦山吗。” 苏元倒是知道此山，他这几天闲着没事，也会研究一下地图。 大周疆域辽阔，共分为十二州。 北风城所处的北地，隶属于“漠州”，因此地古称“漠北”而得名。 每个州的一州之长便是州牧，类似于现代一个省的高官，总领军政大权。 但北风城历史特殊，是为抵抗北戎而建立的军事城池，虽然地处漠州，但实际上独立于漠州官僚体系之外。 可以说类似于现代的直辖市，由镇北王亲自管理。 漠州下辖六十八县，人口超百万，而倒葫芦山，从行政划分上，属于沧章县境地。 沈炼询问道：“大人，还有其他任务交代属下吗？” “暂时没有，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 沈炼离开后，苏元先是去了一趟库房，看了看那些搬运来的银子财物。 统共好几十箱，杨镇正指挥着士卒搬运，见苏元到来，面庞上的褶子顿时都绽放开来：“王爷，这下账上可有钱了。” 苏元笑笑：“只是暂时的。” “哦？王爷，这笔钱有用处？” “嗯。银子这种东西，花出去才有用，堆在库房里吃灰没有任何意义。” 苏元现在对钱没什么兴趣，如果他穿越的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那可能会变成一个守财奴。 可他穿越的是世子，现在更已成了王爷，钱财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纯粹是作为一个能让他势力变得更强大的工具存在。 再说，这些银子，基本都是五大家族盘剥百姓得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苏元还是想把它们都用在改善民生上。 尤其他最近正打算推出新的税赋政策，有这么一笔银子做配合，也更好推行。 另外…… 他要追究刺杀一事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现在估计很多人都在看着，看他如何追究。 那么，既然沈炼已经得到了云山派的山门所在，那追究一事，也就该提上日程。 并且这样做也能尽快把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的公孙阔一网打尽…… 先前就已在考虑的计划，此刻在苏元心中已经完全成型，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实施。 …… 北风城外。 宣竹居士牵马来到城门大桥，过桥后，对守城士卒道：“我是云山派的人，希望能见镇北王一面。” 守城士卒中本来就有头脑灵活的锦衣卫，闻言打量老者几眼，道：“那随我来吧。” 他将老者带入城中。 很快，消息就传入到镇北王府。 苏元正在书房读书，收到汇报后也有些惊讶。 “宣竹居士，就是苏城、陈子磊他们几个的师父。” 这个情报，先前沈炼已经审问出来。 徒弟死的死、抓的抓，现在当师父的上门…… 苏元沉吟片刻，做了一番安排。 宣竹居士被领进城后，就有数人盯上了他。 他自己也有所感应。 没想到这城中戒备如此森严…… 身为先天高手，宣竹居士已经能感受到一些暗中注视的视线，总共有数十道之多。 这足以说明，为什么他几个徒弟会失败。 恐怕他们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唉…… 宣竹居士心中叹息。 很快，王府消息传来，锦衣卫带宣竹居士入府。 在一间大院内，沈炼接待了他。 苏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戒备之心，院子里明面上就布置有五百精兵，暗地还埋伏大量人手。 且他自己根本没有出面。 院内桌边坐着的，只有沈炼。 “阁下并未镇北王吧。” 宣竹居士说道。 沈炼皮笑肉不笑道：“宣竹居士武功高超，我们王爷乃万金之躯。常言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万一居士想对我们王爷不利……” 沈炼没有隐瞒，实际上，这就是苏元交代让他说的。 他并不避讳自己的担心。 宣竹居士闻言微微颔首：“镇北王当真小心谨慎。不过我想王爷是误会了，老朽这次来，是来赔礼道歉的。” “你们的确该赔礼道歉。”沈炼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冷笑。 “居士几名徒弟居然敢行刺我们王爷，真是胆大包天。” 宣竹居士道：“劣徒性情冲动，是老朽管教不严。”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几个雕花的蓝色小瓷瓶。 “这是用天山雪莲和百年鸿泥炼制的‘雪泥丸’，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效。一共四瓶十二颗，作为赔礼，希望镇北王能宽宏大量，放了老朽几名劣徒。” 瓷瓶摆在桌上，沈炼扫了一眼。 这丹药或许很珍贵，可就算再珍贵，他也不会动心。 因为苏元交代给他的命令，是让宣竹居士明白一件事。 “居士不必如此。”沈炼道，“东西我们王爷不会收，人我们也不会放。不仅不放，我们还要向居士要人。” 宣竹居士面色不变：“要人？” “行刺我们王爷的，一共四人。一个死了，两个关着，还有一个跑了。”沈炼说，“我们王爷要跑了的那个。” 朱旭！ 宣竹居士一张脸阴沉起来。 他四个徒弟下山，只有朱旭一人跑了回去。 剩下三人生死不明，现在眼前这苏元手下说死了一个，关着两个……谁死了？ 宣竹居士有些不忍询问，而且他看这青年态度，就知道他这趟恐怕是白来了。 “镇北王真要把事做绝？”宣竹居士冷冷说道。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虽然知道几个徒弟是自作孽，可当师父的，徒弟受难怎么也无法置之不顾。 沈炼平静道：“我们王爷说了，要么居士所在的云山派把人交出来。要么，我们王爷就亲自带大军去云山派要人。” “是吗。” 宣竹居士言罢，一股强烈的威压便释放出来。 只见面前石桌上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溅洒出来。 老者座下的石凳，更是生出数道裂痕，向下蔓延。 先天境界，已可随意控制内力外放，这也是为什么在江湖上，只有步入先天境界才能被称为一流高手的原因。 沈炼只有后天四重，近距离感受威压，难免身形不稳，额头渗汗。 可他却并不害怕，他也不懂什么叫害怕。 “居士若是想动手，尽管动便是。”沈炼道，“用在下这条命，换居士一条命，倒也不亏。” 第25章 苏元的计策 宣竹居士在镇北王府只待了十分钟不到，便离开了。 在一行人的严密监视下，他离开北风城，打马回山。 毫无疑问，他没能成功要到人。 王府院内，苏元瞧着石凳上数十道裂痕，抬脚一踢，只听“哗啦”一声，石凳分崩离析，化作一滩乱石洒落在地。 “看来这老头不是一般的生气啊。” “大人所言极是。”一旁的沈炼道，“属下当时感觉那宣竹居士差点就要动手。” “但他没动。” 苏元对这宣竹居士的忍耐能力还是很佩服的。 换做是他，真不一定忍得住。 不过话说回来，真动起手，苏元这里或许会损伤些士兵，但宣竹居士也一定无法活着离开。 他的确是先天高手没错，可苏元的数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耗也能耗死他。 也许沈炼会死，但“沈炼”只是一个代号。 其实一千名锦衣卫都是召唤士兵，除样貌外无其他差别。这就意味着，他们智商都是相当的。 哪怕沈炼死了……苏元也可以随时再安排一个张炼、王炼、顶替其位置和职责。 这倒不是说苏元对召唤士兵没感情，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算再有人情味，也做不到发自内心把这些不需要吃饭睡觉的召唤士兵当成真人。 更别说，苏元还有梅兰竹菊四剑。 四剑每人单独都有后天九重左右境界，但联手施展剑法，却可以抗衡先天中三重高手。 不说胜，起码能坚持不败。 而且苏元问过几女，她们说自己境界还可以继续提升，要步入先天境界，并不困难，只是时间问题。 她们尽管是召唤士兵，却是可成长的！ 这对苏元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哪怕是先天高手，想要苏元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且苏元生性谨慎，不会冒险，若是有先天敌人在，那他连面都不会露。 “眼下布局已成，接下来就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苏元道，“沈炼，你去安排，在城内传开消息，就说我要动大军去围剿云山派。” “属下明白。” 沈炼当即去办。 先前三百名锦衣卫化作平民百姓融入市井，现在刻意传播消息，很快全城就知道了此事。 这自然也包括五大家族。 当天夜里，五大家族族长便秘密在张府聚会。 长夜幽幽，会客厅内烛火跳动。 五人难以掩盖脸上喜悦之色，一边饮酒一边放声谈笑。 “机会终于来了！” 李趁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一双贼眼中满是兴奋。 “各位，苏元那小混蛋要调大军去***湖门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兄所言正是！”沈德才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笑得合不拢嘴，“待那苏元带大军离城，我等登高一呼，一定有百姓响应。到时候……”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同公孙将军里应外合。”张远东接过话来。 其他四人都看着他，张远东是五大家族之首，心思深沉，现在时机到来，他一定胸有成竹，做好计划。 张远东道：“几位，那苏元看似稳重，实则还是一黄口小儿。不过受了次刺杀，便大发火光，全城搜捕不说，还要带大军离城去***湖门派山门，真是愚蠢。” “我们事先将此事告知北疆大营的公孙将军，让他准备好兵马。待苏元大军离城，我们便飞鸽传书，让公孙大军立刻来攻。到时我等再里应外合，大开城门，轻易就能拿下此城。” 张远东说着微笑道：“到时苏元孤军在外，想要再回来就难如登天咯。” “正是，正是！” “哈哈，真是妙计！” 几人连连赞叹，倒是那孙家族长孙俞如问了句：“北疆大营的兵丁，没有圣旨不是不能回调吗……公孙将军会冒风险擅自调兵吗？” 他这么一说，沈德才和冯荣和也面露迟疑之色。 李趁皱着眉头：“说来也是。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京城那边还没信啊。难道折子一直没送到？” “这不可能。”孙俞如摇头，“咱们可不光往京城发消息，漠州州牧那里也得了信，州牧的折子一定也到了京城，按理说圣上早就该得知此事了。” 几人纷纷点头。 的确，他们不光往京城发信，还给漠州的州牧发了信。 毕竟这是在漠州境地，若是圣上要攻打北风城，肯定也是优先考虑调漠州兵马，而不是从其他州调，那样光行军就要耽搁许多时间，加上人吃马嚼，军费大增。 因此，五大家族率先就让漠州州牧得知此事。 现在，州牧已经给他们回了信，让他们等待京城消息。 结果京城那边迟迟没动静，让五大家族很是费解。 几人沉默片刻后，还是张远东开口，道：“几位不妨这样想。常理来说，公孙将军擅自回调北疆大营士兵，确实犯了军法。可公孙将军这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平反！” “几位，你们说若是圣上得知此事，是会怪罪、还是会嘉奖？” “嗯……” 四人想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嘉奖的面大一些。 任何王朝，谋反都是第一大罪，也是皇帝最忌讳的。 那么，如果一个将军能将谋反势力镇压，那他擅自调动军队……也就算不上什么大过错了。 “我想公孙将军也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出兵的。”张远东自信道。 与此同时，在镇北王府，苏元说的同样是这句话。 “公孙阔一定会出兵。” 苏元对面前的楚长宁道。 “我一直都想解决掉北疆大营这块心病，但北疆大营挖有大量壕沟、还设置诸多弓楼、拒马。若是让骑兵强攻，哪怕攻下，也会损伤大量士兵性命。” “但公孙阔如果主动率军出营就不同了。”苏元眸光闪动，杀心已起。 “在开阔平原之上，我的西凉重骑兵军团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第26章 一石三鸟 楚长宁听完苏元所说，掌心已开始冒汗。 王爷这真是准备了条“毒计”啊…… 他不得不对苏元刮目相看。 一开始，对于苏元要派大军围剿云山派的决定，他心中也抱有疑问，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大动干戈。 可现在，在苏元解释后，他完全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苏元所谋划的，就是如何处理掉北疆大营的问题。 五大家族只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不足为虑，只有北疆大营实实在在的几万兵马有些麻烦。 云山派的刺杀，则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布置一个可怕的圈套。 楚长宁心想，从苏元让他在江湖中散布消息，恐怕也是为了让这个圈套更加逼真。 那张远东能搞到“气海凝云丹”，说明和江湖也有些联系，那么他当然也能知道江湖上的事。 再加上先前苏元假装大发火光，派大量士兵全城搜捕刺客。 两件事混合起来，足以制造一个十分逼真的假像： 苏元暴怒。 如此一来，现在苏元宣布要率大军讨伐云山派，五大家族就完全不会怀疑此事真假。 这样就上钩了。 五大家族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把所有力量都拿出来，里应外合，想配合公孙阔一起趁苏元大军离城，把北风城攻下，据为己有。 到时苏元孤军在外，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 实际上这却是一个致命的圈套、陷阱。 五大家族和公孙阔一旦踩进来，就绝对是十死无生。 “王爷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属下万分佩服。”楚长宁神情严肃，由衷地尊敬说道。 如果说从前他还担心苏元年纪尚小，谋反大业恐怕难以事成……但现在，起码从这一刻开始，他对这件大业真的有了信心。 苏元微笑道：“事在人为，我这也是顺水推舟，利用敌人的急切心理。” “王爷，此计若成，北疆将彻底掌握在王爷手中，再也不用担心受两面夹击之危。” “嗯。” 苏元点点头，见楚长宁嘴唇蠕动，似乎欲言又止。 “长宁，你有话想说？” “……王爷，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关系，何必如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长宁闻言，忽然单膝下跪。 “王爷，那北疆大军中，有不少属下昔日的袍泽兄弟。还有许多将士曾随老王爷征战疆场，是真正的好汉。若是这一战尽墨……” 楚长宁声音低了下去。 苏元明白了。 “长宁，起来吧。” 楚长宁站起身，看向苏元。 苏元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个计划机密为先，哪怕你心怀那些袍泽弟兄，也不可向他们透露。” “此事何须王爷嘱咐，属下从未有泄露之心！” “嗯。至于你所说的……到时我会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苏元叹息一声，“都是同袍，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也不想多造杀戮。” 楚长宁闻言面露喜色：“多谢王爷！到时属下一定尽量劝降那些跟随过老王爷的将士！”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问道：“那王爷，这么说，您要派大军围剿云山派的事，只是一个幌子？” “不。”苏元冷笑一声，“若是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以后江湖上谁会还把我放在眼里？” 那宣竹居士堂而皇之地来上门要人，已经让苏元心中很不爽。 真以为刺杀不算什么事了？ 他苏元现在是活着没错。可要是刺杀成功，他死了，谁又会在乎半分？ 拿几瓶破丹药，就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命这么贱。 他先前让楚长宁在江湖中放话，要云山派付出血的代价，并不是开玩笑。 “一石三鸟。”苏元对楚长宁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冰冷。 “云山派、五大家族、公孙阔。我要一次把这三只‘鸟’全部拔毛烹肉，让江湖和庙堂都知道，我苏元可不是好惹的。” …… 北疆大营。 作为对抗北戎人的第一线，北疆大营自从建立起，就常年处于战时状态。 像一些没有战事的州，士卒大多都放还乡里，耕田种地，待有战事时再重新召集。 而北疆大营里的兵卒，则更像是“职业士兵”，他们不需要闲着没事去务农，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战训。 有跑步、蹲跳等体能训练，也有搏击、兵刃等战斗训练，每月还会进行“演习”，演练军阵。 然而，这些都是苏屠峰活着时候的事了。 正因为苏屠峰要求如此严苛，北疆大营才死死钉住北戎人十年，让他们无法越过大营，深入大周王朝半步。 可现在苏屠峰一死，很多事便起了变化…… 大营之中，一间大帐外，两名值守士兵听着账内传出的笑声，都是面带不悦。 一名士兵忍不住道：“哼，若是王爷还在，岂会容许这等事发生……” “嘘！不要命了！”另一名士兵赶忙低声呵斥，“让公孙将军听见，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孙将军可忙不上听咱们说话。你没听见？他正和北戎来的使者有说有笑呢！” 帐内，长桌设立，美酒佳肴摆得满满当当。 坐在上首，四十出头留有长须的男人，便是眼下暂代北疆大营主帅之位的公孙阔。 他长相儒雅，身穿长袍，比起将军更像是一名幕僚。 而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则是他信赖提拔的将领。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名头缠青布，面貌颇为英俊的北戎人。 北戎人来自大漠，皮肤棕色，眼睛多为绿色，喜包头巾、穿直筒袍子。 此刻这名北戎人正举起酒杯，露出一口雪白牙齿，一口大周话十分流利：“公孙将军成为主帅，真是实至名归。” “使者说笑了，我只是暂代大帅之位罢了。” 公孙阔笑着举杯同北戎使者共饮。 饮罢，北戎使者从长袖里取出一个宝盒，献到公孙阔面前。 “这……” “这是我们大王让我送给公孙将军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贵大王何必客气！我看还是收回去吧。” 北戎使者微微一笑，打开盒子。 只见其中静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绿宝石。 宝石晶莹剔透，光泽招人，简直不似凡间之物。 “啊……” 公孙阔一看到这绿宝石，眼睛顿时瞪得浑圆，移不开视线。 他从小喜爱玉石，自然知道绿宝石极为名贵，指节大小便价值不菲，还有价无市。 而像眼前这般个头的绿宝石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旁边几名将领见公孙阔盯着宝石出神，一时都有些尴尬，其中一人轻轻发出一道咳嗽声，才让公孙阔回神。 “真……这玉石当真不错。”公孙阔下意识道。 北戎使者笑道：“在我们北戎有句话，叫‘宝石配英雄’。我们大王有言，这样名贵的宝石，只有公孙将军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还请公孙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这……岂非……唉，好吧。”公孙阔几番犹豫，最后视线还是落在宝石之上，无奈苦笑两声，“既然贵大王有如此美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第27章 三王子 一夜谈笑，饮酒作乐。 次日，北戎使者带随从离开时，公孙阔还在帐内呼呼大睡。 两人离开大营，翻身上马。 那外形英俊的北戎使者回首望着连绵数里的大营，冷笑一声，用北戎话道：“北疆大营，从建立起已存在十年，也阻挡了我北戎兵锋十年……够久了，也该结束了！” 一旁随从好奇道：“古里烈王子，您的意思是，北疆大营就快要被我们攻破了吗？” 这话若是让公孙阔等人听到，一定大吃一惊。 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这名外表英俊的北戎使者，居然是北戎的三王子古里烈！ 北戎国现在的大王生有七子，其中三王子古里烈最为出名。 传说他有勇有谋，心性坚韧，曾经只身一人混进大漠一支数百人的沙匪帮，最后仅凭一人之力将沙匪帮全灭，自己安然无恙回到王都。 在北戎，许多人都坚定认为，下一任北戎之王，一定会是三王子古里烈。 他们也坚定，在古里烈的带领下，北戎会更加强大，可以打败大周，开疆拓土。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居然敢冒着莫大风险，只带一名随从假扮北戎使者进入北疆大营，可见其胆色过人，非同小可。 面对随从询问，古里烈道：“若是苏屠峰在，我们很难攻破。但苏屠峰一死，这个公孙阔，不过是个无能之辈。” 随从闻言悻悻道：“那苏屠峰的确厉害，先前孤军陷在我大军包围中，楞是撑了一天一夜……若不是公孙阔固守大营，未曾援手，恐怕还杀不死他。” 古里烈闻言又是冷笑：“公孙阔早就想取代苏屠峰成为大营主帅，怎么会支援他？我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不惜用五万兵马做诱饵，把苏屠峰引出大营。可惜，苏屠峰将才无双，却看不透他人嫉妒之心，他太相信所谓的同袍了！” 言罢，古里烈扬鞭纵马，放声大笑：“天佑我北戎！让这样的废物做北疆大营主帅！我们北戎夺取大周，指日可待！” …… 倒葫芦山。 宣竹居士回山后，径直去找到了掌门刘运风。 刘运风正在后院，坐在树下木椅上，手捧书卷研读。 他见宣竹居士到来，将书放下，站起身来。 眼见宣竹居士那一副有些漠然的神情，刘运风就知道后者此次北风城之行并不顺利。 “唉。” 他叹息一声，其实这个结果早就能预想到。 那苏元可不像什么大度之人，况且其在江湖上已经放出消息，不会轻饶得了云山派。 人家已经做出这样姿态，宣竹居士过去，无非是白跑一趟。 然而，沉默半晌的宣竹居士一开口，便让刘运风露出惊讶之色。 “掌门，我自请逐出云山派。” “什么？！” 刘运风双眼一瞪。 “宣竹，你……” 他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复杂地看着宣竹居士。 “你是想退出门派，以个人名义去救你徒弟，是也不是？” “是。” 宣竹居士并未否认，言语镇定，无疑是早就打好腹稿。 “此祸事本就因我几名徒弟而起，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要一力承担。我若不退出门派，那苏元便有名义与云山派为难。” “你不想连累云山派……唉，宣竹，你这是何苦。”刘运风叹息连连，负手踱步。 宣竹居士默不作声。 他已下定决心，无论这件事是谁对谁错，他当师父的，总不能放着身陷囹圄的徒弟不管。 按那沈炼所说，一名徒弟已死，剩下两名还活着。 作为师父，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两人救出。 刘运风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纠结。 “掌门，哪怕你不逐老朽，老朽也会自行宣布退出。”宣竹居士坚持道。 “宣竹！我知道你是不想牵连门派，可若让你这么退了，江湖上会如何看待我云山派？危险来临，便将惹麻烦的门人逐出……我云山派威严何在！道义何在！” 刘运风年纪比宣竹居士小上几岁，可说话语气却像是在教训晚辈。 “再有，宣竹你为云山派也立下过诸多功劳，值此时刻，云山派又岂会弃你不顾？” “掌门——” “好了！” 刘运风挥手打断宣竹居士，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我去找几位长老，商量一下要如何应对那镇北军！离开门派的事，休得再提！” 傍晚。 云山派几名长老，以及一些武功出众的弟子都聚在练武场上。 刘运风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脾气火爆的震龙长老当即暴怒：“我前几天咋说的！不让去非得去！现在咋样？！宣竹你这老东西，要是看你一把年纪，我非得给你一拳不可！” 震龙年纪比宣竹居士小上十几岁，却已是门派长老，这便是由于其武学天赋出众，还不到四十就已步入先天五重境界，是门派内最有潜力四十岁前冲击宗师境界的人。 “震龙长老消消气。”另一长老道，“那苏元是否会真的出兵，我看还在两说之间。” “我也如此认为。待那苏元真的调动大军，我等再做应对也不迟。” “几位长老，那时就迟了吧。”刘运风道。 震龙这时霍然起身：“等那小子调大军来，还不如我先去结果了他！掌门，我上北风城走一趟！” “不可！”宣竹居士突然道。 “啥？！” “震龙长老，北风城戒备森严，而且有许多武道高手。” “北风城有许多武道高手？”震龙皱起眉头，“境界如何？” “大多都在后天……” “后天！哈哈哈哈！”震龙闻言直接打断了宣竹居士的话，满脸不屑道，“后天境界也算得上是高手？” 其他长老也是微微点头，他们身为长老，自然都迈入先天境界。 但那些在场的弟子们便面露尴尬，他们当中境界高的，也不过后天七八重。 原本年轻弟子里，最出色的便是宣竹居士的大徒弟陈子磊，刚三十岁就有冲击先天的实力，结果却折在了北风城…… 宣竹居士见震龙大笑，自己却笑不出来。 “我当日察觉到的后天境武者，少说有数十人之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不知还有多少。” 他那日在镇北王府，可是实打实注意到了数十名在后天四重以上的武者。 明面上如此，谁知暗中还会否有更高境界的？甚至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刘运风点头道：“几十名后天武者，已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我们这些老东西若是不敌，还有走脱可能。但弟子们呢？弟子们面对镇北军……此事万不可粗枝大意，还需仔细考量。” 第28章 永远不需要担心的问题 “各位深明大义的英雄好汉，有你们加入，一定能更有把握将乱臣贼子苏元驱逐出去！” 张府后院，张远东正在给院内一些汉子讲话。 这些汉子个个神情兴奋，连连搓手。 他们便是受五大家族刻意散播的谣言所鼓动起来的百姓。 张远东暗中几番选拔，选出了四五十人。不要小瞧这四五十人，城中百姓大多沾亲带故，一人代表一家，四五十人所代表的四五十户，再算上亲戚，带出个几百人都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将来里应外合的重要力量。 一个穿着短打衫的汉子问道：“张老爷，弄倒镇北王，我们真能得到圣上的赏赐？”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面露渴望。 张远东先前跟他们说过，只要他们在发难之日好好表现，多带动一些百姓，将来苏元这个谋反逆贼倒台后，他们都能得到皇帝赏赐。 这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要知道，皇帝赏赐的哪怕再少，对普通百姓都会是一笔巨款。 张远东微笑道：“当然。不光圣上会赏你们，我张远东也在这里做个承诺。事成之后，每人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 “多谢张老爷！！” “老天爷啊……” 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一百两银子，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大声道：“张老爷！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冲在第一个！” “好！” 张远东眼前一亮，上前把那青年拉出来，握着他的手：“小伙子有胆色！事成之后，我额外有赏！” “谢过张老爷！” 张远东又是一番讲话，把事成之后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待众人离去后，便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他夫人从院外走进来，先前一直躲在院外偷听，此刻一进来便埋怨张远东。 “老爷，你怎么能赏赐那些穷人呢！咱家银子都让镇北军给抢走了，可不剩多少了！” 张远东闻言立刻来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妇道人家懂个什么！他苏元抄我的家，等过几天，我就抄他苏元的镇北王府！”张远东冷哼一声，“至于那群泥腿子，还想升官发财？做梦去吧！” 他只是想利用这些受鼓动的百姓而已，将来事成之后，圣上有多少赏赐，都是他们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的，可轮不到这些百姓身上。 夫人一听立时喜上眉梢：“老爷说得对！老爷，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张远东沉吟片刻道：“自然要等那苏元带镇北军离城。他要是不离城，倒是没怎么容易……” 北风城作为军事堡垒建造，城墙坚固，城楼高耸，绝对的易守难攻。 再加上苏元的镇北军十分凶悍，要是苏元不带军离城，张远东还真不太敢和公孙阔里应外合。 这时，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拿着一封信交给张远东。 张远东看到信封，立刻单独去书房，将信拿出查看。 信是公孙阔发来，里面询问了何日动手，以及镇北军现在总共有多少兵马。 张远东提笔要写回信，要落笔时却顿住。 “这两日城内兵马调动频繁，估计苏元带军出城就在这几日……至于镇北军统共有多少兵马……” 张远东仔细思索了片刻。 “那夜苏元带兵杀死九阳长公主，包围镇北王府的有几千兵马。并且，他还连夜派大量兵马控制了城内的一应重要场所。城楼、粮仓、兵械库……近些时日，还有数千名农夫打扮的镇北军在开垦荒地，看来是粮食不够了。” 张远东和其他四名族长，其实私底下讨论过，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他们几次计算，并多次派人打探，初步得出一个结论。 “恐怕大约有一万几千人。” 张远东思忖道。 他原来在中原本家时，就是账房先生出身，算账有一手。 他知道，要算兵马数量，其实通过粮食就能算得出。 北风城并不算是产量大城，每年粮食产量有限。 这些粮食，其中不少还要供给北疆大营，因此北风城粮库里的粮食并不多。 再加上张远东发现镇北军去开垦荒地，心中便得出一个结论。 那些开垦荒地的镇北军，加上城防巡逻、城楼站岗、以及镇北王府内的……便是苏元的全部兵马。 算一算，大约便是一万出头。 “以防估量不足，还是多写一些吧！” 张远东在信上写了个“一万六千兵马”。 他这是为了留出一些余裕，实际上，这个数量自然和苏元真正的兵卒数量相差甚远，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北疆大营驻扎的兵卒高达四五万，公孙阔到时哪怕只调两三万过来，留下两万以免北戎突袭……再加上我们五大家族的家丁团练，和那些被我们鼓动而起的城内百姓……” 张远东脸上露出了笑容。 “要夺取此城，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 “王爷，您当真要分兵？” 镇北王府，演武场上，楚长宁听了苏元要“双线作战”的想法，心中一惊。 “不错。”苏元点头。 “可是……” 楚长宁有些迟疑。 他原本以为，苏元是想先处理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等平定了，再去解决云山派的事。 也就是说，调兵出城去倒葫芦山，只是一个假像。兵卒出城后，并不会去倒葫芦山，只会在附近埋伏，等待公孙阔等人上当。 然而楚长宁没想到，苏元并不是这么打算。 苏元是真的，要同时解决云山派和公孙阔。 这让楚长宁心中不是很赞同。 苏元似乎看出这名忠心耿耿的属下在想什么，问道：“长宁，你是担心镇北军兵马不够吧。” “正是。”楚长宁承认道，“属下已在江湖上打听了，那云山派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大派，可弟子也有数百人。门中也有四五名先天境界高手……要对付他们，至少也要大几千兵马才比较稳妥。” “而北疆大营驻扎有四万多兵马，那公孙阔肯定不敢全调，只调一半的话也有两万多……” 楚长宁和张远东一样，都认为苏元的镇北军数量总共在一到两万。 其实不怪他们。 根本原因是，苏元的确就召唤过这么多人。 他兵符中虽然有十万西凉铁骑，可从始至终，召唤出来过的都没有超过三万人，因为完全没必要……一个人口只有八万的小城，把十万西凉铁骑都召唤出来干嘛？吓唬人？ 且不全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迷惑敌人，让敌人摸不清虚实。 “长宁。”苏元此刻笑着说道，“任何问题都可以担心，唯独兵马问题……永远不需要担心。” 不，说错了。 苏元心想，兵马问题需要担心。 但需要担心的是随着他召唤次数增加，数量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第29章 渗透成筛子 北疆大营。 大帅营帐内，公孙阔正举行一次会议。 他现在虽然代为主帅，可这也不意味他能完全统御北疆大营，尤其是他这次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要回调军马攻打北风城，还是需要提前让部众知道的。 “诸位应该都知道了，镇北王苏屠峰的儿子苏元谋反，射杀九阳长公主，自封为王。”公孙阔儒雅的面庞上满是愠怒之色。 “这等逆贼，我们定要将其讨伐！” 将领们互相看看，表情各异。 “将军所言极是。”一名将领当即附和道。 但也有人表示质疑。 “将军要调北疆大营兵马攻打北风城？需要圣上下旨吧？” 公孙阔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淡淡道：“常理来说自然。但眼下有一个好时机，若是不抓住，白白错失，将来再想夺城，恐怕要付出众多将士性命……何校尉也不想如此吧？” 被称作“何校尉”的将领闻言，不苟言笑道：“属下自然不愿将士伤亡，但北疆大营事关边境安危大事，将军切不可草率行事。” 公孙阔闻言，心中不悦至极，嘴角耷拉下来。 先前附和他的将领，见状立刻起身指着何校尉呵斥：“何充，你莫不是念及镇北王旧情，想护着他儿子！” “王统领这是何意！” 何充也怒身而起，与其对峙。 “何某的确感念苏将军昔日恩情，但也绝不会认同其子谋反之举！” “行了，二位都坐下！” 公孙阔发言，两人皆是愤然落座。 “领兵打仗，时机最为重要。为了将士性命，将来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本将军愿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诸位。” 公孙阔说完，几名将领顿时感激涕零。 但也有像何充这样的，脸色难看，闷不做声。 军令如山，公孙阔现在是主帅，他的命令做下属的必须要服从。 会议散后，公孙阔留下附和他的几名将领，口中骂道：“何充这厮！真是给脸不要脸！” 留下的几名将领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也都向着他说话。 “将军，何充是苏屠峰提拔起来的，现在将军要剿灭苏屠峰的逆贼儿子，这何充肯定是不愿意！” “不光何充，我看另外几个也面带不忿……” “将军，若是泄露了风声，恐怕于行动不利啊。” 公孙阔闻言皱起眉头，手中把玩着那颗鸡子大小的绿宝石。 自从古里烈将这颗宝石给他后，他便爱不释手，不管去到哪里都随身携带。 此刻盯着宝石上折射出的光芒，公孙阔冷酷道：“绝对不能让何充他们几个坏了我的好事！王胆，你今夜带人，把他们几个给我先关起来！” “是！”叫王胆的将领立刻起身拱手，正是先前斥责何充之人。 公孙阔又露出笑容，看向帐内几个心腹。 “诸位，等攻下北风城，平定谋反，圣上一定龙颜大悦。到时我应该能转为正帅，说不定……这‘镇北王’的爵位，也能落在我头上，到时你们也个个有赏！” 几名将领闻言，都面带喜色，互相看看，齐齐拱手。 “我等恭祝将军早日得偿所愿！封帅封王！” …… 镇北军从五大家族手中拿过不少商铺，其中一间二层小楼，经过改造，已经成了锦衣卫的工作之所。 眼下沈炼正在其中，在他面前，一个青年正向他汇报着。 “受张远东鼓动参与者，一共五十七人，这五十七人的姓名都在此处。” 青年将名单拿出，沈炼接过。 “嗯，辛苦你了。” “为大人办事，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好，你继续去盯着吧。” “是。” 青年离开，若是张远东见到，定要吓得魂飞魄散。 这青年不是旁人，俨然是上午在他院内，那个大声喊着“我一定要冲在第一个”的人。 他怎么也料不到，这要跟着他“推翻苏元”的人，居然是一名锦衣卫。 先前苏元派三百锦衣卫做平民融入北风城时，其中有人进了酒楼、勾栏、客栈等人员繁杂、消息流通快的地方。 也有人做起杂工，如挑夫、裁缝、木匠等手工业。 还有人和农户打成一片，每日耕田种地。 诸多行业，都有锦衣卫融入，那么五大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实际上五大家族还是重点“单位”，五家中，几乎每家里都有混进去的锦衣卫。 有的当门房、有的当杂役，还有混得好的，已经加入了团练队伍。 如此一来，五大家族一切动向都在锦衣卫掌握之中，也就等于在苏元掌握之中，说是被渗透成了筛子也不为过。 待沈炼去到王府，要把消息告知苏元时，苏元正在同四剑闲聊。 梅兰竹菊四剑，她们作为贴身护卫，平时一直待在苏元身边。 苏元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把她们召唤出来后，也没有再收进过兵符里。这几天她们一直在身边待着，没事的时候，苏元也会和她们聊聊。 不得不说，她们的智能程度比锦衣卫似乎还高一些，如果不是不需要吃饭、睡觉的特性太明显，苏元恐怕真要以为她们是真人不可。 四剑性格各异：梅剑寡言少语，兰剑温柔贤惠，竹剑落落大方，菊剑古灵精怪。 此刻在花园里，苏元正同四人散步。 说着说着话，竹剑好奇问道：“主人，那个云山派的高手很多吗？” “不清楚。你怎么关心这个？” “竹剑自然是想要确保主人安全。” 兰剑也道：“主人到时一定要带上我们姐妹四人，随时保护主人。” “就是。”菊剑插话道，“谁想害主人的话，我先把他爪子砍下来！” 最后大姐梅剑冷冷道：“想要伤害主人，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喂，我说你们四个……”苏元忍不住笑道，“我没说要去云山派啊。” “？？？” 四人都是一脸疑惑。 她们作为贴身护卫，这几天一直跟在苏元身边。苏元和沈炼、楚长宁商量时，她们都在，明明听得很清楚。 怎么…… 苏元这时也反应过来，摇头道：“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的确是要派兵去对付云山派，但只是派兵过去，我自己是不会去的。” 第30章 这就是个阳谋 云山派有多少高手，苏元不清楚。 但他不会以身犯险。 哪怕有大军相随，他也不准备亲去倒葫芦山。 况且，和云山派相比，真正的重点是北疆大营和附带的五大家族。 他要坐镇北风城，亲手将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等人一并铲除……如此一来，北疆就彻底成了他的地盘。 至于北戎……他暂时还不放在心上。 苏屠峰当初并不是白白死掉。 北戎付出了将近五六万戎人士兵，才在战场上要了苏屠峰的命。 五六万士兵对北戎来说，是个大数字。他们至少要休养生息上半年，才有下一次进攻机会。 苏元每周可以召唤一次诸天士兵，一个月就是四次，半年就是二十多次。 等北戎人再进攻时，估计苏元都将整个漠州纳入囊中了。 而就算北戎要搞什么奇袭，苏元也不怕，他目前的十万西凉铁骑，足以应对一切奇袭。 在他的计划中，将北疆彻底掌握后，稍微发育一段时间，他便可以开启南征之旅。 也或许在他开启前，皇帝老儿就会派兵来攻……那样更好，在北疆这多平原之地，他的重骑兵军团无疑更有发挥空间。 而这一切，都以掌握北疆为前提。 因此这“一石三鸟”之战，属于苏元的主战场还是在北风城。 至于云山派那边…… “倒葫芦山的话，我打算让沈炼去。” “大人，您要我做什么？” 苏元正说着，沈炼来了。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 “是，大人请看。” 沈炼将名单交给苏元，并把五大家族开始准备的行动一一告知。 “现在五大家族都在秘密备战，暗中训练家丁团练，秘密冶炼刀兵。” “张远东同北疆大营那边也在一直联系，根据我们的监视，他们这两天内已来回传递过三次信件。” “另外涿州城的兄弟传回来消息，说是最近有兵马在城外演练，似乎在备战。” 沈炼的三个消息，只有最后一个让苏元提起兴趣。 “涿州城……离这里只有不到四百里吧。” 他这几天闲着没事就会研究一下地图，涿州城，是漠州的几座大城之一，人口足有近二十万。 而且这座城市因为靠近一片大矿区，是漠州主要的冶炼之城，漠州各城的刀兵几乎都是从此城冶炼而出。 苏元心中暗道：“看来漠州的州牧也是防备起我来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五大家族会给京城写信，自然也会给漠州州牧写信。 漠州州牧现在之所以没有传来消息，估计也是在装不知道，想等圣旨来了再做打算。 只是时至今日，京城那边还是没消息。 这让苏元也十分不解。 “暂时不用管，先把眼下的计划执行好。” 苏元对沈炼道。 “三日后，我准备让你带一万大军去讨伐云山派。” “属下领命。” 沈炼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接下任务。 但他的智能就表现在会追问任务的细节。 “大人，您想要我剿灭云山派吗？” “视情况而定。”苏元早就考虑好这个问题，“你率大军过去，先向云山派要人，要两个。一是那个叫朱旭的，二是其师父宣竹居士。若是云山派给人，你就立即把人给我杀了，撤军回来。” “若是不给……” 苏元眼中寒芒一闪，语气森然。 “就把整个云山派给我攻灭。” 沈炼当即拱手道：“属下明白！” 沈炼离去后，竹剑问道：“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攻灭云山派，还给他们选择？” 苏元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希望我直接让苏元攻灭他们吗？” “我认为，一切威胁到主人安全的人，都要死。” 其他三剑同时点头，表示赞同。 苏元则有些发毛，心说这召唤士兵实在太忠心了……不过他喜欢。 “其实结果在我看来是一样的。”苏元解释道，“云山派应该不会把人交出来。如果那么做了，那这个门派在江湖上的名望将一落千丈，名存实亡。” “但我却不得不提供这个选择。江湖上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我追究刺杀之事的责任，最多只能追究到宣竹居士和他几个徒弟头上……云山派其他人，却是追究不到。因此若是选择攻灭，只会引来一众江湖门派仇视。” “若是那样，恐怕刺杀就会源源不断了。所以，我给出这个选择，江湖人便能勉强接受，或许还会有人认为我已足够讲道理……当然，云山派大概率不会做这个选择。那样，攻灭云山派的结果就不会改变。” 苏元解释后，四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阳谋。 无论云山派怎么选，都逃不过没落的结局。 哪怕他们罔顾道义，把人交出来……在江湖声名扫地后，门派也只会越来越差，弟子越来越少，将来早晚是个覆灭。 若说云山派有什么破局点，唯一一个，也是最直接的，就是从武力上战胜苏元。 可惜这完全不可能。 “不愧是主人。”菊剑笑嘻嘻道，“想得真周全。” 苏元笑了笑。 梅剑这时却忽然道：“主人，我们四姐妹想去练武。” “你们上午不是才练了半天？下午还要继续吗，不会太辛苦了吧。” 苏元说完，才感觉自己有点蠢。 她们这些召唤士兵，体力上虽然不是无限，可比普通人恢复得要快得多，更别说她们四剑都是武功高手，体力远超常人。 “不辛苦的。”兰剑温柔道，“我们只有把武功练好，才能更好地保护主人。” “……那好吧。” 苏元陪几人到练武场，看着她们执剑对练，自己则从袖子口袋里拿出沈炼交给他的那份名单。 名单上是那些张远东招揽的北风城百姓。 这几十人都决意响应张远东号召，在起事当日以百姓身份引起更大规模的百姓动乱……他们要做的事，放在现代就俗称是“带节奏”。 苏元手指揉搓着纸条，眸光闪动：“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像张远东那样的，他不会纠结，只会让其成为镇北军的刀下鬼。 可这些百姓之所以响应张远东。一是对谋反者有抗拒心理，二是想要趁机立功、升官发财……对这些人，直接镇压杀死，手段却又有些重了。 苏元并不打算动辄一大群一大群地杀人，那样只会让他的凶性越来越重。他可不想随着自己性子，发展到未来某一天做出“屠城”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就让他们受到严厉惩治，彻底悔改吧。” 第31章 非人的召唤 时间流逝。 转眼两天过去。 明日就是计划施行之日，苏元刻意放出风声，让五大家族知道明天镇北军就要出城前往倒葫芦山。 至于为什么要等这三天…… 苏元手持诸天兵符，理由很简单，自然是又到了能召唤的日子。 上周召唤四剑，可以说是一份意外之喜。有她们贴身保护，安全度上升不说，还能为他省去一些麻烦。 比如杨镇总是要给他挑选婢女，但自从见过四剑后，他也不提这事了。想来是觉得，在这北风城，要挑出比四剑还温婉漂亮的女子很不容易。 “召唤吧。” 苏元不消多想，反正这兵符是随机召唤，又不是声控，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来什么的。 一阵金光在兵符上闪烁。 随机，光幕信息更新。 【召唤成功：获得一百架投石车】 苏元：“！” 看到光幕字样，他面露惊容。 “投石车都来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召唤的都会是“人”，结果现在才发现并不是。 投石车应该属于“战争兵器”，居然也能单独召唤。 苏元定了定神，查看起详情。 【投石车】 主战类型：攻城 装备：每架投石车自带10块巨石 数量：100 备注：军中利器，攻守师行皆用之。 …… “每架自带10块巨石？一百架就是一千块……”苏元心头微动，一千块巨石，要是一轮齐射，再坚固的城楼也只能变成废墟吧？ 苏元心中兴奋，跑到大院子里，召唤出一架。 威风凛凛的投石车出现，机架底下装有四轮，上有可饶竖轴转动的杠杆。杠杆短臂悬有数根长绳，长臂尽头则是石袋，专门放置石头等“炮弹”。 要使用时，只需先将石头等重物抬到石袋中，再由数人向下拽动短臂悬挂的长绳，便可利用杠杆重力将石头抛出。 “看起来……这应该是比较古老的投石车。” 苏元观察着这投石车的设计，看起来还有些简陋。 不过没关系。 有总比没有强，这东西其实北风城的兵械库中也有，可数量却远远不及召唤的多。 兵械库里的投石车只有不到十架，召唤却有百架。 且更为恐怖的是…… 这么沉重的东西，苏元完全可以随时用兵符放出、收回。 这意味着，他的一百架投石车可以突然出现在城墙左侧，也可以在几分钟后就来到右侧、前侧、后侧……总之就是随苏元移动而移动。 可想而知，他的敌人面对这种“高速移动大炮”时，会有多么绝望。 而这还仅仅只是简陋版本的投石车。 苏元瞧着这东西，忍不住想：“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召唤出现代武器？” 不说那些高精尖的，哪怕是“红衣大炮”这种还比较粗劣的近代大炮，要是能召唤个一百门……苏元真不知道还有哪座城能守得下他的进攻。 …… 当天夜里。 云山派，宣竹居士收拾好行囊，背在肩头，转身要离去之际，却发现掌门刘运风正站在门口。 刘运风道：“我就知道宣竹你打算离开。” 宣竹居士：“这是最好的选择，掌门。” 纸包不住火，苏元要带大军来倒葫芦山的消息已经传开，江湖中无人不知。 而且大家都清楚，这样的结果是宣竹居士一脉弟子招来的。 苏元早就在江湖中放话，他要云山派交出宣竹居士，以及他的徒弟，这样就不会为难云山派。如果不交，那他会把整个云山派都视作敌人，予以征讨。 宣竹居士为此早就说过要离开门派，但刘运风以及长老们都不允。 现在苏元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他再不离开，只会给云山派招来灾厄。 “我意已决。”宣竹居士道，“还请掌门不要阻拦了。” “唉……” 刘运风长叹一声。 “这件事，是门派对不住你。作为朋友，我自然不想要你走，可作为云山派掌门……” 刘运风神情复杂，他先前不让宣竹居士离开，是认为事情可能还有转圜余地。 可现在，苏元上万大军开拔在即，作为云山派掌门，他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一旦开战，云山派弟子门徒会伤亡多少？ 为了宣竹和他的弟子，要搭上整个云山派弟子的性命吗。如果刘运风不是掌门，他肯定愿意同宣竹共进退。但他是掌门，不能只顾兄弟意气，还要担当起属于他的责任。 宣竹居士同样有如此想法，他正是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整个云山派遭殃，才选择离开。 “掌门无需多说，老朽都明白。” 宣竹居士露出一抹微笑。 “老朽会带两名徒弟归隐乡野，隐姓埋名。日后或许还有再见之时……告辞！” 言罢，宣竹居士越过刘运风，便要去将自己两名徒弟带上离开。 只是，看他决绝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归隐乡野。 宣竹居士已做出打算，他先将两名徒弟安置在一个安全、隐秘之地。随后自己便再独闯一趟北风城，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自己另外两个被囚禁、关押的徒弟救出来。 为此，哪怕牺牲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这一切尚未发生，就有人截住了他。 “不许走！” 宣竹居士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光头大汉，眉头紧锁。 “震龙长老，老朽已经决定了，你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哼，你看看这个再说！” 震龙拿出一封信函。 刘运风闻言也好奇凑过来：“这是什么？” 他同宣竹居士一同查看，片刻后脸色微变。 刘运风面露欣喜道：“如果是这样，那宣竹你根本不用离开！” “没错。”震龙长老冷冷道，“真如信上所说，恐怕那苏元刚带大军来倒葫芦山下，就得立刻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慌着跑回去！” “……” 宣竹居士陷入了沉默。 信上最后一句是“望能同云山派通力合作，共同诛灭乱臣贼子苏元。” 落款不是旁人，正是张远东。 原来这封信是张远东特地差人送来，为的就是把云山派也拉到自己这边，共同对付苏元。 那样一来，以他为首的五大家族同公孙阔里应外合，再有云山派这样的江湖门派相助，要消灭苏元之事，在他看来真可谓是万无一失了。 难怪刘运风会如此兴奋，实在是信上之事极有可能会发生。 宣竹居士抬头看看二人，又看了一遍信函，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放下包袱。 第32章 进军 次日。 北风城街，一片寂静。 百姓都收到消息，今日镇北大军出征，因此全都歇在家中。 他们知道苏元是要去讨伐一个江湖门派，先前全城搜捕就是为了抓刺客。 对于此事，百姓们心中想法不一。 有人认为这很正常，还有人认为刺杀失败有些可惜。 当然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承认，苏元上位才短短一个月，北风城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且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都是一些好变化。 最直观的便是生活条件变好了，要交的钱变少了。 而且这几天镇北王府还在城中贴出告示，要推出新的税法，按照新税法，会有超过六成百姓都不必再交田赋。 这让一些不识字的老百姓们听了，都觉得是在做梦。 除此之外，告示中还说明要由镇北王府出钱，建立大量公共设施，如免费学堂、便宜医馆之类。 这同样让百姓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对于其谋反之事，原本一些反对的百姓，这会儿也都不说什么了。 毕竟说到底，谁当皇帝和平头百姓都无关，换言之，谁能让他们生活更好，他们肯定更愿意支持谁当皇帝。 咚，咚，咚。 沉闷、整齐的踏地声响彻在长街。 百姓们趴在窗户前，瞧着长街上一排排步履整齐的铁甲士兵，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些西凉铁骑全身披甲，骑着高头大马，五人一排整齐划一，穿过城街，从浮桥出到城外。 这过程陆陆续续半个时辰才停止。 百姓们个个心惊，不知道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而此时此刻，五大家族中的人也都在盯着。 张远东自己亲自计算，出城的镇北军绝对超过万人！ 这让他异常兴奋，连连握拳。 “一万多人出城，城内的镇北军最多只剩下几千……”张远东难以抑制激动心情，来回在院子里踱步，“只剩下几千……待公孙将军带兵来到，我们五大家族家丁团练突然发难，攻下城门，放下浮桥……” 仿佛已经预见到苏元的覆灭，张远东兴奋至极。 而在镇北王府，楚长宁正对苏元做汇报。 “王爷，沈炼带的大军已经出城了。” “嗯。” “五大家族也开始蠢蠢欲动，王爷，要不要现在就拿下他们？” “等公孙阔露头再动手。”苏元道，“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时都可以宰割。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断绝他们同公孙阔之间的联系。” “属下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只鸽子都休想飞出北风城！” 先前五大家族能秘密和公孙阔联络，其实都是苏元有意放纵。 他们不联络，公孙阔怎么能上钩呢？ 公孙阔不上钩，苏元要拿下北疆大营，就势必要付出不少西凉兵做代价。 这些西凉铁骑都是精锐，是宝贵的士兵，苏元可不想随意牺牲、浪费。 但现在，局已经设好，就没必要再让五大家族和公孙阔有联系了。 “走吧。” 苏元换上一席战甲，戴上战盔。 梅兰竹菊四剑，同样穿上甲胄，做贴身护卫的亲兵一样时刻不离苏元左右。 “我们也出城。” “是，主人！” …… 北疆大营。 一间营帐里，以何充为首的几名将领，都被绳子绑缚着。 帐外则有数十名士兵把守、看押。 何充大声骂道：“公孙阔！你无缘无故扣押良将，枉为将军！枉为大帅！公孙阔！你这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何兄，省省力气吧。”另一将领无奈叹息，“咱们再骂，于那公孙阔又有何用。” “是啊。” 被绑缚的将领昔日都是苏屠峰的心腹手下。 自从苏屠峰死后，公孙阔上位后，就一直有意边缘化他们，不让他们带兵训练，尽给安排一些无用杂活。 这还不算什么，昨天夜里，公孙阔居然派人趁他们睡觉，强行把他们抓捕绑缚，关押起来。这让他们实在无法接受，直骂了一夜。 可骂来骂去，公孙阔就是不露面。 一人竖着耳朵道：“听，大军在集结，我看那公孙阔，是要带兵去攻打北风城了。” 帐外集合的号角声很明显，呜呜传入帐内。 苏元谋反一事，他们当然都知道。可知道归知道，他们也无法说什么、做什么。 哪怕他们曾是苏屠峰手下大将，却也不能支持其子谋反一事。 可现在…… 何充愤恨道：“北风城一旦被公孙阔拿下，我等肯定要被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岂非如此……那公孙阔一定会告诉圣上，说咱们这些王爷的老手下，意图协助世子殿下谋反……唉。” “他娘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同世子殿下一起反了！省得受公孙阔这脓包孬种的鸟气！”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那公孙阔同北风城内某些人里应外合，我看世子殿下恐怕……” “那咱们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真他娘窝囊！”一个黑脸壮汉骂声不断，声如洪钟，把门外看守的士兵都引了进来。 “吵吵什么？都老实点！”进来的士兵呵斥道。 黑脸壮汉闻言瞪眼怒视：“你奶奶的，一个毛头小兵敢训你中郎将爷爷！活腻了！” 小兵闻言嘿嘿一乐：“中郎将大人，你是官大。可现在绑着的是你，不是我。” “你他奶奶的！” 黑脸汉子气得不轻，身上绳索被他挣得发出“擦擦”声，小兵见状大惊，怕其挣脱，赶忙又去拿了绳子过来缠了一圈。 这时帐外号角声再度响起，是大军开拔的号角。 “诸位，此行剿灭苏元逆贼，势在必得！” 公孙阔身穿披风，胯下一匹白马，满脸志得意满。 他面前是排列整齐的士兵方阵，此次出兵，他总共调集两万兵马，剩下三万值守北疆大营。 两万人黑压压一片，公孙阔瞧着，不禁心生得意。 他从前不过就是个成日饮酒作乐的浪荡子，谁能想到，今日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手握数万兵马？ 公孙阔大手一挥，扯着嗓子道：“听令！随我进军北风城！” “谨遵将军号令！” 上万人齐声高呼，声响震天。 第33章 城内的镇压 北风城外。 苏元站在一处土坡之上，遥望着北疆大营方向。 四剑站在他身后，手掌时刻按在剑柄上。 另外还有两百西凉铁骑，在附近巡逻、警卫。 “快来了吧。” 苏元收回目光，查看了一下兵符。 西凉铁骑还剩下九万多，其中一万由沈炼带领，已经前往倒葫芦山。 随他同去的还有百名锦衣卫，毕竟云山派是江湖门派，多去些会武功的，哪怕境界低些，也保不齐能派上用场。 还有将近一万人留在城内，除去把守各城内要地者，其他则由楚长宁指挥。 苏元已和楚长宁约好，待公孙阔大军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刻对五大家族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至于他自己…… 除去两万，他能召唤的西凉铁骑还有七万多，将近八万人。 另外，还有百架投石车，也可随时召唤。 “第一战，尽量要少点伤亡啊。”苏元心道。 他穿越来到这世界，已经一个来月。 这还算是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要充分发挥西凉铁骑的战斗威力。 先前无论是镇压周嫣然等人，还是控制全城，都太简单了些，连大军一分实力都发挥不出。 这次不同，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平原军团作战，能最大限度展现出西凉铁骑的威力和优势。 他正想着，菊剑的声音响起。 “主人，你看！” 苏元抬头望去，天边隐约浮现一条黑线。 黑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仿佛要将天边占满。 苏元轻声道：“来了。” “来了。”城内的楚长宁收到消息。 “来了！”五大家族也终于等到了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府，一千团练集中在院子，张远东手握长剑，口中呼喊道：“时机已到，大家随我杀向城门！” “杀！” 团练们手持刀剑，纷纷往府外冲去。 然而，最前面冲出去的人，忽然停住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停住，口中的喊杀声也像是被人硬生生打得咽回到肚子里。 张远东走在最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待他冲出府门，直接愣住。 只见数千全副武装的镇北军正站在府外，严阵以待。 就像专门等着他们跑出来一样。 “这，这……” 张远东嘴唇哆嗦起来，他大脑飞速转动，心想难道消息泄露了？ 当他看到楚长宁就站在军阵后面，当即大声道：“楚大人，听说有大军要来攻打北风城，我等特意相助守城！” 楚长宁闻言冷笑一声：“脑筋转得还挺快，不过你当我是傻子？” 没有再多话一句，他挥手下令：“杀。” 镇北军闻令，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一般行动起来。 他们先取下弩弓，扣动机括。 咻咻咻咻咻咻咻—— 千支弩箭密密麻麻朝团练们射去，这些家伙没有全身甲胄，面对威力强大的弩弓，完全是一群活靶子。 几个呼吸间，就有上百人惨叫着倒地。 “啊！！！” “快跑！！！”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团练们的士气顷刻间崩溃，这和他们曾经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们预想的是轻易消灭那些成日冷着脸的镇北军，夺取城门，待公孙阔到来时直接放进城。 到时他们这些团练，说不定还能趁机在城内大肆劫掠一番，好好发笔横财。 可这份预想，连第一步都没实现，就全然破碎了。 一轮弩箭齐射后，镇北军通通拔出环首刀，冲杀上去。 团练们早就失去战意，连个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纷纷都被砍杀在地。 张远东此时已完全呆愣，他看了看一旁被射杀的团练教头陈猛，身体一晃，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 府上的下人女眷，更是都吓得门都不敢出，许多都躲进床底，眼泪簌簌直下。 张远东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可耳边的惨叫声，空气中的血腥气，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不得不相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平时的精明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绝望。 楚长宁踩着一地鲜血走到他面前，冷漠道：“一群蝼蚁般的东西，竟然敢和王爷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张远东闻言，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楚长宁。 “你们早就知道，你们——别得意！”张远东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公孙将军的大军要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呵呵，公孙阔又算什么？只会比你晚一步被抓罢了。实话告诉你，你们五大家族在王爷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用你们引出公孙阔，王爷早就要了您们的狗命了！” “我要杀了你！！” 张远东听完这话完全疯狂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是无用功，更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一直被苏元当做一个笑话看待。 这份情绪激烈到，他甚至忘记楚长宁是江湖高手，挥着拳头打过去。 楚长宁一脚将他踢飞几米，下令道：“抓起来，关进大牢。五大家族的族长王爷要亲自处理。” “是。” 几名镇北军去把张远东打晕后绑起来。 楚长宁进入府内，在院中喊道：“都出来！否则杀无赦！” 他喊话的对象是张家那些躲在房间里的下人女眷，不多时，房间打开，一个个带着哭腔的出来，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 “搜。” 楚长宁让镇北军又把各个房间搜了一遍，又揪出来几个还试图躲藏的，都扔在了院子里。 “大，大人，求您饶我们一命……老爷干的事，和我们无关啊……”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哭着喊着求饶。 甚至有人看到府门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经受不住刺激，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长宁瞧着这些人，冷冷道：“全都关进大牢去！” 他没有下令全部杀死，事实上这也是苏元的要求。 早在先前商量中，楚长宁就问过苏元，到时候处理五大家族时的具体方式。 苏元给他回答是武装人员不能留，必须死。至于其他家眷等，先关进大佬，回头慢慢审。有罪的处罚，没罪的就放了。 楚长宁很同意苏元的决定，战场杀敌是一回事，屠戮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又是另一回事。 很快，张府安静下来，将封条贴在府门上，楚长宁道：“走，去下一家。” 有张府打样，其他四大家族，所面临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这些所谓家族，族长们在亲自面对西凉铁骑、面对镇北军时，才知道他们先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幼稚。 这样的精兵悍军，完全不是他们能抵抗半分的。不要说几千，哪怕只有几百，要消灭他们五大家族的全部团练家丁，也和喝水吃饭一样轻松。 五大家族一败涂地，那些被他们鼓动而起的百姓，自然变得孤立无援。 这就导致，许多人刚走上街头，要号召其他百姓一起闹事，下一刻便被镇北军抓住，送进大牢。 这所谓的“里应外合”，还未开始就彻底失败。 而在城外，公孙阔率领的大军也已逼近。 第34章 两军相接 公孙阔的大军推进，十分有章程。 斥候引在两千刀盾兵前，一万步兵和弓兵在后，两翼是数千机动的骑兵，公孙阔和他的亲卫队则位于队伍中间。 这些士兵久经战火，虽然在公孙阔接手北疆大营后，士兵训练有所懈怠，可战斗力还不至于降低得那么快。 在大周诸多军队里，北疆大营这一支依然算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刻，大军已能看到北风城那高耸的城墙。 公孙阔眯着眼睛，打量着远方城郭。 “浮桥还没降下？” 北风城四面挖有护城河，要进城只有走东城门前的浮桥。 先前他同五大家族秘密商议的结果，便是在起事当天，五大家族率先攻下城门，把浮桥放下，好让他的大军顺利入城。 可现在浮桥还高高悬挂。 公孙阔面露不悦：“张远东等人，动作真够慢的！” 统领王胆在一旁道：“待将军进城后，一定要惩戒一番！” “那是。” 公孙阔点点头，满意地看了一眼王胆。 “王胆，待本帅攻下北风城，上折子也会给你捎上一份功劳。” 王胆闻言大喜，连忙道：“多谢将军！” “至于张远东他们几人，就别妄想圣上能看到他们名字了，哈哈哈。” 还未进城，公孙阔就已忍不及论功行赏，卸磨杀驴。 这时，忽然有斥候来报：“将军！前方北风城附近，有大量骑兵！” “嗯？！” 公孙阔闻言一惊， “骑兵？有多少？” “还未查探清楚！” “将军，估计只是些巡逻的小股镇北军吧，我们大军在此，无需在意。”王胆道。 “的确，一小股骑兵，没什么可——” 公孙阔话音未落，忽然硬生生断掉。 他瞧着远方，抬手揉了揉眼睛，抬手指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我是不是看错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黑漆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骑兵大军正在纵马狂奔，朝公孙阔大军逼近！ …… 苏元看到“公孙”大旗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进行召唤。 他需要多少人才能击溃公孙阔大军呢？ 或许一万就足够。 但他却选择将剩余的全部西凉铁骑都召唤出来。 他并不打算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他要以绝对碾压的形式，彻底将公孙阔击溃。 让他陷入比绝望还要绝望的境地。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伤亡。 正如楚长宁所说，这些北疆大营的兵，大多都是苏屠峰带出来的！ 在苏元看来，这些兵卒也应该属于他，都是同袍，比起无情屠戮，他更想要让这些兵卒投降自己，为自己所用。 且这些兵卒许多亲人就住在北风城，要是直接乱杀一通，也只会引得城内怨声载道。若不是为此，他根本不用折腾什么计策，直接派十万大军压过去就是。 对苏元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治理，创造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社会才是重要的。如果只是为了攻掠，那大军即日直接南下，或许能一路打下不少城池，但留下满地疮痍，遍地流民，又有何意义。 此时，一共七万余铁骑，随着金光闪烁出现在平原之上。 苏元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压抑感、窒息感。 七万多连人带马都全副装甲的八尺男儿，排列整齐，简直如同一堵黑色巨墙，遮天蔽日，恐怖至极。 苏元也是第一次召唤出这么多，深吸几口气，才渐渐平复内心激动。 他翻身上马，将自己的作战命令下达。 “进攻！” 七万铁骑纵马长奔，声势浩大，连大地都震颤了。 公孙阔的先锋斥候，瞧到忽然冒出的数万铁骑，完全傻眼惊呆。 不需斥候慌乱汇报，公孙阔自己已经看到，那惶惶黑云一般的铁骑从四面八方涌现，竟然呈包围之势要将他整军夹在中间！ “快！备战！” 公孙阔慌张大喊，脸色苍白，完全失了魂似的。 “将军，打什么旗号？！” 旗兵着急询问。 上万大军，靠喊是没用的，只能用旗语指挥。 统领王胆见公孙阔慌张，心中也忍不住暗骂一声脓包！ 他虽然平时给公孙阔溜须拍马，可那都是为了自己仕途前程，对于公孙阔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眼见敌人大军来袭，他连忙道：“将军！那苏元肯定早有准备，我们中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陷入包围，让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掩护大军冲出去！” “对，对！就这么办！” 公孙阔连忙示意旗兵按王胆的话打旗语，随后破口大骂。 “张远东！五大家族！一定是这群畜生诓骗于我！他们早就投靠苏元那个小畜生了！” 他以为这是五大家族联合苏元给他设的套，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冲！” 受到旗语命令，公孙阔大军两翼的骑兵合流一处，往西冲去，要撕扯出一个口子供大军撤退。 他们也能看出，敌人骑兵数量堪称恐怖，四面合围，每面兵力都要超过己方大军……这简直…… 一些将领心中都道，苏元这镇北军少说也有五万人！ 他哪来这么多兵马？！ 苏元坐镇军中，眼见公孙阔大军骑兵要冲击西翼，他立刻下令西侧骑兵，要他们正面击溃敌人的骑兵！ 和公孙阔不同，他不需要什么旗兵打旗语，而是可以直接通过兵符指挥召唤士兵。 收到命令，西翼的上万铁骑齐齐举起马槊，与公孙阔军的骑兵对冲。 “杀！！！” 两军骑兵风格截然相反，公孙阔大军骑兵口中喊杀声不断，而西凉铁骑全都沉默如铁，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 很快两军相接，只听“砰砰”声不断，鲜血残肢不断喷洒飞出。 骑兵高速冲刺后，带来的冲击力异常恐怖。 而两名骑兵相撞在一起，比的就是谁的马更有力，谁的盔甲更厚实！ 毫无疑问，苏元全盔全甲的西凉铁骑要更胜一筹，仅仅一个照面，数百公孙阔大军骑兵便被撞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喷血落地，侥幸未死的，下一刻也被马槊戳死，或被马蹄踩死！ “啊！！！” 一公孙阔骑兵手持长矛，捅在一名西凉铁骑身上，矛尖却卡在铁骑锁子甲上，“咯嘣”一声断裂，铁骑反手一刀，便将公孙阔骑兵头颅斩下！ 装备的差距，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西凉铁骑的铠甲从头覆盖到脚，连脖颈都有软甲覆盖。而公孙阔的骑兵装备虽然也不错，但和西凉铁骑一比，简直如同玩具。 这让骑兵将领几乎濒临崩溃。 他不知道，苏元哪来的钱装备这么一军重骑兵。 根据他的经验，这么一套连马包含在内的盔甲，加上平日草料训练，没百两银子下不来！ 更不要说这些骑兵的马也都是好马，高大足劲，价值不菲。 这也是为何骑兵如此珍贵，盖因打造一个重骑兵成本实在太高！ 可眼下苏元这数万铁骑，个个全副盔甲，哪怕是当今圣上，坐拥天下，要养一支这么恐怖规模的重骑兵，也很困难。 苏元不过只有一座北风小城，哪来那么多银子、粮草？！ 骑兵将领百思不得解，而当下也没有更多时间让他思考。 他前面的同袍都已倒下，西凉骑兵的环首刀已砍到他面前。 第35章 绝对碾压 “喝！” 骑兵将领一声大喝，凭借过人武勇，一枪挡开环首刀，反手送出枪杆，枪击用力戳在一名西凉铁骑的脖颈。 脖颈处是软甲，防御力稍弱，骑兵队长一枪戳穿，拔出时钢枪尖上已染上鲜红。 噗通！ 西凉兵一声不吭地坠落下马，死了。 骑兵队长眼见如此，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满心满脸都是恐惧。 “这，这群家伙简直不是人……” 他喃喃道。 抬眼看去，己方骑兵部队几乎崩溃，只剩下几百人还在奋战，而敌人则源源不断，填满着每一寸空隙。 如果只是人数差距，骑兵将领还不会如此恐惧。 令他胆寒的是，他发现这些镇北军骑兵，个个如同恶鬼一般悍不畏死！ 己方骑兵，攻击时大声呼喝，倒下时惨叫痛呼。 可对面的镇北军，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几乎都是一声不吭。 他们只沉默着进行杀戮，只发出刀刃砍中身体、砍中骨头的骇人声。 这不仅让骑兵将领崩溃，也让他的手下们全都崩溃了。 “他们是恶鬼！！” 一名骑兵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调转马头要往后跑，可立刻就被一名西凉骑兵用马槊刺穿后心。 “啊！！！” 凄厉的惨叫撕扯着每个公孙阔骑兵的心理防线。 每道惨叫都是他们的人发出，反观镇北军，只一言不发，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他们性命。 他们彻底崩溃了。 仅剩的数百公孙阔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奔走逃离，整个队伍混乱不堪，什么严肃的军纪在此刻都荡然无存，瞧他们四处乱撞的样子，恐怕连一群大漠马匪都不如。 “镇定！镇定！！” 公孙阔手下将领遥望这一幕，一边大吼，一边让旗兵疯狂打旗语。 可没人在意，骑兵队伍已全面溃败，连带着公孙阔的主力步兵部队也彻底陷入进数万镇北军骑兵的包围圈中。 “废物！都是废物！”公孙阔瞧着自己的几千骑兵在镇北军的冲击下一触即溃，再也保持不了平日那儒雅风度，如同泼妇一般扯着头发大骂。 “这就是苏屠峰带出来的兵！废物！！！” “将军！现在骂也无用，还是快点让大军坚守吧！” 一旁的王胆也彻底急眼，身为军队主帅，这个时候不当机立断，还扯着嗓子骂街，实在是无能至极。 若不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恐怕已经要忍不住拔剑直接把公孙阔给捅了。 “对，坚守！”公孙阔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刀盾兵都顶在前面！还有，让北疆大营驻守的兵卒都来支援！快！” 骑兵溃败，公孙阔步兵大军连忙进入就地坚守状态，刀盾兵围成一圈挡在前方，弓兵和长矛兵居后，公孙阔和他的亲卫队则缩在最里面。 阵型虽成，可大多士兵都露出茫然、畏惧神情，前排队伍也不断往后缩，整体作战欲望十分低落。 远处的苏元望着这一幕，摇摇头道：“真是不堪一击。” “主人，敌人的士兵好像都失去斗志了。”竹剑道。 “他们肯定没有斗志，没有士气，因为公孙阔这个废物，根本不明白，这并不是一场动员足够的战争。”苏元冷静道。 苏屠峰在世时，曾经教过原主苏元许多兵法相关知识。 苏元穿越后，也有这些知识的记忆。 在士气这方面，苏屠峰曾经和他讲过，在一场战争中，士气是非常关键的决胜要素。 如果士气足够充足，那伤亡率即便高一些，士兵们也不会畏惧、不会轻易溃败，而是会同敌人血战到底。 如果士气低落，那只要稍微有些伤亡，其他士兵就会动摇。 说到底，士气很简单，就是当士兵愿意为这场战争而死时，士气就高；士兵不愿为这场战争而死时，士气就低。 北疆大营的士兵是苏屠峰一手调教出来的，在他手中，这支大军作战凶猛，无往不利。可为什么到公孙阔手里，同样一支军队，会变得如此不堪？ 理由很简单，就是士兵没有足够的作战欲望，公孙阔动员能力不足。 以往苏屠峰掌军，每一战开战前都会做足动员工作。 就像每次同北戎人开战前，苏屠峰都会告诉将士，北戎人多次侵袭大周边疆，劫掠杀人，无恶不作，而我们要肩负起戍边重任，守护我们身后的大周百姓！ 苏屠峰将士兵们同仇敌忾的情绪调动起来后，才会带领大军作战，如此士气充足，军队战斗力自然强悍。 这也是为何一些军队能战至只剩最后一人，那人却仍甘愿赴死，支撑其精神的，就是国仇家恨。 可眼下公孙阔领军，先前毫无动员，只用一个干巴巴的“讨伐逆贼苏元”做出征令，士兵们大多还处于茫然状态，且部分士兵原本就属于镇北军，这次与老王爷的儿子开战，作战欲望更低。 如此一来，没做好心理建设就出征，再加上中了埋伏，以及发现敌人数量是己方几倍，装备也都比己方精良，而且个个都身材高大、悍不畏死…… 种种条件叠加，公孙阔大军士气不崩溃才怪。 这也就是有苏屠峰训练的底子在，换了其他普通军队，这会儿恐怕早已倒戈卸甲，跪地投降了。 反观苏元的西凉铁骑，都是召唤士兵，无所谓什么士气不士气，硬要说的话，他们时刻都处于巅峰士气状态。 梅剑这时开口道：“主人，接下来要全灭他们吗？” “不。” 苏元摇摇头，通过兵符下令，让包围住公孙阔大军的数万西凉铁骑，发挥他们的优势作战。 骑射。 除了正面冲锋，西凉铁骑的骑射能力也非常强悍，命中率极高。 于是，数万铁骑边围绕公孙阔大军跑马，边用弓弩射箭，肉眼可见地形成大量杀伤。 公孙阔见状干着急，光顾着让弓兵回射，可西凉铁骑都有全副盔甲在身，根本不怕流矢。 双方伤亡比几乎到一个夸张到极点的数字，镇北军射杀数十人，公孙阔军可能才射杀一人。 这残酷一幕让一些士兵内心放线彻底崩溃，不少士兵直接扔下武器，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有将官见状破口大骂，可没人听从不说，放下武器的士兵还越来越多。 苏元见时机已到，命令所有西凉铁骑统一喊话。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一时间，数万猛汉吼出的声音震天动地，伴随着轰轰马蹄声，如同白日惊雷般凌厉威猛。 中军亲卫队内，公孙阔听到这齐齐喊声，竟然双腿一软，吓得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36章 某愿降！ “将军！将军！” “公孙将军！！” 公孙阔身体被剧烈摇晃，他双眼重新聚焦，面前是一脸焦急慌张的王胆。 “王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撤，撤回去！” 公孙阔说着站起身，可下一秒他便发现，自己的话完全是在做梦。 抬眼看去，除了他身边的亲卫队还手握刀兵，其他士兵大多已放下武器，头颅低垂，跪倒在地。 这是投降之意。 公孙阔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将军！降了吧……”王胆一边扶住公孙阔，一边劝道，“这不是将军领兵不利，实在是那苏元阴险卑鄙，设伏害了将军！” “对，对。王胆你说得不错！是那苏元太过卑鄙！” 公孙阔连忙说道，可眼下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 大军投降，剩下他们这些人，哪怕拼命，也是十死无生。 死…… 公孙阔瞧着地上那些尸体，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胃都痉挛起来。一时不知到底是因为恶心，还是因为恐惧。 他手掌探入口袋，摸着那块绿宝石，喃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投降只是暂时之计……” 一旁王胆闻言，像是收到命令般，对那些骑马靠近的西凉铁骑高举双臂：“某愿降！某愿降！” 远方，苏元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嗤笑。 “这么快就完事了。可惜，我投石车还没用呢。” 他本来打算，如果公孙阔不降，他便召些投石车出来。 西凉铁骑一边绕圈骑射，投石车一边隔空猛砸。 那画面，想想就太美，让人不敢看。 结果现在…… “倒也在意料之中。” 苏元心道，一支士气不足的军队，面对敌方绝对碾压的兵力和装备，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 作为人的求生本能，这种情况下只会速降。 “主人，他们降了。” “嗯。” 苏元下令，让人把公孙阔带来。 公孙阔正被几个镇北军用麻绳绑缚，他用力挣扎，口中呵斥：“我乃北疆大营总帅公孙阔！尔等休得无礼！放开！” 他吼的声音很大，可惜没有人理会。 麻绳把他绑得结结实实，至于他手下的王胆等将领，也都是一个待遇。 但他们好歹明白做降将的觉悟，这会儿都沉默闭嘴，不敢吱声。 寻常士兵害怕这如同杀戮机器一般的镇北军，他们这些将领其实也怕。 而且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好奇至极：这支恐怖军队到底是哪儿来的？谁训练出来的？ 哪怕是老镇北王苏屠峰，也训练不出这样的军队吧？ 一名士兵骑马将绑好的公孙阔带来，来到苏元面前，将其扔在地上。 “该死……” 公孙阔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抬头，便看到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全身盔甲的苏元。 在其身边还有四名贴身护卫，竟然是四名女子，此刻都在冷冷注视着他。 瞧着苏元那冷漠嘲讽的目光，公孙阔怒火中烧，勉强站起身来：“苏元，你……” “谁让你站着和我说话了？”苏元开口打断道。 下一刻，一名士兵一脚踢在公孙阔腘窝，后者双膝一软，坑通跪倒在地，好不狼狈。 公孙阔向来注重脸面，此刻一头土灰毫无形象不说，又被如此羞辱，气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苏元！我乃北疆大营总帅，当今圣上的亲戚！以后我姐姐当上皇后，我便是国舅，你敢如此对我！” 公孙阔一开口，便引得苏元哈哈大笑。 “公孙阔啊公孙阔，说你是头蠢猪，恐怕都侮辱了猪。”苏元戏谑道，“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早已谋反，别说你是什么国舅，你就算是皇帝老儿的亲儿子又如何？在本王面前一样要跪着说话。” “你！” 公孙阔表面恼怒，内心却一片冰凉。 是啊，苏元这小畜生已经谋反了，自己这身份吓唬别人还行，可吓唬不到这小畜生。 为今之计，名节是小……保命要紧！ 公孙阔心中思量，嘴上也软了下来。 “……我如今败了，无话可说。历朝历代，自古不杀降将，还请苏王爷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你配吗？” “苏元！你别太过分了……” “掌嘴。” 啪！ 镇北军士兵大嘴巴子抽在公孙阔脸上，毫不留手，一巴掌就抽得后者脸颊肿胀，口冒血沫。 疼痛和羞辱一同涌上心头，公孙阔怒火攻心，一时难以排解，双眼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苏元见状，不屑道：“就这还当将军呢。” 他让人把公孙阔带上，又留下数千人管理降兵，同时让人去北风城，把楚长宁找来。 顷刻，楚长宁骑马而来，到苏元面前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王爷！北风城内已处理妥当！五大家族的团练全灭，五个族长和其大小家眷，以及一些受他们鼓动闹事的百姓，也全都关入大牢之中。” “很好。”苏元平静点头。 这件事没什么好意外的，几千召唤士兵对付那些五大家族的臭鱼烂虾，实在绰绰有余。 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楚长宁自己都没脸再来见苏元，早就自挂东南枝了。 至于苏元这里情形，楚长宁老远就看得清楚。 他知道这一仗苏元会胜，只是没想到，苏元的骑兵会有这么多。 这让他从内心深处，都不再怀疑，苏元或许真有神迹相助，是天选之子。 “长宁，你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吧。” “属下明白。”楚长宁道，“王爷是想要属下，去北疆大营劝降驻守的士卒吧。” “没错。眼下公孙阔已经被抓，就没必要再多死人了。” 北疆大营的兵卒，都是苏屠峰训练出来的，都算是精锐，苏元当然想要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随后，苏元继续带大军北进。 北疆大营驻扎的兵卒似乎也嗅到风声，早就严阵以待，但在看到打着“镇北军”大旗那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时，还是大为震惊。 楚长宁独自纵马出阵，来到大营的防线前，放声高喊： “诸位袍泽兄弟，我是老王爷的亲卫楚长宁，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第37章 除去心病 “诸位袍泽兄弟，我是老王爷的亲卫楚长宁，我有一话要对大家说！” 楚长宁独自一人来到阵前喊话。 “公孙阔已为王爷所抓，其所带之军也已投降。” 嗡—— 一片喧哗，北疆大营里的守军都交头接耳起来。 没人去质疑真假，眼前这支镇北大军就足够证明，何况昏迷的公孙阔此刻就被拴在马上，置于阵前，北疆大营的守军们都看得见。 眼见两三个时辰前还信心满满出征讨贼的公孙阔，此刻已昏迷不醒，一身土灰的被绑缚着，守军士兵们都是心中惴惴。 他们着实没想到公孙阔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诸位都曾跟随过老王爷，应该知晓老王爷为人秉性。现在楚某可以保证，苏小王爷同老王爷一样宅心仁厚，深明大义！” “小王爷同楚某说过，尔等愿意和他共谋大业者，他会视为同袍兄弟对待。若是不愿，也不会为难，会给予一笔遣散银子，让大家安家立业。” 楚长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少守军都被打动。 他们或许不完全相信，可眼下，镇北军大军压境，凭他们这点守军，根本守不住。 真要打起来也是必败。 且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不知为何而战，为何要死守？ 如果眼下来犯的是戎人，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或许明知不敌也会死战到底。 可现如今带军而来的是苏元……为了平定谋反，献上性命？这就让守军们做不到那么坚定了。 再加上楚长宁一番推心置腹，言语真挚。 守军中一直和楚长宁暗中联系的兄弟，他的“眼线”们，此刻果断起带头作用，放下武器，表明愿降。 有他们带节奏，渐渐地，其他守军也都放下武器。 楚长宁见状，立刻让自己的兄弟们打开营寨大门，苏元大军鱼贯而入，北疆大营便算是兵不血刃地更旗易帜。 当营中“公孙”大旗降下，“镇北”大旗升起时，苏元已身处总帅大帐，在先前公孙阔的位置上坐下。 一如先前控制北风城那样，苏元立刻让自己的召唤士兵替换掉北疆大营原本的守军，把各个如弓楼之类的关键节点占领。 如此一来，北疆大营可以说从今天开始，彻底改姓“苏”了。 这时，楚长宁也带着三名将领进帐。 “王爷，这几位是昨夜被公孙阔关押起来的将领！他们从前都是老王爷的亲信，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哦？” 苏元看向三人，三人此刻也在瞧着苏元。 他们原本都以为这一战会是公孙阔赢，毕竟哪怕公孙阔是个脓包，可兵力摆在这，又有人里应外合，苏元年纪尚轻，不可能有抵挡之力。 可以说，三人原本都已在等死。 他们很清楚，等公孙阔打完胜仗，写给圣上的折子里，一定会把他们三个污蔑成协助苏元造反的人。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死，而是苏元的镇北军大胜，轻易击溃公孙阔大军，随后劝降北疆大营守军，入主大营。 “小王爷真厉害！老牛我万分佩服！” 三人中一个黑脸壮汉拍着胸脯说道。 “还请小王爷收下老牛，老牛想跟小王爷一块干谋反，反了他丫的大周！” 苏元听这黑脸壮汉说话有趣，多看了几眼，楚长宁连忙介绍：“王爷，这是牛玉红，原来是老王爷手下的中郎将，十分勇猛。” “牛玉红。”苏元笑道，“倒像是个女子名。” 叫牛玉红的黑脸壮汉闻言，大手直挠头皮：“小王爷快别说了！这是老牛娘给起的，都羞死老牛了！您就叫俺老牛吧！” “好，老牛，你以后就和本王一起共谋大业吧。” “多谢小王爷！” 牛玉红拱手道谢，谢完又用胳膊肘杵左右两边之人。 “老何，老张，你们也说句话啊！咱们兄弟一块跟着小王爷干，多好！” “……” 两人脸色各异，都有些难色。 楚长宁又介绍道：“老牛左手边这位是何充，曾是老王爷手下校尉。右手边这位是张培胜，曾是老王爷手下的军需官。” 两人齐声道：“见过小王爷。” 苏元挥手：“无需多礼。你们都是我父亲的旧部，也听到老牛所言……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共谋大业？” “小人，小人……”张培胜神情纠结，很是迟疑。 倒是那何充，严肃拱手道：“多谢小王爷厚爱！但容何某拒绝，何某从小便将‘忠君爱国’奉为为人处世之道，谋反之事，万难共举，望小王爷见谅！” 此话一出，帐内气氛有些冰凝。 苏元身后梅兰竹菊四剑，手掌齐齐按在剑柄上，似乎只等苏元下令，就让这何充血溅当场。 楚长宁也头冒冷汗：“王爷，何校尉之意……” “长宁，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苏元打断道。 他看着何充，平静道：“忠君爱国，这话是不错，但前提是君是明军，国是好国。但本王从不做勉强别人之事，你既不愿，便离开此地，前往中原吧。” 何充拱手道：“谢小王爷。”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张军需，你呢？”苏元看向犹豫那人。 张培胜见何充离开，自己也咬牙道：“小人愿与何兄同去，还望小王爷成全！” “好，那你也去吧。” “多谢小王爷！” “哎你们两个！”苏元没怎么生气，牛玉红却是懊恼不已，“都走了，就留老牛自己一个啊！” “牛兄，人各有志，就不要勉强了！”楚长宁道。 “唉，唉！老牛知道了！” 待几人全部离开，帐内只剩下苏元和四剑，楚长宁才小心问道：“王爷，您没生气吧？” 苏元闻言笑道：“怎么，长宁，你认为我会生气？” “这个……属下不知。” “没什么好生气的，何充他们能直言，倒说明他们不是什么口不对心的小人。说实话，我很欣赏他们，不能为我所用，倒是份遗憾。” “不过天下人才济济，我只要励精图治，善待百姓，也不愁没有人才来投奔。” 楚长宁闻言肃然道：“王爷胸怀宽广，属下佩服！” “呼。” 苏元轻轻吐了口气，放松身心。 “事到如今，北疆大营这块心病就算除了，接下来还要处理五大家族的人，以及公孙阔。不过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不足挂齿，只是不知沈炼那边如何了。” 第38章 最后通牒 倒葫芦山。 西凉铁骑来去如风，在沈炼带领下，一万大军很快赶至山下。 倒葫芦山隶属沧章县境内，就在县城外不足三里。 而沧章县是一个小县城，面对突然而至的镇北军，许多百姓都吓得回家闭户，不敢出来。 县令更是第一时间差人去州府通知州牧大人，并且还派出师爷，来向镇北军询问事宜。 师爷带着两个衙役，从县城赶出来，一看到黑乎乎一片的镇北军就不由两股战战。 他心中忍不住想：这么多兵马，要是进攻沧章县，岂非小半个时辰就能解决战斗？ 传说那小王爷苏元心狠手辣，谁知会否干出举城劫掠的事来？ 一想到此，师爷就满头大汗。 几个士兵将他们带到沈炼面前，师爷见了面前的清秀男子，以为其就是苏元，连忙下跪：“参见王爷……” “我不是王爷，起来吧。” 沈炼让师爷起身，直截了当地问话。 “你来做什么？” 师爷不知沈炼到底是不是苏元，但知道他是管事的，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县令差小人来……大人引大军忽至，是否是要……” “你们县令担心我们要攻占沧章县城？没必要，这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师爷闻言，心中大松口气。 但下一刻，沈炼的问话又让他提心吊胆。 “我问你，倒葫芦山上的云山派，你可知晓？” “知，知道……” “知道什么？” 王爷面对沈炼，总感觉全身压迫，不敢隐瞒半分，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云山派一共数百门人，他们平时住在倒葫芦山上。倒葫芦山上有果树动物，云山派人也种有菜园，还有山泉水可饮。 可以说吃喝方面，不用下山，云山派也勉强能做到自给自足。 但其他杂物，如衣物、香烛、部分生活器具等，云山派还是需要来沧章县城采购，大概每半个月就来采购一次。 不过自从云山派在倒葫芦山建立起后，沧章县城部分猎户上山打猎，便会被一些蛮横弟子打下山来。 说是此山归他们云山派所有，外人不许上山打猎。 为此一些猎户还告到过县令处，请求主持公道，结果可想而知，县令才懒得理会这种事，也不愿招惹江湖高手。 师爷一股脑把自己知晓的全部说出。 沈炼听完，心中有了主意。 和普通西凉士兵不同，他们这一批锦衣卫智能程度是很高的，假扮真人完全不会让人瞧出端倪。 除此之外，他们思索事情也比较缜密，擅长根据已有情报来进行分析、归纳、总结。 眼下沈炼听师爷说完云山派情况，已做出一个决定。 “师爷，请你去找几个熟悉倒葫芦山的本地猎户来，限一个时辰。” “是，是……” 说是“请”，但实际上在师爷看来，这就是命令。 他可不敢不从，当即和俩衙役飞奔回城，一方面找熟悉倒葫芦山的猎户，一方面把镇北军无意夺取沧章县的消息告知县令。 县令此刻正在县衙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等到师爷回来，听他说了一切，才稍微放下心。 “还磨蹭什么！快去找猎户！” “县令大人，已经去派人找了。” “唉……看来这大军还真是冲着云山派去的，幸好，幸好。”县令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他是真怕镇北军发起攻击。就县城里这点衙役捕快，真要打起来，估计给镇北军塞牙缝都不够。 安心之余，他又不免幸灾乐祸：“这下山上那群家伙可惨咯。” …… 倒葫芦山上，云山派。 此刻全部门人都集中在练功大院，个个神情紧张，搓手顿脚。 先前刚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镇北军真的来了，此刻就在山下，而且看声势人数足有万人之多！ 这不光让弟子们心惊胆战，连同掌门长老等人，也在屋内紧急商议。 一长老脸色难看道：“怎么会这样？镇北军没回撤？难道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的公孙阔没有进攻北风城？” “不知……”掌门刘运风摇头。 先前张远东写来的信中明确说，苏元大军前往倒葫芦山之日，就是他和公孙阔里应外合夺取北风城之日。到时这支来云山派报复的大军，自然会以大局为重，撤回去。 可是现在…… 另一长老沉声道：“现在上万铁骑就在山下，没有半点撤走之意，我等必须小心应对！” “怕个鸟！”脾气火爆的震龙长老猛地一拍桌子，铜铃般的双眼瞪圆，“他大爷的！那镇北军有胆量就上山来试试！” “若是镇北军匆忙上山，那倒是我们的机会……”刘运风道。 倒葫芦山虽不如一些高峰险峻，可山路也颇为崎岖狭窄。 山道一次可通行人数不过数人，若是镇北军要上山，那大军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反观他们云山派，随便派出几名后天弟子，互相支援形成防卫，便能守住一条山道，让镇北军士卒无法上来。 “让弟子立刻去准备些圆木滚石！镇北军胆敢上山，就让他们知道厉害！”有长老安排道。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宣竹居士开口了。 “诸位，那苏元谨慎小心，恐怕不会轻易让大军上山。” “这……” “掌门！各位长老！” 这时，一名弟子冲进屋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最后通牒”四字。 “这是一名镇北军送上来的！” “哦？” 刘运风立刻拆开查看，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怒斥一声：“竖子尔敢！” “写的什么？！” 震龙把信抢过，读出声来。 “限你云山派酉时前交出朱旭、宣竹居士二人。否则我大军将攻破云山派山门，灭派除名！” “哇呀呀！气煞我也！” 震龙念完，面容狂怒，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刘运风意识到什么，赶忙出声：“震龙长老，别——” 已经来不及了，冲出屋门的震龙，寻到那送信的镇北军士兵，隔着四五米凌空一掌轰出，内力迸发击在士兵脑门，“哗啦”一声，红白溅洒一地。 周围弟子们见震龙长老暴起杀人，俱是一惊，后退几步。 “你——唉！” 刘运风见震龙掌毙镇北军，叹息一声。 他看了信中内容，同样很生气，但还不至于要把气洒在一个送信的人身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震龙把人杀了，想找个回信人都没了。 震龙一掌毙命士兵，还不满足，口中大叫着要冲下山杀光所有镇北军。 还是几名长老齐齐出手，才将其拦住。 宣竹居士这时站出来道：“我……” 他刚开口，震龙便冷冷盯着他：“宣竹，你个死老头子，要是敢说什么‘把我交出去’之类的话，我就先把你宰了！” “震龙长老，你胡说什么！” “老子没胡说！”震龙大吼道，“这镇北军敢说要灭派除名，明摆着没把我放在眼里，我非得宰了他们不可！” 第39章 明晃晃的威胁 沈炼等了许久，去山上送信的士兵都未回来。 他大概猜到人恐怕不是被扣留，就是被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按照苏元给他下达的命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攻灭整个云山派。 这时，沧章县衙的衙役，带着县城中几名猎户来到。 几个猎户靠近大军都有些心惊胆战，衙役更是把人带到后便跑了，一秒都不愿多待。 沈炼对几人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只是要询问你们几个关于倒葫芦山的问题，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事后会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十两银子！ 几名猎户精神一振，他们打猎几年可都不见得能赚十两。 一人立刻道：“多谢大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沈炼询问道：“你们可知，这倒葫芦山一共有几个出入口？” “一共有两条山道吧！”一名猎户道，“一条正道，从山东头直接上去。西边还有一条小土，虽然陡了些但也能走，就是得提防着些山猪毒蛇。” “对，老李说得不错。” “是这样。” 其他两名猎户也点头赞同。 忽然，其中一个年长不少的猎户想到什么：“对了，大人。还有一条道，在山上那个瀑布后面……” “说什么胡话！那后面可是个峭壁！如何能走？”姓李的猎户反驳道。 年长猎户摇摇头：“咱们是走不了，你却忘了，那云山派都是武功高手，有轻功在身，他们说不得就能走。” 这话一出，其他几名猎户都是一怔。 的确，他们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沈炼也是连连点头：“这一点的确很重要，你能想到很好，事后会多给你五十两银子。” 年长猎户闻言大喜：“多谢，多谢大人。” 随后，沈炼立刻下令，三条道路，每条都安排士兵前去把守。 既然要决定攻灭云山派，沈炼自然就先要把下山通道全封死，以免有漏网之鱼逃窜。 他自己率大军主力，驻扎在东头正道下。 抬眼望去，隐约能看到山林间有人影晃动，显然，云山派的人也在监视着山下大军动向。 沈炼不以为意，也没有下令让大军延山道上山。 战争，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现在，沈炼的“长”是兵力，而云山派的“长”便是倒葫芦山狭窄险峻的山道。 假如沈炼派大军上山，那不知会死伤多少。 说不定某一细小关隘，有一名先天高手坐镇，就能死死堵住上山道路，让大军无法通过。 为此，沈炼出发前，苏元还特意叮嘱过他，让他不要随意带兵上山，省得陷入困境。 于是，沈炼此刻在驻扎完毕后，便让士兵把人带到军前。 只见两个苟延残喘、被绳子绑缚的人被镇北军提着走来。 两人神情萎靡，几乎脱相，全身伤口遍布，看起来凄惨不已。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刺杀苏元的四师兄弟其二。 他们在被抓后，经由沈炼审问，一顿折磨后把什么都说了。 现在，他们的精神已经崩溃，虽然还活着，却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行尸走肉。 苏元当初没让沈炼杀了他们两个，就是觉得还有用。 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两人被扔在军前，沈炼让数名士兵齐声高喊： “限云山派一个时辰内下山，否则斩首此二人！”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山林中负责监视镇北军动向的弟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连忙回去汇报。 云山派众人得知此事，都是义愤填膺。 “这群卑鄙无耻之徒！” 哪怕刘运风涵养功夫不错，这会儿也忍不住大骂出声。 用门内弟子做威胁，这在江湖中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名门正派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镇北军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沈炼更不懂什么叫“卑鄙无耻”，他只是一个为贯彻苏元意志，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锦衣卫而已。 “看来那苏元还有点脑子，知道不能轻易上山……这下……” 长老们面露难色，他们看向不远处的弟子们，弟子们也都眼巴巴瞧着这边。 同为弟子，他们对山下二人肯定是有代入感的。 如果掌门长老选择不去救人，那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拔凉拔凉”。 因为其他弟子这样山门不救，那如果是他们遭遇这种情况，山门同样不会救。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会不可避免让关系形成裂痕。现在大敌当前，可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 刘运风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刚要说话，却看到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齐齐走出。 “你们……” 他能理解宣竹居士，当师父的，要是眼睁睁看着徒弟被斩首而无动于衷，那这师徒一场也纯粹是作秀。 但震龙长老看起来，也要同他一起下山。 “我和宣竹一起出手！”震龙平时一副暴脾气，此时却难得冷静道，“先把两名弟子救下再说！” “……好。” 两人都是先天高手，突然出手，是有一定几率把人救下的。 但也不能这么莽撞前去。 刘运风道：“二位稍等。” 他亲自跑了趟门派库房，拿了两套护甲出来。 “你二位穿上，也能稍防那镇北军弓箭。” 江湖高手，之所以惧怕军队，惧怕的就是军中的强弓劲弩。 如果只是刀剑其实还好，打不过，还可以用轻功逃。 但弓弩就不是轻功能应付得了，几十年前灭武诏发布那两年，许多江湖高手都是死于军队乱箭之下，十分凄惨。 刘运风可不想二人落得此下场。 云山派有几套盔甲，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一人一套，穿在身上，不再多说，齐齐向山下掠去。 有弟子忍不住询问：“掌门，为什么我们不一起下山？只要抓住那苏元……” 刘运风摇头：“太危险。镇北军有上万兵马，就算能抓到苏元，我们恐怕也要死伤大半。更别说苏元那小子卑鄙狡诈，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抓住。” “没错。”一长老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上万大军，光粮草他们就拖不起，我们坚守山上，要不几天，这镇北军没饭吃就该回去了。” “提起此事……”刘运风面露担忧之色，“就怕镇北军粮草不够，劫掠沧章县城啊。” “他敢？……漠州州牧，应该不会放着不管吧？” 第40章 漠州州牧 太原城，州牧府。 一个头发稀疏，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在州牧府大厅中来回踱步，满脸焦急烦闷之色。 他正是漠州州牧许义川。 不多时，一个下人跑来：“州牧大人，沧章县令的信！” “拿来！” 许义川连忙接过查看，看到里面所写的镇北军并未攻占沧章县城，只是用大军围住倒葫芦山时，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大人可是有些害怕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许义川抬头看去，说话之人一身儒衫，面目温和，正是他的首席幕僚兼女婿陈子朋。 陈子朋正从厅外走进，许义川连走两步过去拉住其手。 他让送信下人退下，厅内只留二人。 “贤婿啊，这镇北军，苏元，可愁死我了！” 许义川今年年过五十，已是知天命之年。 他一生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坐上州牧这个位子，儿子女儿的婚姻大事也都办妥了，前途也都可谓是无量。 剩下的，就是安度晚年。 他前些天刚从北戎国买了一批舞姬，想着“老夫聊发少年狂”，结果张远东一封信，直接让他萎了。 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忽然举兵谋反，霸占北风城，杀死九阳长公主。 从收到这个消息起，许义川就没能再睡一个好觉。 要知道，北风城虽然不归漠州管，可的确是在漠州境内啊。 这意味着，圣上若要讨伐苏元，必定是责令他漠州州牧许义川起兵！ 起初，许义川还很是兴奋，认为刷军功的时候到了。 他完全没把苏元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苏元顶多有个几千、万把兵马，到时候他许义川只要派儿子带兵过去，同公孙阔的北疆大营夹攻，轻易就能灭了苏元。 只是…… 他一没想到，京城那边一直没动静。 他等了大半月，也没等到讨伐苏元的圣旨传来。 二没想到，苏元的势头居然越来越猛。 尤其是今日刚得的消息，北疆大营居然被苏元攻破了！主帅公孙阔直接被生擒，其下数万士兵大都直接归降了苏元！ 这让许义川再也坐不住了，最初的轻蔑也全然不见，现在剩下的只有惶恐。 如果苏元把北疆大营那边处理好，那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对漠州动手？ 对他这个漠州州牧，许义川动手？ 连北疆大营的精锐将士都不是他对手，何况漠州州牧府的府兵…… “呵呵，岳丈何必如此紧张。”陈子朋微笑道。 许义川见其一脸胸有成竹，惊讶道：“莫非贤婿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大人莫忘了，那北风城只是座小城，哪有那么多粮食供给大军？北疆大营的粮草，往年少不了我们漠州供应。我们只要切断供应，他们定然不战自乱。” 许义川闻言眼前一亮：“确是此理！” 北疆大营几万士兵，成日操练，不事生产，可以说是职业士兵。 但职业士兵不光要军饷，也要吃喝，需要的能量供给很多。 他们一天要吃的，可能顶得上寻常百姓两天、三天的。 这么多粮食消耗，仅一个小小北风城是供给不了的。 往年，苏屠峰都要通过五大家族，主要是以张家为首的三个外来家族，购买一批粮食。除此之外，漠州还要负责供应一批。 如此才能支撑得起北疆大营的巨额消耗。 现在一切都变了，五大家族被苏元全部抓起，漠州也不会再供给粮草给他。 “几万士兵的吃饭问题，都足够让这小子头疼的，哈哈！”许义川一念至此，心情舒爽许多。 “岳丈莫要高兴太早。”见许义川有得意忘形之色，陈子朋又浇了一桶冷水。 “贤婿此话何意？” “岳丈一想便知。那苏元没有粮食供给士兵，会如何做？他必定要兴兵来犯，要来抢掠漠州城池。正如岳丈先前所担心那样，那苏元下一个进攻目标，恐怕便是漠州各城。” “这……”许义川心中一沉，“我漠州能否抵挡？漠州府兵加起来也有七八万，若是再强征，也能再拉出数万。” “若是提前防范，要抵挡苏元不成问题。” “有贤婿此话，我就安心了！” 许义川对陈子朋十分放心。 不仅仅因为陈子朋是他的得力干将，头脑过人。更因为两人就是一家人，这陈子朋娶了他的二女儿，是他许家的女婿。 且陈家在漠州也是豪门贵族，陈子朋更是陈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有这么一个女婿，许义川自然十分满意。 他拉着陈子朋的手道：“贤婿，这次要抵抗苏元侵略，就多靠你了。” “小婿自会全力以赴。” “嗯，子朋你乃漠州第一才子，对付一个小小苏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子朋闻言苦笑一声，摇摇头：“岳丈，小婿可不是什么漠州第一才子。” 许义川闻言露出一抹讶异：“不是贤婿还能是谁？” 陈子朋思索片刻，认真道：“若论才学，在这漠州，小婿只佩服一人。那便是吕无忧。” “吕无忧……”许义川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吕家那个不孝子？！” “这个……正是。”陈子朋颇为尴尬地点头。 在这漠州，有诸多豪强大族，其中以许、陈、吕、车四家为顶尖豪族，其下还有大小家族数十。 顶尖大族都有官爵在身，如许义川便是许家出的读书人，在许家支持下坐上漠州州牧的位子。而陈、吕、车三家，也都在各自领域把持着漠州。 其中吕家是商贾世家，所开设“吕氏钱庄”遍布整个漠州，吕家钱财之巨，财源之广，难以想象。 但这一代吕氏一族里，却偏出了一个吕无忧。 许义川面露厌恶之色：“贤婿你这是乱言吧，那吕无忧不顾家业，成日流连风月之地，嗜酒如命，就快被逐出吕家。这样一个放荡子，还是漠州第一才子？” 陈子朋苦笑一声，没有多解释。 他知道，在许义川这种老古董眼中，一个不孝之人是不会有才华的，不孝和才华，几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特性。 恰巧这时，府兵送来一封京城来的信。 许义川看到信封上的黑色桃花印泥，心中一凛。 黑色桃花印泥是九千岁傅成阳专用，这封信从京城来，也自然是他寄来的了。 第41章 我誓杀你！ 粮草问题，对镇北军来说，是个问题。 但对西凉铁骑这些召唤士兵来说，不是问题。 云山派认为上万大军，人吃马嚼，耗费甚广。只要坚守几天，大军就会自退。 但实际上，沈炼带来这一万多人，无需吃喝，甚至无需睡眠。别说围山几天，就是围个十天半月，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到时候大军没怎么样，云山派上下数百人，却要先因物资不足而灭亡不可。 不过沈炼可不打算这么耗，苏元给他的命令也是尽可能早点解决，早点带兵回去。 于是，沈炼一边用宣竹居士的两个徒弟做诱饵，一边让人去准备火油、设立火盆。 他的打算很简单，如果云山派的人不下山，他就放火箭，烧山。 现在春耕之日更刚过没多久，天气渐热，山中草木也很易燃。 如此一把火下去，云山派的人就算武功再高，要想不被烧死，也得乖乖下来。 不过真要那样，估计还来不及下来，就得有不少人葬身火海。 至于扑灭…… 纯粹是妄想。 上万大军，都携带有弓弩，只需一轮火箭齐射，就能让整座倒葫芦山燃烧。云山派那几百弟子，就算人人会分身术，分几个去提水桶灭火都灭不过来。 只是话说回来，不到最后一步，迫不得已，沈炼也并不会选择烧山。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沧章县城离倒葫芦山只有短短几里地。 大火一旦遍布全山，山风一刮，恐怕沧章县城也免不了一场大乱。 山林中，两道身影高来高去，穿梭不停。 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二人从山门来至临近山下的一处密林，从这里俯视下去，已经能看到山下排开的大军。 宣竹居士一眼就看到他那两名徒弟，此刻被绑在起，置于阵前。 这两人明显受过大量折磨，人不人、鬼不鬼，只是勉强还有气，还活着。 震龙长老眼力更强，比宣竹居士看得更仔细，冷冷道：“你两个徒弟完了！手筋脚筋都被挑了，武功全废！” 说完，他便听到轻微的动静。 咔咔咔…… 震龙长老扭头一看，动静是宣竹居士攥紧的双拳发出。 但即便如此，宣竹居士还没有头脑一热，冲动现身。他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冷静道：“震龙长老，我两名徒弟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你……这是何意？” “我们一现身，军中定有大量弓弩齐射。你我二人虽身穿甲胄，可成百上千的箭矢落在身上，也会阻我二人内劲。内劲受阻，若是陷入大军包围……危矣！” 宣竹居士沉稳说道。 “我从另一侧先出去，将镇北军注意力都引去。趁他们向我发箭，震龙长老你再骤然出现，将我二徒带离。” “这！”震龙眼睛一瞪，伸手抓着宣竹居士肩头，“那你岂非必死！” “我这把年纪，也该死了。而且……这起大祸，归根是因我而起……我当年就不该收苏城为徒。”宣竹居士自责道。 “昔年师父曾经告诫于我，江湖中人，不涉朝廷之事，也不该和朝廷之人有多来往。若是我没有收苏城为徒，也不会给其他徒弟，给宗门带来此劫。” 震龙沉默下来。 宣竹居士所言非虚，江湖中，稍有见地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 江湖人掺和庙堂，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一些大门大派，都是严禁门下弟子同朝廷中人来往，尤其忌讳参与朝廷党争。 以前江湖中就有一个大宗，掺与进了夺嫡之争。 该宗门同一位皇子私交过密，想辅助该皇子登临大宝，为此甚至派门内高手去暗杀其他皇子手下的得力干将。 最后事情败露后，该宗门从上到下，全被朝廷清算一空。 而江湖其他各门各派全都冷眼旁观，无人帮忙。 因为这就是江湖中人去掺和朝廷之事的代价，成功或许会有从龙之功，但失败却是万劫不复。 事到如今，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一名江湖高手，如果决定去给朝廷官员做护卫、或者去当老师，传授高官子弟武功，那么这名江湖高手就默认为退出江湖、退出其所在宗门。 “我当初就该按照规矩，退出宗门……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待我死后，你们都从后山离开吧！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师徒和镇北军拼命……太不值得！” 宣竹居士说完，不等震龙再说，飞身离开树林，登上一块大石助力，施展轻功跳下山壁。 他故意暴露自己，选择从观察视线最佳的地方跳出，自然而然第一时间为镇北军所注意到。 沈炼瞧着从山上跳下的宣竹居士，冷哼一声。 “放箭！” 箭如雨下，宣竹居士长啸一声，内力迸发，手持一柄青钢长剑，剑花如洒，一时间罩住前身，将一切靠近之箭尽数搅断！深厚内力可见一斑。 “落剑如雷！” 宣竹居士此时已从空中跃下，下方早已是数十名手持长枪的士兵在等待着，枪尖高举，要把他捅成筛子。 只见他长剑连挥数下，剑气四射，将下面长枪尽数折断，许多士兵也身首异处，惨死当地。 宣竹居士剑气霸道，瞬杀二三十人，可自己也落入大军包围之中。 源源不断的兵士从四面围涌而来，最让宣竹居士惊诧的是，这些士兵面对同伴死亡，几乎无视。仿佛不知何为恐怖一般，一个不退，全都保持枪阵阵型戳刺不断！ 多么可怕的镇北军…… 宣竹居士心道，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军队，可军纪如此恐怖，百人千人如同一人的军队，却是头一次见。 有这样的军队，恐怕连整个漠州也要落入那苏元手中不可…… 宣竹居士没空再分心，只凝聚全部内力应对枪阵。 他不求杀人，只求自己能为震龙长老多拖些时间，让后者把人救出。 此刻在林中的震龙，眼瞧着宣竹居士陷入大军包围，心如滴血，他心中暗道：宣竹你放心，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救出你两名弟子！ 想罢，看准时机，他悄然从林中蹿出，如同一头猛豹，从山上跳下，趁大军还未来得及注意他，施展高超轻功掠至阵前，要将宣竹居士两名弟子带走。 然而，坐镇指挥的沈炼，却一直在盯着这边。 震龙这个光头巨汉一出现，他便让自己身边的士兵举起弩弓。 待震龙掠至那两名弟子身边，他立刻下令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弩箭疾驰，震龙怒吼一声，凌空一拳挥出，大量内力外涌，如同一记重重的空气炮，将诸多箭矢击落。 但他下一秒便发现不对。 那些箭矢瞄准的不是他，而是宣竹居士那俩徒弟！ “不！” 察觉到这一点的震龙，已来不及援手，扭头一看，那俩原本还吊着一口气的徒弟，此刻都身中数箭，彻底死亡。 “不！！！” “呵呵，想救人？”沈炼冷笑道，“我们大人可没说留活的。” “啊！！！！”震龙双拳高举，发出愤怒至极的狂吼。 他刚在心中发誓要把人救下，结果才过去没两分钟，人就生生被射杀在面前，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苏元！！！”他怒吼着朝大军阵中奔来，俨然已将坐镇指挥的沈炼当成了苏元。 “我誓杀你！！！！！” 第42章 蜘蛛与礼物 黑色桃花印泥，代表傅成阳亲手写的信。 傅成阳，则代表整个大周的官吏能不能官运亨通。 他这个从前任皇帝时就做了太监总管的大太监，到如今已经是权倾一方的“九千岁”。 官场之中甚至都有传言，说现在的“庆襄”皇帝，每日只顾在后宫同贵妃们厮混，连朝廷大事都交由傅成阳打理。 各地送上去的折子，不经傅成阳的眼先看一遍，庆襄皇帝绝对看不见。 而如果傅成阳不想让皇帝看的，皇帝就看不到。这是许多外地大臣用鲜血得出的结论。 时至今日，各地官员逢年过节都少不了要孝敬傅成阳，还有不少人直接认他做干爹，就为仕途光明。 漠州州牧许义川，同样也是每年的送礼人之一。 他能做到一州之牧的位置，平时也没少在京中打点，送礼。其中往傅成阳那儿送的是最多的。 即便如此，眼下见到这黑桃花信，他也有些战战兢兢。 “子朋啊，贤婿，你拆吧。”许义川有点害怕，把信递给女婿兼幕僚的陈子朋。 陈子朋点点头，刚要拆开，忽然，许义川又把信抢了回去。 “不不不，这是给州牧的，还是我拆吧。”许义川谨慎地四处看看，明明大厅里就他和陈子朋两人。 可他还是很害怕。 因为傅成阳手下有一个神秘组织，名为“蜘蛛”，组织宗旨便是“布网天下”。 传说该组织中都是擅长潜匿，暗杀的高手，其成员分布在大周各地，据说许多官员府上都有其成员。 一旦该官员做出、或准备去做一些不利于傅成阳的事，蜘蛛潜藏的成员就会汇报上去。 以前发生过一件事，一名大臣想秘密参傅成阳一本，结果当夜写好的折子，第二天大臣起来到书房一看，折子却是不翼而飞。 当天下午，傅成阳便亲自来找该大臣“谈话”，手上还拿着那个折子，把那名大臣吓得从此一病不起。 在那之后，稍微有些体量的官员，都得了疑心病，时刻怀疑自己府上有没有蜘蛛的人潜伏。 许义川也不例外。 他生怕有人暗中盯着，把他让陈子朋拆信的事传给傅成阳。要是傅成阳认为这是不尊重，不懂礼，那他肯定要倒霉。 将信拆开，里面是短短一段话，内容是要许义川向傅成阳说明苏元的情况。 看完后，许义川对陈子朋道：“看来九千岁那边也收到一些消息了。” 陈子朋点头：“北疆大营乃抗拒北戎之要地，九千岁自然会很重视。说不准，那位大人早就知道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的计划了。” “有理……但现在计划可失败了啊……” 许义川蹙起眉头。 “九千岁恐怕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 不管他想不想，事情都已发生。 许义川对其要求也不敢怠慢，立刻去到书房写回信，把苏元目前已劝降、占领北疆大营的事说明。 并且，他还在信中请求援手，他认为苏元既已攻克北疆大营，那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是漠州。 漠州虽然兵力不少，可那苏元麾下镇北军，却是异常精锐强悍。只凭漠州兵卒，不一定有必胜把握，希望九千岁能告知圣上，调动些人马过来支援。 写完信，不多时陈子朋又到来。 “大人，关于苏元，我有一个想法。” “哦？贤婿快说。” 陈子朋笑道：“苏元要消化几万大军，并不容易，这意味着他短期内无法再次进军。我们不如就利用这段时间，假装与其交好，麻痹拖延于他。” “嗯……有道理。” 陈子朋抚着自己颌下胡须，微微点头。 “不过贤婿，我们要怎样与其交好？” “小婿听说，那苏元自从入主镇北王府后，将仆从下人都赶了出来。那么，其府上应该正缺奴婢伺候……那苏元目下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旺盛之时，大人不如……” “什么！”许义川还没待陈子朋说完，便大惊打断，“难道你是想说结亲？这万万不可！那苏元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和他结亲不是找死！” 陈子朋闻言苦笑连连：“大人说得哪里话，小婿岂会出这等馊主意？小婿的意思是，大人不是刚买了批舞姬吗？不若就把她们当做礼物，送与那苏元。” “这……” 许义川迟疑起来。 那些舞姬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北戎买来的，本来是为了伺候自己，结果人还没到几天，就要送出去？ “大人切莫不舍，须知有舍才有得……等平定苏元，获得赏赐，大人要什么样的舞姬没有？说不定，九千岁还会赏大人一些更好的……” “嗯，贤婿此言有理！” 许义川一听这话，舒心许多。 “那便听贤婿的，把那些舞姬送去给那苏元吧！这件事……” “小婿愿亲自走一趟北风城，处理此事。”陈子朋毛遂自荐道。 许义川道：“会不会有危险？贤婿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陈子朋笑道：“大人无需担忧。小婿是去送礼，又不是去下战书，那苏元何故会为难小婿？再说，小婿亲自走一趟北风城，亲眼看看，也能获悉更多情报，方便日后讨伐。” “这倒也是。唉，可惜了我的舞姬。” “……” 陈子朋神情尴尬，心中无语。 他这个岳丈也真算是极品，竟然总是和女婿讨论从北戎购买舞姬之事。如果不是许家在漠州经营数代，人脉广阔，这漠州州牧之位，实在轮不到他许义川坐。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许义川骤然严肃起来。 “北疆大营生此变，北戎那边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趁机出兵，进攻北疆大营？” “这……恐怕不会。”陈子朋考虑片刻，摇摇头道。 “这是为何？” “大人，您想，那公孙阔就是个靠玉贵妃才能上位的脓包，可那苏元是谁？镇北王苏屠峰的长子。” “苏元此战能赢得如此快、如此轻松，恐怕也和苏屠峰生前对他的教导有关。若是苏屠峰将自己的兵法之道都传授于苏元，这苏元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北戎人想在他那儿讨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第43章 先天之威 怒，暴怒。 震龙此刻怒火滔天，头脑里只剩下三个字。 杀苏元！ 这也是沈炼想要看到的。 他带军来之前，苏元就告诉过他，那两个徒弟可以做诱饵，但不能让他们活下来。 在这方面，苏元还是很小心眼的，他不可能让刺杀过自己的人被救走。 于是，沈炼一开始就布置好一些士兵，用弩弓瞄准那两名弟子。只要引出云山派的人，就立刻将二人射杀。 枉费宣竹居士和震龙的计划，他们二人都没想到会是如此。 眼下宣竹居士已被兵士包围，虽然他有先天境界，可内力终究有限，面对千人军阵也无能为力，便是逃跑都做不到。 震龙虽有逃跑能力，可他立下的誓言顷刻破碎，这让他瞬间冲动上头，非要万军从中取苏元首级不可。 尽管他还不知道，坐镇中军的并非苏元，而是沈炼。 “纳命来！” 震龙一声怒吼，双手握拳，内力迸发。 他两拳挥出，数十名冲过来的镇北军全都被内力轰飞出去，撞翻一片！ 沈炼遥遥看着，想道：“好深厚的内力，这家伙恐怕已有先天中三层境界。” “死！” 震龙施展出拿手武学，倒海十二拳，一拳打出，哪怕全身甲胄的士兵也承受不住，骨头连同甲胄一同被打凹陷下去，立时殒命。 但阵亡一个，便立刻有下一个顶上来。 震龙拳出如龙，不消片刻功夫，已杀死镇北军上百人！ “给我滚开！！！” “倒海八拳，石崩！” 下身半蹲，直拳轰出，大量内力凝结在拳头上，拳风如同风暴一般，将前方数十名镇北军冲散砸飞，清出一片空地。 震龙借这个空档飞身而起，双脚连连踩在数名镇北军头顶上，飞速朝中军沈炼掠去！ “好功夫！” 沈炼见状，拔出绣春刀，一声令下。 “兄弟们，上！” 呼呼呼！ 数道身影从镇北军中腾空而起。 “嗯？！” 震龙人在空中左右环视，看到飞身而起的数十人，心头也是一惊。 这些人全都有武功在身！ 他们是苏元拨给沈炼的锦衣卫，个个都有后天四重境界，虽然和先天境界的震龙相比，相差甚远，可胜在数量多。 上百后天四重锦衣卫，配合万人镇北军，不要说先天，哪怕是先天高三层的武者，也只能逃，不能战。 震龙虽然鲁莽，却也不是傻子，他能看出当下局势。 现在他内力还算充足，还能逃走。若是再战片刻，内力不足，到时怕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但…… 一想到自己的承诺，震龙朝宣竹居士方向瞥去。 这一瞥不要紧，正好看到数根长枪贯穿了宣竹居士的胸膛！ “咳！” 宣竹居士口中喷涌鲜血，奋力击杀近两百镇北军，内力枯竭，无法再用内气护体。 而失去内气护体，他的身体自然就像所有老年人一样脆弱。 “宣竹！！！” 震龙大吼一声，转变方向，想去救人。 可宣竹居士遥遥朝他递过来一个“走”的眼神，随后便倒了下去，淹没在镇北大军中。 “啊！！杀！！！” 目睹宣竹居士身死，震龙那一丝逃跑心思也荡然无存，他双目充火，双拳连挥，顷刻间打退打伤数名锦衣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炼，非要将他杀死不可。 就算逃不出去，他也要和沈炼一命换一命！ 他想换，沈炼却不想换。 沈炼看着不顾内力损耗，执意要一命换一命杀死自己的震龙，面色冷静地从马上跳下，戴好头盔，混入镇北大军中。 身为召唤士兵，沈炼并不怕死。实际上，如果苏元要他自杀，他不会有任何想法，只会立刻抽刀自刎。 现在之所以要混入镇北军，让震龙分辨不出，是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任务。 苏元交代给他的任务是逼迫云山派交出朱旭和宣竹居士，如果不交，那就攻灭整个云山派。 现在任务无疑已经演变成后者。那么，在彻底攻灭云山派之前，沈炼不允许自己死掉，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无法确保任务的完成。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不可接受的。 于是，当发现自己有危险时，沈炼果断做出应对。 这一幕看在震龙眼中，不由让他气急败坏。 “卑鄙的小子！”他大吼道，恨不得立刻冲到沈炼面前将其杀死。 然而他现在距离沈炼还有一段距离，镇北军和锦衣卫又全都悍不畏死，疯狂攻击他、挡住他，导致他无法立刻掠至沈炼身边。 这让他眼睁睁看着沈炼混入人群，却毫无办法。 镇北军数万之众，人人都穿一模一样的盔甲，沈炼这么往人群里一扎，实在难以分辨。 再加上一名锦衣卫跳起，遮挡住了震龙视线…… “给我滚！！！” 震龙一拳轰出，挡在身前的锦衣卫刀断人亡，倒飞出去。 可就这么几秒的视线遮挡，震龙再看，已经找不到沈炼在哪里。 目之所及，全都是黑盔褐甲，密密麻麻，要找出沈炼几乎不可能。 这让他怒火难当，一时激动，三成内力全部凝结在一拳之上，朝沈炼之前所在的大致范围隔空轰去！ “倒海十拳，海啸！” 如海浪一般扩散的内劲层层递加爆发，将覆盖范围内的镇北军都震得内脏破裂，七窍流血！ 这便是内功之力，并不是盔甲能防御得住的！ 一大片镇北军倒下，但其中并不包括沈炼。 沈炼在混入人群后，立刻远离之前位置，因此未被波及。 他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惊道：“我要是没躲开，恐怕也要受重伤……先天中三层高手，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这一拳耗费的内力不少吧？ 沈炼看向震龙，后者动作身形已然不如先前灵活，额头也隐隐渗出汗滴，显然是体力和内力都损耗得有些多。 不过他的确强悍，沈炼内心估计一下，目前死伤在震龙手下的镇北军士兵，已有两三百人！ 加上宣竹居士造成的伤亡，镇北军合计伤亡已将近五百。 这已经不少，快要到大军的二十分之一。 但沈炼知道，云山派的先天高手统共只有四五人，其他一群后天根本不足为惧，剩下的镇北军，要攻灭其山门，还是绰绰有余。 第44章 刘运风的决定 山上。 刘运风等人已知悉最新消息。 宣竹居士和他两名弟子身死，震龙长老怒火滔天，非要杀死苏元不可，为此也让自己陷入大军包围中。 这消息让云山派众人又惊又怕。 刘运风更是急道：“震龙长老武功高超，但内力有限，如何能与上万大军抗衡？时间一长，他必死无疑！” “震龙一死，我们先天高手只剩下三人……” “我们必须要援手震龙长老！” 另两名长老当机立断。 那上来报信的弟子此刻却又道出一个坏消息。 “掌门，几位长老，我们还发现镇北军设置了火盆……” “火盆”二字一出，立刻引起弟子们一片惊呼。 “火盆！难道镇北军要烧山！” “放火烧山！有伤天和！” “他们怎么敢？！” “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就不怕糟天谴吗！” 愤慨的群情之下，包含着无限恐惧。 的确，山道狭窄，难以通行，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防守。 可一旦镇北军放火烧山，山上树林密布，定然无法扑灭……到时就算他们全都跳进水塘，也难保全性命。就算侥幸活下来些人，可山门全都被烧毁，还有何意义？ 刘运风听了也是心中发寒。 大火烧山，是一种非常有伤天和的行为！ 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山是生灵非常多的地方，山上不光有云山派数百人，还有诸多动植物，这些都是生灵。 一把火下去，全都付之一炬，在世人心中，这是十分“损阴德”的行为。 这也是先前众人未料想到这一点的原因。 但现在想想，那苏元都谋反了……还会在乎损伤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德”吗？ 刘运风想到此处，立刻知道，据守倒葫芦山是行不通了。 “各位！” 事到如今，刘运风不得不做出决定。 “山门遭此劫难，是我们的不幸。但我身为云山派掌门，绝不可任由山门被镇北军除名！” “拼上此身，我也要镇北军付出些代价。诸位有愿意与我同去的，请站到此处。不愿的，我不勉强，可由小路峭壁下山离去！”刘运风指了指自己身旁，郑重说道。 “离去者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将来如果你们有机会，可重建云山派，也算是为我们宗门，留下一些火种！” 话音落下，不少弟子群情激动，响应着站到刘运风身边。 但也有一些弟子面露迟疑之色，挪不动脚。 云山派弟子几百人，要说人人把宗门当家，是不太现实的。 把宗门当家的，大多都是从小就在云山派长起来的，类似宣竹居士的几名徒弟，其中大徒弟陈子磊更是出生就在山上，为此才如此看重山门荣誉，看重师兄弟关系。 但还有一些弟子，是半路拜入师门，其中一些是为了学武，一些是为了谋生。这些为了谋生加入进来的，大多都是杂役弟子……生活中不只有练武，还有种地、浇菜、洗衣、做饭种种杂事。 核心弟子不会浪费习武时间去做这些杂事，那自然就落在了杂役弟子身上。 这些杂役弟子可没忠心到要和门派共存亡，刘运风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把话说死。 “对不住，掌门长老，还有各位师兄师姐……” 一名弟子率先出声，站到另一边。 有其带头，不少弟子也纷纷低着头，沉默着站到其旁边，表明自己不愿和镇北军拼命的态度。 “哼，一群胆小鼠辈！”站在刘运风这边的弟子有人忍不住出声辱骂。 “住口！”刘运风瞪了其一眼。 很快，双方泾渭分明，有将近百名弟子决定离开。刘运风安排他们走峭壁小路下山，那里比较隐秘，料想镇北军不会派人防守。 百人陆续离开，刘运风看了看决定留下的，他把其中两人单独叫到一边。 “朱旭，王清，你们也走小路下山吧！” 这二人正是宣竹居士仅剩的两个徒弟，一个是苏元点名要的朱旭，另外一个则是当初没有和陈子磊一行前往北风城的二师姐王清。 “不！掌门，我们不走，我们要为师父报仇！”王清咬牙道，朱旭也连连点头。 “报仇？就凭你们那点微末功夫吗！”刘运风黑着脸训斥道，“你们师父没有子嗣，自己为了徒弟已经被镇北军杀死。现在就剩你们两个独苗，你们要是也死了，你们师父的武功也就失传了……难道你们想让他在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 王清和朱旭一怔。 刘运风面色稍稍缓和，拍了拍二人肩膀：“听话，下山后远离北地，去中原。想报仇，就把武功练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是！” 二人知晓掌门苦心，含泪点头。 对刘运风深深鞠躬后，二人跟上前面的大部队，前往后山小路。 百多名弟子离开，剩下还有二百多人，这些便是决定和山门共存亡的人。 刘运风手持长剑，对众人道：“诸位，那苏元狠辣霸道，只为刺杀一事便要毁我云山派百年基业。今日我等纵然身死，也要杀痛他镇北军，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言罢，他振臂一挥：“随我冲杀下山，支援震龙长老，奋力取下那苏元首级！” “是！” 云山派弟子们随掌门刘运风一同沿路下山，很快便居高临下得亲眼目睹镇北大军。 许多弟子沿路喊打喊杀很起劲，可亲眼看到这些披甲执锐的高大士兵，腿肚子就忍不住开始发颤。 其中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宣竹居士的尸体，身上数个血洞，倒在地上。还有他那两名徒弟，每人身上都中了十几二十多箭，死状恐怖。 而一直在山门中威名赫赫的震龙长老，此刻也身处众兵包围之中，全身浴血，衣衫凌乱，呼吸粗重急促。 刘运风能看出震龙内力几近枯竭，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他们再迟疑片刻，地上便会再多出一具尸体。 “弟子们，随我杀下去！” 他一声大吼，率先持剑跃下山坡，直奔大军而去。 一直混在士兵群里的沈炼也目睹云山派众人下山，他立刻让没参与围攻震龙的士兵集中弓弩，对准那些弟子放箭。 第45章 断后 “我们就这么离开，会不会有些不重道义啊？” “有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我上山三年了，一点武功不教，长老成日就让我挑水浇地。就这我凭什么送死啊？” “就是，他们就在乎那些从小上山的，咱们这种光让打杂。” “反正我不想死在镇北军手上。” 一行要沿后山小路离开的云山派弟子们边走边说。 他们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待遇上和内门、亲传有很大差距，平日心中就有不满。事到如今，大难临头，自然也不会选择和门派共存亡。 如果非要逼迫他们，搞不好反而会引发内乱。 想来掌门刘运风和长老们也都明白这一点，才让他们愿意走的就自行离开。 “这群家伙……” 人群后方，朱旭红着眼眶，听着其他人对宗门的诋毁，双拳紧握。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同他们争论一番，可身旁的二师姐王清却拉住他，说道：“师弟，别冲动。” “二师姐！你也听到他们怎么说掌门、长老们了！” “……反正他们下山后，也不会以‘云山派弟子’自居了，就相当于退出宗门了，那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可是……”朱旭觉得王清说得也有些道理，神情一黯。 “如果师父、师兄他们还在该多好……” “师弟，师父他拼死为我们争来活命的机会，我们要好好珍惜。等下山后，我们一起去中原，好好习武，以后一定要为师父和师兄弟们报仇雪恨。” “嗯！” 两人下定决心，加快脚步。 一行人沿着后山小路，很快来到一处峭壁位置。 这里便是那条隐秘的下山途径。 寻常人从这里走不通，但他们大多习武，有轻功在身，谨慎一些还是能安全下去。 但一些武功低微者，轻功差劲，就不得不找来藤蔓，缠绑在树干上，顺着峭壁扔下去，攀爬着下去。 一时间，擅长轻功的弟子，都用轻功踩踏着峭壁下去。 其他人则抓着藤蔓一点点向下攀爬。 朱旭和王清轻功都还不错，自然不会慢腾腾的爬下去。 两人施展轻功，从峭壁上下来，落在一片山石之上。 抬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密林，穿过密林，便是沧章县城南侧大路，可以沿路深入漠州，前往中原。 很快，弟子们都从峭壁下来，也有倒霉蛋往下爬的时候没抓好，掉下来摔死的。 对此其他弟子除了惊呼一声，也没人多说什么。 就连将其掩埋的心思都没有。 事到如今，人人只想快点远离这倒葫芦山，至于其他人如何，是完全顾不上了。 一行人有前有后，进入密林。 朱旭和王清下来的早，都走在前面，朱旭道：“师姐，你说咱们要去中原的哪里呢。” 王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未来很是茫然，说是去中原，可中原那么大，具体去哪根本没想好。 “去离阳吧！”朱旭脸上浮现憧憬之色，“以前师父说，离阳是江湖人最多的地方，城里大大小小武馆门派几十家！咱们去哪里，也能更好磨炼武艺！” “嗯，去那里的确不错。”王清道。 朱旭道：“等到了离阳，先给师父师兄们做一个衣冠冢，然后……” 咻！ 一道破空声陡然而至！ 王清一惊：“小心！” 噗！ 箭矢瞬间没入朱旭喉咙，后者话还没说完，便被箭矢巨大的冲力带翻在地。 他双手抓着利箭，口中发着“嗬嗬”声：“师，姐……救……” 这一箭似乎是信号，紧接着，大量破空声不断响起。 连带着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 “有埋伏！树林里有埋伏！” “快往回跑啊！！” “是镇北军！啊！！！” 咻咻咻咻咻咻！ 噗噗噗噗…… 多多多多多！ 利箭破空声，箭矢入体声，以及箭射在树干上的声音接连不断。 林中起码有数百人埋伏，一轮偷袭，便带走了四五十人的性命。 “不！师弟！” 王清侥幸没有被第一轮箭雨射中，她扑在死不瞑目的朱旭身上，泪流不止。 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伏兵。 要知道这处峭壁很少有人知道，哪怕云山派的人平时也不会走，镇北军是如何知道的？ 她还想起刘运风先前的交代，他们二人是宣竹居士最后留下的痕迹，如果他们死了，那宣竹居士不光四季剑法失传，连存在的痕迹也会彻底消失…… “咔咔咔” 身后不远处传来声响，让王清回过神。她知道，那是弩弓再次上弦准备发射的声音。 “我和你们拼了！！！” 她没有逃跑，因为知道没用。只是起身朝后方的镇北军冲去，希望能临死前多杀几个敌人。 而迎接她的，也只是一波新的箭雨。 “不，我不想死！” “滚开！别挡着我！” “他们要追上来了啊快爬啊！！” 没有死在第一轮箭雨下的几十名弟子，此刻全都原路跑了回去。 他们跑回到峭壁下，那些藤蔓还在，这些人争先恐后去抢夺，要做最先爬上去的。 但谁都想在前面，一时间你拉我扯，打作一团。 一些武功高、轻功好的弟子想凌空跃上峭壁，但从上面下来容易，从下面上去很难。 只有那么两三人有希望，而就在他们快要登顶之时，又一轮密集箭雨覆盖而来，将他们射杀在了半空。 “不！” “饶命啊！饶命！” 眼见密林中的士兵们已经追了上来，来不及逃跑的弟子们纷纷跪地求饶。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支军队的命令权，苏元暂时转交给了沈炼。 而沈炼交代给他们的命令是，埋伏在密林中，只要有人从峭壁上下来，格杀勿论。 因此这些作为西凉铁骑的召唤士兵，根本不懂什么叫求饶，他们面无表情地扣动机括，将剩余之人的性命全部收割。 又一轮箭雨。 这下彻底安静了。 随后，士兵们收起弩弓，拔出随身佩戴的环首刀，开始分开检查。在发现有人未死或装死时，便会再补上一刀。 很快，检查完成。 上百云山弟子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或跑掉，士兵们完美完成了沈炼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随后他们一言不发，默默退回到了密林中。 第46章 伤亡 一个人站在中间，围绕这个人站一圈，需要多少人？ 如果圈小，可能三四个人就足够。 如果圈大，那再多人都有可能。 但士兵们围攻同一人，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多人，再多都搁不下了。 这些人围成一圈，人人手中或枪或刀，一同或伺机攻击圈内之人，便是军队对付江湖高手的常态。 眼下震龙受到的就是这待遇。 他被数十人包围，不断被攻击，他靠内力、靠拳法打死一人或数人后，圈外立刻就会有人填补进来，从而让包围圈一直存在，且人数一直保持满额。 不消耗到他死，绝不罢休。 震龙此刻已经筋疲力竭，丹田所剩内力连一成都不到。 他杀死多少人了？他已记不清。 二三百应该是有了。 可他知道，这二三百人中并没有苏元。 而且这二三百也算不得什么……他面对的可是万人大军。 没想到我震龙居然会死在这里…… 他心下既绝望又愤怒，三十多岁就先天中三层的他，天赋不俗，完全有望在有生之年冲击宗师境界。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不会再有那个机会。 只是最让他心惊的是，他面对的这群士兵，简直如同非人的僵尸一般。 他们不叫，不喊，只挥舞着兵器，朝他的要害攻击。 这群士兵，是纯粹的杀人兵器！ “震龙长老！我们来助你！” 这时，一道高昂的喊声进入他耳朵。 他眼角一瞥，只见大量宗门之人都从山上下来了！ “你们！”他大吼一声，颇为焦急。 为什么要下来！？ 他不明白，难道以为整个宗门一起上，就能抗衡上万大军？ 这怎么可能！ 震龙自己同大军开打后，已经明白，之前的自己太过天真。 他把这些士兵看得太轻了…… 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真没那么容易死！ 哪怕他有先天境界，只靠拳脚功夫，不靠内力，要杀死一名镇北军也不容易。 为此，他每一拳，每一掌，都要附着内力，才能形成有效杀伤。然而如此一来，他的内力就会飞速消耗，到现在已是捉襟见肘、强弩之末。 现在，他死了是一条命，可整个门派都下来，就是许多条命了。 “杀！！！” 云山派弟子们各自施展武功，但大多在面对满天箭矢时都成了花架子、活靶子。 除了一些后天高重和几名先天境界的弟子长老，其他人基本上连第一轮箭雨都没挺过。 刘运风作为掌门，看到这一幕心中滴血。 他身形如风，连斩数人，硬生将困住震龙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冲至震龙身边，一手按在其肩膀输送内力，一手应付其他士兵，口中还问道：“那苏元在哪里？！” 擒贼先擒王！ 刘运风很清楚，己方不可能敌得过这支大军，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抓住苏元，用他性命来威胁士兵，云山派才有活路。 “那混账东西早就混入人群，根本找不出！”震龙怒道。 “什么？！” “掌门！不用给我输送内力了，你们走吧！” 震龙拍开刘运风按在他肩头的手。 “你这是！” “我这条命就搁在这了！掌门，你还能走，多带些弟子走吧！一起死在这里不值得！” “我已经让一些弟子走了！震龙，我身为掌门，这个时候必须死战！” 刘运风一听说找不到苏元，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这个时候要他走，他肯定不会走。 是他带领弟子们下山的，眼下弟子们大多死于箭下，他这个时候要走，连他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 “掌门，你——” 震龙还待说什么，忽然听得一阵地动声。 越过人群朝远处望去，大量骑兵正在朝这边奔来！ “是州牧许大人的支援？！”刘运风面露喜色道。 然而下一刻，他的喜色便消失无踪。 那支远处赶来的骑兵群，高举的大旗之上，气势恢宏的“镇北”二字各位刺眼。 …… 北疆大营。 苏元担心沈炼那边有问题，又调了五千骑兵过去支援。 这五千防的倒不是云山派，而是漠州州牧许义川。 他有些担心许义川忽然出兵，为此，多调五千人过去，既是一份保障，又是一份警告。 此刻，苏元坐在主帅营帐中，不禁有一丝怀念。 以前苏屠峰还活着时，曾带原主来过这大帐，现在故地重游，苏元心中也有些许波澜。 只是大帐虽同，里面东西却都变了样。 苏屠峰在时，大帐内都是各种地图、沙盘，军册。 现在这帐内，各处都摆满了精致的玉器、瓷瓶，椅子上还铺陈着上好的绸缎毯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军待的地方，更像是个富商之家。 “公孙阔这脓包，都跑到军营大帐里享受来了。” 苏元心中不屑，能让这样的人当上大将军，总领北疆大营，可想那皇帝老儿庆襄已昏庸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皇帝要是不取而代之，那苏元还真觉得自己白穿越了。 “王爷。” 楚长宁这时撩起帐帘进来。 “降兵已都带回北疆大营了。” “嗯，人数统计了吗。” “统计了，死伤大概有三千余人，其他四万多人无恙，只是士气情绪都比较低落。” 死伤三千多，已经算少了。 公孙阔带出去将近两万，如果不是苏元克制，以及这些士兵投降得够快，恐怕还要死伤更多。 至于己方伤亡…… 苏元看了一眼兵符，西凉铁骑还剩九万七千多。 这让他微微皱眉。 看来沈炼那边……死得不少啊。 苏元这边同公孙阔的正面战场，根据他目测，伤亡只有二三百，但铁骑数目较先前却少了一千五百余人。 这就代表，沈炼那边死了已有一千多士兵。 看来江湖高手的单体杀伤力当真不俗。 苏元心中暗道，这也算是江湖高手的优势所在。 大军虽多，可就算有一百万人，能同时对付一个江湖高手吗？不能。人再多，一次性也最多只能几十人、几十人的上，其他的只能在外包围圈干瞪眼看着。 这就让江湖高手有了发挥空间，能利用高超武功形成小范围不对称作战，从而杀戮多人。 冷兵器还是不太方便啊！ 苏元忍不住感慨，哪天要是让他召唤出一批枪械，那就真的成了“时代变了，大人”。 不过话说回来，真整出枪械来，万一被敌人抢走，也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况且眼下这时代，火药这玩意儿…… “王爷，王爷？” 见苏元出神，楚长宁开口询问。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是暂住北疆大营，还是回北风城？” 第47章 覆灭 风声萧瑟，残阳如血。 倒葫芦山下，血腥之气浓郁，随着风飘到远方。 沧章县城内，百姓们一天都未出门，个个心惊胆战。 他们嗅着空中的血腥气味，心中都在猜测到底死了多少人。 许多没见过这阵仗的年轻人和小孩都很害怕，一些年长者却十分淡然。 须知北风城、北疆大营未建立前，戎人时常纵马劫掠，漠州各城都遭过劫难，见过那情景的，才知道什么是血做水泼肉做泥。 同那时相比，现在这点血腥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但一些睿智的年长者，此刻都深深皱眉，心中担忧。 老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谋反之事他们都听说了。 那么，摆在苏元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据守北疆，成为一个类似割据政权的存在。 二是挥师南进，摆开军马，与大周王朝一争天下。 无论苏元做哪个选择，漠州都免不了与其刀兵相见。 到时…… “唉！聪明人，恐怕这几日已经筹划着搬家了吧……”一名坐在家门口马扎上的老者叹道。 追溯至血腥气味的源头。 倒葫芦山下，云山派还站着的，只剩下掌门刘运风一人。 其他弟子、长老，已全部倒下。 哪怕是刘运风，此刻也身受重伤，殒命在即。 他拄剑在地，撑着身体，环顾四周，心中凄凉。 不由仰天长啸一声：“云山派百年基业，竟毁于我手！” 刘运风心中很清楚，那些逃走的弟子，根本不会重建云山派。 甚至，他们恐怕都不敢说自己曾是云山派弟子，就因为害怕苏元不依不饶地追杀。 或许希望只在朱旭和王清身上吧…… 刘运风心中悲苦，眼见新一波镇北军又围拢上来，他已没有足够内力再杀敌。 “尔等鼠辈！休想取我性命！” 言罢，刘运风长剑横在自己脖前，反手一抹。 噗…… 镇北军士兵停止进攻。 人群分开，沈炼从后方走来，看着自杀身亡的刘运风，点点头道：“大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大半。” 他下令道：“接下来搜山，确保没有任何遗漏、隐藏在山上的云山派弟子。” 士兵们一言不发，纷纷上山开始搜查。 …… 苏元没有留在北疆大营，而是回到北风城。 不过，他虽回来，召唤士兵却留了不少在大营，用来稳固边疆防御，以免北戎发起突袭。 回来后，顾不上休息，他做了一系列安排。 首先是五大家族的人，以及以公孙阔为首的一些将领，全部交由锦衣卫审问。 苏元不怕撬不开他们的嘴，这群欺软怕硬、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家伙，根本受不了锦衣卫的手段。 其次，对于归降的几万士兵，他也有新的安排。 他并不打算让这些士兵继续从军。 苏元自己思考过，这些真人士兵，和他的“召唤士兵”相比，劣势实在太多。 真人士兵需要吃喝，需要军饷，每次开战前还要做动员，鼓舞士气。 这还不算完，大军之中肯定是有奸细存在，还要设置监察士兵，随时进行寻找和抓捕奸细。 真正开战后，真人士兵可能还存在不听军令的情况，以及连“营啸”这种不战自溃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思来想去，苏元都觉得，打仗，交给召唤士兵就好。 至于这些投降他的…… 干脆就都让他们解甲归田吧，这样也能增加人口和粮食储备。 古代百姓，真正愿意参军的并不多。 古代军伍是高危行业，绝大多数士兵几乎都是强征去的。 自愿去的也有，但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没钱吃饭的。 只有极少数、个别人，会为了家国情怀参军。 还有极少数，是为了建功立业，想靠军功翻身、成为人上人的。 对于这些人，苏元也不想彻底忽略。 他目前的想法是，对于真人士兵，采取一个自愿制度。 愿意解甲归田的，他会给出一笔安家立业的银子，正好现在五大家族的家都抄了，银子够用。 不愿意解甲归田的，可以继续留在军伍之中，苏元会另外设置一支军队，把这些人都安插进去。 但无论如何，召唤士兵和真人士兵肯定不能组成混合军团，那样打起仗来一定会十分混乱，自讨苦吃。 夜色正酣时，沈炼带军回到北风城。 他独自一人进入镇北王府，找苏元汇报。 苏元这会还没睡，等的就是沈炼，待他进了书房，便直言问道：“云山派灭了？” “回大人，剿灭了。”沈炼说，“一个活口都没留。” “嗯。先天高手不好对付吧。” “是的，大人。先天高手有内劲护体，在其内力枯竭之前，寻常刀兵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苏元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他也听楚长宁说过。 江湖中之所以说先天之上才算高手，就是因为先天高手可以用内劲护体。有了这层护体内劲，后天高手很难打破，连防御都破不了，那自然就别谈什么战胜了。 除非有更强悍的内劲去轰破其护体内劲，或者有一些罕见的神兵利器在手，否则在其内劲消耗完之前，几乎对其造不成伤害。 “漠州兵去了吗？” “回大人，没有。”沈炼继续汇报道，“大人，剿灭云山派后，大军搜山，搜出了一些兵刃、丹药、武功秘籍。属下已让人全部带了回来，放在了库房之中。” “哦？这倒不错。” 苏元虽然觉得这些玩意儿没啥大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丹药什么的还是可以用用的，至于秘籍之类…… “主人，我们可以看看那些武功秘籍吗？”一旁的梅剑问道。 苏元看向四剑，四女脸上都有好奇之色。她们都学武，对于武功秘籍肯定会感兴趣。 “可以。” 苏元正好也不困，干脆和几人去趟库房，翻了翻沈炼从云山派带回来的几本秘籍。 有拳掌、有剑法、有刀法，苏元都看不懂。 只有一本薄薄的小书册，兰剑拿起后看了片刻，对苏元道：“主人，这是门内功秘籍，不需要有基础，你也可以学习的。” “内功秘籍？” 第48章 解甲归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苏元非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张旗鼓地去接管北疆大营，去剿灭云山派。 于是，消息像石头激起的水纹一般，在天下这片汪洋中扩散开来。 整个江湖，都陷入了沸腾。 各个客栈、武馆、门派之中，都少不了谈论此事之人。 须知那云山派也不算是小门小派，其在漠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宗门。 以往每五年一次的江湖论剑，推选武林盟主之位，云山派都会受邀参加，这足以说明其在漠州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样一个宗门，被镇北军一天就给灭了，实在让江湖震惊。 尽管苏元早就在江湖放出话去，要让云山派为刺杀他的事付出血的代价，可大多江湖人都没想到，这代价会付出得这么快、这么惨。 整个云山派几百弟子，没一个逃出来的，尽数身死。 这一点，也让很多江湖人斥责苏元。 “这小子实在太狠了！他要报仇就报，何必屠戮整座山门！” “手段够凶残的……” “他苏元这样行事，未免太不把我们江湖人放在眼中！” “此事武林盟主难道不说几句公道话？” “这么赶尽杀绝，恶了整个江湖，他苏元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湖中流言不断，大多都认为苏元太过狠辣。 一些宗门还发声，表示严厉谴责。 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仗着远离漠州，放话说要替云山派报仇，替天行道。 当然，支持苏元的也有，典型的便是一些魔教。 毕竟云山派在江湖中是属于正派，虽然不是道宗众门之一，但门下弟子游历江湖时也行侠仗义过。 现在山门为苏元所灭，一些魔教自然跳出来拍手叫好。 其中比较出名的便是噬心宗宗主，据说他听闻此事后十分兴奋，在全宗弟子面前公开夸奖苏元，还说要北上漠州，与苏元见一面，拜把子义结金兰。 此事传出后，引来更多人对苏元的憎恨，许多江湖人甚至都认为，苏元已经和魔教有串联勾结。 朝阳初升。 小院里铺了层毯子，苏元盘腿坐在上面，有规律地呼吸。 他在练功。 昨晚梅兰竹菊四女发现了一本内功秘籍，名为“顺息决”，是用来顺畅气血，调节呼吸，属于养生一类的功法。 这种功法不能用来对敌，因此江湖人不怎么愿学，但苏元不同，他对练武兴趣不大，但对养生兴趣却很大！ 在他看来，有诸天兵符在手，他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将来早晚有一天能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那个时候，他可不想像某些短命皇帝一样，刚登基没几年就死了。 所以，尽管苏元现在年纪还不大，还不满二十，但他已经对养生感兴趣，闲着没事练练内功也好。 初次修炼，耐性不足，半小时左右苏元便坐不住。 且这还是四女陪他，坐在他身边同他一起修炼。要是只有他自己，恐怕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坐得住。 “呼……” 站起身，长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练了半小时，苏元的确感觉胸口顺畅许多，精神头也比平时更足。 “好像真有点效果，以后我们每天早上都练上一会儿好了。” “是，主人。” 苏元去吃了早饭，上午便开始推行他的“解甲归田”政策。 到下午，楚长宁来找他汇报。 “王爷，统计结束了。”王府大厅内，楚长宁把统计册子交给苏元查看。 “王爷您的政策推出后，北疆大营的士兵们十分激动。绝大部分都选择了解甲归田，只剩下四百人左右愿意继续留在军伍。” “四百人啊……” “是。大家都很感激王爷。” 四万多人的军队，只有四百人愿意继续从军，足以看出愿意打仗的人真没多少。 而且，话说回来，北疆大营的士兵常年驻守边疆，对于解甲归田这种事肯定更加向往。 谁愿意在边疆一待十几年回不了家？ 这么多年，搞不好再回去时，早已物是人非，一些有妻子孩子的，恐怕再见到孩子都要认不出了。 从前苏屠峰能让军心稳定，靠的也是以身作则，身为主帅，他自己平时也都吃住在大营，很少回王府。 现在苏元可不打算学习，因此士兵们也可以撤了，驻守北疆大营的任务，就暂且交给召唤士兵。 这只是暂时。 苏元心想，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挥军北上，把北戎国给攻取下来。 那都是以后的事，苏元收回发散的思维，他想了想，问道：“长宁，五大家族一共抄了多少银子？” “王爷，连同先前沈炼索要来的，加上这次抄取，财物一共约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 苏元心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北风城这人口不多的小城能敛这么多，这五个家族也足够盘剥之能事。 “好，归田的将士每人发五两银子安家费。” 每人五两，四万多人就是二十多万两。 八十万开出去二十万，还能剩六十万。 这六十万两银子，苏元打算一部分用做储备，另一部分用在他先前拟定的基础建设上。 如学堂、医馆、城内道路等。 等政策初步实行后，他就要开始新的征程…… 这时，楚长宁又汇报了另一件事。 “王爷，关于您剿灭云山派的事，江湖上……” 他将江湖上一些传言、风向告知苏元。 苏元听后，并不怎么当回事。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别来惹我就行。否则我能灭云山派，就能灭他们。” “是。不过王爷，攻取北疆大营此事，恐怕朝廷那边也收到信了。”楚长宁严肃道，“您要早做准备才行。”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 九千岁傅成阳看完了漠州州牧许义川发来的信，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 “公孙阔这个废物……几万人，一天就败了？” 他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奴婢喊声。 “玉贵妃到——” 傅成阳闻言起身，来到门口，恭身下跪。 华丽的轿子进入小院，落下，一名身穿宫装，头戴金钗的美貌妇人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从轿子下来。 “见过娘娘。”傅成阳道。 “傅公公，起来吧。” “谢娘娘。” 傅成阳站起身，低头站在一边。 玉贵妃看了看他，对身后轻轻挥手：“你们都退下。” 几名宫女行礼道：“是，娘娘。” 宫女们低头退去，待院内只剩二人时，玉贵妃一下扑到傅成阳怀中，泪眼婆娑，声音凄怨。 “阳哥，你一定要救我弟弟啊……” 第49章 暗流涌动 “阳哥，你一定要救我弟弟啊……” 傅成阳怀抱玉贵妃，手掌轻拍其后背，神色淡然，全然不复平时那副太监做派，反倒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 “你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阔弟从小和我长大，现在他被苏元那孽畜抓着……阳哥，你一定要救救他……” 玉贵妃泣不成声，足见她和公孙阔姐弟俩感情深厚。 傅成阳淡淡道：“此事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怎么……” “那苏元心狠手辣，且已经起兵谋反，彻底撕破脸皮。如此这般，他又何必顾忌杀一个公孙阔，何必顾忌得罪你公孙家。” 玉贵妃闻言，只觉呼吸急促，快要晕厥过去。 傅成阳这时将一道内力打入玉贵妃体内，帮她调理血气。 “行了，你别忧心了，此事我会安排。” “那就全看阳哥你了……” 玉贵妃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反而会引得傅成阳不满，也是点到为止。 傅成阳问道：“周弘觉最近身体如何？” 周弘觉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大周庆襄皇帝的本名。 傅成阳直呼其大名，是犯上死罪，但看他神情淡漠，俨然是习以为常。 玉贵妃小声道：“他身体很差，最近……房事都行不了了。” “这么说来，若是知道苏元谋反一事，知道北疆大营都落入其手，周弘觉怕是会气血攻心，大病不起吧。” “应该是……”玉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和期待之色，“阳哥，你打算……” “不急，过几天就是他的寿宴，这个消息留到他最高兴的时候再告诉他。”傅成阳冷笑，“大喜大悲，这样效果才好。” “……” 片刻后，玉贵妃离去，傅成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 他心中暗道：“苏元能拿下北疆大营，恐怕许义川那个废物也挡不住他。” “若是整个漠州都落入苏元之手，真让他成了气候，那也是个麻烦……这可不行。” 傅成阳思索片刻，起身出宫。 他来到京城西城的一处大宅，一名青年见到他，连忙迎接。 “义父，您来了。” “嗯。”傅成阳对青年道，“甲三回来了吗？” “回禀义父，甲三还在路上，大概还需三四日才能回。” “甲字里谁在京城？” “回禀义父，甲五在。” “甲五……”傅成阳微微点头，“就甲五吧。” 青年问道：“义父，让甲五做什么？” “杀人。”傅成阳淡淡道，“让甲五去一趟北风城，把苏元的人头带回来。” “是，义父。” …… 北风城。 改革从今日起正式开始。 税改条款一出，全城上下都欢呼雀跃，老百姓们站在墙根，听着识字人念着张贴出来的新税法，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这下可好了，咱家不用交田赋了！” “小王爷真是神仙转世啊！来下凡救咱们老百姓了。” “小王爷万岁！！！” “大好事，真是大好事！” 百姓们很淳朴，也很实际，苏元保障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自然会念苏元的好。 而且经过先前五大家族闹事那场风波，抓了一批人进去后，剩下的也没有再公开反对苏元谋反的了。 尤其是在苏元掌握北疆大营后，少数一些念过书的百姓，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之前这些“知识分子”都认为苏元要不多久就会被剿灭，可现在他们的想法变了，认为苏元起码能坚持几年。 能打下北疆大营，就有机会打下漠州。 一旦打下漠州，凭借着漠州自带的险峻关隘，同大周周旋上几年完全不成问题。 想到此节，一些心思活络之人也尝试找机会，看能否加入镇北王府，成为一名幕僚之类的成员。 苏元的确想要招揽人才，但前提是人才，不是混日子或者贪图富贵的投机者。 的确有些人才在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平时吃吃喝喝，到关键时刻才表现出作用……比如毛遂、比如冯谖。 但苏元不是特别需要这种。 他与其去期待这种情况的出现，还不如等自己的召唤，没准哪一次就召唤出人才来。 另外，响应他解甲归田的原四万多镇北军，苏元也安排人给他们划分耕地。 之前他让一些召唤士兵去耕田，现在那些田地都分给了这些退伍的镇北军。如此一来，他们能有地种，召唤士兵们也能解放出来，全部用于作战行动。 至于有些不精于种地之事的人，苏元也有活安排给他们。 基建！ 他穿越前是中华人，对于基建是很熟悉的。可以说基础建设一方面方便了百姓，另一方面，也给一些没有工作的百姓提供了就业。 许多百姓开始听说苏元要建学堂，要铺路，都有些害怕。但在听说苏元会给钱时，又都很惊讶。 这是因为在大周，做这种基础建设，通常是不给钱，而且会强征一些百姓来做，也就是在古代很常见的“发徭役”。 来做徭役的百姓，能有口饱饭吃就算好的，工钱纯粹是妄想。 但在苏元这儿不同，饭管吃，还有工钱拿，这也让许多百姓争先恐后地报名。 当然，干这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钱拿……比如罪犯，就白干，不发钱。 基建这事，苏元不光让百姓干，还要把牢狱内的犯人拉出来，让他们一块干。犯了罪在大牢里成天躺着就没事了？没这种好事，全都给我出来干活！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改造活动在北风城发生。 这个当口下，傍晚时分，沈炼带着一叠口供，来找苏元汇报。 “大人，这些是五大家族族长，还有公孙阔及他手下将领们的口供。” “都审出来了？” 苏元接过，一一查看。 “是。”沈炼道。 五个族长的口供都差不多，其中张远东的最多，这段时间内他可谓是四处写信。给公孙阔写、给云山派写、给中原本家写、给漠州州牧许义川写，给九千岁傅成阳写……简直是写信达人。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苏元的事，或者请求联手剿灭他苏元。 这部分苏元早就知道，没什么可看的。 真正让他脸色阴沉下来的，是公孙阔和他几个将领的口供。 在锦衣卫的酷刑下，他们全都招了，包括苏屠峰战死沙场的真相。 之前苏屠峰的官方死因是他“带兵冒进，陷入北戎大军圈套，死于乱军”。 而公孙阔等人交代的，是苏屠峰早知道北戎有圈套，想将计就计，用自己做诱饵，引出北戎大军后，再由副帅公孙阔带兵反包围，将北戎的有生力量一口吞下。 此计若成，北戎会失去整整一代年轻士兵，三十年内都不会再有能力进犯大周。 结果计划进行到一半，苏屠峰引出北戎大军后，公孙阔却选择按兵不动，没有反包围，导致苏屠峰孤立无援，战死沙场。 事后为了保密，公孙阔还杀了几名苏屠峰的得力干将，并利用王胆等亲近他的将领平息军内风波。 苏元看完这些口供，脸色冰冷。 沈炼问道：“大人，如何处置他们？” “五大族长，斩首示众。公孙阔，凌迟处死！” 第50章 行刑 北风城大牢。 公孙阔等几名将领躺在冰冷地面上，不时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惨叫、痛呼声。 他们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公孙阔，哪怕他在锦衣卫上手段的第一时间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却还是免不了一套大刑。 现在他已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在京城时的日子。 他们公孙家在京城是大族，他公孙阔从小更是家族中最受疼爱的长子，从小到大他就没吃过苦头，后来姐姐进宫做了玉贵妃，他们公孙家更是一时风头无两。 以至于，连北疆大营副帅这样的职位，都被家族弄到手，安到他身上。 本来家族给他的安排是在北疆待上一两年，刷刷军功，回京运作一下，弄个兵马大元帅当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结果现在…… 公孙阔涕泪横流，早知今日，他还不如做个富贵闲人，安安稳稳在京城享受。 “爹，娘，姐……你们何日来救我啊……”公孙阔惨声哀嚎起来。 周围牢房里的犯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公孙阔这么大的人了，还像是稚子一般软弱无能。 “将军，您别难过……”旁边牢房内的王胆贴在墙边说道，“那苏元虽然折磨您，但杀一定不会杀。不说别的，单单留着您，也能从您的家族那儿换来好处。” 公孙阔一听，哀嚎声停了下来。他思索片刻，连连点头：“对对，王胆你说得不无道理！我姐姐是玉贵妃，我们公孙家有的是钱财粮食，用这些东西来换，苏元一定愿意！” 王胆撑着浑身疼痛，讨好道：“将军，万望将军到时也将小人一同带上，小人愿终生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事到临头，他还讨好公孙阔，自然是为了公孙阔被交易出去时，能带上他一起。 这样他王胆还能有条活路，如果不带上他，那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好，好。”公孙阔答应着，可怎么听都有些敷衍。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在阴暗幽僻的大牢内显得格外清晰。 公孙阔坐起身，扒在牢门看去，看到一个年轻人。 “我找苏元！我有话要说！” “公孙阔。”沈炼停在牢门前，对里面披头散发的公孙阔说道，“准备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 “当然是上刑场了。” 噗通！ 公孙阔一屁股坐倒在地，张大嘴巴，陷入失声。 隔壁牢房的王胆却是大叫：“刑场！不，他是公孙家的——苏……小王爷难道不知道拿他能换来多少银子、多少粮食吗！” “还有！现在还没到秋天，怎么会行刑这么快！” 沈炼瞥了王胆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们大人还讲究什么‘秋后问斩’？我们大人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放心，你们和公孙阔是同一批，黄泉路上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王胆心神一震，登时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沈炼命下，狱卒把公孙阔几人带出，还有五大家族的族长，他们得知见不到苏元，也知道自己必死，纷纷破口大骂。 沈炼一人一根烫红的铁钳戳在嘴巴上，让几人没办法再张嘴。 随后，一行人被带到囚车里，游街示众。 百姓们沿途见了，无不拍手叫好。 昔日五大家族在城内没少欺压良善，现在报应到头，百姓们都十分雀跃，各种臭鸡蛋、菜帮子朝几人头上招呼。 待到刑场时，几人已被砸得头破血流、神志不清。 行刑官手持罪状，将众人罪行一条条念出。 百姓们得知他们作恶多端，骂声更是滔滔不绝，一些原北疆大营的士兵们，更是恨不得冲上来打死公孙阔，为苏屠峰报仇。 这时，行刑官念完罪状，示意刽子手。 公孙阔等人哀嚎求饶，张远东却早已呆若木鸡，喃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 刀起刀落，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数颗人头滚滚落地。 这自然不包括公孙阔，属于他的大刑才刚开始。 …… 信阳楼上。 苏元一身便服坐在顶楼的天字号内。 四剑坐在他身边，楚长宁坐在他对面，在楼下还布置有诸多锦衣卫、楼外还有大量士兵。 几人通过窗户眺望远处菜市口方向，刑场就设在那里。 楚长宁道：“王爷，五大家族的人杀就杀了，但公孙阔……您就舍得这么杀了？” “怎么。” “他是公孙家现任族长公孙桀的大儿子，那公孙桀极为护短，当初为了让公孙阔这脓包当上副帅，花费了不少心思……王爷，您要是拿公孙阔和公孙家做笔交易，一定能换来不少东西。” “交易……”苏元咀嚼着这个词，“长宁，你真的认为我该用他做交易吗。你也知道了吧，我父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尽管苏屠峰是这具身体原主的父亲，但苏元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对苏屠峰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楚长宁作为苏屠峰曾经的亲卫，感情肯定也很深厚。 “属下当然知道！”楚长宁闻言面露激动之色，“公孙阔坑害老王爷，我恨不得亲手宰杀了他！但……人死不可复生，我现在为小王爷效忠，只想让小王爷成就大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那个位子，不需要一些交易也能得到，不必心急。” “是，王爷。” “你武功修炼得如何了？” “已经后天大圆满，服用那颗‘气海凝云丹’后，再有月余功夫，应该就能踏入先天境界！” 苏元点点头：“很好。” 先天高手，他的确有点缺。 以往苏屠峰吃住都和大军在一起，而且苏元的亲生母亲，就是先天上三重境界高手，再加上江湖中人很少有人敢刺杀一名王爷，所以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以说，苏屠峰背后有整个朝廷在撑腰。 但现在苏元不同。 苏元公开谋反后，朝廷一定巴不得他死……如此一来，就算有江湖高手刺杀他，朝廷非但不会追究，还可能会奖励。 再加上这次剿灭云山派，先天高手体现出的价值很大，对召唤士兵造成的杀伤也不少，这让苏元也升起警惕之心。 “主人，您放心，我们也会努力修炼，争取在三个月内突破先天！” “没错，主人，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梅兰竹菊四女此刻也纷纷开口道。 “嗯，我相信你们。” 这时，沈炼从楼下上来，单膝跪下：“大人，行刑已经结束。” 结束了。 苏元心中长出口气，从今天起，北疆就完全是属于他的了。 但他知道，拥有北疆并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51章 使者 三日后。 晨曦洒进镇北王府南房时，苏元已端坐在床头。 这差不多已经是他的仪式性动作了。 什么仪式？自然是召唤仪式。 从第一次召唤还有些随意，之后每次召唤，他都是坐在床头，保持一种舒服的姿势和平和的心态。 前面几次召唤，他还会紧张、期待、不安。 但自从出了“梅兰竹菊”、“投石车”后，他心态就放平了。 反正什么都有可能召唤出来，那也不用想那么多，召就完事了。 手持诸天兵符，时隔一周，苏元进行了他的第五次召唤。 光幕一阵变动，字样显现。 【召唤成功：获得十名使者】 使者……？ 哪怕苏元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光幕上浮现的字样还是有些懵。 【使者】 主战类型：外交谈判 装备：无 数量：10 备注：“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 …… 十名使者…… 苏元抓了抓自己一头长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 他现在真的需要使者吗？ 好像带大军一路碾压过去就好了…… 可话说回来，孙子有言，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要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对方投降，其实也是好事。 战争，哪怕是一面倒的碾压式战争，也会造成诸多伤亡、杀戮。 苏元并不愿一路杀的血流成河，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敌兵”，其实大多也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些百姓许多都是被强征去参军，并不愿打仗。 比起杀死他们，苏元更想要的是招降他们。他真正要杀的，是那些如五大家族族长、如公孙阔一般的幕后剥削、操纵者。 这样看来，如果真能靠使者，通过外交方式让敌人不战自降，那也无疑是一件好事。 他召唤出一名使者。 光芒闪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生有一张方脸，眼神锐利，嘴唇紧抿，给人一种坚韧不拔之感。 “主公。”男人不卑不吭地平视苏元，声音稳重，“如果您想让我出使某处，请告知我您想要达成的外交目的，以及您可以为此目的付出的代价。” “……” 得，又一种称呼来了。 从大人，主人，再到现在的主公，足以看出这些召唤士兵所来自的“世界”不同，称呼也是千奇百怪。 不过，他倒是挺欣赏眼前这个男人。 同其他召唤士兵不同，这“使者”对他保持着一种比较平等的态度，这的确也是“使者”所需的特性，不会轻易屈服、对待任何人都报以平等姿态。 苏元同男人聊了几句，就像为了分辨区别给个别锦衣卫起名一样，他也给这名使者单独起了一个名字，叫“张骞”。 张骞是苏元穿越前，历史上有名的使者，苏元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男人能像张骞一样，立下丰功伟业。 与此同时，北风城门前，一行数十人的队伍来到。 为首之人一席儒衫，其身后是十几名身穿黑色罩袍，用黑巾覆面的女人，以及十几名州牧府的精锐府兵。 这一行人格外引人注目，城门守卫自然也将他们拦下，仔细盘查。 “我代表州漠州州牧许大人，特来为镇北王送上礼物。”盘查过后，陈子朋对镇北军士兵道，“劳驾通报一声，我等会先在客栈住下。” “知道了。”镇北军士兵道。 陈子朋一行人进入北风城，一进来，便看到各处都在大动土工。 许多打着赤膊的百姓，挥汗如雨地抬砖、沏石，搬运梁木。 见到这一幕，陈子朋心中暗暗道：“这苏元刚打了胜仗，便大兴土木建造楼台宫阁，看来也是个贪图享受之辈。” 与他同行的十几名用黑巾覆面的女人，只露出一双双眼睛。这一双双眼睛内，满是冰冷和麻木，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 至于那些负责护卫陈子朋的府兵，早在进城时就被镇北军扣下了武器盔甲。自诩精锐的他们，面对个个高自己一头的镇北军壮汉，也纷纷没了脾气，老实不已。 一行人正前往客栈，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陈子朋“咦”了一声，说了句等等。 他目光凝聚在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告示上，走近一看，大为震惊。 告示内容是苏元前几日公布的新税法，当时为了让广大城民知悉，不光在全城贴了上千张告示，还在各大客栈、酒馆、集市上让识字的人宣读，解惑。 现在陈子朋看到内容，几乎不敢相信。 “免税免捐，这……苏元疯了？这样他还哪有银子可用？” 陈子朋看了几遍告示内容，越看越心惊，最后干脆一把将其撕下，塞入袖中，准备带回去让许义川看看。 “你干什么！” 一声大喝从后方暴起，陈子朋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数名北风城百姓正围观着他们。 这些百姓脸上大多带着怀疑、敌视的神情。 “各位……” 陈子朋刚开口，就被百姓们粗暴打断。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撕王爷贴的告示！” “偷偷摸摸的，绝对不是好人！” “来人啊！大家都围住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去找镇北军！” 百姓们呼喝连连，不多时上百人都凑过来，把陈子朋一行人堵得死死的。 陈子朋有苦说不出，连连摆手道：“诸位，误会，误会……我只是想把告示带回去好好观摩，绝无半点恶意……” “陈大人，废话这么多干嘛！”一个随他来的州牧府兵怒道，“一群泥腿子也敢放肆，您就瞧我们的！” 说罢十几个府兵便扑上去和百姓们打起来。 他们都是州牧府亲卫府兵，在太原城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没听说过老百姓敢和他们亲卫兵造次的事。 “别！住手！” 陈子朋一看府兵们动手，脸色大变。 百姓们人数虽多，但没经过战斗训练，也不是府兵对手，转眼就有七八人被打倒在地。 楚长宁恰好就在左近，听到消息立刻带一队镇北军到来，瞧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 “放肆！一群**胆敢欺负我北风城百姓！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第52章 直言相告 “敢打我北风城百姓！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楚长宁一声令下，镇北军立刻如狼似虎般扑上去，轻易把十几名府兵打倒在地。 那些被府兵打了的百姓，这会儿也纷纷趁机报复回去，你一拳我一脚，直打的十几个府兵满头是血。 后面的陈子朋完全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镇北军也好，这北风城的百姓也好，个个都这么暴脾气。 尤其是这些百姓，真让他开了眼界。 要知道在漠州各城，老百姓个个都是小绵羊一样，受了府兵欺负大多也都忍气吞声。 结果这北风城百姓却完全不同，一点怕的模样都没有。 这自然和苏元当家有关，当百姓们发现无论是门卫、狱卒、官差都严于律己，秉公守法时，他们自然会将丢失了的勇气和自信拾起来。 尤其是当一些地痞流氓只要欺负人就会被抓，百姓们也就敢于同坏人做斗争，因为他们知道背后有镇北军和苏元撑腰。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上面乱搞，那下面肯定也好不了。而如果上面都是干净的，下面自然也不会脏污不堪。 一种风气一旦形成，百姓们很容易就会受影响，成为风气的一部分。 现在北风城内无疑是充斥着一股昂扬向上的风气，估计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日子都不远了。 如此环境下，陈子朋带来的府兵还想欺负人，自然是自讨苦吃。 “这位大人！快请住手吧！” 陈子朋眼看自己带来的府兵都要被活活打死，连忙对楚长宁恳求说道。 “哼！”楚长宁冷哼一声，让人把府兵们全部带走，他们无故殴打百姓，有罪在身，打一顿不说，还得关起来。 陈子朋有心阻止，可他一介儒生，实在也做不到什么，只想着等见到苏元时再求求情。 “我知道你们是谁。” 待府兵都被带走后，楚长宁对陈子朋道。 “从州牧府来的，要见我们王爷是吧。” “正是。” “她们……” 楚长宁瞥着那些黑巾覆面的女人。 陈子朋微笑道：“她们便是州牧大人让我带来，献给镇北王的礼物。” 楚长宁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但也没说什么。 他让陈子朋等人跟他一起去镇北王府，来到王府大门前，他自己先入府找苏元汇报了此事。 “州牧？礼物？” 苏元听楚长宁说完，倒也想知道许义川那边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他已经打算好，要把整个漠州拿下。 而且是不管许义川同不同意，他都要拿下……现在许义川派人来送礼物，是想拖延？还是干脆觉得打不过想直接投降了？ 苏元觉得都有可能，他让人把陈子朋带到会客厅。 陈子朋跟随卫兵，一进入王府，便如同当初五大家族族长一般，直感觉府内戒备极其森严。 他忍不住拿许义川的州牧府同苏元这镇北王府比较，相比之下，守卫已经不少的州牧府，简直就像任由百姓来去的街道一样不设防。 怪不得当初云山派的刺杀失败了…… 陈子朋联想到此节，倒也觉得合情合理，这么森严的戒备，就是江湖高手来了，也得栽跟头。 来到会客厅，苏元已等在这里。 陈子朋脸上的笑容，待看见苏元身后梅兰竹菊时僵住。 这苏元已有如此美貌的四名侍女？那作为礼物的舞姬……恐怕就没那么有价值了啊…… “如何称呼？”苏元坐在上首，手里端着一杯茶，率先开口问道。 陈子朋立刻拱手行礼：“小人陈子朋，乃漠州州牧许大人手下的一名佐治幕僚，见过镇北王爷。” 苏元道：“不知许大人的幕僚，来我北风城有何贵干。” “许大人仰慕王爷风采，特令小人携信一封，并送上小小礼物。” 陈子朋从怀里取出许义川的亲笔信，随后又询问楚长宁，能否让那些舞姬进来。 舞姬先前已接受检查，并未携带武器，楚长宁便允许了。 十几个女人依次而进，并排站立，目光垂在自己脚尖。 苏元看了她们一眼，打开信查看。 信里许义川写他和老镇北王苏屠峰是多年好友，对于他的事深表遗憾，还说希望能和苏元一叙长短，结个忘年之交。 苏元见都是些虚头巴脑的话，没什么干货，囫囵看完便将信收起。 他朝那些女人扬了扬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朋微笑道：“这是许大人送给王爷的小小礼物，是从北戎花重金买回来的舞姬。”说着，他扭头对女人们道，“把面巾摘掉！” 其中一名女人闻言，低声对其他同伴说了句北戎话，随后众人一同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张北戎特征明显的秀丽面庞。 “她们都是北戎一些贵族训练出来的舞姬，许大人认为王爷您一定会喜欢。”陈子朋说着拍了拍手，让舞姬们表演一段。 她们刚要起舞，苏元便抬手道：“不用了。” 陈子朋有些惊讶：“王爷您……不喜欢？” 苏元道：“不，我很喜欢，人就留下吧。” “那就好！”陈子朋闻言顿时露出喜色。 他还真有些担心苏元不接受，那样一来，他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须知，只有先获取苏元好感，才能麻痹于他，让他近期内不对漠州做出什么行动。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苏元便说了一句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陈幕僚，我且问一句。许州牧，愿不愿意归降于我。” “……” 陈子朋一肚子的话全都噎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元突然来这么一句。 “王爷，您这话是……” “陈幕僚，我不同你打什么太极。”苏元放下茶杯淡淡道，“我镇北军数万铁骑，兵锋正锐，漠州各城势在必得。现在直言相告，若是许州牧识相，早早献城归降，也能免去一番刀兵浩劫。” 冷汗从陈子朋额头冒出，他斟酌片刻，略加强硬地回道：“苏王爷！您这话却是有些过了……漠州人口虽不多，但城坚剑利，府兵也有十多万之巨。您如此看轻，未免不妥！” 苏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起身。 “陈幕僚随我来。” “王爷要带小人去何处？”陈子朋心中忐忑，他知道苏元年纪虽轻，下手却异常狠辣。 云山派宗门覆灭，五大家族个个砍头，公孙阔更是被凌迟处死……这些事他都知道，也难免对苏元心怀恐惧。 他想，苏元再凶残，也不至于对他这个来送礼的动手吧？ “放心。”似乎看出陈子朋害怕来，苏元安抚一句。 “只是想让陈幕僚看看本王的骑兵而已。” 第53章 无家可归 北风城外是宽阔平原，非常适合骑兵纵马疾驰。 陈子朋只听说苏元有数万铁骑，老实说，他认为这个数字有些夸张，是苏元刻意为了吓唬他人编造而出。 但眼下…… 一万铁骑形成的骑兵方阵在平原上驰骋，陈子朋站在城头，遥望那可怕的重骑兵军团，心下已一片冰凉。 只有亲眼目睹，他才知道，镇北军的骑兵有多么恐怖。 瞧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万人如同一人的强悍纪律性，陈子朋甚至都有些头晕起来。 他身体一晃，立时被一旁的楚长宁扶住。 与其说是扶住，不如说是按住，因为苏元就在一旁，作为亲卫，他要时刻盯紧陈子朋一言一行。 “你没事吧？”苏元问道。 “没，没事……” 陈子朋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头虚汗。 他心中已明白，漠州州府的府兵，若是在野外碰上这支骑兵，恐怕一瞬间就会被碾碎，没有半点意外。 若是开战，许义川唯一能采取的战术恐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城中不出。 其他任何战术都没用，因为任何要与这样一支恐怖骑兵在野外开战的想法，都是极度愚蠢的！ 陈子朋此刻，俨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等他回到太原城时，真该劝许义川献城投降？ 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这趟来一方面是为了麻痹苏元，另一方面也是想打探一下镇北军的虚实。 可现在…… 陈子朋心中有些乱，苏元拍了拍他肩膀：“你觉得这支骑兵如何？” “王爷的骑兵军团纪律严明，锐不可当，小人佩服……”陈子朋略有些苦涩地说道。 “和许州牧的府兵相比呢？” “……这个，是各有千秋……” “哈哈。” 苏元笑了几声，陈子朋自己也十分尴尬。 他怎么不知道，那些平日就会吃喝玩乐的府兵，哪里能和眼前这支铁血骑兵军团相比，若是碰上，恐怕还没开战，府兵们就要被吓破了胆。 陈子朋深感他和许义川的判断出现了巨大失误，先前他们都以为，漠州府兵十多万，苏元想要占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可事到如今，亲眼看到镇北军铁骑驰骋，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这情况必须立刻回去告诉许义川，不管是立刻开始征兵，还是再度写信向京城求援，总要做出些应对才是。 于是，接下来陈子朋一直都有些分心。 临近中午，苏元本来还打算请陈子朋吃一顿，结果后者却是请辞。 “王爷，小人礼物既已送到，便没有多留之理。且许大人那边还在等小人回去复命……” 临走，陈子朋才想起护卫的事：“王爷，随小人前来的那些府兵……” “哦，他们啊。” 苏元之前已听楚长宁汇报过那事。 他淡淡道：“你带来那些府兵在北风城犯了法，肯定是要在牢狱里待段时间的。” “这，王爷……” “不过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会另外派人送你回去。” “……那小人多谢王爷了。”陈子朋苦笑道。 苏元不放人，他一个柔弱书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他也犯不上同情那些府兵，反而有些痛快。 他当时已经喊了住手，这群猪居然敢不听话，现在留在北风城大牢里挨顿收拾更好。 而且，这也应该是苏元给我的一个下马威。 陈子朋心中想。 他可不认为苏元有那么“爱民如子”，只认为是苏元刻意在敲打他，甚至那些百姓说不定都是苏元提前安排的。 这个想法自然是大错特错，若是陈子朋稍微在北风城住上两天，就会明白在这里，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无理由殴打另外一个人，敢这么干的都被镇北军抓去大牢里蹲着了。 告辞后，陈子朋在几名镇北军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苏元对于这个漠州使者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漠州州牧许义川，到底会不会献城投降。 如果会，那就能省去一番麻烦。 如果不会…… “王爷。”楚长宁打断了苏元的思索，“那些舞姬，您准备留在府里吗？” “嗯？哦。” 苏元回神，才想起还有这事。 楚长宁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想法。 他想或许苏元真的喜欢这份礼物也说不定，毕竟苏元也是个十七八的男人了，虽还未加冠，但在大周，男性十六以上便可娶妻生子。 “把她们都叫来吧。” “是。” 楚长宁去把舞姬们都带到大厅来，她们一如既往，用一种几乎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们的新主人苏元。 苏元道：“你们，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吧。” “王爷。”一名盘着头发，身材窈窕的舞姬站出来，躬身行礼，“只有奴家会周话，其他姐妹都不会。” “哦。” 苏元看看她，倒是记得，先前陈子朋想让她们跳舞时，也是这个女人先听懂，然后再用北戎话告诉其他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格沙娜。” “格沙娜……” 这自然是北戎名字，苏元念叨了会儿，忽然道：“我送你们回北戎，如何？” 格沙娜闻言一惊，眼瞳深处的冷漠也发生些微变化。 “送……奴家等人回去？” “嗯。”苏元道，“我留下你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不留下，让陈子朋把你们带回去，你们也会被当成礼物再送给其他人。” “如果你们想回家的话，我可以安排，送你们回北戎。” 苏元的话让格沙娜有些难以置信，其他舞姬虽然听不懂苏元在说什么，可她们见格沙娜神情惊诧，都十分好奇。 格沙娜低声用北戎话把苏元的意思告诉她们，她们听了也都十分惊奇。 他们从小就是作为商品、礼物培养出来的舞姬，早已做好被送来送去的准备，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说要送她们回家…… 苏元本以为，这些舞姬都会愿意回家，却没想到，格沙娜在片刻后，对他摇了摇头：“王爷，奴家不想回北戎。不只是奴家，姐妹们也都不想回去。” “这是为何？”苏元好奇道。 格沙娜面露一丝自嘲之色，平淡道：“……奴家，还有姐妹们从小五六岁便被父母卖掉，训练成舞姬。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回。” 第54章 使命 “……奴家，还有姐妹们从小便被父母卖掉，训练成舞姬。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回。” 苏元听了此话，不禁陷入沉默。 的确，是他想简单了。 这些舞姬别说没家，就算有，一旦她们被送回北戎，恐怕也会立刻被抓起来吧。 对于她们而言，北戎和大周都一样，在哪里她们都是任人摆布的物品，根本无法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或许在北风城，可以。 苏元道：“那你们就留在这里，留在北风城。” “……” “不过，我不会把你们留在王府里。” “那奴家等人……” 格沙娜不知道苏元要怎么安排她们，其实她们倒是愿意留在王府上。 不管怎么说，能说出“送她们回家”这种话的苏元，无论是好是坏，都让她们心中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苏元道：“我给你们自由身，让你们做北风城的普通百姓，你们可以在这里工作、生活。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你们，在这里很少有那种事。如果有，你们可以随时找人帮忙，镇北军会立刻处置。” 苏元说完，格沙娜等人全都有些手足无措。 做一个普通百姓？ 她们当然愿意…… 不如说，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普通百姓，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的确，也有人妄想过自己被送给王公贵族做礼物，继而讨得主人欢心，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那也只是一种妄想，像她们这样的舞姬，但凡有半点刻意勾引主人的表现，若是主人正妻脾气大，让人直接打死她们都很常见。 而她们就像浮萍一般，哪怕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在乎。 格沙娜瞳孔中已蓄着泪水，她真心诚意地对苏元行礼：“奴家代表姐们们多谢王爷……” “不用，你们等一下。” 苏元让人把王府管家杨镇找来。 “杨伯，是这样……” 苏元把事情和杨镇说了说，杨镇在北风城待了这么多年，对于各种工作方面肯定了解比较多。 苏元一时也想不到让格沙娜等人做什么，她们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地方住，想找工作也不容易。 杨镇听完，回道：“小王爷，这些北戎女娃娃跳舞跳得好，可以去百花楼啊，那里也有许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苏元摇摇头：“那种地方还是不好吧。” 百花楼是北风城的青楼，的确有靠卖艺为生的清倌人，但让格沙娜等人去那里，不是揭人伤疤吗。 本来舞姬跳舞就是被强制学的，现在获得自由身，再去跳舞肯定会想起以前的事。 杨镇一听也是，想了想又道：“老朽知道了！” “小王爷，咱们北风城里有些商贾，和北戎那边也做生意。但有些时候语言不通，经常出岔子。这些北戎女娃娃若是能教教北戎话，估计有不少人会学吧？” 苏元一听这主意，眼前顿时一亮。 当语言老师，或者做翻译，这工作倒是不错。 他把杨镇的想法同格沙娜说说，格沙娜当即表示愿意去努力尝试。 随后，苏元让杨镇支了二十两银子给格沙娜，算是借给她们的，作为她们姐妹的启动资金，将来赚钱再还。 离开王府前，格沙娜对苏元认真道：“王爷大恩大德，奴家永世难报。若是王爷有用得到奴家的地方，奴家愿赴汤蹈火，为王爷效命。” “你们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苏元说。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朴素。 对他来说，这世上每个人都过得好，就是一个最好的世界。 当然那些恶人要除外，作为一名穿越者，手持诸天兵符，苏元认为自己是有使命在身的。 这个所谓使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那就是给善良之人带去幸福，给罪恶之人带去痛苦。 …… 北疆大营，再往北三十里，便是北戎国的营寨。 在北疆大营建立起来后，北戎也有样学样，建了一个万胜营寨，寓意每战必胜。 但讽刺的是，营寨建立起来数年，同苏屠峰打了数仗，基本上是十战九败，连等同于大周将军的“酋长”，都战死了四五名。 可以说，万胜营寨的建立是很失败的。北戎国也多次有大臣向大王上谏，要废除营寨，让那些将士回归到游牧的状态，不像北疆大营那样，弄一群不事生产的职业士兵。 须知北戎不比大周，大周幅员辽阔，境内有许多肥沃良田，可从各地调粮草过来支持北疆大营。 但北戎环境恶劣，弄那么几万士兵不事生产，就意味着整个北戎上下都要勒紧裤腰带，供给那几万人食物。 这让许多贵族都十分不满，久而久之，大王也生出动摇之心。 但这一切都在先前那一战后改变了。 三王子古里烈，亲自率领万胜营寨大军，利用计谋除去了北戎十多年来最大的敌人——苏屠峰！ 这一战让北戎上下欢腾，古里烈更是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他再立一功，拿下北疆大营，进犯大周领土，那下一任大王之位就必然是他的，其他王子根本连争夺资格都没有。 古里烈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才敢只带一名随从，假扮使者进入北疆大营，探查虚实。 在发现公孙阔不堪大用后，他喜不自胜，立刻回万胜营寨整顿兵马，同时在国内调度粮食，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解决掉公孙阔和北疆大营。 然而就在他刚刚调度完一批粮食后，就忽然收到消息，苏屠峰儿子苏元谋反，大败公孙阔，夺得北疆大营。 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让古里烈又惊又喜。 惊的是公孙阔居然败得这么快，喜的是现在苏元刚掌握北疆大营，还未站稳脚跟，正是出军袭击的好时候！ 但古里烈并没有妄动。 他在北疆大营里安插有奸细，根据奸细回报，苏元之所以能大破公孙阔，是因为有几万铁骑。 这一点古里烈很是在意，他第一反应觉得是假消息，连苏屠峰都没组建过几万铁骑，他儿子怎么做到的？ 但是，奸细的话应该不假，并且不只是一个奸细，他安插进去的几个人都如此回报。 不过最近收不到奸细情报，原因是苏元竟然把原北疆大营几万士兵都给解散，让他们解甲归田。 这是古里烈没想到的，他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苏元的粮草不够维持这么庞大的兵力了。 这促使他做出一个决定。 万胜营寨的空地上，一身戎装的古里烈翻身上马，在他面前，数百名北戎骑兵已做好准备。 “各位勇士！”古里烈沉声开口，他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和年龄不相仿的成熟。 “今夜我带你们去北疆大营探探虚实，记住，不要恋战，探明其兵马后便立刻撤走！” 第55章 天朝上国 皇宫这一日格外热闹。 值大周庆襄皇帝六十大寿，百官都携带礼物赴宴。 宴宾大殿内，二三十张长桌连在一起，上面放满美酒、鲜果、以及宫中御厨用心烹制的饭菜。 大厅中央，舞女们伴随着角落乐师的伴奏翩翩起舞，华丽的长裙随着她们的动作上下翻飞。 良辰美景，有心思欣赏之人，却不多。 长桌后坐着的百官，大都面色有异，脸上是为圣上恭贺的笑容，眼神里却是抹不开的担忧。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脸一多，显得整座大厅都有些怪异。 庆襄皇帝本人却并未察觉。 他端坐龙椅之上，虚眯双眼，看着舞女们表演，口中还哼着什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皇后坐在他左侧，不时朝他投来鄙夷目光。 而坐在庆襄皇帝右侧的，便是玉贵妃，她一边附在皇帝身边说悄悄话，一边给他剥葡萄送入口中。 傅成阳站在一旁，视若无睹。 一舞过后，百官站起，恭贺圣上万寿无疆。 “众爱卿平身。” 庆襄满面红光，心情似乎不错。 “上——礼——” 傅成阳尖锐的声音远远传出，小太监们纷纷拿着各地送来京城的礼物礼单。 皇帝大寿，可不是只有京官送礼，外地官员，稍微头脑灵活一些、官职高一些的，也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送来。 他们人虽然来不了，但礼物一定得到。 这样起码也能让皇帝知道他们用心了。 “云州州牧章大人，献上玉如意一对，祝圣上万寿无疆。” “扬州刺史吴大人，献上宝物百兽砚，祝圣上永安天年。” “青州泗水县……” “下句丽国派特使……” 小太监们人人手中一张礼单，上面记录了外地官员、乃至番邦各国送上的礼物。 此刻他们一一念出，庆襄皇帝也听得十分得意。 尤其在听到一些小番邦送上贺礼时，他大手一挥，道：“朕堂堂大周，天府上国，要展现上国风范！这些番邦送来的礼物，翻十倍赠与他们！” “陛下英明……” 百官嘴上说道，心中却都无奈。 尤其是户部大臣，这会儿心都在滴血。 人人都知道庆襄皇帝好面子，每年番邦送来贺礼，为了表现大国风范，都要翻十倍送回去。 一来二去，人家番邦也学聪明了，年年送的越来越贵重。因为人家知道，送什么你都回送十倍，那肯定送越贵重的越划算。 可这么一来，负责出银子的户部就惨了。 户部大臣听着各个番邦的礼单，心算了一下要回多少银子，差点没把自己算晕过去。 估计百万两都打不住！ 若是其他事他可能还会上折子说说，可唯独关于国外番邦的事，他知道不能上折子。 庆襄皇帝最怕的就是在小国面前丢面子，上一任户部大臣就是因为这事被贬，现在作为新的户部大臣，可不会再踩雷。 唉。 户部大臣内心叹息一声，只能再苦一苦大周百姓了，再削减一下修河堤的银子吧。 礼单很长，几个小太监念了半天才念完。 可这庆襄皇帝还有些意犹未尽，想来是这种天朝上国给他带来的爽飘飘感觉，再享受多久都不够。 回味片刻，庆襄皇帝举杯道：“我大周国泰兴隆，万邦来朝。盛世咸集，见者有份。诸位身为我大周臣子，也当为这盛世骄傲。来，举杯！” 大臣们纷纷举起酒杯，只是看神情，激动的却没几个。 大家心里都装着一件事，且不少人都不时朝傅成阳投去目光。 傅成阳面无表情，望着大厅门口。 这时一人从门外跪下，双手高举奏折，大声道：“陛下！北疆急报！” 这一道声音败了庆襄皇帝的兴致，登时引他大怒。 “混账东西！给我叉出去！” 御前侍卫闻言立刻将厅外那人抓起。 “陛下！”厅外那人仿佛已做好必死之心，挣扎着大喊，“苏屠峰之子苏元谋反！九阳长公主、公孙阔将军都被其所杀，北疆大营更是落入其手！陛下！” 庆襄皇帝猛地站起，手中酒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你说什么？！” 大臣们也轰地一声炸开了锅，然而看不少人的神色，竟然是早就知道此事。 大殿之内，百官心中有数，俨然就皇帝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 庆襄皇帝此刻把那折子取来，看到许义川写的“北疆已失，漠州已危”，一时气血攻心，眼前发黑，登登后退几步，瘫坐在龙椅之上。 “咳！” 他猛烈咳嗽一声，几滴鲜血溅洒出来，落在地上。 “陛下！” “御医！快传御医！” 百官大惊，大殿乱作一团。 皇后扶着庆襄皇帝，大声叫人去找御医来，一旁的玉贵妃则双目失神地看向傅成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真死了。 傅成阳微不可查地对玉贵妃摇头，他早就知道公孙阔活不了，先前对玉贵妃说他会尽力相救，也不过是敷衍罢了。 “吾儿，吾儿！！” 百官中一人悲声大作，是一白发老者，他的儿子不是旁人，正是公孙阔，他则是兵部左侍郎公孙桀。 很快，头晕咳血的庆襄皇帝被抬走找御医，百官也都各自散去，一场寿宴在其最高潮处迎来终结。 傅成阳最后一个离开，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而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期待。 夜里。 傅成阳一身黑衣，身形如风，在任何护卫都未察觉地情况下潜入皇宫，找到玉贵妃。 他一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便对着镜中的人影哀怨：“阳哥，你不是说……” “我只是说尽力，但苏元下手太快，京城与北疆千里之遥，我也没办法。”傅成阳摘下蒙面，走到玉贵妃身边。 他伸手摩挲着后者略显憔悴的面庞：“放心，我会给你弟弟报仇。” “……那又有什么用，阔弟终究是回不来了。” 傅成阳见她这副态度，手掌微微发力，捏紧。 玉贵妃顿感脸颊疼痛，伸手去推傅成阳手臂：“阳哥，你……” “那个草包公孙阔死就死了，我警告你，要是为了这件事，耽误冲儿，我就灭你公孙家满门！” 傅成阳忽然的凶狠让玉贵妃十分害怕，她泪眼朦胧地挣扎说道：“阳哥，你这是哪里话，冲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耽他前程！” “哼……”傅成阳松开手，眼神偏执到极点。 “我傅成阳的儿子，非要坐上皇位不可！谁敢阻拦，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第56章 今夜掘墓 夜色正酣。 辽阔平原之上，数百骑正在纵马驰骋。 人衔枚，马裹蹄，在北戎三王子古里烈带领下，几百骑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北疆大营。 在看到北疆大营营寨火光时，古里烈下令道：“再近一些！” 众骑兵继续向前，相距不过几百米时，忽然有号角声从大营中传来。 呜—— 代表着敌袭的号角声大作，古里烈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肯定会被发现，毕竟北疆大营不可能没有人在夜里值守。 但他不怕什么，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大军基本都在睡觉，要爬起来穿盔戴甲，再骑马出来追击他们，且要耗些功夫。 就趁这段时间，便能摸清北疆大营一些部署。 但古里烈显然是想岔了。 号角声响起后没超过几十秒，轰隆隆的声音便从营寨内迸发。 这是…… 古里烈听着那声音，脸色大变。 “骑兵！大股骑兵！” 下一刻，营寨篝火照亮了出营的重骑兵。 他们接连不断，数量少说也在千人之上。 “快撤！”古里烈大喊。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半夜三更，北疆大营里还有一支千人数量的重骑兵没睡？ 看他们盔甲齐全的样子，哪怕是枕戈待旦，也不会这么快！ 除非…… 古里烈冒出一个想法：除非是我的人里有大周奸细！ 对，一定是这样！ 奸细提前把我要出击的事透露给了苏元，因此北疆大营内的士兵才早就做好准备，该死！ 让我找出那个奸细，我一定活活拔了他的皮！ 古里烈心中愤恨，但眼下却来不及细究这些。 因为他带来的骑兵已经开始死亡。 “咻咻咻咻！” 利箭不断从后方射来，古里烈一边让人还击，一边心中惊骇。 什么时候大周的骑兵，也这么擅长骑射了？！ 要知道，一直以来，骑射都是他们北戎和其他一些游牧民族士兵所擅长的。 大周的士兵，更擅长大规模、大军团作战。 可现在，追击他们的这些骑兵，每一个几乎都是骑射高手，不说箭无虚发，也在短短功夫里就射杀了数十名北戎骑兵。 而且更让古里烈惊骇的是，镇北军骑兵的马，居然比他们北戎的马跑得更快！ 咻！ 一发利箭从背后射来，古里烈咬牙翻身，让自己侧挂在马腹一边，躲过箭矢。 他扭头回看，自己带来的数百铁骑已折损将近一半！ 且剩下的还在死亡当中。 镇北军骑兵马快箭准，简直从各个层面碾压了他带出来的这些精锐北戎骑兵。 这让他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绝望之情。 倘若这样的骑兵镇北军真有几万，那还打什么？有什么可打的？北戎直接举国投降就完了！ 毕竟北戎和大周可没法比！ 大周地形复杂，且建设有诸多高耸坚固的城墙，一些城市还都处于深山包围之内，骑兵无法随意驰骋。 可北戎呢？ 北戎是一个建立在平原上的国家，是以帐篷作为家庭单位，数百、上千个帐篷合为一个部落、城市。 这样的城市构造，面对上万铁骑，真是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半点战略防守力量都没有。 古里烈想着，只听自己的马惨叫一声，失了前蹄，把他甩飞出去。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左手小臂直接骨折。 “三王子大人！” 仅剩的数十名骑兵飞马来救，其中一人把自己的马让给古里烈。 “三王子大人快逃！马上就能到营寨了！” “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古里烈说完，强忍手臂疼痛，骑上下属的马飞奔离开。 剩下的北戎骑兵，为了掩护古里烈撤退，反向朝镇北军铁骑冲锋。 结果便是瞬间被淹没、吞噬殆尽。 而古里烈也趁机跑回到万胜营寨，有营寨大军接应，镇北军的骑兵没有再追击，打道回府。 当天夜里，苏元便收到这个消息。 镇北王府书房，苏元点上油灯，问前来汇报的楚长宁：“北戎袭击大营了？” 楚长宁道：“是，王爷。一共几百骑，像是来打探虚实的。” “然后呢。” “抓了十几个活的，跑了一个。根据审问，跑的那个是北戎的三王子古里烈。” “古里烈……” 苏元眯着眼睛。 “我听过这家伙，似乎是北戎大王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那个，我父亲也算是死在他指挥的大军手里。” “……是的。” “他现在在万胜营寨？” “应该是。” 楚长宁说完，便看到苏元站起身来。 “王爷，您这是……” “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要灭了万胜营寨。” 楚长宁一惊，但随即也刷地一声站起身。 “请王爷吩咐！” “长宁，我给你两万铁骑，你从西边绕到万胜营寨侧后方，务必给我堵住他们的退路。” “是！那王爷您要亲自带兵打正面？” “没错。” 苏元现在真的是有些恼火。 不光是因为睡眠被破坏，有起床气。 还因为这些不自量力的挑衅行为。 他手握重兵，结果别人都不相信，这是最好笑的，但这种不相信，也只会给他们自掘坟墓。 苏元打算今晚，就先把万胜营寨给埋了。 不过在出征前，楚长宁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王爷，根据北戎骑兵的交代，古里烈在原北疆大营的士兵内也安插有奸细，而且多达数十名。” “是吗。” “属下认为，这些奸细，其中一部分已经解甲归田。另外一部分，恐怕就在那愿意继续从事军伍生涯的四百多士兵之中。” 北疆大营四万多人，其中只有四百多继续从军。 这四百多人，苏元是交由牛玉红管理指挥。 苏元想了想，道：“那这次出征暂时不要告诉牛玉红那支部队。” “属下明白。” 奸细问题，苏元打算打完万胜营寨回来再处理。 他很清楚，古里烈那里一定有“奸细名单”之类的东西，只要把这家伙抓到，奸细也很好揪出来。 计划敲定，行动立刻开始。 若说苏元召唤士兵最大的优势，还不在于他们的战斗力。 而在于速度！ 兵贵神速，苏元在哪儿，他们就能在哪儿，这才是绝对的力量。 于是，当苏元上马出城，在梅兰竹菊四剑的保护下，来到万胜营寨千米外时。 他默默使用诸天兵符。 “出来吧，我的骑兵们。” 第57章 一石二鸟 长夜漫漫。 不光北疆正在上演一出大戏。 在京城之内，也是暗流涌动。 百官们今天谁都没法回家睡觉，因为庆襄皇帝身体稍微稳定了一些，便将他们都召入了宫内。 太和殿。 庆襄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还站着两名御医，时刻防止皇帝忽然犯病。 大臣们则都低着头站在台阶下，偶尔互相看看，交换下眼神。 太监总管傅成阳依然站在一侧，面无表情。 “众爱卿！苏元谋逆一事，气煞了朕！”庆襄皇帝阴沉着脸，眼中还带着悲戚之色，“最让朕震怒的是，他居然敢杀害朕的妹妹！” 百官静默无声，他们自然知道庆襄皇帝对九阳长公主有多看重。 庆襄皇帝从小性格孤僻，和其他皇子大都不和，只有九阳长公主对他还稍好一些，让他十分感激。 他继位后，也多次携九阳长公主四处出游，现在她被苏元那么一个贫贱江湖女子生的儿子所杀，这让他岂能不恼羞成怒。 更别说，身为帝皇，最忌讳的就是谋反。 于公于私，他都对这个苏元恨之入骨。 “杀！必须杀了这孽畜！”庆襄皇帝怒道，“立刻拟旨，让漠州州牧许义川，一月内攻破北风城，斩了苏元！以告慰朕妹在天之灵！” 傅成阳闻言，立刻让人取来笔墨，交由负责拟旨的尚书。 皇帝震怒，尚书不敢多言，抬笔欲写。 这时却有一长眉大臣拱手出列。 “陛下。” 庆襄瞧过去，面露不悦。 “忠平，你有话说？” 出列的大臣是何忠平，乃是当今大周丞相。 何忠平进言道：“陛下，那苏元据城谋逆，攻破北疆大营，实力不容小觑。仅凭漠州府兵，恐难降服于他。且漠州州牧许义川已差人快马送来折子求援，可见其信心亦十分不足。” 庆襄皇帝眉头紧锁：“这么说，还要再出一军。” “陛下，不可啊……” 这时户部尚书忍不住站出来。 “陛下，户部银子将空，再从他州调度一军，所需军费甚多，恐怕……” “混账！户部将近空了？银子都哪去了！” 户部尚书头深深低下：“陛下息怒，近年来各地灾荒、水患不断，赈济灾民、铸修河堤都花费不少……” “哼。”群官中有人质疑，“赈济灾民、修河堤，用的了那么多银子？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吧！” “陆大人莫要暗箭伤人！本部银子支出皆有账目明细，随时可调阅查看！”户部尚书对质疑官员怒怼道，“若是陆大人还不信，工部尚书苟大人亦可为在下作证！” 工部尚书这时也出列道：“陛下，修河堤一事是工部负责，这部分的花费工部也有账目明细，随时可以查验。” “行了！” 庆襄皇帝不耐烦地摆手。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话来搪塞朕！朕就想问你们一件事，这堂堂大周，莫非连对付一个区区一个占据北疆一隅的苏元的银子都拿不出？！” 眼见皇帝暴怒，百官全都道：“陛下息怒。” 庆襄皇帝身体本就不好，此时更是大气连喘，胸口剧烈起伏。 好一会儿，他才揉着眉头道：“成阳。” 站在一侧的傅成阳立刻躬身道：“陛下。” “此事，你有何想法？” 傅成阳平静道：“陛下，小人以为，要对付那苏元，倒也不一定耗费大量银钱，起州兵讨伐。” “哦？” “陛下，那苏元能起事，恐怕也和他父亲苏屠峰在镇北军中威望过人有关。他苏元，不过是仰仗其父旧部，主弱客强，若是苏元出了什么事，其父亲旧部恐怕也会各自为战，散作一团。” “成阳你继续说。”庆襄皇帝挥手道。 下面百官也都瞧着傅成阳，后者神情淡然，所说计策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陛下与其花费巨额银钱起军，还不如拿出些银子做悬赏，让那些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去了结苏元性命。江湖人寻常不敢杀官杀将，还不是畏惧陛下圣威，但苏元区区逆贼，江湖人又怕他什么。” “且小人听闻，那苏元本就同江湖人有积怨，屠灭过一个宗门，陛下一纸诏书，定有不少江湖人愿去刺杀。就算不成死了，削弱了江湖力量，也有助于陛下王朝安稳，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傅成阳此话一出，庆襄皇帝顿时拍手称赞。 “妙！此计甚妙！” “借粗莽武人除了苏元，再借镇北军除去这些粗莽武人，甚好！” 他夸赞完又指着群臣怒斥：“瞧瞧你们，一个个死脑筋！远不及成阳！” 言罢，他立刻让尚书拟旨：“昭告天下，苏元谋逆，罪大恶极，天下豪杰若能诛杀此獠者，朕赏千金！” 众官闻言，心思各异。 “陛下……” 丞相何忠平似乎不是很赞同，还待进言。庆襄皇帝却懒得听了，烦躁道：“行了，朕心情很差，要去静坐片刻。尔等都散了归家吧！” “……” 瞧着庆襄皇帝离开，百官也都出宫，几人一群低声议论。 “找江湖高手？这叫什么计策……” “这岂不是承认，大周军威还不如江湖武人……” “丢军队的脸啊！” “尔等莫不是嫌命长了？这可是九千岁的计策。” “……” 一些大臣叹息着离去，剩下的，全都面带喜色，俨然是支持傅成阳此计。 “陛下现在对九千岁，真可谓是言听计从了啊。” “还好我等早就同九千岁往来。” “听说北疆之事早就发生，是九千岁一直将消息压住，直到今日才……” “嘿嘿，九千岁大人一手遮天，我等自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诸位，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与其归家，莫不如去江上花船一游？” “同去，同去！” 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在北疆边境，五万铁骑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万胜营寨外。 苏元深吸口气，命令通过他手中的兵符，传达到每个西凉铁骑的大脑。 “进攻。” 第58章 术业有专攻 召唤士兵特点有很多。 其中一个便是，若是让他们沉默，他们就一言不发。 若是让他们叫喊，那他们制造的动静比雷声还要骇人。 眼下，天光乍破之际，数万西凉铁骑吼声震天，万胜营寨内不少北戎兵士都被活生生吓破了胆。 几万人同时发出一道大吼，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真容易被吓出毛病来。 但惊吓只是前戏，大军破营才是戏肉。 “杀！！！” 苏元指挥的五万铁骑杀声震天，将万胜营寨的大门轰然撞塌，冲入其中一顿砍杀。 许多北戎士兵惊吓之际盔甲还未穿好，不少人被乱蹄踩死，少数仓促拿起武器的，也都在下一刻为马槊贯穿胸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大营掌控者，北戎三王子古里烈本身就未休息。 先前吃了那样大亏，他怎能睡得着。 现在喊杀声忽起，镇北军破营而入，古里烈震惊之余立刻拿上弯刀，大声呼喝着，把精锐亲卫队聚集在一起。 他们冲出大帐，看到眼前一幕，立刻手脚冰凉。 只见数万镇北军铁骑在营寨之内穿梭来去，所向披靡，而北戎士兵则死伤遍地，惨叫连连。 “啊！苏元！！” 古里烈双目血红，握紧弯刀。 亲卫队却将他往后拉，大喊道：“三王子！快撤！营寨已经完了！”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哪怕不是偷袭，是两军正面开战，北戎士兵面对镇北军铁骑也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更何况现在镇北军突袭劫营，打得北戎士兵措手不及，让战局完全成了一边倒的屠戮。 “别杀了！我降！我投降！” 有北戎士兵承受不住，嚎啕大哭着趴倒在地，用不熟稔的大周话叫着投降。 一传十十传百，大量北戎士兵纷纷趴地投降，再不反抗。 哪怕他们是“作战勇猛的戎人”，可面对这种毫无悬念的杀戮，也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古里烈看到趴在地上的众多北戎士兵，咬牙道：“撤！！！” 他知道，亲随说得不错，万胜大寨已经完了。 只是他如何都想不明白，苏元的报复为何会来得这么快。 数万的骑兵军团，为何能调度地这么迅捷？ 兵法……什么兵法能起到这种效果？ 迷茫的古里烈，在诸多亲卫的团团包围下，纵马从营寨后门出去，要逃往北戎深处。 身后有镇北军骑兵在追击，他们的马不如镇北军的快，不得不分出一部人人留下断后、阻截。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 “吁！！” 古里烈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发出长嘶。 他惊愕地看着前方，上万人的骑兵军团早已阵列在前，如同守株待兔一般正等着他们。 亲卫们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发出凄惨的吼叫。 古里烈则是喃喃道：“镇北军……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对面，楚长宁等到撤退的北戎兵马，冷哼一声：“围住，一个也不许放跑！” …… 万胜营寨的大帐内，苏元落座在主帅之位。 他没有去随军追击，他相信楚长宁会把尾巴都扫干净，也会把该带回来的人带回来。 翻动着桌上的军情文件，苏元皱起眉头。 “都是北戎文字……” 他看不懂。 尽管以前苏屠峰在世时，要求过苏元学习北戎语言，可那时候的苏元比较贪玩，根本没好好学。 当然，现在的苏元也不觉得有什么学习必要。 术业有专攻，这种翻译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比较好。 “……格沙娜？” 苏元忽然想起那名会周话的北戎舞姬。 “等等，我记得我上次召唤的士兵是‘使者’。作为使者，应该也会他国语言吧？” 他想到此处，选择召唤出一名使者。 这名使者并不是张骞，是一个长着马脸，身材稍微矮小一些的人。 同种的召唤士兵属性大致相同，但身材容貌会有一定差异，这一点苏元倒也习惯了。 “参见主公。” “嗯，你能看懂北戎文字吗？” “可以。” “好，那你把这些军情文报翻译成大周文字，抄写一份。” “是，主公。” 使者坐下来，拿上纸笔奋笔疾书。 苏元瞧着他手速飞快，心头一动，想干脆就让这名使者以后专门干翻译的活儿。 他想了想，给其起了个用于区别的名字，叫“善保”。 善保是和珅的本名，苏元这倒不是恶搞，而是他第一时间能想起的穿越前历史上的语言大师，就是精通满汉蒙藏四门语言的和珅。 当然，翻译官只善保一个还不够，像大周设立有“译同馆”这专门聚集翻译人才的地方，他之后也要设置一个类似的部门。 毕竟他的征途绝不仅仅大周、北戎这么点地方，将来需要用到翻译的地方很多。 当下善保在忙活，苏元一时无事，一边等楚长宁回来复命，一边在大帐内转悠。 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打仗内的兵器架上。 那里最上层，置有一把黑鞘长剑。 苏元走过去，将剑拿起，陷入沉默之中。 这把剑他很熟悉，剑名“无当”，是他父亲苏屠峰的佩剑，也是当年苏元的母亲所赠与。 苏屠峰一直视为珍宝，无论何时都随身佩戴。 现在挂在这里，自然是那古里烈把此剑当为战利品所炫耀。 锵！ 寒光一闪，苏元拔剑出鞘，剑锋之上有一道鲜红之色，宛如残阳。 苏元记忆中，母亲还在世时曾说过，这把剑是她师父用天外玄石打造而成，削铁如泥，绝对称的上是神兵利器。 “主人，这真是一柄好剑。”一旁的梅剑道。 其他三女也纷纷点头赞同。 苏元将剑收入鞘中，略有些感慨。 他自己不会剑术，但这柄剑对他意义重大，于是他干脆也将剑佩戴在腰间。 摸着剑柄，他忽然心想：“再过三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 恰在这时，大帐撩开，一身戎装的楚长宁走进，单膝跪地。 “王爷！” “如何，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逃到属下那边的一共有两千多人，属下带人斩杀了一千多，剩下的包括古里烈在内，全部归降受缚！” 第59章 交换条件 投降的北戎士兵们，全部被关押在大寨中。 其中古里烈更是被单独关押，时刻有四名士兵看管着他。 苏元和楚长宁来到时，他正闭着眼睛，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祈祷。 “怎么，希望某个神来救你吗？” 苏元的声音让古里烈猛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苏元，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庞，因为极度憎恨而变得扭曲。 “你就是苏元！” “不错。”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古里烈瞧着无比年轻的苏元，心中完全无法接受。 “你哪来的那么多兵马！”他大吼道，“就连苏屠峰都没有那么多骑兵！”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百思难解的问题。 苏元却没有回答他的想法，坐在楚长宁搬来的椅子上：“这和你这个阶下囚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 古里烈想要站起身，但全身都被绑地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苏元。 盯了几秒，他忽然道：“你想为你父亲报仇对吧？那杀了我吧！北戎的勇士从来不怕死！” “北戎的勇士不怕死？哈哈。” 苏元和楚长宁都笑了起来。 这彻底激怒了古里烈，他可以接受战败，但决不能接受侮辱。 “你们笑什么！” “当然是你的笑话太好笑了。”苏元道，“不怕死，为什么你们营寨一半的北戎士兵都投降了，嗯？” “……” 古里烈眼睛瞪圆，但却是哑口无言。 “放心，你想死，但我却不会这么快就成全你。” 古里烈瞧着苏元的神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为你父亲报仇吗！”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一刀把你杀了，实在不够痛快。”苏元抬手指向北方，“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北戎是怎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到那时再了结你的小命，一定很痛快吧。” “苏元！我杀了你！！！” 古里烈暴怒，但却是无能狂怒。 他这份愤怒中，更多的却是恐惧和绝望。 作为“智勇双全”的三王子，经过这一战，他很清楚，北戎是抵挡不住苏元这汹汹铁骑的。 一旦苏元继续北进，那北戎恐怕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这绝对不行！ 古里烈紧咬牙关，他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苏元却已转身要离开，在他即将出帐时，古里烈突然喊道：“你如果不那么做，我就告诉你一件机密情报！” “机密情报？不感兴趣。” “这和你父母有关！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害死他们的人是谁吗？” 苏元倏地停住脚步。 他转回身，看着古里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里烈见苏元感兴趣，冷冷笑道：“看来你是想知道，那很好，交换。” “交换？”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求你。但我的条件是，你把投降的北戎勇士全部放回北戎！这样我就告诉你。”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苏元淡淡道。 “那取决于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为你父母复仇。”古里烈冷静下来，摆出一副谈判姿态。 “王爷，此人诡计多端，切莫轻信！”楚长宁在一旁提醒苏元。 “哼，关乎我北戎勇士性命，我绝不会撒谎。”古里烈看着苏元，“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先告诉你一事……你和你父亲，都认为你母亲是因为早年练功走火入魔，留下暗疾，后来因此而死，对吧？” 此话一出，苏元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他母亲练功走火入魔，这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旁人只以为他母亲是病死，根本不知道这一节。 古里烈一个北戎人，是从何而知？ “看你的眼神，我应该没说错吧。怎么，这个交换你做是不做？”古里烈顿了顿，“如果你想严刑拷打，逼我说出，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古里烈受不受得住！” 苏元眯了眯眼睛，片刻后点头道：“我可以把俘虏放回去。” “我不相信你！你要先把人放回去，然后让北戎的使者来告诉我，我确定你真的放了人才会告诉你！” 古里烈十分精明，丝毫不想给苏元造假可能。 从大帐出来，楚长宁担忧道：“王爷，您真要放人回去？咱们俘虏了近两万北戎士兵，若是放回去……” “长宁，我刚才在帐内不是说过了吗，我会让北戎消失。但我的意思不是杀光所有北戎人，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是，让北戎这个‘国’消失。” “不错。” “可北戎大王，肯定不会同意吧。” “他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下漠州。” 虽然苏元攻灭了万胜营寨，但他并不打算继续北上，去攻灭北戎。 一方面是北戎作为游牧民族，分散太广，并不像大周百姓，大多集中在县城村落中生活，若是去一一击破，有些太拖耗。 另一方面，先拿下漠州也有助于巩固他对于北地的统治，并且为南进和东出都打开了门户。 因此，北戎这盘菜，他还不着急吃。 “人可以放回去，但肯定不是白放。”苏元思忖片刻道，“北戎大王，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苏元回到帅帐，把使者张骞召唤出来。 “主公，有何吩咐。” 浓眉大眼的张骞出现后，立刻恭敬问道。 “张骞，我要你出使北戎，面见北戎大王，和他谈判关于归还其俘虏的事。” “请问主公，您打算让北戎大王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俘虏？” “北戎有什么？”苏元摇摇头，“金银玉石都算不得什么，我们只要他们的牛羊牲畜、肉干粮食。” “是，主公。”张骞表示明白。 此时天色已亮，天边朝阳冒头，苏元不禁打了个呵欠。 折腾一夜，他着实也累了。 “你当下就出发吧，我让一百名士兵陪你同去，护卫周全。” 苏元倒不担心北戎大王会杀了张骞，除非这大王脑袋糊涂了，自己的两万俘虏和儿子都不想要了，就想要一个使者的命。 这百人护卫，更多是为防止张骞路上遇到一些不讲道理，杀人越货的沙匪。 “多谢主公，张骞这便出发。” 目送张骞离去，苏元也回去北风城，到府上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下午，他刚刚醒转，就见沈炼匆忙而来。 “大人，京城的兄弟传回来消息，皇帝已经下了关于您谋反的圣旨。” 第60章 苍天有眼 太原城。 陈子朋从苏元那儿回来后，第一时间来到州牧府，找到许义川。 许义川正等着他回来，见到他当即上去握着手问道：“贤婿，事情办得如何？” 陈子朋苦笑：“不怎么好。” 许义川脸色微变：“这是为何？贤婿快细细说来！可是那苏元不收礼物？” “不，舞姬他倒是收下了，只是……” 陈子朋把他到北风城发生的一切说明。 听到苏元扣下州牧府兵时，许义川大怒，骂了一声：“竟扣押我太原府兵，这苏元未免太不给面子！” 但继续听下去，听到陈子朋亲眼目睹苏元上万铁骑纵横驰骋，纪律严明时，许义川沉默了。 说完后，陈子朋无奈道：“大人，恕小婿直言，那铁骑之威绝对不是我们漠州府兵可以抗衡的。若是那苏元引军来攻，我们只能坚守城池不出。” “这么说，我们只能守，不能攻？” “正是。若是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陈子朋说得斩钉截铁，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上许义川爱不爱听了。 说难听一些，这已经关乎到他整个陈家的生死存亡。 要知道，北风城五大家族什么下场，漠州的各大家族都知道了。 谁也不想落得那般田地吧？ 陈子朋道：“大人，我提议现在我们漠州四大家族，应该立刻商讨此事对策，摒弃前嫌，共同为外防苏元出力。” 漠州四大家族往常经常内斗，彼此生有嫌隙。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敌当前，实在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许义川也连连点头道：“的确该如此。那小婿你便去联络车、吕两家吧。不光如此，还要在漠州各城征兵，拉些壮丁出来！” 许家和陈家是亲家，而吕家和车家也是亲家，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联盟。 以往两个联盟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却必须合作。否则等苏元大军一来，漠州要真落在他手里，那到时候估计不管哪个联盟都要烟消云散不可。 “对了，大人，请看这个。” 临走前，陈子朋把从北风城撕下来的告示给许义川看。 许义川看了看，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婿也不认为是真的……但北风城的确贴得到处都是。” “这……” 许义川看着告示内容，满头大汗。 “若这是真的，这东西让漠州百姓瞧见，漠州百姓还不得都往北风城跑！” “正是……” 苏元贴出来的免税告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太过诱人。 漠州各城又离北风城不远，百姓们要是看了，还不都得往北风城搬家。 “给我把这消息封死了！千万别让百姓们知道！”许义川连忙道。 陈子朋点头：“大人，不光如此，我们还要散布一些消息。最好让漠州百姓都认为，那苏元残酷暴戾，杀人如麻。” “对，对！” 许义川拍手。 “我立刻去让人写贴士，苏元弑母害弟，又大搞什么酷刑之风，杀人如麻，把这些都写进去，让老百姓一听到北风城就害怕，再也不敢过去，哈哈！” “大人英明，小婿先告退了。” 陈子朋离开去联络车、吕两大家族。 许义川则找来文士，让他们编造一些苏元的恐怖谣言在漠州散播。 只是许义川不知道的是，在他散播苏元的谣言前，关于苏元发布的一系列政策，已经有人秘密在漠州各城传播。 做这些事的，自然是分散在各城的锦衣卫们。 苏元还是很看重舆论工作的，哪怕他有绝对的武力优势，也更愿意先通过舆论削弱敌人的力量，从而达到不战自胜的结果。 在漠州各城民间，许多百姓间都在传，北风城百姓大多不用缴或者缴极少一些田赋，只有田地多的富户缴得多，田越多缴得就越多。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有百姓心动，想去北风城看看。 不光在百姓间，在一些富家公子之中，这件事也偶被谈论，只是多以讥讽嘲笑的态度。 此刻在太原城最大的歌坊万春楼中，一些来此玩乐的富家公子便不知何故谈起此事。 一公子轻挥着折扇笑道：“那逆贼苏元，好歹是王府出身，居然和一群乡野愚民混到一起，真是丢我贵族脸面。” “哎，王兄不知，那苏元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江湖莽人，生得此子如此，也理所应当。” “哈哈，正是。也就是北风小城，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世家，才让他那劳什子的税改政策实行。若是在这太原城，你瞧谁会理他？” “可不是！要我说——哎，谁拉我？” 一公子正待接话，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揪住他脖领。 发力一拽，他直接倒翻在地。 哗啦一下，其几名同伴都站起身来怒视那人。 “你这——” 几人正待喝骂，待瞧清那人模样，后面的话语顿时咽回了肚子，纷纷低下头去。 只见那人一头长发凌乱，满脸胡须，浑身酒气冲天，衣衫也皱皱巴巴，活脱脱一个乞丐。 然而这几名贵族公子却丝毫不敢惹这流浪汉，被拽倒那人也爬起来拍拍土当无事发生般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乞丐”问道：“你们几个，刚才聊的什么政策？什么税改？” “这，这……” “是那逆贼苏元，好像在北风城搞了一个什么……” 几人结结巴巴地说出些自己知道的事，岂料那流浪汉模样的人越听，眼睛越是明亮。 待听完“起征点”之含义后，他仰天长笑几声：“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得寻明主！” 言罢，他长袖翻飞，几个箭步冲出万花楼，不见踪影。 几名公子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出对方眼中无奈。 扫了兴致，几人也不愿再待，纷纷离去。 不少围观客人倒是不解。 “那乞丐模样的人是谁？怎敢在车家开的万春楼闹事？” “不知道，应该不是凡人……刚才那几个公子，可都是城中富家子弟。连他们都不敢呵斥那人，恐怕……” “呵呵，几位却是不知。”一万春楼常客此时微笑道，“那‘乞丐’模样之人，乃是吕家的二公子吕无忧，你们说，那几人敢不敢得罪他？” 几人立时恍然：“怪不得！” 第61章 神秘女子 “千金，我的人头就值千金？” 镇北王府，书房内。 苏元知悉圣旨内容后，都觉得有些好笑。 这庆襄老儿发出的圣旨，居然是一份“悬赏”，这岂非有够儿戏？ 堂堂一国之君，要剿灭谋反，不派大军征讨，反倒以悬赏召集江湖人士刺杀，实在是够丢脸的。 不过话说回来，苏元倒也不会轻视此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保不会有什么愣头青真接了这“圣旨悬赏”，跑来刺杀他。 好在北风城早就被他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一般江湖人进来就会被发现。哪怕是先天高手，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但无论如何，这张圣旨都是真正“开战”的证明。 苏元虽然早就形成“事实谋反”，但实际上一直没有“宣布谋反”。 现在，庆襄皇帝既然发布圣旨，那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回应。 “干脆我也发个悬赏令，谁能取了皇帝老儿人头，我赏一文铜钱，哈哈。” 苏元笑了出来。 他当然不认为谁真能去把庆襄杀了，但这悬赏用来恶心一下皇帝那老东西肯定还是十分奏效的。 你觉得我只值千金，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只值一个铜板。 想到这里，他便直接安排人去做了。 随后，他让善保把翻译好的北戎军情书送来。 查阅一番，还真让他发现不少有价值的。 比如古里烈一直在催北戎国内，给他调度粮草，让他早日攻打北疆大营。 不过北戎国内也并不是团结一心，各个王子的支持者们互相都有明争暗斗。 古里烈虽然继承北戎大王之位的呼声最高，可这事只看呼声也不行，且呼声一旦太高，当前的北戎大王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儿子人望太高，当爹的也不安心啊。 另外颇具军事价值的，则是一些北戎的粮草运输路线，甚至粮草大帐都有标注在地图上。 至于最让苏元惊讶的，是古里烈居然有一封书信，是大周太监总管傅成阳寄来的。 信中傅成阳在询问他北疆之事，问苏元、问北疆大营的情况。 “如此看来，这傅成阳连漠州州牧许义川也信不过，还暗中和北戎王子有密谋勾结……” 苏元看着信封上的黑色桃花印泥，心道要是把这封信曝光，估计傅成阳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前提是—— 皇帝老儿能看到这封信，以及傅成阳没有在朝廷内一手遮天。 苏元摇摇头，将信收起。 他带着善保一起，去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语言翻译部门，就叫“译语阁”。 善保担任译官令，也就是主管。 随后苏元又召唤出两名使者，加入阁中，反正他目前用不了那么多使者，闲着也是闲着。 除去召唤人物，他还差人去找了一趟格沙娜。 格沙娜先前领了银子，和她那些姐妹租了一套小宅，正在筹办北戎讲堂的事。 听说苏元建译语阁，格沙娜也当即表示愿意加入，同时兼顾两份工作。 两日后。 苏元秘密换上常服，在梅兰竹菊等人的保护下，来到城郊一片墓地。 今天是他母亲祭日，自然要来祭拜一番。 墓地里人不少，自从新税法实行后，许多百姓负担减轻，自然有时间去做一些其他事，来缅怀拜祭亡故亲人也是其中一项。 好在苏元戴着斗笠，一身黑衣，遮掩地很严实，也不用担心被百姓认出，引发热闹。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刻在他母亲的墓地前，有一人正静静站立，看着墓碑。 隔着数十步，苏元能看出，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她一头长发如墨，束扎在脑后，垂到腰间。一身鹅黄长衫光彩明亮，衣摆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晃动。 苏元朝她脸颊看去，女子生有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鹅蛋脸颊白皙光滑，眉宇却十分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搜遍记忆，苏元也没有关于这女子的点滴。 他迟疑一下，走上前去。 “请问你是……” 靠近后，苏元停住脚步，开口询问。 高挑女子扭头看他一眼，苏元只觉那目光像穿透了他的身体般，将一切都看得清晰明白。 “我是晴儿的师父。” ……什么？ 苏元愣住。 他母亲全名顾晴，晴儿自然是指她。 可……师父……？ 怎么可能？ 苏元瞧着那女子的绝美容貌，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出头。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他母亲的师父？ “你是小元吧。”女子对苏元笑了一下，“你三岁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吃。可能你不记得了。” “……” “晴儿没跟我提起过你，这也应当。她早就和我说过，将来有了孩子，不会让他习武。武道一途，逆天而为，终究会留下太多落寞。” 苏元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女子话语是真是假，但女子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却让他已倾向认为是真的。 “这么说。”他迟疑片刻道，“我该称呼你为……太师父？” 苏元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称呼，他记得张无忌也是这么叫张三丰来着。 女子点头道：“随你。” “主人。”这时，兰剑忽然开口，“她可能是在说谎。我们感受不到她有武功在身。” 其他三剑也纷纷点头。 苏元闻言，也心中好奇，不过下一刻所发生的事，便证明四剑错得离谱。 “这柄剑，是我四十年前炼制。” 女子瞥到苏元腰间佩剑，话音落下，剑刃自动出鞘，飞到女子手中。 这一幕让四剑大惊，纷纷拔剑戒备。 苏元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明明没看到女子有何动作，怎么剑就自动飞了过去？ 这种隔空取物？是什么境界？ 梅剑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紧张道：“主人小心，她擅长内力隐匿之术，境界恐怕还在宗师之上，我们四人不是敌手。” 在宗师之上…… 苏元隐隐心惊。 “你这四名护卫，天资倒是不错。不过不用担心，你叫我一声‘太师父’，我又岂会伤你。” 女子说完，脚下一踏，明明还隔着七八步，下一秒却已出现在苏元面前。 这“缩地成寸”的本事让苏元大开眼界。 “我只收过一名徒弟，便是你母亲。只可惜当年我闭关潜修，未知晴儿之事……出关后，才知她已亡故。”女子将剑放回苏元腰间的剑鞘里，叹息一声。 “我这个师父，却是不太够格。” “……” 苏元瞧着她落寞神情，心中微动。 他看得出这是真情实感，并非作伪。 “我已无法补偿晴儿，但听闻你谋反一事，想必会招致诸多危险。”女子抬手拍了拍苏元肩膀，轻声说道。 “太师父别的本事没有，一些粗浅武功倒是会些。这段时日便留在此城清修，护你周全，顺便调教一番你这几名护卫。待你羽翼丰满，太师父再行离去。” 第62章 辟谷功 苏元回到王府后，立刻腾出一个宅院，给太师父用来做日常清修场所。 对于这位初至王府的神秘女子，亲卫楚长宁和管家杨镇都很是好奇，尤其是楚长宁，在得知女子是苏元母亲师父后，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位前辈，多大岁数了？！” 楚长宁的问题让苏元很是无奈。 他虽然也很好奇，但初次见面，总不能直接问这种问题。 目前女子只告诉了他自己的道号，真缈。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长宁。”他问道，“你说，武功境界练得高深了，能够返老还童吗？还是永葆青春？” 哪怕真缈不说，根据无当剑是她四十年前炼制就能看出，她的年龄很高。 可她的外表却同年龄截然不同，并且苏元绝不认为这是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伪装，因为他留心观察过，女子除了面部，双手也十分光滑细腻，皓腕如雪。 楚长宁闻言迟疑片刻，摇头道：“属下还未听说过练武有如此功效。传说当年创建太一道的顾随风，年近古稀依然是鹤发童颜……可这位前辈……” 苏元这太师父真缈，比起鹤发童颜，更像是纯天然的二十岁女子。 楚长宁猜测道：“要么是这位前辈境界高到我等无法想象，要么便是练有一门旷世奇功。” 苏元点点头，也没再纠结太多。 无论如何，他这个太师父的到来，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不仅他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且有她“调教”，四剑武功提升也一定能更快。 “小元，来我这里。” 忽然，真缈的声音传入耳朵。 苏元吓了一跳，左右看看，瞧不见人。 他这才知道，这恐怕是武侠小说里什么“传音入密”的本事。 二话不说，他立刻去到真缈所在的宅院。 院子里原本有一些石桌石凳，现在都已被清除出去，只留下几盆花草，以及地面上放置着几个蒲团，显得空荡怡然。 真缈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长发盘卷在膝盖上，一股别样的感觉浮现在苏元心中。 他只觉得，这位太师父，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人。 真缈轻启朱唇：“坐。” 苏元坐在她面前的蒲团上。 “太师父，要做什么？” 真缈缓缓睁开双眼，不含任何杂质的双眸看着他，开口道：“小元，你有修行内功吧。” “嗯，练过一个‘顺息决’，还没练多久。” 苏元提起这个，不禁有些担心。 他悄悄打量真缈，心道：“若是太师父知道我剿灭云山派一事，不知会是何想法？” 在他看来，他这太师父大概也算是江湖中人，说不定也出身某个名门大派，在这件事上…… “这门内功不是很适合你，上限也低些。”真缈道，“我今日传你一门‘绝元通慧功’。” “绝元通慧功？这是什么？” “也是一门内功，可以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真缈抬手，一指点出，纤长的食指落在苏元胸口膻中穴上。 “百病不侵？这怎么……”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哦……” 苏元照做，他闭上眼睛，只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通过真缈的手指输入进他身体，像一股暖流般扩散至全身。 他感觉身体正在被这股暖流“清理”，一些堵塞郁结的地方，经由这股暖流一过，便自动打开。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苏元差点都要睡着。 好在真缈的声音响起，让他清醒过来。 “我将口诀传与你，以后每日辰时静修一个时辰，可保无病痛之扰。” 苏元睁开双眼，有话要说，可还是耐住性子，听真缈把口诀念完。 他自己跟念数遍，记住后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太师父，你刚才是给我……” “我用真元打通了你身体经脉。”真缈道，“否则你无法修行这门内功。” 真元…… 苏元闻言，算是再次确定了真缈的武功境界很高。 他知道，先天境界高手，还都是以内力为基础形成的各种“内劲”。 而到宗师之上，好像内力会再发生质变，质变的结果或许便是更高层次的“真元”。 “太师父，修行这门内功，以后就不会生病了吗？怎么会这么神奇？” 真缈见他神情，不由笑道：“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疾病本是自然之理。但此‘绝元通慧功’，修行日久，会愈发少需进食。” 少需进食，苏元一怔：“这不就是辟谷功吗？” 真缈点头道：“这的确是道门中极高深的辟谷功。” “……” “怎么，舍不得口腹之欲？”真缈瞧着苏元，眼中含笑。 苏元面露纠结，他这个来自大吃货国的穿越者，要说不爱吃肯定是假的。 但要是少吃不吃就能不生病，能活很久很久的话，那……还真是难选啊！ 他这副纠结神情，引得真缈莞尔轻笑：“好了，辟谷也无需一口不吃。碰上心爱吃食，也可吃上一些，不必过分纠结。” “那就好！”苏元这才松了口气。 传授完内功，见真缈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苏元干脆也没走，坐在蒲团上，发出心中疑问。 “太师父，你是什么宗门长老之类的吗？还是干脆就是宗主。” 真缈道：“我没有加入过宗门。我师门一脉，历代只收一名弟子。” “哦……”苏元闻言心中一松，这起码说明，真缈同江湖关系不多。 “那太师父，你知道我谋反的事，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很想知道，像真缈这种“世外高人”般的存在，对俗世王朝是如何看待。 真缈瞧着他，道：“小元，你很聪明，该知我平日多在山中清修，入世不多，因为会招致许多麻烦。” 苏元点头道：“我明白。太师父你容貌如此出众，出现在哪里都得引起轰动不可，麻烦肯定很多。” 他这句话是真心到不能再真心。 哪怕在现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在街上，也经常会有人上前搭讪。 更别提在古代，苏元觉得就以太师父这绝美超凡的容貌，估计走到哪儿都得把全城的富家公子引出来，说不麻烦根本不可能。 还是在我这王府好。 苏元心想，反正不会有任何人会打扰……我自己应该除外吧？ 第63章 吕无忧 “正因我入世不多，对于俗世王朝之事，兴趣不大。” “不过。”真缈话音一转，“我倒是也去过几十座城池，繁华者有之，荒凉者有之，但如你这北风城一般，百姓大多面带笑容的，却是少之又少。” “为此，太师父知道你该是个爱民知民的好孩子，希望你保持初心，砥砺前行。” 真缈一番真心话语，听得苏元心中十分触动。 他郑重点头道：“太师父，有朝一日，我一定让这世上所有城镇百姓，都如同北风城百姓一般，人人面带笑容，生活安泰。” 从真缈那儿离开，不知怎么，苏元感觉动力也多了些。 他思来想去，大概和之前没有这么一个人有关。 之前楚长宁、杨镇等人，其实都是他的下属，说话也都顺着他说。 而召唤士兵更不用提，哪怕是智能程度较高的锦衣卫、梅兰竹菊四剑等人，和他也并不平等。 太师父真缈的出现，才让苏元第一次有平等交流的感觉。 他这才放下豪言。 让世上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这话说出去容易，要做到却是困难。 哪怕他有诸天兵符在手，也休想朝夕间就夺取整个江山，但事在人为，他现在第一目标，还是先拿下漠州。 正值晌午，虽然刚刚修炼了一次“绝元通慧功”，但他这刚入门的，该吃还得吃。 用过午饭，他把沈炼叫来，和他了解一些最新情报。 两人在大厅坐下，沈炼道：“大人，潜伏在漠州各城的兄弟，这几日都发回情报，说是州牧府府兵在各城四处强征入伍。并且让一些劳工搬运石头滚木，加固城防建设。” 苏元点点头：“看来许义川是不打算献城投降了，这倒在意料之中。” 如果许义川被陈子朋一吓唬就投降，那不要说他，他身后的家族、利益集团也不答应。 苏元在北风城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对待地方豪族的态度。 漠州豪族、世家，比北风城不知要多多少，他们肯定不想抄家之事发生在自家身上。 别说抄家，哪怕让他们多缴些税，恐怕都是一万个不情愿。 “大人，这么看来只能强攻了。” “强攻吗，那倒不必，我是打算自己先潜入太原城，然后——” 苏元还未说完，便有人来报。 “王爷，有人求见！” “求见？谁？” “是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他说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特来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苏元闻言笑了一声：“经天纬地之才？乞丐模样？有点意思。” 这些天不是没人来王府自荐，但来的大多都是文士打扮，苏元也见过几人，但都不满意。 今天这乞丐打扮来自荐的还是头一遭，他干脆便要让士兵把人带过来。 “王爷，此人是刚刚入城，入城后便直奔王府。”士兵补充了一句。 沈炼闻言谨慎道：“大人，小心是刺客。不如先让我去见见。” “不必了，让他进来吧。” 若是放在先前，对这种来历不明之人，苏元肯定是不会轻易面见的。 原因正如沈炼所说，有刺客的可能性。 但现今不同，现今有太师父真缈坐镇，苏元胆子还真是大了不少。 起码在这王府之内，谁想要动他，都要先过真缈那一关。 苏元尽管不知自己这太师父究竟是何境界，但起码要强出楚长宁、梅兰竹菊等人太多。 若是连她都庇护不了，那其他人的护卫也大概无用。 很快，士兵把人带进来。 苏元见来人蓬头垢面，浑身酒气，的确如士兵所言像是个乞丐。 “王爷。”那乞丐模样的人看到苏元异常兴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在下吕无忧，今日得见王爷，真乃三生有幸！不，是十生有幸！” “……” 一旁沈炼听着“吕无忧”这名字，似乎想起什么，对苏元低声说了几句。 苏元听完，略感惊讶：“吕无忧？你是漠州吕家当今家主的二公子？” 吕无忧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嫌恶：“是，但在下已经离开吕家，和吕家断绝了关系！” 这下苏元兴趣更高了。 “请坐。” 他让吕无忧坐下，吕无忧却没坐，反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在下得知王爷税赋新政后，终于明白，这世上还有爱民之明主，因此顾不上梳洗，立刻赶来。到北风城后，见百姓个个朝气十足，方知这北风小城真乃是希望之所。 在下愿竭尽毕生所学，辅佐王爷，助王爷成就大业，创造一个无病痛的天下。” 吕无忧说完将额头贴在地上，久久不起。 苏元听完此话，也大为惊异，并不是因为吕无忧对他的仰慕，而是两人的思想有相同之处。 正如吕无忧所说，苏元自己的希望，也可以说是创造一个“无病痛的天下”。 身怀这样理想的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值得珍惜。 他立刻上前搀住吕无忧肩膀：“无忧快快请起，我这里的缺的，正是有你这样抱负的人。” 吕无忧起身，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有种知己之感。 随后，苏元要同其促膝长谈，但吕无忧却坚持先去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再来面见。 他说自己先前已放弃希望，只愿每日酩酊大醉，麻痹度日。自从知晓苏元，才如重获新生一般，全身都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再不可留着那副颓废之样。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吕无忧再出现，苏元都疑心自己看错了人。 眼前无疑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只是或许喝酒喝多的缘故，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看上去不怎么健康。 “吕无忧参见王爷。” “呵呵，我都认不出了。” 吕无忧闻言也笑着感慨道：“不说王爷，在下刚梳洗完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若非遇上王爷，恐怕在下还会一直颓唐下去吧。” 闲话少叙，几句过后，苏元也不避讳，直接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说出。 “无忧，我打算近几日开始攻占漠州各城……” 苏元肯定不会透露诸天兵符的事，他只是打算看看吕无忧的反应。 吕无忧此刻闻言，立刻严肃道：“王爷，在下对漠州知之甚多，愿提供一切情报，助王爷功成！” 苏元忽然说道：“你既然是为我政策而来，就该知道，我对待家族豪强的方式。而你出身吕家，将来我拿下漠州，吕家会如何，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吕无忧神情坚毅，毫无犹豫地开口：“王爷放心，我不会为吕家求情半分。反而，我会将漠州吕家的一切罪恶都揭露出来……正因为我出生在那个家族，我才知道，这个家族究竟做了多少恶！” 第64章 主要路线 太原城。 城门口，守兵三三两两懒散地站在一起，拨弄检查一些入城百姓。 一辆驮着茶叶的驴车从城外驶来，坐在城下阴凉处的城门官远远瞧到，眼前一亮，立刻对几个守兵手下招手。 那几名守兵也熟稔流程，待驴车来到城门前，直接拦下。 “各位大人，这是入城税。” 赶驴的茶商对这情形也是见怪不怪，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 一名守兵接过，送到城门官手里，后者掂了掂，撇嘴道：“这点不够啊。” 茶商闻言脸色微变，陪着笑脸：“大人您说得哪里话，平时不都这些吗。” 城门官冷哼一声，走到茶商面前盯着他。 “现在是平时？你莫不是不知道，现在苏元那逆贼正要密谋攻打漠州各城，州牧大人为了护卫百姓，每日点灯熬油，勤勉不已。你们这些小商小贩怎么一点不不知道体谅？” 说完，城门官伸手按在驴车上，怀疑地盯着茶商：“难不成，你和那镇北军有什么暗连勾结？我看这批茶叶说不定都有问题，得拉到衙门严查！” “别！小人知错了！” 茶商一听要扣他整车的茶叶，顿时急了。 说是检查，但他清楚得很，这茶叶只要进了衙门，就基本上别想再出来。 “大人，您收着这些……” 茶商赶忙再取出数两银子，塞在城门官手里。 后者这才把按在驴车上的手移开，口中骂骂咧咧道：“下次学聪明点！真是刁民。” “是，是……” 茶商哪还敢再多说，赶忙拉着驴车进城。 城门官坐回到椅子上，告诉守兵们：“你们都给我记住了，马上要打仗了，州牧大人很缺钱。以后进出的城门税都给翻个两倍收。” “是！”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走来。 男子一身灰衫，脸上缠了一圈布，只露出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站住，入城税交了吗？” 一名守兵拦住那男子，后者却视若无睹，绕开他继续往城内走。 “嘿。” 城门官瞧到这一幕，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走过去亲自拦住灰衫男子，呵道：“你个耳聋东西，听不见要交入城税？” 几名守兵横着把入城大门堵死，男子绕不过去，便停住脚步。 “我没钱。”男子声音十分沙哑，像是一双布鞋在泥沙地面用力摩擦，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没钱？”城门官一脸厌恶，瞧了一眼男子背后的一个小布包，“把那包拿下来，里面装的什么？” 灰衫男子不为所动。 城门官被这无言的轻蔑激怒：“左右，给我拿下！” “是！大人！” 几名守兵有人去抢夺男子包袱，有人去抓他的肩膀和手臂。 只是他们都没看到，在这一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愤怒。 这世间到处都是罪恶，真想全都毁灭掉！ “你们想看？那就给你们看。” 他沙哑的声音落下，下一刻包袱打开，城门官和几名守兵只看到一道寒光闪烁，紧接着，他们脖颈上多出几个血洞，鲜血从血洞中喷涌而出。 “你……啊……” 城门官捂着脖子，绝望恐惧地看着灰衫男子。 后者面无表情，绑好包袱后走入城中。 噗通通…… 城门官和守卫的尸体倒下，这顷刻间发生的一幕让周围百姓都没反应过来。 几息后，才有人尖叫起来。 “有人杀官差了！” 大多人不愿惹麻烦上身，都是快步离开。 只是他们每个人心中几乎都在暗暗赞叹：杀得好！ 很快，一队官差过来处理，一个时辰后，新的几个守卫换上来。 至于死的那几个，好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有在现场的百姓后来猜测，恐怕那个杀人的人，来头不小，州牧都不敢惹。 事实的确如此。 州牧府内，许义川从灰衫男子手中接过了有黑色桃花印泥的信。 看完后，他对这名男子也生出一丝恐惧之情。 “你……九千岁派你去杀苏元？之前云山派的刺杀就失败了，他身边应该有高手保护。你确定能成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甲五面无表情道，“你只需按照信中义父的命令行事即可。”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能杀了苏元，我立刻就起兵！” 许义川拍着胸脯道。 原来傅成阳给他的信里，写的是自己已派出刺客刺杀苏元，等苏元一死，他许义川就立刻要起漠州府兵进攻北风城。 许义川当然愿意。 他大概也知道，如果没有苏元，镇北军一定会乱，到时他要取胜，并不困难。 只是…… 许义川还待问什么，甲五却已转身离去，消失在眼前。 这…… 许义川顿时感觉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心想不愧是傅成阳派来的杀手，来去隐秘，武功应该极高。 “传说‘蜘蛛’组织里都是高手，而且还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不知这人是何等级……” “罢了，这些事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只要能除去苏元，我继续做我的漠州州牧，其他事就爱如何如何吧。” 与此同时。 北风城，镇北王府。 吕无忧一夜未眠，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漠州的一切重要情报都书写下来，交由苏元查看。 这些情报有漠州一些城池的城防部署，以及具体到一些将领的姓名、居所。 其中内容比较多的，便与许、陈、吕、车四大家族有关。 苏元在见到吕无忧之前，对这些东西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觉得，只要把城池打下来，之后直接大刀阔斧改造即可。 反正有召唤士兵去执行、贯彻他的意志，他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阻碍力量。 但现在，看了吕无忧写的这些东西，他才更深刻的了解为什么四大家族能在漠州一手遮天。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会找靠山，每年往京城大量给高官送礼，更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当地的大豪族。宗族人口成千上万。 试想一个普通的五口、七口之家，面对这种数量的大豪族，受到欺负能有什么办法？根本没有，只能忍受。 这种宗族势力在北风城不多，因为北风城新建没多久，还无法自然形成这种规模的宗族。但在其他一些年岁久远的老城池却很常见。 吕无忧同样也写明了，大规模宗族的存在模式，即大族长作为大家长，在族内其实和皇帝是差不多的。 族内子女婚丧嫁娶，大族长都能管，不服从还不行，因为小家离开了大家，就会吃不起饭，这也是大宗族的刻意设计。 这让苏元想通了一件事，在现代社会宗族势力之所以越来越弱，小家庭能脱离宗族独立生存绝对是重要因素之一。 那么，假如他要吃下并好好消化掉漠州的话，就要确保大宗族的消失，让小家庭能活下去。 苏元心中渐渐明朗起来，尽管他可以纯靠武力镇压，但那样的和平其实是有些白色恐怖的和平。他要的和平，是百姓们个个安居乐业的和平。 “分解大宗族，推行小家庭。”苏元把这一条当做自己治理漠州的主要路线。 至于如何攻陷漠州，这件事他早就胸有成竹，且马上就可以展开行动。 第65章 夺城准备 杀苏元者，赏千金！ 庆襄皇帝的圣旨一出，整个江湖都陷入轰动。 倒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圣旨悬赏杀人这事，不说历朝历代从未发生过，但也是少之又少。 这让不少江湖人都觉得面上有光。 看，连皇帝要杀人，都需要我们江湖人出马！ 当然这只是肤浅看法。 稍微脑筋活络一些的江湖人，都知道这件事里猫腻不少。 首先是皇宫内也是有高手的，譬如历代专门保卫大周皇帝的“护龙一族”。 据说这护龙一族中历代都有宗师高手坐镇，专门保护历代皇帝安危。 当年庆宗皇帝下达“灭武令”后，不乏有江湖高人潜入皇宫，意图刺杀庆宗皇帝。 但无一例外，刺杀全部失败。 这便是由于护龙一族的存在，这一族隐匿于皇宫深处，十分神秘。江湖中只知道这一族的存在，却不知这一族具体有什么人。 庆襄皇帝要杀苏元，为何不派护龙一族的高手去？为何不派大军征讨？ 这其中存在诸多疑问。 聪明的江湖人，都知道搞不清楚状况，就最好不要瞎掺和。 况且云山派的事才过去多久？就因为门内弟子一时冲动刺杀苏元，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几百人被杀，山门覆灭，百年传承直接断掉。 而苏元说剿灭云山派便剿灭，足可见两点。 一点是他实力雄厚，麾下有高手、有强军。 一点是他报复心很强，对于得罪他的人绝不宽恕，会追杀到底。 这两点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稍微大一些的宗门门派，都在第一时间严厉警告门内弟子，让他们不得参与此事，否则逐出宗门没商量。 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千金对一些江湖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再加上若是能做成此事，江湖扬名不说，还能得一个“奉旨刺杀”的名头，搞不好入朝为官都有可能。 人在江湖飘，哪怕有武功在身，也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保不齐哪天就让人砍了，哪里有做官舒服安稳。 于是一些江湖散人也都动了心思，胆子大的已经收拾行装启程前往北风城。 他们倒不一定非要刺杀成功，只是过去碰碰运气。 要是有机会就下手，没机会，就当去北疆旅游了。 毕竟在江湖人中，谁要是说自己游历过北疆，再编造一些和戎人作战的故事，那绝对会让别人竖大拇指，非常适合吹牛装逼。 只是他们或许还未料及，自从庆襄皇帝发布圣旨后，大量锦衣卫的工作就更加繁忙起来，对于每个进出北风城的人，都是心里有数。 他们若是来了，恐怕也只能祝自己好运。 …… 新的一天。 王府偏院，苏元抱元守一后，睁开双眼，结束了一个时辰的“绝元通慧功”修行。 在他对面，真缈也在闭目静修。 修行内功，不是只会个口诀就行的，修行过程中还会产生诸多问题，要是没有良师解惑，就会寸步难行。 为此他每日修行这一个时辰，都是在太师父真缈这里，有什么疑问之处随时都可相询。 不只是他，梅兰竹菊四人也都在一旁打坐静修，争取早日突破先天。 此刻真缈见他修完，问道：“感觉如何？” “很舒服。”苏元伸了个懒腰，不光是身体，精神同样十分舒适。 “像做了个全身按摩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 真缈微微颔首：“现在是‘入门期’，通常不会有负面感受。” “太师父你是说，修行这内功，以后还会难受？” “嗯，待到瓶颈期，你身体便会出现不适之感。不过不用担心，到时我会帮你调理，让你减少痛苦。” “……” 苏元听了不禁有点小怕。 不过随即他又放下心来，有太师父真缈在，他的确不太用担心内功修行方面的事。 “那好。”苏元起身，“那太师父，我先去忙了。” 他说着，心中竟有些不舍。 大概是从穿越过来后一直忙碌的原因，他难得能静下心来。而在真缈这小院内的时间，他总能静心安然。 他想，这大概就是受太师父气质影响吧。 世外高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去吧。” 苏元要走，梅兰竹菊自然也起身跟上。 真缈却叫住她们：“你们四人留下。” “什么？” “我们只会跟在主人身边。” “主人需要我们护卫！我们不能离开他。” “姐姐们说得不错。” 四剑闻言，纷纷开口拒绝。 真缈道：“你们四人离先天都只一步之遥，我想点拨一下你们，让你们早日突破。” 苏元闻言，对几人道：“你们就留在太师父这儿吧。” “可是主人您的安全……” “你们不必担忧。”真缈淡淡道，“我早已将气机锁定在小元身上，他若是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出手化解。” 气机？ 苏元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双手，他好像没什么“被锁定”的感觉，但真缈也不至于欺骗他。 之后，四剑便留在真缈这里，由他点拨制导。 苏元则去准备夺城事宜。 他把楚长宁找来，后者一进大厅，便给苏元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长宁，你突破了？” “是，王爷。”楚长宁面带笑容，“得益于那颗丹药，属下昨晚成功突破至先天境界，而且是先天二重。” “不错，恭喜你了。” “谢王爷！对了王爷，我听说漠州吕家的二公子来投奔您了？” “嗯，吕无忧倒是个人才，他对于经商之事了解颇多，我打算考察些天，把商业管理交给他。” 楚长宁点点头，苏元又道：“这几天我便打算把漠州夺取过来。” 楚长宁肃然道：“王爷，我随时都做好了攻城准备！” “不，这次不攻城。”苏元摇头，“攻城多少都会损耗士兵性命，不划算。我打算潜入太原城，在城内发难，直接将州牧许义川抓住。” “潜入太原城？！”楚长宁一惊，“那岂不是很危险？王爷，让属下陪您一起吧！” “不行。你现在已是先天高手，气息强大，太原城内一定也有江湖高手，可能会发现你。我没有武功在身，潜入进去，敌人也不会注意到。” “可是……” “不用担心，长宁，你应该知道一些我的能力。” “……是，王爷。” 楚长宁不傻，经过几次作战，他隐约也猜到苏元可以“凭空召唤天人士兵”。有这一点做保证，他潜入太原城，哪怕遇到什么危险，也能随时召唤天人士兵保护自己。 “潜入后，我会找准时机发难。为此，这几天时间里，你和沈炼、吕无忧商量一下，把太原城的各个关键处总结出来，以便于到时候我能立刻控制住全城，尽量减少我们士兵的伤亡。” “属下明白！” 第66章 北戎大王 茫茫大漠之上，散布着诸多帐篷，帐篷周围则用石头垒砌围墙，以便于抵挡大漠风沙。 偶有响彻着驼铃的商队经过，发出一长串清脆的声音，引得这里的北戎人抬头查看，眼生艳羡。 北戎人很羡慕商队，他们很清楚，若是想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加入商队，另外一条便是从军。 第一条不是他们能选择的，第二条，他们有时不愿选，却也不得不选。 尤其是这两天万胜营寨被镇北军大破的消息传来后，整个北戎都是一片人心惶惶。 之前全国上下，都认为万胜营寨在三王子古里烈的带领下，能攻入大周边境，攻城掠地。 不少人都已经做好了要搬到大周去住的准备。 结果这个消息的传来，让这些美梦彻底破碎。 连北戎大王也勃然大怒，据说当日便用鞭子抽死了七八个奴隶。 现在每个北戎人都在担忧，担忧大周会打过来，连古里烈王子都不是敌手，那北戎还有谁能挡得住呢？ 大王年轻时的确很英勇，可他已经老了，已经快六十岁。在北戎，男子一超过五十，便像是榨干了的浆果一般，毫无用处。 若大王不是大王，只是普通一名北戎人，恐怕此时也会像所有普通北戎人一样，被家庭呼来喝去，各种看不惯。 这时，张骞来了。 随他而来的还有百名镇北军。 这些雄赳赳的士兵一出现，便令不少北戎人色变。 瞧着他们那健壮的身躯，个个都足以媲美族内的勇士，若是那镇北军都是由这样的士卒组成，那也怪不得古里烈王子会败。 张骞入城后，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北戎大王的接见。 他来到一间石头垒砌的圆顶宫殿内，坐在铺着兽皮石座上的便是北戎大王，其左右两边是他的妻子们。 而在下首，还有一些将领，与几名衣着光鲜、容貌与北戎大王相仿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子嗣。 张骞用北戎话不卑不亢地开口道：“镇北军使者张骞，见过北戎大王。” 北戎大王满脸胡须，高鼻深目，看起来颇有些凶恶。 他一双眼睛盯着张骞，忽然大喝：“我儿古里烈呢！把人交来，否则我活烤了你！” 喝声如雷，北戎大王话音落下，几名北戎勇士便从外冲进来，看似要将张骞拿下。 张骞面对这情形，却淡定如常：“大王若要杀我便杀，只是在下身死，大王的三王子恐怕也命不久矣。” “你敢威胁我！” 北戎大王怒道，张骞平静不语。 片刻后。 “哈哈哈哈！不错，有胆量！” 北戎大王忽然脸色一转，哈哈大笑起来。 他挥手退去几名勇士，走下石座，来到张骞面前，拍着其后背。 “你若是怕了，求饶，那我真要烤了你不可！我最厌烦的便是胆小鼠辈！” 张骞道：“身为使者，在下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很好！”北戎大王回到石座坐下，“使者一路上可曾遇到沙匪袭击？” “沙匪倒是出现过，但都被我的护卫击退。” “哈哈，你的护卫我也看了，的确是个顶个的勇士！” 北戎大王说着，忽然问道： “我刚才听你说，你是镇北军使者？这么说，你们镇北军，真的反了大周？” “是的。” “哈哈，好，好！”北戎大王大笑几声，“十几年前，我就跟苏屠峰说过，让他来我北戎！大周皇帝给他多少，我给五倍，十倍！” “大周皇帝让他镇守北疆这荒凉之地，一待就是十几年，亏他受得了！你知道我曾怎么对他说？我曾许诺过他，他若归顺我北戎，将来打下大周江山，我分他一半！和他苏屠峰共享万里山河！” 北戎大王激动间似乎又有些伤心愤懑。 “结果你猜那苏屠峰说什么？他说‘他的忠心就像石头一样不可转移，像蒲苇一样坚韧结实’！” 张骞默默听着。 这时，一名男儿插话道：“大王，那苏屠峰不识抬举，最后还不是死在我北戎大军之下。” “你给我闭嘴！”北戎大王瞪了一眼插话的男儿，“苏屠峰战死是你三弟的功劳，关你什么事！废物！” 那男儿当着张骞面被如此呵斥，脸色难堪至极，暗暗咬牙。 呵斥完大儿子，北戎大王扭头对张骞道：“现在执掌镇北军的是苏屠峰的儿子，他和他爹一样厉害，我很佩服！” “尤其他不再效忠什么大周皇帝，这一点我更喜欢！哈哈，怎么样，使者，回去和那小子说说，他若是愿归顺我北戎，我会给他如同当年给苏屠峰一样的承诺。打下大周江山后，分他一半！” 张骞淡淡道：“大王之话，在下回去后会转告主公。但在下此行之意，与主公在万胜营寨抓的那些北戎俘虏有关。” “哼！” 提起此事，北戎大王又变了脸。 “这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那些俘虏，你们杀了就是，还来问什么！” “大王——” 北戎大王话音落下，张骞还未说什么，其左手边的妇人却是号泣起来。 “大王，烈儿还在他们手上，您怎么能这么说啊！烈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 “哭什么！丢人的东西！”北戎大王怒道，然而他自己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 张骞盯着北戎大王的脸，他知道，这大王看似不把俘虏当回事，实际上心里却很重视。 之所以如此表现，不过是在伪装。 伪装对俘虏不关心，不在意，这样才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才能尽量以较小的代价把俘虏赎回。 可惜，张骞早已看穿这份伪装，自然也知道，北戎大王对其妃子的呵斥，也不过是在演戏。 果然，呵斥完，北戎大王便对张骞道：“算了，虽然我觉得战败的北戎人还是死了好，但你们若是想谈，也可以谈。” 张骞淡淡道：“那我们便来谈谈吧，大王。” 北风城门。 甲五瞧着进出城的百姓，他们也在被镇北军例行检查，但让他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百姓拿银子出来。 轮到他时，他将背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对峨眉刺。 “进去吧。” “……不收入城税？” “这里没有那东西。” “……” 甲五默默收好包袱，进入城内。 在他踏进城门的那一刻，镇北王府小院里的真缈缓缓睁开双眼。 “先天八重。”她轻声道，“恐怕不是来游玩的吧。” 第67章 杀心已起 北风城并不大。 对于常年待在京城的甲五而言，北风城还不及京城内一个街区大。 甚至，京城内一个大官的宅邸，就抵得上北风城数条街道加起来之和。 他走在街上，四下瞧着。 “今天下工了去学馆吧？” “去啊，免费教识字呢！” “以前读书识字可都是富家孩子干的事，哪轮得到咱们穷力八！” “还不是托小王爷的福。” 两个汉子说着话从甲五身边走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二人，二人都穿着短打布鞋，典型的力工打扮。 这样的人在其他地方说去学识字，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但在这里，似乎很平常。 甲五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条卖小吃的街上，一些大人在领着小孩子在买零嘴吃。 “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好吃不贵！” 提着插满糖葫芦草靶子的小贩叫卖着，甲五叫住。 小贩停下，笑着问道：“客人，您来一根？” 甲五道：“一文钱，这么便宜？” 同样的糖葫芦，在京城要卖到四文五文，甚至更高。 小贩笑呵呵说：“我们镇北王爷消去了许多税捐，做小生意的只剩下物料成本，肯定卖得便宜了。” 甲五买了一根，但却没有摘下面巾吃，而是拿着走了一会儿，给了一个街上的小孩。 “谢谢哥哥。”小孩高兴道。 周围有百姓见了，盯着甲五看了看，似乎是觉得他眼生，见他没有对小孩说些额外的话，才把视线移开。 这让甲五很不习惯。 他本来打算直接去王府的，却来到一间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甲五在客栈定了间房，然后四处走走。 他能感觉到，暗地里有数道视线在一直盯着他。 显然许义川说得不错，北风城戒备森严，但这种森严普通老百姓感受不到，只有像他这样的江湖武人，才能切身感受。 但他并不太在意，当那些视线都不存在。 先天上三重的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的主人境界都很低，都是后天，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在城内漫无目的的走着，从天亮到傍晚。 他看到许多农夫扛着锄头，唱着歌从城外归来；看到一些工人力八成群结队地去学馆、去听曲。 到夜幕降临，一些悬挂在街边的灯笼亮起，一些年轻男女走在街上，言笑晏晏，散步怡然。 甲五这才知道，原来北风城连宵禁都没有。 “小哥，外地来的？” 旁边卖包子的大叔见甲五呆呆站在街边，搭话问道。 甲五微微点头。 “呵呵，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卖包子的大叔笑道，“以前我不敢说，但从小王爷管事后，这北风城绝对是世上最好的地儿。好多外地人来了就不想走了。” 甲五心中微动，道：“你们不怕么？” “怕？”大叔一愣，“怕什么？” “你们小王爷谋反，你们不怕皇帝大军来剿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大叔冷哼一声，“告诉你吧，小王爷厉害着呢，连北戎人的营寨都攻破了，要不多久，整个漠州都得是小王爷的。” 若是他能一直活下去，或许会如此。 可是…… 甲五心道，可是我已来了这北风城。 “来，拿着。” 甲五抬眼，看到大叔递给他两个油纸包子。 “算作我们本地人的地主之谊了，哈哈。” “……多谢。” 甲五接过包子，默默离开。 王府之内，苏元已从真缈口中得知有先天八重高手进入北风城。 他并不紧张，但也并不轻视。 先天八重，不容小觑。要知道，当初云山派宗主，也不过才先天七重。 但先天七重能被大军围死，先天八重又怎么不会？只不过其此刻已进入北风城，若是处理不好，会造成许多伤亡，这是苏元不愿看到的。 但更让他惊讶的，还是太师父真缈的能力。 究竟得是什么境界，才能在那人一踏入北风城内，便感知到其存在？ 且还能感知出具体的修为境界…… 苏元心中暗暗猜测，自己这太师父，境界恐怕已超越宗师，起码得是大宗师层次！ 但他不会去问，哪怕他不是江湖人，也知道对于武人而言，修为境界是很大的秘密，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得知此事后，他原本打算调重军先发制人，但真缈却告诉他不必烦扰。 “他若打算对你出手，我会立刻将其格杀。他若不打算动手，你也不必主动出击。修行不易，杀戮且要少造一些。” “嗯，太师父你说得不错。” 苏元闻言后，也打消了主动想法，只是时刻让人盯着，随时汇报。 …… 北戎王城。 张骞已给出自己条件。 要换回近两万的北戎俘虏，北戎需要出牛羊各五千，再加上三百骆驼。 这个数字提出后，北戎大王直接黑脸。 在张骞离开王庭，去休息后，王庭内更是吵翻了天。 一名将领愤怒道：“大王！这镇北军使者太可恶！牛羊各五千，三百骆驼，真是狮子大开口！” “没错。”二王子也支持该将领，“大王，在咱们北戎，两只羊一头牛都足够换个能生孩子的年轻女人！他们居然要这么多，真是可恶！” 北戎大王冷着脸，听着众人说话。 他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大儿子，问道：“古里风，你怎么哑巴了？” 古里风正是先前被呵斥的大儿子，在那之后他便一言不发。此刻被大王问道，他才不得不开口：“大王，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废物！亏你是我的大儿子，没用的东西！” 古里风心中愤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到底要我怎么做！ 北戎大王愤愤道：“若是你三弟在，早就有主意了。” 古里风闻言终于忍不住怒道：“那镇北军使者之所以那么狂妄，还不是因为抓了三弟！有什么好商量的，反正这些牛羊大王你肯定会给，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三弟活着回来你也会给！” “畜生！你说什么！” “大王息怒……” 北戎大王没想到被戳穿心思，瞬间暴怒，妻子们赶忙劝说。 古里风眼见如此，也说了句对不起后转身离开王庭。 回到自己那里，他将房间里的瓶子罐子摔碎一地，咬牙切齿道：“三弟三弟，就知道三弟！” “大王子这是怎么了？”一包着头巾的男人从门外走进，面带微笑。 古里风看了那人一眼，哼声道：“还能怎么，你消息那么灵通，会不知道？” “呵呵。”来人是古里风的帐下勇士之一哈根，曾经是商人出身，脑子十分活泛，也是古里风所仰仗的头号幕僚。 “你笑什么？”古里风正在气头上，见哈根一脸笑容，更是恼怒。 哈根笑道：“我笑，自然是因为大王子的机会来了。” “机会，什么机会？” “三王子威望惊人，原本下一任大王之位，可以说是他囊中之物。但现如今万胜营寨大破，三王子被俘，这难道不是大王子绝好的机会？” “哼……”古里风闷闷不乐地坐下，“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告诉你，大王为了三弟，一定会同意那镇北军使者的条件，用牛羊把人换回来。到时候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三弟打了个败仗，威望就一下子全没了？” 哈根道：“那就让三王子回不来。” 古里风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哈根看着他，缓缓道：“如果这个叫张骞的镇北军使者，不明不白死在了北戎，那苏元一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三王子还能否回得来，就谁也说不准了……” 古里风听完猛地站起，眼中杀意纵横。 第68章 刺客 州牧府。 许、陈、吕、车，四家族长围坐在饭桌边。 四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有关苏元之事。 “那苏元的确有些本事。”陈家族长道。 “可不是。”车家老爷子感慨，“那小子先拿下北疆大营，现在居然连北戎的万胜营寨都拿下了，这可是连他老子苏屠峰都没拿下的地方。” “不错。若说他拿下北疆大营，可能是仰仗其父旧部，但拿下北戎的营寨就是实打实的本事了。” 许义川这时道：“那小子的确厉害，可惜反了大周！他若是没反，单凭拿下万胜营寨这个天功，就能顺利继承镇北王爵位。说不定圣上还有更大的殊荣给他！像他老子那样，赐个公主嫁给他都有可能。结果呢？” 他砰地一拍桌子：“这小兔崽子反了！这下圣上要是知道他拿下北戎营寨，恐怕得更揪心挠肝不可。” 几人纷纷点头，赞同许义川之语。 “虎父无犬子，苏屠峰这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本事，却没继承他父亲的忠心！” “这等良才不能为大周所用，也是可惜啊……” 几人言语之间，表达着对苏元的惋惜。 然而彼此心中却都明白，大家都是在装模作样。 他们要比任何人，都盼望着苏元覆灭！ 在这北地，从前苏屠峰在时，也是他们四大家族独大。那苏屠峰将才无双，可要是惹了他们四大家族，也会在粮草、军械问题上头疼！ 但现在苏元却翻了天了，看那四处出击的阵仗，真是年少轻狂，估计不把整个漠州吞下是不会甘心。 真让他得逞，四大家族岂还能安在？ 为此，四人嘴上感慨，心中却恨不得苏元此刻就暴毙家中。 许义川演不下去，忍不住举杯道：“不过诸位不必担心，九千岁已派手下前往北风城，刺杀苏元。待其一死，北疆便会落入我等手中。” 三名族长显然也知道此事，并不意外。 他们举起酒杯，互相一碰。 几杯下肚，话也渐渐说开。 陈家族长道：“吕兄，你那二公子，前两日好像有人看见往北风城去了？莫不是……呵呵。” 他话中的调侃之意十足，让吕家族长心中恼怒。 “别提那逆子！我早已将其逐出吕家，他爱去哪去哪，就是死在北风城，我也不管！” “唉，吕兄此言差矣。我看无忧那孩子就是生性狂妄了一些。” “可不是。”许义川也道，“我的贤婿子朋前些日还对我说过，你家无忧是漠州第一才子，连他都自愧不如。” “保不齐，哪天你老吕还得要靠无忧那孩子顶事，求他呢。” “呸！”吕家族长被几人调侃，气得头顶生烟，“就那个孽子还顶事？我老东西就算进了棺材，打碎了骨头，也不会求他半个字！” “哎哎，玩笑了玩笑了。” “来来来，继续喝。” “就是，咱们四人难得相聚一次，莫要再提些伤心事。” 许义川挥手道：“来人，让先前北戎来的那批舞姬过来助助兴！” “大人。”婢女过来小声道，“那些舞姬您不是已经……” “奥。”许义川这才想起来，懊恼不已，“唉，糊涂了。算了算了，待回头破了北风城，我再把人从镇北王府带回来便是！” …… “你是北戎人？” 甲五瞧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满是讶异。 “是。”格沙娜点头。 她外表特征很明显，颜色略深的皮肤，碧色的眼眸，典型的北戎长相。 甲五有些不太相信，他昨晚在客栈待了一夜后，早晨起来准备去镇北王府。 路上路过一间写着“北戎学话”牌子的店铺，心中好奇，进来一看，便看到了格沙娜。 “你是北戎贵族？” “不，我从前是一名舞姬。现在只是北风城的一个普通百姓。” “这不可能。”甲五断言道，“据我所知，普通北戎人到了大周，几乎只有做奴隶的份。同样，大周人在北戎也一样。” 格沙娜看了看眼前这人，这是个奇怪的男人，用灰布蒙着下半张脸，只露出额头、上鼻梁，和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 “你说的是在其他地方。”格沙娜说，“在北风城那种事不会有。虽然我也刚定居在这里没多久，但小王爷真的和其他人不同。” 这时，兴许是甲五在这站得久了，门外几个摊贩也都进来。 “格沙娜，没事吧？” “喂，外地人，你在干嘛？” “想欺负格沙娜的话，我们可不答应！” 几名摊贩都是普通百姓，但面对甲五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人，却没人表现出害怕之色。 反之，他们还都盼着甲五干点坏事，这样他们只要出手制止，就算得上是见义勇为。 在北风城，见义勇为可是会受到奖赏的。不光是银子，还有苏元亲手写的表彰信，拿了这个，可以说在街坊四邻里都有面子。 在这样的鼓励下，每个普通人都会有一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 格沙娜连忙笑着挥手道：“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那就好。”几人给了甲五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离开。 甲五默默无语，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格沙娜问道：“这位客官，您想要学北戎话吗？我们的小店新开张，前几堂课免费。” 甲五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啊。”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元宝，放在桌上。 “先预付学费。” 格沙娜看着元宝愣了一下。 “要不了这么多……” 她说完抬头，却发现甲五已不见踪影。 她连忙拿着银子跑出店门，左右张望，找不到人。 “怎么这么快，难道……” 心中一紧，格沙娜立刻找到附近巡逻的镇北军士兵，把情况说明。 士兵表示明白，会上报上去。 隐藏在暗处的甲五目睹这一切，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非要见一见苏元不可。 因为他想要知道，为什么这座城池和他以往见的都不同，为什么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会如此在乎苏元这个城主的安危。 于是他便那么做了。 他径直去往镇北王府，在府门前，他对守卫道：“我是傅成阳派来的刺客。” 守卫点点头，非但没抓他，反而打开府门，让他进去。 甲五对此也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从进城那一刻起，就时刻有超过十个人在盯着、跟踪他。 甲五跟着领路的士兵前行，似乎也不在乎府内是不是布置了什么天罗地网。 一路来到会客厅，里面有人在等待。 甲五进去后，看到那人，道：“你不是苏元。” “我的确不是。”沈炼说，“你是个刺客。我们大人为什么要冒风险见你？” “我现在是刺客，但见过苏元后，或许便不再是刺客。” 第69章 可以留下 古里风已经决定要杀张骞。 正如其头号幕僚哈根所说，杀了镇北军来的使者，苏元一定会暴怒。 假如苏元一怒之下斩了古里烈，那下一任北戎大王之位，就必然属于他古里风。 因为除了古里烈，其他王子中，就属他麾下勇士最多！ 到时候就算大王不答应，也不行。 古里风红着眼睛想道，除非大王是想要北戎彻底完蛋，否则就算再不情愿，那个位子还是要传给我！ 但是，什么时候动手？ 古里风和哈根商量了一夜。 张骞在北戎这几天，会住在离王庭不远的木贺街。木贺街本身就是其他族人常住之地，商贸很发达，来往之人颇多。 若是能直接刺杀是最好的，但这一点却行不通。 因为随张骞而来的，还有百名镇北军士。 除去张骞进王庭同大王见面时，其他任何时候，这些士兵都会围绕在张骞左右，保护他安全。 派单独刀客去，万一刺杀不成，便会打草惊蛇。 到时候大王一旦得知此事，必定会立刻出手，搞不好会让张骞住进王庭。那时再动手，几乎不可能。 要知道在王庭里，只有大王有资格杀人！ 其他人胆敢在王庭动武，那便形同刺杀大王。 哪怕是王子，也会被大王的护卫当场格杀。 古里风不敢那么做，他必须要确保，第一次动手就成功，把张骞杀死在木贺街。 他想过给张骞在食物中下毒，但询问后才发现，张骞等人似乎自带有干粮，根本没有从外面买过吃的东西。 “大王子。”哈根这时提议，“不如就用‘挑选新勇士’的借口，调一批生脸来王城。到时夜里动手，强破了张骞的护卫，将其杀死。” “这……调人来王城……” “大王子不必忧心，只需用万胜营寨大破，北戎需要新的勇士保卫家园这一借口即可。别人也不会起疑，只会认为大王子心系家园。” 古里风眼前一亮：“这样说的确不错！只是人数上恐怕不能太多。” 哈根道：“只需两三百人便够。到时夜里发起突袭，突糟袭击，敌人又有两三倍之多，就算那镇北军善战，又能如何？” “哈哈，不错。” 古里风对这个计划显然很满意。 他对哈根赞赏道：“哈根，你的计策很好。将来等我继承大王之位，你会成为我最信任的左右手！” 两人敲定计划，便去准备执行。 张骞那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一早晨醒来后，便前往王庭，再次面见北戎大王。 北戎大王说他考虑一夜后，为了北戎勇士性命，愿意做交换。但张骞要的太多，他不能给。他只能给三千牛羊加一百骆驼。 张骞自然不同意，双方一番讨价还价，言语交锋十分激烈。 最后北戎大王气得差点要杀了张骞，但张骞还是不肯屈服。 无奈，最后定下用牛羊各四千五，再加上三百头骆驼，换取北戎一万多名士兵和古里烈。 但在双方订好的条件里，张骞明说没有先后之分，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一手交人一手交牲畜。 北戎大王本来想先把人弄回来，之后牲畜自然是能赖就赖，但眼见被张骞点破，也很是无奈，最终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就交易时间和地点，双方还要再度商量，北戎大王说要和手下人讨论，两日后给张骞答复，于是张骞便还得再等两日。 他倒是无所谓，只要苏元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便好。 下午，古里风调来的人入城了。 一共两百七十人，是他仓促间能调来的最多数量。这些人几乎都没来过王城，属于生面孔，不好被认出。 由于古里风提前交代，这些人入城时都装作彼此不认识，入城后才在古里风的秘密安排下聚集在一起。 哈根作为这次行动的策划，也担任指挥之位。 他将准备好的盔甲刀剑，分发给这近三百人的勇士队伍。告诉他们目标是谁，以及动手时的具体安排。 “到时我会亲自带领你们去。”哈根对众人道，“你们要发挥勇士精神，勇猛作战，只要杀了那个大周人，便是大功！将来等大王子继位后，会将你们全部编入到大王族卫队内。” “嚯！”众人齐声应道，各个神情兴奋。 他们都知道，北戎兵的最好归宿就是大王族卫队，既不用上战场，待遇还好。 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族卫队人数有限，通常不超过百人。他们近三百人，怎么可能全部编进去。 哈根早就想好，眼下这些人，今晚过后能剩下一半就算不错。毕竟那些镇北军兵士也不是等闲之辈，哪怕是突袭，想轻易灭杀他们也要付出些代价不可。 …… 哈根策划刺杀行动时，真正的刺客甲五，却已进入镇北王府。 他面对沈炼所说出的话，第一时间被士兵转告到苏元耳中。 苏元此刻正在太师父真缈的小院里，毫无疑问，他认为此处是整个王府内最安全所在。 “我倒是也想见见他。”苏元瞧向真缈，“太师父……你说，不会有危险吧？比如见了面，那家伙突然暴起出手之类的。” 真缈莞尔笑道：“你还真是谨慎。好吧，你若真是担心，便让那刺客到这里来，有我在你旁边，你总不会再怕。” “那感情好。” 苏元其实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管是真缈陪他去，还是让那个刺客到这里来，他都会觉得安心不少。 很快，士兵把人带来。 甲五见到苏元，倒是很意外。 “你居然真的敢见我。” “我敢见你，自然有我的依仗。”苏元道，“你昨天就入城了，本来可以直接来王府刺杀，但你却在客栈住了一天，为什么。” 甲五沉默了。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挣扎，似乎要很艰难才能说出那些话。 “我想看看，为什么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很安宁。为什么你这座城，和我以往见的城都不一样。” 苏元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猜想到了什么。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什么？” “我是说，你还没有完全失去人性。你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你发现我是个有益于百姓的王爷，而你不想杀我。” “是的。”甲五承认道。 他不会撒谎，苏元所说，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他去过很多地方，杀过很多人，在他看来，那些人没什么不同。乃至于他义父傅成阳，和那些被杀者也无不同。 他听从傅成阳命令杀人，也只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杀。 他原以为这次刺杀会和往常一样，只是从踏入北风城开始，不，是还未踏进时，他就发现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这样一座边疆小城，生活在其中的百姓居然比一些中原大城还要幸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口中的小王爷苏元。 甲五昨晚一夜未睡，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假如苏元做皇帝，天下有多少城会变得像北风城一样。 或许像当年他们一家所遭遇的噩梦一般的经历，就不会再有。 他也可以正常长大，而不是变得像个怪物，最后被傅成阳带走，培养成为一名刺客。 苏元道：“你可以留下。” 甲五心中微动，他说：“我是刺客。” “从今日起你就不是了，如果你想留下的话。”苏元意有所指道。“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心中早已经做决定了，就从你交银子给格沙娜的时候。” 第70章 夜半杀机 月黑风高。 北戎王城，木贺街。 白日热闹的街上，此刻已归于寂静，来自各地的人们纷纷回到居所，和着呜呜的风沙声休息。 张骞和守护他的镇北士兵是例外。 他们都是召唤士兵，虽然体力消耗也会累，但只要坐着休息便能慢慢恢复，无需强制性的睡眠。 此刻在烛火下，张骞正将谈判内容从头到尾记录下来，打算带回去给苏元查看。 毕竟有些时候，只看一个结果，是很难说明全部问题的。 譬如此次谈判，从结果上而言，北戎大王最后妥协，愿意给出不少赎货。但细节上也有许多可记录之处。 如其他几位王子在谈判时的不情愿之色，如北戎大王对其大儿子的呵斥，乃至大王几名妻子面对古里烈身陷危险时有人哭泣有人冷眼旁观……这些张骞都记录下来。 保不齐就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在屋内奋笔疾书，屋外，院子里，镇北军士兵们全都席地而坐。 这时，忽然有一人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警惕的神采。 紧随其后，其他士兵也纷纷抬头，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街上，哈根正率领近三百人的勇士靠近张骞居住的地方，他们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敌人。 殊不知，镇北军早已听到动静。 如此寂静的晚上，外面一片簌簌脚步声，怎么可能正常？ 士兵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张骞，张骞心中一惊，难道北戎大王言而无信，说好的又不作数了？ 但仔细一想也不对，如果北戎大王要杀他，何必这个时候动手？直接把他唤去王庭杀了不更简单，那样还无需先杀死这些镇北军护卫。 有蹊跷。 这时院外脚步声已逼近，一柄鲜亮的弯刀甚至已先人一步，探入院中！ “动手自卫！”张骞大吼一声，“所有人一起齐声呼喊，制造声响！” “嚯！”“嚯！”“嚯！” 百人士兵同时发出高亢的吼声，几乎立刻惊醒了整条街的住户。 同时，院外许多前来刺杀的北戎勇士在精神高度紧张下，也被吓了一跳，只听“丁零当啷”一片，数人吓得手中兵刃都掉落在地。 指挥行动的哈根则大急，不明白为什么半夜三更镇北军护卫都还没睡。但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高呼一声：“杀！冲进去杀了张骞！” “杀！！！” 北戎勇士们想到立功后的殊荣，双目充血，纷纷往院内冲。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是一轮齐射的弩箭。 紧接着，镇北军士兵便几人一组，结着军阵从院中冲出。 本来敌人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应该据守院内不出。但张骞担心敌人放火，己方被堵在里面烧死呛死，于是第一时间就指挥护卫冲出。 众人将张骞团团护在中央，外围士兵已同北戎勇士短兵相接，杀作一团。 北戎勇士虽多将近两倍，但在第一轮弩箭射杀下已死伤二三十，再加上镇北军个个悍不畏死，没有丝毫恐惧，这让以“勇猛”著称的勇士们反倒害怕起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果说这些北戎勇士是硬的，横的，乃至不要命的……那召唤士兵就相当于是比不要命高一层的“不知命是何物”的。 他们根本没有“怕死”这个概念，只求完成任务。现在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张骞，杀死敌人，于是他们就那么做了。 而面对这样一群士兵，人数占优的北戎勇士们却节节败退，片刻间伤亡已逾百人。 哈根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人已经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镇北军能一个打两个、三个。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吓得在后退。 他只知道，这么大的动静，王庭那边一定已经派人过来，若是再不抓紧杀死张骞，那就没机会了！ “该死的，别管其他人了，都去杀张骞！杀张骞！” 哈根大叫着，催促剩下的勇士用命往前堆，挤，把护在张骞前的镇北士兵挤开，拼着全灭也要杀了张骞。 可是勇士们已经害怕了，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把人挤开，都在往后退。 哈根见状，面上浮现一抹狠辣：“杀不了张骞，大王都要治你们死罪！治你们全家死罪！” 此言一出，勇士们却也顾不得自己，为了家人不被牵连，他们只能拼命挤过去。 哈根的威胁奏效，镇北军愣生被挤开一个口子，十几个勇士从口子冲进去，直奔张骞。 张骞此时身前就三个士兵，但他并未惊慌，反而高声道：“你们不要被骗！来杀我肯定不是你们大王的命令，你们是受到蛊惑了！现在放下武器，我会向你们大王替你们求情，饶你们一命。否则哪怕杀了我，你们大王震怒之下，也一样会处死你们！” 他言语清晰，声音洪亮，数名哈根手下的勇士一听，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就这么一寻思，他们动作便慢下来。 这就让挤开的口子重新合拢，那十几个冲进来的北戎勇士也被一顿乱刀砍翻在地。 哈根见状，心道一声：完了！ 他二话不说，扭头便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砰地撞上一重物，跌坐在地。 “啊……！” 抬眼看去，他撞上的不是东西，是一个人。 这人双眼翻白，绑着一脑袋粗辫，脸上数个刺青，在黑夜中如同恶鬼一般骇人。 “你往哪儿跑啊？”那人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像揪小鸡一样把哈根揪起。 哈根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眼前这人是大王的亲卫队长莱恶，也可以说是北戎最可怕的人之一。 被他抓住，再无走脱可能。 “我，我……是大王命我……” 哈根一脑袋冷汗，还想要强言辩解。 此时他带来的那些哈根勇士，看到这人，也都双腿发软，扔下兵刃，跪倒在地上。 “大王命你干嘛啊？” “命，命我……” “行了，等见到大王，你再说。”莱恶说完，一边提着哈根，一边看向张骞。 “使者，没事吧？” “没事。”张骞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地上倒下的镇北军士兵。他的百名护卫，此时死伤已超过一半！ “我虽然侥幸没被杀死。但这件事，我必须要一个交代！” “大王，会给你交代。” 第71章 甲五的计策 庆襄三十年，青州大旱。 岁大饥，人相食。 数十万青州百姓为求活命，逃荒京城。 路上死伤颇多，待至京城时，流民群已只剩两三万人。 京城门户紧闭，严禁青州流民进入，导致这两三万人无路可去，几乎全部饿死。 少数人活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半大少年，他被疯狂饥民当做食物，啃掉了半张脸，却依旧凭着强悍的生命力存活。 有城守看到这一幕，当做闲谈，恰巧为傅成阳听闻。 傅成阳找到那名少年，将其收为义子，八年后，赐名为“甲五”。 甲五并不感激傅成阳。 因为他被训练没几年后，就知道，青州数十万人之死，和傅成阳有脱不开的关系。 朝廷拨给青州的赈灾钱粮，至少有八成被傅成阳扣下，其余两成，经由地方层层克扣，到青州时，只剩下几辆装满糠麸的牛车。 甲五爹娘都死在了逃荒途中，他们死的时候，甲五在心中发誓，要报仇雪恨。 只是那时他不知该向谁报仇，待知道后，他又无力报仇。 因为他武功越高，越是明白傅成阳的强大，也越是清楚其在大周的根基之高，关系之错综复杂。 这个从庆宗皇帝就是太监总管的家伙，时至今日几乎已把控了整个朝廷。 若不是忌惮护龙一族的存在，恐怕他早已做出更多疯狂之事。 可护龙一族历来只负责保卫当朝皇帝安危，并不参与朝政之事，自然不会去管傅成阳的肆意妄为。 甲五感到很迷茫，又绝望，渐渐变得麻木。 他不断杀人，在他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周不存在清廉的官员，杀一百个或许会错杀一个，但要是杀九十九个，绝对会漏掉一个。 但这次他看到了希望。 在这北风城，一个北疆荒凉之地，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甲五只在北风城待了两天，就已经彻底离不开这里。 但他知道，他是一名刺客。 所以，他去见苏元，希望能死在他手中。 他心中想，假如苏元要杀他，他一定不会反抗。 但苏元却让他留下来。 甲五离开镇北王府后，走在街上，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格沙娜开的店。 店里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男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格沙娜和她的姐妹们从前作为舞姬，身段和容貌都不差，自然会吸引一些异性到来。 不过他们倒是不敢语出不逊，因为前几天刚有一个在街上调戏女子的家伙被镇北军抓进大牢。 甲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想走，但却被眼尖的格沙娜看到，叫住。 “这位客人。” 她从店里小跑出来，手中拿着一锭银元宝。 “这是你昨天留在这里的，请收回去吧。你对北戎语感兴趣，可以先体验一下免费授课，再决定要不要缴学费学习。” 甲五没有伸手拿银子，他看着格沙娜，说：“你不想回北戎去吗？” 格沙娜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奇怪男人为什么问这个，她皱眉道：“我不会再回去那里了，死也不会再回去，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活得像是一个人。” “那这样的地方就要越多越好。”甲五道。 “这是一定的，小王爷很快会打下漠州，到时候整个漠州都会变成这样的好地方。”格沙娜很有信心地说完，把银子硬塞在甲五手中，转身回去店里。 甲五再次前往镇北王府。 …… “假死？” 王府内，苏元看着面前的甲五，后者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一个计策。 甲五点头，声音沙哑道：“我打算去太原，欺骗许义川说我刺杀成功。将许义川大军引出城，这样王爷你应该可以更容易打败他们吧。” 苏元眼前一亮，这倒不失为是个有意思的点子。 他先前的想法是，自己混进太原城内。根据锦衣卫、吕无忧等人提供的情报，找准时机在城内召唤大量士兵，直接控制住城内关键位置，再抓住许义川等关键人物，从而掌控太原城。 太原城是漠州府城，类似现代省会城市，只要控制住这里，其他诸城都不在话下。 这个计划苏元认为不错，但他知道，哪怕是这么突然发难，还是会死伤不少士兵，毕竟太原城内府兵众多。 但若是采纳甲五的提议，能少死不少人。 苏元已经知道，许义川知道刺杀成功后，就会调大军进攻北风城。如此一来，其城内必然空虚。 而且在认为苏元已死的情况下，许义川一定十分大意，城内守备会懈怠到极点。那时若是突然发难，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府城。 只要拿下太原，许义川那所谓的大军孤悬在外，估计不用苏元派兵打，就得直接投降不可。 思索片刻，苏元认为此计可行。 “就这么办。”他对甲五道。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苏元心中对甲五还有戒备。为此，他要潜入太原城的事，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甲五道：“那我立刻动身。” “好。” 甲五离开后，楚长宁从门外走进。 他面带怀疑道：“王爷，您真要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刺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傅成阳派来的人。” “现在还谈不上信任，看他表现。不过我倒是相信，以后弃暗投明的人会越来越多。”苏元自信道。 他不凭别的，就凭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中，他这里是一片净土。或许谈不上绝对的净土，但和其他地方一比较，简直是天堂。 准确来说，是普通人的天堂，不是那些王侯将相富贵豪强的天堂。对他们来说，这里反而是“地狱”一般的地方。 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百姓总归要比那些人多得多。且他还有绝对武力保证，力量只会越来越壮大。 “长宁，让全城戒严，我们配合一下甲五，让许义川真以为我被刺杀了，这出戏才能演好。” “属下明白。” “还有一件事。”苏元冷冷道，“京城的那个大太监傅成阳，已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非除掉我不可。我要是一点反击没有，也说不出过去。” “王爷，你打算如何做？” “先前不是从古里烈那儿搜出了傅成阳的信吗，你去拿给沈炼，让他把信扩散到各地，现在弄不死他，但起码可以恶心他。” 苏元知道这傅成阳恐怕已经权倾朝野，从其绰号“九千岁”便能看出。但越是这样的人，越要爱惜羽毛，和北戎王子暗中勾连的事一旦传得各处都是，或许伤不了他根骨，可也会让他脸面上很难看。 物理层面上苏元目前还收拾不了这个死太监，但精神层面先恶心一下还是可以的。 第72章 唯一的机会 北戎王庭。 北戎大王阴沉着脸，其下将领们也都一脸严肃。 他几个儿子，几名王子，此刻站成一排，大王子古里风脸色难看，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张骞站在下面，面色如常，等待着他要的交代。 北戎大王沉声道：“带上来。” 几名勇士从帐外押着哈根进来，让他跪下。 原本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和镇定的哈根，此时也慌张不已，看得出很是恐惧。 北戎大王盯着他：“你好大的胆子啊。” 哈根瑟瑟发抖，脑袋贴在地面，不敢回话。 “本大王的贵客，你想杀就要杀，看来这北戎我不是大王，你才是大王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哈根此时只能重复这一句。 北戎大王没有理会，看向张骞。 “贵使，让你受惊了，本王非常过意不去啊。这样吧，这个人你来处理如何？随贵使你怎么折磨，只要出口气就好。” 张骞摇头道：“此人是大王的手下，还是请大王亲自处置吧。” 北戎大王脸色有些不悦。 显然，他那点小心思已经让张骞看穿。 本来他打算，把人交给张骞处置，就当是为这事赔礼道歉了。 结果张骞却不接受，很明显，张骞不打算要虚的，只打算要更实际的物质补偿。 这无疑更让北戎大王怒火中烧。 “贱种！” 他忽然暴喝一声，站起身指着哈根大骂。 “你这个贱种！竟敢没有王命，私自调勇士进王城杀人！真是反了你了！来人，上架子！” 外面的勇士立刻抬着一个大木架进来，还有人手中还提着一筐短木头，一个火盆。 哈根一看，差点晕了过去，他知道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活烤了他！ 北戎大王性情暴戾，且最爱生烤活人，让无数北戎人胆寒。哈根实在没想到，这残忍至极的刑罚会在今天落在他身上。 “大王饶命啊！！” 哈根脑袋砰砰磕在地上，鲜血横流，北戎大王却完全无动于衷。 眼见自己被横绑在木架上，身下的火盆里也装了木头，马上就要点火，哈根顿时急了。 他朝古里风看去，大叫道：“大王子救命！我都是听你的话做的啊！”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古里风。 其实不用哈根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哈根是古里风的心腹，没有古里风首肯，哈根敢做这种胆大包天之事？ 但哈根只要不说，就没人往古里风身上扯，毕竟他不是一般人，是大王子。 哪怕他这个大王子不怎么受大王待见，可依然是大王子。 但此刻哈根贪生怕死，把古里风拉扯进来，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胡说什么！”古里风这会儿也急了，当着大王的面，他不可能承认，连忙要撇清关系，“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根吼道：“是我的主意没错，但大王子你也同意了啊！没你的允许我怎么敢去做！” “闭嘴！” “大王子，你不是也觉得只要杀了镇北军使者，三王子就一定会被苏元所杀……”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古里风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哈根却还声嘶力竭地说下去：“三王子只要死掉，王位就一定是你大王子的！难道不是吗？大王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你给我闭嘴！！！” 古里风骤然冲出，从火盆里抽出一根木头，朝着哈根脸上猛抽。 啪！啪！啪！ 用力几下，哈根被抽得一脸血，牙齿也掉落几颗，说不出话来。 古里风摸了摸溅到自己手上的血，只感觉全身冰冷。 他忽然发觉王庭内如此安静，扭头看去，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默默盯着他。 包括他的父亲，北戎大王，也在看着他，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 古里风身体一僵，扑通一声跪下：“大王，我……” “古里风，你很好。” 出乎意料，北戎大王没有暴怒，而是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他说完又道：“哈根是你的人，他犯了不可饶恕之罪，就由你亲自点火。” “是，是……” 古里风哪敢说半个“不”字，闻言立刻拿火折子引火，点燃火盆。 火焰慢慢升起，上方架子上的哈根，脸颊因为极度恐惧而开始变形。 （具体描写略过，以免和谐……） 北戎大王让人把烧完了的清理出去，这时古里风全身大汗，几乎已虚脱。他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父亲。 “贵使，出了这种事，真是丢了我们北戎的脸！放心，你那些死掉的护卫，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补偿的！” 北戎大王没有理会古里风，只对张骞说道。 张骞点点头。 他肯定也没法继续追究下去了，从北戎大王话里的意思就看得出，哈根就是罪魁祸首，至于他那大儿子，肯定是不能拉出来问罪的。 张骞也不想纠缠太多，他来这一趟还是主要以苏元交代给他的任务为重。 很快，北戎大王把商量好的交易时间地点告诉张骞，张骞当即便启程，和剩下的镇北军护卫离开，返回北风城。 待张骞走后，北戎大王散去众人，只把古里风留在王庭。 房间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时，古里风扑通跪倒在地。 “父王……” “起来，没出息的东西！” “父王，我错了，都是那哈根蛊惑我，我才……” “我问你。”北戎大王打断道，“你就那么恨你三弟？” 古里风想要摇头，但面对父亲那严肃的逼视，却是没有否认，咬牙说了个没错。 “父王，明明我是长子！而且，三弟哪怕比我聪明，但我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古里风把心里话说出，北戎大王听了，说道：“你起来吧。” “……” 古里风不知道父亲会如何处置他，他知道，自己父亲以前连亲兄弟都杀过，那儿子说不定…… 北戎大王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烈儿是肯定回不来的，王位只会是你的。” “什么？！”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北戎大王平静道，完全不复在张骞面前那副残暴模样。 “万胜营寨被破，烈儿被抓的消息一传来，我就知道，镇北军绝对不会放了他。就像如果我当年抓到苏屠峰，那不管皇帝老儿用什么换，我肯定也不换。” “因为再多钱粮，也抵不上一条人才的命。苏屠峰是，烈儿也是。那叫‘苏元’的小子恐怕也是。他现在抓到烈儿，为防后患，一定会杀掉。再不济也是一直关押，绝不会放回北戎。” 古里风这下有些糊涂了：“那父王你怎么和那个使者……” “我只是为了那些北戎勇士能回来。而且，这也是一种欺骗。”北戎大王冷冷道，“听着，北戎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趁赎回俘虏的时候，突然对镇北军发起全面进攻！如果能速胜，还有机会，如果不能，等待北戎的就只有灭亡！” 古里风脑袋嗡地一声，良久才坚定眼神道：“孩儿明白了！” 第73章 在欢声笑语中…… “成了？！” 州牧府上，许义川看着面前的甲五，听他说“办完事”后，激动地脸上赘肉都哆嗦起来。 “嗯。”甲五面无表情道，“现在北风城一片混乱，许大人也该动手了。” “他说得不错！” 陈子朋风风火火从外面跑来。 “大人，刚收到的消息，北风城现在已经戒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这……苏元那小混蛋真死了……哈哈，好，好！” 许义川拍手大笑，一旁的陈子朋也面露喜色。 他当初去给苏元送礼，被苏元一阵挤兑，还给他看骁勇骑兵，让他心中难免生出被羞辱之感。 现在苏元身死，他当然也高兴。 甲五依然面无表情，提醒道：“大人，九千岁信里的话，你可别忘了。” “这我哪敢？！立刻出兵，立刻！” 不需要甲五催促，许义川都已迫不及待。 他让陈子朋去把几个将领叫来，让他们集结兵力。 尽管苏元已死，可镇北军也不能小觑。许义川为求“毕其功于一役”，把附近几座城池的守兵都调过来，加上太原府兵，以及这些天新征的壮丁，总共有十万之多。 许义川让几个将领领兵，让陈子朋做军师，让他们带领大军立刻出发，务必在三天之内拿下北风城、同时尽量劝降镇北军。 苏元是可恶，但镇北军可都是好苗子，许义川可不想杀个精光。他还要留着这些能打的汉子们去防守北戎呢。 兵贵神速，再加上几名将领都认为北风城现在一片混乱，是最容易攻破的时候，领完命令后也是立刻准备带大军出城。 数万士兵奔走在街道之上，百姓们来不及回家躲避，纷纷贴在路边，生怕挡了军爷们的道路，挨上一鞭子。 人群中，一人戴着斗笠，下面是一张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面庞。 大军经过时，这人微微抬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甲五的计策还真奏效了。” 这人自然是做了伪装后的苏元。 他在甲五出发后没多久，自己便也偷偷出发。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太师父真缈也一同来了。只是她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某处打坐。因为她说这点距离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如果苏元有危险，随时可以赶到援手。 当然，真缈第一天住进王府中也对苏元说过，只会保护他安全，却不会帮他杀人。这一点苏元也心知肚明。 他之前进入太原城后，在城内稍微转了一圈。 同北风城相比，这太原城无疑要大得多，几乎是北风城的六七倍还不止。城中阁楼耸立，长街纵横，经常能看到一些文官坐双头马车而过。 这在北风城就几乎没有。 北风城除了衙门之外，几乎没几个文官，就算有，也都和军务有关。本身那城就如同堡垒，是一直处于“战时紧急状态”，一切都服从军事指挥。 也就是在苏元管事后，北风城才变得像是一座正常城市，百姓们也都不再每天紧张兮兮地过活。 太原城就不一样了，作为一州之府城，这里文官武将非常多，读书人、商贾、士子、等等，任何职业的人都很多。 这也让苏元觉得，要管理这座城市，肯定比管理北风城那样一座小城要难。 但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俗话说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再大的城，管理内核都是一样的。 眼下大军已经出城，百姓们也都继续各干各的，神情都十分冷漠。 反正不管大军是去打谁，打赢打输和他们关系也不大。只有一些家人被拉去当壮丁的，此时还遥望着城门方向，泪眼朦胧，祈祷自己的亲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甲五在确保大军出城后，也离开了太原城。 他当时问过苏元，要不要他帮忙出手，直接控制住许义川。以他先天八重的境界，突然发难，许义川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苏元却拒绝了。 一个理由是那样有些冒险，就算能控制住许义川，却控制不住其他人。其他人一报信，那些豪强大族就有时间反应、组织联合反抗。 另一个更深层次的理由，则是现在他还不能彻底信任甲五。万一这小子玩什么碟中谍中谍，假意抓住许义川，实则搞什么阴谋，那自己就有可能吃亏。 所以，苏元给他的命令是，报信完就回北风城，和楚长宁一起行动。 许义川自然不知甲五离开是去北风城，他还以为甲五要回京城复命，在其走前还特意给他装了一包袱金叶子，让他带回去孝敬九千岁。 甲五倒是也没客气，直接收下。 待其离开，许义川便迫不及待差人去通知另外三大家族的族长，以及一些官位较高的士人。一行人包下城内最大的酒楼庆祝。 “等平定了镇北军，圣上龙颜大悦，大伙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啊！”许义川在桌上说道。 众人纷纷符合。 “许大人说得不错！” “许大人英明睿智，下官佩服。” “以后还要仰仗许大人多多提拔呀……” 官员们纷纷给许义川敬酒赔笑，另外一桌，几名族长却已讨论上了关于夺取北风城后的事。 “那北风城地方虽小，但城坚兵广，我打算日后去那修个宅子，用来清修也好。”陈家族长笑呵呵道。 “那小破地方有什么可待的。”吕家老爷子哼了一声，“都是些庸人俗人！” “哎，别这么说吗，到时候你吕家也可以去开个钱庄嘛。” “钱庄？城里都是穷鬼，开钱庄有个屁用。” “你瞧瞧，这老吕，一把年纪了还像以前一样满口恶言恶语。再说，你们钱庄赚的，不一直都是穷鬼的钱？” 车家族长接话道：“老吕就是‘本性不改’啊，哈哈。” “来来，干。” 酒楼内一片欢声笑语，人人志得意满，心中怀着对未来的期待。许多官员都想着自己能否在圣上将来的赏赐中分一杯羹。 而几大家族，则在谈笑间便将北风城你一块我一块的进行了划分。以前苏屠峰在时他们就想这么干了，但一直没机会。现在苏元一死，北风城以后估计就会归入漠州。 试想出了苏元这事，庆襄皇帝恐怕也不会再封其他镇北王，那这北风城一旦归许义川管，也就等同于成了他们几大家族嘴里的肉。 就像眼前这盘子里的珍馐一般，许义川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红烧青鱼肉放入口中，还未待咽下，大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 “大人！”撞开门的是一名亲卫府兵，此刻正一脸惊慌，身体因恐惧颤抖不已。 “大人，不好了!镇北军打进城了！” 第74章 土崩瓦解 “大人，不好了!镇北军打进城了！” 府兵焦急又恐惧的话语，立刻让欢笑沸腾的酒楼陷入冰凝。 所有人都呼吸一滞，雅雀无声。 许义川用力把鱼肉和唾沫一同咽下，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又怀疑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府兵单膝跪地，大声道：“镇北军打进城了！请大人速速离开！” 轰！ 整个酒楼顿时被人群的声音炸成一片。 官员富商们全都慌忙起身，如同热锅蚂蚁。 许义川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苏元都已经死了，镇北军怎么可能打进城！哪儿来的镇北军！” 他认为是这府兵谎报，当即就要将他砍了不可。 然而，酒楼大门一开，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却逐渐清晰起来。 众人脸色变了。 有一人噔噔噔跑上二楼，从窗户向外眺望，只觉双眼一黑，呼吸困难。 “城，城里真有镇北军！” 哗—— 所有人都炸了锅，顾不上其他人，纷纷夺路而逃。 三大家族的族长，陈家和车家立刻离开酒楼，吕家老爷子则在第一时间揪住许义川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苏元已经被刺杀了吗！” “的确如此，但……这……不可能啊……” 许义川有些无法接受，但城里有战乱发生却是实实在在。 “快！”他连忙对来报信的府兵道，“随我回府，调度城内守军迎敌，让陈子朋他们带出去的大军立刻回来！” “大人，不能回府啊！”府兵带着哭腔，“州牧府已经让镇北军给打下来了！” “什，什么……” 许义川立时感到大脑一阵眩晕。 街上。 大量镇北军在迅速、高效地占领城区各要道，他们数量极多，且出现得毫无征兆，以至于许多城内守兵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反应快的，想要抵抗，但立刻就成了镇北军的刀下鬼。 剩下反应慢的，干脆二话不说，直接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尤其是城墙上的城楼官，在发现城内的镇北军像潮水一般出现后，他立刻下令全体士兵缴械投降。 “娘的。”城楼官跪在地上，眼看着镇北军占领城楼，口中小声道，“府上每月就给老子开五钱银子，老子还不至于为你大周拼命！” 同样的一幕在诸多守城士兵身上发生。 他们纯粹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兵站一天岗。给谁干都是干，眼见镇北军无可阻挡，早早就扔了兵器投降，省得搭上小命不值当。 于是，镇北军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将整座太原城的城楼、门户全部掌握。 此刻，在率先攻占下来的州牧府上，苏元已将这里当成临时作战指挥所。 梅兰竹菊四人护卫在他身边，他则通过对一些锦衣卫下令，来让他们去指挥其他召唤士兵作战。 锦衣卫的智能程度足够担当此任，当然，这也和苏元手下没多少将领有关。但即便有，苏元也不倾向于让真人将领指挥召唤士兵。 最多也就是楚长宁这样可以完全信任的，苏元才会给予一些特权。 “大人！”很快，沈炼来到他面前汇报。 作为苏城用得很顺手的一名锦衣卫，这次行动，沈炼自然也有参与其中。 “太原城三个城门以及各城楼都已落入我军控制，目前已全部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 “很好。” 苏元对这个效率很满意。 如他所料，现在太原城内无比空虚，且那些守军个个毫无防备，甚至毫无斗志。 这得以让镇北军迅速控制全城，尤其是控制住出入门户。 打狗前，要先把门关好，否则狗可是会跑掉的。 苏元现在就已将太原城的“门”全都关住，那接下来，自然就是打狗环节。 他对沈炼下令道：“沈炼，你带人给我去抓人，就按照名单上的抓。一个也也不许放过。” 他所说的名单是由锦衣卫、吕无忧提供的情报整合而成，上面名字包括几大家族成员，以及一些重要官员。 换言之，名单上的，便是实际上掌控漠州权力的人。 沈炼得命，立刻去抓人。 不一会儿，吕无忧也来到。 他对于太原城了解颇多，苏元也需要他帮忙。 “王爷兵锋之锐，简直天下无敌。”吕无忧一脸兴奋道，“眼下各城门已为王爷控制，接下来只要把该抓的人都抓到便是。” “人我已经去让沈炼抓了，怎么，无忧你要不也去帮帮忙。毕竟名单上有些人，你比较熟。” 吕无忧心中一动，似乎已猜测到苏元之意。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声道：“是。”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苏元眯了眯眼睛，他这次要看看，吕无忧究竟是否能像在北风城说的那样，能对吕家狠下心来。若是不能，那对其的看重，就还得打个折扣。 太原城数里外，已经出城的漠州大军，此刻也正面迎上了上万铁骑组建的骑兵军团。 带军将领瞧到前方那军容严肃的镇北军，立时有些心慌。 “军师！”他连忙叫过陈子朋来，“州牧大人不是说苏元已经死了吗？怎么这镇北军看上去……一点也不乱啊？” 他们都以为，苏元一死，镇北军肯定会自乱，乃至崩溃。 到时候没准都不用打，就能拿下北风城。 结果，眼下这支镇北军骑兵军团，可一点自乱阵脚的意思都没有。 反观这拼凑起来的漠州大军，许多士兵已经为镇北军惊人的气势震慑住，开始怯战。 陈子朋这会儿也一头雾水：“这，我也……” 他还未说完，便看到率领镇北军的将领骑马出阵。 “尔等！”楚长宁用内力发出吼声，声音巨大，“太原城已被我们王爷攻陷！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什么？！ 楚长宁这一嗓子顿时让漠州大军乱起来。 不要说小兵，哪怕是将领们也都大惊失色。 陈子朋见状连忙道：“大家不要相信，他是在动摇军心！苏元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去攻陷府城，再说，他——” “谁告诉你我们王爷死了？”楚长宁冷笑道。 陈子朋也扯着嗓子道：“你们不用虚张声势！苏元已被九千岁派出的刺客所杀！” “哦？那你看看，你所说的刺客，可否是他？” 楚长宁话音落下，其身后一骑也出阵。 摘下头盔，赫然是甲五。 “呃！” 陈子朋瞪大眼睛，人直接傻了。 他之前看过甲五一眼，知道这的确是从京城来的刺客，可怎么…… “哈哈哈！”楚长宁放声大笑，“你们所说的刺客早已弃暗投明，归顺王爷！所谓刺杀成功，不过是欺骗你们的假话罢了。” “这，怎么会这样……” 陈子朋完全懵了。 他想过很多地方可能出问题，但唯独没想过居然是傅成阳派来的刺客出了问题。 这怎么可能？傅成阳手底下居然有敢对他不忠心的人？ 眼见陈子朋哑口无言，漠州军其他将领都知道楚长宁所言非虚。苏元真的没死，而且太原城恐怕真的…… 楚长宁见时机已到，运起先天二重境界的五成内力，发出一道巨吼：“尔等现在投降不杀！否则立斩不赦！” 其身后镇北大军也一同吼道：“投降不杀！” 这声势一起，不需将领发话，漠州大军许多小兵直接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支由府兵、城卫、临时拉的壮丁混合组建而成的十万人大军，大多缴械投降，土崩瓦解。 陈子朋此刻却还在大声疾呼：“不要降！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对面——” 他很清楚，投降之后小兵不会有什么事，但像他这样的人，却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他话未说完，脖子上便多出两个血洞。 “呃……” 陈子朋瞪大双眼，任他有多少心思，也止不住鲜血从脖子上的血洞里涌出。 他从马上坠下，却有人比他先落地。 甲五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陈子朋，将峨眉刺收回。他眼中跳动着兴奋的闪光，与以往杀人时的麻木不同，这次他竟然感觉很爽。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而杀，而不是为了傅成阳而杀。自己杀人，居然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漠州大军将领们都被甲五身手吓得不轻，也不敢再抵抗送命，纷纷下马认降。 后面的楚长宁目睹甲五那鬼魅般的速度，不禁有些心惊。但眼下甲五已经不是敌人，他收敛心神，纵马上前道：“走，把降兵都带去太原城。” 第75章 关门打狗 “该死！该死！！！” 陈家宅邸，陈家族长和许义川都在破口大骂。 “镇北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原城内的？” “我怎么知道！” “那苏元到底死没死！你不是说刺杀成功了吗！” “这是九千岁派来的刺客说的，我哪里敢怀疑？” “现在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逃出城！” 两人焦急商量着对策，许义川现在不得不待在陈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府邸被占领，没法回去。 但眼下陈家…… “爹！”陈族长的儿子从外面跑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家丁都组织起来了，人人都拿了兵器，现在都在门口守着！” “好，好……”陈族长心中一安，他家有家丁数百人，都武装起来，应该还能抵挡一会儿。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城。”许义川道，“老陈，你多准备点银子，疏通一下守城的镇北军士兵！” “只能这样了！” 两人都没别的办法，陈族长让人去准备银子，然而这时宅门前却传来一阵骚乱。 “镇北军来了！” “啊啊快跑啊！！” 几百家丁组建的守卫阵线，几乎在镇北军到来的瞬间便崩溃，转眼便有一百多人被杀，鲜血将宅子门槛染得鲜红，遍地都是血脚印。 陈族长瞧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他眼见着如狼似虎的镇北军士兵冲进他家宅子，将任何敢于反抗者全部砍杀在地！ “不要杀我们呜呜……” “饶命，饶命啊！” “呜呜呜……” 府上大大小小，全都吓得要命，一些女眷更是哭叫不止。 可能在她们想象中，这种时候，她们女性难免要遭受一些惨无人道的凌辱，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循环往复着发生。 然而冲进来的镇北军士兵却没有对她们做什么，这些冷面无情的士兵，手中大刀基本上只砍那些手持武器、攻击他们的人。 而没有攻击力的一些人，他们则采取一种无视态度，只是把人都控制起来，不让乱跑。 陈族长和许义川见状，也是任何办法没有。 他们生怕自己也被当成反抗者砍了，连忙五体投地地趴下，比任何人的投降姿势都要更标准。 “咦，运气不错。”沈炼看到二人，脸上露出笑容，“陈家的族长，还有州牧许大人都在，一次抓到了名单上两个名额。” 名单？ 还有名单？ 两人听到沈炼话语，都是心惊胆战。 可想而知，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贵客”名单。 不过，眼下有人能认出他们身份，他们倒也不用担心被镇北军士兵误杀，从而跪着了。 许义川第一个站起来，对沈炼沉声道：“你认得我？很好，我是一州之牧，苏元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 “啪！” 沈炼一巴掌抽在许义川脸上，把后者抽得一个趔趄，捂着脸惊愕不堪。 “你，你……”许义川一手捂着脸，一手哆嗦指着沈炼，“你一个小武官敢打我？你敢打我？我可是漠州州牧！” “你便是皇帝，敢对我们大人出言不逊，也要挨巴掌。”沈炼皮笑肉不笑道，“若不是大人的命令是抓人，我现在早已砍下你一条手臂，让你长长记性。” “！！” 许义川被吓得连忙收回手，说不出话。 一旁的陈家族长也老实了。 本来他也想摆谱，但眼前这小武官连州牧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他呢？还是老实一点省得挨抽的好。 镇北军过来几个士兵，把两人绑好。 “爹！” 陈家族长的儿子看到父亲被绑，原本已经投降的他却从地下捡起把剑冲来。 “章儿住手！” 噗！ 沈炼一刀将冲上来的年轻人捅死。 “章儿！！！” 陈家族长睚眦欲裂，沈炼却只是甩了甩刀刃上的鲜血，淡淡道：“都带走，还要去下一家。” …… 一栋高大的宅门前，数千镇北军士兵严阵以待。 吕无忧望着宅门上大大的“吕”字，心中叹息一声。 他又如何不清楚，这是苏元对他的考验。 苏元所说他名单上的熟人，自然是吕家人。 他当初去北风城投奔苏元时，斩钉截铁地说，已经和吕家断绝关系。 现在就到了证明的时候，倘若他不够坚决，苏元一定会心生猜忌。 吕无忧很清楚，他真心实意想要的，的确是一个美好的世间。为此，哪怕要背上千古不孝骂名，他也要跟随苏元左右，将理想贯彻到底。 “破门。”他下令道。 镇北军士兵立刻行动。 吕家宅门紧闭，但很快就被撞木撞开。 如同陈家一般，吕家也蓄养大量的家丁团练，人数超过千人，此刻宅门一破，也都一股脑地喊杀冲出。 吕家是开钱庄的，而开钱庄，要是没有足够的武力庇护，根本开不起来。 因此吕家也一直很重视自家豢养打手，这一点从装备上也看得出。吕家冲出的这些家丁团练，个个身上都穿着盔甲，装备比寻常士兵还要精良得多。 但和镇北军一比，却又有些相形见绌。 更别提双方在团队、组织战斗力上，根本是天壤之别。 吕无忧瞧着这些家丁，贯彻着苏元的命令：“反抗者杀无赦！” 锵锵锵锵锵！ 刀兵金戈出鞘撞击声不绝于耳，镇北军士兵们同吕家的家丁厮杀在一起。 结果可想而知。 战斗很快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原本冲出来的家丁此刻飞快被打了回去。 一个年轻家丁手中挥着大刀，将一名镇北军砍倒在地，但下一刻自己也被砍翻。 倒地的一瞬，透过镇北军缝隙，他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吕无忧。 “二公子？！” “……” “二公子！是我啊，我是大杨！” 被砍倒的家丁大吼着，吕无忧听到，看了过去。 他看到那名家丁也是一愣，后者同他年龄相仿，小时候还做过他的书童。 吕无忧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眼看着镇北军士兵将那名家丁杀死。因为后者手中还握着刀，是危险因素。 看着那名家丁死亡，吕无忧那颗还略微有一丝纠结的心却是彻底平静下来。他跟着镇北军进入吕家大院，将不投降的家丁全部消灭后，开始搜人。 搜遍整个大宅后，吕家人都被集中带到院子里。他们各个神情恐惧，而当看到吕无忧时，他们的表情则变得很丰富，有惊喜、有怨恨、还有谄媚讨好。 但吕无忧几乎面无表情，他在发现没找到吕家家主，也就是自己父亲时，思索片刻，忽然道：“我记得宅子南院下面有一个秘密书房，去那里搜！” “吕无忧！你这个混账东西！”吕无忧的大哥闻言怒吼一声，要从人群里冲出，但却被女眷们合力拉住。 吕无忧见状却道：“看大哥你的样子，爹真藏在那里了吧。” “你这个畜生！那个密室爹只告诉了咱们几个，你居然出卖爹！”吕无忧大哥一脸怨恨，“你为了荣华富贵，居然投靠苏元那无耻逆贼！把整个吕家都要害了！” “如果我是为了荣华富贵，以大哥你的能力，又凭什么和我竞争吕家下一代家主之位呢。”吕无忧眼含讥讽。 他大哥一时哑口无言，的确，从小这二弟就比他这个大哥聪明。要不是这小子成日放浪形骸、不理家族事务，估计爹早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二弟了。 “那你……你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大哥的质问，吕无忧久久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他大哥这样的人，是永远理解不了他的。 第76章 自立为王（卷尾章） 太原兵乱三个时辰后。 北城门打开，放漠州大军降兵入城。 漠州将领们本来对太原城陷落之事还将信将疑，当下亲眼看到城防门楼上都是镇北军士兵时，才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 平日喧闹的街道上一时寂静无声，百姓们全都躲藏在家中，死死盯着房门，生怕忽然就被某个兵丁一脚踹开，全家糟劫。 许多人家都忙着把家里的孩子藏起来，有的甚至把水缸里的水全倒出来，让孩子蹲在里面，就是怕兵祸害了自家孩子。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老百姓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他们所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镇北军在外面制造的声响挺大，却没有擅闯民宅，只要不在名单之中，基本都没受到什么搅扰。 随着降兵进城，楚长宁也去到州牧府上，从府门进去便是一片园林，看得他眼花缭乱，一直来到内堂见到苏元，还忍不住感慨： “王爷，这州牧府建得，简直跟皇宫似的！” 苏元道：“长宁你去过皇宫？” 楚长宁摇头：“没去过。不过这儿挺像的，起码比镇北王府要奢华太多。” “都是贪墨来的银子，花起来当然不心疼了。” 单单北风城那几万人口，以张远东为首的几大家族还都收敛了那么多钱财，何况是许义川这一州州牧。 实际上别说这州牧府，林家府邸、吕家府邸、车家府邸，各个都是奢华无度，这还仅仅只是在太原城内。 在漠州其他城，几大家族也有诸多产业，房屋，田地。 吕无忧之前告诉过苏元，他自己计算过，整个漠州的全部钱财，单单四大家族就要占去八成之多。 剩下两成里，大部分还是小一些的家族豪强，真正轮到老百姓们，近百万人加起来，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这个数字很是触目惊心，但在大周却也很正常。不只是漠州，大周一共十二州，每个州的情形都大抵如此。 苏元问楚长宁：“打起来了吗？” “没有，王爷料事如神，漠州大军直接降了。” 苏元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支漠州大军，根据先前锦衣卫提供的情报，苏元就知道没有战斗力。 一群东拼西凑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实际上，他们还不如几大家族豢养的家丁团练呢。这些家伙平日好吃好喝，真遇到事情倒也卖力。 不过在正规军队面前，再卖力也没什么用，最多就是换个姿势被碾压。 现在漠州府城太原已经彻底拿下，这里该抓的人也抓的差不多了。名单上还有一部分人并不在这里，在漠州其他城池。 苏元本着宜早不宜迟的原则，让楚长宁休息片刻便再度带兵出发，去迅速把其他城池攻陷下来。 这并不难，漠州大军已经抽调了各城诸多守兵，现在各城都是空虚状态。加上太原已破，其他城池再守下去意义不大，守兵们为了活命，只会速速投降献城。 楚长宁离开后没多久，沈炼也来了。 “大人。”他对苏元道，“牢狱里那些犯人，都吵吵嚷嚷着要见您。需要我收拾一下他们吗？” “……” 苏元想了想，太原这情形，和北风城又有所不同。 北城一个小城，文臣武将不多，可太原作为一州府城，官员是非常多的。现在当惯了人上人的他们，突然进了大牢，可想而知心里落差会多大。 不过对待这些官员，苏元心中却也有了一个处理方式。 他把吕无忧找来，先询问了一下他的想法，结果两人居然想到了一块去。 此刻，牢狱内。 官员们大多都被关押在一起，好像镇北军也不担心他们会串联勾结。 实际上，他们此刻只顾着骂苏元，实在没什么可串联的。 “苏元这厮！实在有辱斯文！我一个粮道官有什么可关的！” “在下不比老兄苦？在下一个县衙里的小小书吏，又何曾犯过什么王法？不是也被抓了进来……” “哼，王法，他都反了还谈什么王法。” 众人听到这句，都是沉默片刻。 一人打破沉默，安慰众人：“诸位同僚，不必担忧，我们定然会没事的。” “李通判，这是为何？”众人齐齐看向说话之人。 这人是漠州府一名通判，头脑聪明灵活，对众人侃侃而谈道：“各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圣上没法子，这苏元真霸占了漠州，他也不得需要有人帮忙治理地方？” “把咱们都抓了杀了，那苏元找谁去管事？难道找一群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所以我说诸位不必担心，那苏元迟早会放咱们出去。” 李通判这话真是说到了众人心坎上。 的确，那苏元打仗是厉害，但漠州这么大，他能管得过来？到头来还不是需要他们这些官。 想到这里，众官都是心头一松，脸色缓和。 李通判见状得意道：“诸位，说不定到时不用咱们要求，那苏元就得求着咱们出去！” “不错！李兄说得好！” “到时咱们反赖在牢里不出，将他一军，哈哈！” “就是，看他缺了咱们这些读书人，怎么让漠州转的了！” 众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预想到苏元来求他们出狱，求他们去管理事务的情形。 这时，忽然一阵鼓掌声响起。 啪啪啪啪啪…… 他们朝声音来源看去，看到一个年轻人正拍着手走过来。 “你们想得挺好啊。”沈炼微笑道。 “哼。”一个上年纪的官员瞪着沈炼，“怎么，苏元让你来放我们出去了？我告诉你，他不亲自来，我们都不出去！” “就是，我们不出去！” “抓我们进来容易，想让我们出去？没那么简单！” “让苏元亲自来道歉！” 沈炼微笑听着，只是怎么看那笑容都有些瘆人。 “各位。”他开口道，“别急，决定你们能否出去的，可不是我。也不是大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懵。 那名李通判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元都不能决定，那还能有谁？” 沈炼给出一个让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 “百姓。” “百姓？！” “不错，我们大人说，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让百姓们来决定你们的生死……百姓们说谁好，谁就能出去继续当官。说谁坏……” 沈炼捏了捏手指：“就留在这儿，我会好好‘伺候’。所以，请诸位回想一下，你们以前对百姓是好、还是坏啊？有没有欺压过良善啊？” 众人脸色几乎是刷的一下，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太原城楼之上，苏元和吕无忧登上来，遥望东方，极目远眺。 “无忧，让你去抓吕家的人，你心中不怨恨我吧。” “王爷说得哪里话。王爷就算不让我去，我自己也要去。”吕无忧道，“这样才能表明我的决心。” “你能如此想就好。”苏元长出口气，“这下漠州也差不多算是拿下了。” “恭喜王爷。” 虽然苏元还未占据漠州全部城池，但那只是时间问题，提前恭贺也未尝不可。 “王爷马肥兵壮，治地贤明。夺取大周江山，指日可待。” “哈哈。” 苏元此刻遥望东方，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豪气。 “大周江山算什么，我要踏遍整个世界，让四方蛮夷、海外西国，都知晓我的大名，让所有百姓都从王公贵族的压迫下直起身来！” 吕无忧闻言也是心潮澎湃，拱手长躬：“属下愿倾尽此身，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好。如此一来，我也该谋反地‘正经’一些。‘镇北王’这个大周皇帝封的名号，也该换换了。” 吕无忧道：“王爷所言极是，是时候昭告天下，让天下都知晓王爷之存在。王爷也该将治理政策广为宣之，如此也能让天下有才之士都知晓王爷贤明，前来投奔。” 苏元看向吕无忧：“嗯，无忧说得不错。不过第一步还是要起个名号。叫什么好呢。” 吕无忧思忖片刻，说道：“王爷生于北地，立志要让天下太平民安，不如就各取一字，以‘北安王’为名。” “‘北安王’。”苏元点头微笑，“好，不错。就北安王吧！” 大周历，庆襄四十一年。 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攻占漠州府城太原，公然举起抗周反旗，自号“北安王”，广敕四方。 一时间京师震动，天下皆惊。 第77章 上架前聊几句 先通知一下书友们，本书明天上架。 然后说说上架后的更新情况，上架后每天还是三更，但字数会多一些。之前一章大概是两千多字，上架后，每章会提升一倍，维持在四至五千字。 也就是说，每天最少更新一万二，多了有一万五吧。这个更新字数不少吧，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天赋一般，只有打字速度还算快，可也没那么快，一小时连想带写最多也就三千字左右。一万五千字，也需要一刻不停得写至少五个小时。 但没办法，天赋不够只能努力来凑，只能希望自己在大量写作中让能力多多提升，能写得越来越好看。就像大神作者老鹰吃小鸡一样，写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感谢支持本书到上架的书友们，没你们的追读投票打赏，本书大概也不会能有一万收藏。以及还要感谢一下编辑子良的指点和帮助。 希望书友们有条件的话多支持一下七斗！订阅一下本书正版，感谢！ 备注： 1.上架按理说要爆发一下，但七斗没什么存稿……明天就四更好了，每更四五千字，四更差不多就是两万，抵得上两千字一章的十章，就当是小小爆发吧。 2.上架后关于早上9点那章，更新时间换一下，换到下午5点。也就是下午1点，5点，和晚上8点三更。因为作者不是全职码字，上午在肯德基兼职打工，下午晚上码字。 而肯德基一到周末、节假日，上午就特别忙，没空碰电脑，所以上午的更新经常顾不上，不得不调整一下时间，请大家理解。 加更章节发的时间就随机了，但晚上8点前肯定会发完当天的所有更新。大家可以一章章看，也可以晚上8点后一次性看完。 3.这段时间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也收集了一些问题：如节奏有点慢、后续的召唤士兵不够强力等。这些问题下一卷都会好好改善，会打起百分百精神去好好写，一定会写得越来越好。 4.鉴于评论区总有卖片哥刷屏，经常半夜连刷十几条，让书评区乌烟瘴气。我没有管理书评的运营官，一个人有点删不过来，所以上架后会开个1粉丝值发言，望大家理解。 5.打算建一个书友群，大家可以来聊聊天，讨论剧情。群号会发在明天的第一章结尾作者的话里，简介最下面也有。希望大家来找我玩啊！ 第78章 改变与背叛（求首订！） 京城。 皇宫内，一所宫门前，几名婢女正在小声说着话。 “昨晚真累，候了一晚上。” “可不是，还没见过圣上发那么大的火。” “听说是北方出了什么大事。” “我知道呢，好像是漠州出事了。” 宫女们个个脸色憔悴，昨晚庆襄皇帝一夜没睡，一直在咒骂，砸东西，把她们吓得够呛，一晚上心惊胆战。 她们中消息灵通的，倒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攻下漠州府城太原，生擒漠州州牧许义川。之后正式竖起反旗，自立为王，昭告天下。 这在天下都造成了震动。 大周江山迄今已有四百多年，不是没发生过战乱，但还从没发生过如此严重的、丢失整整一州的战乱！ 庆襄皇帝自从得知消息后，气得在宫里破口大骂，要知道他六十大寿都还没过多久，就发生这事，实在是给他好好的“祝了寿”。 “看着吧，又要打大仗了呢。”一名宫女说完，远远瞥见一道身影，立刻闭上嘴巴。 其他宫女也纷纷低头。 傅成阳从远处走来，脸色阴沉如水。 他走近后问道：“圣上醒了吗？” 宫女摇头：“还未醒。圣上昨天一夜未睡，现在才刚刚睡下不久。” 傅成阳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的脸色很难看，理由却不是因为他安排的刺杀失败。 而是他手下的刺客，居然背叛了他。 这在“蜘蛛”里，还是头一个。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羞辱。要知道甲五可是甲字号杀手。甲字号一共才只有七人，每个都是他的得力干将，都是他的义子义女。 现在甲五的背叛，对他而言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他对背叛者的恨意，甚至超过对苏元这种谋逆者的恨意。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一些往事，被背叛的往事。 他去到蜘蛛总部，负责接待的那名青年，无疑也知道了甲五背叛之事，看到傅成阳时，脸色很是苍白。 “义父，请让我去一趟漠州，我会亲自除掉甲五，清理门户！” “不行，我有别的安排给你。”傅成阳冷漠道，“甲三不是回来了吗，让她去。” “甲三……”青年一怔，“义父，她的实力……” 傅成阳瞥了青年一眼：“你在质疑我？” “孩儿不敢！” “再有下一次，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傅成阳说完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停顿住。 “轻视甲三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你莫不是忘了，苏元那个先天大圆满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青年额头渗出冷汗：“是，义父，孩儿明白了！” …… 漠州，关城。 这是漠州边缘一座小城，因为紧挨着一片石矿，城内储存有大量矿石。 这样一座小城，平时不起眼，现在却无疑吸引了整个漠州的全部视线。 因为只有这座城没有投降。 苏元占据太原后，已经过去三日。 三日内，漠州各城纷纷归降，都不需要苏元主动发什么劝降书，只要镇北军一出现，守城之人便手软脚软，直接大开城门。 他们都明白，死守是没意义的，且不说那点俸禄不值得玩命。就算值得，也没有援军啊！ 大周援军要来，必须先过易守难攻的“天门关”。而天门关就在太原城东五十里不到，早被苏元派镇北军牢牢把控。 大周援军要来，先得破关，再来驰援不知猴年马月，到时候他们尸骨都让狗叼了不可，那还守个什么。 于是，漠州诸城在几日内纷纷归降。 唯独这个关城不降。 城前，数千镇北军已摆好阵型，苏元俨然也在。 他遥望着城墙，斥候回报： “王爷，打探清楚了，守城的是陈格。” “陈格，我好像看过这个名字。”苏元沉吟片刻想了起来，“哦，是陈家族长的四儿子。” 漠州陈家，族长已被抓进太原大牢，几个儿子一个被沈炼捅死，一个被甲五用峨眉刺在阵前刺穿了喉咙。 现在这个陈格，估计也收到消息，怪不得不肯投降。 他瞧着紧闭的城门，没有让镇北军强攻，那样是能攻下，但会损耗不少性命。 尽管召唤士兵不惧死亡，但苏元也不想把他们纯粹当成数据看待，能少伤亡一些还是少点好。 他使用诸天兵符，选择召唤。 咚咚咚咚咚！ 一辆辆投石车出现在阵前。 这是他第四次召唤的结果，一百架老式投石车。 因为是老式，威力一般，可关键是数量多，有一百架。再加上关城不大，城楼修筑一般，实在承受不住。 召唤完毕后，苏元让士兵们去控制投石车，直接朝城墙城楼开砸。 呼！呼！呼！ 上百颗石头飞上天的声音很带感，砸下去的时候更是震撼，如同下了一场石头雨。 但这份震撼，对关城守城士兵来说，却如同噩梦一般。 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么多投石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从天而降的大石头把他们直接砸懵了。 二三十个守兵来不及躲闪，被砸中脑袋立时死去。其他人则纷纷惊恐叫喊着，去寻找掩体。 然而由木头建成的城门楼根本承受不住大石头抛砸，片刻后便塌陷毁坏，守城士兵们失去掩体，只能往城下跑。 陈格此时手持长剑，站在城墙阶梯处，将一名跑下来的士兵砍杀。 他口中大吼：“擅离城墙者死！都回去！回去放箭！” 守城士兵们都懵了，放箭？外面投石车轰隆隆往上砸石头呢，怎么放箭？再说，那么远的距离、镇北军又都是全身铠甲，就算射到人也造不成什么杀伤啊！ 这些不光士兵们明白，陈格自己也明白。 但他决不能任由关城这么被攻破！他知道，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死在了镇北军手上，他不想也成为其中一个。 他今年才二十出头，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死掉！ 咚隆隆！ 城外的投石车又是一轮齐射，这次有石头越过城墙，砸到内城来，几个士兵躲闪不及，被石头扫到身体，立时一片血红。 “啊！！！” 几人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不止。 这恐怖一幕把其他士兵都吓坏了，他们心理防线实在承受不住，不愿意这么无意义地死。 一名小军官眼中发狠，趁陈格不注意，一把夺过其手中长剑，在后者惊诧的神情中捅进其肚子。 “你！” 陈格的护卫们也都去看被石头砸中的士兵们了，没来得及反应。 那小军官一剑捅了陈格，放声道：“这狗东西想让兄弟们死，兄弟们就要先要了这狗东西的命！” “不错！宰了他！” “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看这陈家畜生不顺眼了！” 士兵们恐惧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此时在小军官的带头下，纷纷拔出刀剑朝陈格砍去，眨眼功夫就将他砍成血人。 陈格那些护卫全都傻眼了，楞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兵卒们砍死陈格后，跑到城门后将城门拉开，迎接镇北军入城。 苏元见城门大开，高兴之余，却又有点小失望。 他还以为这关城能多撑一会，结果投石车才刚齐射四轮，守城士兵就受不了了。 镇北军入城，轻车熟路地控制住城防。 献城的士兵们，也在第一时间将陈格尸体带来，想着讨好苏元。 但苏元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却是兴趣不大。 他留下一千士兵维护城中治安后，便回去太原。 至此漠州全城都已归顺他苏元，他正式拥有了一州之地。 回到太原城后，他来到原州牧府，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北安王府。 占据太原后，苏元自然把王府搬到了这里。不管怎么说，太原是漠州府城，位于中心，没理由拿下这里后，还回去北风城居住。 他把许义川的州牧府直接当成自己的新王府用，把镇北王府内的一些物品搬移过来。 大管家杨镇忙活着新王府的收拾工作，苏元则是找到沈炼，问了一下关于“百姓断案”的进展。 让百姓们来决定旧官员是否留用，是苏元和吕无忧同时想到的主意。 那些官员认为苏元缺了他们，就没办法管理漠州，其实是很大的谬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苏元可以让召唤士兵来进行管理。 治安等方面由普通士兵管，一些政务交给锦衣卫也勉强可以。以锦衣卫的智能程度，或许没办法把政务弄得特别好，但起码能维持一个廉明的环境。 更别说以前的官员，许多都是拿银子捐来的，且不乏裙带关系。一些酒囊饭袋当官，哪怕是让西凉士兵当，都比他们强。 但苏元也不想走极端化，把所有官员都一棍子打死。 他认为漠州还是有好官的，只是非常稀少，因此才让百姓们判断。 百姓们平时生活在漠州，哪个官好哪个官坏，其实他们心中都是有数的。现在苏元让他们来决定，无疑大大调动了百姓们的积极性。 尽管太原不少百姓之前已经听说过北风城的好政策，听说过苏元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但这些毕竟是传言，真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现在苏元打进太原，从大军入城起，百姓们便没有受到过任何骚扰。而且有在北风城的经验，苏元也迅速把北风城的治安管理等模式搬到太原来。 很快百姓们便发现，现在的太原和从前的完全不同了，最明显的便是许多苛税杂捐都无需再交，且原本街头上一些地痞无赖也都被镇北军抓了去，魁梧精神的士兵按时巡逻，城中从未感觉如此安全。 这种安全感让老百姓们都很舒服，而在他们得知苏元要根据他们的意见，处置原本那些官员时，他们更是震惊不已。 老百姓给当官的断罪，古往今来，还从未有过这种事。 现在苏元让它变成现实，百姓们也爆发出想象不到的积极性。 为此，苏元还特地设立了一个“知访司”，百姓们有什么关于官员的冤屈，都可以来这里进行举报。 为防止百姓们害怕，鼓励百姓们，苏元还设置了举报奖励。只要对举报核实无误，百姓们就能得到实际的银钱。 这也让知访司刚刚开门，门口就排了一溜长队。 “官爷。”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进入知访司，动作形容都有些拘谨。 坐在桌子后面的年轻人笑道：“老人家请坐。” 桌子两边都设有椅子，老者开始有些不敢坐，但在年轻人强烈要求下，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年轻人也是锦衣卫一员，被苏元调来做知访司的“访官”，专门负责记录百姓们的举报。 “官爷，这是小民被原来的安东县令王北洋屈打成招的证据。”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叠用油纸包着的字据，满脸悲戚。 “十五年前，小民被人污蔑藏匿逃犯，安东县令王北洋不听小民辩解，直接打了小民几十板子，强迫小民在罪状上画押，关了小民五年。” “这些是小民亲眷为小民收集的证据，还有王北洋亲口所说的话，他说就是看小民不顺眼，敢在公堂上反驳他，所以才要整治小民……” 年轻人一边听老者说，一边用纸笔把口供都记录下来。记完后，他将老者的证据收下，同口供一起放进一个盒子中。 “老人家，您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会安排人调查，如果确认无误，会给那王北洋的罪状上添一笔。您也会得到一定的补偿。”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老者激动地便要下跪。 年轻人连忙拉住道：“老人家不必谢我，这都是北安王爷的吩咐。” 老人家点点头，眼中含泪：“北安王一定是神人下凡，特来拯救我们这些草民的……” 如同老者一般，来知访司的百姓们个个都对苏元感恩戴德，可以说在短短几日内，苏元就得到了百姓们的无限爱戴。 恨他的，基本上只有那些蹲大牢的，以及原本一些街头地痞。从前这些人经常游手好闲，在街头胡闹，现在苏元手底下的士兵可不会惯着他们，敢闹必抓。 如此一来，短短几天功夫，太原城便宁静下来，老百姓们怀着无比安心喜悦的心情，迎接新生活的开始。 但苏元对那些家族豪强，贪官恶官的清算还并未结束。 太原城大牢。 吕无忧在狱卒带领下，来到一间牢房外。 牢房内坐着一人，看到他来，立刻站起身，直眉竖眼地瞪着他。 “你先去吧。”吕无忧对狱卒说。 狱卒离开后，吕无忧和牢内之人相望无语。 片刻后，还是吕无忧率先开口：“父亲。” “别这么叫我！你早已不是我吕家人！”牢房内的老者粗声吼道。 这老者正是吕家老爷子。 太原兵乱当日，他躲藏在吕家的地下密室里，本来以为能躲过镇北军搜查，结果却因为吕无忧告密而被抓住，这让他别提有多生气。 那个密室，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几个儿子知道，他为了保密，连妻妾都没告诉！结果最后就是其中一个儿子背叛了他，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在牢里这几天，他越想越气，恨不得几棍子把吕无忧打死。 现在吕无忧就在面前，他气愤之余，反倒也开始思考一些现实的问题。 吕家，该怎么办？ 吕老爷子看着沉默的二儿子，忽然说道：“吕无忧，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爹，就答应我一件事。” “放您出去吗？这——” “不是。”吕老爷子冷笑一声，“苏元那逆贼，不会放我的。瞧他怎么对北风城张远东那几人就知道了。菜市口问斩，估计我们几个老东西，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 “我让你答应我的，是你给你兄弟们留条后路！你可以不把我当爹，但你兄弟们，你侄子侄女们，你得放他们一马！” “……抱歉，我不能答应。”吕无忧摇头，“他们若是无罪，谁也不会为难他们。他们若是有罪，我也没权力赦免。” “你说什么？混账！”吕老爷子砰地一拳砸在牢门上，低声嘶吼，“畜生！你真要把吕家全害死，让吕家绝后？你还是不是个人！” 吕无忧面对父亲暴怒，自己却很冷静。 他看着父亲双眼，说道：“父亲，你有没有想过，你害死过多少人，吕家害死过多少人。你或许记不清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 “八年前，你为了除掉竞争对手，雇人放火烧了开钱庄的李家。李家四十五口当夜全部烧死呛死，无一生还。这件事大哥也参与其中，他负责带人堵住李家宅子大门，不让人跑出来，对吗？” “……” “还有，吕家钱庄放出银贷后，又派人装作强盗贼人，埋伏在借贷人回去的路上，伏击抢夺银子，拿回钱庄。逼得借贷人不得不变卖家产还银贷……这种事您做了不下数十桩吧。” 吕老爷子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你不对付别人，别人就对付你！弱肉强食，你小子懂什么！” 吕无忧叹了口气：“我的确不懂，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想要改变，也是孩儿运气好，遇到了北安王这样的明主，才有实现理想和抱负的机会。” “明主？！他就是个逆贼而已！” 眼见父亲气急败坏，开始破口大骂，吕无忧也不愿再多说。 他转身离开，走之前最后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可以放心，吕家不会绝后，王爷不会伤害吕家那些无罪的孩子。但过去的吕氏家族会消失，那些孩子，只会作为普通百姓生活下去。” 第79章 真相后的血债血偿 清晨。 王府院中，苏元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结束了今日的绝元通慧功修炼。 这门功法他修行了也有数日，渐渐感受到其功效。不光是身体和精神得到强化，而且表现在进食上，他最近也吃得比从前少了许多。 再这样练下去，估计练个一年半载，每天就只需吃一顿饭，甚至几天吃一顿饭都不会饿。 苏元抬眸看去，太师父真缈坐在他对面，王府既然搬来太原，她自然也来到这里清修。 只是真缈此刻峨眉微蹙，薄唇轻轻抿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苏元见状忍不住问道：“太师父，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真缈看他，道：“没什么，修行有些不顺。” “太师父你境界这么高，修行也会不顺利吗？” 真缈闻言笑了笑：“境界越高，修行自然会越困难。若将后天先天比作婴儿学步、那我现在，就应该算是科举读书吧。你想想，难度会有多少差距。” “……” 苏元有些咋舌。 后天先天是婴儿学步？ 也只有太师父能这么说了吧……这让那些拼死拼活修炼到先天的听了，还不得气到吐血。 不过这么看来，太师父的境界，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啊……科举读书，和婴儿学步可不是一个概念的难度。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苏元问。 真缈轻轻摇头，几缕发丝垂落在眼睫前：“我圄于此境界已有十年之久，一直不得突破真谛。” 十年！ 苏元为这个数字大为惊讶：“那太师父你这十年，就一直在清修吗？” “自然。” “……说不定太师父你是太累了，应该休息休息。” 真缈闻言，无暇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神采。 “累？清修并无疲惫之感。就如小元你修炼完内功一般，是一种轻松畅快的感受。”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一直清修可能太单调了。说不定做点其他的事，会更能刺激灵感。” 苏元这并不算是无的放矢，他穿越以前，看过很多相关的事迹。 即许多科研工作者，有些突破性的成就并不是苦思得出。而是在做一些和研究无关的事情时，突然福至心灵，思维贯通。 当然，灵光一闪的前提是大量苦苦思索，把问题埋在潜意识里，这样才会有厚积薄发的那一瞬间。 在苏元看来，太师父真缈这个“积累”已经足够多了。都清修十年，还不够长吗？说不定，把注意力转移一下，做做其他事，反倒会有助于突破呢。 苏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真缈倾耳倾听，很是认真。 她并没有因为苏元不懂武功而轻视他的意见，反而，正因为苏元不懂武功，从一个凡人角度给出的想法，倒有一定启发功效。 真缈听完后，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小元你所说的不无道理，我会多加考虑。” “那就好，希望太师父你早日突破。” 从真缈那儿离开，苏元才想起一件事。 到日子了。 什么日子，自然是召唤的日子。 “好像都过了吧……” 苏元有些汗颜，像他这样能忘记“开挂”日子的显然很少见。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几天入主太原，各种事情忙得他焦头烂额，每天睁开眼就忙到晚上，召唤这事的确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起，他立刻拿出兵符，选择召唤。 光幕上一阵闪烁，很快，召唤结果显示出来。 【召唤成功：获得五万御林军】 【御林军】 主战类型：护卫 装备：银甲、长枪 数量：50000 备注：担任守卫王城、保护帝王之职责。 …… 五万御林军！ 苏元看到召唤结果，精神一振。 “终于又来大军了，不容易啊。” 他忍不住感慨一句，这还是自从西凉铁骑后，第一次召唤出人数超过万人的军队。 而且不是一万两万，是五万！ 他尝试召唤出一名御林军来，银甲闪烁，手持长枪的御林军现身。这御林军十分高大威猛，气势非凡，而且战斗力也不俗，和西凉骑兵各有所长。 西凉骑兵擅长马战，骑射，而御林军则似乎没有马战能力，但地面战斗力却很强。 如此一来，加上这五万御林军，苏元整体兵力便达到了十五万之多。 这还不算那些真人士兵。 实际上，那支漠州大军，苏元并不打算用。 他打算像对北疆大营里的士兵那样，让这些漠州兵也都解甲归田。 有召唤士兵存在，且随着召唤越来越多的情况下，真人士兵真没什么存在必要。 还不如让他们去种田，或者去做点小买卖，这样对于粮食储备和社会经济都有更好的提升。 至于打仗这种事，交给召唤士兵就好。 “说起来，有了这五万御林军，我倒是能把西凉铁骑都空出来。” 苏元心想，以前他只有一个北风城，不需要多少兵力驻扎。但现在他拥有整个漠州，那么多座城，为了安全起见，每座城里都要留一些召唤士兵，以防不测。 这五万御林军，他打算让其中大部分作为常驻士兵，一直在外面，而不收入兵符之中。 五千人留在太原城，负责太原日常的防备、治安等工作。再拨出三万五分别安排在漠州各城，乃至各县。 他自己兵符里只留一万，用作储备。而九万多西凉铁骑，则常驻在兵符中，只在需要开战时再召唤而出。 这样安排下来，兵力上就显得宽松多。而且连县城都有驻守士兵的话，老百姓们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无疑会大大提升一个层次。 做完这些事，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苏元吃过晚饭后，张骞却是终于从北戎回来了。 两人在王府一见面，张骞便拱手道：“恭喜主公执掌漠北。” “呵呵，我还担心张骞你呢。”苏元说的是实话，张骞这北戎之行，的确是有些久了。 苏元昨晚还忧心过，张骞是不是出事了？难道让北戎给扣了，乃至杀了？ 现在见到人回来，他也很高兴。 “来，坐下说。” 两人坐下，张骞把自己记载的那些出使经过拿出，交给苏元查看。 苏元一边看，一边听张骞说，在听到北戎大王活活烤死那个叫哈根后，挑了挑眉。 “这北戎大王，还真够残忍的。不过杀的好。” 这哈根，还有那古里风，密谋要杀死张骞，且害死数十名西凉铁骑性命，苏元怎能不恨。 “北戎人的确嗜血残暴。”张骞道。 苏元点点头，继续看下去。 待看完后，他揉了揉眉头：“张骞，辛苦你了，这趟还是颇多危险。” “多谢主公挂怀，这是属下应尽之责。” “那你怎么看。我读完这些记录，总觉得这个北戎大王，根本没打算好好交易。” “主公所言极是，属下也有此感。”张骞道，“望主公小心谨慎那北戎大王使炸。” “嗯。” 苏元心里有数，他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古里烈知道的秘密，早就准备攻伐了，还谈什么交换。 只是…… 嗯？ 忽然，苏元想到一件事。 他让张骞去休息，又让人去一趟北风城，把甲五连夜找来。 甲五来到时已经快天明，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用布遮住下半张脸，只是眼神不再像从前那么冷漠。 “王爷，找我有事吗。” 太原一战后，甲五没有留在太原，而是选择待在北风城。 正如先前苏元所说，他竟然真的报名参加了格沙娜的北戎语学习班，学起北戎语来。 苏元对此没什么意见，尽管这甲五是先天八重高手，但苏元也不愿意强迫他为自己做事。 在他看来，甲五在傅成阳手下已经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了。现在弃暗投明，愿意做个普通百姓也好。 “甲五，我有件事问你。” “王爷请说。” 见苏元神色严肃，甲五也认真起来听着。 苏元问道：“傅成阳和北戎暗中有联系，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甲五点头，“傅成阳和北戎联系已经有十多年了。蜘蛛里的人还去过北戎，帮北戎的人办事。” 苏元继续问：“好，那你们蜘蛛，有没有对北风城，有没有对我父母采取过行动。” 甲五闻言想了一会儿。 “有。”他说，“蜘蛛的确对镇北王有过一次行动，但却终止了。” “终止了？为什么？” 甲五迟疑道：“我不是任务执行者，对任务全貌不是很清楚。但我听甲一无意提起过一次，说是苏屠峰身边有高手保护，很难下手。” 高手保护…… 苏元心道，这个高手还能有谁，不就是他的母亲顾晴。 真渺告诉过他，她最后一次见顾晴时，顾晴已经是先天十重，大圆满境界，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 因为先天之上，宗师境界大多是一些大门派的宗主长老，这些人平白无故绝不会去袭击一个王爷，那样只会给自己和宗门惹来祸端。 而宗师之上的大宗师，在江湖中更是一些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到了宗师及以上境界，就不像后天先天一样有十重境界，而是只有前期后期顶尖以及圆满四个境界。 就目前而言，宗师后期顶尖的都没多少，更不要说大宗师。 苏元觉得，那些大宗师，估计和自己这太师父真缈一样，都是些不爱理凡尘事物的世外高人，大多在山中清修，很少踏足俗世。 这样的人，怎么会闲着没事去刺杀朝廷命官。 因此，有先天大圆满的顾晴保护，再加上镇北王的身份，苏屠峰根本不担心江湖人刺杀他。 按照甲五的话，也正因为有顾晴在，蜘蛛的行动才失败了。 苏元这时追问：“那之后呢？你们蜘蛛有没有采取新的行动？” “抱歉，这我就不知道了。”甲五摇头，“蜘蛛中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保密的，除非自己泄露，否则其他人不可能会知道。” “……” “王爷，你问及此事，是疑心什么吗？” 苏元承认道：“没错。我最近发现我母亲的死可能有蹊跷。她虽然早年因练功走火入魔留下暗疾，但也不至于去世这么早，根据抓到的北戎王子所说，这件事背后可能有隐秘。说不定就与傅成阳有关。” 甲五忽然心中一动：“请问王妃大人是如何病故的？” 苏元回忆了一下，描述道：“开始是力气一点点衰弱，后面就血气不畅，有呕血的症状。我母亲尝试过用内功疗伤，但发现不管用，反而越来越严重……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苏元说着说着，见甲五神情微变，立刻询问。 甲五慎重道：“王爷，你的怀疑恐怕没错。您母亲，镇北王妃大人……恐怕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蜘蛛里有一个人出身苗疆，极其擅长用毒，尤其是对付习武之人，更是有许多奇异毒药。” …… 北风城大牢。 临近中午，一碗饭放在一间牢门前。 古里烈正侧躺着，闻声起身道：“今天饭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你……”待他转过身看到送饭之人时，话音一顿。 苏元把三根筷子插在饭碗里，推进牢房。 古里烈看着那三根竖直的筷子，脸色剧变：“三根筷子插在碗里，这是你们大周给死人吃的倒头饭，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懂？” 苏元隔着牢门，漠然地看着他。 “你懂更好，吃了这碗饭，我就送你上路。” 古里烈一惊：“什么意思？我还没见到北戎来的使者。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我想，但无需你告诉我，因为我已知道了。” “知道了？”古里烈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抱着手冷笑连连：“我知道了，你是在诈我。” “诈你？” “不错。你想拿死亡来吓唬我，让我慌不择言说出真相？想得很好。如果你知道，你便说出来看看，我倒很想听。” 苏元道：“那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母亲的死，和傅成阳有关。” 古里烈脸色不变：“你有本事就说清楚点，休想胡乱猜测诈我。” “傅成阳有一个擅长用毒的手下。”苏元冷冷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古里烈这下终于动容。 苏元能猜出傅成阳不难，但他说出“用毒”，就代表他确实掌握了相关情报。 而古里烈脸色这么一变化，苏元就知道原来还真是如此，他母亲的死真和那个用毒高手有关。 其实古里烈没说错，苏元的确是在诈他，因为苏元并不能完全确定。结果现在古里烈的表现，就将此事坐实。 感受着苏元身上腾腾而起的杀气，古里烈脸色愈发苍白。 他倒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苏元改了主意，不会再放那些北戎士兵。没了士兵，北戎就彻底失去了希望。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苏元的声音像是重锤一般砸在古里烈心中，“我告诉你，你想得不错。下一步，我就会抹去‘北戎’这个名字，让其彻底消失。” “你敢？！！” 古里烈终于忍不住，猛地飞扑过来，撞在牢门上。 声音将狱卒们都吸引而来，他们手中拿着铁棍，朝着古里烈从栏杆里伸出来的手臂敲打。 古里烈不顾疼痛，手臂朝着苏元的位置拼命抓来，但两人相距数步，注定什么都抓不到。 “送他上路。” 苏元再没兴趣理这家伙，说完后转身离去，只留下古里烈恶毒的诅咒声从后方响彻。 离开大牢，苏元坐上马车，闭目沉思。 他目前已断定，自己母亲的死和傅成阳手下组织蜘蛛里的用毒高手有关。 作为人子，他就算是为了这具身体原主，都非要报仇，血债血偿不可。不光是那用毒那人，包括其幕后指使傅成阳，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甚至连北戎也有一份。 苏元很清楚，傅成阳和北戎相勾结，就是为了不让苏屠峰做大。他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总管，自然希望削弱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将军。 为此，这家伙不惜和北戎暗中互通，共同谋害苏屠峰。就连当初公孙阔按兵不动，恐怕背后也有傅成阳的授意。 “傅成阳是太监总管，那公孙家又有一个玉贵妃待在宫中。他们二人一定早有勾结，有利益关系，会授意公孙阔理所应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苏元深吸口气，把思路理顺之后，接下来的行动也变得清晰起来。 回到太原城。 苏元找来楚长宁，和他说起北戎赎还俘虏之事。 “长宁，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做。” “是，王爷。不过，王爷你一定另有打算吧？” 楚长宁跟在苏元身边也不短日子了，对他也有所了解。见他神情凝重，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没错。”苏元眼神锐利，“我要你设伏，把来接收俘虏的北戎兵全给我消灭！然后顺势北进，直捣北戎王庭！” 楚长宁一惊，没想到苏元会交代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不过惊讶过后便是兴奋，他激动地连连搓手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破了北戎王庭，提着北戎大王的脑袋来见！” 第80章 清算进行时，远方“客”已至 清算是个大工程。 随着知访司数日连轴转的忙碌，一些罪大恶极的官员最先被推出来问斩。 菜市口上，数十人被绑紧跪在地上，这些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都是满脸绝望，恍如隔世。 刑场外百姓们层层围观，脸上都浮现着说不出的快意。 眼下这些官员各个都是臭名卓著，每个人身上起码都有数桩直接人命案子，间接的还不知有多少，仗着他们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做的恶也不知有多少。 简直是罄竹难书。 “北安王宣告，有错必纠，有罪必惩，这些罪大恶极之辈死不足惜，望后来人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宣告之后，便是对于各个罪犯的罪名宣布。 这也是苏元设置的环节。 在北风城他就这么干了，要砍谁的脑袋，砍之前都要把这个人犯了什么事，为什么砍他脑袋说个明白，让老百姓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同时也让犯人自己听听，听听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混蛋事。 这个环节苏元认为非常好，能让百姓们非常痛快。在北风城如此，眼下在太原也依然。 百姓们听着念出的一条条罪证，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冲上行刑台，化身刽子手，亲手把犯人的脑袋砍下。 长长的罪状念完，刽子手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人群顿时爆发一片欢呼。 一些亲人朋友受这些官员所害的人，此刻在下面更是已泪流满面。 “北安王万岁！” 这些人齐声高喊，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北安王苏元，这些身居高位的罪犯永远不可能得到惩罚。他们也永远无法沉冤得雪。 第一批砍完，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苏元不着急，让知访司的人仔细搜索证据，他要确保有罪的一个都跑不了，而没罪的也不能冤枉。 在收集罪官证据的同时，老百姓们也反映了一些好官。 一共有十几个官员，大多都是小官，在老百姓口中口碑很好，数十上百的老百姓都到知访司，为他们说话。 在知访司调查过，确保是真的之后，将情况汇报给苏元。苏元知道后，也是不假思索，就把这些老百姓们都说好的官员放出大牢，并且亲自去拜访，和他们沟通交流。 在大周这种整体腐败的环境里，还能坚持清正廉明的官员很难得，苏元和他们聊过后，他们当中有人愿意继续干，也有人想要辞官还乡。 想要辞官的人没明说，苏元却也明白。 他们都是担心将来他苏元要是兵败，那在他手底下当官的，说不定也得按谋反来判诛九族。 对于这种担心苏元完全能理解，他留下那些愿意干的人，并且都给他们升了官。 反正顶层空出来那么一大批职位，让他们上正好。 处理完这部分事情，苏元便让沈炼开始进行抄家事宜。 论抄家，沈炼也可谓是轻车熟路了。当初在北风城他就抄过一次，这次换了太原，也是照抄不误。 首要抄的，便是四大家族的家。 他们每一家的银钱都要比北风城五家加起来要多，而且每家都有许多商铺、田地之类的资产，这些资产要比他们的金银更值钱。 而且不只是太原城，在漠州其他城，四大家族的资产也有不少，这些当然都要抄没。 沈炼那边抄着，苏元这边则在王府，和吕无忧商量银子的使用。 吕无忧道：“王爷，四大家族以及其他官员富商那儿抄来的银子加起来，要超千万两。这么一大笔钱，若是用在民生上，一定对百姓大有裨益。” “这我知道。无忧你对漠州比较了解，又精于算数之道，你这些天便制定一个银子的具体使用章程给我看。” 吕无忧闻言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当即认真道：“属下一定不负王爷重托。” 他知道，这么多银子苏元肯全交给他处理，绝对是他的信任。他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 “对了，无忧，我有一个想法。” “大人请讲。” “我之前出去转了一圈，几大家族的宅子实在太大了。尤其是你们吕家，几乎占了整个一条街。” 吕无忧意会道：“王爷的意思，是想把几家建的大宅子拆除？” “不错。”苏元点头，“这么大的宅子，才住多少人？太原许多百姓都住在逼仄小屋里，那些大宅子却空着，我属实看不惯。” 太原城这么大，老百姓的居住条件却还不如北风城，这实在让他惊讶。 仔细一研究，就是几大家族的宅子占地太大，以及一些供他们娱乐的酒楼、马场，这些东西苏元都要拆除掉。 吕无忧思索片刻，赞成道：“王爷能在这种细节上为百姓着想，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去安排人，研究拆除工作。” “嗯。对了，庆襄最新发的圣旨，你看了吗？” “属下看了。” 在苏元攻陷太原，自立为王几日后，京城终于做出反应。 庆襄皇帝发布圣旨，准确来说是一篇“讨贼檄文”。 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对苏元一阵痛骂，并且表示要派出大军讨伐。 只是让苏元意外的是，这篇檄文中，居然还提及了江湖人士。说是希望江湖人士踊跃参与军伍，公讨国贼。 “这庆襄老儿是昏了头？居然号召江湖人参军。” 吕无忧道：“王爷，属下猜测是大周目前军力不够充足，仓促起兵来征讨王爷，恐怕效果不好。因此希望多招一些江湖高手，组建一支军队，先设法夺取天门关。” “嗯，有道理。” 苏元颔首赞同。 天门关是漠州对外的门户，想进漠州，先要攻下天门关。 但天门关顾名思义，宛如天门，架于两山之间，易守难攻，想要强攻，没有五六倍兵力都不好使。 如此一来，比起靠大军突袭，就不如组建一支数十、数百武林高手的“特攻队”，尝试看看有没有机会潜入天门关，通过斩首行动来发起奇袭。 若是对付其他人，这一招或许有效。但对付苏元来说，没用。 他的召唤士兵中并不存在什么“将官”，因此斩首行动，斩谁？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都直接听命于苏元。 苏元让他们坚守，他们就会坚守，不管谁死了也是一样。除非那些高手能把“终端”苏元给杀死，否则杀其他召唤士兵根本没意义。 然而这一点却是最深层次的秘密，除了苏元外无人知晓。 吕无忧从王府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大牢。 因为狱卒有汇报上来，说是大牢里关押着的车家族长，一直吵嚷着要见他。 太原四大家族，许家和陈家是亲家。吕家和车家是亲家。现在车家族长要见他，吕无忧大概能想到是什么事。 本来他不想去，但念在大嫂的份上，还是去见了一面。尽管他大哥是个混蛋，但大嫂却是一个温厚淳朴的人，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而且吕无忧先前一直放浪形骸，不被吕家待见，只有大嫂不怎么蔑视他，偶尔还会嘘寒问暖一句。对吕无忧这样的人来说，这种小小的温暖，他是会一直记挂在心的。 吕无忧来到大牢，车家族长一看到他，就开始嚎啕大哭。 “贤侄，贤侄啊！” “……” “贤侄……”车家族长伸出双手，隔着栏杆抓着紧紧抓着吕无忧的手，“大难当前，贤侄可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啊！你大哥是我女婿，你也该叫我一声伯父！贤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伯父去死吧！” 吕无忧费了点力气，把手抽出来，道：“我的确该叫你一声伯父。但我想告诉你，伯父，我做不了什么。” “千万别这么说！”车家族长老泪横流道，“我懂得，北安王是好人，大好人！我愿意支持他，你和他说说，我把家产都交给他，只要他能饶老儿一条小命就行。” “……” 吕无忧心说你家产都已经被抄完了，还有什么好给的。 车家族长自己大概也回过味来，连忙道：“我在青州，在京城都还有些资产，还有许多银票在京城的钱庄！我都可以取出来，都给北安王！” 吕无忧皱眉道：“伯父，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王爷他看重的不是银子。” “不看重银子看重什么！对了，我那五丫头……你们北安王还未婚配吧？我那五丫头车梅琴棋书画都通，长得也秀气，你去说说，让北安王爷收她当个妾，不行当个通房丫头也成。” “车伯父！”吕无忧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说王爷不看重银子看重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看重的是正道。” “车伯父你做过的那些事，已经有许多百姓到知访司告发。不管你找谁求情，都没用。我和王爷都不会包庇任何人。” 车家族长闻言，眼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后退几步，贴着墙根滑倒在地，喃喃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车伯父，你已经活得够久了。那些因为你们而死去的百姓，他们又向谁去诉苦呢。”吕无忧俯视着牢中人，言语中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 “还是接受现实吧。” ……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元夺取漠州自立为王，朝廷发布讨贼檄文，这一连串的事件，不仅迅速传遍整个大周，在江湖中也掀起了新一轮热潮。 准确来说，自打苏元灭了云山派后，他的名字就一直在江湖中响彻。 毕竟自从灭武诏过去那么多年后，大军剿灭江湖门派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苏元因此也成为许多江湖人咒骂的对象。 先前悬赏苏元时，不少江湖人就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了北风城，结果江湖中传言去的那几个人再也没回来，导致其他人也不再提此事。 现在苏元拿下整个漠州，却是让江湖人都大吃一惊。 这可是整整一州之地，大周疆域广阔，一个州就比几个番邦土地加起来还要多。 现在苏元有一州之地，而且他先前还打败了北戎大军，这要是让他再拥有北戎之地，那加起来足以称得上是个“小国”。 这顿时让许多江湖人坐不住了。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 自古乱世出英雄，谁知道这苏元会不会是下一个英雄。真要让他成了事，那他现在的属下，将来可都有从龙之功。 就算无法打下大周，只占据漠州这片地方，凭借天门关险隘，苏元也能割据一地，做个土皇帝。 去土皇帝那里混个官当当，难道不香吗？ 一时间，江湖中人心浮动。 不少人前面还骂着苏元，这会儿已经在想要不要去投奔他了。 不单单是个人，甚至有一些小宗门，都有在考虑要不要举宗搬至漠州。因为他们听说，苏元占据漠州后弄了许多新政策，对他们这些武人也有诸多好处。 只是那些政策具体如何不明，因为各地官府都已明令禁止讨论漠州的一系列政策。发现谁讨论，就会视为苏元派出的奸细抓起来。 一时间各地杀良冒功的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这让许多名士倒是看出了些端倪，不声不响地收拾东西，准备前往漠州去实地看看。 而就在这个当口，天门关迎来一支商队。 士兵们进行货物检查。 “军爷们慢慢查，别累着哟。” 商队老板侧坐在一匹白马上，那是个身穿紫袍的女人，一头卷发十分妩媚，嘴角喊着笑容，手中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罐，轻轻摇晃把玩着。 守关士兵们确认货物里没有违禁物，选择放行。 “真是尽职呢。” 卷发女人见士兵们看都不看她，不禁有些惊异。要知道，她这副容貌以往可迷倒过不少人。 “怪不得北安王能攻下漠州，有这样精锐的士兵，就是再进一步也没问题吧。”卷发女人轻笑着叹息一声。 “可惜……” 商队穿过天门关，行出数百步后，卷发女人轻轻拧开手中的木罐。 其中竟然是十几只怪模怪样的绿色虫子，长长的触须在四处晃动，像是在寻探什么。 “孩子吧，去吧。” 卷发女人手腕一翻，木罐倾倒，十几只绿色虫子掉落在地。只见它们刚一落地，便迅速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卷发女人又扭头朝天门关看去，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笑容，这才继续出发，前往太原城。 第81章 大军敲定，乞丐逞威（第四更，求订阅！） 皇宫。 大殿上，百官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瞧他们的神情，似乎都不太乐观。 不多时，庆襄皇帝在傅成阳的搀扶下到来，坐上龙椅。 百官都低下头，这是规矩，大臣不得直视皇帝，否则就会被认为有想要行刺的嫌疑。 但不少官员低头时那一瞥，还是将庆襄皇帝的神情收入眼中。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词便是枯槁。 前些天还红光满面的庆襄皇帝，现在竟已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可见苏元的事让他有多闹心，估计几天都没睡好觉。 此刻待庆襄皇帝坐稳，傅成阳也站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 庆襄皇帝扫了群臣一眼，开口道：“诸位爱卿，事到如今，讨贼檄文也发了，是时候该起兵讨伐逆贼苏元了。哪位将军愿意领兵？” “……” 武官们都是一阵沉默，他们互相看看，都能看出对方的信心不足。 庆襄皇帝抬高声音道：“说话！一个个平时挺神气，到了关键时候怎么都没声了！” 武官们不禁暗暗叫苦，实在不是他们不想揽下这次征战，而是条件方面真有些差。 漠州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苏元手下兵力加上降兵足有二十万，且最要命的是，其中好几万都是骑兵！ 这些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在漠州那种以大平原为主的地形上实在太过无敌。 他们要是去进攻，得先破天门关，单单这一步就要耗费大量兵力。破关后便是一片平原，想要夺回太原，就难免要和苏元的骑兵军团打一场恶战。 武官们心中想的是，至少要三四十万大军，才有机会夺回漠州。 以大周目前的军力，集结三四十万大军不难。可就怕战败，一旦败了，自己命丧疆场不说，庆襄皇帝一生气，连家人可能都会受牵连。 至于必胜把握……苏元赫赫战绩就摆在那里，从北风城起兵开始，连破北疆大营，万胜营寨，太原府城，一路毫无败绩，每一战都是完胜甚至不战而胜。 面对这样的战绩，哪个武官也不敢说自己有必胜把握。因此这会儿面对庆襄皇帝责问，也只好鼻观口口观心，个个装听不见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庆襄皇帝被气得直拍椅子扶手，怒声道：“饭桶！一群饭桶！那苏元不过是个年不满二十的稚子，你们都无一人敢出战，朕要你们有何用！来人，全都拉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 武官们全都跪下求饶，文官们也都大呼着“陛下息怒”。 但这无疑平息不了庆襄皇帝的怒火。 这时，还是丞相何忠平站出来道：“陛下，那苏元虽年少，但其父镇北王苏屠峰精通兵法，这苏元恐怕也习得不少，不好对付。” “加上漠州有天门关险隘，易守难攻。那苏元有数万骑兵，加上招降的漠州大军，兵力恐怕有二十万。若要强攻，至少要组建一支三十万以上的大军。” “区区三十万算什么！”庆襄皇帝道，“朕堂堂大周百万大军何尝没有？陆广，你立刻给朕筹备大军粮草军械等一应用物！” 兵部尚书陆广一脸纠结地出列：“陛下，臣恨不得立刻就去筹办。可银子方面还需王大人配合……” 户部尚书王希贵站出来道：“陛下，现在户部所剩银两，实在不够临时组建一支数十万大军的用度啊。” 一个推两个，两个推三个，众官的为难态度让庆襄皇帝恼得脸颊通红，都快喘不上气来。 何忠平连忙道：“陛下，与其组建新军，我看不如调一能征善战的将军，从京城抽出一部分兵士，再加上青州军团，由该将军率领讨伐苏元。” 京城位于东方偏北，与漠州中间就隔着一个青州。 这也是为什么庆襄皇帝如此着急的原因，苏元打下漠州，对京城就处于一个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 假如他大军东进，一旦青州陷落，那京城简直就相当于不设防。到时候要他这个皇帝怎么办？难道弃城逃走？ 这是庆襄皇帝绝对无法接受的。 大周建国几百年，京城沦陷之事还从未发生过，他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这一代。 因此，听了丞相建议，庆襄皇帝点头道：“青州兵有三十万，再征发十万。朕再从京城调五万京兵，发四十五万大军！” “至于领军主将……把李胜天叫回来，让他带兵！” “陛下圣明！” 众人齐齐高呼。 五官们也都松了口气，还好庆襄点的是李胜天，不是他们。 否则四十五万大军，胜则平定漠北，败则丢失青州……这个压力他们可承受不住。 但李胜天就不同了，李家是大周开朝功勋家族，每一代族人都投身军武，勇猛过人。几百年来，李家出了二十多个将军！ 而这李胜天，便是李家这一代的天才将军，今年才刚过三十岁，正是当打之年。 原本他一直都驻守朝海，东御番邦各国，现在为了先“安内”，只能把他调回来。 “至于军费饷银。”庆襄皇帝盯着户部尚书，“朕不管你有没有钱，你给朕想办法搞定。你搞不定，朕就换了你！” “臣，臣遵命……” 户部尚书王希贵一脸苦涩道。 退朝后，众官都眼含笑容地看着王希贵，无疑是在看他的笑话。 这让王希贵心中恼火至极。 四十五万大军，光军饷就多少银子？更不要说还有军粮、军械等巨额开耗。 眼下就户部里那点银子，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这么大的开销。那么，要是想保住头顶的帽子…… 王希贵心下决定，必须得找傅成阳好好商议一下此事。要知道，户部的银子可没少经由傅成阳的手流去别处，现在他也该表示表示。 傅成阳的确有所准备。 他此刻在玉贵妃的房间里，玉贵妃听闻要打仗的事，也是十分担忧：“阳哥，你说这一仗能赢吗？我好担心……” “不必，我已经做了安排。”傅成阳道，他对玉贵妃叮嘱，“听着，你去告诉冲儿，让他把自己一些房产卖掉，并且从今天开始省吃俭用。” 玉贵妃惊讶道：“这是为何？” “大军军费不足，让冲儿把银子都捐上去。” “可……冲儿能有多少银子？就算把他那些东西都卖了，也不够啊……” “目的不在于此。只是为了让庆襄看到，冲儿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傅成阳淡淡道，“老东西的身体已经不太行了，我估计他也开始要认真考虑传位之事了。” 玉贵妃眼前一亮，拉住傅成阳的手掌：“阳哥，你说得不错！让冲儿好好表现，皇上一满意，说不定就会立冲儿当太子！” “嗯。” 傅成阳点头，把玉贵妃拉到自己怀中。 玉贵妃脸颊贴在傅成阳胸口，小声道：“阳哥，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告诉冲儿，你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傅成阳神情微动，紧抿双唇。 片刻后，他沉声道：“这件事，在冲儿坐上皇位之前，决不能告诉他！” …… 太原街头。 一男子正抱着书，兴致冲冲地要去学馆。 他叫张白，是一名书生，去年参加过科举，结果落选。后来他才知道，他不是落选，而是被人顶替。 这可是决定人生命运的大事！张白岂能接受。 为了此事，他去官府里闹了好几通，前面官差还敷衍他几句，到后面见了他，直接杀威棒一顿打出来。 官府里还放话，要是他张白再去胡搅蛮缠，就打断一条腿！ 张白还是不服气，但却被家中老母拦下。 老母声泪俱下地对他道，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功名，也不值得用命去换。 张白心中愤懑，可面对老母哀求的目光，无奈也放弃了。 他知道，他一个普通平头百姓，碰上这种事，不会有任何反抗能力。能顶替他的一定是某个富家公子，随便拿些银子给官府，就能摆平此事。 经历此事后，张白也不免郁郁寡欢。加上他年纪不小，也该为家庭出力赚钱，于是便不再看书，每日去打些零工散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苏元一来，一切都变了。 首先是先前官府里那些欺压良善的官，全都被抓进大牢。昨日还砍了一批，他当时就在菜市口，是叫好众人中的一员。 其次是学馆开始免费授课，需要学生付给先生的学费，都由北安王府来出。这实在是让张白欣喜若狂。 若是学馆还收费，哪怕他有心再拾起书本，也没有经济能力去读。家里还有老母要养，实在掏不出多余的钱。 但现在学馆免费授课，他哪里还有理由犹豫，当即收拾了家中的旧书，就要往学馆里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体往前一个趔趄。人是没倒，书却掉了一地。 他扭头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蹲坐在地上，对他嘿嘿直乐。 显然，是这乞丐故意伸出脚绊他。 “有病！” 张白呵斥一声，俯身去捡书。结果刚要捡起一本，一只黑脚便踩在上面。 那乞丐一脚踩在书上，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黑泥一边问：“你说啥？说谁有病？” “你！放开！” 张白大怒，伸手去推乞丐的脚，一接触才发现，这乞丐力气很大，一只脚就像柱子般砸在书上，根本推不动。 “我有病？你骂我？大家快来看啊！读书人骂人了！” 乞丐大叫起来，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张白推不开乞丐，青白着脸站起来呵斥道：“你这乞丐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绊我，还踩我的书！” “瞎说，就是你骂我，怎么，读书人瞧不起乞丐？你小子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走！” 乞丐话音落下，只听哗啦一声，左右不知从哪里又蹿出几个乞丐，把张白围在中间，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看。 张白有些心慌：“你们想干什么？！” “老少爷们都看见了，你个读书人无缘无故骂我们乞丐，瞧不起人。你今个非得给我们爷们赔礼道歉，还要拿两钱银子赔罪。要不你走不了。” “什么？！你这无赖！” “你又骂人！找打！” 几个乞丐叫喊起来，张白脸色惊骇，这时人群中挤进一人来。 “别别，有话好说。” 张白朝那人看去，惊讶道：“吴兄？” 来人是他的旧识同窗，以前曾一起读书。这姓吴的年轻人笑呵呵同乞丐说了几句，听说要两钱银子，自己从荷包中取出两钱，交给了乞丐。 “吴兄！你干嘛给他银子！他——” “行了行了，咱回头说。”年轻人要拉着张白走，那乞丐却道：“等等，这小子还没赔礼道歉呢。” “赔礼道歉？！你休想！” “好你个小子，我们爷们今天非得让你脱层皮不可！” 几个乞丐大呼小叫，眼看就要动手。那姓吴的年轻人却是压低声音道：“几位丐帮好汉，莫不知这太原城换了主人？你们拿了银子还这么闹，不怕惹祸上身？” “嗯……”那领头的乞丐闻言，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但面子不肯丢。 他不屑道：“流水的州牧铁打的丐帮，换再多，当家做主的还是咱们爷们。小子，下次再不识抬举，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后威胁张白一句，几个乞丐才晃晃悠悠离开。 张白脸色青紫，几乎怒不可遏。 姓吴的年轻人却帮他把书捡起，劝慰道：“张兄，算了。丐帮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你就当碰上几条野狗，不必和他们计较。” “吴兄此言差矣！”张白道，“野狗咬人，人就把野狗打死！他们丐帮欺负人，难道人就要受着？吴兄，虽然你帮我出了银子，但我不会感谢你，不过银子我会还你！” 说完张白便气冲冲往外走，吴姓年轻人连忙跟上：“张兄，你这是往哪走，学馆在那边。” “我要去告官！北安王爷可是说了，在太原、在漠州不允许有人欺负别人，一旦有，不管事情大小，都可以去告官。我现在就去！” “唉！张兄，你何必惹麻烦呢！那丐帮可是江湖上人数最多的第一大帮，你真以为北安王爷会为了咱们平头百姓，去得罪丐帮这庞然大物？” “我不知道，但我要试试才知道！” 第82章 苏元这么恶毒是我没想到的 “丐帮？” 消息很快传到苏元耳中。 张白去告官后，因为这件事可能牵扯到江湖门派，下面也第一时间把情报上报。 苏元听了这事后，自然也是很不爽。 在他的地盘，不管是什么帮，都得老老实实待着。要是敢聚众凭借武力欺负普通百姓，那也必须要进去吃牢饭。 他正要交代去抓人，吕无忧匆匆赶来，他也听说了这件事。 “王爷，丐帮的事你要小心处理。” “嗯？” 苏元见吕无忧神情严肃，便知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内情。 吕无忧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主要是人数很多。据传整个大周丐帮人数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之多。” 苏元点点头，丐帮人数多，只能说明许多老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否则但凡有其他选择，也不会去做乞丐。 “漠州丐帮人数也很多吗？” “很多，至少有数万。”吕无忧道，“这群人在各个城池之间流窜，以前四大家族和他们都有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就是雇佣他们去做一些恶事。”吕无忧提起此事面带嫌恶，“反正他们是乞丐，有些还有武功在身，普通人只能躲着走。” “躲着走？在我这儿不允许有这么肆无忌惮的人。”苏元冷冷道。 “王爷，你要不要先找丐帮在漠州的首领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谁犯罪就抓谁，没必要谈。” 苏元根本不在乎什么帮派，他直接让沈炼去带队抓人。 沈炼带着一群御林军，很快就找到了那几个乞丐。 找到他们时，他们正蹲在墙角打闹，待沈炼带人围上来，才发觉不对，连忙站起，目光警惕。 “你们干什么？！”先前那碰瓷张白的乞丐喝问道。 沈炼懒得废话，挥手道：“抓人！” “敢！” 说话那乞丐有武功在，一拳挥出将靠近的一名御林军打倒。 这情况一发生，事态就变了。 “你敢抗捕？”沈炼眯起眼睛。 苏元先前公布过许多政策条文，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允许抗捕。如果有冤屈，就算被抓了也可以走正规渠道洗刷，但如果抗捕，那就自动判定为重罪。 这种情况下，士兵是可以直接将人打伤打死的。 “爷们几个可是丐帮的！” 几个乞丐明显不愿束手就擒，沈炼见状也再无多余的话说。 “动手。” 这次就不是抓了，而是攻击。 御林军举起长枪，直接朝几名乞丐刺过去。 沈炼自己也出手，先前那乞丐虽然有武功，但也只是后天两三重，完全不是沈炼对手，几招便被打倒在地。 他是几个乞丐的头，他一倒，其他人也纷纷投降。 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那乞丐挣扎道：“你们敢抓我！你们敢惹丐帮？！” 啪！ 沈炼用刀鞘狠狠抽在乞丐脸上。 “丐帮算什么东西？我们大人要灭你们，也不过是翻掌之间的事。” “呸！”乞丐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怨毒地盯着沈炼，“你等着，我们丐帮有百万帮众，惹了我们，你们那个狗屁王爷也活不了！” 沈炼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很好，嘴挺硬，等到了大牢，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放心，我会好好招呼招呼你。带走！” 御林军们将乞丐们抓走，周围百姓们目睹这一幕，心中都在叫好。但嘴上却都一言不发。 这几个乞丐在市井游荡惯了，不少百姓都吃过他们的亏，但因为忌惮丐帮，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苏元的手下强硬抓人，让他们感觉到很爽快。只是因为担心抓进去没几天就又放出来，所以也不敢公开叫好，省得这几个乞丐放出来后来报复。 但百姓们没想到，人上午抓进去，下午官府就公开向大众收集这几个乞丐的犯罪证据。能提供的话会有银钱奖赏。 没什么东西比银子更让人有积极性！ 一时间，老百姓们踊跃提供，很快有消息从官府中传出，几个乞丐多次勒索、诈骗，殴打他人，罪行严重，起码要在大牢里关个十年二十年。 消息一出，连最初告状的张白都懵了。 学馆内，张白得知此事后，开始还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到苏元治下官府的办事效率会这么高。 但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吴兄！你看我说的什么，报官还是有用吧！” 吴姓年轻人也在学馆，也是不由感慨：“北安王爷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看来咱们以后没准真能过上好日子了。” “那还用说！你我都要用功读书，争取将来做官，辅佐北安王爷！” 几名街头恶丐被快速严惩的消息，很快传遍太原。 在太原某处，一群丐帮之人聚集着，讨论此事。 “这苏元真是可恨！” “说抓人就抓人，一点都不把我江湖第一大帮放在眼里！” “长老，您说该怎么办？” 众丐看向一名长须乞丐，后者手中握着一根竹棍，竹棍上有三道红线，这是分舵长老的象征。 此人正是太原分舵的长老于大通，他一双浑浊眼中，如今也满是怨恨。 要知道他们丐帮行事，一向都是嚣张跋扈。但他们很聪明，对于那些家族豪强，他们不会招惹，反而会同他们合作。偶尔替他们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但对于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他们则当成泥球一般随意捏扁攥圆。毕竟普通百姓一家最多有几口人？面对成百上千成组织的丐帮弟子，只有忍耐的份儿。 靠着上舔下压，丐帮太原分舵的弟子过得都还不错，虽然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安家置业，但起码每天都有吃有喝，偶尔还能满足一下欺负人的快感。 现在苏元这么一搞，他们丐帮在太原的威望何在？ 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以后丐帮弟子真要成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了。 可是…… 于大通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苏元。要知道，之前需要他们上舔的太原四大家族，都被苏元搞死了，连宅子这两天都开始拆了。 要是他们想对付苏元，就必须要请总舵派高手过来。 “长老。” 于大通正烦着呢，听有人叫他，不耐烦道：“什么事？” “长老……”那弟子面露尴尬道，“这几天开始，咱们太原分舵的弟子，好多都退帮了……” “退帮？！” 于大通一惊，他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比往常少了好几个。要知道，能在这里的，可不是普通帮众，而是管理人员。 连管理人员都少了好几个，何况下面的…… “这是怎么回事？”于大通一脸焦急。弟子大量退帮，这可是大事，要是让总舵那边知道，搞不好他这个分舵长老就当不下去了！ 那弟子无奈道：“这也和那苏元有关。好像是他把四大家族田产收过来后，都要免费发给一些没地的穷人，让他们去种。” “帮里很多弟子都是没家没田，没办法了才加入帮。现在苏元那边来这么一出，免费发地，那些弟子就都跑去领田退帮了。” “……” 于大通无语了，苏元居然这么毒辣，给穷人发地，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这么一来，他自然就明白了。对底层的丐帮弟子来说，要是有免费的地种，也不怎么需要交税，那很快就能有个家。 家都有了，谁还愿意加入丐帮，成天在街上瞎混？ 于大通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这苏元现在手里就一个漠州，就这么干。要是再让他地盘大一些，那丐帮弟子岂不是会越来越少？ 没了这帮弟子，他们这些长老怎么办？喝西北风去？ 于大通难以想象。 习惯了接受弟子们的供奉生活，再让他去耕田种地，自食其力，简直不可能。 想象一下都觉得可怕。 “不行，这个苏元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立刻把他的所作所为汇报给总舵！” 于大通当机立断，他知道，这苏元恐怕是丐帮有史以来的最大敌人。 其他江湖人和丐帮起冲突，最多不过就是流血厮杀。可这苏元，简直是要刨丐帮的根啊！ 决定后，于大通又对众管理道：“你们都听着，回去告诉手底下的人，最近老实点，别惹事。还有，谁要是退帮，以后就别想再回来！” …… 太原这边的改造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另外一边，楚长宁带着张骞，以及三万西凉铁骑，驻扎在原北戎军的万胜营寨。 苏元交代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捣北戎王庭，将北戎彻底纳入北安王的势力范围内。 楚长宁自然会好好完成这任务，因此，他和张骞商量了许久关于交战俘的事。 营帐内，张骞道：“将军，明日便是约定的日子，你打算如何动手？” 楚长宁说道：“如何动手？只要北戎军一出现，我便率骑兵直接压过去！王爷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需要什么计谋。” 张骞点点头。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他或许有异议。但在这平原地带，没有遮挡物，根本做不了什么埋伏。 在这种地方开战，就是看谁的兵力更强，谁就能赢。 而北戎军……先前损耗了那么多，再结合张骞亲自到北戎王城，一路上的观察，他认为现在北戎最多最多，也就能拉出几万人。 几万人看似不少，可面对三万西凉铁骑……简直可以说是一碰就碎。 没办法，装备差太多，兵员素质也差太多。张骞自己作为召唤士兵，还是明白召唤士兵的诸多优势的。 楚长宁道：“王爷给我三万铁骑，实在是多了。其实一万就足够……三万，都够打下北戎后，再把周围的几个小族都收拾了！” 北戎周遭，还有如“成金”，“多真”等几个族落，这些族落昔日也曾屡屡犯边。 后来直到北疆大营建立起来，这些小族落的实力不够，才没再来过。 楚长宁想，拿下北戎后，也可以顺手把这些小族落给收拾掉。但张骞却表示了反对。 “将军，主公只让你攻陷北戎，并未让你进犯其他族落。将军若是有此想法，还是先征求主公意见为好。” “也是。” 楚长宁点点头。 次日。 北戎大军整装齐备，北戎大王亲自出征，其几个儿子也都骑在马上，跟在他身后。 这对北戎来说是最重要的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北戎军一共四万，这是他们能凑出来的最多人，其中五千骑兵，剩下都是弓兵和步兵。 这些兵卒中，只有骑兵和少数步兵算得上是精锐，其他很多甚至都没怎么上过战场。 但北戎大王不得不把他们拉来一起，没办法，北戎那些精锐部队原本都放在万胜营寨，现在都成了俘虏。 按理说，精锐部队都惨败，这些老弱兵依然还是打不过。但北戎大王这就是在孤注一掷。 他知道，苏元已经打下了太原，这意味着，待苏元休养生息后，很可能反手来打北戎，彻底将后方的威胁掐灭。 如果拖下去，只会拖到灭亡的深渊。 北戎大王只能选择赌一把，他赌苏元的兵力目前主要都在太原，而北疆大营、北风城这边军力空虚。 假如他赌对了，能在苏元大军回援之前攻下北风城，那一切都会产生巨大变化。以北风城的坚固城防，要抵挡苏元回援部队也不成问题。 可以说，北戎大王的想法已足够明智，且他的胆色也十分过人。换做其他人做王，恐怕不会走这么一步险棋。 此刻，大军已整备完毕，北戎大王看着众人，高呼一声：“出发！” 大军向北方开去，古里风骑马跟在北戎大王身边，他心情激动，满心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这几日对他可谓是峰回路转，开始谋划杀死张骞时，他觉得这计策很好。后来刺杀失败，他又感到无比恐惧，害怕父王会杀了他。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促成了他和父王的一次交心。大军临行前，父王已经告诉他，倘若这次能胜，以后北戎就会交给他古里风来管理。 这让他心潮澎湃，恨不得快马加鞭，下一刻便赶到北风城下。 只是和他那期待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北戎大王的一脸严肃。 比起古里风，北戎大王知道这一战实在是险之又险，如果败了，北戎从此可能就消失了。所以，他可做不到像古里风那么轻松。 唉，烈儿…… 他心中不由得遗憾，倘若古里烈还在，他也不至于冒这种险。大不了北戎继续北迁，把地盘让给那苏元就是。 可现在古里烈不在，剩下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为了北戎还能有未来，只能如此做。 大军一路前行，很快，来到约定的交换俘虏之地。 这时，苏元的军队也出现了。 由楚长宁率领的三万骑兵，从远处奔来。 北戎大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吁！” 楚长宁勒马停住，遥望着对面的北戎军，哈哈大笑。 “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块去了！你们没带牛羊骆驼来，我们也没带俘虏来！” 北戎大王：“……” 他此刻一颗心已彻底摔入谷底。 楚长宁说得没错，双方都达成了一个默契。 毁约的默契。 “父，父王，他们……” 此刻瞧着那军容肃穆的三万铁骑，古里风也感到强烈的压迫感涌上心头。 甚至宛如感受到他的恐惧一般，他座下的马匹也在不安的来回晃头，马蹄不断蹬来蹬去。 至于普通的北戎兵士，这会儿额头都冒出冷汗。他们不傻，能看出对方军队是什么实力，己方是什么实力。 古里风急道：“父王！我们撤吧！” “撤？”北戎大王冷笑一声，“你觉得跑得掉吗？两条腿跑得过人家四条腿？” “可，可是——” “北戎大王！”楚长宁的喊声继续传来，“你们现在投降，还有活路！” 北戎大王忽然怒吼一声：“想让我投降，做梦！苏元的一群贱种，有本事就来试试你爷爷的弯刀！” 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单独出阵，竟然是要和楚长宁单挑。 楚长宁却是冷冷道：“我倒是很想亲手宰了你，不过我们王爷有命，兵家大事，不容儿戏。你既敢冒然出阵，就死在乱弓之下吧！” “放箭！” 命令一出，西凉铁骑们顿时取下背后弩弓，纵马骑射。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弩箭铺天盖地，其中大半都是朝北戎大王飞去。他挥舞着短刀，亲卫莱恶也怒吼着上前援护。 但两人面对成千上万的弩箭，没有任何能力活下来，短短一瞬就成了两个刺猬，坠于马下。 “大王！！！” 北戎大王身死，大军立乱，楚长宁冷眼相看，自己纵马前出，带着骑兵们一并冲锋。 三万西凉铁骑，威力何等惊人，北戎这东拼西凑的几万人，转眼就死伤惨重，甚至不少人还不是为铁骑所杀，而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古里风在亲卫保护下，暂且还活着，但也已经一脸绝望，他所做的美梦，还不到一天就彻底破碎。 “死来！” 一道大吼从天而降，古里风刚抬头，就看到楚长宁一枪戳下，将他身体连同胯下马匹穿到一起。 几名亲卫持刀剑朝楚长宁身上砍去，但后者已是先天二重，有内劲护体，内力耗尽前完全不惧普通刀兵。当啷几声将加身的刀剑震碎，化身修罗一般大杀特杀。 第83章 她没钱 人被杀，就会死。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而还有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很少有人会不怕死。 即便是一些自愿牺牲乃至自杀的人，其实也并不是不怕死，只是对他们来说，有一些事比死亡更加重要。 对眼前这些北戎人来说，他们当然认为亲人更重要，认为他们一旦战败，亲人也会遭受厄运，因此明明军队已经陷入崩溃，却还是死战不降。 哪怕楚长宁已经让人喊了好几轮“投降不杀”，可这些北戎士兵却是不相信。 因为他们没有相关经验。 在他们知道的历史中，无论是大周、还是北戎，只要攻入对方家中，都是会屠戮、掠夺、对百姓们施暴。 这就像是一种循环，往复发生着。 因此现在楚长宁说我们不会屠戮平民，这些北戎人根本不相信。 那么，楚长宁也只有选择将他们消灭。 一个时辰后。 楚长宁一身鲜血，呼吸急促。 他眼前已经没有还站着的北戎士兵，只剩下西凉铁骑还在清扫着战场。 “第一次啊……” 楚长宁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但他手上本来就已染血，这一擦反而更多了些。 自从跟随苏元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打这么惨烈的仗。 以往几次，都是还未开战，或者刚刚短兵相接，对方就察觉出实力差距，从而投降了。 但这次不同，大概是北戎大王身先士卒，被乱箭射死的一幕激发了这些北戎兵卒的血性，让他们明知不敌，也要死战到底。 如此一来，楚长宁虽然胜了，却也无多大喜悦。 因为苏元交给他的三万西凉铁骑，也在这场大战中折损不少，目测要将近三千人。 这是楚长宁没想到的，不过他亲眼目睹一些北戎士兵，哪怕自己被马蹄踩倒，不顾自己身死，也要张开双臂牢牢抱住马腿。 然后其他士兵则趁机去围攻西凉铁骑，如此耗费数条性命，才能杀死一名铁骑。 这么不要命的凶悍战法，才让历来战无不胜的西凉铁骑损失这么多人。 但眼下一切都结束了。 瞧着遍地尸体，楚长宁知道，放着不管的话很快便会形成瘟疫，随风飘到北风城。 他留下七千人，负责挖坑掩埋尸体。剩下两万，继续北进，完成苏元所交代任务。 失去最后的武装力量，北戎人在发现西凉铁骑到来时，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没有进行任何无意义的反抗。 只是其中一些人忍不住哭泣，因为他们的亲人就在那支大军中。现在来的是北安军，只能证明北戎的军队已经失败，那他们的亲人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更不要说马上到来的被劫掠、施暴的结果，一想就忍不住要哭。 但后者并没有发生，到来的士兵们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留下来一些进行治安管理，剩下的继续前进。 这样一路马不停蹄，到傍晚时，楚长宁便带人来到北戎王城。 说是王城，其实不过是一些堆积的石头建筑，整体面积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个太原那么大。 就是这么点地方，都能搅得大周鸡犬不宁…… 楚长宁心想，真不知道老王爷以前那些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帝又是干什么吃的。 王城规模不大，可终究是王城，在发现北安军后，许多戎人部队组织起防御来。 但仅仅千把人的防御阵线，轻易就被楚长宁带兵突破。 他带人一路杀进王庭。 “卡锵！” 一声巨响，他将自己的长剑插进属于北戎大王的石头王座里。 这是一种象征，象征他彻底攻破王城。 一些戎人侍从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跪下来表示服从。 就是如此了。 楚长宁瞧着跪倒一片的戎人，忽然有种不现实感。 困扰大周数十年的北戎，就这么让他给征服了。不，准确来说，是让他手下的骑兵。 “王爷啊。” 楚长宁忍不住道。 他现在真有些认为，或许苏元真像老百姓们所说，是某位神仙下凡。否则这样强悍的士兵，又有谁能训练得出。 他想起老王爷，一时不禁热泪盈眶。 “老王爷，如果您还活着，看到如今的世子，是会欣慰，还是会……” 楚长宁不清楚，或许老王爷会生气也说不定。 毕竟苏屠峰一生都没有过不臣之心，自己的儿子却选择了谋反。 但这些都是胡思乱想，楚长宁很快调整心绪，一方面准备按照苏元的模式来整治管理北戎，一方面让人去太原报信。 太原城。 经历初步整顿，哪怕还没过多久，这里也已发生诸多改变。 这一点从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便看得出。 人只有一种情况会常挂笑容，那便是生活处处有希望时。只有处处有希望，人才会总觉得幸福。 如果没有希望，那街头上人们的表情就会趋近于麻木，冷漠。 现在趴在太原城百姓们身上吸血的官员、几大家族都被一扫而空。百姓们身心皆轻，哪有没希望的道理。 且随着几大家族产业的取缔、各行各业都注入不少新活力。尤其城中传言，北安王最近正在和幕僚讨论无行息印钱，更是让空有点子却手头没钱的百姓们激动万分。 真要是出了不要或者极低利息的贷款，那他们翻身的机会可就来了。 正如此，各行各业都是欣欣向荣，期待着明天会更好。 这一幕落在新入城的商队眼中，也是大为惊讶。 “这个苏元，做得还真不赖。” 商队主人，甲三入城后瞧着左右，显然也惊异于此地的变化。 这是因为她数年前来过太原，那时这里是什么样子，她一清二楚。光因为觊觎她美色，而试图调戏她的，就不下二十人。 当然，毒死这些人的时候也很有趣，她觉得很开心。 现在又一次来到这里，街上倒也有人对她格外注目，却也只是注目。 这让甲三意外之余，也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甲五背叛了义父。” 甲三听甲一提起过甲五的身世，她知道，甲五是因为饥荒逃难到京城，机缘巧合才被义父收下。 可见甲五心中，对于“饥荒”是有一定执念的。现在苏元入主后的太原，似乎见不到与“饥荒”相关的场景。 哪怕在京城，路边也时常有无家可归的稚子讨饭、捡垃圾。 可在这里，她走了一会儿，一个讨饭的小孩子都没看到。这足以说明，苏元的治理的确很有一套。 但这对甲三来说无所谓。 她并不在乎苏元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知道，她会在这座城待一段时间。 和甲五等追求迅速完成任务的刺客不同，缓慢，才是她的刺杀之道。 就像一条大蟒，发现猎物后，会先花长长的时间观察。待时机出现，便发起进攻，用身体紧紧勒住猎物脖颈，等待着猎物一点点失去呼吸。 这个过程，是甲三最喜欢的。 因此她越是心仪的猎物，她就越喜欢用慢性毒药，那样才能享受得更久。 她先去了一趟商行，装作外地商人，租了一间商铺。把从京城带来的胭脂水粉摆在铺子里，次日她便像正常店家一样开店营业。 一个貌美女老板新开了间胭脂铺，这个消息还是很吸引人的，不多时就有不少男女前来查看。 甲三就像是专业卖胭脂的一般，给询问者仔细讲解。她在这方面很是专业，不多时就卖出去几盒。 如果是别的猎物，那她的所作所为，本身就是一种慢性刺杀。 因为她带来的，的确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什么人需要上好的胭脂水粉？自然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富贵小姐、夫人。 若猎物是一名比较谨慎的人，下毒不易得手，那甲三就会转换思路，从其身边的人身上下手。 即夫人、女儿等。 先用上好的胭脂水粉把她们吸引而来，然后慢慢拉近关系，如此一来，机会不知不觉就会出现。 凭借这样的手段，她成功杀死过七八名猎物。 但她知道，对苏元，这一招恐怕不会奏效。 根据甲一给她的情报，她知道苏元好像还并未婚娶，且府上也没有什么小妾丫鬟。 而且这苏元还极为谨慎，平时很少出府，行踪捉摸不定，除非有内应，否则很难确定其位置。 而关于这个内应，甲一也是费死了劲，都没能成功安插进去任何一个。 不管是从外安插，还是从内收买，甲一做过七八次尝试，无一成功。不光没成功，还搭进去不少蜘蛛里专门负责联络、收买的“乙”字号成员。 这让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苏元府上的人，对苏元的忠心就像铁打一样，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收买，安插内应可以说是彻底没戏。 这让甲三不由得生出许多兴趣。 她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这个苏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为什么连甲一都对他束手无策。 要知道，在蜘蛛中甲一的地位是超然的，连傅成阳对其都客客气气。甲一与其说是傅成阳的下属，更不如说是他的合作伙伴。 甲三最佩服的就是甲一，因此，这次来出任务她很高兴。如果她除掉了连甲一都头疼的目标，那回去后…… 甲三一想到甲一会露出的惊讶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这时，她余光一撇，看到一道身影走入店铺。 “欢迎……啊。” 甲三愣了一下。 进入店铺之人，是一名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她长发飘动，容貌绝伦，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数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饶是甲三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见过无数豪门贵女，尊妇公主，还是为这进店的女子所震撼。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超凡脱俗的人，一时间对对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容貌都不由得怀疑起来。 此刻不仅仅是她，店里其他人也都看呆了。而那女子仿佛不以为意，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太原城居然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甲三想着，那女子已经走到柜台前，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甲三开口笑道：“这位姑娘真漂亮，我都要看呆了呢。” 女子淡淡说了句多谢。 甲三问：“姑娘是要看看水粉吗？” 她心中想说，要什么水粉，就这副如出水芙蓉的素颜都足够倾国倾城，胭脂水粉纯粹是多余，还会平添俗气。 但此刻作为脂粉店老板，还是要扮演好这个角色的。 “我只是随便看看。”女子道。 她平时基本上都是清修打坐，哪里需要用到什么打扮。 不错，这无双丽人不是旁人，正是苏元的太师父真渺。 自从前几日和苏元那次聊天过后，真渺也开始觉得，或许苏元的话有道理。或许她之所以境界卡了十年迟迟无法突破，就是因为太执着于修行本身了。 也许，让生活多一些变化，对于修行真的有好处也说不定。 于是，今天她便从王府出来，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若是从前，或者在其他地方，她不会做这种事。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容貌会引来很多麻烦。 但是在苏元的地盘她不太担心这些事，在有严明的律法，且犯法必纠的前提下，对于女子的骚扰事件已几乎没有。 她逛了一会儿后，无意看到这间新开的脂粉店，便走进来看看。 只瞧了一眼妩媚的女店主，她便知道，这女子是先天高手。但境界不高，只有先天二重。 只是她身上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这种气味普通人闻不到，真渺却能精准捕捉。 因为这些气味很多都来源于只会生长在大山深处的一些珍贵植物。真渺自己常年在山中修行，对这些植物的气味很熟悉。 她不知道这脂粉店老板身上为什么有这些气味，但她也没有多想，所有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她看甲三那一眼时所想到的，一闪而逝。 她看着那些胭脂水粉，只觉得这些几乎每个女子都买过一些的东西，和她好像无缘。 她从五岁起就随师父四处修行，对于这些东西，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好奇。 她兴之所起，随手拿起一盒：“我要这一盒好了。” 甲三笑道：“好，这一盒是京城特产的芙蓉丽花油，八钱银子。” “……” 真渺这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没钱。 第84章 军费何处来，分舵何时散 哒哒哒！ 一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之上，很快来到京城东门下，东城门守卫一看到这人，二话不说立刻放行。 快马之上，长着一张圆脸的年轻男人望着京城的街道，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 “好久没回来了啊，京城。” 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在街上。 很快，仿佛收到消息般，一些公差特地前来迎接他。 “见过李将军！” “不必客气。” “将军的跟随呢？” 一名公差见只李胜天单人匹马，好奇询问。 李胜天笑道：“我一人回来，哪里需要什么跟随。” “这……” 公差们面面相觑，心道也就是李胜天有这胆量。换了其他将军，少不得带一群亲卫相随。 “那请将军随我们来，陛下有言，将军进城后立刻前往皇宫。” “好。” 李胜天没多说，跟着这些公差去到皇宫。 见到庆襄皇帝，后者直接揽着李胜天肩膀，十分亲切道：“胜天，快八年没回京了吧？呵呵，朕可是很想你啊！” “多谢陛下挂念！” 皇室周家同李家一向关系匪浅，李家不少家主都娶了皇室公主。 当年大周开朝功勋有许多，但这份殊荣却只有李家有。原因便是李家从不结交权贵，一心只扑在练兵、军法上，并且对大周皇室言听计从。 因此李家才能一直得到皇帝信任，并且通过族人结亲的方式来强化信任。 两人闲叙几句，庆襄皇帝便提起苏元之事。 李胜天道：“苏元谋反，夺取漠州之事，臣下已知道。臣一定会不负陛下信任，亲领大军击破苏元，夺回漠州！” “好，好！胜天你有如此自信，朕就放心了。” 庆襄皇帝很满意李胜天的态度，不像那些武官，一提起讨伐苏元的事，各个都像耳聋一样装听不见。 如果不是群臣一定会大力反对，庆襄皇帝真想要砍了那些武官的脑袋。 他把户部尚书王希贵，兵部尚书陆广，丞相王忠平都找来，让李胜天和他们商量出征事宜。 “朕封李胜天为‘讨北大将军’，你们要配合与他，不可敷衍懈怠！” “是，陛下。” 庆襄皇帝离开后，殿内只剩下四人，没了拘束，说话也直接起来。 李胜天直言问道：“陆大人，四十五万大军，军械粮草都不是小数，尤其是粮草，更是重中之重。请问如今准备得如何了？” 陆广呵呵笑道：“李将军，实不相瞒，现在仅准备了两成。不是下官不认真，实在是王大人的银子迟迟不到。” 李胜天看向王希贵，后者哼了一声：“李将军，我虽是户部尚书，可也没法凭空变出银子来！国库现在亏空，希望李将军自己也想想办法，弄些银子。” 丞相何忠平见李胜天面露不悦，也开口道：“李将军，几十万大军，调度确实不易。你且再等些日子。” “等？”谈起军事，李胜天便十分严肃，“兵贵神速，那苏元刚拿下漠州，现在还未彻底站稳脚跟。要是等他把一州之地的财力物力消化掉，再想攻打，就要难上几倍不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李将军，你急迫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 兵部、户部尚书二人都面露难色，一副你再急我们也没办法的态度。 李胜天常年驻守在外，对于二人这种敷衍态度十分不满。他可以接受有难处，但却不能接受连想办法都不想，就只强调难处。 “那丞相大人，您有什么主意吗？” 何忠平这会儿一直在思索，见李胜天问他，他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人。”说着他对陆广道，“陆大人，兵部侍郎公孙桀。” 这个名字一出，陆广便露出一丝了悟之色。 “哦！” “公孙大人？” 李胜天知道公孙桀，但不知丞相为何突然提起他。 户部尚书王希贵也回过味来，笑道：“不错。是这样，李将军，你也知道公孙家是京城百年世家，家财万贯。而那公孙桀之子，公孙阔，前些时日却是为苏元所杀，还是凌迟处死，残忍至极。” “……” “李将军，那公孙桀十分疼爱公孙阔，现在对苏元是痛恨到极点。你若是向他寻求一些银财做军费，他一定会慷慨解囊。” 几人这么一说，李胜天便明白了。 感情就是利用公孙桀想要为儿子报仇的心情，从他那里弄钱。 他对这种事其实很反感，但眼下难点就摆在这里，没有钱，大军就动不了。 如果说军饷可以勉强省一省，但铠甲、粮草总不能省吧？要是一口饭都吃不上，谁还愿意上战场打仗。 且没饭吃饿着肚子，战斗力也会大幅下降，就算是军神来了也带不动。 “那好吧！”无奈之下李胜天只能答应，“我待会儿就去公孙家拜访。” “那就有劳将军了。” “将军放心，只要银子一到，我立刻调度齐所有粮草军械！” 李胜天无话可说，拱拱手离开。 丞相何忠平也叹了口气走人。 只剩下王希贵和陆广时，一直在朝堂上、在外人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人，却是相视一笑。 “让李胜天去搞公孙桀的银子，哈哈，那公孙桀恐怕不敢不给。”陆广微笑道。 王希贵点头：“不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想杀苏元给儿子报仇。不过要我说，就公孙阔那个脓包，死了也好。” “哈哈，希贵这话还真是直接啊。” …… “没，没带银子？” “嗯。” 王府小院，苏元听了真缈诉说昨日发生之事，心中也是好笑。 “太师父你怎么不早说要出门。我让梅兰竹菊她们陪你，顺便捎着银子也好啊。” “我只是随便逛逛。”真缈说罢，又补充一句，“不过那胭脂店店主人执意要免费送我，我推辞不过，只好说明日送银子过去。” “今天吗，要不我派人帮太师父你送去吧？” “也好。” 真缈没有太纠结此事，当做闲谈一般同苏元说完，便继续闭目修行。 苏元离开小院，这时一名锦衣卫前来汇报，说是有人想要求见他。 “你是说，想见我的是丐帮之人？还是太原分舵的长老？” “是，大人。” 苏元前天刚严惩了几名丐帮弟子，今天这分舵长老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 苏元想，他倒是觉得有必要和这个长老谈谈。 他也很在意丐帮的事。 因为和其他帮派不同，丐帮是一个和城市密切相连的帮派。而不像云山派那样，居住在山上，很少下来。 且他记得沈炼和他说过，审问那几个丐帮弟子的时候，额外得到很多情报。 情报里说明，以往太原有许多犯罪案件都和这丐帮有关。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丐帮，从某种意义上，变成了一个潜伏在城市中的，“成组织的犯罪团伙”。 这是苏元所不能接受的。 “可以，带他去会客厅。” “对了。”苏元又告诉这锦衣卫，“之后你再去趟南城新开的胭脂店，给店主八钱银子，就说是昨天一名女子的赊欠。” “是，大人。” 锦衣卫离去后，苏元到会客厅等待。 片刻后，人来了。 “丐帮太原分舵舵主兼长老，于大通，见过北安王爷。” 于大通一进来，看到苏元便尊敬行礼。 苏元打量着这长老。 年纪看起来有四十五六，颌下留有越过脖颈的长须，手中拿着一根竹棍，上面刻有三道红痕。 “于长老。”苏元说，“你看起来，可不像丐帮弟子啊。” 于大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裳，面露尴尬之色。 他今天穿着一身丝绸长衫，腰间还系有玉带，完全是一副贵老爷打扮，和乞丐二字毫不沾边。 “王爷说笑了。小民来见王爷这等尊贵人物，不敢怠慢，自然要好好梳洗一番，换上身新衣裳。”于大通胡编解释道，“实不相瞒，这身衣裳还是小民租来的，待会儿还要去归还衣店。” “……” 苏元心说这不纯粹是胡说八道。 他见于大通一脸谄媚笑容，立刻明白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典型的献媚讨好型人才。 “于长老别站着了，坐吧。” “多谢王爷赐座！” 于大通闻言脸上一喜，赶忙坐下。 他觉得苏元这话算是套了近乎，坐下后也是迫不及待地献媚。 “王爷，小人此行前来是特地赔罪来的。先前帮内几个莽撞小子得罪了王爷，小人身为长老，没有管教好，真是该死。” “那几个啊，他们没得罪我，得罪的是百姓。” “……是，是，呵呵。” 于大通陪着笑脸，心下有些不爽。 他怎么不知道那几个小子得罪的不是苏元？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想让苏元找个台阶给自己下。 结果苏元完全不给这个台阶，让他很是尴尬。 然而苏元不仅仅不给台阶，他还要拆台。 “于长老，正好你来了，其实我也想找你。哦，准确来说是找你们丐帮。” “哦？”于大通立刻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人一定照办。” “什么都照办？” “自然。” 于大通自信笑道：“不瞒王爷，我们丐帮的太原分舵，弟子也有几万之多。王爷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做的事，只需知会小人一声，小人会立刻去安排。” 苏元闻言，漫不经心道：“听于长老这话里的意思，丐帮以前也是和许义川他们如此合作的了。” “这……” 于大通脸色一僵，不知道这话是单纯的询问还是一种问罪。 他斟酌片刻，小心说道：“太原分舵以前的确和许州……和许义川有合作。但现在既然是王爷管事，那丐帮自然会帮王爷。” “好啊。”苏元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于大通似乎觉得成了，也跟着笑起来。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苏元说：“既然你什么都照办，那就听我的，把你们丐帮在太原的分舵，解散了吧。” 解，解散？ 我没听错吧？？ 于大通愣了好几秒，在发现苏元神情平静，不似开玩笑后，猛地站起身。 “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解散丐帮在太原的分舵。”苏元淡淡道，“听清楚了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王爷……” 苏元突如其然的转变让于大通很难接受。 刚才还笑呵呵地看着没事，这突然的变脸，着实是吓到他了。 一阵慌乱后，于大通冷静下来。 他思索片刻，先是问：“王爷，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让我们分舵解散，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们丐帮以前在太原干过多少坏事不用我说吧，以前许义川用你们，几大家族用你们，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现在在我的治下，不允许你们这种潜在犯罪团伙存在。”苏元也站起身来，他虽然年轻，但上位者做久，也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商量，是命令。如果你们不解散，我就强行帮你们解散。要哪一种，自己选吧。” 于大通脸色难看，手脚颤抖。 他没想到苏元居然会这么强硬，本来他是来谈合作的，结果合作没谈成，分舵也要没了？ “王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您就不觉得以后会遇到什么不方便自己做的事吗？”于大通压低声音，“到时候有我们丐帮帮忙，您完全不用担心脏了自己的手！” 苏元闻言厌恶地瞥他一眼：“用你们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才是脏了我的手。” 于大通老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没想到王爷竟如此看待我们丐帮！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王爷，我想告诉您，我们太原分舵不会解散！” “你确定？”苏元问。 于大通闻言不知怎么，周身一冷。他本想说确定，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好叫王爷知道，分舵成立与解散，都是总舵说了算！我就算是分舵长老，也不能决定这种大事！” “没事，我现在给你这个权力。” “……” “听好，在漠州，我的话就是圣旨，比你那什么总舵更管用。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解不解散，你自己看着办！” 苏元冷漠说完，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于大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暗骂一声也在王府侍卫的盯视下快步出府。 第85章 北师不偏安，算计不间断 “这是昨日一名女子在你店中赊欠的银子。” 南城新开的胭脂店，锦衣卫拿出八钱银子。 “不是说不要钱了吗，我和那位姑娘还挺投缘的，约好过几日再见面呢。” “这是我们大人的命令，请收下吧。” 锦衣卫把钱放下后便转身离开，甲三听他提到“大人”二字，心中微动。 锦衣卫转身离开，甲三袖子里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样东西悄无声息地附在锦衣卫裤腿上，跟着其出了门。 又过去七八分钟，甲三交代伙计看店，自己出门。仿佛散步一样随意走动，一直走到北安王府附近，她才若有所思。 “气味进了王府，看来那名女子……是北安王府里的人。” 甲三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是这样，那她一直以来很擅长的一个策略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毕竟昨天，她已经和那名女子，约定了之后再次见面。 这时，她看到有士兵进入王府。 王府内，苏元手中拿着楚长宁传来的情报。 “北戎大王身死，成功攻破北戎王庭，很好。” 尽管他早有预料是这个结果，但看到预期变为现实，还是很高兴。 正好吕无忧也在，他得知此事面带喜色地恭喜苏元：“王爷，这可真是大好事！攻占了北戎，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后方生乱了。” 没有北戎在后方虎视眈眈，苏元的确只用关心天门关以东。 至于北戎再往北，根据苏元看过的地图，再往北会是一片大冰原。那里常年极度冰寒，完全不适宜生存。 冰原不知有多长，大周也没有人穿过去看看对面还有没有人踪，但苏元觉得一定会有。 理由很简单，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感觉这世界和地球差不多。气候相近，太阳月亮、乃至连北斗七星都有。 这即意味着，这是一个类似地球平行世界的地方，如此一来冰原之后肯定会是温暖地区，一定会有人，有国家存在。 但那对于目前的苏元来说太过遥远，他还是打算先把大周给取而代之，再说其他。 楚长宁送来的信中，还询问苏元，是否要继续进攻其他族落。并且他写明，这些族落常驻在北戎的使者，已经找到他，表示愿意向苏元朝贡，以换取庇护。 “王爷，您打算接受这些小族落的朝贡吗？”吕无忧问道。 苏元看向他：“无忧你说呢。” 吕无忧犹豫片刻，坚定说道：“我认为王爷不该接受。” “哦，为何？” “属下认为，朝贡本质上，是王公贵族为了自身安全所交。但它的来源却是出自普通百姓，朝贡越多，对百姓的压榨也就越狠。” “若是其他帝王，接受朝贡理所应当。但王爷曾经说过，要让世间所有百姓都从王公贵族的压迫下站起来。那么，王爷就该让楚将军拒绝朝贡提议，继续进军，将那些统治者消灭，解救百姓们。” 吕无忧一番话说话，苏元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无忧，你这话真是说我心坎里去了！” 的确，苏元和吕无忧的想法是一致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朝贡归根究底还是来自百姓，且统治者交这东西，与其说是保护百姓，不如说是保护自己。 只要自己能继续作为统治者生活下去，那荣华富贵自然可以照享无误。至于给强势的外族交钱，那就交呗，就当保护费了，百姓无所谓，自己能继续享受就好。 一些帝王可能认为有其他国家朝贡是很有面子的事，但苏元并不觉得。 他对吕无忧道：“给楚长宁的回信无忧你来写吧，让他在稳定北戎的基础上，将周围其他族落也收下来。记得提醒他我们一贯的政策，不要伤害百姓。” “是，我回去就写。”吕无忧说罢，“对了王爷，最近有许多外州人从各处来漠州，您应该知道吧。” “嗯。” 自从他自立为王以后，来漠州的人就越来越多。 其中有真正认同他政策、愿意为他效力的人才，也有一些投机主义者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而来，还有许多商队看中太原的商业扶持政策，乃至京城派出的诸多探子，也混在这些人里朝漠州涌来。 这让天门关每天的人流量暴涨，不过有召唤士兵一丝不苟的检查，违禁品还是没办法过关进来。 对于这些人，苏元其实是持欢迎态度的，人越多经济就越好，至于那些京城来的探子，他们根本也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苏元的政策都是公开的，就是纯粹的阳谋。别人要是学他打倒世家善待百姓，那就成了他的一部分，也没必要打了。 你都成我了，我还打你干什么。 但问题是别人根本学不了，因为别人没有召唤士兵，不能随意动既得利益者的盘子，否则人家随时可以把你推翻。 就像皇帝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家族所选出的代表者一样，他不可能自己背叛自己家族的利益。 至于刺探军情，苏元就更不必担心了，他的军情实在没什么可刺探的，基本都摆在明面上，是最纯粹的实力碾压，知道的越多只会越绝望罢了。 “对于人才一定要重视起来，人家千里迢迢来投，一定要好好招待。”苏元道。 吕无忧点头，他提出一个提议：“王爷，属下有一个提议。王爷可效古人之风，设立门客司，让一些家财窘迫，无地可去的人才住到里面。” “可以，你去办吧，银子应该不缺吧。” “不缺。实际上，从各大家族查抄来的银子，足够用上数年之久。”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贪财这事，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尾，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再也没法满足。 吕无忧走后，苏元自己来到他设立的“军情室”。 在这里墙壁上挂有一张巨大地图，包含整个大周十二州，其中一些关隘要道全部标注而出。 苏元目光落在漠州，天门关往东，是一片大草场，其中开设了好多马场，都是青州所开。以往苏屠峰在时，统率的镇北骑兵骑的，大多便是青州大马。 而同漠州相比，青州要小一些，但人口却几乎是漠州的三四倍。 这很正常，越是靠近内地中原位置，人口自然越多。而漠州地处边疆，常年战乱，人口就一直提不上去。 不过，人口多也不见得全是好事，譬如碰上连年旱涝灾害，就可能出现大饥荒。 庆襄三十年时，青州就爆发大旱，引发逃荒潮，全州人口几乎锐减四分之一，甲五的父母便是死于那次灾荒。 而越过青州再往东，便是京城。 按理说京城也属于青州之地，但作为京城，自然是独立存在。 其位置被青州环绕，青州诸城是京城的天然屏障。想要进犯京城，必须要先打通青州。 “青州……” 苏元对其已经有攻打想法。 他根本不想停下脚步，只不过每打下一个地方，总归要推进他的政策，这样难免要耽误一些时间。 若是一些小地方，如北戎，那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但像太原这样的州府，他还是要亲自坐镇的。 现在，对于各大家族的抄家清算大略完成，那些罪恶深重之人，也在这些天连续斩首下，死得七七八八。 太原趋近稳定，下一步，自然就是东出。 大周百官中，很多人都猜测苏元会占据漠州不出，起码休养生息个几年再说。 甚至连庆襄皇帝都是如此想，所以他才这么急迫要调大军讨伐苏元。就是害怕苏元占据漠州久了，会越来越难打……到最后漠州真从大周领土割出去，那他这个皇帝，在青史中肯定会留下臭名。 须知大周自开国以来，领土一直都是向外扩张的，要是在这一代，整整一州都被挖出去。那庆襄皇帝简直要上吊不可，他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然而他们却都想错了。 苏元从来没有休养生息，偏安一隅的想法。 不过要打青州，肯定不会像漠州这样容易。 原因就在于青州的地形，并不像漠州般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青州地形，多山多湖，不太适合大军团骑兵作战。 在这种地形下，苏元西凉铁骑的威力就要打一个折扣。 “或许我可以复刻太原之战，来个肉身潜入，中心‘爆破’。” 苏元想，一招鲜吃遍天，他就只凭借兵符能随时召唤士兵这一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 公孙家。 李胜天到来，见到公孙桀后，直接说明了自己来意。 公孙桀听完，几乎没有犹豫，就表示愿意出银子。 “将军，银子我有的是，只求你能攻破太原，生擒苏元这个逆贼！”公孙桀咬牙切齿道，“他把我儿凌迟处死，我要是不报此仇，实在是枉为人父！” “末将一定全力以赴。” 李胜天心中松了口气，有公孙桀愿意出银子，军费应该能补上一大块。 只要军费足够，他就有把握打赢这一仗。 这倒不是他轻视苏元，实际上，他很重视苏元。 他研究了苏元的崛起经历，毫无疑问，在他心中，苏元已经是一个天才般的将领。 能以北风小城为根本，先后大败北疆大营、北戎军、漠州大军，这足以证明其能力非同一般。 尤其是，根据情报，他知道漠州大军连打都没打就投降了，更是让他惊异。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高境界，苏元能做到这一点，实在让李胜天忌惮。 但他并不畏惧。 有四十五万大军，他完全可以采取不同战术，凭借着背靠整个大周的粮草补给，就算打消耗战也不成问题。 李胜天从公孙家离开后，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人拦在他面前。 “李将军。”那人恭敬道，“傅公公想见您一面。” “傅成阳？” 李胜天从鼻腔发出一道不屑的哼声。 “我正在为大军之事奔走，没空！” 说完他便越过那人继续往前走。 李胜天从来就看不起傅成阳，对于这种把持朝野的大太监，他们李家一向是十分憎恨的。 作为军伍世家，最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臣谗言！ 古往今来，有多少忠臣良将，没有死在外敌手上，反而死在内臣谗言之下？被蛊惑的皇帝怀疑后，赐死忠臣名将的事简直数不胜数。 为此李家一直都看不惯傅成阳，但又没什么办法，加上李家世代忠心耿耿，大周皇帝不会轻易动他们一家，所以李家也只能捏着鼻子，强忍傅成阳等人坐大。 李胜天刚走出几步，那人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 “李将军，傅公公要和您聊的，也是关于大军之事。” 李胜天扭头看来，皱眉道：“什么？” “傅公公愿意出些银子做军资。而且，还愿意帮李将军以一个轻松的方法攻破天门关。” 李胜天挑眉：“好，带路。我倒要看看他傅成阳说的轻松方法什么！” 以此同时，丐帮在太原的分舵内，于大通一脸阴鸷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分舵所有的小头目。 和上次聚集相比，于大通发现又少了两人。 毫无疑问，那两人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帮。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于大通道。 他刚才把和苏元谈话的内容告诉了这些小头目，听完后，这些小头目的情绪也都有些愤慨。 “这太不把咱们丐帮放在眼里了，说解散就解散？” “就是，大周十二州，哪里没有咱们丐帮的分舵，怎么到他苏元这就不允许了。” “连京城的总舵都没事！他苏元比皇帝事还多！” “决不能听他的！” 小头目们各抒己见，但核心思想都是一致，那就是强烈反对解散。 这和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 如果说于大通是吃肉的，那他们这些小头目，平时也能蹭些肉汤喝。最底层的丐帮弟子交上来的钱，于大通拿完，他们也能拿一部分。 虽然不多，可总比耕田种地强，且还不用付出耕田种地的辛苦。 要是分舵解散，于大通是吃不上肉了，可他们同样也喝不到汤了，这他们可不干。 众人的反应在于大通意料之中，他沉吟片刻，阴恻恻道：“那苏元限咱们三天内解散，要是咱们不听，三天后我估计他就要派兵来抓。” “这……” 小头目们互相看看，他们当中有会武功的，也有普通人。但无论会不会，都绝不是北安大军的对手。 准确来说都不用什么大军，只让负责治安的御林军出马，就能解决他们。 丐帮太原分舵弟子号称有好几万，实际上水分很多。几万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丐帮，加入进来纯粹是为了找个靠山，混口饭吃。 真正打起来，这样的人绝对第一个跑，指望他们出力是毫无可能。 除去这些混子，真正能聚起来的，也就一万来人。可这一万来人还并非集中在太原，而是散布在漠州各城、乃至各县。 在太原的丐帮弟子，统共就三千不到。 这么点人，想要和苏元正面叫板，纯粹是找死。 于大通还不至于蠢到去以卵击石，他对众人道：“诸位，我的想法是，咱们假装解散，实则化整为零，暗中行动。” “暗中行动？” 小头目们齐齐看着于大通，听他详解。 于大通道：“我已经给总舵发信，让总舵派高手过来支援。你们这段时间，就都给我仔细打探太原城的虚实，最好搞到些重要军情。” “苏元谋反，皇帝一定会派大军讨伐，到时候咱们若是能提供些军情帮助，里应外合助王师拿下太原，赏赐一定也少不了。” “原来如此！” “长老说得不错！” 小头目们一听，于大通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另外，江湖上咱们也要散些消息出去。”于大通还未说完，只见他神情怨毒道，“让江湖人都知道，这苏元打压武林帮派，强逼帮派解散。待他成了江湖公敌，看他这个王爷还做得安不安稳！” 苏元在江湖上，因为云山派的事名声早就不好，于大通现在更是想推波助澜。 他刻意要模糊掉苏元对丐帮的针对，而是要把范围扩大到所有帮派。他要让江湖人认为，苏元的目的是解散所有帮派……如此一来，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邪徒魔教，都会天然成为苏元敌人，站在其对立面。 小头目们明白于大通的意思后，都是肃然起敬。 他们觉得于长老不愧是长老，计策就是高明！起码这一招他们是根本没想到。 “长老。”有一个小头目询问道，“假装解散的话，还要不要组织大家讨饭？” “不能组织，让下面的人自己讨自己的。不行就去领块地，那苏元不是免费发地吗？你们每人都去领，然后卖掉！” “……那个，长老，您好像不知道，领的地是不能卖的。而且只有家里没有田产的才能领。” 于大通顿时尴尬不已，他作为长老，享受供奉，早已实现“财富自由”，哪里还清楚苏元政策的细节。 这会儿自觉失了面子，不由恼火道：“你们一个个的，话挺多事却没办多少！我刚才交代你们的都记住了？去办吧！” 小头目们答应着离开，他们他们谁都没发现，暗中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并将此地记录下来，标记为丐帮聚会点。 第86章 超乎意料的召唤！ 演武场中。 梅兰竹菊在合练一套剑法，她们本就擅长快剑，此刻这套剑法更是以快为特点，一时间剑光闪烁，看得苏元眼花缭乱。 “太师父，这是你教给她们的吗？”苏元问向一旁的真缈。 自从真缈出现后，苏元每天早上都会练一个时辰的绝元通慧功。而梅兰竹菊，则在内功和境界方面都受到她指点。 现在四人都已突破先天境界，大姐梅剑更是连破三关，现在已是先天三重，甚至把服用灵药的楚长宁都给超了。 一方面是她天赋卓绝，另一方面便是由于有真缈这名师指点。 “对。”真缈望着台上四女道，“这是一套合击剑法，正适合她们。” “看起来挺厉害。” “等她们突破宗师境界，联手施展此剑法，威力还会翻上数倍。哪怕高她们两个小境界的敌人，都无法轻易战胜。” “宗师……” 苏元听着这寻常武人梦寐以求，可望不可及的境界，在真缈口中好似普通寻常一般。 他好奇道：“太师父，要突破到宗师境界很不容易吧？不然江湖中宗师高手也不会这么少。” 真缈点头道：“的确如此。宗师境界对天分要求不低。不过不用担心，你这四名护卫天分十足，要突破宗师不在话下。” “那宗师再往上呢？” “那就要看个人造化。”真缈神情颇有些唏嘘，“大宗师境界，主要在于那玄之又玄的顿悟。一朝顿悟，万法皆明。若是领悟不到，百年苦修也终成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真缈说罢，扭头看向苏元：“怎么，对习武又有兴趣了？” 苏元摇头：“就是好奇。因为我最近又要得罪一个江湖大帮派了。而且就算我有兴趣，现在习武也来不及了吧。” “那倒不一定，江湖常说练武练早，主要是因为一些硬功需要在根骨未定型前练。但其他武功并不妨碍。只是你军务繁忙，就算我教你恐怕也没什么时间练。” “嗯……还真是。” 苏元现在每天闲暇时间不多，真做不到像专业武人一般，每天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地习武。 “还有，你得罪了什么帮派？”真缈好奇问了句。 “丐帮。太师父你了解吗？应该不吧，你不是常年在山中清修吗？” “丐帮……我倒是和其帮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现在恐怕已是前任帮主了吧。” 啥？ 苏元心中无限好奇，看着真缈，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四剑也练习完剑术，下了演武台来到这边。 真缈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位帮主是名武痴，当时独自一人上太一道山门挑战。我当日正在太一道做客，因此见过一面。” 太一道做客…… 苏元不由更好奇真缈这师门传承了。他可是知道，比起丐帮这虚假的第一大帮，太一道才是真正的武林执牛耳者，是正道领袖。 他听楚长宁说过，江湖无数武人都梦想上太一道山门，若是有幸被山上真人指点几句，一定会境界大进。 真缈师门能被太一道奉为座上宾，来历恐怕更加恐怖。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武痴”前帮主一定很厉害，要是和丐帮交恶，把那人引来…… 苏元问道：“太师父，你能打得过那家伙吧？” “嗯？”真缈见苏元神情紧张，想到他的担心，轻轻笑道，“放心，他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就好……那太师父你再讲讲吧！” 苏元很想听真缈讲一些江湖高人的事，总有种传奇感。 这种事他从楚长宁那儿可听不到，没办法，后者通常也接触不到最顶尖的江湖人。 真缈倒没有不耐烦，只是她要讲述更多时，有人前来找苏元汇报。 见他有公务，真缈便道下次再说，迈步离去。 苏元有点没说够，但正事重要，他拿过情报，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大周庆襄皇帝已经正式宣布，起四十五万大军来讨伐苏元，夺回漠州。由李胜天领兵，并临时加封他为讨北大将军。 “李胜天……” 苏元看到这个名字，记忆中有涟漪泛起。 苏屠峰曾经和原主提起过这个人，说他是少见的军事奇才，虽然年纪不大，但调兵遣将却比一些老将还稳重。 换言之，这李胜天并不是一个像公孙阔那样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脓包，而是一个真正能打仗、会打仗的大将军。 “四十五万大军，真不少啊。” 苏元咀嚼着这个数字，渐渐地，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他之前还在考虑，怎么拿下青州比较好。 现在，不需要他主动，敌人却是先出招了。 这四十五万大军，估计绝大部分都出自青州……也就是说，只要将这支大军打败，那青州就相当于是家门打开，随便就能收入囊中。 “天门关外那么一大片草场，对骑兵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形。这一点李胜天应该也清楚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打这一仗。” 苏元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不过眼下他还要先处理一件事。 不多时，沈炼到来。 苏元问他：“都确定住处了吗？” “回禀大人，都确定了。” “很好，那就动手吧，一个都别放。” “属下明白。” 这次沈炼没有带御林军，苏元把城内的锦衣卫都调给他，让他带去抓人。 抓什么人，自然是那些丐帮小头目。 先前他说给于大通三天时间考虑，实际上就是一个谎言，或者说是一个引子。 他心里很清楚，于大通这种家伙，绝对不会心甘情愿解散丐帮，只会表面敷衍应承，私下里继续做一些无耻勾当。 为此，苏元早就派人暗中跟上了他，并且成功发现了他和其下小头目们的聚会。 要解决掉太原的丐帮分舵，这些小头目便是关键。只要把他们都抓了，那底下的人成了无头苍蝇，自然会四散而去。 不过这些小头目沈炼等锦衣卫可以处理，但于大通这长老却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 当日于大通来府上，后来苏元问过真缈，其境界是先天五重，足以称得上是高手。 要对付这种高手，以往苏元只能派大军围杀，现在依旧可以，只是在城内如此做，恐怕会伤及无辜。 若是让梅兰竹菊四人联手，倒也有一战之力，可就怕于大通选择逃走，那样四剑要留下他也很难。 于是，苏元自然想到一人。 “王爷。” 甲五到来后站在他面前，静静等着。 苏元没有直白让他去杀人，而是先把于大通来找他的事情说明。 他并不想做傅成阳那种人，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直接给个名字就去杀人。 他要让人去杀人，一定会给杀手把为什么要杀这个人讲清楚。只有这样，杀手才可能会愿意去做这种事。 用苏元穿越前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要充分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 像傅成阳那般，纯粹是靠威压和胁迫来让人卖命，那等到他失去力量时，这些为他卖命的人，只会用更狠的手段来回敬他。 “王爷，我明白了。”甲五静静听完苏元所说的一切，表示理解。 “我会废了他，然后带回来。” “好。” 苏元也不想直接杀了于大通，他得让沈炼好好审审他，把这些年他干过的龌龊事挖出来，还要再深挖一下其和总舵那边的联系方法等情报。 就像苏元对真缈所说那般，他知道自己会得罪丐帮，但这却是不得不得罪。而且，假如这丐帮总舵也和分舵一个德行，那他早晚也会将其总舵一并铲除。 甲五去行动，苏元则待在府上，等他们消息。 大约半个时辰后，甲五就率先回来。 他手中提着昏迷的于大通，后者肩膀手腕脚踝中都露出血洞，看起来正如甲五所说，是“废了”。 甲五把其扔在地上，苏元立刻让人来把人带去大牢内关押。 “甲五，辛苦你了。” “王爷不必客气，这样的人，王爷要甲五杀多少，甲五就会杀多少。因为甲五知道，这样的人越少，这世间也会越干净。” “……” 苏元瞧着甲五，感觉这还像是个心性比较单纯的少年。 瞧着他用灰布包裹着下半张脸，苏元心想，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治疗他的脸伤。 回头问下太师父好了。 苏元想后说道：“好，那甲五你先回去吧。” 甲五走后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沈炼回来了。 “大人，一共十七人，全都抓到，没一人走脱。” “很好。于大通也已经抓了，现在关在大牢。我要你亲自审，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挖出来。” “是。” 苏元最重视的就是效率，而召唤士兵，又是以效率为最优先。 当天夜里，他还没睡，在大牢审问了几个时辰的沈炼便把得出的情报都拿了过来。 沈炼道：“那个于大通，实在是贪生怕死，属下不过随便用了些小刑，他就把能招的全都招了。” “正常。”苏元对此不意外。 通常来说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对于痛苦的忍受阈值是很低的。 哪怕江湖人也是如此，像于大通这种，别看有先天五重境界，实际上战斗力恐怕只有三重四重。常年优渥生活早就让他不再勤于修行。 这也是为什么甲五能轻易而举将其拿下。 此刻苏元看着沈炼审问出的情报，包括丐帮在太原分舵真实的弟子数量，人员分布，以及和总舵的联系方式，乃至先前向总舵求援，让总舵派高手过来……于大通把一切都交代了。 其中让苏元比较在意的，便是总舵高手。 于大通先天五重，能让他称之为高手的，至少也要和甲五一个级别吧？甚至说不好，比甲五还要高。 先天九重、十重都有可能。 这样一个高手若是潜入太原，苏元并不担心自己安危，只担心会对城市造成一些破坏。 他思索片刻，交代沈炼道：“现在人刚刚抓到，消息也封锁着，你立刻用他们的通信方式，伪装一封信送去丐帮总舵。” “大人，信的内容要写什么？” “……让总舵派来的高手去一个指定地点。” 苏元打算提前布置埋伏，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解决了那高手。 “属下明白。” “另外，青州那边的锦衣卫，你让他们最近多留神一下朝廷大军动向。” “大人，属下早已交代过，只要大军一动，那边的兄弟会立刻把消息传回来。” “那就好。” “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便先行告退，请大人早些休息。” “好，你去吧。” 沈炼离开后，苏元揉了揉眉头。 这一天下来他又没闲着，稍微一想，就是一大堆事。真是地盘越大，烦恼越多。 这让他不禁怀念从前只有一个北风城的时候，那时候每天真是没什么事，十分悠哉。现在嘛……反正是回不去了。 “算了，早点睡，明天又能召唤了！” 苏元想到自己的“外挂”冷却时间又要转好，怀抱着期待回到房间入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将诸天兵符取出。 “这次的话，如果能来些擅长地面作战的步兵就好了！” 苏元下一个目标是青州，如果能有一支大规模步兵军团，肯定会有利于战事。不然总是让西凉铁骑下马步战，总感觉怪怪的，有点浪费。 召唤！ 暗自“许愿”后，苏元选择进行召唤。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光幕中的变化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并不是单纯一些文字，而是出现了一些线条，仿佛在组成一幅画。 这什么情况？ 苏元召唤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变化，他紧紧盯着光幕，好一会儿，那些线条才固定下来，组成一张画像。 那竟然是一个白袍白马，手持亮银长枪的将军画像。待看到详情信息时，苏元直接呆住。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武将：神·赵云】 主战类型：将军 装备：龙胆亮银枪 数量：1 备注：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第87章 兄弟生嫌隙，神将全能王 庆襄皇帝寝宫。 几个皇子皇女等在外面，待傅成阳从房间内出来，他们几人便一块进去。 “给父皇请安！” 晨请晚请，这是作为皇家子女少不了的规矩。 庆襄皇帝此刻刚换好衣服，随意招了招手表示听到了。 皇子皇女们打量着其神色，心下都有些惴惴。 自从北地苏元占据漠州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的父皇就一直处在一种随时都可能会暴怒的情绪中。 这让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就惹恼父皇。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子女也是如此。 “行了，都干自己的事去吧。” “是。” 皇子皇女们要离开，忽然，庆襄皇帝眼皮一翻，似乎想起什么。 “等等。” 他叫住几人。 几人当即停步，好奇望来。 庆襄皇帝目光落在一个年纪稍小的皇子身上，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冲儿，过来。” “是，父皇。” 三皇子周冲走到庆襄皇帝跟前，后者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一脸慈笑着开口。 “朕听说，你昨日把自己的田庄、车驾都卖了？” 其他皇子闻言俱是一惊。 卖田庄车驾？ 他们不知道周冲是怎么想的，身为皇子，难道还缺银子花缺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给大周皇室丢人吗。 几人心中想着，但看庆襄皇帝的脸色，似乎没有责怪之意，反倒满是欣慰和赞赏。 这是怎么回事？ “是，父皇。”周冲说，“孩儿听说讨北大军军费缺少，于是想便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卖来的银子已经都交给了户部王尚书。” 其他几个皇子一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哈哈，好，不愧是冲儿！” 庆襄皇帝满脸笑容，看着周冲的眼中都是满意之色。 “你们几个，都跟冲儿学着点，冲儿年纪不大，一颗心却忧心国家。再看看你们，尤其是你，周丞，你成日和一些侍卫踢球玩乐，成何体统！” 庆襄皇帝夸完周冲，便对其他皇子一顿训斥。 几人头皮发麻，连忙表示自己也要捐银子给讨北大军。 但这事第一个做的是天才，第二个做的，就是庸才。 对于几人的表态，庆襄皇帝并不满意。 他要的是像周冲这样，不需说就主动去做的精神。而不是要自己说完，才后知后觉去弥补。 他不理几个皇子，只对周冲微笑道：“冲儿，你的拳拳爱国之心，朕十分满意。这样，你的车驾卖了，朕便将自己的车驾赐予你！” “父皇，这万万不可啊！” 周冲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父皇要把自己车驾赐给他？这简直…… “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庆襄皇帝执意道，“冲儿不许再多言。” “是……冲儿多谢父皇！” 该死…… 其他几名皇子，目睹这一幕心中实在懊恼不已。 尤其是刚才被庆襄皇帝点名批评的大皇子周丞，现在一张脸上满是愤懑。 他可是长子，要赐车驾也该赐给他，赐给三弟算怎么回事？ 难道父皇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周丞不由提起警惕。 每个皇子基本都有自己的“幕僚团”，他作为长子，为他出谋划策的大臣自然不少。 许多大臣都同他说过，大周数百年历史，除了一次兄弟相残外，其余都是传位长子。 眼下谁都能看出，庆襄皇帝身体境况每日愈下，传位之事恐怕就在这一两年间，真要是…… 周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冲，心下暗暗发狠。 冲弟，你要是敢和我争皇位，那就别怪皇兄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庆襄皇帝又夸奖周冲几句，这才让他们退下。 周冲走在最后，他隐隐能感觉到其他皇子对他的敌视。 但他不在乎，反而很感激身为玉贵妃的母亲。 他捐银子给讨北大军，也是母亲教他去做，他自己断然想不到这一点。 当时他还有些抗拒，不愿意，可现在得了父皇的车驾奖赏，他才知道自己母亲真是聪明机敏。 几人出门，傅成阳还候在外面。 周冲看了他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 周冲走出几步，微微皱起眉头。 他对于傅成阳这个老太监一直不怎么待见，不过，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就是这个平时向来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在看他的时候，眼神总和看其他人有所不同。 似乎比看其他人时，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 这种感觉很微妙，周冲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错觉。 他只是在心中暗道，要离这个老太监远一点，看着就不舒服。 傅成阳见皇子们离去，他的目光落在周冲背后，心中十分满意。 尽管父子无法相认，可现在的冲儿无疑已经得到庆襄皇帝的偏爱，只要再好好运作一番，让作为长子的周丞犯点错，那皇位必然是属于冲儿的。 到时候…… 傅成阳心中微热，似乎已经目睹到他和自己亲儿子相认的一幕。 但随即，暗中那冷冷的视线，让他收回神来。 该死的护龙一族！ 傅成阳朝角落某个方位瞥上一眼，心中恼怒。 倘若不是护龙一族的存在，他早就有办法让庆襄提前驾崩，让他儿子提前坐上龙椅。 但没关系…… 傅成阳心想，他已经等了许多年，此时也不在乎多等一两年。 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动乱的苏元。 不知道甲三那边进展如何了。 傅成阳对甲三的手段很清楚，哪怕是境界比她高出数重的人，如果不够小心谨慎，也会不知不觉着了她的道。 不过就算她失败了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在天门关布下手段，哪怕她对苏元刺杀失败，李胜天也会带领大军轻易攻破天门关。 到时无险可守，苏元面对几十万大军，又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傅成阳口中几十万大军的领袖，李胜天正携带帅印，带领五万京兵前往青州。 等到和青州那四十万大军汇合后，稍作休整，他就准备去攻天门关。 “傅成阳这家伙，不知所说是真是假？” 行军路上，李胜天想到昨天傅成阳和他所说，心中略略怀疑。 傅成阳昨天告诉他，已经派一名擅长用毒的刺客前往漠州，且已经在经过天门关时下了毒。 按傅成阳的说法，那毒是一种生长在苗疆深山里的怪虫。 这种怪虫有一个特性，便是会自己通过触须寻找水源，当其进入水源后，身体会自动分泌一种体液。 这种体液和水一混合，就会形成一种奇毒，生出瘴气。人一旦饮下这水，或吸入过多瘴气，前面几天不会有症状，但在七天后，身体便会开始生出脓疮，奇痒难忍。 脓创如果挠破，则会感染更多地方，导致越来越多，最后活活把人折磨疯。 傅成阳告诉李胜天，他派出的刺客，在经过天门关时放置了十几只毒虫，它们会进入到附近水源。 天门关守军一旦饮下混合了毒虫体液的水，七日后就会出现症状。 到时候守军人人生疮，战斗力不足，李胜天大军一到，天门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下。 李胜天不知傅成阳说的靠不靠谱，如果是真的，那他要夺下天门关，自然会比预想中要容易得多。 真要这样，将来夺回漠州，傅成阳肯定要算一大功。 尽管李胜天觉得用这种卑鄙手段有些无耻，但两军相战，为了打败对方而不择手段，本身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不过如此一来，我得加快整军，争取十日内兵临天门关下。”李胜天想道，“否则苏元一旦察觉到守关士兵集体生病，一定会怀疑中了毒。到时候换军来防，傅成阳这计策就白费了。” 一念至此，李胜天一扬马鞭，让大军加速行进。 …… 赵云，居然是赵云！ 苏元瞧着光幕上的详情信息，呆了七八秒才回过神。 他难掩心中激动之情，从床上跳下来。 赵云算是他最喜欢的武将之一，不光武力过人，最重要的是性格、胆色也非常过人。 他实在是没想到能把赵云召唤出来。 这可以说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而且这也弥补了他将领偏少的缺陷。 目前他将领可以说只有两个，一个楚长宁，一个牛玉红。 前者已去北戎那边，后者，苏元则主要让他负责带真人士兵。 没办法，这牛玉红就是莽夫，让他带召唤士兵，苏元感觉不怎么靠谱。 除这二人外，他要是动用军队，通常就会调锦衣卫去充当将领，这是因为锦衣卫智能程度较高，稍微指挥一下没什么问题。 但术业有专攻，论带兵打仗，还是专业将军比较擅长。 眼下赵云便是其中一位！ 只是，让苏元有些奇怪的是，他召唤而出的，还不是普通赵云。 而是“神·赵云”。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清楚，干脆选择将人从兵符中召唤出来。 金光一闪，白袍银枪的俊朗将军立于面前。 “末将赵云，拜见主公！” “起来起来。” 苏元把单膝下跪的赵云搀扶起，看着面前这英俊将军，越看越喜欢。 显然，眼前的赵云，和什么历史中、三国志之类的记载不同。 这也让苏元明白，为什么在兵符中显示的名字是“神·赵云”。 其原因就在于，这个赵云形象并不是出自历史，而是恐怕来源于演义小说、甚至游戏电影。 毕竟诸天兵符包含数万世界，三国游戏、电影也算是世界之一，会从中召唤出武将来，并不奇怪。 而且，眼前这赵云，给苏元一种感觉。 那是只有梅兰竹菊、楚长宁、以及甲五等人才能给他的感觉。 也就是，先天高手才有的澎湃气感！ 他问道：“子龙，你是先天高手？” 赵云或许在原世界不懂什么是先天后天，但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部分概念也自然灌入他脑海。 他点头昂首道：“是，主公。末将有先天十重修为，愿替主公征战沙场，攻城掠地！” 先天十重！ 苏元大惊，距离宗师只一步之遥的先天大圆满？ “乖乖……” 他心道这下可是发了。 而且怪不得叫神·赵云，这个“神”的前缀，不是白加的啊。 苏元非常开心，赵云本身就是名将，有统御才能，再加上先天十重境界，可谓是带兵武功两手抓，完全是全能型人才！ 有了他，苏元数万铁骑也算是正式有了一个常驻将军统帅。 “来，子龙，我先带你熟悉一下。” “是，主公。” 苏元连修行内功都顾不上了，带着赵云在太原城内逛了逛。 同时心中还在期待着，期待着更多类似的“神”系列武将召唤。 能召出神·赵云，为什么不能召出神·关羽、神·张飞？ 反正每周都能召唤一次，如果时间够长，召唤个十年半年，没准都能让他把五虎上将都给召唤齐全。 不光五虎上将，还有五子良将等等，乃至卧龙先生、张良萧何这种人才说不定也会蜂拥而出。 真要那样，那苏元可真是可以当甩手掌柜，把江山大事交给这些人才负责，自己则去享受生活了。 不过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下只有一个赵云，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埋头苦干。 走了些许功夫，苏元忽然想起一事。 他太师父真缈，和他说过，去了一家南城胭脂店，和那店主很聊得来，还约定几日后再次见面。 苏元当时就很好奇，能和太师父聊得来的，会是什么样人？ 本来他就打算有时间自己也去看看，万一又是名世外高人，揽到自己麾下，岂非是如虎添翼。 刚好现在有空，又有先天十重的赵云在身边护卫，他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立刻起身和赵云去了南城。 两人一到南城的商业街，无需寻找，就看到了胭脂店所在。 倒不是店铺有多显眼，实际上其位置很偏，位于街角，本应不怎么起眼。 可问题是店门口的人实在太多，长队都排出门外，这让店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想忽视都难。 “生意这么好吗。” 苏元这下更好奇，走近过去。 他平时深居简出，每次出门又会做些伪装，因此百姓们也认他不出，只是看他气度不凡，以为是什么富家公子。 但自从太原改革以来，普通老百姓也不怕什么富家公子。 因此他和赵云甫一接近，就有百姓提醒道：“排队啊，莫要插队。” “好，好。” 苏元自然不会使什么特权，老老实实和赵云站在队尾。 透过长队往店内探看，苏元隐约能看到一个风姿不凡的女子，一头大波浪卷发垂于胸前，很有成熟韵味。 怪不得人这么多…… 这下苏元是明白了，这女子店主身材容貌都很出众，且一头大卷发很是少见，故此许多人才来。 看着队伍中诸多年轻男子，苏元心想，恐怕来买胭脂是假，看人才是真。 苏元对此倒是很满意。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比起找各种三姑六婆说亲，他还是更希望百姓们能自由恋爱。尽管这个概念在现在有些超前，可有进步就是好事。 队伍行进速度不快，但那女子店主却仿佛注意到什么，朝苏元这边看了一眼。 苏元注意到，她并不是看他，而是看赵云。 赵云此刻也注视着那女子，他对苏元道：“主公，这名店主十分不俗，也是一名先天武者。” “嗯，这我知道。” 女店主是先天二重武者，这一点真缈已经告诉了苏元。 苏元得知后，暗中也派人盯过。女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每天就是开店营业，关店后就回去租住的客栈，偶尔也会在街上逛一下。 和其他从外地来的客商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有先天境界。 不过这一点苏元不怎么担心，如果这女子有问题，那太师父真缈肯定能看出来。 又过一会儿，苏元和赵云终于排完长队，进入店中。 店面不大，装点也很朴素，但胭脂水粉摆放地十分齐整，而且店主本人就可谓是最大的“门面”。 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就比其他店铺精美的装修还要更能吸引人。 “两位客官，欢迎。”甲三笑着迎上来，“是要给家中女眷购买一些礼物吗？” 赵云默然无语，苏元则道：“只是进来看看，掌柜是从京城来的吧。” 甲三笑着轻轻点头：“是啊。” “那可真不容易，京城那边应该把这里传得很可怕吧。” 要说敌人不妖魔化敌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敌人都城这种大本营。 苏元估计，现在京城普通百姓都得认为漠州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可。 “呵呵，普通百姓没有门路，消息不流通。我们做买卖的，搞清楚消息是第一要务。自打知道北安王施富于民，我便赶忙带货而来。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哦。” 甲三说得滴水不漏，苏元也没听出什么问题。 的确，老百姓们都有闲钱后，也能消费得起一些稍微高档些的京城胭脂。 然而他没看出什么，甲三却一边微笑，一边心里已经对苏元身份有所怀疑。 她本身就是化妆高手，自然瞧得出苏元做了一定伪装。 而需要伪装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再加上他身边这个高大俊朗，且气势十分惊人的护卫…… 苏元的身份简直已经呼之欲出。 第88章 关城之毒 甲三强忍住内心冲动。 她在分析出苏元身份后，当下就想动手。 可问题是，赵云时刻站在苏元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如果说苏元给甲三的感觉，就是一个气息稍微悠长一些的普通人。那赵云给她的感觉，则像是一柄昂然挺立的长枪般锐利逼人。 她完全感知不到赵云武功境界，但可以确定的是，后者绝对是先天上三重，甚至更高。 当着他的面对苏元下手…… 甲三暗暗咬了下嘴唇。 她没有把握。 准确来说不是没有把握，而是没有任何机会。 先天上三重高手，对身边气机动作之观察能力十分之强。 甲三如果暗中往苏元身上弄什么东西，一定会被赵云立刻察觉，并进行阻拦。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只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猎物近在眼前，却不能狩猎，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掌柜？” 甲三这一瞬的失神被苏元捕捉到，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哦，没什么。”甲三笑靥如花道，“二位客人既然不买东西，那我就要去招呼其他客人咯，咯咯。” 甲三笑着走到一边，同其他客人说话。 苏元本来也不想买东西，只想见见店主这个人，现在人已经见到了，也没别的事了。 他和赵云出来，走着走着，赵云忽然说了句：“主公，那个掌柜似乎对您很感兴趣。” “哦？” “她在您没注意的时候，打量您好几次。” “嗯，我知道了。” 苏元暂且记下此事，但也并未多想。 他只是觉得，这女人的确很会说话，而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怪不得太师父会和她约定出去，显然不管男女，和这样一个比较会说话的人相处，都是会比较愉快的。 离开南城后，苏元去了趟大牢。 他去见了一面于大通。 这个丐帮分舵长老，先前还风光不已，现在却已瘫在牢房那满是杂草的地上，看起来全身都没剩下几块好肉。 苏元想起沈炼和他说，只动用了一些小刑，也是无语。 这像是小刑吗？ “呜……你……” 于大通被折磨得不轻，但意识还很清明，待看到来到牢门前的是苏元时，一双眼睛里迸发出无限的怨恨。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爬到牢门前，可完全做不到。 身体只是在地面磨蹭了几下，便疼得动弹不得了。 说起来这人的确够惨，先让甲五废了武功，随后又让沈炼一顿折磨。 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很不易。 “于大通，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吗。” “你……” 于大通似乎很难说出完整的话，发出一串咕哝声。 “不……好死……报……仇……” “报仇我听出来了。可是你想让谁给你报仇，总舵派来的高手吗？我已经让人仿照你的字迹，写一封假信传至你们丐帮总舵。到时候真要有高手来，也只会进入我准备好的陷阱里。” “唔！” 于大通瞪大眼睛。 苏元道：“我之所以来见你，就是想让你死个明白。其实如果在我要求你解散分舵时，你就答应立刻解散，或许我还会给你留条活路。” “但你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就只能命丧黄泉了。” “你……你……” “行了，别‘你你’的了。于大通，你死得不冤，根据你手底下那些小头目供出来的事，你犯的罪，砍十次头都足够了。” “但我不会现在就砍你脑袋，那样消息传出去，万一让你们那总舵派来的高手听到风声，恐怕就不会轻易踏入陷阱了。” “所以，慢慢等吧。” 苏元最后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品尝了于大通那满眼的绝望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大牢。 不错，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亲眼看到于大通绝望。 这是他对于可恶敌人的报复方式。 倘若只是普通敌人，他杀了也就杀了，不会去刻意羞辱贬低。 但于大通这种编造流言的小人，苏元就不会轻易一刀给他痛快。 只能说还好人抓的快，抓的全，否则真要让那个“苏元要与所有江湖门派为敌”的谣言传出，指不定得惹多少麻烦。 苏元并不怕，只是觉得麻烦。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于大通要编造的，未来某一天说不定真会变为现实。 没错，在他看来，江湖门派本来就不太应该存在。 武馆他认为可以有，但像丐帮这样，成群结队在城市中行动的，就必须要坚决取缔。 至于一些邪派魔教，更是必须要清除干净。 先前那个叫噬心宗的魔教，宗主在江湖中放话，要和苏元义结金兰。苏元事后还了解了一下这个魔教。 原来其宗名是真的，这魔教练有一门邪功，要以活人心脏为引，切片后同其他药物混合吞服，助力修行。 这让苏元很是恶心。 而名门正派们，乃至大周王朝，却都因为这宗门地处南疆，位于大森林深处，从而懒得去剿灭。 这更让苏元觉得，换做是他，可绝不会允许自己地盘上有这群畜生存在。 三日后。 楚长宁传回消息，已以雷霆之势将各个族落全部攻下。 至此整个北地都属于北安王，后顾之忧彻底排除。 苏元给他回信，让他留下几千士兵维持秩序，自己立刻带其他骑兵赶往天门关。 因为潜伏在青州的锦衣卫传来消息，李胜天已整备好四十五万大军，即日就要出青州，直奔天门关来。 苏元知悉后，也打算亲自前往天门关迎敌。 他要在正面对决中击溃这支“讨北大军”，从而对大周王朝的实力和信心两个层面，给予双重打击。 尤其是后者。 杀人诛心，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打怕了。 苏元心里明白，只要这一战赢得足够漂亮，那绝对会把京城那些人上人们吓得够呛。 到时候说不定连投降派都要从朝中冒出，到那时，苏元夺取大周的进程便会一日千里。 不过，在出发前，太原城内发生了一件让苏元意外的事。 那便是不少百姓都要求参军，保卫漠州。 其中不少是从前的漠州兵，他们解甲归田后，这次听闻有战事，又纷纷要重新穿上戎装，奔赴战场。 苏元了解后才知道，百姓们对如今的生活很是满意，也很是珍惜。 为此，当知道大周要派军队过来时，为了保护如今的生活，这些百姓愿意拿起刀兵，加入北安军，为守护漠州而战。 这让苏元很是感动。 同时也印证了他的政策是成功的，只有领导者爱护手下的百姓，手下百姓才会在危机时愿意挺身而出。而不是麻木地过一天算一天，对谁称王称帝都不感兴趣。 如此一来，苏元的动力也更加充足。 而且他没有罔顾百姓们的参军热情，设立一支北安偏军，将这些愿意从军的百姓们征召进来。 将领定为牛玉红，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之前一直郁郁寡欢，现在有仗打了，也是兴奋不已，亲自对这些百姓进行紧急操练。 随后，大军出发。 苏元、赵云以及真缈先行一步，牛玉红率领的足有两万人之多的偏军则跟在后面。 天门关守军不多，只有不到一万人，这也是因为太原距离天门关很近，有什么事情可以立即驰援，无需留太多士兵驻守。 待苏元几人赶到后，便看到高耸巍峨的关门紧闭，城楼之上站满军容严肃的士兵。 知悉李胜天大军要来攻，目前天门关已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暂时封闭，禁止来往行人、客商通过。 苏元进入关城后，也让赵云去熟悉一下城防情况。 他自己是很了解的，天门关墙高砖硬，修筑时还用了大量糯米，十分坚固。 想要用投石车之类破城很难，最好的方法，还是靠登城车，或者架云梯冲杀上来，以一种最强硬直接的方式占领城门楼，从而打开大门，攻破关城。 但这种攻城方法是典型的高烈度攻法，如果守军人数足够多，那攻城一方会死伤的士兵数量会很恐怖。 也正因如此，自古以来各大战争中能率先攻上城墙的士兵，都会称为“先登死士”，作为精锐部队，战后会赐予很多荣誉和奖赏。 “多准备些滚石，火油。如果李胜天要强行攻城，就先打消一下他的锐气。” 苏元下达着指示。 这时跟他一并而来的真缈却忽然开口道：“小元，这里不太对劲。” “太师父，你说什么？” 苏元闻言，立刻严肃起来。 他知道真缈不会闲着没事乱说话，她既然说不对劲，那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来到真缈身边，后者蹙着眉头，疑声道：“我刚才就闻到了，这天门关有一股气味。” “气味？” “是一种深山之内，有瘴气的地方才会出现的气味。”真缈道，“我不知道这气味的功效，但它绝不该出现在此地。” 苏元心头一紧。 的确，这里是北地平原，不是南方森林，哪里来的瘴气？ 但真缈境界高深，所言一定不虚。 难道…… 苏元下意识想到了甲五曾经和他提起过的，蜘蛛中擅长用毒的甲字号杀手，甲三。 莫非那甲三已来了漠北？ 正当这时，他瞥到一名召唤士兵的颈部，看到其上出现的大疮，立时大惊。 召唤士兵可不会生病，哪来的疮？ 他急忙再去看其他人，果然，原本留守在天门关的召唤士兵们，脖颈间或多或少都生出疮来。 苏元命令他们脱掉上衣，只见他们前胸、后背上也都生了疮。 只是因为他们是召唤士兵，不觉得痛苦，因而表现地和平时无异。 但这情形，绝对是集体中毒的表现！ 真缈看到这一幕，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她二话不说，左手食指一点，一道紫气飞到苏元身上。 “是毒。不过不用怕，我会用真元护住你身体。” “那太师父你自己呢？” “我早年服用过天材地宝，早已百毒不侵，稍等片刻。”真缈说罢，身形一晃，只留下数道残影。 待她再回来时，掌心已多出一只虫子。 “毒性来源便是此物。” 第89章 将计就计 毒虫…… 苏元瞧着真渺掌中之物，一时有些呆愣。 真渺神情严肃道：“这是我从水井里发现。此物接触到水后会放出奇异瘴气，虽然不多，但对人体损害却很大。” “普通人无论是饮用了被污染的水，还是吸收了大量此瘴气，恐怕都会如这些士兵一般，身体生疮。” 苏元听着，忽然伸手抓过此虫，扔到地上一脚踩下！ “噗嗤……” 毒虫被他一脚踩死，淡绿色的汁液缓缓流出。 真渺看向苏元，后者脸色冰冷，仿佛蕴含着极大的愤怒一般。 “太师父，这虫子恐怕不止一只吧。” “嗯，我只是怕你担心，先抓来一只与你解释清楚。”真渺说，“小元，别害怕，这瘴气吸入少许并不会有事。” “我不怕，麻烦太师父你把其他虫子也尽快抓到杀死吧！” “好。” 真渺去抓虫，苏元则走到一名召唤士兵身前。 他尝试下达命令，可以看出，哪怕召唤士兵没有痛痒之类感受，可他们的身体依然是肉体凡胎，同样受到毒性影响颇深。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们的行动变得缓慢，力气也变小不少，完全不像是昔日孔武有力的西凉铁骑。 召唤士兵不需要喝水，他们应该不是因为饮用毒水传染，而是因为吸入大量毒性瘴气。 这瘴气苏元也略知一二。 在一些热带森林深处，一些动物动植物死去后，尸体腐烂，滋生大量微生物，再由闷热天气一催发，就很容易形成瘴气。 有些瘴气只是气味难闻，没有毒害。有些则饱含剧毒，动物吸入后很快便会毒发身亡。 眼下天门关这些士兵所遭受的，便是一种慢性瘴毒。 苏元瞧着士兵身上的脓疮，第一次在愤怒之余，还有些心悸。 假如这些不是召唤士兵怎么办，如果是真人士兵，恐怕这会儿已经不知多少人在痛痒难耐中难以承受自杀死去。 甚至，如果这毒虫进入太原城的水源怎么办？ 苏元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假如那放毒虫之人已进入太原，如果…… “不，不对。这段时间太师父一直在太原，如果有毒瘴气，她早就注意到了！” 真渺能在来到天门关后立刻发现不对劲，那在太原如果有类似情形，自然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现在既然没有，那就证明，太原还没有受到毒害。准确来说，是暂时还没受到。 假如那个用毒的家伙此刻就潜伏在太原，那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个大毒出来。 到时候苏元自己或许在真渺的保护下不会出事，但普通老百姓们就危险了。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元正想着，这时赵云也回来了。 “主公，关城内好像有毒气蔓延！” “子龙你也感受得到？” “嗯！”赵云点头，“我的护体内劲感受到了毒气的侵蚀，虽然很轻微，但对普通士兵来说却很危险。” “你说得不错，这些守关士兵已经中招了！” 苏元有些心痛，哪怕这些生疮的都是召唤士兵，他肯定也不愿意放弃。 但当下留他们在外，不知毒性会不会进一步加重，苏元干脆直接使用诸天兵符，把这些士兵都收了进去。 这时真缈也从外面回来，面对苏元的目光微微点头。 “都清除掉了。” “可恶……” 苏元对于这种暗算很是恼火，可一时也没办法立刻去找到下毒之人。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固防守。 先前那一万名守关士兵全部被他收回到兵符内，现在毒虫已死，可水源已经被污染，如果牛玉红率领真人士兵来，没有水饮用又怎么行。 “我得看看地图！” 苏元记忆中天门关两侧的山上似乎有一处湖泊，如果那里没有被污染的话，应该可以暂时当做干净水源用。 另外天门关的防守…… “太师父，现在空气中的瘴气残余，还会对士兵造成伤害吗？” “不会，根源已除，瘴气会迅速消散。只要瘴气不再滋生，就构不成中毒的剂量。” 真缈虽然不精通毒道，但她各种毒物却是不知见过多少，一来二去，也算有个大致了解。 加上她常年清修之余会阅读古籍，因此各方各面都有一定涉猎，并非是除修行外一概不知的武痴。 “那就好。”苏元松了口气，随后选择召唤未染病的西凉铁骑出来。 眼见着光芒闪烁间士兵凭空出现，真缈不禁张了张嘴。 她其实早就知道，苏元的一些士兵很古怪，看似是活人，却总有种非人之感。 她也听王府大管家杨镇说过，说苏元是仙神下凡，有神鬼莫测之仙术。 真缈虽心中好奇，却也没有问过。 可目下，亲眼目睹苏元以玄妙之法凭空召唤“士兵”出来，她还是没办法稳住心态。 这等异术，她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苏元却没想这么多，他潜意识中已将真缈当做绝对可信赖之人，因此也未觉得当着她面召唤士兵有何不妥。 或许后知后觉，会感觉自己有些莽撞，但也无伤大雅。 士兵召出后，安置于各处防卫，随后苏元同真缈上了趟山，确定山上水源未被污染后，才算心中一松。 而当他们归来时，李胜天的讨北大军已经出现在天边。 旌旗招展，阵列肃然。 四十五万大军以数个方阵为队形齐头并进，黑压压一片，像是一大团乌云从远方涌来。 苏元眯起眼睛，打量着这支大军。 这支军队说是他面对过最强大的军队也不为过，各种兵种齐备，攻城车、云梯、投石车之类器械也一应俱全。 人数更是恐怖，四十五万，真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概念。 要知道，整个漠州人口加起来才一百多万！ 这支大军，几乎快抵得上半个漠州。 瞧着大军靠近，苏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胜天，知不知道我的守城士兵中毒了呢？” 这就是个设问，答案就摆在明面上。 一定知道！ 否则，下毒之人为何要这么干？ 倘若只是为了刺杀他苏元，没理由对天门关守关的士兵下毒。现在既然下了，那就代表是为了让夺关更为容易。 这就代表，李胜天一定是知道这件事。 一转念间，苏元便决定将计就计。 他立刻去做安排。 远方，李胜天骑在马上，遥望着天门关城。 他不知道傅成阳所说的“下毒”成功没有。本来他打算先派出斥候查探，结果天门关戒备森严，他一连派出去十几名斥候，竟然没一个回来。 没办法，只能摒弃探查，直接拉大军出来真刀真枪开干。 天门关外，是一片宽阔马场，没有遮挡物，因此也不存在诸如诱兵之计、侧翼埋伏之类的计谋施展空间。 李胜天随大军靠近天门关后，已经能看到城楼上的士兵。 他们也开始朝高空抛射、放箭。 “盾！” 前列举着木盾的士兵们纷纷起盾挡箭，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箭矢插在木盾上的声音很少。 他们透过缝隙悄悄打量，发现许多箭矢居然落在他们前方几尺外，离他们且有一段距离。 这显然不应该，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弓箭的抛射范围。 这个距离之下，没理由会有这么多箭射不到盾上。 除非…… 后方的李胜天看到这一幕，眼中浮现一丝激动。 “除非守兵受毒性影响，力气衰竭，拉不了满弓，射不出远箭！” 这个思维一出现，李胜天顿觉机会到来。 他是个不放弃任何机会的人，立刻下令：“架云梯攻城！先登者赏百金，升三级！” “杀！！！” 喊杀声响起，前列盾兵撤开，后面几人一组抬着云梯往前冲，紧随其后的是精锐步兵，即先登死士。 这些步兵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因此李胜平才会让他们先攻。 如果选一群弱兵，拿来当炮灰消耗，那反而会严重挫败士气，得不偿失。 嗒！ 嗒！ 嗒！ 一架架云梯砸在天门关城墙上，先登死士们不等云梯稳固，就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 他们人人双目赤红，张大嘴巴喘气，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克服恐惧。 让他们欣喜的是，这次的守军似乎没什么本事，本来他们以为天门关会很难攻，会死很多人，但现在却和想象不一样。 云梯都已经搭了二三十架，爬得快的已经爬到城墙三分之二，眼看就要上去了。 只要上去，百金和军功都能拿到手，真是太轻松了！ 先登死士们想着，其中最快一个已经要来到城墙顶端。 但下一秒，一块石头便从他头顶落下。 “咚！” 这人还没回过神，就大脑一震，身体向下跌去，顺带捎着把下面两个人也砸了下去。 这一块石头仿佛拉开序幕，紧接着，城墙上冒出大量人头，人人手中抱着石头朝下猛砸。 顷刻间一场石头雨下起，数百颗大石从天而降，短短几十秒，先登死士殒命就超过百人。 另外大量箭雨也重新从城楼处射出，这次的箭矢力道十足，和先前那一轮简直判若两军，俄顷就射杀了数百人。 讨北军弓兵虽然也一直放箭，可仰射比俯射难度高得多。而且城楼上那些北安弓兵各个全身盔甲，一些力道不够的箭矢落在他们身上也会被弹开，完全造不成杀伤。 形势瞬间就有些不对劲了，远方的李胜天看到这情形也是大吃一惊。 他瞧着从空中不断坠落的先登死士，再看看那些举着石头朝下猛砸的北安军。 ……这特么哪里是中毒无力的表现啊？ 谁中毒无力的时候能连续举起好几块大石头往下扔！ “糟了！” 李胜天立刻意识到他被骗了，连忙让前锋打旗语，高声呼喊。 “快退！暂时撤退！！” 第90章 一合之敌 前锋后撤，在留下一地尸体后退出百米。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长弓的有效杀伤范围，李胜天遥望着天门关城墙下数百具尸身，心中简直在滴血。 虽然和他四十五万大军相比，几百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能作为先登军的都称得上是精锐。 可以说这是一群最有勇气拼命人，现在死了这么多，无疑是个不小的损失。 李胜天不知道是傅成阳所说的下毒计策没成功，还是苏元那边及时做了应对。 但不管是哪一种，轻易夺取天门关都不再是现实。 还是得稳扎稳打。 城墙上，苏元眺望讨北大军，不知道李胜天接下来会如何选择。 他虽然将计就计，骗杀了几百讨北军士兵，但这个数字并不会影响大局，只会稍微降低些敌人士气。 而且苏元也觉得，李胜天退得实在够快，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撤退，可以说是非常稳重的作战性格。 换做其他将领，可能会不愿意放弃沉没成本，选择继续加码进攻。如果是那样，就会损失更多人。 现下在天门关，苏元一共能动用的兵力有七万。 其中六万西凉铁骑，还有一万御林军。 另外牛玉红带领的两万真人士兵下午也会赶到，还有率两万西凉铁骑从北戎往回赶的楚长宁，估计明日傍晚也能来到天门关。 到那时，苏元总共可用兵力就足有十一万。 十一万和四十五万，差距似乎有些大。 但苏元有天门关险隘，再加上他的士兵要更精锐，因此他也并不担心什么。 甚至做好最坏打算，万一天门关守不住，他完全可以放弃防守，让数万骑兵军团主动发起进攻。对面讨北军还是以步兵为主，面对西凉铁骑优势不大。 不过…… 苏元心想，李胜天应该也会意识到这一点才对。 那么他的应对方法是？ 苏元不会轻视敌人，很快，他就发现李胜天军队开始作业。 讨北大军没有再轻易尝试进攻天门关，反而，在天门关外几百米，有士兵开始运输圆木，制作栅栏。 苏元远远瞧到这一幕，也是有些意外。 “主公，敌军似乎是要扎营结寨！” 赵云也瞧到远方情形。 “嗯，看来李胜天没有抱着送战速决的想法，而是要和我们打持久战。”苏元道，他心中想，这李胜天还真是够稳健。 明明手握数十万大军，却不选择强攻，而是以最稳健的方式结寨。 这样一来…… 苏元心中好笑，我的召唤士兵可不用消耗粮草啊。 如果是打这种对峙消耗战，那苏元完全可以和他打到天荒地老。 因为他的召唤士兵不需要吃饭，粮食只要能满足真人士兵的消耗就好。而他整整一个漠州，再加上北戎等几个族落也都收入囊中，这么大片地方，还供不起两万人吃喝？ 讨北军就不同了。 四十五万人，一天需要吃多少粮食？ 哪怕背靠大周十一个州，粮草又能供应多久。且不说中间搞不好还会有许多克扣，运输方面也会消耗大量人力。 试想一下，要给四十五万人运粮食，需要动用的民工，起码也得要几十万。 加起来上百万人在这和苏元硬耗…… 不得不说，如果苏元的召唤士兵也需要吃喝，那李胜天这稳健行为还算是一记“本手”。 可问题是并非如此，李胜天完全处于一个信息不对称状态，因此这一招，只能算是“俗手”。 “主公。”赵云请战道，“末将可率几千轻骑，出城游击，干扰其城寨建设！” “这……也好。” 本来苏元没想着出击，李胜天要拖，那就拖呗，看看是谁先崩溃。正好苏元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全力在漠州搜查那名下毒的人。 不过让赵云主动出击一下也好，这样也能给李胜天一种错觉。 一种“我不希望你建立营寨”的错觉。 如果李胜天把这种错觉当真，那肯定会加速建设营寨，那样对苏元来说反倒是利好。 很快，赵云自领一千骑兵出城。 他没有要太多人，因为出战的目的是骚扰、而不是正面交战。只是骚扰，人太多反而不够灵活机动，容易尾大不掉。 隔着数百米距离，李胜天那边的情形天门关看得一清二楚。天门关这边的动静李胜天自然也看得到。 他一看到城门打开，骑兵出城，就立刻同样调动骑兵出战，去攻击赵云一军。 赵云带军出城后，没有直线奔向李胜天大军，而是绕至左翼。 李胜天派出的骑兵总共约五千人，分为三队，分别从左、中、右三边出击，似乎是想将赵云包住，截断他退路。 然而赵云既然敢申请出战，就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 他自己冲在军阵最前方，手中一杆龙胆亮银枪高高举起。 很快，两军骑兵撞在一起，赵云率先冲入敌阵，大喝一声：“横扫千军！” 极其强悍的浅蓝色内劲从他体内爆发而出，附着在长枪之上，枪杆一扫，数十名讨北骑兵纷纷连人带马一同砸飞出去。 枪击再往前一戳，前方一名骑兵乃至其身后十几名骑兵全都被浅蓝色内劲贯穿，吐血坠马。 只短短几个呼吸间，赵云已破敌近百人！ 这一幕着实惊到了李胜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宗师？！不，接近宗师……” 与此同时在天门关城墙上，苏元看到这一幕也是激动不已。 赵云简直像个战神，他本人就像他手中的枪，直接戳穿了敌人的左翼骑兵。 而且他爆发出的浅蓝色内劲，让苏元想起了真缈的紫色真元。 “先天大圆满，你这名部下，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境界。” 真缈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元身边，远眺着赵云道。 她不是很喜欢战争情形，前几次都未出现在战场，现在出来，估计也是感受到了赵云的爆发。 苏元问道：“太师父，宗师的真元，是不是外在表现上，就是有了颜色？” 他见过一些先天高手的内劲，基本上都是肉眼看不到的，只能通过激起的灰尘来进行判断。 但真缈的紫色真元，以及眼下赵云所爆发出来的，颜色还没那么深的浅蓝色内劲，都不同寻常。 真缈点头道：“内力质变后才会形成真元，每个宗师的真元都有其特质在，因此会表现出一定的颜色差异。” “你这名部下，体内已经有部分内力转化为真元，因此出现了特质化。待全部内力转化完毕，就会踏入宗师境界。” “那太师父，你能看出赵云的真元特质是什么吗？” “似乎是一种独特的气势。”真缈观察着赵云驰骋军中的样子，做出判断，“受他真元影响，敌人会不自觉产生畏惧情绪，可以说是一种非常适合军伍的真元特质。” “原来如此！” 正如真缈所说，这的确是很适合军中将领的真元特质。 可见赵云天生就适合做一名将军驰骋沙场。 此刻在城外战场上，赵云一人已斩敌超过三百人，加上其他西凉铁骑，已经将李胜天派出的三支骑兵小队击溃了一支。 剩下两支见赵云如此神勇，也都变得畏缩起来，失去冲劲，在原地打转不敢包夹过去。 赵云见状，直接无视了另外两支骑兵队伍，反而带领自己手下快马加鞭，掠至李胜天大军所在处，对着正在建立的营寨一阵骑射。 “多多多多多！” 大多箭矢都被木盾挡下，杀伤性不大，可侮辱性却极强。 几十万大军被一小撮千人骑兵骑脸，谁能忍受得了？ 然而李胜天却没有下令追击，眼睁睁看着赵云带兵骑射完一轮后扬长而去。 “将军！就让那家伙这么嚣张吗！” 李胜天手下一名副将忍不住怒吼。 “我们几十万大军，何故怕他！” “那名猛将是武道高手，轻易拿他不下。”李胜天冷静道，“没必要冲动，他们出城骚扰，不过是不想看我们建好营寨。” “这！” 副将一脸忿忿，很是不服气。 “武道高手如何，我也习过武道，而且那些骑兵太过畏惧，才让那小将肆无忌惮！” 李胜天看他一眼，这名副将是青州军一名将军，从大军组建伊始，他就一直甩脸子，处处唱反调。 李胜天明白，这是不满的表现。朝廷让他空降作为主帅指挥青州军，青州军众将肯定会心中不满。 一念至此，他忽然道：“既然张副将如此说，那不如出阵搦战。” 姓张的副将闻言一愣，有心拒绝。 他其实知道自己是在说气话，因为他也看到了赵云的神勇表现，知道自己不会是对手。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挤兑嘲讽一下李胜天。 结果没想到李胜天反倒拿话将他，眼瞧着周围将领士兵都看过来，若是这个时候认怂，那日后还怎么在军中抬得起头？ 张姓副将暗暗咬牙，大声道：“好！我便出去搦战！” 他提起自己大刀，披好盔甲，策马出阵。 赵云刚才率兵游击一番，此刻已退回城内。 于是张副将来到天门关下大声叫阵：“刚才那白袍小将！敢一战否！” 城墙上方，苏元一脸蒙圈，不知道底下这人是什么意思。 挑战赵云？难道他刚才没看到赵云是怎么在敌军里冲杀睥睨的吗？ “主公！让末将斩了此獠！”赵云见状也是杀气腾腾，显然没想过避战不出。 苏元心道也好，阵前武将单挑，在真正战争里是比较少见的，通常来说大将都不会去冒险。 但这种事只要有，那就一定会是段佳话。 而且胜利方军队士气会大涨，至于失败方，士气自然会衰落。 苏元对赵云信心十足，当下应允，让他出战。 城门打开，赵云单人单骑，手握长枪，纵马来到两军阵中。 先前远远看着还不觉，眼下亲身单独面对赵云，那张姓副将顿时有种恐惧之感。 明明赵云长相也不凶恶，反而十分俊朗。但却就给他一种恐怖之感，让他两股战战，几欲下马投降。 不，绝对不行！ 我起码也要和他对上一合，然后不敌撤走，这样也算是有个交代！ 张姓副将想着，这时双方士兵都擂鼓助战。 鼓声雷动，刺激着战场上每个人的耳膜和血气。 比起大军厮杀，这种武将之间的单挑无疑更加让人血脉贲张。 “凸那小将！”张姓副将大声给自己壮胆，“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赵云冷冷问道：“你是何人，赵云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我乃青州上将张荣道，无名小辈，速速受死！！！” 张荣道双腿一夹马腹，纵马挥刀向赵云砍去。 赵云冷着脸，都未动用真元，只是长枪一扫，荡开张荣道大刀，随即手腕一翻，枪尖前送，一瞬就贯穿张荣道喉咙。 “噗！” 赵云收枪回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身后，张荣道双眼圆瞪，身死坠马。他本想象征性斩上一刀，便打马撤退，却没想到连一招都没过，自己就被赵云一枪刺于马下。 “嚯！嚯！嚯！” 苏元让士兵们大吼，以壮赵云之武勇。 而讨北军则全军沉默，要是己方大将和对方打个有来有回，输了还好说。 结果刚一照面就被刺死，实在是颜面丢尽。 “哼！” 李胜天看到此情形，冷哼一声。 他对这结果早有预料，垂眸扫视一圈众青州将领：“你们若是还有想搦战者，尽可前去！” 青州将领们纷纷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既然不敢，那便依从军令！下次谁再质疑本帅命令，军法处置！” “是！” 众将齐声应道。 有聪明的，已经看出李胜天是故意用张荣道的命来杀鸡儆猴。 只不过不是自己动刀，而是借用那自称“赵云”的白袍小将手中枪。 李胜天见青州将领都低下头去，心中还算满意。 虽然张荣道被对面那赵云一枪杀死，对于己方军队士气有所打击。但和手底下将领不听话、唱反调相比，士气反而是个小问题。 李胜天肃然道：“我们要快速把营寨建起，到时大军屯于营内，北安军想再靠骑兵骚扰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91章 破敌之策 前方战事正酣，后方，太原城内，老百姓们也都十分关注此战。 不关注不行，苏元的胜败，和他们的生活简直息息相关。 假如苏元战败，漠州重新为大周控制，那过往的压榨自然也会重新回到这片大地。 已经享受过好日子的太原老百姓们，再让他们回到过去，他们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因此百姓间不仅关注，还有许多人自发要贡献粮食，送到前线去。 但这些都被吕无忧劝止了。 眼下苏元亲自坐镇天门关，负责战事。吕无忧则留在太原城，负责处理内务和后勤。 他已经和老百姓们说清楚，不需要老百姓贡献自己家的粮食，北安军所需要的粮草，靠仓库内的存储完全可以满足。 实际上从几大家族里抄出那些粮食，供给数万人吃上数年都足够。 而吕无忧心中很清楚，这场战争一定不会持续太久。 这个判断基于他对苏元的了解，同时也基于他对大周朝廷的了解。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最多最多持续半年，快的话甚至几个月，乃至一个月就可能结束。 这段时间他要做的，就是确保太原城、确保漠州一切如常。 前方打仗归打仗，后方还是该如何便如何，不必营造一种太过紧张的氛围。 不过，让他紧张的事也有。 那便是苏元从天门关传回来的消息。 苏元让人告诉他关于毒虫的事，让他派人严密监视太原城各水源，一旦有身份不明之人靠近，立刻要将其抓捕。 同时，苏元还要他尽量多储存一些封闭的水，用来以防不测。 不过苏元为了不让吕无忧太焦虑，也告诉他不必过分担忧。 因为根据真缈所说，那种毒虫并不多见，甚至极其稀少，要抓捕一只十分不易。 那下毒之人在天门关用了十几只，才造成如此效果。说不定其手中已经没有，或只剩下不多的毒虫。 这话对吕无忧来说，效果不是很大。 他十分担心水源出问题，于是一边派人严密监视、把守。一边建造购置成百上千个大木桶，用来装水。 装满水后将这些木桶封死，分散储存在各个仓库中，以便万一发生水源污染的情况时可拿出应急使用。 这些动作，在有心人眼中是瞒不过的。 比如甲三，她在夜里，暗中看到大量木桶往王府中运输时，就知道她在天门关下的毒已经被发现了。 且不光发现，对方还确定了毒性来源，为此太原城才紧急做出这种存水的应对。 但实际上根本不需要。 甲三只带了一木罐“水瘴虫”，都用在了天门关，根本没有剩余的。 正如真缈所言，这种虫子很稀少，不是那么容易抓的。 而如果只放一只两只，其实效果不大，毒性会被大型水源稀释，形成的瘴气剂量也不够让人吸入感染。 必须一次性投入大量水瘴虫，才能形成规模性毒疮感染。 她在天门关一次已经把储备的水瘴虫用完，但现在看到太原城紧急储水，也不觉得好笑，反而很是心惊。 心惊于其动作之快，换做其他地方，恐怕根本不会做出这么快的应对反应。 这也让她再一次认识到，苏元治下的城市有多高效。 而且，她隐约有感受到，城内的警备暗中更严了许多。 普通老百姓或许感受不到，但她有先天境界，经常能感受到一些人暗中在对她进行监视。 不消说，这些人也是隶属于王府的武者。 在甲三看来，这些人境界虽然不是很高，但盯梢本事堪称一流。 为此，她根本没办法同蜘蛛中其他人进行联络。 和上次派甲五来刺杀不同，这次傅成阳不只派甲三自己来，还给她配置了大量蜘蛛组织内的人做助手。 现在甲三没办法同这些人联络，只能等风声不那么紧再说。 …… 要建设一个能容纳四十五万人的营寨，短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胜平也没想过那么做，他只是要搭起一个堡垒，从而达到与天门关对峙的结果。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清楚己方的优势和劣势。 优势，便在于士兵足够多，是对面的数倍。 而劣势，则是在机动能力上不足，对方军队人数虽少，但拥有大量骑兵。 而己方军队，背靠青州，战马倒是供应充足，可问题是擅长马战的士兵并不算太多。 当初苏屠峰镇守北疆，为了更好对付戎人，青州兵中许多精通骑术的，都调到了镇北军中。 这就导致，现在四十五万大军中，真正能称的上弓马娴熟的士兵，估计也就两万左右。 而根据李胜天了解，苏元手中的精锐骑兵至少有五万以上。 考虑到双方优劣，他这才选择搭建营寨。 营寨对于骑兵来说，是很恶心的一种东西。 它并不仅仅只是一堆木头竖起的栅栏、木屋。真正的营寨，是配备各种如拒马、绊马索等陷阱的。 这些东西很能限制骑兵，一旦铺陈开来，骑兵再想肆意驰骋，就要先考虑一下。 而且李胜天一边让士兵搭建营寨，一边还在军中挑人。 他专门挑选那种身材结实、长得壮、力气大的士兵。 挑选出来后，让他们练习使用一种长陌刀。 这种长陌刀又有一个俗称，叫“斩马刀”。 这是一种专门研究出来，让步兵在面对骑兵时有一定反制手段的武器。 既然步兵很难打到骑兵，那换个思路，打马不就行了？只要把马腿砍断，骑兵骑术再高明，也只能摔下来步战。 这样一来，双方就拉到同一层次，骑兵也不会再有任何优势。 李胜天挑选出这批人，便是要以他们组建一支专门砍马腿的斩马兵，用来克制对付苏元的骑兵军团。 他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布置，天门关关城内，苏元也不着急。 苏元知道李胜天在做什么，事实上双方都在对方眼皮底子下，很难偷偷摸摸做一些事。 完全是阳谋对阳谋。 准确来说，是李胜天只能用阳谋。 苏元就不同了，他的“一招鲜”还没有使用过。 所谓一招鲜，自然就是自己亲自出战，然后在一个特定地点忽然使用兵符召唤大量士兵出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对付古里烈时他用过这招，攻占太原时他也用过，效果都很好。 且对方还完全无从防备。 眼下苏元照样可以使用这一招，但他不想太莽撞。 毕竟对方是四十五万大军，对付这么庞大的军队，不管在哪里突然召唤士兵袭击，都会有被反包围的可能。 “不过换个角度，我不一定非要攻击他这支大军。” 苏元此刻和赵云站在城墙上，谈论着战术。 “如果能想办法突袭，劫击一次他的军粮运输，那对他这支大军的打击完全不亚于一次重大战败。” “主公所言极是。”赵云赞成道。 四十五万大军，一天吃不上饭，都会引得人心惶惶。 苏元如果要用他那一招鲜，与其直接攻击大军，还不如想办法绕到后方，拦截摧毁运输到来的军粮。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搞清楚，敌人的运粮时间。 苏元心想，关于这份情报，潜伏在青州的锦衣卫应该能想办法搞到。 当初召唤出的千名锦衣卫，大部分苏元都派了出去，其中因为青州和漠州接壤，潜伏的锦衣卫是最多的。 这些锦衣卫各个机敏灵活，加上有后天四重的武道境界，要探查一些军情并不困难。 何况运输粮草需要大量民工，这么大动静，根本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而赵云自己作为一名将才，对于领兵打仗也有自己一套方法。 他这时提议道：“主公，我们不若日夜不停派兵出城骚扰，疲惫敌军。让敌人片刻不得休息，一直焦虑难耐。” “你是说……利用召唤士兵不用睡眠的特性，持续骚扰敌军？”苏元眼前一亮。 赵云道：“正是。” 苏元心道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你们的兵都要睡觉，我的却不用，坐着就能恢复体力。 那我们只要半夜一直折腾你们不就行了…… 苏元脸上浮现微笑：“这是真是个好计策，连续闹上几晚，敌军士兵就非要发疯了不可。” 对真人来说，睡觉是必须的，一天不睡就会头昏脑涨。 要是持续睡不好，人非常就容易精神焦虑…… 尤其是对于军伍兵卒而言，本身打仗就是一件非常让人恐惧、焦虑、精神紧绷的事。结果再整夜整夜地闹腾，睡不着觉…… 苏元心想，四十五万人，要是集体性精神衰弱，非得爆发营啸不可。 作为军队最大的敌人，营啸一旦爆发，那根本不用敌人来攻，自己就直接崩溃了。 到时候同袍之间互相残杀都是极其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对方受折磨，自己也要受点折磨……苏元心中苦笑，他的士兵是召唤士兵，但他自己可是真人啊，也是要睡觉的。 干脆多练练内功吧，应该能缓解吧？ 反正这“杀敌一万，自损十五”的事，苏元是一定去做的。 既然是赵云提出，他便让赵云安排行动。 很快，到夜幕降临，战场渐渐安静下来时，天门关城门打开，赵云率一队骑兵出城。 紧接着，“当当当”的铜鼓大作声响彻整片夜空。 第92章 生擒 “敌袭！” 铜鼓声刚响几声，李胜天便睁开眼睛。 他从军多年，几乎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状态，都是浅睡，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这让他每天睡眠时间平均下来也就四五个小时左右，如果不是有家传内功修行，身体早就已撑不住。 李胜天从草席上站起，他睡觉也不脱铠甲，飞快走出大帐，许多士兵也都被惊醒，从账内跑出。 “怎么回事？” 李胜天询问赶来的哨卫，几十万大军，日夜都会有人轮流站岗放哨，敌人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都能发现。 哨卫道：“将军，是敌人一队骑兵在营外制造动静！” “哦？” 营寨此时还未完全建好，但大概的框架已经完成。 李胜天来到专门修筑用来放哨的简易塔楼之上，眺望出去，漆黑夜色下，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一队骑兵在来回跑马制造声响。 这些骑兵手中拿的不是武器，而是铜钵之类的东西。 随着跑动不断撞击发出刺耳声音，让人听了十分难受。 李胜天眉头紧皱：“疲兵之计？” 他也是兵家出身，对于这种小计策肯定是一眼就能看穿。 但能看穿，却不代表他能理解。 要知道他的营寨离天门关不远，北安军制造的这噪音，天门关肯定也能听到。 那这就属于是损人不利已的计策，我睡不好，你们自己也睡不好。 李胜天不明白苏元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士兵，大多一脸疲倦，眉宇间能看出很明显的烦躁。 任谁半夜被吵醒，心情肯定都是极差。只不过军中纪律严明，士兵们哪怕有再多抱怨，也因为害怕被军法处置，不敢轻易说出。 疲兵之计虽然不是什么高明计策，但我大军人数众多，必须注意。 李胜天并没有轻视这一计策的危害性。 因为他这支军队几十万人，哪怕只有很少一部分受到严重影响，比如千分之一，那也是上千名士兵。 这上千名士兵一旦精神崩溃不听军令，乃至出现暴动，都会对其他士兵造成严重影响。 李胜天一念至此，立刻下令道：“王坚听令，命你带五千兵马前去驱散敌人骑兵。不要靠近，只用弓箭远射便可。” “是！” 名叫王坚的将领立刻带兵出营，朝着不断骚扰的那支骑兵赶去。 带领骑兵的正是赵云，他只带了一千骑出城，其中只有八百携带武器，其他二百带的都是各种制造噪音的工具。 眼下见讨北军派兵出阵，赵云也并不托大冒进，果断率兵回撤。 王坚追击一番，自然追不上，便带兵回到大营。 他对李胜天汇报道：“将军，对方带兵之人是那赵云。” 火光之下，李胜天看到王坚脸色不对，嘴唇紧抿，似乎是对那赵云很是畏惧。 这并不奇怪，赵云白日几乎一人打穿一队骑兵，且又一枪刺张荣道于马下，不可谓不勇猛。 须知那张荣道也不是无名小辈，在青州军中，也算是一个有名将领，曾经也带领三千精兵北上支援苏屠峰，和北戎人真刀真枪干过。 这样一将，在赵云手下一招都走不过，可见赵云之可怕。 李胜天见王坚神色，立刻意识到，恐怕大多将领都畏惧那赵云，这可不行。 他立刻让人把所有将领都召集到他的营帐中。 “诸位！” 李胜天对众人道。 “我知道，苏元手下那赵云勇猛惊人，而且我不妨告诉你们，他的确是一名武道高手，境界恐怕已离宗师不远！” “宗师……” “怪不得！他枪上那蓝色寒气……” 不少将领对武道也有所了解。 实际上，不少将领自己也修行过武道，但境界通常不会太高。 因为武道修行是一门苦功夫，每天都要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得练，就这样，还不一定能确保练出名堂来。 天赋、努力、感悟……这些都缺一不可。 连一些名门大宗都不能确保每个弟子能练好，何况军中之人。 不过，倒也有一些军伍世家，有家族内流传的武道。 李家便有一门“憾山决”外功，还有一套“铁血狱”心法。 李胜天从小兼修，到现在也不过先天四重境界，因此他也能看得出自己和赵云在武道境界上的差距。 但他并不感到畏惧。 “不管是后天、先天、乃至宗师高手。他们同样是人，同样会累，会流血，会死！” 李胜天提高音量，声如洪钟。 “我李家先辈，在‘灭武诏’时期，也曾率军讨伐江湖门派。杀死的先天高手不知凡几，宗师高手也有几位陨落在我李家军阵之下！” “哪怕是宗师高手，也无法长久对抗大军。他们体力有限，一次杀伤千余人便是极限！你们说，我讨北军四十五万，至于怕一个还未踏足宗师的赵云吗！” “将军说得对！那赵云再强，又怎么比得上千军万马？！” “将军所言极是！” “我等明白了！” 将领们听李胜天一分析，也都感觉是那么回事。 赵云虽然很勇猛，可他们却有几十万大军啊。就算排队站着不动让赵云杀，杀个三天三夜，把赵云累死，也杀不完。 那还怕什么呢，怕赵云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倒也不必，倘若他真陷入万军丛中，那就算取了上将首级，自己也难以脱身，最后不过是一命换一命。 想到这里，将领们脸上都浮现出笑容来，笑完又有些赧然，觉得自己先前那么害怕，实在是丢脸。 “报！” 正当众将自我感觉良好时，一个小兵在帐外大声道。 “将军，敌人又来了！” 当当当！咚咚咚！ 小兵话音刚落，各种刺耳的噪音又开始出现。显然，赵云的疲敌小队见追兵回去，就又出来了。 李胜天闻声立刻去到帐外，果然，很多刚躺下的士兵又被吵醒，一脸茫然又愤怒的从帐内出来。 “去！再去给我把人驱散！” 李胜天对王坚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你先别回来，就带兵在外驻扎一夜，以防那赵云又去而复返。待明日我让其他人替下你的部将，你们再休息。” “是！” 王坚再次带兵出发，赵云看到人来，也是再次回去。 “唉……” 关城内，正如李胜天所说，苏元这会儿也被吵得睡不着。 他尝试用棉布之类的东西塞住耳朵，却不太管用。无奈一下，只得打坐练习内功。 只是他内功功夫没练到家，做不到像真渺那样随时进入入定状态，还是会被声音干扰。 无奈之下，他干脆也不睡了，披上衣服到城墙上巡视。 从城墙眺望出去，讨北军的营寨从那大片的漆黑轮廓，就能看出建设速度很快。 也是，大军这么多人，又不是盖什么皇宫别苑，只是简易营寨的话，费不了多大功夫。 估计再有个三四天，营寨就能大概建好。看规模的话，装个十几万人不成问题。 至于剩下的，苏元认为李胜天大概会布置在营寨后面，用来接应运粮草的队伍以及避免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中的错误。 不得不说李胜天这个思路是很正确的。要是大军全部都放在营寨里，那苏元估计就要想用火攻了。 现在的话…… 嗯？ 苏元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响起。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赵云带着自己那队骑兵，同出来驱赶他们的讨北军打在了一起！ “打起来了？” 苏元有点意外，他让赵云放手去做，还以为他会不停的骚扰，撤退，再骚扰，再撤退。这样循环往复不停，一直到对面心态崩了为止。 结果没想到居然短兵相接打了起来。 而且看起来还是赵云主动出击，敌人完全是措手不及。 夜色之中，赵云突然命令士兵扔掉噪音制造物，拿起武器随他冲锋。而负责驱赶他的王坚，则完全没料到这一幕。 他和赵云你来我走，这样的戏码重复了五六次，都已经习惯了。结果这次赵云没走，反而是突然发起突袭，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赵云一骑当千，内劲涌现，冲撞进王坚的数千军阵中便是一顿乱刺。 他枪枪都附带着内劲，转瞬戳杀上百士兵，将王坚部队的防守阵型打得支离破碎。 这样一来，比赵云慢上一步的西凉铁骑们再冲杀过来时，所面对的就是一群防御混乱的步兵，那要击破他们真是如砍瓜切菜般容易了。 王坚断然没料想到会如此，口中连连大叫着“撤！快撤！”，但于事无补。 他的部下很快被杀得七七八八，而当他自己要逃走时，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低头一看，顿时骇然。 他身体居然腾空而起，被赵云用长枪挑着身上铠甲而起，任凭他在空中挥手踢脚，也都挣扎不脱。 这让他无比绝望，但同时也心怀一丝侥幸。 他知道，赵云本可以像杀张荣道一般，一枪刺死他。但现在他没死，那就代表赵云是要抓活的。 活着……总比死了强！ 王坚想到这里，也懒得挣扎了，任由他被赵云用枪挑着带走。 而这时讨北军的援兵才姗姗来迟。但战斗开始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援兵们刚到，赵云便带着手下策马回去天门关。 留给援兵们的，只有一地的己方士兵尸首…… 天门关。 王坚被赵云甩下长枪，摔在地上后，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一动不动，表现出顺从姿态。 几个士兵将他捆住，随后赵云便一只手提着他，去见了苏元。 “主公！” 见到苏元，赵云扔下王坚，单膝跪地请罪。 “赵云未得主公命令，擅自出击，请主公责罚！” “责罚什么，快起来吧。” 苏元哪里会责罚，他现在缺的就是赵云这种能自主决定的将才，高兴还来不及。 “谢主公。”赵云起身后指着王坚道，“此人是讨北军中的将领。” “北，北安王……小人王坚，见过北安王。” 王坚知道面前这长发俊秀男子便是北安王苏元，连忙开口。 苏元瞧着他，说道：“王坚，听你说话，你应该不是什么顽固不化之辈，看来我也不用对你用什么手段，对吧。” 苏元一听王坚那底气十分不足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不是那种硬汉类将领。 这种家伙，根本不用让锦衣卫审问。 王坚连忙点头：“王爷说得不错，不用手段，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话说得很急切，显然是担心苏元二话不说先让人招呼他一顿。 作为青州军将领，他对于李家人实在没什么忠心可言。 况且他们当兵打仗的，也只是为了军饷军功，至于为朝廷、为那些权贵拼命，那是大可不必。 “很好。”苏元见这王坚很配合，让手下士兵给他松了绑。 从绳子束缚下脱离，王坚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依然跪在地上，对苏元道：“多谢王爷！小人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你倒是够痛快。”苏元道，“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请王爷问就是！” “你们讨北军的粮草，什么日子运输？” 王坚一愣，随即便支吾道：“王爷，这……小人不知。小人只是一名偏将，粮草大事，只有李胜天和押运官知道。” “不知道？” “小人真不知道！” “那我留你还有什么用呢，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价值。”苏元淡淡道。 王坚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他听苏元话里的意思，自己要是派不上用场，就不留了？ 这…… “带下去。” “是！” 王坚被两个士兵抓着手臂提起，如梦初醒，连忙道：“等等！王爷，我有价值！我在青州有诸多好友！他们一定能打探到王爷你要的情报！” “哦？” 苏元闻言，挥手止住士兵动作。 他对王坚道：“那好，留你几日。若是你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我就留你一条活命，否则……” “小人明白！”王坚抬手擦着额头冷汗，“小人这就去写信！但……还得麻烦王爷想办法将信送进青州……” “送信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士兵将王坚带下去，苏元对赵云笑道：“子龙，要是这个王坚能起到用处，那你的功劳可大了，到时候我会好好封赏你。” 赵云也露出一丝笑容：“多谢主公！” 第93章 甲一与白石泉 京城，南城。 一大清早，街头上就十分热闹。 酒楼的伙计搬运着鸡鸭鱼货。说书人在摊前翻着话本，准备着自己今天要说的桥段。不时还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周遭大院内传出，是梨园的戏子在吊嗓子。 南城尽头有一间大宅，陆续能看到打扮干练的男子进出。 若是不了解的人，大概怎么也猜不到，这里竟然就是丐帮在京城设立的总舵。 大宅院子内，十几把交椅摆放着，这椅子只有总舵长老有资格坐，而其中一把红色檀木椅，则是帮主的座位。 此刻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上面，在他左手边放着一根短棍，棍子上面六道红痕。 丐帮弟子身份高低，看随手的打狗棍就能瞧出。 因乞丐常年在街头行乞，经常遇到一些恶犬，因此慢慢的人手都有一根打狗棒，用来驱赶恶犬，保护自己。 长此以往，丐帮成立后，也以在打狗棒上刻红线来区分身份高低。 普通弟子棍上只许刻一条红线，小头目则可以刻两条，分舵舵主、长老可以刻三条，总舵特使可以刻四条，总舵长老五条，只有帮主可以刻六条。 丐帮弟子在外相见，只消展示一下自己的打狗棒，就知道对方身份如何。 而棒子上没有刻红痕的，就不是丐帮弟子，碰到这种没组织的乞丐，就可以直接抢他的地盘。 不用担心报复，帮派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面对组织，毫无疑问，原子般的个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渐渐地，又有人进宅子，同其他人打招呼后在椅子坐下。 不多时，十几把椅子上都有了人。 他们便是丐帮总舵的长老们，帮主见人都到齐，拿着自己的打狗棒敲了敲地面：“太原分舵的事，各位都知道了吧。” “怎么不知道，听说那苏元强制太原分舵解散，真是可恨！” “丐帮分舵的于大通不是求援了？咱们是该派高手过去。” “现在那边不是战事正紧？” “是啊，李胜天带几十万大军去进攻漠州，我看那苏元就快完蛋。” 长老们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他们个个衣着光鲜，如果不是人手带着一根打狗棒，实在看不出和丐帮有任何联系。 帮主听长老们说完，自己说道：“咱们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现在那苏元要强令咱们分舵解散，这事传到江湖上，咱们脸面可就都丢尽了。” 长老们纷纷点头。 “那苏元当初灭云山派，就已和江湖各大门派结仇。这次他又惹到咱们丐帮头上，咱们说什么也得让江湖看看，惹咱们丐帮的后果。” “白帮主说得不错！” “帮主，现在苏元那边正打仗呢，咱们……” 白石泉忽然说：“请进来吧。” 进来？ 长老们面面相觑，下一秒，他们感觉到头顶响起一道轻微的风声。 他们个个都是武道高手，这微不可查的风声躲不过他们耳朵，齐齐抬头，只见一道飘逸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中间。 这是个手持山水折扇的年轻人，穿一身浅绿色长衫，笑容在英俊面庞上轻轻挂着，让人一见便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各位，早上好。” 年轻人摇晃折扇，笑着说道。他天生一张笑脸，和蔼可亲，但却让一众长老神情紧张地站起身。 他们完全看不透这年轻人的境界，后者完全给他们一种不通武功之感。 但一个不通武功的人，怎能避开他们感知一直隐藏暗中？完全不可能。 这只能说明，这年轻人的境界远在他们之上。 “介绍一下。”帮主白石泉起身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甲一’。” 甲一？！ 九千岁傅成阳手下蜘蛛组织里的头号杀手？ 丐帮众人悚然一惊。 其他官员，他们或许不怕，但对于傅成阳这个大太监却怕得很。 这不光是因为傅成阳权势甚大，只手遮天。更因为这个大太监同时还是个武道境界极高的高手！ 江湖中曾经排过一个野榜，列选江湖前十高手。 傅成阳甚至被排进了前三！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实际战绩验证的。 许多年前数名江湖高手看不惯傅成阳把持朝政，组织过一次刺杀，统共有超过二十名高手参与，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 只有一人濒死逃出，临死前留下一张染血纸条。 上面能分辨得出的只有“大宗师”三字。 这在江湖中掀起惊涛骇浪，傅成阳这个太监大总管，难道是大宗师境界高手？ 是与不是，总归是没人敢再去验证了。 而甲一之所以也闻名江湖，则在于蜘蛛组织。 江湖中流传，蜘蛛成员以“甲乙丙丁”为等级区分，其来源就是甲一的名字。 也就是说，在“甲字号”出现之前，甲一就叫甲一。 而后面的甲二甲三，乙一乙二乙三等等，都是根据甲一的名字所来。 可见甲一是连傅成阳也不会轻视的人。 只是眼下丐帮长老们惊愕原因，是没想到甲一居然如此年轻，看起来还不满三十岁。 “丐帮各位长老，在下也没那么英俊吧，至于一直盯着在下吗？”甲一微笑道。 众人一听，顿时尴尬不已，移开视线。 “都坐吧。”白石泉道。 长老们重新落座，甲一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把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白石泉：“白帮主，看来是决定同我们蜘蛛合作了。” “不错。” 合作？ 丐帮和蜘蛛合作？ 长老们一头雾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甲一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道：“哎呀，看来白帮主事先没和各位长老商量啊。” 白石泉皱起眉头，不满地瞥甲一：“甲一阁下，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行挑拨之事了吧。” “呵呵，在下哪敢挑拨丐帮诸位，只是一时嘴快，还望白帮主赎罪则个。”甲一双手扣住折扇，拱手做赔罪状。 “……” 白石泉心中暗骂一声，再去看长老们，显然，甲一的话起了效果，长老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倒不是有心瞒各位长老，而是还未来得及说。”白石泉道。 “帮主，您说说是什么合作吧！”一年长些的长老语气重重道。 “还是我来代劳吧。”甲一接过话头，手中轻轻摇晃折扇，“下一届武林大会只有半年时间不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白帮主很想要啊。” 武林盟主？！ 丐帮众长老齐齐看向白石泉，后者神情平静，点头承认：“没错，我很想要这个位置。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丐帮。” 白石泉一一看过各个长老，沉声道：“诸位长老，我们丐帮建帮超过两百年，虽然一直被称为江湖第一大帮，但却无一任帮主坐上过武林盟主之位。” “……” 长老们沉默，白石泉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武林大会五年举办一次，江湖各帮都会云集于会，选出武林盟主。 身为武林盟主，不仅可以号令武林，更能光耀自己的门派。 丐帮一直以来帮众超百万，号称江湖第一大帮，但却从来没出过一个武林盟主，着实尴尬。 没办法，选盟主是靠质量，而不是靠人数。 丐帮人虽然多，但大多都是乞丐出身，质量上实在差了些…… 用现代一些高校的话语来说，便是“生源太差了”。 好的苗子，少年时就被各大帮派挑走了，怎么会沦为乞丐？ 丐帮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培养，可成效并不好。 白石泉道：“前任帮主，本来是最有希望竞争武林盟主之位的，但他老人家痴迷武道，对于此事完全不闻不问，甚至根本不去参加大会。” 长老们纷纷点头。 丐帮上任帮主是一个纯粹的武痴，本来是富贵少爷出身，后来痴迷武道，变卖家财请名师教导，最后穷得吃不起饭加入丐帮，没想到却一飞冲天。 只可惜，这武痴帮主对武功之外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后来更是抛下帮派，独自一人去挑战太一道。 挑战之后，人便不见踪影，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如何。 无奈之下，丐帮只得重新推举，最后由白石泉成为新帮主。 “我丐帮若想成为真正的江湖第一大帮，就必须将武林盟主之位纳入囊中。”白石泉坚定不移道，“为此，我们需要一些帮助。” “我们蜘蛛正是要帮助白帮主，帮助丐帮啊。”甲一笑道。 长老们互相看看，都没有出言反对。 实际上，假如真能让丐帮之人当上武林盟主，对他们这些长老也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丐帮地位水涨船高，得利最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长老？ 只是……代价是什么呢？ 甲一似乎看出众人很关心这个问题，不等他们询问，自己主动解答：“武林盟主的推举，在于威望。而有什么事，能比除去江湖之大敌，更能获得威望的呢。” “江湖之大敌……魔教？”一长老问。 甲一轻笑摇头：“不不不，魔教只能算小敌。真正的大敌，却是……” “阁下莫不是说的北安王苏元？”另一长老出言道。 “然也。”甲一轻挥折扇，娓娓道来，“那苏元攻灭云山派，又要强行解散你丐帮分舵，可见其对江湖门派之成见敌视。此消息流传开来，江湖人怎可不当其为大敌。” “若是丐帮能挺身而出，代表江湖各大门派诛灭苏元，江湖人一定会感激不已，贵帮威望自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武林大会召开，当选盟主又有何难……” 甲一说着，“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在自己脖颈间轻轻一划。 “若到时丐帮有强劲对手，我们蜘蛛会乐意效劳，替贵帮除去障碍。” “……” 长老们沉默不语，他们有些犹豫。 甲一描述的场景很美好，可是同蜘蛛、同傅成阳合作，他们心中总归会疑虑。 然而帮主白石泉却早就已经答应甲一，他们这时再有反对，恐怕也没什么用。 长老们想着，就算作默认了。 白石泉道：“甲一阁下，我们丐帮已答应合作。具体行动要如何？” 甲一呵呵笑道：“那苏元眼下就在天门关，李胜天四十五万大军在与其对峙。可惜的是，四十五万大军中，武道高手不多。” “你们丐帮人才济济，只需出五十名高手，我会将这些人编入军中，到时在大军掩杀之下登顶城墙……不需要你们杀死苏元，只要能登上城墙，杀出一条通道，让讨北军士兵登上，你们的任务便算完成。” 五十名高手…… 对于丐帮来说，倒是不难。从各地分舵凑一凑，肯定能凑出来。 白石泉点头：“可以。” “那好，那在下便去准备了。” 甲一起身离开，白石泉却跟了上去。 到宅子门口，后者问道：“我尚有一事不解，能否请甲一阁下解惑。” “白帮主请说。” “你们蜘蛛之中不乏高手，这件事为什么要让我们丐帮去做？你们独占功劳不好吗。” “呵呵……” 甲一笑了，笑得很狡黠。 “白帮主，你是装糊涂呢，还是装糊涂呢。” “……” “那苏元手下也有高手，实力不俗，我们蜘蛛派去的人已经折了不少，可不能再损耗了。” “那就是要损耗我们丐帮的人！”白石泉面上浮现怒色，“请阁下说说，我们丐帮这五十名高手，事后能回来多少！” “最好是一个都别回来。”甲一微笑，“死得越多，江湖人就更同情钦佩你们丐帮，不是吗，呵呵。” “你！”白石泉怒视。 甲一却无视其怒火，只淡淡道：“要当武林盟主……总得付出点代价呀，白帮主。” 白石泉哑口无言，他目睹着甲一离去，沉思许久，转身回去宅院内。 他要和长老们商量，从各地分舵，抽调高手过来。 至于太原分舵那边的求援，自然是顾不上了，于大通是死是活，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街上。 甲一慢慢走着，忽然叹息一声，自言自语。 “傅大人啊傅大人，您这么殚精竭虑，到底是为了谁呢。不光江山，武林也要掌握在手里。只是……有时候，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吧。” 第94章 人命堆积而成…… 青州，郭城。 这是距离天门关最近的城池，也是负责供应讨北大军粮草的总站。 各地粮食都会先运送到这里，然后再在这里统一运送到前线大军处。 此刻在粮仓外，停着数百辆粮车，兵丁们正在不停往返粮仓，往车上搬运粮食。 两名运粮官站在一边交谈。 “听说皇上为了供应大军，不光北方各州，连江南那边也要调粮食过来。” “可不是，四十五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得耗费多少？咱们青州为了供应他们，自己都要勒裤腰带饿肚子了。” “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唉，就希望能尽快打完吧，早打完早解脱。” “我看哪，悬。那苏元可不是一般人，他爹苏屠峰那么厉害，儿子能差的了？听说北戎都让那小子收拾完了，真是个狠角色。” “瞧你说的，那李将军也不差吧？人家李家世代都有大将军。” “李家出身的……谁知道有没有水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阵骚动。 扭头看去，只见搬运粮食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窃窃私语着什么。 见状，两人立刻小跑过去。 “不干活闲说什么呢！” “大人，您看这……” 一名士兵指着地下，两人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原来不知哪个士兵把粮食袋子往粮车上放时，不小心让粮袋在车角上挂破，里面的粮食撒了一地。 可问题是…… 两个运粮官蹲下来，伸手抓了抓地上的“粮食”。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是麸糠啊……” 他们手中抓的那黄色碎屑，正是麸糠。也就是稻谷麦子的外皮。 这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喂牲口的，现在居然出现在供应给大军的粮袋内！ 两个运粮官都有些懵了。 不光他们，士兵们也都沉默不语。 这些士兵加入军伍前都是田汉，成日耕田种地，哪里会不知道这东西是麸糠，是牲口才吃的东西。 “这到底……”运粮官起身看向其他粮食袋子，从一名士兵腰间抽出把长剑，将几袋粮食袋子戳破。 哗哗哗…… 麸糠，麸糠，麸糠，谷米。 运粮官连续戳破四袋，才终于发现一袋粮食。剩下三袋里装的都是麸糠。 “这批粮食是哪儿运来的？！”另一个运粮官怒而发问。 “报告大人！是从京城运来的！”一个士兵跑过来道。 “……” 两个运粮官本来一脸怒火，听到是从京城运来，一时都沉默了。 他们区区运粮官，对京城的大人们实在不敢造次。 但把麸糠装进粮袋里，这也太过分了。 这可是打仗啊，这么做是会死很多人的！ “京城……这也太过头了吧。” “说不定，粮食都已经卖了，换来这麸糠滥竽充数。” “那怎么办？” 两个运粮官走到一边小声商量着。 “还能怎么办？装好，送去李将军那里呗……” “这……” “又不是咱们兄弟干的，是京城那边有人黑了心，就算李将军要追究，也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这倒是。” 二人谁都不想得罪。 京城那边敢干这事的，一定很有背景，两个运粮官不想得罪。 李胜天是军伍世家，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他们同样不想得罪。 那思来想去，只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他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这些粮食运去讨北军那里。 只是有不少士兵看到了，有点麻烦。 二人商量片刻，去调来另外一批士兵，替换掉这一批，随后匆匆把剩下的粮袋装车，再也不检查，启程运往讨北军营寨。 营寨里，李胜天一夜未睡。 他红着双眼，心中有一股挫败感。 王坚居然被对方生擒了，那个赵云，不光武勇过人，更是机智善变。 在发现敌人防备懈怠后，立刻从骚扰转为突袭，从而成功在支援到达前活捉王坚。 这不由让李胜天十分羡慕张元。 羡慕他有一个这么出色的部将。 不过挫败感只是暂时的，李胜天身经百战，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 他知道不必过于在乎小小的得失，只要这场战争能赢，就行。 暂时的失利，有些时候甚至比暂时的胜利还要重要。 起码，王坚的被活捉，让其他将领个个都收起了轻视、傲慢之心，都开始认真起来了。 李胜天觉得这就是好事，王坚就算是没白被抓。 不过，王坚被活捉，也意味着军情可能会泄露。 他把将领们集中起来询问：“王偏将此人如何？” 从京城来的将领们一言不发，表示事不关己，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王坚。 而青州将领们，互相看看，有人说道：“将军，王偏将是赫赫有名的硬汉，我相信他一定会坚守忠心，不会投降屈服那逆贼苏元。” “不错，王将军一颗铁胆，日月可鉴。” “王将军宁死，都不会出卖同袍。” 青州将领们纷纷为王坚站台。 他们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都不约而同的想：“王坚那厮，恐怕早就投降了吧？” 他们都是青州将领，平日少不了一起吃喝玩乐，对彼此秉性深有了解。 对于王坚，他们很清楚，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只不过因为出手大方，总是请客，因此人缘还不错。 现在李胜天问起，青州诸将哪怕心里瞧不起王坚，却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理由很简单，他们都是青州一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假如他们都实话实说，说王坚肯定投降了，那李胜天恐怕不光厌恶王坚，还会连他们青州一系的将领一同厌恶。 如此一来，没准就要被穿小鞋。 这种事在军中时常发生，更何况李胜天本身就来自京城，还带了一些京城将领来，青州一系的将领若说不担心此事，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上战场打仗的，谁想被穿小鞋？ 送死的活我去，有了战功给别人，这谁也无法接受。 于是他们根本不需要串通，就纷纷自觉说王坚好话，直把王坚说成了一个当世难寻的忠将。 不得不说，李胜天还真着了道了。 他实在没想到青州将领会这么默契，一时真以为王坚真有那么忠心耿耿，自己也是心情沉重。 “没想到王偏将有如此气节，诸位，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争取早日大破北安军，救回王偏将！” “是！” 青州将领们大声应着，心中却是觉得古怪又可笑。 不过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换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被抓，其他人也都会这么说。 李胜天聊完此事，尽管心中对王坚有敬意，但保险起见，还是更换了营中一些布置。 随后，他亲自去往器具军团，在这里放置着大量军用器具。 如云梯、绊马索、撞车之类。 李胜天要找的是投石车。 他叫来几个士兵，询问了一番。 这次大军出动，一共带了五十辆投石车。 其实天门关城墙宽阔坚固，上面甚至可以跑马，只靠投石车想要破城几乎是妄想。 但李胜天要做的，并不是靠投石车破城，而是压制。 压制住天门关上的防御，从而组织一次进攻尝试一下。 有几十万大军的好处之一就在于，试错次数很多。 他之前初次尝试攻城，失败了，是因为被苏元骗了，以为防守士兵都中了毒，结果没有。 当时他为了建设营寨，选择撤退。 现在营寨有了个大概，且士兵们因为昨晚受到的骚扰，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肚子里憋着一股怒气。 李胜天决定利用这份怒气，进行一次攻城尝试。 “将军，投石车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使用。” “很好。” 李胜天把进攻时间定在了夜晚，他准备调五万士兵趁着夜色来一轮强攻。 很快，夜幕降临。 关城内，苏元正在和赵云商量今晚的计划。 昨晚的疲敌之计很成功，应该说非常成功，不光起效，还抓了对面一个将领，属于意外收获。 今晚自然还要继续。 要真正让敌人陷入到狂躁中，一晚两晚不行，起码得连续三晚四晚。 赵云也是如此想，不过就在他打算带兵出城时，哨卫忽然发觉了敌军有动静。 苏元连忙到城墙查看，夜色中，他能看到大量敌军正在朝城墙靠近。 且除了士兵外，还有一些在后面缓慢行进的高大器具。 “投石车？” 待距离近了些，苏元瞧出了那些器具是什么。 “主公，他们是想要趁着夜晚强攻！” “嗯，那我们就应战。” 苏元让召唤士兵们各就位，他自己则取出兵符。 投石车是吧，我也有。 他在城墙上清出一片空地，然后开始召唤。 因为他的投石车是老式投石车，占地面积不大，城墙上完全容得下一百架。 他一口气全部召唤出来，交由士兵操纵。 他自己则在赵云的强烈建议下，进入了后方的城门楼。 没办法，苏元自己也知道，他虽然修行了些内功，可还是普通人一个，要是站在城墙上，真被敌军投石车一块大石头砸中…… “其实也不太可能。” 苏元坐在城门楼内，他心想，太师父真缈虽然没在身边，可自己有危险，她一定会出手保护。 这么一想，一股暖流也从他心中流淌。 可惜下一秒就被号角声破坏了。 “呜——！” 讨北军的进攻号角吹响，投石车在李胜天的指挥下开始装石。 但令他没想到的，敌人的大石头率先砸下来了。 呼呼呼呼呼呼！ 百石齐发，从城墙上方坠落，经由重力加速度的加成，这些石头的威力也得到了增幅，落到人群中顿时引发惨叫声一片。 “这么多投石车？！” 李胜天一惊，他自然能看得出，那些从城墙上飞出的大石头，都不是人手扔出来的。 从石头数量来看，对方的投石车比他们只多不少。 “杀啊！！！” 双方投石车互砸，下面的士兵则狂吼着开始搭云梯往上爬。 一些士兵身上还带着钩锁，爬到一半时将钩锁用力向上抛，钩子挂住城墙边缘后将绳索的另一端垂下去，让下面的士兵抓着绳索往上爬。 一时间，整个天门关的墙面上遍布着讨北军士兵，都在疯狂向上攀爬。 反观城墙之上，赵云亲自坐镇，指挥着召唤士兵们依次将云梯推翻，用刀剑将钩锁上的绳子割断。 同时双方弓箭也不间断地互相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布满了血腥气味。 苏元在后面听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真认为，这种厮杀是不必要的，对双方而言其实都是损失。 组成讨北军的士兵，大多也是农民百姓，他们有些被强拉壮丁抓来，然后在这里无意义的送命。 死后尸首也回不去家乡，甚至都不一定会被埋葬。 而这一切都是那些权贵们的错，他们动动嘴皮子，数十万人就要大动干戈，可最后哪怕赢了这场战争，这些士兵又能得到什么。 最大的功劳还不是属于以李胜天为首的将领们的。 苏元感动一阵恶心，但他虽有恻隐之心，却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减少杀戮而放弃战争。 反而，他召唤出更多士兵，让他们给予讨北军迎头痛击。 他要让李胜天知道，这种靠人命堆的攻城方式是绝对错误的！ 城下，眼看着一块大石头朝自己坠落，李胜天冷哼一声，赤手空拳一掌挥出，打在石头上，咔嚓一声，石头被他打碎成数块散于地上。 这种攻击自然不会伤到他这种先天高手。士兵们却没有学过什么憾山劲。面对凌空飞来的大石头，他们只能尽量闪躲，躲不开的话不是死亡就是残废。 原本该是寂静安谧的夜晚，让士兵们的惨叫声占据，李胜天不下令撤退，士兵们便只能不断向城墙上攀爬，然后不断掉落下来。 很快，许多士兵都从最初的兴奋、恐惧，过度到了麻木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完全无所谓一般往上冲，可以说是彻底放弃思考，只由情绪和本能裹挟着行动。 这个阶段无疑是最为血腥的时刻，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堆积在城墙下，几乎都要垒成一座小山…… 第95章 燃烧的黎明 小山一般的尸体堆积在天门关城墙下。 云梯已经不需要，没有一块足以落脚的平地供其放置。士兵们都是踩着尸体向上攀爬，每个人双目赤红，如同丧尸一般可怖。 李胜天在后方注视着战况，目不转睛。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作为一名将领，他很清楚这种战争打的就是一个决心。 双方谁更能忍受住这份残酷，谁就能获得胜利。 在他严厉军令下，讨北军的确不敢后撤，但他却挑错了对手。 苏元的召唤士兵根本不知何为恐惧，何为残酷，他们是最高效率的士兵，除了杀敌外不会有任何多余动作。 白热化的战争持续了两三个时辰，双方的石头都已投完，箭矢也射得差不多，已开始白刃战。 城墙下方堆积的尸体已超过万人，其他士兵们踩着用他们身体垫成的“阶梯”不断向上爬，一些已经能接近城墙顶部边缘。 负责临战指挥的赵云，也果断采用了排枪战术。 他让士兵们组成长枪军阵，只要有一个冒头的讨北士兵，就立刻用枪排把人捅下去。 数名讨北士兵好不容易爬到城墙顶部，结果还没来得及喜悦，迎接他的便是数根锋利的枪尖。 但这阻止不了已经看到了些许希望的士兵，他们还是悍不畏死地向上爬。 苏元面对眼下情形，心中十分凝重。 讨北军死伤人数已超过万人，而他的召唤士兵在投石和箭矢之下所造成的伤亡也将近千人。 虽然这种伤亡比来看，苏元很占优，但他却不想再这么打下去。 这种纯粹的以命换命，在他看来是最下乘的战争方式，也是最残酷的。 “倒火油下去！” 苏元下了命令。 他要用火焰来把敌人那些麻木士兵内心的恐惧感唤醒。 很快，有人抬来准备好的火油，从城墙上泼洒下去，随后用火箭点燃。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 城墙下的尸体脂肪本身就是易燃物，催化之下让火焰跳起三四丈高，把一群正在往上攀爬的讨北士兵尽数吞噬。 “啊！！！！！” 极其激烈的惨叫声爆发，一个个人形火球从空中坠落，将漆黑的夜空点燃成一团满是血腥的橘红。 这一幕太过惊悚，不要说那些麻木的讨北士兵，哪怕是苏元，都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再白刃战下去，死得人只会更多数倍！ 数十上百的火人从空中坠落，其他讨北士兵的恐惧情绪都被唤醒，尖叫着往后退，连负责督战的监察兵这会儿都怕了，顾不上督战，自己直往后缩。 李胜天也没料到这一幕，他看着城墙下燃烧的尸山，心中也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常年驻守海边，对于火攻其实有些陌生，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加上那股气味……让他很不适应。 “……撤退！” 不得已，李胜天做出决定。 连他这个主帅都陷入了迟疑中，何况手底下那些士兵。 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士兵们再害怕军法，也不会硬着头皮往“火焰山”里冲。 李胜天率军慌忙撤退。 他们离开后，召唤士兵们也纷纷取水灭火。 赵云看着面带疲惫之色从城楼中走出的苏元，说道：“主公还是先去休息吧，末将会处理好。” “不用。” 苏元摇摇头，他来到城墙边，火虽然大概灭了，但余温还在。 低头看去，下面从尸身到城墙都是焦黑一片。 尤其那个刺鼻的味道，简直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强忍着不适后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 赵云关切问道：“主公您没事吧？” “没事。子龙，如果你是讨北军主将，你会让士兵们这么冲吗？” “或许会做一个尝试，但发现行不通会立刻撤退。”赵云道，“对面的将领，似乎有些过于偏执了。” “没错。” 苏元也能从这一战看出，对面带军的统帅，那个叫李胜天的家伙很偏执。 换做其他将领，恐怕不会打到这种程度再撤退。 尽管没有清点，但从李胜天大军离开时的军阵观察，这一次攻城，讨北军至少死亡了一万多人。 苏元这边伤亡大概也有千人，不过这其中不少只是受了伤，处理一下还可以继续作战。 这时天已蒙蒙亮，苏元没空再多想，赶紧组织人处理城墙下的尸体。 处理方式，自然是拉到城墙外火化。 这是没办法的事，上万人要挖坑掩埋，实在不太现实，时间上不允许，且还可能会受到李胜天突袭。 要是放着不管更不行，眼下天气渐渐炎热，这么多尸体只需一两日就会滋生大量微生物，到时候极有可能产生瘟疫。 大火熊熊燃烧了几个时辰，一直到中午还燃烧着。 讨北军士兵们自然能看到这边的火化，他们遥遥望着，脸上不知该作何神情。 昨晚幸存下来的攻城士兵，看到那高高的火焰，仿佛昨晚消失的恐惧在此刻全部回归，大多人都忍不住掩面而泣。 哭声很快在军营内蔓延开来，帐内的李胜天和将领们也听到了。 “一群孬种！哭个球！” 一名将领吼完，对李胜天道：“将军，要不要让人把那些哭嚎的士兵抓起来？” “不用！” 李胜天没有制止念头，反而，他觉得士兵们哭泣一下也好，能用来发泄一下情绪。 不管怎么说，哭泣总比发疯要好。 这不能怪士兵们心理承受能力差，昨晚那情形，就连他这个将军见了都有些触目心惊。 “目前来看，强攻很困难。”李胜天对其他将领道，“敌人的士气和决心，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强大。” 昨晚北安军表现出来的死守决心，真正让李胜天明白，苏元手下这支部队有多么恐怖。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元能迅速崛起，打败各个敌人，占据漠州。 有这样一支铁血士兵，在漠州这种地方，自然是所向披靡。 “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一名来自京城的将领抓了抓自己一头乱发询问，看起来有些焦虑。 “出发之前，圣上可是说了，希望将军半年之内平乱！” “我知道。” 李胜天点头。 从京城出发前，他在庆襄皇帝面前也立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一定会夺回漠州，平定苏元叛乱。 现在看来…… 李胜天紧紧抿着嘴角，昨晚那一次硬战打完，他已经知道苏元不是容易对付的小角色。 半年内能否将其拿下，还真不好说。 但无论如何，他只有半年时间。 不只因为军令状，更因为他自己计算过，如此大军所需求的粮草每日都是个巨数。如果供应时间超过半年，朝廷也会受不了，且不知多少百姓要被突增的税捐逼死。 为此，这一仗半年内必须打完。 李胜天相信苏元那边也会如此想，因为他这边有粮草问题，苏元那边同样会有。 这时，一名传令兵的声音从帐外传进。 “禀报将军，青州的运粮官押运粮车来了！” “哦？” 说粮草粮草到，李胜天闻言立刻出帐去进行接收。 一共数百辆粮车从西方而来，有的车是用驴马拉动，有的则是几个民工推拉着，浩浩荡荡数千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李胜天让士兵前去接应，把粮袋从车上卸下，运到营寨内建设的粮仓内。 不光士兵干活，李胜天自己也亲力亲为。 他来到一辆辆车前，从车上一手抓两个大粮袋，两手共提起四个往粮仓走。但他刚走了几步，就皱起眉头。 重量不对！ 他从军这么多年，对于一大袋粮食有多重，早就心中有数。 不要说他，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只需要拿手一掂，就能大致判断出粮袋里有多少斤粮食。 李胜天此刻明显感觉出四个粮袋都很轻，他放出内力，“刺啦”一声，两手提着的粮袋迸裂开来。 哗啦…… 四袋里的麸糠全都抖落出来。 士兵们瞧到都愣住了，李胜天也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哪个畜生干的！” 他暴怒不已，将运粮官找来，运粮官见李胜天手握利剑，杀气腾腾，顿时噗通一声跪下求饶。 “不关我们的事啊将军！” “这粮食我们都没动过，一运来就是这样的！” “是啊，从京城运来后，我们根本没打开过啊！” 李胜天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已经有数。 但他却没有放过运粮官，道：“来人，推出去斩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将军！！！” 两个运粮官连连求饶，但没有用，士兵们都仇恨地看着他们。 很快两人便被砍下脑袋，李胜天让人扔在地上，当众道：“众将士放心！我李胜天一定保证将士们能吃得饱饭！” 说完，他让士兵们对所有粮袋一一检查。 结果差点让他把牙都咬碎了。 几百辆粮车，数千袋粮食，竟然有三成装的都是麸糠！ 这让李胜天怒不可遏，冲进营帐内大发雷霆。 “该死的贪官污吏！连如此重要的军粮都贪！” “将军……” 将领们面面相觑，许多人都是老油条了，对于军粮的猫腻心中都有数。 从上到下，过哪一块都得先让人揩一道，等送到前线，可想而知还能剩下多少。 且不光是军粮。军饷、赏赐、抚恤等银钱，都是要层层过手的。 这一点他们不相信李胜天不知道。 实际上，李胜天的确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一战，那些人居然还敢贪。 这可不是那种打番邦的战争，而是平定谋反之战！ 难道那群贪官污吏不知道，这一战要是打输了，青州一旦落入苏元手中，连京城都可能会保不住？ 不，他们知道，但他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李胜天气得火冒三丈，他虽然杀了运粮官，心里却清楚那只是两个小猫。 真正的硕鼠在京城，在朝中。 杀他们两个，纯粹是为了借人头一用，平息士兵心中怒气。 但不把京城那些硕鼠解决，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几十万大军，军粮一旦供应不上，会发生多么恐怖的后果？ 李胜天决不能容忍此事发生，他要立刻写信送往朝中。 “诸位，军粮是幽关全军生死的大事！我们决不能放任不管，必须联名上奏，让圣上严查此事，确保军粮足额运输！” “将军所言极是。” “只需将军写明奏折，末将愿以血名相印。” 将领们这会儿没一个唱反调的，实际上他们和李胜天是一样着急的。 “很好！” 李胜天很快写好奏折，将领们纷纷附上自己姓名，随后李胜天便安排人快马加急送往京城。 “咱们不会要挨饿吧？” 几名青州系的将领出帐后聚在一起讨论此事。 “刚才李将军不是说了吗，这几日只能减少食量，一天只吃一顿……” “唉，他娘的，这群贪官真是雁过也拔毛啊！” “可不是……说起来，不知道王坚那边如何了。” “哼，我估计他是饿不着，没准那苏元都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他正逍遥自在着呢！” 此刻被众人谈及的王坚，若是知道众人所说，真要大叫一声胡扯。 他现在正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没有批准根本不许外出。 不过让王坚还庆幸的是，起码苏元没有饿着他，到饭点会有士兵给他来送饭。 尽管送的都是些米粥饼子之类，没什么菜，但王坚已经很满足了。 都成阶下囚了，有吃的就不错了。 王坚现在只希望，他写的那几封信能有效果。只要青州的朋友愿意帮忙，他就能在苏元这里得到一个好的待遇。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不希望自己能回去了。他这种降将，回去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就算他说自己没泄密，别人也还是会当他已经泄密。 那还不如就泄密算了。 王坚给自己的没骨气找了个充分借口，然后便心安理得了下来。 他想，如果苏元能赢其实也不错，反正给谁卖命不是卖，且听说苏元这边的政策还都挺好，比大周那边强。 他正美滋滋想着，小黑屋的门打了开来。 苏元正站在外面，对他说道：“王坚，你的朋友回信了。” 第96章 条件 朝廷上。 庆襄皇帝正听着傅成阳念李胜天发来的信。 阶下群臣也都低着头，鼻观口，口观心，默默听着。 “……望陛下能严惩此事主使，以安大军之心。” 念完信中最后一句，傅成阳垂手站在一边，静静等待着庆襄皇帝反应。 “好，很好啊！真好！” 庆襄皇帝冷笑连连，抬手指着阶下百官。 “真行啊，朕的爱卿们，竟然敢连讨北大军的粮草都贪！” “陛下息怒……” 百官当即下跪，庆襄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真是气到了极点。 他站起身来，推开身旁婢女的搀扶，走到台阶下，一脚踢在一名官员身上，把后者踢了个人仰马翻。 “陛下？！” 被踢之人正了正官帽，继续跪好，他正是六部尚书之一的兵部尚书陆广。 他挨了这一脚，不敢有任何恼怒，而是满脸诚惶诚恐道：“陛下，陛下这是……” “陆广！你这个兵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粮草的事是你管，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今天不给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就摘了你这颗项上人头！” “陛下……” 陆广被庆襄皇帝的呵斥吓得全身冒冷汗，但此刻生死攸关，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自己告解。 “陛下！臣只是负责总调，运输却是下面人负责。一定是下面的小官动了坏心思，偷偷贩卖了军粮。” “陛下，臣知道李将军这一战事关大事，怎敢贪墨？请容臣前去调查，一定会将人揪出，给陛下一个交代！” “混账东西，你手下的小官犯了事，你这个户部尚书难道就没责任？” “陛下说得是，臣罪责难逃！” 陆广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庆襄皇帝，不敢说别的。 丞相何忠平这时却是出列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调查清楚，严厉惩治，并追回贪墨的粮草，尽快运到讨北大军那里才是。否则前线将士腹中饥饿，恐怕于战事大大不利。” “……何爱卿所说不错。” 庆襄皇帝回到龙椅坐下。 他盯了陆广一会儿，看得出眼中是有杀意，但此刻却又没办法真的杀了这个兵部尚书，还得需要他去做事。 “陆广！你这颗脑袋就暂且留在颈上，朕令你三天内调查清楚，且再筹集粮草送去，否则……” “臣遵旨！” 陆广一听还有救，生怕庆襄皇帝改主意，连忙磕头应着。 “现在就去办！” 陆广当即匆匆离开。 庆襄皇帝的怒气随着陆广离开削减一些，他皱着眉头道：“不算军粮之事，讨北之战似乎也不太顺利啊。” 除去军粮的事，其他军情也都有人记录，传回京城。 因此庆襄皇帝也已知道，目下李胜天两次进攻皆以失败告终，损伤士兵将近两万，且还有一名副将被苏元部下杀死，一名偏将被生擒。 这战绩实在让庆襄皇帝心中憋火。 他本来是觉得，李胜天带大军过去后应该手到擒来，几天就拿下天门关才对。 没想到却是吃了亏，打了败仗。 底下一些臣子，揣摩着庆襄皇帝心意，也是顺着他发言。 “陛下所言极是，李将军指挥恐有失当之处。” “那苏元兵力再多不过十来万，李将军四十五万大军，还不足七日就损失了一两万，这……” “陛下应该降旨，让李将军不要怠慢！” 庆襄皇帝稍微表露些对战况的不满，臣子们便纷纷斥责起李胜天来。 但也有臣子为李胜天说话。 “陛下，天门关易守难攻，李将军初至受挫也是应当。” “逆贼苏元也不是易于之辈，他亲自坐镇指挥，手下士兵自然卖力防守。” “李家乃军伍世家，李将军更是青出于蓝，陛下请再给李将军一些时间，他一定会传回好消息来。” 两边臣子互相说个不听，庆襄皇帝听烦了，挥挥手让众人闭嘴。 他看向一旁的傅成阳：“成阳，你有何话说？” “陛下。”傅成阳道，“臣也认为且再给李将军些时间看看。” “嗯。” “不过陛下也应降旨给他，让他多尽心尽力。” “你说得不错。” 庆襄皇帝无疑不想要换将，但心中的不满也要宣泄。因此降旨训一顿还是有必要的。 “陛下。”这时有大臣汇报，“近日海外西国也有谴使来，希望陛下开放关口，通商货物。” “海外小国真是烦扰！此事先搁着，以后再说吧，现在朕最关心的是逆贼苏元。他一日不死，朕没心思管别的事！” “……” 众臣互相看看，神情各异。 担忧者有之，窃喜者亦有之。 担忧是因为庆襄皇帝这么一说，其他方面肯定会出很多问题。 而窃喜者，便是这些“很多问题”的制造者。他们心中想，又能借机在别的地方大捞一笔，反正庆襄皇帝最近没心思管别的事。 下朝后，傅成阳亲自去找到了兵部尚书陆广。 兵部衙门内，关好门后，陆广瞧着傅成阳脸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九千岁息怒……” 看他那颤颤发抖的身体，似乎面对冷漠的傅成阳，比面对庆襄皇帝的怒火还要可怕。 傅成阳问道：“怎么回事？” 陆广老实交代：“下官，下官就拿了一点……” “一点？” “真的！”陆广愤愤道，“下官就拿了一成，这群该死的小吏，其他的肯定是他们拿了，该死的！” 十成粮食，到讨北大军那儿只剩下七成。 陆广只拿了一成，另外两成，自然是其手下、以及各关关口吃拿卡要了一部分。 傅成阳冷冷道：“你这条狗命真是不想要了，敢拿讨逆的军粮！你以为这是赈灾的粮食？” “九千岁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道这讨逆大事重要，因此才只拿一成，谁知道下面那群畜生杂种……” “只允许你这个畜生杂种拿，就不许人家拿？” “是是是，下官是畜生杂种！九千岁，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陆广无比卑微地恳求道。 他知道，要是傅成阳不保他，那庆襄皇帝事后一定会要了他命。 傅成阳冷着脸，他心情也很差。 但并不只是因为军粮这事，更因为李胜天一共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他在朝上读出来的，还有一封，是李胜天单独给他写的。 信里直接点名骂他，说他傅成阳在放狗屁，所谓的“下毒”根本就没成功，反而被苏元将计就计，导致他损失了数百名军中最勇猛的先登死士。 傅成阳被李胜天一顿骂，心情能好得了才怪。但更让他生气的是，甲三的毒居然没起效？ 他觉得不太可能。 水瘴虫的威力他知道，苏元不可能有所防备。 难道是消息泄露了？还是甲三出了问题？ 傅成阳心中怀疑。 以前他不会怀疑这种事，但自从甲五叛变后，他对于蜘蛛中任何人都无法再完全信任。 且现在因为大战缘故，漠州消息完全传不出来。 这一点傅成阳到现在都想不通苏元是怎么做到的。 他先前派出大量蜘蛛成员潜入漠州，难道这里面就没一个顺利加入到苏元的大军中？ 难道苏元根本不征兵？ 傅成阳满心疑问，心情自然也越来越烦躁。 苏元这个当初他不屑一顾的小子，现在居然真成了一个大麻烦，是他没想到的。 回过神，傅成阳对陆广道：“立刻把你那些手下处死一批，再把粮食运过去！这次再出差错，神仙也救不了你！” “是是，下官明白，多谢九千岁！” 陆广当即拜谢，他知道傅成阳这么说，就代表愿意保他。 傅成阳离开兵部衙门后，看到甲一就站在衙门口，手中挥着折扇，似乎在等他出来。 “丐帮的人如何了？”傅成阳走过去问。 “还得几天吧，白石泉正在从分舵调人过来。”甲一笑道，“总舵长老们可都是人精，知道去了就大概率回不来，才不肯去呢。” “哼，这群要饭的，倒是不傻！” “大人此言差矣，他们可不要饭。反而是要饭的供养着他们，要我说，他们比皇上还舒服呢，享受供奉还不用管理政务。” 傅成阳瞥了他一眼：“你嘴里就不能有点遮拦？把乞丐头子和皇帝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甲一哈哈大笑：“都差不多吧。” “……” 傅成阳沉默片刻，忽然盯着甲一道：“若是你肯走一趟天门关，便不会有这般多麻烦。” “我？算了吧。” “你想让苏元活着？” “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这个苏元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我没见过他就是了，呵呵。” “有意思？会死很多人的！” 甲三脸上笑容不减：“如果不死人，哪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傅成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王坚手里拿着自己青州的几个朋友回信，神情尴尬不已。 信中，几个朋友倒是愿意帮忙。甚至，他们表示可以弄到更详细的情报，因为负责运粮的士兵，其中就有他们的人。 只是他们想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回报。 如果不把这一点说明白，且给他们一个保证的话，那他们是绝对不愿意帮忙的。 苏元道：“这就是你的朋友，对你还真好。” “这……” 王坚哪里不知道苏元是在嘲讽于他，但他也只能受着，且还要尽力说好话。 “王爷，您就答应给他们一些好处吧。这绝对稳赚不赔啊，您想想，要是能截一次讨北军军粮的话，一定有助于王爷您大获全胜吧！” “这倒是。” 苏元的确是想要弄一次李胜天的军粮。 只是他先前才收到消息，不久前军粮刚运输过一次，下一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以及他马上又可以进行诸天士兵召唤，假如能召唤到强力士兵，那说不定他直接就能平推了讨北军的营寨。 不过，未雨绸缪，两件事同时进行才是最好的。 他对王坚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朋友，事成之后给他们高官侯爵。但他们会相信吗？” “这个……大人最好先拿一些……” 王坚支支吾吾的，似乎是在暗示。 “银票？” “王爷英明！” “……” 不得不说，银票还真是硬通货。 而苏元手里，的确有一些全国通用的银票，都是他从几大家族中搜出来的。 这些家伙非常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家里备着大量各地钱庄的银票。其中不少都能在京城和各州府城兑换使用。 苏元考虑片刻，点头道：“十万两如何？” “够了够了！”王坚大喜道，“十万两绝对够了！” 他那几个朋友都是军中小官，和地方县衙官没法比，平时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捞。 最多就贪墨一些最底层士兵的军饷，但那也是先得上面的将领吃完肉，轮到他们才能喝口汤。 且这口汤还不一定能喝舒服，因为对底层士兵贪墨得太狠，这些士兵被逼急了也会闹起来。一旦闹大，上层将领为了平息士兵怒火，就会从他们这些小军官中拉出几个倒霉蛋宰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久了，实在受不了。但要是一点不贪，那也没活路，没办法，上面将领已经贪了，他们再不贪，那就什么都没有，只能饿死。 对于这样几个小军官，十万两银子可以说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们把全家都带来给苏元卖命了。 “那就好，你写回信吧。” “是！” 看着王坚忙着去写回信，苏元心想，这点银子倒不算什么，况且等打下青州后还能再拿回来。 随后，坐镇太原城的吕无忧也差人送来了情报。 苏元看了一下，太原那边倒是没有出现任何下毒迹象，但这也不代表那擅长下毒的刺客不在城内。 至于吕无忧说许多百姓都想自发捐一些粮食，苏元自然和其意见一样，都是不需要，老百姓们该干嘛还干嘛就好。 情报里唯一一件稍微让他有些在意的事，那就是甲五主动找到了吕无忧，说他可以帮忙搜查潜伏在太原城里的蜘蛛成员。 甲五说和他同级的“甲”字号成员他搜查不出，因为每个甲字号平时都不允许见面。但他可以找出那些“乙”字号及以下等级的蜘蛛成员，因为这些低级成员的保密性没有那么强，有些成员更是有着固定的行为模式。 苏元看到这份情报，很是满意。假如甲五能找出低级蜘蛛人员，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把更高级的“甲”字号也揪出来。毕竟无论如何，一日不找出那个用毒的家伙，他肯定是一日不能心安。 第97章 骂战与召唤 楚长宁和牛玉红来到天门关后，苏元的兵力已有讨北军四分之一左右。 考虑到召唤士兵的优势，以及有坚固城墙的地利，这个兵力对比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苏元和赵云、楚长宁，此刻正在城墙上讨论作战计划。 “疲兵之计还是要继续用。”苏元说。 这个计策无疑起到了效果，这一点从昨天李胜天强行攻城就能看出，他已经有些受不了。 既然有效，自然不能放弃。 不过稍微有些麻烦的是，己方现在也有两万多真人士兵，他们也会受到骚扰。 为此，苏元打算让这些士兵白天补觉。 “王爷，我们的骑兵这么凶猛，直接出城冲烂他们不就行了！”楚长宁说道。 他看起来很有自信，应该是在北戎战场上所向披靡所带来的。 苏元摇头：“不行，我们先前靠骑兵百战百胜，是因为敌人不清楚我们的力量。现在李胜天知道我们的骑兵厉害，因此一定做了许多设计。” “主公所说不错。”赵云道，“敌将建立营寨，便是为了防止我军骑兵劫营。如果末将所料不错，其营寨周围应该设置了大量绊马索，我军骑兵一旦靠近敌人就会启用。” “这……好像是这样。” 楚长宁看了看远方的营寨，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 “其实，就算他们不设置这些东西，我也不倾向于直接开战。”苏元叹了口气，““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我们何必总是想着要把敌方军队全部消灭取得胜利呢。” “王爷你是想让敌军归降吧。” “嗯，我要杀，也是杀那些在军队后面坐享其成的人。军队打赢，他们瓜分战利品。军队打输，他们大不了换个主子继续作威作福……这样的人才是最该杀的！” “主公英明！” 赵云十分赞成苏元所说。 楚长宁则露出一副羞愧之色：“属下真是远远不及王爷的境界。” 苏元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看得多了，规律就总结出来了。” 看得多了？ 楚长宁心中纳闷，他可以算是看着苏元长大的，苏元看什么了？ 他当然不知道，苏元说的是穿越前看的历史书。 历史书看多了，对于古代王朝那令人窒息的兴亡循环肯定会印象深刻。 现在苏元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又身怀诸天兵符这奇异宝贝，自然要努力去打破这个令人绝望的循环。 赵云道：“大人，要让敌人大军投降，最好还是从粮草下手。” “嗯，我也是如此想。那王坚写的回信，我已经让人连同银票一块送往他那几个朋友。潜伏在青州的锦衣卫也在紧急搜集情报，双管齐下，应该能很快确定下一次运粮时间和路线。” “到时候……” 苏元想，到时候就是用他“一招鲜”的时候。 李胜天大军盯着，如果有大股士兵从天门关出去，一定会被察觉。 那么，苏元只能自己或少数几人悄悄离城，绕到讨北军后方，利用兵符召唤士兵劫击粮草运输车。 夜幕降临。 赵云再次带领一队骑兵出城，敲锣打鼓一阵折腾。 营寨内的李胜天自然没睡，实际上，他干脆连床都没躺，就坐在军帐内，一脸阴沉。 其他将领们有的睡了有的没睡，但不管睡没睡这会儿也别想睡了，个个顶着黑眼圈来到主帅大帐。 他们已经两三天没睡个好觉，士兵们同样如此。 哪怕把头蒙在盔甲里，耳朵再塞上布，也不能完全阻隔噪音，只能尽量减弱。 这种情况下，有一部分士兵还能入睡。但也有一部分睡眠相对轻一些的，完全睡不着。 “将军，那讨北军每天晚上折腾个没完没了，这样下去哪里行！”一名暴脾气的将领怒道，“要不将军我们再攻一次城吧！” “不行。”李胜天果断拒绝。 前次那次攻城已经让他明白，强攻不可取。 “这样。”他想了想说，“那苏元不是不出战吗，就逼他出来，王度。” “末将在！” 一个粗眉大眼，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从众将中走出。 “你带三千骑兵，到天门关下叫骂！”李胜天道，“骂得越难听越好！” “末将领命！” “但你切记不要太靠近城门，小心那赵云忽然杀出！” 赵云杀一将擒一将的战绩摆在这里，李胜天也不得不多叮嘱这么一句。 他真怕还没大军厮杀过一场，将领们就先被那赵云给杀得抓得七七八八。 “末将明白。” 王度自己也知道这事，心中比谁都小心。 他去调度骑兵，不多时便出击。 王度害怕赵云，因此不敢太靠近天门关城墙，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撤开嗓子大吼：“苏元！你这没本事的孬种！就会龟缩在城内！有本事出城，你爷爷非拧下你那颗猪头当夜壶不可！” 他嗓门巨大，这也是李胜天让他来骂阵的原因。 此刻王度一句骂完，他带来的士兵们哄堂大笑起来，这就是他们的作用。 就像说相声一样，一个逗哏一个捧哏。 眼下王度则是“骂哏”，专门负责骂街。而他带来的士兵都是“笑哏”，负责发出嘲讽大笑。 骂声传入到天门关内，苏元听到微微皱眉。 楚长宁则咬牙切齿道：“王爷，我亲手去宰了这废物！” “不。” 苏元露出笑容来。 “长宁你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是想把我激怒，让我放弃坚固城墙，主动派兵出击。” “看是看得出来！可还是忍不住啊！” “呵呵，没事。” 苏元笑道：“难道咱们就不会骂人吗？” “……” 苏元听到别人骂他，肯定也生气，但他又不傻，知道敌人是什么打算。 但知道是知道，可就像楚长宁所说，知道和忍耐是两回事，他苏元的涵养功夫还做不到像司马懿那样好。 于是，他决定以骂攻骂。 他带人来到城墙，此刻那王度还扯着大嗓门在远处叫骂。 “苏元！你这个杀母弑兄的不孝……” 苏元听了半句，便对城墙上的召唤士兵道：“你们一起喊话。” 楚长宁问道：“王爷，我们骂什么？” 他虽然一肚子火，可真要论骂街，词却真不多。 想来想去，也无非是那些“畜生”、“杂种”之类的，伤害能力有，但都显得有些俗套、太常见了。 苏元想了想，嘴角微扬。 “咳咳！水！” 王度连吼了十几句，感觉嗓子要冒烟，赶忙让士兵拿水壶过来。 咕咚几口灌下，润润嗓子，他打算继续开嘴炮。 老实说，他觉得这么骂没什么意思，但谁让是李胜天的命令，不得不服从。 而正当他要继续叫骂时，忽然爆发的震雷般的吼声差点把他惊下马。 只听从天门关城墙上传来一道整齐无比的巨吼： “李胜天！我日你先人！” 王度身形一晃，差点坠马，连忙稳住身形，目瞪口呆地遥望天门关。 “李胜天！我日你先人！” “李胜天！我日你先人！” 整齐统一的骂声不断传来，不只是他能听到，营寨中的士兵们也能听到。 王度整个人都懵了，回过神，他连忙招呼自己的士兵，让他们一并跟着自己回骂。 然而，他不管怎么号召，士兵们的喊声也不够齐，瞬间就被北安军的骂声掩盖。 北安军那么多士兵的骂声无比齐整，简直就像从一个人口中发出一般，汇聚成一个声音，简直比暴雨天的震雷声还要逼真刺耳。 此刻主帅营寨内的李胜天已经脸黑无比。 其下将领们也都一脸尴尬，北安军的骂声穿透力十足，他们在大帐内完全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尽管对面就骂这一句，可这简单的一句，却在无比整齐的吼声下显得十分富有节奏和韵律，听得李胜天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苏元这厮可恶至极！” 李胜天怒道，然而他的声音却被骂声盖住，以至于将领们都没太听清楚。 但他们都知道，李胜天这大概算是弄巧成拙了。 “将军……要不让大军一起骂？我们人数总归是多……” 有将领提议道，几十万大军一起喊，总归能压过苏元那边的声音。 然而这个提议却换来李胜天冷冷一瞥。 “这是什么较量吗？声音大小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激怒苏元，让他忍不住下令军队出城！” “是是……” 众人都看出李胜天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都不敢招惹。 但李胜天说得已经很明白，骂人不是为了骂人，而是为了激怒。现在苏元让人回骂回来，且就这么简练的一句，就足以证明苏元没有上当，反而是用这种回击进行羞辱。 “算了，让王度回来吧！”李胜天略有些无奈道。 “是。” 很快有人去通知王度，后者还在扯着嗓子对骂，只是不管怎么骂声音都被盖过，气得他嗓子都快劈叉了。 见李胜天派人来通知，王度也算是解脱了，哑着嗓子道“知道了”，随后便带兵回营。 然而他这边停了，苏元那边却还没停。 且一开始还只是骂李胜天，到后来火力又转移到皇帝身上。 从“李胜天我日你先人，变成庆襄老儿我日你先人”。 老实说这让李胜天更加恼怒，他们李家世代忠心大周，侮辱他们效忠的人，甚至比侮辱他们自己都让他们难受。 一些对大周忠心耿耿的将领同样愤怒至极，多次向李胜天请战，要求自己带兵攻城，亲手砍下苏元脑袋。 当然，也有一些将领不但不愤怒，心中还觉得好笑。 他们对大周谈不上效忠，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更底下的士兵们甚至有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显然，许多田地庄稼汉作为壮丁被拉到战场上，心里要说对大周、对皇帝没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眼见自己的计策没在敌人身上奏效，反而要在自己一方起作用，李胜天考虑片刻，做出一个决定。 “明日一早，大军拔营后撤五里！” 拔营？！ 将领们不解，营寨刚建好还没几天，怎么就要拔营？ 李胜天严肃道：“再这样下去士兵们要撑不住了，我们必须离天门关远一些。” 这也是无奈之举。 李胜天不知道北安军究竟是群什么人，为什么都像铁人一般不知疲惫。但他知道，他手下这支大军必须要得到一个充分的休息。 尤其是之前运送来的军粮少了几成，大军每日吃喝已经在缩减，士兵们对此事已有诸多不满。吃饭就吃不饱，要是连睡个安稳觉都再睡不了，那看似庞然大物一般的大军，很有可能会突然崩溃。 李胜天不能冒这种风险，这一战他是绝不能输的。因为他一旦输掉，身后的青州就处于一个不设防状态，北安军轻易就能占领全州之地。 到时京城危险不说，苏元占据两州之地，说不定真有可能会让大周万劫不复，这是李家绝不能接受的。 他们李家世代受大周皇室重用，等于是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周要是完了，那他们李家也会从此没落。 清晨，天刚蒙蒙亮，讨北大军便开始行动。 苏元那边也收到李胜天拔营消息，来到城墙眺望，笑道：“看来他们是要受不了了。” “王爷，讨北军一旦拔营远离，疲敌战术就不好用了吧？”楚长宁问。 “嗯，离得太远，贸然派兵过去，有可能会陷入危险。长宁，待会儿他们大军撤走，你带兵出去，把他们在地上挖的土坑壕沟都填平。” “是，王爷。” 随后，苏元回到自己房间。 昨晚一过，到今天，又到了可以使用诸天兵符召唤的日子。 “这次不知道会来什么，士兵，或者神武将都挺好的。” 自从上次出了神·赵云，苏元就不再只期待召唤出大量士兵，要是能多几个如神·赵云这样的无双武将也好。不是武将也可以，文臣应该也有“神”系列，要是能来也是好事。 想罢，苏元选择召唤。 他盯着出现的光幕，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这次光幕并没有再出现构成人物画像的线条，也就代表来的并不是“神将”。 不过，在他下一刻看到召唤结果时，神情立时变得古怪起来。 第98章 不死族巫师 【召唤成功：获得十名不死族巫师】 【不死族武士】 主战类型：召唤 装备：羊头法杖 数量：10 备注：“死者遵从于我！” …… 苏元：“……”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几番变换。 “这特么是个啥啊。” 毫无疑问，这次的召唤和以往的风格大为不同。 以往的召唤，有士兵，有武将，有军械，但这些还都属于“东方”范畴。 这不死族巫师……苏元挠了挠脸颊，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形象来。 一个红袍子白人老头，戴着长角头盔，一脸大白胡子，手里举着一个羊头法杖。 他选择召唤出一个不死族巫师。 光芒散后，人物出现时，苏元脱口而出道：“还真是你！” 不死族巫师：“……” 苏元瞧着这家伙，真是和他想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而他想象中的那个形象，则是来自一款他原世界的、叫做《魔兽争霸》的游戏。 里面不死族阵营里，就有一个“不死族巫师”的兵种。 苏元没想到，他召唤出的真是那游戏里的家伙！ “这战斗力我感觉有点……” 他很怀疑十个不死族巫师能干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想到这兵种的技能。 查看之后，果然，这不死族巫师拥有和游戏中差不多的能力！ 【复活死尸】：从一具尸体上召唤出2个骷髅战士。骷髅战士可存在40秒，被打散后无法再重组。 【邪恶狂热】：让一名生物的攻击频率加快，但每秒会损失一定生命，持续10秒。 【残废】：降低目标移动速度，攻击频率，持续十秒。 这三个技能游戏中都有，但具体效果有一定区别。 不过这还是给了苏元惊喜。 “邪恶狂热和残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复活死尸’啊……” 苏元喃喃道。 “两个小骷髅战斗力虽然不咋地，但在这种颇为迷信的古代世界，光看到骷髅从尸体上爬起来……就得吓坏不少人吧？” 在他看来，这骷髅比起打人，更厉害的是吓唬人！ 试想一下两军开战，忽然冒出一堆骷髅士兵来，不把人吓死才怪。 苏元越想越觉得可行，都想要赶快找个机会实验一下。 但话说回来，这玩意儿会吓到敌人，肯定也会吓到自己人。如果自己这边有真人士兵看到，估计也会恐惧崩溃。 “还是得慎用！” 苏元想着，将不死族巫师收回到兵符中。 这十个巫师他不打算轻易动用，也不打算闲着没事让他们露面，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 这时，锦衣卫拿着情报来找他了。 苏元看了一下，是关于粮草运输的。 根据潜伏在青州的数名锦衣卫调查，他们查出上一次粮草没有运输够，因此朝廷会紧急加运。 这个加运时间，目前打探到的是五日后。 苏元不能确定这份情报真假，他准备和王坚朋友的对照一下。 王坚回信和银票都已送去，算算时间现在他那几个朋友的答复也该来了。 一个时辰后。 回信送来。 作战室内，苏元拆开信，前面都是一堆感激北安王慷慨的废话。 到信结尾，才写上了粮草运输情报，五日后卯时从郭城西城门出发。 两个情报照应无误，且王坚朋友给的要更准确一些，标注了具体时辰。 苏元当即决定道：“五日后，劫击军粮！” 赵云此刻也在屋内，道：“还请主公当日让末将同去！” “这个当然。” 绕到敌后去阻击粮草运输队伍，本身就是件很危险的事，苏元怎么可能不带赵云去。 他打算到时不将赵云收入兵符，就让他，以及梅兰竹菊四剑和自己一同绕后埋伏。 等发现运粮部队后，再召唤士兵发起突袭。 与此同时。 在京城，丐帮总舵，从各地赶来的高手汇聚一堂。 “朱兄，好久不见了！” “京城真是繁华，老弟还是第一次来。” “来来来，切磋下武功！” “嗯，这茶不错！” 数十人吵吵嚷嚷，互相问候。 不多时，帮主白石泉和总舵长老们都来了。 众人齐声道：“见过帮主，见过各位长老！”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白石泉道。 “帮主说得哪里话！” “帮主有令，我等自然遵从。” 来自分舵的高手们对白石泉还是很尊敬的。 实际上，当初白石泉能当选帮主，就已说明他威望足够，能镇得住人。 再加上他武功高强，有半步宗师境界，弟子们也不敢不服。毕竟在江湖门派里，地位高低，和武功高低本身就呈强相关性。 “既然各位都已到来，那我便直言吧！” 白石泉同众人嘘寒问暖几句，便提起正事。 众人听说要和朝廷合作，一时间神色也是浮动不定。 有人高兴，有人不满，有人甚至直接怒道：“帮主，我们为什么要当朝廷的走狗！” “胡说什么！”白石泉一瞪那人，喝道，“什么走狗？听清楚，是朝廷求着我们丐帮合作！” 那人被白石泉一斥，气势也弱了几分。 白石泉继续道：“且各位好好想想，那苏元强令我丐帮太原分舵解散，是铁一般的事实！太原分舵舵主于大通及各弟兄至今生死不明，恐怕已让那苏元杀了。” “哪怕没有朝廷请求，我们丐帮同那苏元也有大仇！” “现在借助朝廷力量，除去苏元报仇又何不好？且那苏元在江湖已是臭名卓著，我们丐帮出力除了此獠，在江湖上也能更有威望！半年后武林大会召开，推选盟主时，除我丐帮人外，还作何其他人选？” 白石泉一番话说话，众人都沉默下来。 先前那几个面带抗拒之色的，脸色也都缓和了。 白石泉所说不错，丐帮和苏元已经结仇，不管有没有朝廷，都要报复。 只是不少人心里对和朝廷合作之事有疙瘩。 当年灭武诏之下，丐帮可也是受到过大军围剿的。哪怕现在已过去多年，可丐帮、乃至江湖众多帮派，和朝廷都属于一种互相看不顺眼，互相也不靠近的态度。 现在白石泉让他们假装军伍之人，编入到讨北军中，也难免他们会有些抗拒。 “好了，帮主，你也不要太生气。弟兄们会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这时总舵的长老们出来打圆场。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一些不满的人工作做通。 待所有人都同意后，白石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们休息一下，下午便出发。放心，我会准备好庆功酒，等你们回来共饮！” “谢帮主！” 待众人散去休息，白石泉的脸色才一点点冷下来。 “要当武林盟主……总得付出点代价呀，白帮主。” 甲一的话浮现在他耳边，他想起甲一说这话时脸上那略带几分讥讽的笑容，便感到一阵恶心。 只要成为武林盟主，丐帮自然会壮大起来！ 到时候再培养一批高手，也算不了什么事。 白石泉想着，渐渐安下心来，去找到甲一留下的蜘蛛的人，让其去通知甲一，丐帮这边已做好准备。 第99章 该结束了 三日后。 讨北军已经退后五里，重新扎营结寨。 士兵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将领们却都还是忧心忡忡，尤其是李胜天，他现在心中是有些焦虑的。 按理说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不要说一个月，就是打上个一年半载都是常有的事。许多大型战争，士兵们都是一边种地一边打仗，军粮全靠自己种，自给自足。 但眼下这场战争却不同。 庆襄皇帝很着急，他可不想成为大周历史上第一个领土没变多，反而变少的皇帝。那样真是要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他一着急，李胜天这边也不好受。 之前他才接到圣旨，里面虽然没有指责他初战失利，可字里行间都能透露出庆襄皇帝对他有不满。 这是李胜天最怕的。 自古以来大军在外待得久了，皇帝就很容易疑神疑鬼。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手握几十万大军，就是将领是亲儿子都不能放心。 如果再有一些奸佞小人，成日吹耳边风，那皇帝很可能会做出诸如换将之类的决定。 李胜天可不想自己被换掉，因此，他也想要尽快拿到一些战果。 不说拿下漠州全城，只要先攻破天门关，就足以给朝廷，给皇帝吃一颗定心丸。 另外…… “报，将军，京城的人来了。” “哦。” 李胜天正想着傅成阳给他的那封信，信里写明了几日内会有一群江湖高手来帮忙。 现在人已经来了。 他走出大帐，立刻感受到一股炙热。 这种炙热是武林高手血气外放的表现，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做到。 抬眼一看，来的一共有近五十人。有十几人是先天高手，剩下的都是后天，但哪怕是后天，境界也都在后天六重以上。 “见过将军！” 丐帮弟子们齐声道。 “……很好。” 李胜天也不客气，立刻把这些丐帮弟子单独编成一个队。 随后他还让人拿来普通士兵的盔甲，给他们穿上。 如此一来，他们看上去就和军中普通一兵没有差别。只有先天境界的高手才能感知出他们有武功在身。 这样一伙人是做什么用的，傅成阳早已在信中写明。 说好听一点叫先登团，说难听一点就叫登城墙工具人。 这近五十名身怀武功的丐帮弟子，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登上天门关城墙，并坚守一定时间。 只要他们能登上去，清出一片空地，再坚持片刻，等讨北军士兵们都登上城墙，那时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至于那时他们能活下来多少…… 李胜天不知道。 他心里很清楚，苏元那边也是有高手的。 目前已知的，就是其手下大将赵云，境界已达先天巅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半步宗师。 单单这一人就极难对付，丐帮这十几个先天高手一起上，都不见得打得过。 但拖住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只要能拖住，其他后天高手再发挥力气超出旁人的优势，是真有可能暂时在城墙上站住脚的。 前提是不要被苏元那边察觉。 假如他提前知道会有高手组团攻城，提前做布置准备的话，想要出其不意拿下就没那么容易。 因此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关于丐帮这支部队，李胜天没有让其他将领知道，他对那些将领并不能完全信任。 不管是从京城和他来的，还是青州系的将领，都不算是他嫡系，都有暗中通敌可能。 为此，他必须先小心翼翼，做一些铺垫性工作。 “把孙滕文找来！”他吩咐亲兵。 很快，一名身材矮小一些的将领来到。 “将军，找末将有什么吩咐吗？” “孙滕文，你头脑灵活，心思机敏，我要让你带人去骚扰天门关守军。” “骚扰？” 孙滕文有些不解，之前强攻都没强攻下来，骚扰又有什么意义吗？ “执行命令！” “是！” 李胜天不给解释，孙滕文也没办法，他只能服从命令，带人离开营寨。 “先骚扰几天，让苏元渐渐放下戒心，随后再发起一次强攻……”坚定的神采在李胜天眼眸中闪烁着，下次强攻，他准备投入更多兵力。 可想而知，情况会比上次更惨烈。 另外一边，苏元在天门关，发现有小股讨北军士兵在关外放箭后，不知道这群家伙在干什么。 他们就是朝着天门关放箭，可问题是连箭矢的有效杀伤范围都没进入，箭矢基本都射在了城墙上。 在苏元看来，纯粹是浪费弓箭。 不过孙滕文也有话说，他反正是服从军令前来骚扰的，骚扰嘛，隔着几百米放放箭就得了，真要进入人家的投石车、弓箭覆盖范围，送了命，那才是大傻子。 上千人摸鱼一般的对着城墙放箭，不多时，城门打开，楚长宁带人出来。 “受死！” “啊！” 孙滕文见有将从天门关出来，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他是来骚扰，又不是来搦战，没必要短兵相接。 何况眼下这将虽不是赵云，可赵云留给讨北军将领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他们都不愿再发起武将单挑这种战斗。 孙滕文带来的兵马都是骑兵，直接跑，楚长宁也追不上，只能瞧他们跑走。 “这群窝囊废！” 他骂骂咧咧着回去天门关，结果没过一会儿，孙滕文又回来了。 还是和先前一样，隔着老远放箭，突出一个浑水摸鱼。 苏元不知道李胜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报复之前自己的疲兵之计？ 但现在大白天的，那群骑兵也都没有带制造噪音的工具…… “长宁，你去把他们逼退。” “是。” 楚长宁再次带人出去。 孙滕文再次逃跑。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楚长宁出城后，苏元也出城了。 城前这大空地虽然藏不了军队，但也有一些灌木丛，躲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苏元藏在其中一丛内，待楚长宁回来，回去天门关，不出意料，那个身材矮小的将领又带着人回来了。 只是这次他显然没想到，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躲藏在灌木丛中的苏元，瞧着孙滕文带兵靠近，直接使用兵符召唤。 光满一闪，大量士兵忽然出现在周围，乃至大将赵云也身处其中。 “敌将速速投降！” 赵云大喝一声，差点没把孙滕文吓死。 他双目圆瞪，慌乱不已，实在不知道这股北安军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眼前明明只有块空地啊？ 孙滕文想不明白，但当他想跑的时候已来不及。 苏元召唤出的北凉铁骑把他这支小部队团团包围，然而孙滕文却不愿投降，大喊道：“杀！杀出去！” 其下士兵也还算勇猛，不管什么兵力差距，硬是往外冲。 但召唤士兵不会管敌人勇猛与否，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挥动武器，将敌人斩杀。 眼见着地面上很快多出数十具尸体，后方的苏元心中微动。 他使用兵符，召唤出五名不死族巫师。 让他们使用“复活死尸”技能，只听“咔咔咔”一片骨片声，从讨北军士兵的尸体上，爬出十个骷髅士兵。 这一幕把剩下的讨北士兵都吓坏了，纷纷惊叫着扔掉武器，趴在地上。 主将孙滕文更是夸张，他看到举着骨刀的骷髅士兵，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战斗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便结束了。 赵云根本都没出手，他看了看那些骷髅兵，以及不死族巫师，并没有说什么。 就像他知道“诸天兵符”的存在一样，对于他这种召唤士兵，对其他召唤士兵并不会感到任何奇怪之处。 “还真挺好用的。” 苏元这时也现身走来，他瞧着那十个骷髅士兵，让他们互相打了几下。 战斗力堪称捉急，还不如真人士兵能打，不过惊悚能力却是一流，用来吓唬人简直是完美。 这时，随着时间到，十个骷髅士兵也都“咔嚓咔嚓”散架，重新化为一堆骨头落在地上。 “行了，把人都带回去吧。” “是，主公。” 将俘虏全都带回，其中孙滕文关在临时设立的牢房内。 苏元有心审他，调了个锦衣卫过来。 沈炼倒是不在，他现在在太原，主抓搜查蜘蛛成员的事。 “哗啦！” 锦衣卫一桶凉水浇在孙滕文头上，后者全身一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眼。 他开始时还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惊声叫道：“鬼！鬼啊！” “你叫什么名字？”苏元问。 “有鬼啊！！啊！！！” “……” “啪！” 锦衣卫一巴掌抽在孙滕文脸上，喝道：“我们大人问你话呢！” 这一把掌力道十足，抽出一个大红印子。 孙滕文也被抽得清醒一些，明白了自己处境，他瞧了会儿苏元，这才惊道：“你，你是……北安王苏元？” “是我。你呢？” “……末将是孙滕文，是一名偏将。” “又是一个偏将。” 孙滕文心中一动，脱口问道：“王坚还活着吗？” “他活得挺好的。” 苏元让人把王坚带来，王坚进门后，一看到孙滕文，当即惊喜道：“孙兄！” “……” 孙滕文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心道你特么看到我被抓这么高兴？ 王坚大概知道苏元让他来是什么意思，连忙走到孙滕文身边，苦口婆心道：“孙兄，听小弟一句，北安王才是仁德明主！孙兄你便如小弟一般，快快弃暗投明吧！” “这……” 孙滕文虽然早就猜到王坚投降，但现在看着他来劝自己，还是有些别扭。 “行了王坚，你先出去吧。” “是是，王爷。” 苏元没有让王坚劝降的意思，只是让他过来露个面，证明人还活着。 士兵把王坚带走后，孙滕文才后知后觉想起先前那凭空出现的大批士兵，以及那骷髅…… 他用一种极其恐惧的眼神看着苏元，紧张地声音都在颤抖：“你那是……妖术……吧……” “啪！” 旁边的锦衣卫又给他一巴掌。 “你说什么？！我们王爷会的是仙术！” “对对！我嘴贱，该打！是仙术！” 孙滕文听锦衣卫这么说，就确定苏元真会一些“异术”，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需要王坚劝降，他自己都急不可耐起来。 “王爷！我愿意投降，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你愿意降，我愿不愿意收还两说。”苏元问，“李胜天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孙滕文这会儿为了加入北安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禀王爷，李胜天让我带兵骚扰。” “骚扰？” “是的，具体缘由李胜天并未告诉我。他只是说，让我这几天一直带兵骚扰天门关。” “……” 这李胜天要干嘛呢。 苏元不是很清楚，但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什么计策谋略，最终都要落实在实力上。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再完美的计谋也像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苏元想了想，又问：“你们大军的粮食情况如何？” 孙滕文摇头道：“不好！上次运来的军粮，三四成都是麸糠，不得不一天只吃一顿。李胜天让我们将领一同署名，上折子给京城。京城那边也回信了，这几天就会有加急的军粮运来。” 这倒是都对上了。 苏元听孙滕文这么说，那锦衣卫和王坚朋友传来的消息就都能确保是真实的。 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他瞧着孙滕文，最后问：“王坚能活着，是因为他证明了自己还有点用处。你呢，能证明你对我有用吗？” 孙滕文张了张嘴巴，他一时卡壳。 眼见苏元要走，他连忙道：“我有用！王爷，我可以做奸细！让我回去讨北军里，我会把重要情报都传出来！” “……你觉得你回去后，李胜天还会用你吗。而且，如果你把我会‘妖术’的事告诉李胜天，那下一次我再用，不就没那么灵了吗？再见。” 苏元说完便离开了牢房，还在里面的锦衣卫会收好尾。 “主公。”赵云这时过来说道，“讨北军的人已经发现他们的骚扰部队被消灭了。” “嗯，不用管他们，多准备一些火油。对峙拖得也够久了，该结束了。” 第100章 甲三的机会 “死了？” 太原城一间牢房内，一个容貌普通的年轻男子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圆瞪，嘴角一缕鲜血延伸到脖颈。 “大人，死了。” 负责检查的锦衣卫对沈炼回报。 沈炼站在门口，微微皱起眉头。 “是毒丸，藏在牙齿里。” 另一道声音响起。 是甲五，他此刻就站在沈炼侧后方。 牢房内这个死亡男子，便是甲五协助锦衣卫抓捕的蜘蛛成员之一。 只是刚抓进来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就死了。 沈炼扭头问他：“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一直单独行动，不需要低级成员辅助。对他们口中装有毒丸的事也只是听说。” “……” 好不容易抓来一个，还没审就自杀，无疑让沈炼有些不悦。 不过眼下能抓到一个，就能抓到三个五个。 知悉这些家伙的活动规律后，要揪出他们并不难。 “可惜。”沈炼对甲五道，“你没有见过其他甲字号刺客，否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些低级蜘蛛成员抓再多也没用，主要还是要抓出甲字号的。 在这一点上甲五也没办法，甲字号彼此间都不能见面，可能只有傅成阳、甲一他们少数人，才知道甲字号所有成员的名字长相。 “无论如何，大人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沈炼冷着脸，神情十分严肃。 苏元给他的任务是秘密搜查蜘蛛成员，最好能找出甲字号的踪迹。 现在数日过去，还没有进展，沈炼也难免有些心烦。 “再调查两日。”他决定道，“若是再找不到线索，就捞鱼式搜索，把最近入城的人全部查一遍。” 这无疑是个笨办法，但有些时候却很奏效。 此刻在南城胭脂店，甲三这里生意依旧很不错。 只是她脸上笑容再多，心情却是很一般。 近来太原城的调查越来越紧，她已经知道，有蜘蛛成员已经落网被抓了进去。 尽管不会供出她来，可这终究意味着，她这里的安全也不会太久了。 现在如果要走，或许还有机会。 太原城和天门关不同，没有封城，她如果为了安全起见，可以去往漠州其他小城。或者再往北，直接去北戎。 她知道现在北戎已经不存在，占据北戎王城的也是北安军。但起码在那里不会有这么严密的搜查。 只是…… 每次动了要走的念头，甲三就会想起甲一。 这次行动是甲一让她来的，可她不管是毒害天门关士兵，还是毒害苏元，都没有彻底成功。 现在一走了之，任务失败，将来就算有机会再回去京城，她也没脸再见甲一。 而且她来之前甲一还答应过她，等她完成任务回去，会带她去一趟江南。 “江南……” 甲三眯着眼睛，她来自苗疆，后来到了京城就一直在北方活动，还从未去过江南。 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没有北方的天寒地冻，在那里过冬一定很舒服吧。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她下定决心。 任务一定要完成！ 而且，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北安王府……” 现在苏元在天门关前线作战，但早晚，不管战争胜败，他肯定会回王府。 除非他死在战场上，那样她的任务也就没意义了。 如果他没死，回到太原……那么，甲三心想，如果自己提前在王府内布置一些毒物的话…… 现在苏元不在王府，其府上防卫一定不如寻常严密，有潜入可能。 一念至此，甲三立刻在心中计划。 很快，到了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关店回到客栈。 她能察觉到，有两人跟着、监视着她。 自从她来到太原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她。 只不过一开始人还比较多，有四五人。现在似乎是监视一段时间后，发现她没什么异常，因此下调了监视等级，人也只剩两人。 平时这两人连晚上也不会休息，而是会整晚待在隔壁房间。 如果甲三要夜半出门，不管是走门还是跳窗，隔壁一定能听到动静。 对此，甲三也已有了应对之计。 她回到客栈房间后，等到夜深，从随身携带的香囊内取出一小截红色断香。 这是一种用特殊药物浸泡过的香，虽然是迷香，但和普通迷香不同。 普通迷香，被迷之人通常能感受到自己不对劲，如本来好好的，突然头晕脑胀、意识模糊等。 稍微一个机警些的人，都会意识到自己可能吸入了迷香，或服用了迷药，那么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还能做一些反制手段。 或者等醒来后，还会记得自己被迷倒的事。 但甲三这根迷香，并不会让人感受到不适，只会让人以一种比较自然的方式产生困意，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知不觉间睡过去。 等醒过来后，也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回忆。 甲三点燃迷香，淡淡檀香气息扩散开来，范围会是整个客栈。 这股香气很淡薄自然，人们闻到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觉得是木质家具所发出。 她自己已提前服下解药无需担心，而在隔壁房间内的两名锦衣卫，渐渐也闻到了这股香味。 开始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随即，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 另外一人愣住。 打哈欠那人自己也楞了一下。 他们都是锦衣卫，都是召唤士兵，要恢复体力坐着休息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睡眠。 “你……” “你也感觉到了？” “嗯，不太对劲。” “你留下继续监视，我去找沈千户汇报。” 两人说罢，还未来得及行动，便感觉难以抗拒的睡意传来，纷纷倒地睡去。 片刻后，房门轻轻打开，甲三从外面走进来。 她瞧着两个昏睡在地上的锦衣卫，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但在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住，转回身来。 “察觉到了？” 她发现其中一名锦衣卫是头朝门口倒下，手臂还朝门口指着，似乎是正要往外走。 这个发现让甲三立刻意识到不妙。 她眼神中寒光一闪，想要杀了这二人。但转念一想，这二人必然天天要向上级汇报，杀了他们次日也会被发现，于事无补。 “这下麻烦了……”甲三咬了下嘴唇，“看来今晚就必须要把毒留在北安王府里。” 第101章 剧毒小屋 月黑风高。 虽然太原城没有宵禁，但这个时间街上也几乎没人了。 甲三穿一身夜行衣，长发用簪子插起，全身上下露出一双眼睛。 她有先天修为，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哪怕是先天下三重，对普通人而言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因此她一路前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街上的确有北安军的人在巡逻，可这些人大多都是御林军，偶尔有锦衣卫出现，后天境界的他们也很难发现刻意隐藏起来的甲三。 很快，甲三来到北安王府外。 这里原本是州牧府，后来苏元改为王府后，没有动构造，还是如先前一般。 因此，甲三是很清楚其内地形的。 这算是作为刺客的必修课，她来之前就知道苏元住在原本的州牧府上，那自然要提前把这栋宅子的地形摸清楚。 如果是北风城的镇北王府，要搞到图纸不容易。但要搞到太原州牧府的图纸就太简单了。 甲三早已将地形印刻入脑海，她飞身翻入前院内，躲藏在一棵大树后。 悄悄打量庭院，寂静无人，只是不时有士兵巡逻经过。 “最强的也只有后天……” 甲三能感受到，此刻王府之中并无高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 苏元这边的先天高手，只有楚长宁、梅兰竹菊、赵云。这些人此刻都在天门关。 而未知境界的太师父真缈，此刻也在天门关。 北安王府内，只有负责巡逻的御林军，以及一些锦衣卫。 除他们外，就是吕无忧和杨镇，他们也都住在王府中。 唯一一个在太原的，算得上是自己人的先天高手，就只有甲五。 但他此刻也并不在王府之中，自然无从知悉甲三的潜入。 当然，太原城中还有没有先天高手？肯定有，太原好歹是一州之府城，城内也是存在一些帮派、武馆的。 如先前的丐帮分舵，于大通也是先天境界高手。 这样的高手在太原城中还有不少，只不过他们和苏元都没有交集，也没有投靠苏元，自然也没理由为他保家护院。 于是现在的北安王府是处于一个比较空虚的状态。 甲三潜入进来后，很快进入外院。 她看到这里有一间房亮着灯，悄悄来到窗边，用内劲无声戳破窗纸。 透过小洞，她看到里面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书桌边，手中捧着一卷书册在读。 “他是……那个吕无忧？” 甲三见过吕无忧，先前太原百姓们自发要往天门关送粮食，吕无忧公开在大街上告知百姓们，让他们不必如此。 那时甲三见过他一面，知道他是苏元手底下一个重要幕僚。 杀了他吗？ 甲三一闪念，还是果断作罢。 她的目标是苏元，不是其他人。如果杀了这个吕无忧，到时候苏元肯定会有所戒备，没准在调查清楚之前，王府都不会回了。 那样只会耽误正事。 甲三悄悄离开，来到内院正厢房所在。 根据他的记忆，这里便是宅子里设计的东家屋，即家主所住的地方。 在小心检查周围无人监视，无机关陷阱后，她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但东西却不多，地面隐约残留着一些刮痕，应该是有许多家具被搬了出去。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放衣服的小厨。 “住在这里吗。” 甲三回想起那天，苏元到她店里的时候。 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个喜欢奢靡风格的人，眼下这房间气质倒也符合。 她打开衣柜，里面放着几套中衣，几件绸缎衫。 其中一件宝蓝色缎衫，正是先前苏元所穿那件！ “很好……” 甲三既确定苏元是睡在这间屋，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乍一看是个平平无奇的胭脂盒，但她手指轻轻拧动底部旋钮，“咔哒”一声，盒子横向弹开，露出其中数个手指大小的小方格。 每个小方格里面，都装着一些颜色各异的东西。或是粉末，或者液体。 这些都是甲三亲手调制的毒药，她最大的爱好便是调毒制毒，且因为用料特殊，她的毒几乎都不能量产，都是有限的。 这些毒每一种都能置人于死地，但要毒害苏元，只用一种肯定不保险。 甲三思索片刻，开始布置。 她先取出一些浅灰色粉末，倒在衣橱内部角落。 这是一种有剧毒的吸入性粉末，放置后，柜子一旦打开，带来的风就会将粉末吹起。 到时只要不小心吸入一些，几日后便会心肺衰竭而亡。 倒完毒粉，甲三又取出一只黑色小虫，掀开苏元床铺，把小虫压在褥底。 这种小虫对人体温度很敏感，平时趴着不动，但人类一旦出现在附近，就会展开翅膀飞到人身上。 只要被它那口器咬中，皮肤就会出现局部溃烂。开始只是一小块，随着时间流逝溃烂区域会快速蔓延开。 等到再重视起来时，想要医治就来不及了。 随后，甲三又设置了三四种毒物，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布置成了一间剧毒小屋。 可以说如果苏元自己一个人进来，那基本上就别再想完好无损地出去。 布置完这一切，甲三便准备离开了，但她刚从内院走出，就听到前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咚咚咚咚！ 听声音，至少有二三十人！ 怎么回事？暴露了？！ 甲三连忙躲藏起来，不多时，吕无忧也听到动静，从房间内出来。 沈炼来到他面前，道：“吕先生，我有两个兄弟被迷倒了。” “什么？！” 吕无忧连忙追问详情。 躲藏在暗处的甲三同样惊讶，只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的效率。 她迷倒那两个人到现在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已经被发现了…… “那两个兄弟负责盯着新开的那间胭脂店店主，那名店主现在也已不见踪影。” 吕无忧听着沈炼汇报，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立刻封禁全城，搜捕那名女子！” “是。” “对了，去把她那些伙计都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吕先生，那些伙计恐怕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都被迷晕了。” “这……”吕无忧在一瞬的意外后，很快冷静下来。 “差人去天门关通知王爷。那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王爷要我们找的用毒之人。” “是。” 沈炼立刻去封锁全城，吕无忧也跟着出去，总揽全局。 到宅子安静下来后，甲三才缓缓从暗处走出。 她眼神凝重，知道容貌已经暴露，必须要在封锁前离开太原，否则…… 第102章 绕至敌后 郭城。 新一批粮食装运上车，这次运粮官每一袋在装上车前都仔细查验过，确保袋子里装的的确是粮食。 他们可不想像前辈一样，到了军营，发现袋子里有麸糠，结果被李胜天直接斩头。 还好，这次的粮食都是实打实的。 “听说这次紧急调粮，把京城好几个大粮仓都搬空了。” “没办法，圣上大怒，谁也不想掉脑袋吧。” “你说上面那群人也真敢……这粮也敢贪，他们就不怕青州丢了？” “那就不是你我兄弟该操心的了。” “也是。” 运粮官们说着，待粮食都装车后，赶在天色还未明亮前就出发。 车队启程不久，几个人从不远处出现。 他们望着粮车离去的方向，互相看看。 好一会儿才有一人打破沉默：“你们说，那苏元真会劫粮吗？” “不知道。” “他要是不劫，何必要跟咱们买情报？十万两银子啊！” “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劫？就算是小股部队，要绕过李胜天的侦查哨兵也不容易吧？” “那谁知道。反正咱们银子到手，落袋为安。” “就怕事后查出来……” 几人说着，都是打了寒噤。 他们便是王坚的几个朋友，老话说“秦桧还有三朋友”，像王坚这种人，也有这么几个狐朋狗友。 他们地位不高不低，权力不大，但一些情报却知道得很详细。 这也和青州治军不严有关，实际上，许多年前青州兵团就已很衰败。 以前北疆大营、北风城还未建立起来时，青漠二州要直面北戎人，因此民风还相对彪悍，军队也很清明。 但自从苏屠峰负责对付北戎后，青州就一天天从上到下懈怠了。 到现在，十多年过去，青州也变得和一些中原腹地的州一样，军伍自然也是腐败盛行。 王坚这几个朋友，早就想找一条发财之道，可惜一直找不到。现在终于有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不过，他们也担心苏元会战败，然后被朝廷调查出他们几个有过通敌……但担心归担心，实实在在的银子可是摆在面前。 可能发生的事，和必定会得到的银子……让几人选几次，都会选银子。 他们拿了银子，自然就会盼望着苏元能赢。 而此刻的苏元，已经绕到了讨北军大军后方。 昨晚。 午夜过后，苏元悄悄出城。 他只带了梅兰竹菊四人，为了行踪不必发现，连马都没有骑，纯粹靠步行绕南侧远走。 讨北军的确有斥候、哨兵在一直巡逻，但他们完全想不到，也完全抓不到少数几个人的行踪。 且梅兰竹菊四剑都是先天高手，苏元尽管是个普通人，但在四人掩护之下，行踪依旧隐秘。 他们几人一路绕过大营，来到后方，连夜走了近三个时辰，这才看到郭城城墙。 苏元最开始有两个进攻点，一个是军粮，另外一个是郭城。 最开始他是想要把军粮劫下毁掉的同时，再将郭城占领。如此一来，李胜天的几十万大军既没有粮食吃，又没有后路可以回，那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后来，苏元和赵云、楚长宁商量后，又觉得不妥。 假如他利用诸天兵符召唤的能力，突然将郭城占领，那么，不可避免地，他就要分兵。 天门关和郭城两地分兵。 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李胜天选择集中全部兵力，猛攻一处的话，很有可能会让苏元的士兵产生重大伤亡。 苏元兵力总共就少，再分兵两地，那样还能守得住李胜天全军攻击吗？ 他信心不是很足。 且郭城的城防情况和天门关没法比，郭城的城墙太矮，又四面开阔，李胜天完全可以发挥兵力优势，四面攻城，那样苏元就真守不过来了。 了解清楚问题后，苏元果断放弃原本想法，还是想稳稳当当先毁掉军粮。 几十万人的军粮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凑出来的，只要毁掉这一批，李胜天大军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殊死一搏，另外一个便是撤回郭城。 无论哪一个，结局都会是失败。 甚至苏元心中都在想，或许都不用他出手，大周朝廷内部就会把李胜天搞掉。 这是很正常的事，你一个将军在外带兵打仗，屡战屡败，朝中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参？ 加上庆襄皇帝人老易怒，一气之下，没准真会夺了李胜天兵权，让他回去。 那样一来，这场战争苏元就可以说是胜得很轻松了……假如苏元不做什么的话。 可是他会什么都不做吗？ 并不。 在离郭城不远的一处小坡地上，苏元和梅兰竹菊四人坐在坡地下，用隆起的土地来挡住几人身体。 这样从郭城来的运粮队根本看不到他们，只有等靠近后才会发现。 而一旦靠近后再发现，那一切就都晚了。 眼下运粮队还未来，苏元无聊，便和几人说话。 竹剑道：“主人，军粮都摧毁后，我们还要和讨北军开战吗？还是说，他们会不战自溃？” 苏元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的确会不战自愧。但以我对李胜天的了解……虽然我没同他说过话，但从他这些天的举动来看，他是一个战法稳重，但心性偏执的人。” “这样的性格，在得知军粮被毁后，他的第一反应恐怕就是要和我决战。” “决战？”兰剑好奇道，“主人，他们没有粮食吃，还有力气打仗吗？” “正因为饿肚子，所以才要拼命。”苏元道，“不过这只是我的假设。也有可能李胜天选择立刻带兵回撤郭城……要是这样，对我们来说反倒变麻烦了。” 大军回到郭城，重新驻扎，那苏元要强攻夺城也不容易。 到时候再度复刻夺太原城的方法？有些冒险。且郭城只是一个用来养马的小城，战略价值不是很大。 苏元不想李胜天活着回去，不想这支大军还能保持编制。他要的结果是李胜天死，这支大军投降散掉，这样才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夺取青州。 为此…… 苏元郑重对几人道：“我已经想好了，毁掉军粮后，我要主动出击。” 第103章 燃烧殆尽 “嘎吱，嘎吱……” 运粮车在官道上行驶着，负责推车的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跟随押运的则还有百八十士兵。 按理说这么大量的军粮运输，通常都会专门安排一支成规模的护送部队。 估计是考虑到讨北军营寨离郭城还不算太远，周围又没什么危险，因此押运人自然就随便找些士兵跟着，敷衍了事。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们。 苏元从坡地后探出头，看向远方驶来的粮车队。 一看到只有那么几十人护送，他心中简直高兴坏了。 如果人多，可能还会耽搁些时间，万一让李胜天那边收到消息，及时派兵过来增援，那还是个麻烦。 但就这么点人护送的话，顷刻就能解决战斗。 甚至，苏元都把已经拿出的诸天兵符，又放了回去。 对付这么点人，根本都不需要召唤，就让他身边的四剑搞定就行了。 待粮车靠近土坡，苏元果断道：“动手！” 梅兰竹菊四人飞身而起。 运送粮车的士兵和农夫被突然冒出的四名美貌女子惊得不轻。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多想，四人便展现出了先天高手的武力。 四人轻剑出鞘，内劲爆发，冲入士兵队伍里便是一顿斩杀。 待鲜血喷涌而出，押运兵们才知道这不是四个柔弱女子，而是四个女无常，特来收割他们性命。 “迎敌！迎敌！” 运粮官大叫着，自己往后跑，但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梅剑刺死。 其他士兵也纷纷倒地，面对四名先天高手，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若是农夫们联合起来，倒是能拖延不少工夫。但此刻农夫们全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掺和这场厮杀。 很快，士兵们没一个还能站着的，苏元也现身走出。 他没有管那些农夫，只是让他们回家去。 看着农夫们惊恐跑走，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一个水壶，和两块打火石。 “啵！” 水壶木塞弹开，一股浓浓的植物油气息涌出。 这里装的便是常用的火油，苏元将其倒在一辆粮车上，用打火石引燃。 轰！ 火苗迅速蹿升，转眼就将整架粮车点燃。 梅兰竹菊四人，也纷纷将其他粮车拖过来，用燃烧物不断扔到其他粮车上，很快，上百辆满满当当的粮车全部燃烧起来。 一时间浓烟滚滚，热浪层层。 亲手毁掉这么多粮食，苏元也觉得很可惜，但眼下他为了能让战争早点结束，让死的人少一些，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他的诸天兵符只能召唤士兵，不存在如“储物”功能。否则他直接把这些粮食装进去带走，岂不美哉。 看着那熊熊火光，苏元道：“我们快点走吧，这么大的火烧出的浓烟，很快就会被李胜天发现。” “是，主人！” 这次苏元没有再小心翼翼和四人溜回去，而是召唤出几名西凉骑兵，征用了他们的马匹骑上，再把士兵收回兵符。 五人骑着马飞奔去往天门关。 与此同时，在讨北军大营，负责侦查的哨兵已经将消息传到李胜天耳朵。 他听闻后猛地一拍桌子，二话不说自己戴上头盔，亲自带领大批人马赶往发出浓烟的地方。 等他去到时，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数百车军粮大多都变为一片漆黑粉末，只剩下少数压在车底的还没完全烧干净。 “快！把还没烧完的军粮抢出来！” 李胜天大吼道，众人一同上前扑灭火焰，抢救粮食。 折腾半天，最后只抢出来七八袋，其他的全都烧完。 李胜天呆呆站着。 这么多军粮就这么没了？军队可已经饿了一两天了，这批粮食再供给不上……怎么办？朝廷那边又会怎么想？还有没有新的粮食？ 百般想法在心中打转，李胜天看着这一片焦黑，忽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 “将军！” 他的亲卫士兵们立刻过来搀扶住他。 李胜天身形一稳，却将人推开，咬牙道：“这是谁干的！” 他问的是郭城来的人，那些农夫跑回去后，郭城也知道出事了，连忙再派士兵过来，结果和李胜天一样，都是来不及。 “将军！是北安军！跟着送粮的农夫说，是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杀人烧粮，一定是北安军！” “放屁！” 李胜天怒骂一声：“怎么可能是北安军！时刻都有哨卫盯着天门关，苏元的兵怎么出来！他又是怎么知道粮草运送时间的！” “这，这……小人也不知啊！” 郭城来的将领同样一脸懵逼。 但每个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一定是有奸细！”李胜天恨意上升到极点。 他现在心中就认定一个想法，那就是有奸细通敌，烧毁了军粮。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苏元派兵干的，大军出动，怎么可能没动静。难道讨北军的哨兵都是瞎子聋子？ 一定是郭城内部有人被苏元收买，这才酿成如此惨祸！ 李胜天一念至此，真想现在就去郭城，把所有知道军粮之事的将领全部抓起，挨个大刑伺候，仔细审问，非要把奸细抓出来不可！ 但他又知道，眼下绝不是冲动的时候。 就算他要找奸细，也要先把大军看顾好。现在没了军粮，几十万大军绝对没办法再驻扎下去，必须要暂时退回青州。 至于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将所有兵力全部投入到进攻天门关上，来一场绝命强攻…… 李胜天考虑过，却不得不放弃。 他很清楚，大军在没有军粮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做到全力以赴！ 几十万大军字面上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伤亡只要达到一定比例，整个军队都会崩溃！ “打到最后一个人，流光最后一滴血”，这种口号喊喊就行了，谁要是当真，那才真是天真。 李胜天知道，这种事基本只会发生在演义小说中，现实战争中几乎不可能。 “权且给我记着！” 无奈之下，李胜天只得先放句狠话，然后带兵往大营赶。 而苏元此时已经回到天门关，路上他的确被讨北军的哨兵发现，甚至还被追击，但有梅兰竹菊，以及兵符内的赵云，苏元一点不怕。 顺顺利利回到天门关后，苏元把赵云召唤出来，再把楚长宁找来。 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按照苏元的想法，准备主动出击。 军粮供应不上，讨北军如果选择拼命，那苏元就以逸待劳便好。 而如果讨北军，李胜天选择撤退，那苏元是绝对不打算放他们离开的。 “主公，敌人看似兵多将广，但实际上并不可怕！只要讨北军撤出营寨，末将愿自领五万铁骑，定能大破敌阵！” 赵云主动请缨道。 他对自己很自信，对西凉铁骑同样自信。 在他看来，只要讨北军撤离营寨，那些布置好的陷阱就都用不上了。那么，他只要五万铁骑，就有信心击败几十万敌军。 在敌人以步兵为主的军团下，只要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作战能力，绝对不会吃亏。 况且敌人目前还是一个饿肚子状态，战斗力不足，作战欲望也很低迷。利用这个优势，只要先头部队打出优势，是很有可能让敌人大军团直接投降的。 “好！”到这个时候，苏元对手下将领自然是全力支持。 这一战对他十分重要，他必须要相信手下将领，取得胜利。 并且，在攻破敌人心理上，他还准备把不死族巫师给利用起来。 “子龙，我会让十名不死族巫师同你一起去，两军相接时，让他们使用技能，召唤死者，到时候敌人士兵看到，肯定恐惧至极，士气崩溃！” 不死族巫师就是干这个用的，靠他们杀敌肯定不行。 “是！”赵云应下。 楚长宁也有心要出战，但苏元给他的任务却是留守天门关。 苏元会偷袭别人，自然也要防着别人偷袭。他担心大军出动，敌人可能也会派出小股精锐部队来天门关“偷鸡”，因此关内一定是要留人的。 不光楚长宁留下，他自己同样也会留下。 尽管对于此战苏元有足够信心，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贸然跟赵云一同带兵出击，还是挺危险的。 如果自己出什么问题，那先前的一切，就都会是空中楼阁，一昔崩塌。 为此苏元必须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他之前有一天甚至还曾想过，假如他能建立起一个美好的世界，但他死后怎么办？他的寿命又不是无限，等他死后，诸天兵符也会一同消失。 到时候失去召唤士兵，美好的世界还能维持多久？ 那时想着这件事的苏元，对于古代一些帝王寻求长生不老药的心态也能有所理解了。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能长生不老，但为了尽可能活得久，养生内功还是要勤于修行。 为此他还打算等绝元通慧功练的差不多了，再让太师父真缈教自己其他的养生内功。 最好能把她的“养颜之道”给学来。 很快，讨北军营寨那边便出现了动静。 苏元料想的不错，李胜天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没有选择全军来拼命进攻，而是在拔营起寨，看起来像是要撤回青州了。 苏元并没有着急下判断，他先派出大量斥候过去打探，要确保李胜天不是在装模作样，确保他是真要撤，那时再采取行动。 第104章 突然袭击 讨北军营寨。 全军将领都集中在大帐内，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他们知道军粮被一把火烧掉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是铁，饭是钢，现在士兵们没有饭吃，谁还能安心打仗。 一天不吃饭，人还能勉强撑着。两天不吃，体力就跟不上了，三天四天，整个人都会很快垮掉。 而下一批军粮什么时候能到来？肯定不是几天的事。 李胜天对众人道：“这一批军粮，本来就是紧急调来的，已经动用了很多京城的存粮。再要一批，几乎不可能。” “将军，从青州硬挤出一些呢？那些老百姓家里应该还有余粮吧？”一名京城来的将领问道。 “就算有，要集中起来也太慢了。”李胜天摇摇头，“我们等不了那么久的。” 那京城将领听了叹气，却是没注意到，青州系的将领们都在暗暗怒视他。 这些人出身青州，这京城来的人要从青州百姓手里抢粮食，怎么能不让他们生气。哪怕他们已经脱离了普通老百姓的范畴，但还是会感到很不爽。 一名青州将领忍不住道：“我听说京城好多大官，自己家里都有粮仓。让他们暂时拿出来一些应急，不可以吗？” 这人说完，直接被其他人无视，连李胜天都不想要答复。 不错，那些王公贵族们家里的确有的是粮食。甚至多的，许多堆放在库房里，放的久了都烂了。 可那别人有什么关系？借来当军粮？人家为什么要借你，你以为你是谁。 李胜天不需要问，都知道没门。除非皇帝下圣旨，强制那些人交出粮食。可这样的圣旨真的会发吗？ 当初组建大军时，银子告急。庆襄皇帝一直责骂户部，把户部尚书骂的狗血淋头。可从头至尾，庆襄皇帝自己都没提过从宗人府拿银子出来补贴的事。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宗人府是皇上自己的小金库。地位高如皇帝，照样不愿意拿自己的钱去补贴公家的事。 哪怕这件事已经非常严重，哪怕这个天下都是他的天下。 皇帝不能自己起表率作用，指望底下大臣拿自己家财换军粮，肯定是指望不上。 真要搞强制，说不定还会引出更大麻烦。 李胜天虽然是军伍世家，但对这些事情也有所了解。 他知道等新一批军粮是肯定等不到了，实际上不要说新军粮，等来的不是削除兵权的圣旨就已经是好的了。 “诸位。”李胜天道，“我要带大军撤回青州。” “撤回青州……” “不打漠州了吗？将军？” “这样圣上一定会怪罪的啊！” 众人议论纷纷，李胜天自己则揽过责任：“圣上若要怪罪，我会一力承担，各位不必担忧。” “将军你这是何苦……” 将领们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撤回去就撤回去吧，反正他们该如何还是如何。 甚至，有些人心里还想要撤回去……尤其是在赵云连破三将后，他们更是生怕自己变成一个。 其中最恐怖的就是孙滕文被抓。 到现在，包括李胜天在内，都不知道孙滕文是怎么被抓的。 明明就是让他去远距离骚扰一下，他怎么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孙滕文和他带出那些士兵没一个回来的，谁也搞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为此，将领们难免心惊害怕。 现在李胜天说要撤退，正合他们心意。 很快，将领们各自出去忙撤退事宜，最后帐内就剩下两人。 一个是李胜天，还有一个长着鹰钩鼻的中年男子。 “明秋，我有事交代给你。”李胜天看着这名男子，无比认真道。 蒋明秋道：“将军请吩咐。” “你应该能猜到吧，我怀疑军中有苏元安插进来的奸细。不光是在军中，在郭城恐怕也有。” “是的将军，我也如此想。” “所以这件事我交给你做，因为我现在能信任的就只有你。” 蒋明秋是李胜天从京城带来的一将，但和其他京城将领不同，蒋明秋曾经跟随过他几年，他心中对此人性格如何比较了解。 现在他怀疑军中有苏元奸细在，没办法，只能单独和他最信任的人聊他认为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将军请说。” 蒋明秋性格沉稳，面对李胜天信任言语，也并未太过激动。 李胜天点头道：“我刚才说要撤退不假，但并不是全撤。” “不是全撤……” “几十万大军，拔营撤退，一旦苏元出动出兵追击，我们将陷入一个非常被动的境地！不要忘了，那苏元手中有一支数万人的精锐骑兵！” “我先前训练陌刀队，想对付的便是他这支骑兵。但……”李胜天叹了口气，“现在军粮出事，再也没有给我等待时机的时间。” 蒋明秋仔细听着，问道：“将军之意，是想让我带一支部队断后？” “不。不是断后，而是攻城。” 蒋明秋闻言顿时愣住。 “攻城？” …… 夜幕降临，天门关上，苏元手中拿着一份从太原送来的情报。 他看完之后，神情很是奇怪。 “居然是那个女人……” 情报里写明，那个用毒高手便是在南城开胭脂店的女人，现在太原全城封锁，正在搜她。 苏元想到自己还去过那女人的店里，见过她一面……想到这里，还不禁有些后怕。 万一那个时候那女人对他下手的话……不过当时有赵云跟着，她一个先天下三重，又哪里敢动手？ “而且当时她知道我就是苏元吗？” 苏元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些不忍。 倒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太师父真缈。 好像真缈和那个女人还相谈甚欢，原本还约着再次见面。 后来是因为战事忽然爆发，为了保护苏元安全，真缈便将此事搁置……现在她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也不会高兴吧。 苏元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告知。 他来到真缈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哒哒” “进来吧。” 苏元推门进去，这是一间静室，里面除了蒲团外什么都没有。 真缈盘腿打坐，她来到天门关后，除了最开始到城墙上走过看过外，其余时间都没有再出来过。 苏元其实知道，她是不喜欢那种残酷的战争场面，鲜血和死亡，都让她有种不适感。 于是平时没事，苏元也不会来搅扰。 “小元，你有什么事吧。” “嗯……太师父，你还记得那个胭脂店女店主吧？有先天修为的那个。” “记得。” “她很可能是被派来刺杀我的刺客，而且……”苏元语气很是沉重道，“我母亲，也就是太师父你的徒弟……当年早亡，可能也和此人有关。” 真缈闻言挑了挑眉，原本就凌厉的眼神变得更加摄人。 “小晴的死有蹊跷？” “很有可能。这是我从敌人那儿得到的情报，好像和慢性毒药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我这个当师父的，倒是太不称职了。” 真缈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的惊人气势让苏元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太师父很强，非常强。但这却是第一次体会到其展露而出的惊人压迫感…… 单单这一瞬间，真缈给他的感觉，甚至比李胜天那千军万马还要恐怖得多。 下一刻，真缈将气息收回，她对苏元道：“小元，你放心，我会抓到那个人。如果真如你所说，小晴是受她毒害而死，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真缈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仇恨之色，但苏元却知道她很认真。 “嗯……” 这样就稳了。 苏元很确信，有真缈出手抓人，那个女人肯定是跑不掉，跑多远都没用。 “王爷！” 这时，外面传来楚长宁的喊声，听语气很着急。 苏元暂且别了真缈，来到门外，楚长宁正面带兴奋之色，道：“王爷，李胜天那大军撤了！要不要现在追击？！” “全撤了吗？” “应该是！” “应该……” 苏元和楚长宁去到城墙上，今天月明星稀，可视条件不错，能看到远方讨北大军正在依次后撤。 见李胜天真要撤，苏元便让赵云执行计划。 他将五万骑兵交给赵云，后者对苏元抱拳道：“主公，末将一定不辱使命！大败敌军！” “好，我会准备好庆功宴！” 赵云带人出城前去追击，苏元瞧着赵云等人渐渐没于夜色之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人数好像对不上啊……” “王爷，您说什么？” “人数！”苏元一惊，“李胜天几十万大军，可刚才咱们看到的军团，有那么多人吗？” “这……”楚长宁回想了一下，大军团要估算人数不难，常年混迹军伍的一看军阵就能估算个大概。 他此刻一回想，人数好像还真对不太上！ “王爷，您的意思是……！” 他话音未落，只见天门关外不远，一个个黑色轮廓正显现出来，并且在快速朝天门关移动。 苏元这才明白过来。 “他们要强攻！”他大声道，“这支军队人人都穿着全黑的衣服！该死，准备作战！！！” 第105章 最后的冲锋 刺客杀手晚上行动，一般都会穿个夜行衣。 但成建制的军队士兵穿夜行衣行动的，就非常罕见。 现在苏元就遇上了。 他瞧着那些一身黑衣，趁着夜色快速往城墙这边跑的敌人，立刻命令守军进行攻击。 一时间，投石车、弓弩，全部运作起来。 苏元发现，这些全身黑衣的人数并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更像是一支先头部队，有将近万人。 也或许是纯黑布料没那么多，只能装备这些人。 而且这支部队，为了保持隐秘性，全都是步兵，没有人骑马，甚至没有人举盾，人人只有最简单的刀剑。 这让苏元很是困惑不解。 如此轻装前行，或许能起到突袭效果，但威力又体现在哪里呢？ 如果只是伪装特别好，却没有足够能力攻城，那这份伪装还有什么意义，纯粹是本末倒置。 除非…… 苏元正想着，忽然看到黑衣人群中，有那么一簇人比其他人都快！ 他们身形矫健，动作灵活，苏元亲眼看到其中一人在奔跑途中左躲右闪，避开了七八支弓箭。 还有一人几掌挥出，射向他的箭全都被打断。 江湖高手！ 苏元这才明白过来，这支小部队的威力在哪！ “王爷！快回关城内避险！” 楚长宁同为先天境界，这时也发现了那一簇有武功在身的人。 他们动作十分迅速，几十人冒着箭雨迅速冲至城墙下，其中一人双脚用力，身体一弹直接跃起两丈高！脚在城墙上一蹬，借力攀爬，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城墙之上。 “先天高手！” “我来！” 楚长宁大吼一声，主动迎上。 那登上城墙的黑衣先天高手，冷哼一声：“先天下三重，岂是我的对手？” 他一掌挥出，将楚长宁打退几步，随后便拔出长剑，迅速攻击周围的士兵。 显然，这是那一簇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人，他率先登上城墙，就是为了凭借自己过人武力，尽快将城墙上的北安军杀死，清理出一片空地，让其他人也都能登上来。 “该死！” 楚长宁大骂一声，继续攻上去。 他和其他士兵围攻此人，但后者内劲充足，一时半会儿拿他不下。 眼见着其他武功高手也要登上城墙，一时间情况竟十分危急。 然而，苏元此刻却没有过分慌张，他明白敌人目的后，立刻让梅兰竹菊去对付那些武功高手。 “主人，没我们贴身保护……” “放心，太师父会保护我的，你们去协助楚长宁，把登上城墙的江湖高手全部杀死！” “是！” 四女听从苏元命令，齐齐上前，联手施展真缈教给她们的合击剑法。 先前那一掌击退楚长宁的丐帮高手，原本对四人不屑一顾，但四人剑法一出，他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剑阵？！” 江湖高手强在有武功在身，但一些武功顶尖的江湖高手，也不敢去招惹一些大门派。 这便是因为一些江湖门派会有自己的阵法，这种阵法由多名高手施展，威力十分惊人。 现在梅兰竹菊四人施展的合击剑法，便是一门剑阵。 四人虽然都是先天下三重，可联手之下，经由剑阵加持，威力就算是先天上三层高手也无法轻易应付。 那丐帮高手只有先天五重，又如何抵挡住住此剑阵，片刻间便被逼入绝境！ “兄弟们，助我！” 他大叫一声，丐帮登上城墙的其他人也都冲上来帮忙，一时间刀剑铁棍撞击声不断。 眼下已有二十多人登上城墙，苏元的召唤士兵们虽然在全力围杀，但因为先天高手有内劲护体，一时也难以拿下。 而那些普通讨北死士，则凭借着丐帮众人创造的时间，纷纷使用钩锁向城墙上攀爬。 苏元远远瞧着，他已分辨出这些会武功，拿铁棒的黑衣人是丐帮中人。看来丐帮已经和朝廷联合一处，对付于他。 “几十个高手……丐帮出了这么多人，看来朝廷给的好处不少啊！” 苏元眼瞧着马上就要有大量敌军精锐士兵靠钩锁爬上城墙，他却是变被动为主动。 “开城门！” 你们不是要爬墙吗？那我干脆把大门打开，你们还爬不爬？ 爬，那北安军士兵从大门冲出，回首放箭便好，城墙上一个个活靶子只有等死的份。 如果不爬，选择从大门进攻……这么点兵力，够干什么的？ 要知道，苏元之所以“中计”，是因为李胜天下的本钱够大。 这个本钱就是绝大部分讨北军士兵都撤退了，因此苏元才会让赵云去追击。 如此一来，眼下攻城的也不过只有万把人。天门关守兵还有几万之多，有什么好怕的？ 想来李胜天的计划，也只是仰仗丐帮那群高手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城墙，并撑到大军来攻。 但他肯定想不到，除了赵云以外，苏元还有梅兰竹菊四剑。她们四姐妹施展剑阵，配合上不惧死亡的召唤士兵，完全可以拖住、甚至打败丐帮来的高手。 “咔咔咔……” 大门打开，大量召唤士兵往外冲锋。 外面还没来得及爬城墙的讨北军士兵都有些傻眼，他们的确没想到苏元会主动开门。 这样一来，城墙上还未夺下，城墙下敌军冲出，他们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可召唤士兵们不会产生任何因思考而导致的行动缓慢，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进犯之敌全部消灭。 两军短兵相接，一时间厮杀声不绝于耳。 能被李胜天派来攻城，能靠钩锁就能爬上城墙，足以证明这万把人是几十万大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被李胜天单独训练，并且别的士兵没饭吃，他们却都每天要吃饱。 为的，就是在这种突袭时刻展现出战斗力。 但面对人数是自己两倍、三倍的召唤士兵，这些精锐在最初的抵抗之后也开始撑不住。 他们不得不放弃爬墙，无奈开始往后撤。 这一撤不要紧，城墙上的丐帮高手们就遭殃了。 他们被召唤士兵团团包围，加上楚长宁和梅兰竹菊五个先天高手互相支援、策应，很快他们就有些招架不住。 那些后天的丐帮高手，这会儿已几乎全军覆没。 剩下八九个先天也难受到极点，他们为了杀这些全副武装的召唤士兵，不得不使用大量内劲。可内劲是有限的，用完之后需要静坐休息才能恢复。 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彻底耗死在城墙上。 “援军怎么还到？咱们快撑不住了！” “他娘的！不是说咱们登上城墙就行了吗，人呢！” “李胜天这个狗娘养的！” “不行了，真得走了！” 丐帮的先天高手们大声叫着，一人分心之下，躲闪不及，立刻被四剑贯穿身体要害，惨死当场。 其他几人一看，当下也顾不上什么任务，满脑子想的都是活命要紧！ 他们纷纷转身往城墙下面跳，四剑哪里肯放走他们，跟着跳下追击。 而城墙下也都是召唤士兵，丐帮高手们跳下来，相当于是从一个包围圈跳进了另外一个包围圈，堪称绝望。 尤其是城墙下的包围圈要大得多，成千上万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阵仗就是先天上三层，甚至先天大圆满的高手都不一定能突破出去，何况已经损耗了大量内劲的他们？ 很快，接二连三地有人倒下。 待最后一个丐帮高手被乱军用长枪戳死时，远方才隐约看到李胜天的军队出现。 不光李胜天的大军，赵云的大军也出现，双方呈现出一个你追我跑的架势。 赵云虽然带兵在跑，但却不是战败的逃跑，而是在发挥西凉铁骑高超的骑射技巧，在放讨北军的“风筝”。 讨北军则是没有管赵云，反而朝天门关这边扑来，明显是要接应丐帮高手和精锐部队。 只是他们来迟了，还不只是来迟一时半会儿。 丐帮高手们、乃至那些精锐士兵们都惨死后，大军才出现，等他们再靠近过来，天门关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也会恢复防守。 李胜天遥遥望着地上一片尸体，面露绝望之色。 “怎么会……死得这么快！”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速度提升到极致了，可他还是没想到，几十个丐帮高手，加上数千精锐士兵，居然这么快就团灭了。 这让他有一种彻底的挫败感，甚至幻灭感。 本来这个突袭计策是他在军粮被烧之后，想出的最后一个奇谋。 他要明面上装作大军撤退，把苏元的大军骗出来，顺便也骗过军中的奸细。 实际上，他是把最精锐的士兵集中在一起，由他最信任的将领蒋明秋率领，以“断后”的名义走在最后，放慢速度，最后悄悄脱离大部队。 这些精锐士兵加上几十个丐帮高手，打苏元一个措手不及，只要能占领城墙一段时间，拖到大军到来，就能一举夺下天门关，反败为胜。 到时候，苏元残军败退，李胜天大军没有军粮，完全可以继续前进，进攻漠州各城，以战养战，获取粮食。 如此一来，漠州全境收复，也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是…… 李胜天长叹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他这道声音用内劲包裹遥遥传出，苏元亦能听得到。 “成事在天？”他心中好笑。 这前提是知己知彼，实际上李胜天对他苏元不了解，对他的召唤士兵更不了解……什么都不了解，就算是军神来了，该输还是得输。 不过苏元也承认，李胜天最后这一招的确不错，假如他没有梅兰竹菊，没有楚长宁……也没事。 他还有“压箱底”的王牌，太师父真缈呢。 事已至此，李胜天手下的将领们，也都回过味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斜眼看向李胜天，毫无疑问，李胜天这种对他们也不信任，隐瞒重要行动的举动，让他们很是不满。 至于最底层的士兵们，几天没吃好饭，又长途奔袭赶路，体力和精神都已疲惫到了极点。 若是李胜天计策成功，或许为了激励士兵们，会喊出诸如“屠城”之类的口号。 这很是常见，士兵们压力太大，以至于许多城池被攻下后，主将都会下达类似“三日不封刀”的命令。也就是说三天内可以随便杀戮城中百姓，类似于屠城。 如果能夺下天门关，李胜天搞不好也会下达这种命令。 可惜没如果。 苏元心道：“讨北军的军心已经溃散，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进攻就赢了。” 赵云也是如此想。 他在发现天门关无虞后，主动带兵出击。 这次他没有再骑射骚扰，而是内劲爆发，一骑当千，挥舞着龙胆亮银枪直朝对方军阵掠去！ 五万西凉铁骑紧随其后，齐整的马蹄踏地声震撼如雷霆，将讨北军士兵所剩无几的士气彻底击垮。 “快跑啊！！！！” 有人吼出这么一嗓子，随后便是大军的全线溃败，人人争先恐后往后逃走。 这么一乱，踩踏立刻大规模出现，许多士兵没有被北安军杀死，反而被自己的同袍踩死。 近了！ 骑兵军团此刻已接触到讨北军的前锋，赵云一杆长枪挥舞如龙，冲杀进去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中军的将领们见状，纷纷逃窜，少数几个还算忠心的，都在掩护着李胜天。 “将军！大势已去！快跑吧！” “逃回青州还有一条活路！” “军心散了，我们已经败了！” 几个将领大声吼着，谁料李胜天居然一动不动。 他骑在马上，目睹着赵云朝他这里冲杀而来……毫无疑问，赵云的目标就是他！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先前讨北军众将谈起这话都是调侃，却没料到，今时今日，这一幕居然当真要发生。 那赵云睥睨无当，没有任何人能拦下他！ “将军！！！” 眼见李胜天还不动，几名将领也都急了。 这时，李胜天终于开口：“你们走！” “将军，你……”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撤走还有活路！”李胜天已做出决定，他双目喷火，拔出长刀，高高举过头顶。 “大军战败，我这个主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带着士兵们回青州，我来给你们断后！！” 说完，李胜天不顾他人阻拦，策马前冲，居然是朝着赵云的方向而去，发起最后的冲锋！ 第106章 真缈的特性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数十万大军崩溃后，场景十分震撼。 有人丢盔弃甲地逃跑，有人趴在地上抱着脑袋投降，还有人发疯一般攻击起周围的人。 如同罗生门一般的情形，让李胜天陷入到最彻底的绝望。 因此他才要发挥出身为主帅的最后一抹余热。 用自己做诱饵，掩护其他士兵撤退……能走多少算多少。 这些士兵回到青州，吃饱喝饱，还能保留些有生力量，将来还能在其他将帅带领下继续同苏元作战。 李胜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他将接力棒虚空扔给了下一任主将。 自己则选择军伍人的荣耀，战死疆场！ 两骑靠近，李胜天没有任何保留，将自己全部内劲爆发出来，一手将长刀朝赵云投掷出去，随后飞身从马背上跃起，一掌拍向赵云面门。 赵云面容冷酷，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是将长枪向前一送。 “咔嚓！” 湛蓝色的真元包裹住枪尖，将长刀击碎的同时，也贯穿了李胜天的手臂。 随后赵云用力一甩，李胜天立时坠于地上。 双方境界相差太多，一瞬间便分出胜负。 “杀了我！”李胜天怒道，他已看出赵云本可一枪了结他性命，却选择伤他手臂，显然是要活捉他。 “哼。你是生是死，要由主公来决定！” 赵云冷哼一声，让人将李胜天绑住。 李胜天本来想要自绝，他作为李家人，有着家族的骄傲，宁愿战死疆场也不愿苟且偷生。 但……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他和苏元还从未谋面。 这么一场战争打完，双方主帅连面都未见过，未免有些可惜。 李胜天心道，见苏元一面，到时候再死也不迟。 这个念头一出，他便没有再反抗士兵对他的绑缚。 他被绑好后，赵云也没有再管他，而是继续带兵去追击那些撤退的讨北军。 一直到晨光熹微，天光乍破，这场战争才告一段落。 天门关上，苏元看着赵云回来，二话不说就带他去准备好的酒宴上庆祝。 如果这件事不值得庆祝，那真不知道还该庆祝什么。 四十五万讨北军，投降的有二十多万，剩下战死的也有数万，真正逃回青州的，只有十多万残兵败将。 而苏元这边的伤亡，多多少少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一万多。 这自然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庆祝过后，苏元去见了李胜天一面。 赵云陪他同去。 李胜天虽然是大军主帅，但苏元也没有对他有什么额外优待，他也是被关在一间小牢房内。 苏元来到时，李胜天正在闭目养神。 “你就是苏元。” 真正见到苏元，李胜天表情十分复杂。 眼前这个十分年轻的家伙，居然这么轻易就击败了他几十万大军，这让他到现在都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军粮的情报如何泄露的，苏元是怎么绕开大军过去烧毁粮食的，又怎么能连续使用疲敌之计自己却不受影响……这些他都搞不明白。 苏元也并不打算和他解释。 “李将军。”他说，“听说你想见我。” “我只想看看，我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李胜天沉声道，“现在见到，我也死而无憾了。” 苏元道：“何必呢，李将军你也有才华。如果你愿意帮我，夺取大周江山，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难道不好吗？” 苏元是想要尝试招降李胜天的，后者的确是个人才，且当了这么多年将军，一定有许多重要情报。 得到这些情报，也会更有助于北安军的推进。 “绝无可能。”李胜天坚毅的面庞上没有任何动摇之色，他盯着苏元道，“你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李家世代忠君报国，绝不会有人做出这等投诚之事。” “那就没办法了。” 苏元也只是尝试，不行就算了。 哪怕是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他一直觉得，有些时候比起人才，资源和平台更重要。没有资源，再天才的大脑也没有用武之地。 “杀了我吧！”李胜天决绝道。 苏元看了他几秒，道：“其实我是想让你活久一点，等我攻下青州，乃至攻下京城……不知道那时你会作何感想？” “你敢辱我！” 李胜天闻言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对苏元怒眼瞪视。 苏元摇摇头，离开牢房。 赵云道：“主公，要怎么处理他？” “杀了。我对他没兴趣了。” 这种有气节的人，如果是朋友很好，如果是敌人就很不好了。 至于被“气节”感动而放人……这种事苏元可做不出来，反倒是觉得挺扯淡的。 别人杀了你的手下，你的士兵，你好不容易抓住他，他宁死不屈，你还为他气节感动，把人放了……这不是脑子有泡吗？这让那些被杀士兵的同袍们怎么想？ 如果能招降，还勉强可以说去立功赎罪。 但不能招降的话，留着也没必要。 “讨北军大败，我们肯定要乘胜追击，下一步便是夺取青州。”苏元道，“只是这一战损耗许多，要稍微修养几日。” 苏元这边死的人虽然不是特别多，可军械等装备几乎都消耗一空。 尤其是箭矢，储备的弓箭几乎都射干净了，还得先补充一下。 “末将明白，主公只要有令，末将随时都可进攻青州！” “嗯。” 苏元想，在进攻青州之前，他还得赶快回太原一趟。 得把个用毒的女人解决掉。 …… 太原城。 一间民房内，甲三正躲藏在这里。 那天晚上，暴露之后胭脂店、客栈她肯定都回不去了。 她那些伙计肯定也都被抓捕……这倒无所谓，那些人本来就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她雇佣的一些真正伙计。 北安王府抓了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她，她想过要离开太原，但北安军的动作之快太出乎她意料。 当晚，太原几个城门就全部关闭，且城头上日夜有数百士兵把守，没有任何空隙时间可以让她溜出去。 哪怕她有先天境界，一旦暴露，不要说陷入士兵包围，哪怕只是被注意到，那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追击。 她就算有些轻功在身，又哪里甩的脱骑兵追击？ 为此，她不得不悄悄潜入一间民房，将住在这里的百姓杀死，把民房当做藏身地。 但纸包不住火，很快，在吕无忧的指挥下，全城追捕开始。 吕无忧把有刺客要刺杀苏元的事公开，全城百姓全都十分愤慨，纷纷表示要帮忙抓住刺客。 这让甲三十分惊异，百姓们如此团结一心，她还从未见过。 如此一来，她的境地就变得十分危险。 在搜遍公开场所后，现在北安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本来甲三以为老百姓们会很抗拒，结果因为搜查的士兵秋毫无犯，老百姓们反而很欢迎。 他们都期待着尽快抓到刺客，宁愿自己被搜查。 反而那些不愿意家被搜查的，还会受到其他百姓质疑，认为是不是和刺客有关系。 对此吕无忧还特地声明，不愿意被搜查的可以不让士兵搜，但要让左右邻居进家中查看。 如此一来就没人不愿意了，且如此一来，甲三也藏不住了。 她躲藏的民宅早晚会被搜到，到时候藏是藏不住，杀人逃走，也会被立刻追踪，几乎困在了一个死局中。 她把自己剩下的所有毒药准备好，打算事不可为时，就尽可能多杀些人。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峰回路转，就在北安军士兵快查到她时，苏元带兵回来了。 她站在小院角落，偷听到邻居家谈论此事。 “王爷可算回来了！” “是啊，王爷不在感觉主心骨都没了。还好王爷这次胜了，听说还是大胜！” “朝廷那几十万大军也不怎么样吗，还不是打不过王爷。” “王爷可是神仙下凡，就算是皇帝也不是对手。” “爹，娘，我们也出去迎接王爷吧！” “不行，吕大人说了，不让咱们老百姓迎接，好像是怕刺客混进去。” “啊……” 隔壁一家三口谈论着苏元大胜而归，甲三听着，只觉得难以置信。 苏元胜了？ 她可是知道，这次带军的是李家人，而且大军足有数十万…… 她以前认为，苏元这次会败退，待慌乱撤回太原后，回到房间内，放松之下正好中了她下的毒。 这样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但现在剧本好像没有按照她设计的演。 “这下京城那边要出大事吧……” 甲三虽然对朝廷之事不太感兴趣，但听甲一说得多了，也难免会有所了解。 朝廷这次对苏元是势在必得，为此才从京城调兵，又把整个青州的兵都压榨出来，组建成一支大军。不仅如此，还把李胜天调回来，带领这支大军。 现在这支讨北军战败，青州岂不是危在旦夕。 甲三想，不知道甲一那边会如何应对。 “但只要苏元回府，回去自己房间……” 甲三对她在苏元房间里下的毒很有自信，她相信，只要苏元进去，就绝对会中招。 一旦苏元身死，那现在的胜利就会像水泡一样破掉，失去意义。 这样一来，苏元之死引发大乱，我也能趁机…… 甲三还在想着，忽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有话问你。” 声音细腻悦耳，十分动听，但却让甲三全身汗毛倒竖，骤然转身。 她看到小院门口，先前那个光顾她店里的长发女人静静站在那里，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 …… 苏元只带了一千护卫回来，与他同行的还有真缈。 赵云和楚长宁等人，还驻扎在天门关，他们还要处理俘虏问题，以及做继续进攻青州的准备。 一行人到达太原时，城门还紧闭着。 发现是苏元回来，城门打开，刚刚进城，真缈便道：“我找到她了。” 苏元虽然见识过真缈的感应能力，但此刻还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太师父，你太厉害了吧……” 真缈道：“小元，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每个宗师境界之上的武者，其真元都会有特性吧。” “嗯。太师父你说过，赵云真元的特性是爆发后让他人恐惧、害怕，很适合做将军。” 真缈点点头：“我真元的特性，便是感知。” “原来是这样……” 苏元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以来，自己这太师父好像对一切诸如“听觉”、“味觉”、“武功境界”之类的东西都非常敏感。 这些东西，应该都包含在“感知”范围内。 “我现在会去找她，问清楚。”真缈道。 苏元立刻坚决道：“太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好。” 于公于私，苏元肯定也是要去的。 在真缈带路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一片街道。 苏元已经让士兵去通知吕无忧，很快，大量士兵到来。 沈炼也带着一群锦衣卫过来，不过有真缈在，他们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将周围警戒起来便好。 苏元知道，真缈不会帮他杀人。可眼下这人不同，这很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那也同样是真缈的仇人。 警戒都就位后，真缈率先进入那间民宅，苏元随后跟着进去。 甲三此刻盯着真缈，以及随后进来的苏元。 “你们……” 她看到苏元后，立刻起了杀心。 但又觉得不对劲。 他们发现了我，怎么只来了两个人？两个……不会武功的人？ 甲三很奇怪，但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说话。”真缈道。 她绝美的面庞上此刻满是严厉，连苏元都不曾见她露出这副神情。 而面对如此真缈的甲三，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震惊地看向真缈，这个她一直没看出有武功在身的女子，竟然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超级高手！ 这一瞬间，感受到那股气势压在身上，甲三甚至生不起任何一丝反抗之心。 这种感觉，只有甲一和傅成阳给过她……不，甲一和傅成阳给她的压力，远不如真缈给的多！ 她究竟…… 甲三用力咬着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话语：“说……说什么……” 真缈问道：“顾晴是受你毒害而死吗。” “……没错。” 甲三本来不想说话，但她发现，面对真缈给的压力，她居然立刻屈从了。 “是我下的毒没错！” 第107章 复仇之后，何时离开？ “是我下的毒没错！” 甲三承认后，苏元胸中立刻涌现一股怒气。 但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因为没必要。 这女人就是一个刺客，一个杀手，奉命行事，问她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问：“是傅成阳派你来的，对吧！” 甲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真缈这时已经微微抬起手来，看起来下一刻便会杀死甲三。 “请等等。” 这时，又一人突然来到。 戴着半脸围巾的甲五从院外跳进，显然他也收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你就是甲三吧。”甲五进来后对甲三道，“我是甲五。” 甲三同样是第一次见甲五，但她只是冷冷道：“叛徒。” 甲五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生气，他很平静地说：“随你怎么叫，但我相信我这是正确的选择。” 苏元默默看着，他相信甲五跳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果然，甲五继续道：“甲三，你和甲一是接触最多的，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你可以告诉王爷。” 甲三冷笑：“你想让我出卖甲一？不可能。” “我只是想让你做正确的事，甲一傅成阳他们，做的是错误的事。” “……” 甲三沉默一瞬，忽然手腕扬起。 一团淡灰色粉末从她掌心洒出，目标赫然是苏元。 然而她的内劲还未彻底迸发将粉末送出，那只扬起的右臂便从肩膀脱离。 真缈以指为刀，隔空一划，甲三的右臂便被斩断。 “呃！” 甲三痛呼一声，但立刻咬牙忍住。 她恨恨地看着真缈：“我真是看走眼了，你居然是大宗师……” “我们一脉，一代只收一名弟子。”真缈忽然道，“晴儿死后，我没有再收徒，也不打算再收徒。” “这不是很好吗！”甲三声嘶力竭地喊着，“就恨我吧！” 相比起她的疯狂，真缈显得很冷静。 但她的冷静，此刻给苏元的感觉更像是……决绝。 真缈道：“你是苗疆大容寨出身，我没说错吧。” 甲三一怔。 “我们师门一脉，向来有仇报仇。你毒害我徒弟，断绝我师门一脉传承。作为复仇，我会亲入苗疆，毁去大容寨。” “不！！！” 甲三闻言忽然变得惊恐不已。 “不！你不能那么做！” 她对着真缈尖叫，但真缈全然不动声色。 苏元很清楚，她这个太师父，不怎么会开玩笑。说过的话，一般都会做真。 她既说要毁去大容寨，就一定会毁去。 原本对死亡无所畏惧的甲三，此时居然怕了。大容寨似乎对她很重要，以至于她原本姣好的面容都扭曲起来。 “我求你不要那么做！”她死死盯着真缈，甚至跪倒在她面前，声泪俱下。 “你要报复，也该找傅成阳！当初是他担心苏屠峰拥兵自重，才让我去毒害他……但那个叫‘顾晴’的女人在他身边，她是先天大圆满高手，我只能用慢性毒药先除去她……” 甲三太过于恐惧真缈说的话，以至于把一切都供了出来。 “你就这么容易得手了吗！”苏元质疑道，“一个先天大圆满境界的高手，会注意不到你下毒？！” “……有人在帮我，就是她身边的人。”甲三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她看着苏元，忽然嘻嘻笑了起来。 “嘻嘻……不过你不用生气，因为你已经报了仇啊……你不是把她杀了吗，九阳长公主……” 苏元一颗心冰冷下来。 他明白了，原来这件事还有那个周嫣然参与。 怪不得…… 苏元心头火起，周嫣然对她母亲顾晴来说，也算是一家人了。而对于一家人，防备又怎么会那么周密。 只是周嫣然这头蠢猪，恐怕根本不明白，甲三的目的根本不是顾晴，而是苏屠峰！ “好一个借刀杀人……”苏元手掌紧攥着腰间属于她母亲的佩剑剑柄。 他上前一步，拔剑出鞘。 事到如今，甲三也没有话说。 她在真缈说出“大容寨”后，精神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苏元对所谓“甲一”的情报也不感兴趣，他也不需要从甲三这里获取，等他去到京城那一天，会清算一切。 无需再多说，苏元一剑斩下去。 甲三没有做无意义的反抗，径直倒在一片血泊中。 她那双很漂亮的大眼睛中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 很多年前，那个拿着折扇的年轻人对她笑道：“随我去京城吧。” “可惜……” 她喃喃道，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 “还没去过江南……” 咔。 长剑收回鞘中，苏元脸色很难看。 指挥士兵在战争中杀人，和自己亲手杀人，完全是两种感觉。 明明亲手报仇，他却很难高兴起来。 他看向真缈，后者也在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 还是甲五打破了沉默。 “剑沾了血，不擦就收入剑鞘，会生锈的。” “……” 太原城在短短几日的戒严后，重新放开。 且随着北安王府的鼓励，老百姓们也自发地庆祝起来。 这次胜仗的意义很大，代表着苏元真正有和大周朝廷扳手腕的实力，而且还掰赢了。 如果说漠州一些百姓先前还有顾虑，那现在，他们就真的敢想，或许苏元真的会打败大周，改朝换代，成为新的皇帝。 这对于那些读书人无疑是刺激最大的，他们简直要把北安王府的门槛都要踏破，全都毛遂自荐，想要谋上一官半职。 这样将来苏元一旦登临大宝，他们这些现在的小官，也会水涨船高，一步登天不可。 然而此刻的苏元却没时间，也没太大兴趣应付这些人。 他让吕无忧去管理，如果后者觉得真有人才，那收下也未尝不可。 至于他自己，则是在次日一早，来到真缈所在的庭院。 他房间内的毒自然也都被真缈清理干净，甲三白费心机布置，却没想到有一个感知能力极强的对手在。 但苏元自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果断换了一间房住。 此时，坐在蒲团上，苏元眉头微微皱着。 以前他都是先练内功一小时，然后再和真缈聊几句，但今天他却很不在状态，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入定。 “怎么了？”真缈瞧出他坐立难安。 “……太师父，你知道那个甲三的来历？” 先前真缈说甲三出身“大容寨”，看当时甲三的反应，就知道是说准了。 “嗯，她用的这些毒，很像是大容寨那里的人所用。” 真缈说完，知道苏元不知道大容寨是什么地方，又解释了几句。 “在西南苗疆深处，有一群‘大容人’，他们平日经常接触到各种毒物，久而久之，对这些毒物的习性和功效也有所掌握。” “哦，听太师父你这么说，你去过那里？” “是。” “那你真要……毁了它？” “是。” 真缈语气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我们师门这一脉，轻易不会树敌。但如果有敌人，那就一定会彻底将其毁灭。” “……挺好的。” 苏元心想看来这师门创建者也是个狠人大佬。 “那太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这才是他关心的一个问题。 真缈考虑片刻，给出一个时间：“等你打下京城吧。” “等打下京城？” “嗯。那时候你羽翼也应当丰满起来了，你手下那名叫‘赵云’的将军，应该也能突破境界，成就宗师。那时旁人想要伤你也不容易，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 “怎么？” “没什么。” 苏元摇摇头，他嘴上不说，心中却很清楚，他是很舍不得真缈离开。 这倒不纯粹是贪图她这个强大的武力保障，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中。 不过还好。 打下京城后才会走，那应该……还且要些时间吧。 苏元甚至冒出一个念头：京城能不能留到最后再打？ 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京城怎么能最后再打，他最大的仇人傅成阳还在那儿呢。 甲三、周嫣然等人可恶是可恶，但傅成阳这个罪魁祸首，苏元才是绝对不能放过。 思索片刻，苏元暂且将关于真缈离开的愁思抛开到一边。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太师父，你也对攻下京城很有信心吗？” “嗯，你的军队确实很厉害。” “那是，以后还会有更厉害的。” “……小元，太师父知道你有异术，但……”真缈稍微有些担忧道，“对你自身应该无害吧？” 强如真缈，也搞不清楚苏元那凭空召唤士兵的异术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担心，使用这种强大能力，会需要巨大代价。 苏元笑道：“太师父你放心好了，绝对无毒无公害。” “……那便好。” 见真缈如此说，苏元心中也开怀了些。 他对于真缈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此时心态渐渐平和，他也能沉下心来练习内功。 苏元练习绝元通慧功也有些日子了，从最开始一窍不通，到现在，他已经能摸到一些窍门，体会到一些玄之又玄的感觉。 且这门内功在他现实生活中也起到了作用。 比如他先前一日三餐是必吃的，一顿不吃都会觉得饿。这和他每天都要早起处理政务有关，否则一觉睡到中午，直接一顿早午餐就解决了，哪里还需要早上再吃。 而练习绝元通慧功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的饥饿感大大减少。现在每天只吃两顿，甚至一顿都不怎么觉得饿。 这无疑是很大的进步，要是再练段时间，估计就能做到稳定一天只吃一顿饭。 至于像真缈这样…… 苏元还真没见过真缈吃东西，只偶尔看她会喝几口水。 要练成她这样，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此刻在郭城，十多万败军涌进来，在这不大不小的城池内也爆发了骚乱。 这些士兵全都饿着肚子，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们一进入城内便开始暴动。 他们成群结队地在城内乱闯，谁家有粮食就去谁家抢，从官府到富商再到平民老百姓，几乎都无幸免。 一些将领开始还想制止，但很快就发现完全是徒劳无功。 如果李胜天在，以他的威名还能压住这群败兵。但李胜天现在都生死未卜，谁还能管住这些濒临疯狂的士兵？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将领们也纷纷加入抢粮队伍，一时间整个郭城变得混乱无比。 城内一些富商，此刻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们个个都是人精，从败兵进城，就知道青州要保不住了。 几十万大军，最后就回来十多万，连主帅都不见踪影，这要不是大败，那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算是大败。 这样一来，之后苏元的北安军一定会兵临城下，先夺取郭城，随后一路东进。 青州兵力亏空，没有任何城池能挡得住苏元大军……京城那边的兵马，保护京城那些王公贵族还不够，怎么可能支援青州？ 很明显，青州的最后结果就是落在苏元手中。 普通老百姓们其实倒无所谓，因为他们不少人都听说，苏元对老百姓们很好，不光免除很多税捐，对于没田地的还会免费发地，这可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好事。 可富商大户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消息灵通，知道苏元这个扒皮鬼不扒穷鬼，就专门盯着他们这种有钱的扒！最早的北风城，再到后面漠州各城，有钱人几乎都被苏元扒了个遍，无一幸免。 有他们做前车之鉴，青州这些富户们难道还傻呵呵等着苏元打过来，然后抄他们家？ 门都没有！ 赶紧收拾东西，把金银细软带上，拿好银票，至于带不走的宅子田地等，也只能出手卖掉。 只是现如今谁都知道兵祸马上就要到来，没人愿花钱买，最后干脆有的贱卖、有的直接扔下不管了。 至于往哪里跑，自然是京城。 这些人想法很简单，京城可是皇上和王公大臣们待的地方，那儿总不会燃起兵祸吧？苏元想打京城，肯定也没那么容易。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有皇帝顶在前面。 于是，青州的富商大户们纷纷举家往京城搬去，一些将领也不想在这等死，但他们却也不敢去京城。 毕竟武官和富商不同，外地武官没有诏令擅自进京，可是重罪。上面说你谋反直接把你砍了都没问题。 来去不得的一些武官，最后在王坚那几个朋友的提议下，干脆决定集体投诚苏元，同他里应外合占领青州。 第108章 京师震动 两日后。 讨北军大败，主将李胜天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到京城，立刻引发震动。 消息是夜里到的，当天晚上，许多朝廷命官得知此事后，一夜没睡，都在想明天早朝上，庆襄皇帝会如何大动肝火。 这些官员都告诉自己早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只要不是庆襄皇帝点名，坚决闭口沉默，一句话不说，省得惹火上身。 一些人想的是明哲保身，但另外一些大官，则更看重这次大败的后果。 李胜天一败，青州怎么办？难道真就拱手让给苏元？ 让他苏元坐拥漠、青二州，那还了得？ 可不给他……人家可是会自己拿的。 且李胜天自己生死不明不要紧，要紧的事二十万大军都投降了苏元……这是最可怕的。 身在宫内的傅成阳收到消息，更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会败？！” “九千岁您息怒……” 傅成阳面前站着的是大内侍卫总管于虎，大内侍卫负责皇帝安全，但总管于虎却早已是傅成阳忠心耿耿的心腹。 此刻傅成阳一张老脸上满是质疑、愤怒。 他不能相信，这一战居然会败，那李胜天究竟是怎么打的？ 讨北军人数上碾压不说，还有数十名丐帮派去的武林高手助阵，以及蜘蛛里用毒手段非常高明的甲三也去了。 这堪称“豪华”的阵容，居然连一个月都没到就大败而归！ 这让傅成阳完全不能接受。 要知道组建这支大军，他是出了不少力的！ 不管是银钱，还是和其他大臣的沟通协调……可以说，如果不是他傅成阳从中帮忙，这支大军绝对不会成型得这么顺利。 他原本是想这一次彻底消灭苏元，把北疆局势稳定下来，同时为自己的儿子周冲铺路。 结果路没铺成不说……反而还让苏元把路越走越“宽”了？ 这实在让傅成阳有些受不了。 “九千岁。”于虎小心翼翼道，“现在青州那边正乱着，败兵们四处抢掠，官员们都自顾不暇，富户都往京城跑……青州，还能保得住吗？” “保不住也得保！”傅成阳怒道，“难道把青州拱手让给苏元，到时候京城会如何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京城就在青州范围内，只是独立在西部边缘，这种地缘，可以说青州便是京城的“护城河”。 一旦丢掉青州，京城就直接暴露在苏元面前。 到那时…… 且不说苏元能不能攻破京城，哪怕就是在京城门口开打，对于大周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须知现在大周各地都是矛盾重重。 大周建国几百年，前一百多年，可以说还是鼎盛期，几代皇帝也算是励精图治，大周子民小日子也还不错。 但过了鼎盛，便开始衰败，且速度越来越快。 到现在，几百年后，大周已经来到了一个低谷。 腐败横行，朝野混乱，各地百姓大多苦不堪言。全国形势都像是一团干柴，保不齐一个火星落下，就会彻底点燃。 京城被攻打，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火星。 作为一国都城，其象征意义是大于实际意义的。 都城被攻打，说明国力已经衰弱至极，那到时候，其他各州，搞不好也会自下而上出现许多起义军。 真到那时，大周要挺过去，恐怕就很难了。 傅成阳决不允许这一幕发生。 他还要亲眼看到他儿子坐上皇位呢，要是大周江山都没了，这个皇位还上哪儿坐去？ 但气过之后，他又逐渐冷静下来。 “为什么会一直失败？” 傅成阳在想这个问题，那苏元到底有什么？凭什么？ 从他最开始的崛起，就充斥着谜团。 兵变杀死周嫣然，打败公孙阔、打败北戎、夺取太原……这每一桩战绩，都会让人生出一种“为什么”的疑问。 事到如今，傅成阳都没搞明白，苏元的兵力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以及，直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派出了数十名蜘蛛成员潜入漠州……结果没一个成功进入北安军中的。 这让几十年来一直小心谨慎的傅成阳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他的涵养功夫可以说在面对苏元的一系列行动后，完全被破坏。 但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这些都没意义。 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守住青州，如何守住京城。 傅成阳想到这里，连夜出宫。 他让蜘蛛成员把详细的军情给他，其中从退回到青州的败兵口中知悉，苏元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是因为其麾下有一名叫做赵云的“神将”。 神将是士兵们给他的称呼，但傅成阳深入研究情报，才得知这赵云很有可能是一名半步宗师级别的高手。 这让他大为惊异。 先天大圆满、半步宗师、乃至宗师以上，这些级别的高手并不多，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何曾听说过这个赵云。 就算一些高手喜欢清修，不入世……那这种高手也没理由去效忠苏元吧？ 傅成阳搞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一个半步宗师级别的高手，单独一人对抗大军，那是必死无疑。 但如果让这名高手率领一支精兵悍将，那其爆发的威能，将会提升数倍！ 一个半步宗师冲在最前面开路，普通士兵哪里会是对手？而这半步宗师麾下士兵，见将军如此勇猛，自己肯定也信心大振，杀敌也更加勇敢。 这样一来，双方相辅相成，部队战斗力肯定是成倍提升。 不过…… “半步宗师，要杀却也不难。只是我平日必须要在庆襄身边伺候，不得离开一日……” 傅成阳皱着眉头。 如果不是他每天都要跟着上朝，恐怕早就忍不住自己亲自去一趟漠州，把苏元给弄死。 现在他知道苏元身边有半步宗师保护，那再派先天高手过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甲字号中，只有甲一能派上用场。 可问题是甲一又不完全听命于他…… 傅成阳想到甲一那张笑脸，心中就冒火。 这个家伙自从与他合作开始，就一直有别的算计，和他从来都是貌合神离。 “如若不是其来历神秘……”傅成阳想，他若不是忌惮甲一的神秘背景，早就想出手除掉这个家伙。 搞清楚详细军情后，天也差不多快亮了，傅成阳赶回宫中，准备早朝事宜。 五更天时，早朝准时开始。 大臣们默默无声地走进大殿，其中有人进门时抬头一瞥，发现庆襄皇帝居然已经到了，此刻就端坐在龙椅上。 这让大臣们心中清楚，待会儿一定要小心。 要知道以往庆襄皇帝都是等大臣们都来到，才姗姗来迟。今天来得这么早，说不定…… “朕一夜未眠！” 庆襄皇帝一开口，不少大臣心中就道了句“果然”。 他们就知道，庆襄一夜没睡。 可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大家都熬夜，但每个人却都很精神，这种时候可没有人敢不精神。否则打个瞌睡，很容易把自己脑袋给打掉了。 龙椅之上，庆襄皇帝脸色阴沉地像要滴水，原本就多的皱纹更加深陷，显得一张脸庞格外恐怖。 “讨北大军战败，李胜天生死不知，二十多万大军投降那逆贼苏元……真好啊！” “陛下息怒……” 百官一听庆襄皇帝说反话，连忙下跪。 “息怒？”庆襄皇帝冷笑一声，“我看不用了，等那苏元攻破青州，打来京城，你们就给他下跪，让他给你们息怒吧！” 这种诛心之语，把大臣们吓得不轻，没人敢接半句话。 庆襄皇帝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嫌弃道：“行了，都起来吧！跪着，跪着能把那苏元跪死吗！” “谢陛下……” 百官听庆襄皇帝气头稍微低了一些，都是暗暗松口气，站起身来。 “现在讨北军大败，青州告急，你们说该如何办！” 百官面面相觑，丞相何忠平道：“陛下，现在当务之急再筹措兵马。” “从哪里筹措？京城？” “京城自然要筹措一些，另外讨北军虽然打败，但退回青州的也有十多万，这些兵还可以用。”何忠平说着顿了顿，又道，“为了保险起见，陛下可下诏通告全国，让各州州牧，起兵来拱卫京师！” 苏元那边多出二十多万降兵的事，眼下大家都知道。 其本身就有十多万兵马，再把这二十多万降兵用上，那就有近四十万大军，堪比先前的讨北军。 青州目前剩十多万败兵，虽然可以用，但战斗力无疑要打个问号。经历这等惨败，这些败兵还有没有勇气再面对北安军，都是个问题。 如果青州无兵可用，那京城又有多少？ 京城人口虽然多，但护卫京城的京军一共只有十五万，先前调去讨北军一部分，现在还剩下几万。 临时再征兵，征个十多万不成问题，再加上各家族、大臣的家丁、护院、团练，等等乱七八糟的，也能凑个二十万。 二十万加上青州那十万，就是三十万，还不如苏元兵多。 这样安全感是绝对没有的，毕竟京城的城墙建造华美，但防御性不高。加上城池周围都是平地，没有关险，苏元的骑兵完全可以直接掠至城下。 这些现实因素，都要考虑在内。 为此何忠平才提议召集各州州牧，让他们带兵来护卫，同时围攻苏元。 这可以说是动员全国了，效果肯定是有，但前提是要祈祷苏元不会动作太快！ 离京城最近的，除了青州，便是徐州。 可徐州府城偏南，要征集大军，再带兵过来，紧赶慢赶也得数日。 万一苏元在那之前就将青州攻陷下来……对大周而言就会很不利。 这时兵部尚书陆广站出来道：“陛下，不如发动青州全州百姓，人人为兵，全体对抗逆贼苏元入侵！” “……如何发动？” 庆襄皇帝怀疑道。 他虽然高高在上，却也知道老百姓都不怎么愿意打仗，想让全州人入军伍，前提是有足够的士兵强制执行和监督。 陆广道：“可派一万京军过去，强制执行。不参军者，以军法论处！” “嗯……” 庆襄皇帝考虑起来。 何忠平此刻却出言道：“陛下不可！” “丞相大人，您这是何意？”陆广质问道。 “陆尚书，你这么做，可曾想过，万一青州百姓集体动乱造反怎么办？一旦他们决心投靠苏元，那青州只会沦陷得更快！” “你！胡说！”陆广闻言急道，“他们是大周子民！大周有危难，他们定然要挺身而出，何谈谋反！再说有京军监督，谁敢谋反？！” “陆尚书，此事……” 何忠平还待说什么，庆襄皇帝却开口打断。 “陆广说得有几分道理。身为朕大周百姓，不能只享受大周好处，国家危难之际，也应当要挺身而出。这样吧，陆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好。” 陆广面露喜色：“谢陛下！” 谢完后他朝何忠平投去一个挑衅眼神，后者则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不过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陆广你要告诉派去的京军，让他们不得过分威胁百姓。实在不愿意的，便算了吧。” “是，陛下。” 陆广答应下来，但何忠平脸色却没有缓和。 他心里明白，真要派兵过去，哪里还有“不过分威胁”？除非刀架子脖子上都不能算威胁，否则…… “丞相，诏令各州牧带兵拱卫京师，也是个好主意。诏令就交给你起草。” 何忠平立刻答应。 两个主意一出，危机似乎有所缓和，庆襄皇帝也不再那么焦急。 他继续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说？” 这时，一白须老者缓缓出列。 众官瞧见，心中惊讶。 这老东西出来要说什么？ 不光百官，庆襄皇帝都很是吃惊：“卫老尚书，你有何建议？” 这名白须老者，是礼部尚书卫长安，今年已经七十有六，绝对的高龄。 先前庆襄皇帝都想让他回家养老，但卫长安却坚持要继续为官。庆襄皇帝见他身子骨的确还算硬朗，便答应了。 眼下危难之时，礼部尚书能有什么主意？ 众官想着，只听卫长安道：“陛下，那苏元目下实力正盛，兵锋正锐。与其和他正面死拼，何不先假意示好，将其稳住……待各州大军来到，再对付于他。” 庆襄皇帝闻言，问道：“卫老尚书，你说的有道理。但要如何稳住他呢？那逆贼已公开谋反，总不能再许他高官侯爵吧！” 卫长安道：“陛下，老臣的提议是，和亲。” “和亲？！” 卫长安话音落下，百官皆是哗然。 第109章 和亲人选 卫长安的提议像是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上。 一时波澜四起。 “怎么能和亲！” “与外邦通婚才叫和亲，卫老莫不是已将那逆贼苏元当成……” “和造反之辈和亲，亏卫老你还是礼部尚书，怎么能说得出口！” 群臣激情讨论，大多都是强烈反对。 庆襄皇帝也阴沉着脸，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提议。 卫长安却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他无视那些反对他的大臣，只对着庆襄皇帝道：“陛下，这和亲只是缓兵之计。目的是让那逆贼苏元，以为大周真的忌惮于他。老臣建议，陛下可书写一纸诏书，给那苏元，告诉他倘若他接受和亲，不出兵青州，陛下就封他为北安王，让他坐拥漠州之地。” 卫长安年纪虽大，一长串话说下来却丝毫不喘。 但他话的内容实在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和亲，还要封王，这样一来大周的脸面要摆在哪里？ 庆襄皇帝沉默片刻，怒声道：“卫老尚书！你这是想要朕在全天下丢尽颜面啊！” 此话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 一些大臣心中窃笑，等着看好戏。 他们都知道庆襄皇帝最好面子，以往拂了他面子的人，不管官位大小，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现在这卫长安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肯定也要挨收拾。 “陛下！”卫长安却是浑然不惧，大声说道，“这只是缓兵之计，并非真要给那苏元裂土封疆。” “青州若丢，苏元坐拥漠青二州，那才是大周的劫难！请陛下三思啊！！！” 卫长安跪地长呼，令人动容。 庆襄皇帝原本怒不可遏，但见七十多岁的老臣双目湿润，一时也是心软。 “唉……卫老尚书，快起来吧。朕知道你是为朕的江山着想，不会怪罪于你。” “陛下圣明！” 丞相何忠平这时瞧出庆襄皇帝的转变，便也开始帮卫长安说话。 “陛下，卫尚书的计策有几分道理。试想那苏元打下太原后，自封为‘北安王’，可见其对于王名之好。陛下如若以和亲加封地引诱于他，只要他稍微动摇，便可为我大军争取时间。” “等各州州牧带兵而来，到时大军合流，剿灭那苏元自然不在话下。” “嗯……” 庆襄皇帝眯着眼睛思索。 其他大臣见皇帝真动了这念头，纷纷转换立场。 先前他们还狂喷卫长安，现在立刻又把他捧到了天上。 “卫尚书老当益壮，思虑深刻，我等佩服！” “卫老尚书古稀之年，仍能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堪称我大周栋梁，为我百官做榜样！” “和亲封地一事，确为可行，臣赞成卫尚书之提议。” 众官乱糟糟说着，只有少数来之前就做好明哲保身想法的官员，才一句话不说，只默默站着。 庆襄皇帝被众人吵得有些烦躁，手掌一拍龙椅扶手：“行了！一个比一个话多！和亲之事朕同意了。不过朕可不会真将公主送去逆贼苏元那里，随便送个宫女过去便可！” “……” 百官闻言也是无语。 送宫女冒充公主和亲，这对一些番邦来说是没问题，因为番邦人也没怎么来过大周，情报不足，分不清什么宫女和公主。 可苏元就是大周本国人，且被他杀了的长公主周嫣然也是皇室之人……起码在她死之前，在苏元小的时候，她肯定是没少在苏屠峰那个家里提起过皇室里有谁。 而且苏元能大破李胜天，许多人都猜测是有奸细帮忙……如果这奸细在宫中也有的话……派宫女冒充公主，一定会被揭穿。 卫长安听庆襄皇帝这么说，也是当即反对道：“陛下不可啊！陛下既已决定用此计，又为何要疏于细节……” 做戏起码也要做个全套，否则根本唬不住人。 庆襄皇帝自己大概也明白这点，但他心理上就是过不太去。 可是…… 思来想去，比起公主，无疑还是祖宗留下的江山更重要。 “那……便如此吧！” 御花园。 几名衣着华贵、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聚在一起。 她们便是庆襄皇帝的女儿，几名公主。 “你们都知道了吧，父皇居然要与那个苏元和亲！” “嗯……” “天呐，我才不要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公主捂着脸，“那苏元是北疆人，肯定很野蛮！” “哼，你以为就野蛮那么简单？我听人家说了，这和亲就是个计谋，父皇只是要拖住那苏元，之后还要打的！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是啊……那苏元一气之下，还不得杀了我们……” “反正我不去！” 公主们对这件事都表现得十分恐惧，她们不知道谁会被送去和亲，都不想要这个悲惨的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然而，她们对这件事却没有反抗余地，这便是她们的悲哀。 哪怕她们是公主，同样没有选择权，只能寄希望于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长春宫。 庆襄脸上带着一丝厌烦，来到此地。 住在这里的是梅皇后，也是京城一大家族出身，庆襄和她也不过是政治联姻，没什么感情。 如果不是为了和亲之事，他这时早就去玉贵妃那儿了。 “陛下。” 梅皇后见庆襄到来，也是标准行礼。 庆襄皇帝不悦地挥挥手：“行了，免礼。” 不知道是否年纪增长的缘故，现在庆襄很是不喜欢别人对他这样，他更喜欢玉贵妃见了面便眉目含春，行礼也是直接坐在他怀中…… 现在梅皇后一本正经、相敬如宾的态度，让他实在无聊。 他坐下后，直言道：“朝上商议，决定用和亲之计先稳住那苏元。此事不能作假，为使那苏元相信，必须让一个公主过去。”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在这件事的人选上，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为此庆襄皇帝才不得不来找她商量。 “和亲？”梅皇后闻言皱眉道，“非要如此吗？” “此事朝堂上已下定论！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那容臣妾想想。” “你想吧！” 庆襄皇帝坐在一边等着。 皇后心中思量，亲疏有别，同样是公主，有的是她亲生，有的是其他贵妃所生。 要送去和亲，她这个皇后，肯定是不想送自己亲生的去。 但要是只说送其他贵妃所生的公主去，搞不好庆襄会认为她没有肚量，心胸狭隘。 皇后知道，庆襄皇帝和她感情淡薄，近来更是好几个月才来见她一次……大多时间，都是和那个玉贵妃鬼混。 她实在担心，庆襄这老东西，哪天激动之下，再废黜她这皇后，改立玉贵妃那个贱货！ 且最近皇帝好像很喜欢那贱货生的儿子周冲，时常带在身边…… 皇后思索片刻，说道：“不如就让云儿去吧。” “什么！云儿？！” 庆襄皇帝瞪大眼睛，猛地起身。 “你胡说什么！云儿是你我第一个孩子，是朕最喜欢的公主！你竟然要送她去和亲，你是何居心？！” 他的暴怒，本身就在皇后意料之内。 她假装悲戚道：“臣妾自然也喜爱云儿，但她身为大公主，到了为国效力之时，自然要身体力行……” “绝对不行！！” 庆襄皇帝怒吼一声，把在外面候着的婢女们都吓得不轻。 “陛下……” “云儿是朕从小抱着长大，是朕的掌上明珠！送谁去也不能送她去！”庆襄皇帝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和你商量，你就说这个？这件事朕自己决定了——送舒儿去！” 果然是周舒。 皇后听到“舒儿”，心中早已有数。 几名公主当中，周舒年纪不大也不小，刚满十六。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之所以选她，还是因为她的母亲容贵妃。 和其他公主不同，其他公主的母亲都还活着，只有周舒的母亲容贵妃已经死亡，而且还不是病故或意外，而是“疯亡”。 据说容贵妃死的那日整整哀嚎一天，口中叫着些谁也听不懂的东西，最后自己把自己扼死，十分耸人听闻。 事后庆襄皇帝还严令宫中太监宫女，不许乱嚼此事舌根，否则发现一个砍一个！ 容贵妃死了，但她留下了唯一一个孩子，便是公主周舒。 周舒性情温顺，不爱说话，平日大多都待在房间做一些针织女红，读书习字的事。 她的容貌则很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所有公主中最漂亮的，不少婢女太监都不敢与她对视，便是觉得自惭形秽。 可这样一个玉人，却并未得到庆襄皇帝的喜爱。 大概是一看到她，庆襄皇帝就会联想起发疯的容贵妃……以及周舒容貌虽出众，但却不怎么说话。虽算不上冷漠，却总有一种疏离之感，让人不喜。 因此庆襄皇帝几乎很少去见自己这个女儿，关系自然一般。 他之前还曾想过，尽快将她婚配出去，省得留在宫中，看到就会堵心。 现在却是正好有“和亲”这个契机……可以说，他来后宫找皇后之前，心里就把这个人选给定下了。 皇后对他心思很明白，只是她不愿意去做这个坏人，点出周舒名字罢了。 “舒儿……那不是太可怜了吗，她母亲……” “……听太医说，疯病是会传后的！”庆襄皇帝冷着脸，似乎很排斥提起这件事。“舒儿说不定以后也会那样，早早送出宫去也好。” 皇后心道你可算说句实话了。 她点点头：“那只能委屈舒儿了。” 很快，一名宫女来到后宫中一处偏僻宅院。 “奴婢求见舒公主。” “进来吧。”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宫女低着头进屋，将一份手写的诏令轻轻放在桌上，随后便行礼退出。 一直到她离开院子，房间里的周舒才放下手中书册，走到桌前，将诏令轻轻拿起，看过后放下。 “也好。”她轻声道。 …… 苏元大败朝廷大军之事，很快传遍京城，随后蔓延至全国各地。 所有人都在关注，目光都聚焦在此事之上。 原本许多人都认为他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就会被剿灭。可这一次苏元用战绩让他们明白，他们看走眼了。 一些目光长远的有才之士，已经能看出苏元渐渐成了气候。倘若朝廷还不能取得一些正面战绩，那这场兴起于北疆蛮荒之地的叛乱，很有可能会成山火燎原之势，席卷各州。 目前一些州的州府，已经急忙下令，加强对自己州内各城的管理行动。对于那种意图闹事、有造反苗头的，全部立抓处死。 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各州都开始了大规模抓人。 与此同时，除去朝廷，在江湖之上，有关苏元的讨论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盖因是苏元继“公开讨伐云山派”之后，又放出风声。 这次他的目标是丐帮。 苏元在江湖放话，丐帮勾结朝廷，跟随大军出征，想要夺取他关城，杀害他大量士兵，实属可恶。 作为一个有仇必报之人，他放话要把丐帮这个所谓的江湖第一大帮彻底打散，帮主更是必杀无疑！ 这消息一传开，江湖上是一片哗然。 其中有大骂苏元的，却也有质疑丐帮的。 骂苏元的大家都司空见惯，可丐帮居然替朝廷卖命，派帮内高手和朝廷大军一起出战，这的确是很多江湖门派没想到的。 江湖人要远离庙堂事，这是江湖默认的规矩。怎么作为江湖第一大帮的丐帮，反倒是违反了规矩呢。 且那苏元并不是无的放矢，都是有证据的。丐帮高手的尸体就摆在那里，江湖人一看便能认出，做不得假。 这就让很多帮派向丐帮发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如丐帮成了朝廷走狗，那不要说苏元，江湖其他帮派也很难容下他们。 此时身处在舆论漩涡中的丐帮帮主白石泉，自然是不好受。 他虽已做好派出去的弟子全灭准备，却没想到，全灭是全灭了，任务却失败了！ 人死了，关城却未夺下。如此一来，计划就全都落空。 白石泉担心武林盟主的事出问题，立刻派人联系甲一。 甲一此刻在蜘蛛总部，其身旁还有其他蜘蛛成员，他们正在看着眼前的一只纤细的断臂，是从漠州送来。 其他蜘蛛成员不解，甲一却明白得很。 他知道，这是甲三的手臂。 他看了一会儿，将自己手中的扇子放下，盖在了那手臂上。 “不该让她去的。”他最后说。 第110章 天真的妄想 “青州。” 苏元和吕无忧，二人身处王府的作战室内，看着墙壁上的大地图。 前者指着地图的青州位置：“我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攻下青州全境。” “一个月吗……” 吕无忧心中想，一州之地，也就苏元有把握能在一个月内拿下了。换作其他将领，除非每座城都献城而降，否则顺利的话起码也得三四个月。 “怎么，你觉得慢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和漠州不同，青州要更大，人口也更多。且京城那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应该还会派兵来守。” 不，王爷，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 吕无忧道：“不是慢，属下是觉得有些快。” “快？”苏元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一个月都说多了。你也知道，青州许多将领已经想要直接投降。” “是的。” 先前王坚那几个朋友又送来一封信。 信中说，青州系诸多将领都不想再同苏元为敌，想要归顺投降。 什么时候苏元带兵过去，他们什么时候就大开城门，直接放人进去接管。 这封信的内容是真是假，苏元还不能完全断定。 但他认为大概率会是真。 因为讨北大军战败后，青州已经没有力量再与他对抗。 连李胜天都倒了，难道他们会认为自己比李胜天更强吗？ 现在投降，老实说其实是明智之举。 省得苏元打进去，再造一场血流成河，也没什么必要。 “如果青州诸将愿降，那要占领青州全境的确用不了太久。”吕无忧道，“就怕京城那边不会坐视此事发生。” “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不管他们怎么做，咱们就稳扎稳打推过去就好。” “王爷所言极是。” 两人对着地图说了会儿话，决定了不绕路，还是从正西开打。 第一个要打的城，便是先前存储讨北军军粮的郭城。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开打…… 且要等上几日。 没办法，先前储备的箭矢几乎消耗一空，现在还要加工打造。 另外多侦查些情报也很关键。 不管是京城的，青州的，还是江湖上的，都有必要搜集。 尤其是在他宣战丐帮之后，江湖上的信息也不可获取要知道一些。 苏元之所以选择放出话去，宣战丐帮，理由很简单，就是丐帮高手的参战。 他们参战，意味着他们站到了朝廷一边……对于这种敌人，苏元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将其组织彻底打散。 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次日一早，京城居然来了个小太监，说是带着庆襄皇帝亲手写的诏书要求见他。 …… 小德子从进入太原后便一直坐立不安。 皇上选择他让他来送诏书，就是看他机警聪明，观察能力强。 他来的目的，送和亲诏书是一个，另外一个，也是偷偷进行观察。对苏元治下，对太原城多增加一些了解。 自从他进入太原后，这份观察就已开始。 在皇宫中，太监宫女们私下都传，说苏元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野蛮人，治下也黑暗暴虐，残酷不已。 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同地狱。 可他来到后才发现，现实和传言严重不符。 尽管太原城没有京城豪华，但百姓们大多面带笑容，安居乐业，看上去没有什么受压迫的感觉。 不像京城老百姓，哪怕生活在一国之都，面上也多见愁容，大多数人也还是要为了一日两餐奔波卖命。 小德子想着，却也没办法观察更多。他从入城开始，便被北安军的人带着，一路前行来到北安王府会客大厅。 当他亲眼见到苏元时，才知道那些传言有多离谱。 “德公公是吧，请坐。” 苏元示意了一下空着的椅子。 “多谢王爷，不必了……” 小德子瞧着眼前英俊开朗的苏元，怎么也没办法把同传闻中的“青面獠牙”联系在一起。 他取出诏书，道：“圣上手书在此，王爷你……呃……” 以往他拿出圣旨诏书后大臣就会立刻下跪听旨，现在眼看苏元还端正坐在那里，小德子一时很是不习惯。 苏元身边的吕无忧看出其心中所想，不悦道：“公公莫不是将我们王爷当成你们皇帝手下的臣子了。” 小德子恍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谋反军的大本营，赶忙道歉，把诏书递给苏元。 吕无忧代替苏元接过，自己先验看一遍，待看完内容后也露出惊讶之色。 他让小德子先下去等消息，随后便将诏书交予苏元。 其中内容正是当日朝廷上卫长安所说。庆襄皇帝表示和苏元有误会，说苏元父亲苏屠峰曾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虎父无犬子，没想到儿子也这么出众。 又说双方打下去，是对于国家之大不利，对于百姓之大不利。为阻止战争，朝廷愿意正式封苏元为北安王，并将整个漠州封给他。并且，为表示皇家诚意，还会派出七公主周舒来与苏元和亲，永结同好。 看完诏书内容，苏元轻轻笑道：“和亲，封地，朝廷是真怕了啊。” “是的，王爷。” 这种阳谋并不难看穿，朝廷也不认为能骗过苏元。 但阳谋之所以叫阳谋，就是因为它通常有着极高的诱惑力、以及不可抗力。 现在这份诏书的诱惑力就摆在明面上，最大的诱惑便是裂土封王。 和谋反自封不同，皇帝亲自发圣旨封地，在古代是非常有蛊惑力的，这也和古人大多认为皇权天授有关，皇帝封给你，就真的从此属于你。 重点就在于一个名正言顺。 至于和亲，只是一个添头，用来给封王这件事锦上添花，让苏元觉得成为皇亲国戚后，皇帝反悔的概率就会变小。 吕无忧见苏元没有半点动容，说道：“看来王爷对这份诏书，完全不以为意啊。” “有必要当回事吗，怎么看都是朝廷的缓兵之计。” “的确如此。不过属下看来，王爷可以将计就计，假意答应。暗中再加速准备进兵事宜，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反正答应此事，王爷也不会损失什么。” 苏元点头：“嗯，这倒也行。” 他采纳了吕无忧的意见，正如后者所说，反正不会损失什么。 “王爷，为了麻痹朝廷，属下建议王爷再额外多要些好处，这样他们会更容易相信。” “哈哈，不错！” 苏元将小德子唤来，说自己答应了此事。 小德子脸上笑容刚露出来，苏元又道：“不过，有言在先。那位公主要嫁过来，嫁妆可不能少。” “……这个自然。” 小德子心中无语，公主出嫁，哪怕是和亲，嫁妆也肯定少不了。 这苏元好歹也是世子出身，居然这么贪财，也是少见。 “什么自然？”苏元冷哼一声，“你这小太监给我听好，我会列出一份嫁妆单子，你带回去。到时要是缺一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 小德子一脸懵逼。 “怎么，不答应？” “不不，王爷，我会把单子带回去，请圣上定夺。” “那不就完了。” 把小德子打发走，苏元把在嫁妆上狮子大开口的事交给吕无忧做。 吕无忧早就心中有数，他没有要粮草之类的东西，那样只会让朝廷警惕。他要的，都是各种金银财物，奇珍异宝。 这些东西比较保值，他相信朝廷也一定会给，那肯定是不要白不要。 随后，小德子带着嫁妆单回京。 待其走后，苏元发现吕无忧有些欲言又止，于是问了问。 “无忧，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是，王爷……”吕无忧犹豫片刻，“此事是杨管家托我劝王爷的。” 苏元闻言，隐隐想到什么。 果然，吕无忧道出他心中所想：“王爷，杨管家是想让我劝王爷，该找个女子成婚了。” 苏元一脸黑线，他就知道是这事。 从他去天门关之前，大管家杨镇就和他说过好几次这事，说他年纪不小，也该成婚了。 苏元推脱几次，没想到杨镇不死心，都开始动员吕无忧了。 “这件事我和杨老说过好几次了，真不知道他急什么。”苏元道。 吕无忧笑道：“王爷，其实我能理解杨老苦心。而且不只是杨老，属下其实也希望王爷早点成家。” “你也希望？为什么？” “主要是孩子，王爷。您现在也有一定基业了，但却没有一个继承人……” 苏元恍然大悟。 他这才意识到，的确，在古代有个合法继承人是非常重要的事。 尤其是诸侯势力，如果首领没有一个孩子，没有一个继承人，那底下的人也都会着急。 都是生怕万一首领出什么事，出什么意外，没人继承，就可能导致整个势力土崩瓦解。 也很可能会引发手下们彼此争夺首领之位，互相残杀。 为此古代许多诸侯，子女都是大把大把，且会早早选中其中聪颖过人的进行培养，以防备意外发生。 “不知不觉，我也到这种境地了啊……” 苏元心中感慨，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杨镇和吕无忧都很焦虑这件事。 只是……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苏元还是做不到开始一段无感情的婚姻。 但话说回来，他每天这么忙，想要认识什么女子、培养感情，都没时间。 “暂且放一放吧。”苏元道。 他也没有强烈反对此事，毕竟杨镇和吕无忧都是在为他着想。 “是，王爷。” 吕无忧也没有多说，告辞去忙自己的事。 苏元自己算算时间，到明天又可以进行召唤了。 现在的他真是对于每周的召唤无限期待，连不死族巫师都能有，还有什么不能有的？ “万一召唤一台高达出来，我直接驾驶着去把京城炸了，哈哈。” 苏元心情愉悦，这会儿沈炼却是来了。 “沈炼见过大人。” “来了。”苏元问他，“统计得如何了？” “大人，全部统计完毕。漠州大小门派总计有十三家，其中三家都是以武馆形式开在太原。这些门派的成员情况，属下也做了详细调查，大人如需要，属下立刻去取资料。” 沈炼的调查，是苏元先前授意。 从天门关回来后，他便让沈炼着手此事，调查漠州范围内的全部江湖门派。 缘由便是出自李胜天那最后一计。 不得不说，几十名丐帮高手，配合精锐部队搞偷袭作战，的确打了苏元一个小小的措手不及。 倘若他身边没有梅兰竹菊，没有真缈，或许真会吃大亏。 但话又说回来，身边如果没高手，那苏元也不会轻易让赵云带大军远离…… 无论如何，这件事给了苏元一个教训。 那就是江湖高手，还是要重视起来。 于是他回来后，便让沈炼开始调查，目的就是对漠州的江湖情况做一个详细了解。 沈炼效率也很高，几天之内就调查完毕，能这么快，估计也和这些门派愿意配合有关。 苏元一问，果然，沈炼说他放出消息后，有好几个门派都主动来人找他，主动把自己帮派消息说出，就像是在“报备”一样。 苏元倒是能理解，他先灭云山派，又干掉丐帮几十名高手，这在江湖圈中引发骂声不错，但同样引发的还有恐惧。 其他州的门派苏元目前还管不着，但漠州境内的门派，估计没有不怕他的。 因此他们才会如此配合。 “那好。”苏元对沈炼吩咐，“你和这些门派沟通一下，就说我准备同时见他们的负责人一面。” 他打算亲自和这些门派交流交流，让他们放下戒心。告诉他们，只要不聚众闹事，不触犯刑法，北安军就不会对他们形成威胁。 同时，苏元也想看看，这些门派中的高手，有没有想效忠于他，为他所用的。 江湖中人不涉朝廷之事？ 这在苏元看来纯粹是一种天真的妄想。 除非江湖中，人人都能像他太师父真缈一样境界高深至极，可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否则，人活在世间，身在红尘，就难以避免接触其他人。只要接触其他人，就会形成关系、形成团体，这又怎么能避开朝廷？先前丐帮之事，就是在啪啪打这话的脸。 第111章 出嫁 京城。 太监小德子回来后，把在太原的见闻说给皇上。 纯粹的真话他不敢说，他担心把苏元治下说得太好，庆襄皇帝会大发雷霆。 于是，他只能添油加醋一番。 什么太原人个个衣不蔽体，一脸菜色；北安士兵在街上肆无忌惮，欺压良善；逆贼苏元奢侈无度，醉生梦死…… 庆襄皇帝听了这些很高兴，这很符合他听闻中的太原。 只是，一想到自己堂堂大周皇帝，为了用什么缓兵之计，居然要和苏元那种人和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得知苏元大肆索要财物做嫁妆时，他更是怒不可遏。 “这个混账东西！他以为我堂堂大周公主是什么贫贱商贾之女吗！居然在嫁妆上纠缠不休！” “陛下息怒。”傅成阳此刻就在一旁，低声说道。 “陛下，那苏元虽是世子出身，但北风小城人丁稀少，物质匮乏。那小子起势后贪恋财物，也是理所应当……这更能说明其见识短浅，不足为虑。” 傅成阳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十分怀疑。 根据他收集的情报，苏元绝不是什么贪财之人。 哪个贪财之人，会大幅免除百姓税捐？会给无田产的百姓免费发地？ 傅成阳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他心中猜测，恐怕那苏元是故意做此姿态。 这些庆襄皇帝当然不知道，他知道的，都是傅成阳想让他知道的。傅成阳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根本不知道。 这座华美精致的皇宫，已经让皇帝成为一个瞎子和聋子，除去皇宫之内，宫外的一切，都是别人告知于他。 庆襄皇帝可没有微服私访的爱好，因此对于皇宫之外、京城之外，所了解的一切都是通过奏折。 至于奏折上会写什么内容，自然是大臣们说了算。 “嗯，此言有理。”庆襄皇帝道，“不过这样一个废物，居然能逼得我堂堂大周要与他和亲！可见许义川、李胜天等流有多不堪重用！” 许义川是漠州州牧，庆襄皇帝最恨的便是他，轻易就让苏元夺取漠州，从而发展壮大。 李胜天更不必说，他当初有多么看好，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战功赫赫的李家，这一代居然这么拉胯，实在是没想到。 事实上不只是庆襄皇帝，李家许多长辈，都对李胜天大败不敢相信。他们几次想要详细战报，想看看究竟是为何而败，结果战报里却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只有什么“苏元夜晚制造声音疲敌”、“白袍神将所向无敌”之类。 在李家人眼中，这些根本不能决定一场战争成败，尤其涉及到如此多的士兵人数。 只是不接受也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期待以后补救回来，挽回家族荣耀。 傅成阳听着庆襄皇帝大骂许义川、李胜天，却只字不提公孙阔，心中也是门儿清。 因为玉贵妃的缘故，庆襄皇帝对公孙阔虽然愤恨，却也不想提及，尤其不想在朝上提及。 他就是怕大臣们会将视线转移到玉贵妃身上，攻击玉贵妃。 假如往回看，追溯至苏元最早崛起的标志，就是打败公孙阔镇守的北疆大营。 如果不是这一战，苏元要崛起也没那么容易。 公孙阔这这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脓包，一旦大臣们追究，难免扯出玉贵妃。一旦扯出玉贵妃，难免也会牵连到庆襄皇帝自己。 公孙阔越是废物，不就越显得提拔他的庆襄皇帝愚蠢、有眼无珠？ 为此，庆襄皇帝不提，百官们也不会找不自在。 这就导致公孙阔就像是个被遗忘的人一样，除了公孙家以外，没什么人在意。 发泄了一通，庆襄皇帝叹气道：“事已至此，苏元这逆贼要的就给他吧，反正早晚都会拿回来。” “是。” “还有！七公主出行，就不要大操大办了。” “……奴婢明白。”傅成阳低声道。 他很能揣摩庆襄心思，在后者看来，送公主去和亲是件很丢人的事，最好秘密把人送过去，一点消息都不走露才好。 “嗯，还是成阳你最能体会朕的心意。”庆襄皇帝满意地看了傅成阳一眼，“你是大周两朝太监总管，劳苦功高，朕一定会好好待你。” “多谢陛下圣恩。”傅成阳连忙跪下，满脸激动感恩。 “行了起来吧，你去把冲儿给朕找来。” “是。” 傅成阳转过身去，脸上表情瞬间变得阴冷，但随意又浮现一抹冷笑。 他知道，庆襄皇帝内心深处，恐怕已经将周冲定为太子，这从最近其常单独与周冲谈话便能显露端倪。 如此一来，冲儿登基之日，怕也不远了…… 那时我多年夙愿，也终将达成！ 傅成阳神情坚决，步履加快。 …… 后宫。 以往无人问津的临宁殿，今日很是热闹。 临宁殿是容贵妃生前所住，她死后，这里就成了七公主周舒的单独居所。 平日除了两个伺候起居、打扫房屋的贴身奴婢外，临宁殿很少会有人来。 哪怕是作为父亲的庆襄皇帝，也很少会来看望自己这个女儿，仿佛这里给他留下了什么阴影般，一靠近就会浑身不舒服。 周舒自己和两个奴婢居住在此，倒也没闹过，每日就是做些杂活，看看书册。 身为公主，周舒却没有高人一等的脾气，平日会和奴婢一同浆洗衣物，这让她那两名奴婢也十分爱戴她。 而今日临宁殿之所以热闹，便是一众皇子公主都来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和亲之事最早就商量于后宫，朝廷虽还未公开宣布，消息在后宫中却已经传开。 大家都知道，七公主周舒要远赴漠州，与谋反的苏元和亲。 他们今日来，说是关心、送别，实际上更像是来看笑话。 “舒妹，你可真命苦！”三公主周倩雅握着周舒的手说，“他们都说那苏元青面獠牙，样貌十分丑陋不堪，你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是啊，舒妹你这么漂亮，怎么嫁给那么一个家伙！” “父皇也真是的，就不能随便送个宫女过去吗？” “舒妹，这把宝剑赠与你。你到了漠州，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执剑杀死！” “二哥，你这什么馊主意，只会该死舒妹！那苏元可是个大混蛋，你忘了他杀了我们九阳姑姑！” “……” 提起九阳长公主，众人都沉默一瞬。 的确，苏元对他们来说是有切身仇恨的。 若是换做其他公主去与苏元和亲，众人一定十分愤懑，但若是周舒…… 几名公主交换眼神，都看出对方眼底的窃笑。 她们虽和周舒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早就看周舒不顺眼。 一是因为周舒的母亲容贵妃，后者生前就是个严厉之人，呵斥过她们多次，让她们很是记恨，后来容贵妃发疯而死，她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则纯粹是嫉妒，周舒那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的容貌让她们万分艳羡，明明自己也是高贵美艳的公主，可只要和周舒同时出现，旁人的目光绝对只会看向周舒。 而最令她们厌恶周舒的，还是后者那副性格。 她们觉得周舒看似温柔恬静，对什么都不争不抢，实际上内心假清高，看不起她们，这让她们最为恼火。 只是周舒作为公主，地位尊贵，她们平时也不敢做什么。 现在听闻周舒要和亲出嫁，她们自然高兴坏了，连忙把皇子们也都叫来，一齐来临宁殿看周舒的笑话。 周舒面对众人带着恶意的关怀，神情淡然。 她没有动怒，只是温声对众人一一谢过。 这反倒让众人有些不舒服，最为嫉恨她的三公主周雅倩阴阳怪气道：“不用谢我们，舒妹。是我们要谢你，如果不是你替我们挡了这一灾，那就要我们去嫁给苏元了。真要是那样，我是宁愿一头撞死，都不会嫁过去。” “嗯，挺好的，希望二姐将来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周舒轻轻说。 她这一句差点把周雅倩气晕，还待说什么，周冲却是来了。 几名公主一看到他，都露出谄媚之色。谁都看得出，最近父皇经常叫周冲陪在其身边审阅奏折，这说明什么一目了然。 “冲哥~”她们甜甜叫道。 “哼！” 一道不和谐的冷哼响起，是大皇子周丞。 他刮了周冲一眼，转身离去。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另外两名皇子，显然是站队周丞。 周冲脸色有些难看，但没有多在意，来到周舒面前。 “舒妹，你的事我听父皇说了！” “……” “你……多保重！”周冲嘴唇紧抿，“哥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救你回来！” 周冲和其他人不同，他和周舒年龄相仿，小时候也常一起玩耍，还是有真挚兄妹情在的。 周舒闻言，难得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 次日。 数量马车从京城出发，拉着数车货物，里面都是苏元狮子大开口要的嫁妆，但却伪装成商队。 随行有数百人，看装束是普通商人货工，但实际上都是负责护送周舒的精锐士兵。 出嫁之行，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高头大马，更没有锣鼓喧天。 庆襄皇帝觉得太过丢人，以至于对周舒去往太原之事秘而不宣，甚至在周舒临走前，都没有与她见上一面。 他决定了周舒命运，却在她走前连面都不见。不知是不忍，还是觉得羞愧、无颜相见。 车队中央一架马车之内，端坐在其中的周舒，一身素装，连嫁衣都未穿。 她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京城大门，水雾渐渐在明亮的瞳孔中弥漫，最后顺着脸颊轻轻滑落。 “对不起，母亲……” 第112章 新召唤与门派代表 一大清早，苏元端坐在床头，取出诸天兵符。 有了以往多次经验，他现在也算熟门熟路，没有多想什么，直接选择召唤。 【召唤成功：获得一万名神圣牧师】 神圣牧师？一万！ 苏元精神一震，且不说这牧师是出自哪里，单单这个数量就让他很兴奋。 【神圣牧师】 主战类型：治疗 装备：圣言法杖 数量：10000 备注：为受伤之人提供神圣的救助。 …… “这是……召唤了一万个奶妈？” 苏元挠挠头，觉得还行。 他看了一下这神圣牧师的技能，一共有两个。 【痊愈之光】：对目标外伤进行治疗 【迅捷之光】：使目标移动速度提升一倍，持续三秒 “还真是奶妈。” 两个技能，痊愈之光是关键，迅捷之光也是个不错的辅助技能。 唯一可惜的是…… 苏元遗憾道：“牧师职业的灵魂技能，‘复活术’没有啊！” 倘若这“迅捷之光”能换成“复活术”，那这一万神圣牧师将会是绝杀，可惜换不得。 不过苏元已经很满意。 他现在军中的一个问题便是，召唤士兵的确厉害，但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死，并不是刀枪不入。 碰到敌人数量多、或碰到敌军精锐部队时，召唤士兵也会出现大规模伤亡。 这对苏元来说是很伤的，因为召唤士兵才是他的基本盘，而不是真人士兵。 现在有这一万神圣牧师出现，其他召唤士兵的生命安全就得到了许多保障。 这牧师可比战地医生要强太多了……战地医生还要花时间消毒、包扎。牧师可好，直接一个“治愈之光”扔下去，只要不是断手断脚，其他伤势应该都能迅速恢复。 这样一来，他的召唤士兵将变得极其可怕，战斗力翻一倍都不止！ 而敌人，面对这神话般的治疗，也会疑为神仙下凡，心智不够坚定的，直接投降都有可能。 苏元忍不住感慨：“我这是渐渐从‘士兵碾压流’，变成‘装神弄鬼’流了啊……” 不死族巫师用来吓唬人，神圣牧师用来假装神迹……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苏元想这样也好，反正在古代，人们就吃这一套。 否则自古以来造反的也没必要捏造各种预言，什么石人一只眼、斩白蛇白帝之类，都是一个套路。 只不过那些都是假的，苏元这可是真的。 苏元尝试召唤出一名神圣牧师，出来的是个面目慈祥的老爷爷，微笑对苏元道：“哦，我的孩子，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谁特么是你孩子！ 苏元把人收回兵符。 伸了个懒腰，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去找真缈修行内功。 到下午，有锦衣卫把最新情报送来给苏元。 苏元彼时正和吕无忧在院里谈话，拿到情报后看了看，交给吕无忧。 “和亲的公主出发了。” “是七公主周舒。”吕无忧微微皱眉，“庆襄皇帝还真是敷衍。” 苏元听吕无忧这么说，好奇道：“你知道这个七公主？” “嗯，自从为王爷效力后，我一直在打探朝廷的一切情报，也包括庆襄皇帝的皇子皇女们。” “那你说说。” 吕无忧点头：“这个七公主，其母亲是容贵妃。前些年容贵妃很受庆襄喜爱，但后来不知为何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是七公主周舒。” “听说这周舒深居简出，和其他皇子皇女们来往也不密切，也不怎么讨庆襄皇帝喜欢。现在庆襄让她来，表明了是不重视此事。” “原来如此。”苏元道。 “王爷早就说过了，这是缓兵之计。只是现在看来，朝廷用这计策，却太不注重于细节。”吕无忧摇头，“如果是让大公主周云来，那和亲可信度还高一些。” “无所谓了。”苏元耸耸肩，“反正都不会耽误咱们攻打青州的计划。” “是。” 现在进攻正在紧锣密鼓筹划着，苏元并不打算拖太久。 且从各地锦衣卫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庆襄皇帝也根本没有真正封王封地的意思，而是在同各州联系，让各州派兵来。 估计是要合流一处，对付于我。 苏元想罢，也没有太在意那个公主的事。 本来这和亲就很虚假，他当然不可能真和那周舒结亲，等人来了，他打算给她安排个宅院住着就行了，其他一概不管。 随后，又过一天，沈炼那边同漠州各门派商量好，定于晚上在太原城一家酒楼会面。 “师父，这就是太原城吗！好大！” 午后，城门口，一个劲装少年仰头望着太原城墙说道。 在他旁边站着一名老者，须发皆白，但身形挺拔毫不佝偻，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凌儿，走吧。” “嗯，师父。” 两人进入太原城，四处张望，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少年，和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老者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来自古冬派，这一次北安王苏元邀请漠州各大门派谈话，古冬派自然也在其中。 而老者正是古冬派掌门，古河。跟随他来的是他徒弟王凌，从小在山门长大，还未曾下过山。 这次难得有机会，加上这小子百般纠缠，古河便将其带下来。 他这么做，也是料想这次宴请不会有什么危险。 尽管苏元在江湖中风评一般，但他几次对江湖门派出手，都是有仇怨在，也算不上是刻意针对。 宴会定在晚上，现在还早，古河便带王凌在城内逛了逛。 莫说少年王凌，连他这个老头子对于太原的变化都很是惊异。 许多年前他来过太原一次，那时只觉人人悲苦，艰难求生，与其苟延残喘活着，还不如归隐山林，潜心修行。 与他同样想法的人很多。 许多未建立在城池中的山门，其门内弟子，有不少一部分都是厌倦了俗世，为逃避现实生活而加入山门苦修。 尽管在山门中，吃喝可能不怎么样，但起码师父长老什么的，不会压榨太狠，也无需交各种税赋。 这种“逃避生活”之举，在许多江湖人身上都发生过。 但现在古河再次来到太原，真感觉此处发生了巨大变化。 不是建筑街道，而是百姓们的精气神。 这是最容易发现、也最不容忽视的变化……满街愁眉苦脸的人和满街挺胸抬头的人，对比还是非常明显的。 古河心道，看来那苏元治理手段还真有两下子。 “师父，我想吃这个！” 王凌瞧到街边有卖捏糖人的，立刻说道。 难得出来一次，古河没有拒绝，过去拿出几个铜板，递给摊主。 “好嘞，小公子要什么样的？” “嗯……” 王凌瞧着各式各样的糖人，犹豫不决。 很快，他看到一个造型比较复杂的人形糖人，其长发垂肩，头顶还顶着一轮太阳般的光辉。 “我要这个！” “小公子真有眼光！”摊主兴奋道，“这是我们北安王爷！” “哦。” 王凌不知道什么北安王爷，他只觉得这个糖人比较精巧，一看就是废了大工夫捏的。 古河在一旁听着，倒是十分惊奇。 他问了句：“你捏这糖人，那苏元不会怪罪于你吗？” 通常当官的是很忌讳民间拿其形象乱改的，哪怕是改得很正面，可能也会引来麻烦。 比如这个当官的觉得你改得很好，但另外一个对头官，可能就会觉得你这个刁民，给他的对手塑造光辉形象，从而想法收拾你。 这就导致百姓们很少去惹这麻烦。 但眼下，一听古河直呼苏元姓名，摊主却是皱起眉头：“你这老倌，怎对王爷如此不敬？若不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非得说你几句不可！” “……” 古河一时无语，他不知苏元在太原城竟有如此威望，不再多言，带王凌离开。 倘若是个例还好，但古河问过许多摊贩，发现他们都很崇敬苏元后，便不再怀疑。 他和王凌来到一间客栈，大堂里已坐了许多人，几乎都是参与晚宴的江湖人士。 同在漠州，大家彼此也都熟悉，不少人见了古河来，也是站起身，尊称一句“古帮主”。 古河一一回应后坐下，点了几个好菜。 徒弟王凌从小在山上尽吃一些野菜野味，现在一吃这客栈大厨做的美食，哪里停得住嘴，直接胡吃海喝起来。 古河一把年纪，倒是没什么口腹之欲，他只浅酌清酒，听周围人谈论晚宴之事。 “那苏元邀请我等前来，不知是何目的！” “莫不是像对丐帮的太原分舵那样，强令我等帮派解散？” “这……” “若是如此，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答应！” “就怕鱼死，网却破不了啊……” “……” 不少人很是悲观，他们很清楚，一个帮派要和一个有实际军权的王爷对抗，纯粹是找死。 以前云山派就是个例子，那时苏元还没崛起，就能把云山派干净利落地灭掉。现在苏元坐拥一州之地，精兵悍将无数，漠州哪个门派敢放话要和苏元为敌？ 没有。 正因如此，苏元发出邀请后，众人才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来。 不过也有人持乐观心态。 “我看诸位不必太过担心，那苏元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回想他对付云山派，对付丐帮，皆是师出有名，只是手段稍微有些绝情了些。” “我等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何故要对付我等。” “此言有理……” 其他州的江湖人或许不清楚，但漠州本地帮派，对于苏元为何要攻打云山派、为何要解散丐帮分舵，都是了解事情原委的。 云山派刺杀不用说，是个人都忍不了。 丐帮分舵之事，众人也知道是因为丐帮弟子在城内胡作为非，且勾结权贵做一些肮脏下作之事，为此才被苏元清算解散。 如此一说，众人都是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众人都做了约定，各帮各派齐进退。 倘若苏元真要强令他们解散帮派，那他们就要联合一致，共同反对。 当晚。 各帮派代表，一共近二十人来到订好的酒楼。 酒楼内人声鼎沸，宾客不少，这让帮派代表们都有些惊讶。 他们还以为苏元堂堂王爷，会包下整个酒楼清场，却没想到根本没这回事。 柜桌旁的店小二见众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各位大爷可是江湖客？” 一汉子道：“我等正是各门派代表。” “那请大爷们随我来，王爷已经到了，正在三楼秋字房等着。” 众人随着店小二上楼，有几人还十分紧张地左顾右盼，提起内劲，生怕这是个鸿门宴，会突然冒出一堆刀斧手来砍他们。 有过于谨慎的，则死死盯着大厅里吃酒的那些宾客，认为他们可能是苏元手下假扮的客人，随时都可能集体发难。 这些担忧自然都是多余，待来到三楼，店小二在秋字房门口喊了一声：“王爷，人来了！” 待里面传出苏元的“进来吧”，店小二才轻轻推开门。 众人朝里看去，这是间大包间，置有两张圆桌，其中一张桌边坐有两人。 一人面容俊秀，长发散在肩头，十分自然飘逸。 另外一人则高大俊朗，气势非凡，明明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却像一把挺立长枪，令人胆寒。 众人立刻都能分辨出，长发披肩之人便是北安王苏元。 但更令他们心惊的，是那高大俊朗的青年。 来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能感受得到，这个青年武功修为非同一般。 古河更是暗暗心道：“苏元这名护卫气势惊人，内劲浑然，莫非同我一般，已先天大圆满？！” 各门派代表中，古河境界最高，已至先天大圆满境界，最近几年也在尝试向宗师突破。 其他人，则大多在先天下三层，中三层。上三层的都少，这也和漠州地方偏远，江湖不兴有关。 若是在中原繁华之地，先天上三层恐怕就会多一些……但无论在哪儿，宗师及以上境界高手都极其罕见。盖因到了这个境界，努力就没用了，纯粹要看天赋、看运气。 “各位。”苏元见众人齐齐不语，自己便率先开口，“请坐吧。” 第113章 会面 徐州，开阳城，州牧府。 徐州州牧宋谦，看着手中诏书，叹息连连。 他一把年纪，满头华发，原以为已经可以颐养天年，没想到却忽然出现如此大事。 苏元占据漠州，打败朝廷大军。如今青州告急，连京城也变得岌岌可危。 无奈之下，庆襄皇帝明面上试图用“和亲”来稳住苏元，暗地里则派遣快马前往各州，将诏书送至各州牧手中。 眼下宋谦手中的，便是其中一份。 所有诏书内容完全一致，都是要州牧速速起兵，进京勤王。 “唉！” 宋谦长叹，座下幕僚、将领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宋谦放下诏书，道：“我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岂能率兵出征？可圣上亲命，不敢不从……” “爹！”这时一中年汉子起身道，“孩儿愿代父出征，进京勤王！” 这中年汉子是宋谦长子宋原，生得高大威猛，是军中一名虎将。 宋谦看看他，苦笑道：“我倒想让原儿你去，可圣上诏书名令，要各州州牧亲自领兵前往。” “大人。”一名幕僚起身道，“大人情况特殊，料想圣上能理解。且公子年轻力壮，圣上得猛将相助，也会更加高兴才是。” “嗯，此言有理。”宋谦点头。 宋原立刻道：“爹，那我先去准备了！” “你去吧。” 待宋原走后，宋谦一张老脸却是沉了下来。 几名幕僚和其他将领，也都忧心忡忡。 先前那幕僚道：“大人，那苏元来势汹汹，恐怕不好对付啊！” “是啊，我徐州就在青州正南，与青州接壤，那苏元夺了青州，转过头说不定就要打我徐州。”宋谦人虽老，脑子却还很活泛。 “我要是把大军都调去京城，那苏元万一暂放京城，取道打我徐州，那……” 宋谦话没说完，众人却已心中有数。 俗话说，死道友莫死贫道，要是京城保住了，徐州没了，那宋家可不能接受。 各州州牧无疑都会是这个想法，作为州牧，统领军政大权，实际上就和诸侯相差不多。 尽管名义上有个“州监察”官位，设置用来专门监视、制衡各州州牧，但实际上，这个官职已经渐渐沦为空职。 现在各州州牧最怕的不是皇帝，而是傅成阳。 之所以怕他，是因为他既在朝廷地位高超，又有强横的江湖手段。 一些地处遥远的州牧，或许不怕别人兴兵来攻，但却怕高手刺杀。 为此，地方州牧大多都要捏着鼻子听傅成阳的，现在摆在宋谦面前的问题是，各州牧领兵进京，无疑也是傅成阳的意思。 “大人，不若让公子只领一半兵马前去，留下一半防守徐州。” “这样行么？万一朝廷……就怕九千岁怪罪。” “九千岁应该能理解大人您的苦衷。”一名幕僚隐晦地说，“老百姓俗语都说，官字两个口，先要喂饱上面那个，然后才能喂饱下面那个。倘若州牧自己都自身难保，那……” 宋谦闻言一震，微微点头。 “你说得不错。就让宋原领一半兵马前去……九千岁要是怪罪，老夫也要和他争辩一二！” 徐州宋谦打定主意，其他各州要收到消息，再派兵来京，且要些时日。 为此京城最需要的就是徐州这最先一波兵。 但宋谦已经决定，只出一半兵马。 另一边，太原客栈内，漠州各门派代表纷纷落座。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须知苏元带赵云来可不是来玩的，后者是作为他的保镖存在。 这样一个强者在座，没人敢对苏元语出不敬。 “大家都来齐了，那就上菜吧。”苏元让店小二去招呼厨师上菜。 他微笑道：“我点了一些本地菜，还有一些招牌菜。不知各位有什么忌口，就请随意吧。” 众人不知道苏元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人沉不住气，直言问道：“王爷，我等都是江湖粗人，您要我们来，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不急，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 “那大家便依王爷的，先吃吧。”古河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微微点头。 苏元也注意到，这名白发苍苍却精神昂扬的老者，隐隐是这些门派代表的领头人。 老者旁还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正盯着苏元打量，小声嘟囔：“师父，他和下午买的那个糖人真像。” “……休得胡言。” 古河瞪了王凌一眼，让他老实坐着少说话。 很快，饭菜开始上桌，苏元没有客气，拿起筷子便吃起。 江湖中人在外吃饭一般都比较小心，但当着苏元面，谁也不好弄什么银簪验一下饭菜里有没有毒。 再说苏元都开吃了，他们便也动起筷子。 少年王凌更是大块朵颐，中午那顿还没吃够，晚上还要再来。 古河只是偶尔夹块菜，夹块鱼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心中在揣测苏元请他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并且在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应对。 甚至他还做了最坏打算，比如一旦大打出手，他能否打败苏元那名护卫，抓住苏元？ 古河朝赵云看了一眼。 赵云仿佛有所感应，立刻回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古河率先垂眸，心中震撼。 刚才那一瞬间，双方都展露出一丝气势，对撞之下，他已败了。 半步宗师…… 古河心中暗道，苏元这名护卫竟已是半步宗师！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 古河十分纳闷，他从小就在漠州江湖圈混，像赵云这种高手，如果在漠州冒头，早就该被各大门派注意到才是。 莫非是从其他州来的？ 古河完全没心思吃饭，一直在思虑。 大多数门派代表也是如此，只有少数几个混不吝的汉子，吃得满嘴流油，好像真是来赴宴一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苏元终于要说正事。 他环视一圈，门派代表们也意识到了，都在看着他。 “其实我今天找各位来，是有一个想法。”苏元说，“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为我效力？” 为苏元效力？ 众人脸色立变，一汉子立时瞪眼道：“王爷这是何意？我们江湖和朝廷分开两边，莫非王爷要强制我们卖命？” “这位兄弟误会了，我不会强制，纯看自愿。” “既然如此，那谢过王爷好意，我们巨虎门绝对不会参与此事！” “我们北影宗也是如此。” “还有我们飞剑阁。” 众人纷纷表明态度，苏元倒也不急，等众人说完，才缓缓道：“各位，且听我说下原因，再做决定也不迟。” “各位习武之人，应该都是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之辈，平日也好打抱不平吧？” “当然！在下平生最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好。”苏元点头，“那我想问，既如此，阁下为何却对最大的恶视而不见呢？” “最大的恶……在下不知王爷所言何意。” 苏元道：“街上流氓无赖，只是小恶。贪官污吏，算是中恶。真正的大恶，是那些端坐于朝堂之上，创造了滋生中、小恶环境的人。” “也就是说，真正的大恶，就是朝廷与皇帝。” 苏元此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站在苏元角度，他一个谋反者，视朝廷为大恶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些话为什么要和他们说呢？ 苏元下一句，就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难道你们不想为消灭这份大恶，出一份力吗？”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苏元其实是想要团结一切力量来与敌人战斗的。 在他看来，这些江湖中人有品性低劣的，也有品行高尚的。 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有血性的，心中有正义感的人争取过来。 因此他才没说什么“加入条件”、“报酬”之类的东西。 “我想要推翻朝廷，并不是成为一个新的，像庆襄皇帝那样的统治者。而是想要创建一个美好的世间……你们都是漠州本地人，应该能看到漠州这段时间的变化。难道你们不想要整个世间都变成这样吗？” 苏元一席话说完，不少人都有些动容。 显然是苏元的话对他们有所触动。 而且他们内心中也清楚，苏元说的是事实。 自从他占领漠州后，漠州各城都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甚至一些帮派里的弟子，都因为苏元发布的新政策，而选择退出帮派，回家务农去了。 这些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是，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那次“灭武诏”事件后，所有江湖门派都对朝廷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不信任感。 在当下众人眼中，苏元何尝不是另一种朝廷？ 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 “我不需要你们现在就做决定，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你们想要加入到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可以随时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也希望你们能把我的话，和你们帮派中的弟子们说说，听听他们的想法。” 苏元这次宴请，只是一个尝试。 就算所有人都不打算加入，他也没什么，只靠召唤士兵，他也有信心获得胜利。 只是，帮手多一些总归是好事。哪怕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也行，也能加快胜利速度。 随后，众人便起身离开。没有人当即做决定，都需要回去和宗门其他人商量。 古冬派掌门，古河临走前倒是特意对苏元道：“王爷，老朽相信你是真心为百姓着想。但古冬派弟子散漫惯了，恐怕受不了束缚。不过如果帮内弟子有人愿意来效力王爷，老朽绝不阻拦。” “好。” 苏元目送众人离去，倒也不失望。 起码这样一来，他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且这些漠州门派，也了解了一些他的理念。 如此，不管他们会不会有人愿意为自己效力，总归不敢凭借门派聚众为非作歹，欺压他人。 他们就算不加入，确保他们不会造成治安问题，苏元的目的也达到了。 “子龙，这次把你调回来，辛苦了。” 苏元为了这次宴请的安全起见，特地把赵云从天门关调了回来。 赵云当即道：“护卫主公周全，是末将职责！” “大军整备得如何了？” “回禀主公，二十多万降兵已完全归顺我军，军械也得到了初步补充，只是……” “只是什么？” “军粮现在有些问题！” 苏元恍然。还真是，敌军投降那么多人，反而给军粮造成了麻烦。 以前苏元大部分士兵都是召唤士兵，军粮不必准备那么多。 现在投降了二十多万真人士兵，当初让李胜天头疼的军粮问题，现在又落到了苏元头上。 “这可真是……”苏元苦笑。 该怎么说，幸福的烦恼？ “主公，现在有当初从李胜天军缴获的一些军粮，加上天门关原本储备，还能支持七八天。” “嗯……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从漠州粮仓调一批当做军粮运过去。” 苏元说着，心中也在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不能把真人士兵军团保留太久，几十万士兵不事生产，每天吃喝用度，真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纯靠漠州供应，会消耗大量储备粮食，这对苏元来说不是很能接受。 他想，还是要尽快攻占青州，然后让这些青州本地兵都回家。就像当初他让北疆大营的士兵解甲归田一样，同样的方法用在青州兵上也会奏效。 “这样，我亲自去调军粮，到时候送去天门关。”苏元对赵云说，“等军粮送到，就不再拖延，直接开始进攻青州。” “末将明白！” 接下来几日，苏元在各城粮仓内抽调出一些粮草，装运了数十车。他亲自担任押运官，将粮车运往天门关。 而在这个当口上，从京城来的结亲队伍却是正穿过天门关，进入漠州境地。 苏元押运过程中倒是见到了这支队伍，也知道了其中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便是和他结亲的七公主，不过他并没有与其见面，还是以运粮为先。 于是等结亲队伍来到太原城后，迎接者里没有苏元，只有吕无忧，以及王府的大管家杨镇。 第114章 周舒至府 这里就是北安王府…… 一名贴身婢女将车帘掀开，另一婢女搀扶着周舒从马车上下来。 周舒抬头看了眼前的北安王府招牌，看上去很新，似乎是更换上不久。 府门前，吕无忧和杨镇已经在等待，见到周舒从轿子上下来，都是眼前一亮，似乎没想到这位公主容貌会如此出众。 二人立刻迎上前去：“见过公主。” 哪怕苏元已经谋反，不把什么朝廷、什么皇帝当回事，可二人对周舒还是颇为尊重。 别的不说，万一哪天苏元真娶了她，她就成了王妃、主母……总之肯定是不能得罪。 二人自我介绍后，吕无忧便去忙政务，主要由杨镇负责安排她的住所等事宜。 “公主大人，从知道你要来，我这老头子早就开始给您准备住处。王爷可交代过了，一定得让您住着舒心。” 苏元当然没交代过这种事，纯粹是杨镇在随机发挥。 不过周舒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她进入王府后，目光不时看向那些在府内巡逻的士兵。 戒备好森严……她心中想。 两名婢女则紧紧跟在周舒身边，周舒和亲出嫁，她们肯定也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很快，杨镇带三人来到内院一处装修精致的宅子。 “公主大人，您看看这间宅子还满意吗？” “很满意，多谢了。” “公主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以后您就是我们王府的人了，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 周舒沉默下来。 倒是一名婢女问道：“杨管家，你们……北安王不在吗？” 杨镇闻言，老脸顿时浮现出几分不自然。 “王爷他，忙于军务……现在不在太原。” 和亲公主女主角来了，男主角却不在，实在很尴尬。 周舒听到“军务”二字耳朵耸动了下，却也没说什么，心中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 她虽然强作镇定，可到底还是一个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少女，对于男女之事还存在一定的抵触心理。 尤其和亲也谈不上是什么情投意合，纯粹是政治产物，作为被和亲的她在地位上也是弱于苏元的。 且她心里明白，把她送过来后，大周皇室就不会有人再管她。不管她被苏元如何对待，皇室也不会再有任何关心。 她现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能靠自己。 如此种种，她难免对苏元有一丝恐惧心理。现在苏元不在，她心中反倒庆幸。 随后，杨镇又和她交代了一些事。 “公主大人，您旁边的院子，就是王爷的居所，您想去看看也成。府上府外各地您想逛逛都可以，不过东院王爷以前交代过，闲杂人等不得随意靠近。您肯定不算闲杂人等，但……王爷发话前，您还是先别去那边了。” 杨镇不说不要紧，一说，周舒反倒更好奇了。 这王府上有什么地方，能比苏元这个王爷的住所更重要？ 她能去苏元院里，却不能去那间东院？ 杨镇说完那话，又担心周舒误会，补充一句：“您别多想，那院里住着一位王爷很敬重的人，那人不喜吵闹，所以王爷才不让旁人打搅。” 不喜吵闹的自然就是真缈，苏元早就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没事去打搅，否则严厉处置。 “我明白了。” 初来乍到，周舒自然客随主便，一切听杨镇安排。 很快，杨镇离开后，周舒和两名婢女收拾了下院子，房间。 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种有许多花草，十分怡人。宅子虽然只有几间，但该有的家具都有，且有一间还置有书桌，上面摆放着纸墨笔砚。 周舒觉得，倘若她能在这小院呆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她知道，这只是一种妄想。 “公主，那北安王真是怠慢您。”收拾好房屋后，婢女小清不满道，“您千里迢迢从京城来，他居然忙什么军务，都不见您一面。” “是呀。”另外一个婢女小月也道，“看来那北安王对公主您好像不太上心。” 周舒却淡淡微笑：“其实这样挺好的。” “公主……” 小清小月见周舒微笑，自己却是红了眼圈。 她们都为周舒感到不值，明明自己这主子花容月貌，又饱读诗书，是一名才女，结果却只能沦落到和亲下场。 和亲也就罢了，那北安王苏元还一点不把自家公主当回事，这岂能不让她们难过。 周舒见二人悲伤，抬手拭去她们脸上泪珠，柔声安稳：“好了，别难过了。我们出府去逛逛吧。” “出府？！” 二人都瞪大眼睛，眼底有着期待。 “嗯，刚才那杨管家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出去的。怎么，你们不想去？” “想！” 二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 说完又都面露羞愧之色，似乎是觉得自家主子明明经历了坏事，她们现在不该这么兴奋才是。 周舒却是笑道：“好了，我平时也不怎么出宫，和你们一样，都对外面很好奇。走吧。” 她带两名婢女来到王府门前，尝试往外走，府卫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并未拦截。 不过，三人出门后，却是有几名府卫跟在后面。 其中一人道：“公主大人，吕大人交代过，您如果要出府的话，我们几个务必要跟上，确保您的安全。” 周舒记忆力很好，知道府卫口中的“吕大人”便是先前那吕无忧。 她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职责所在。” 说完府卫便退后几步，同周舒保持一定距离。 周舒三人出了北安王府，便瞧到街上热闹非凡，南来北往，人生鼎沸，看得几人目不暇接。 “不是说漠州是北疆荒凉之地吗？”小清张望着道，“没想到还挺繁华的。” “是啊，你看那边还有人唱歌呢！一点都不像宫中传的什么‘人间地狱’。”小月指着一个方向道。 周舒看过去，果然是有几人在街边纵情高歌，看上去十分自得。 这悠闲的城市生活让她稍微宽心一些，但也激发了她更多的好奇。 她一直住在宫中，难免也会受到传言影响。传言说苏元青面獠牙，说他统治下的太原是人间地狱。 可眼下怎么看，都和“地狱”这两个字不沾边。 那或许…… 周舒心中生出一丝莫名期待。她想，或许苏元也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青面獠牙，暴戾可怖吧。 第115章 连取五城 且说苏元放出话来，要彻底打散丐帮后，丐帮帮主白石泉，也公开进行了回应。 其回应内容是，要代表江湖，除去苏元这个荼毒武林、无君无父之徒。 并且他还号召其他门派联合起来，一起为对付苏元出人出力。 然而，响应白石泉的江湖人士却不多。哪怕有，也都是些小虾米，几乎没有大门大派对他表示支持。 这其中缘由，就在于丐帮自己先坏了规矩。 白石泉和朝廷合作，派出帮内高手加入朝廷大军中，这让江湖人所不耻，导致丐帮声望在江湖中一落千丈。 本身丐帮的口碑就不怎么样，要知道各地一些犯罪事件，如偷窃、拐卖等，经常都会发现有丐帮成员的参与。 现在再发生这件事，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人愿意支持丐帮。 这让白石泉在恼火之后，也做出决定。 “我丐帮也可以在青州府城拉起几万人。” 蜘蛛总部里，白石泉对面前的甲一道。 “不仅如此，丐帮高手可以全部出动，对付苏元。不过我要一个承诺，事成之后，你们要向圣上替我们请功！” 甲一轻摇着折扇，瞧着白石泉笑道：“白帮主这是彻底要投靠朝廷了。”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丐帮如今在江湖上为其他门派所排斥，白石泉恼怒之下，干脆决定彻底倒向朝廷。 大树底下好乘凉，大周数百年国祚，底蕴还是有的。 假如能得到大周全力扶持，再加上蜘蛛帮忙，要一统江湖也不是不可能。 甲一道：“当然可以答应。不过白帮主没想过，这样一来，你们丐帮就彻底成了朝廷的走狗吗。” 白石泉发狠道：“那又如何？只要丐帮能成为武林至尊，我白石泉什么都能干！” “哈哈，白帮主倒是看得开。”甲一点头，“那好，那我便向傅大人说一声，让他在皇帝面前为你们丐帮美言几句。” “不只是美言！要告诉圣上，我们丐帮愿全帮为朝廷效力！” 白石泉既已决定投靠朝廷，就要表现得足够忠心，毕竟这是件选择后就没有退路的事。 “可以。”甲一道。 白石泉盯着甲一，他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目的。 本来他以为之前的行动失败，这家伙会很生气、恼火，结果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让白石泉不能理解，心想这甲一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不过甲一能得到傅成阳如此器重，一定是有理由的。 白石泉压着心中不满，道：“这次我丐帮大军组建，我们总舵高手也将倾巢而出，一定能将苏元灭掉。” “但愿如此吧。” “哼。” 白石泉实在受不了甲一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拂袖离去。 甲一瞧着白石泉背影，轻笑一声。 “背弃江湖投靠朝廷，这样江湖和朝廷都容不下你呀……” 天门关。 苏元押运着军粮来到后，在赵云陪同下，检阅了一下大军。 他现在真的算是兵强马壮。 召唤士兵里，在天门关的西凉铁骑加上御林军，有十万人左右。他兵符内还有一万神圣牧师，要是将他们编入军中，这十一万人的战斗力恐怕足以等同数十万精锐大军。 而真人士兵，漠州兵和青州兵加起来，一共约二十五万。 苏元瞧着军阵整齐的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赵云的练军能力。 短短十天不到，他就将原本那些毫无斗志的青州败兵训练成现在的士气昂扬，实在不容易。 此刻随着苏元到来，士兵们也都更卖力表现，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 “有这样大军，要夺取青州又有何难。”苏元心中自信十足。 赵云道：“这些青州兵本身就想要回家，而且了解了王爷的治地政策后，他们的作战欲望也更高涨，都希望在漠州的政策，也能用在他们的家乡青州上。” “嗯。” 苏元点头，他这也算是体会到了好政策的威力。 如果大周朝廷不虚假宣传，任由苏元的治理方法传遍全国，恐怕不管哪里的老百姓都会想着要苏元打过去不可。 也正因如此，大周才会对苏元百般封锁，并无限抹黑。 他们也只能如此做，因为苏元这是阳谋，是学不来的。 如果你能学会，你就成了我，你都成我了，我还打你干什么？我们就是朋友了。 可惜还富于民这种事，这些王公贵族们一辈子也学不会，且不能学。想学的，都会被排挤出王公贵族之列。 如同苏元麾下的吕无忧一样。 他虽是富贵出身，却一直站在老百姓这边，这就导致他在吕家被排斥，没有任何力量可用，最后只能每日醉酒，用来麻痹自己。 现在军粮充足，士气高涨，还有什么理由拖延呢。 苏元对赵云道：“今晚进攻郭城！” 他完全将“和亲”之事置若罔闻，朝廷打算用此事拖延他一段时间，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拖延到。 “是，主公！” 夜幕降临。 大军整备后，径直出发，奔赴郭城。 苏元亦随军出征，他和赵云率领五万西凉铁骑冲在最前，其余二十万青州兵跟随在后。 士兵们都是轻装上阵，没有携带繁重的辎重车、攻城器械等物。 粮食每个士兵都只带了两天的，实际上，在苏元看来不带都可以，因为他势必要在一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夺下郭城。 寅时，先锋骑兵来到郭城城下，苏元仰望城墙，上面只有少许士兵，正一脸慌乱地俯视着下面。 赵云将声音裹在内劲中，大声道：“北安大军在此！速速投降，放开城门！” “北安军来了？！” “怎么办……好多人啊！” “快去通报！” 站岗的士兵们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城内呼呼大睡的几名将领，收到消息后大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城墙赶。 待他们来到城头，看到下方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的士兵时，吓得腿都软了。 “快！快……”一名将领急促道。 “快放箭？”士兵询问。 啪！ 一个大巴掌直接抽在其脸上。 “放你娘的箭！找死啊！快开城门！！！” “是！！！” 几名将领先前早就给苏元发过信，表示愿意归降，等他率大军而来时就献城而降。 当时写这信，还只是权宜之计，他们都想着，倘若朝廷很快又派大军来，那这信自然就当是没写过，无事发生。 但左等右等，朝廷那边根本没什么大军。反倒是苏元先领大军来攻，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降了！ 死守？图什么？ 为了那么点军饷去打这种必死之战……大周朝廷还不值得几人这么干。 几名将领一点为大周死战的想法都没有过，此刻赶忙跑下城墙，同士兵一起将城门打开，放北安军入城。 苏元和赵云看到城门打开，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他们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 青州兵大半都在他们这边，青州各城几乎都是空虚状态，或许只有府城还有一定的防卫力量，其他城池，凭什么能守、凭什么敢守？ 献城投降是最明智的选择。 很快，大军顺利进入郭城，这动静难免将老百姓们惊醒。 和其他大军进城老百姓们都躲起来不同，在知道进城的是北安军后，一些胆子大的百姓，都敢打开房门，出门站在门口查看。 这也是因为青州和漠州接壤，经常有人员在两边流动。 因此大周朝廷要封锁消息，也很难封锁青州。这就导致青州百姓大多都对苏元治下的政策有一定了解。 一些去过漠州经商的青州商人，简直都不愿意再回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青州百姓们无疑都渴望着苏元能尽快打过来。 现在渴望变为现实，老百姓们激动之下，出门看看很是正常。 苏元注意到这一情形，心中非常欣慰。 他作为一个王，下属百姓们却不怕他，不怕他的军队，这本身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假如一个王，人人都怕，人人连看一眼都不敢，平时连名字都不敢说……那只能代表，这个王一定很暴戾。 苏元不想变成那样一个王，为此他还从马上下来，与街上一些百姓谈话。 那几名投降的将领，此刻则是小跑着来到苏元面前，跪下表示投降，口中还喊着请罪。 说是请罪，实则是请功，想要让苏元奖赏他们献城的功劳。 苏元心中有数，说道：“都起来了，你们几人都是功臣，事后我定有奖赏。” “多谢王爷！”几人脸色一喜，齐声谢道。 随后，一些家就在青州的本地士兵，找到自己的长官，提出想要回家。 因为在出征前苏元就说过，等打回到青州，士兵们可以自行退出军伍回家。 不过眼下许多青州兵都不敢那么做，以往当兵敢私自离军的都要当成逃兵处理，动辄就是刺字发配，为此他们不敢直接走，要先问一下。 一级传一级，最后传到苏元这里，他当即道：“告诉士兵们，可以直接回家。” 他其实还想让这些士兵回家呢，毕竟军队这种存在，够用就行，不需要特别多。 且回家的人多一些，他在军粮上的支出也会少一些。 到黎明时分，许多青州兵已回去家中，赵云盘点了一下，大概有近一万人离开。 其他青州兵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他们的家不在郭城，在青州其他城池。 为此哪怕一夜未睡，这些士兵也都个个精神饱满，斗志不减，都想着继续前进！前进！ 苏元同样不困，他同样也想前进。 只不过他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在朝廷做出反应前，尽快将青州大多城市拿下。 否则，朝廷发现他根本没把和亲当回事，气急败坏之下，一定会采取手段……不管其手段有没有用，苏元肯定也会认为那时自己手中城池越多越好。 于是大军没有过多在郭城停歇，继续前进。 同郭城一般，几座城池在发现北安军到来后，几乎都是直接献城投降。 只有少数一两城池，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但当赵云爆发出内劲，飞身登上城墙后，象征性的抵抗也会立刻消失。 如此，从昨夜一直到今日晌午，苏元大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青州五城。 每下一城，就有不少青州兵离开军伍回家。到第五座明城拿下后，原本二十万青州兵军团已经只剩下十二万。 站在明城城头，苏元和赵云眺望着东方那一片山脉。 “两天之内连夺五城，也是因为这五座小城靠得近些。”苏元道，“越过山再往东一百里，就是青州的府城川城。虽然我们尽力封锁消息，但现在川城恐怕已经收到消息了。” 青州城池中，不知有多少探子，乃至傅成阳蜘蛛的人肯定也有。哪怕苏元打下一座城后就暂时关闭城门，但在他打下前，一定有探子提前出城去报告了。 “现在川城恐怕已在做防守准备，最迟到明日一早，京城也该收到消息了。”赵云道，“主公，我们应当一鼓作气，争取在明晚就将川城夺取下来！” “子龙你说得不错。”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苏元既然已经出兵，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据青州。 不过在青州的行军速度，不可避免要慢上不少。 因为青州有山有湖，骑兵很难发挥出高速优势。 如果没有眼前的山脉，苏元一日就能率大军到川城城下。但眼下要先走山道过去，再赶至川城，怎么也要两天。 别看只是一两天差距，有些时候只是一个时辰，有可能都会决定一场关键战争的胜负。 兵贵神速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眼下连续奔波，青州兵受不了，苏元也很是疲惫。 赵云能看出这一点，他提议道：“主公，您不若先在明城休息一天，末将先带先头部队赶往川城。” “不。”苏元摇头，“我和你同去。” “可是主公……” “没关系，我有修行内功在身，这点疲惫还能扛得住。” 苏元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事，且他修行这么长时间内功，这时的确能顶一顶。 至于那些青州兵，苏元就暂且让他们稍作休整，顺便补充一下军粮。 五个小城的粮仓内也有一些粮食，供给十万人足够。 一个时辰后，苏元和赵云带领召唤士兵出发。 待次日天明时分，苏元进犯青州并连取五城的消息，就已在京城传开。 第116章 挂念与御封 “王爷打青州了？！” “我也才听说！听说已经打下好几座城了！” “太好了！！！” “要是能拿下青州，京城恐怕也不远了！” 苏元进攻青州的消息，也在漠州各城流传开来。 尤其在太原，许多人听闻苏元连取五城，都高兴地在街头跳舞高歌，一些商贩甚至都开始打折卖货。 这便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心系苏元，心系北安军，希望苏元能一直胜下去，让太原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多。 一家包子铺前，老板对走过来的几名女子道：“几位姑娘要包子吗？今天买三个送一个！” “买三个送一个？”一名女子惊讶道。 老板呵呵笑道：“是啊，为了庆祝王爷打入青州了啊。” “老板，给我们来五个吧。”另一女子道。 老板看过去，立时一惊，连忙说着“好嘞好嘞”，包了六个包子递过去。 待几名女子走开，老板才喃喃道：“乖乖，那是仙女下凡吗？居然有这么美貌的女子……真应该嫁给王爷！” 周舒和她两名婢女拿着包子，走在街上，看着四处的热闹气氛，也有些受到感染。 她们来到太原已经几日了，从最开始来之前的担忧、恐惧，再到第一天的紧张……几天过去，到今日，她们却已经习惯了这里，并且很是放松。 小清咬着包子道：“没想到，百姓都这么支持苏元。” “是啊，不过他又去开战了？”小月有些奇怪地问周舒，“公……呃，小姐，他不是答应和亲了吗？怎么又……” 出门在外，叫公主总归不太好，两名婢女便称呼周舒小姐。 她们都以为，和亲之后，苏元和大周就暂时不会再开战了。结果没想到，周舒过来没几天，还没见过苏元，新的战争就又打起来了。 周舒道：“和亲本就是父皇用的缓兵之计。那苏元瞧出端倪，假意答应，现在主动出击，也是想要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吧。” “啊……居然是这样……” “那小姐你……” 两名婢女不关心什么这计那计，她们只关心周舒的命运。 或者说，也是关心自己命运。 她们作为周舒婢女，命运早就同周舒绑定在一起。 现在，假如真如周舒所说，“和亲”只是个计策，并不做真。那周舒要怎么办？她还会真的嫁给苏元吗？ 相比起两名婢女心中的担忧，周舒却显得很从容。 她明媚的双眸轻轻眨动，忽然问二人：“小清小月，你们觉得在这太原如何？” 两婢女对视一眼。 小清说：“小姐，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小月点头：“我也是。小姐，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很多，而且人好像也都不错。百姓也都笑呵呵的，街上也很干净。” “而且我们每天都能出来！”小清忍不住道，“杨叔也不管着咱们，每天都能出来玩，真好。” 两人都是真心诚意，在太原城这几天，真是她们最开心的日子。 比以往在皇宫里那些年都有意思，皇宫虽然很豪华、很精致，可那些都与她们这种小婢女无关。 且在那里也毫无自由，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人，就会惹祸上身。 一旦惹了祸……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宫女太监被用木板抽嘴巴，抽的满口是血、牙齿全都脱落的情形，二人就全身一阵颤抖。 而在宫中，用木板掌嘴，还仅仅算是比较轻微的责罚。 真要是…… 二人想到那些花样繁多的酷刑，哪怕自己没遭受过，也是不寒而栗。 相比起在皇宫内每日担惊受怕，毫无疑问，太原城这种舒适安心，自由自在的感觉是最好的，简直像是天堂一样。 “那不就好了。”周舒对二人说，“不管未来怎么样，起码现在是好的。” “嗯……” 两人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心中的忧虑却是放下不少。 至于周舒，经过这几日在太原的见闻，她隐隐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苏元会接连打败那么多强敌，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将军之子，变成现在朝廷的心腹大患。 她放眼望去，街上的百姓们已经给出答案。 有民心的支持，战斗力肯定能够提升。 她在书中看过，得民心者得天下。 苏元能不能得天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起码在她目之所及，太原城的民心他已经得到了。 奇怪…… 周舒不知为何，原本很是排斥的心渐渐产生了变化。 她最开始庆幸苏元不在太原城内，但现在，却有点想要见他一面，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了。 苏元还不知道，千里之外一名女子对他正记挂着。 他此时正在山林中穿梭。 山道狭窄，骑马无法通行，北凉骑兵们都必须下马步行。 鉴于这种地形很危险，很适合埋伏，进山之前苏元还派出数名斥候打探，确保山上没什么伏兵后才进山。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想推进好好的，因为一时大意而全盘皆输。 顶着炎炎烈日走在山道上，苏元算是体会了古代进军的痛苦之处，又热又累，疲惫难当。 他心想怪不得以前看历史书，许多大军都不是被敌兵打败，而是被自然环境、乃至赶路给拖垮掉。 当时他还不太相信，现在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有多累。 一支大军要是先经历这样的疲惫，再要开战，那肯定是必败无疑，估计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苏元这些士兵都是召唤士兵，没有“情绪值”，否则这样强行军，估计早就受不了了。 行至一半，苏元实在疲惫，但他又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大行进。 于是，他直接将神圣牧师们都从兵符中召唤出来。 “每人轮流施法，给我用迅捷之光。” “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 迅捷之光，可以让目标速度提升一倍，轮流使用，苏元就能一直保持在双倍速度运动。 这样一来，他就能节省一半的体力。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还真不错。迅捷之光一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感觉全身一轻，走路速度加快不少。 每使用一次维持三十秒，到时间后另一名牧师便再次使用。 于是，一直到两个多时辰后，从大山内走出时，苏元还保持着双倍速度。 “可算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平原地带，苏元简直热泪盈眶。 他赶忙使用兵符，把马都召唤出来。 不错，这也是他对于兵符的妙用……把西凉铁骑和他们的马分开，只用兵的时候就招兵，需要用马的时候再召马。 骑上马背，苏元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不过要赶到川城还需要一段时间，苏元见召唤士兵们也都有疲惫之色，便让大家暂作休息，缓慢前进。 …… 皇宫，收到消息的庆襄皇帝大发雷霆。 “这个逆贼！卑鄙无耻！毫无信义！！！” 他站在朝堂上对苏元破口大骂。 下面百官全都战战兢兢，礼部尚书卫长安更是老脸苍白。 和亲主意是他出的，现在人送过去了，还稍带去价值数十万两的嫁妆！结果连一天都没能拖延，那苏元居然直接秘密偷袭青州！简直是赔了夫人又赔银子，赔完银子城池也没了。 现在苏元连下五城，那他卫长安这个出主意的，难道没有罪责？ “卫老尚书！” 果然，庆襄皇帝气没出撒，想起出主意的人，冷声喝道。 “瞧你出的馊主意！害我青州连失五城！” “臣，老臣……”卫长安全身哆嗦，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老臣惭愧啊——” 说完噗通一声仰面倒地，把百官吓了一跳。 庆襄皇帝也是大惊，连道：“卫老尚书？！快，传御医！” 很快御医提着药箱赶来，手指按上卫长安的脖颈，又探了探其鼻息，遗憾摇头。 他起身道：“陛下，卫尚书已经……去了。” “什么……” 庆襄皇帝没成想就训了一句，就把人给训死了，这怎么回事？！ 御医继续道：“卫尚书是气血攻心而死，此病来得太快，下官也无能为力。”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臣告退。” 御医离开后，大殿内一片死寂。 苏元那边传来的坏消息就够让人堵心，现在朝堂之上堂堂礼部尚书又吐血暴毙，要说不吉利，真是不吉利到极点。 庆襄皇帝也觉得晦气，他连忙让人把卫长安尸身抬走，自己坐在龙椅上喘粗气。 “陛下。”丞相何忠平这时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确保青州府城川城，不被那苏元攻破。否则川城一破，青州东部各城皆危。到时候恐怕连京城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朕如何不知道？问题是如何确保川城不被攻破！”庆襄皇帝怒道，“朕不想听什么坏后果，就想听办法！堂堂大周，养你们都是吃闲饭的？没一个有用的，全是废物！” “……” 百官大窘，却又无言以对。 危言耸听的话的确谁都会说，但真要拿出一个切实能退敌的办法，却又很难。 其难就难在，大军总不能凭空变出来。真要强逼百姓全民皆兵，可问题是军粮又从哪里来，兵器又如何人手一把？ 难道让百姓们拿着自己家中菜刀、木耙上阵杀敌？ 真要到那一步，估计老百姓们也都要跟那苏元站到一起去了。 兵部尚书陆广这时道：“陛下，眼下各州州牧都在领兵赶来的路上，我们不缺兵马，只缺时间。” “陆尚书所说不错。”何忠平接过话头，“只要能拖到各州大军到来，那时苏元那二三十万兵马，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庆襄皇帝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点点头：“既如此，那就想法让川城多守些时日。” “陛下，奴婢有一法。”傅成阳忽然道。 “哦？成阳，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 “陛下，奴婢听闻，民间江湖中人也对那苏元不耻，其中丐帮更是要发动全帮帮众，对付那苏元。奴婢想，或许可以将丐帮全体编入军中，让他们去川城帮忙守城。” “丐帮……” 庆襄皇帝皱起眉头。 身为大周皇帝，他对于江湖门派的态度，和历代皇帝都是一样，那就是厌恶。 这些帮派经常凭借过人的武力，占据深山，不向朝廷交税，说是一群所谓高人，在朝廷眼中更像是一群山大王。 如果不是剿灭他们太费力气，且也会导致己方许多官员被刺杀，那朝廷早就要将这些帮派灭个一干二净了。 不过…… 厌恶归厌恶，眼下青州告急，朝廷这边最快的兵马，徐州兵马，也还得三五日才能到。 这三五日，倘若那苏元急行军，恐怕足够攻下川城。这是庆襄皇帝决不能接受的。 念及此情，他哼了一声，道：“丐帮既想为国效力，朕自然是欢迎。不过那丐帮弟子要加入军中，统兵之人却必须是我军中将领！” 傅成阳道：“这个自然。不过奴婢建议陛下，可给丐帮一些口头上的好处。江湖中人喜好虚名，陛下不若就封他丐帮帮主一个名号，这样也能让其更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命。” “哼，一群乞丐，也想讨封！”庆襄皇帝明显很抗拒。 大周历朝历代的皇帝，有过要灭江湖帮派的，还从未有过要封赏江湖帮派的。 庆襄皇帝一想自己开这个头，将来史书记上一笔，心里别提多别扭。 “陛下。”傅成阳低声劝道，“祖宗江山，不容有失啊……” “……” 祖宗江山和封个名号，孰轻孰重，庆襄皇帝自然分得清，他就是心中有些不情愿罢了。 “朕知道了！朕便封他个名号！不过朕有言在先，倘若这丐帮敢欺瞒于朕，不卖力抗敌，那朕一定会将其连根拔起！成阳，你让人把朕的话转告给那丐帮！” “是，陛下。” 傅成阳答应下来。 退朝后，很快，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 “……丐帮帮主心怀家国大义，朕心甚慰，特赐帮主白石泉‘武林盟主’之号。丐帮所为，当为大周江湖之楷模，各帮应效仿学习，钦此。” 甲一念完，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白石泉，微笑道： “恭喜了，白帮主，你现在可是‘御封’的武林盟主了。” 第117章 攻城开始 皇帝御封武林盟主。 白石泉默默接过圣旨，甲一能笑得出，他却笑不出。 武林盟主乃是由江湖各大帮派推举而出，他这一个由朝廷，由皇帝指定的，可想而知江湖会承认吗？ 不光不承认，恐怕还要引来骂声一片。 但白石泉并不后悔，他既要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只要能灭了苏元…… 白石泉心中发狠，双目微微泛红。 只要灭了苏元，立下功劳，得到朝廷支持的丐帮一定能再进一步！ 到时候，江湖中人就算看不上他，也不得不听他的。 “除圣旨外，还有傅大人手书一封。” 甲一手掌一翻，一封书信出现。 “手书？” 白石泉接过，就要打开。 甲一的扇子却轻轻敲了下他手指，阻止他拆信动作。 “傅大人说，这可是‘退敌锦囊’，等你等了川城，遇到危险再看。” “……我知道了。” 白石泉将书信放入怀中，心中却想，什么狗屁玩意儿。 还退敌锦囊，真要能退敌，何必非要到川城再打开？ “准备准备吧。你今天就要带着你们丐帮总舵的人出发，以最快速度到川城，不可耽搁。” “我知道。” 白石泉早已做好准备。 这次出战关乎丐帮命运，藏私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早就将总舵众长老的思想工作都做好了。 其中的确有人不愿意出战，觉得太危险，但在他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屈从。 至于底层弟子，不用威逼，高额的军饷一出，他们自然同意。 “总舵长老和弟子全部加起来，有万人之数。青州各弟子也有几万，还请朝廷发配足够的兵刃。” 丐帮弟子虽多，但大多都是底层穷人。 他们这帮主、长老之类自然有钱，能买得起好兵刃，能买得起盔甲。 普通弟子就别想了，一套上好的盔甲极其昂贵，绝不是靠讨饭能买得起的。 “这个你放心，那些达官贵人们现在都知道，情况很危急了。”甲一笑道，“平日一毛不拔的他们，现在可是争着抢着送钱，兵部要多少，他们就给多少。生怕哪天苏元真打到京城来，他们银子再多也没用了。” “哼，这群蛀虫！” “哈哈，白帮主底气倒是很足。” 白石泉闻言一阵恼怒。他哪里听不出，甲一是在讽刺他。 不过军械盔甲之物还需要甲一帮忙，他也不敢反驳得罪于他。 很快，兵部尚书陆广亲自带人，将丐帮所需之物送来。 所谓王公贵族中，陆广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先前他还敢贪墨李胜天的军粮，现在却是一两银子都不敢乱动，且给丐帮弟子们的军饷都是实打实的足。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害怕。 害怕苏元真打下川城，打下青州，那样京城真要告急。 倘若京城沦陷，他这个兵部尚书又要何去何从？ 逃……还是降？ 陆广想过这个问题，但立刻就知道降是不可能降的。 因为根据他们官员搜集到的情报，其中有说明，苏元这个人……不讲规矩，很不讲规矩！ 他居然翻旧账！ 众所周知，历朝历代，一些推翻统治的人，还是会适当任用前朝老臣。并且，对于前朝老臣一些过错，也会既往不咎，让一切都从头开始。 但苏元不一样，情报中表明，苏元占据太原后，把太原的官员几乎都撤了。撤了不说，还要追究以往的罪责。 这在众官看来，完全是坏了规矩。 你实力足够要当老大、当帝皇，可以，当官的无非就是换个人伺候，有什么大不了。 但你要当老大不说，还要把原本老大手下的小弟都弄掉，那作为小弟，怎么可能会支持你。 陆广这些“小弟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持苏元，他们现在就盼着丐帮也好，各州州牧带来的军团也好，赶紧把苏元给剿灭。 如此一来，他们也能安心继续做官，继续每天在朝堂上斗斗嘴，私下里如往常一般贪墨享受。 不像现在，成日成日地睡不着觉，焦虑至极……都没人有心思去享受了。 很快，丐帮弟子在白石泉的带领下，携带物资出京，赶往川城。 京城距川城相对近一些，且路途平坦，没有高山湖泊，丐帮等人因此得以先苏元大军来到川城。 青州州牧申旭正在发愁，听闻丐帮集体从京城而来，大喜，出城迎接。 “这位便是白帮主？果然不凡！” “白石泉见过州牧大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进城去往州牧府详谈。 一番了解后，白石泉得知，川城内能动用的统共只有八万兵马。这其中一部分还是先前讨北军的败兵组成。 申旭一脸苦色：“一听说苏元又要带兵打来，士兵们都害怕啊。听说苏元大军有三十多万人，这可如何是好。” 白石泉冷冷道：“那苏元手下人再多，只要他敢大意露面，我就有把握将其格杀！” 白石泉是宗师高手，武功方面绝对是天赋过人。 他能当上丐帮帮主，也得益于这份强大的武力，曾帮助过丐帮战胜不少外敌。 “那就全靠白帮主了！” 申旭身为州牧，此时却把希望都寄托在白石泉身上，可见自己已经失去信心。 白石泉心中暗骂一声废物，表面上却不敢对其有半点不尊重。 他既然选择投靠朝廷，那就要按朝廷规则行事。 所谓朝廷规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然得到了御封的一个“武林盟主”称号，但也就是个虚名罢了，和真正的一州之牧相比，是天差别。 白石泉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下定决心，要在此战立功。 只要打败苏元这个朝廷的心腹大患，圣上龙颜大悦，保不齐也会封他一个大官当当。 那时他既能动用朝廷力量，又有数十上百万丐帮弟子，又何愁当不上真正的武林盟主。 时间紧迫，两人没有闲暇多说。 确认基本情况后，便立刻准备防守。 京城和青州的丐帮弟子，加起来能动用的一共有八万，数量不少，但战斗力却很一般。 这些弟子绝大部分都是底层乞丐，没有受过军事训练，连最基本的军阵都不会，哪怕不让他们出战，只在城墙上放箭都做不到。 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没摸过弓箭。 想要临阵磨枪，很难。 这弓箭又不像现代复合弓一样，有辅助瞄准器，古代弓箭手，纯粹要靠用箭喂才能喂出来。 因此，虽然白石泉和申旭嘴上不说，但彼此心中都是将最底层丐帮弟子当做炮灰看待。 什么是炮灰，自然就是派出去浪费敌人体力、装备的存在。 像古代攻城部队经常面临一个问题，有些城池周遭会挖有深壕沟，想要攻城，就先得把壕沟填平。这个时候谁去填沟？肯定是炮灰去。不是己方炮灰，就是用抓的敌方俘虏去填。 至于青州兵，则主要用于在城头防御，以及如果有可能，也会用于出征作战。 川城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到傍晚时分，北安军终于出现。 “北安军来了！！！” 城墙上的哨兵高喊，没一会儿白石泉和申旭就都登上城墙。 他们瞧着远方奔驰而来的北安骑兵，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整齐划一的行军动作，从人到马全副武装的盔甲，以及大军那沉默却惊人的气势，都让二人无比心惊。 这一瞬间，他们便意识到，如果不是有城墙在，他们的青州兵也好、丐帮弟子也罢，都会被北安军会瞬间碾压。 双方无论从气势还是装备层面，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但还好有城墙在！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默契道。 各州府城，城墙建筑都是比较坚固的，川城作为青州府城，墙高楼深，因为兼顾护卫京师之重要职责，还设置有烽火台。 此刻已有士兵点燃烽火，向东绵延出去的烽火台也都会依次点燃。 如此一来，很快京城就会知道，苏元的北安军已经到达川城，这消息通知比快马要更快数倍。 申旭望着那北安大军，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白帮主，你可找到那苏元所在？” “并未！” 白石泉皱着眉头。 他目光扫视着北安大军，但却找不到苏元，大军中唯一一个不同于其他士兵装束的，只有一个白袍将领。 其他人全都是统一着装，无从分辨是士兵、还是将领。 这让白石泉非常不解，不明白如此一来，这支大军要如何运作指挥。 数量超过十万人的大军，难道就一个大将？这怎么可能呢。 但实际上，这支北安军论大将的确就只有赵云一个，其他都是士兵。 只不过苏元可以通过兵符直接控制士兵，因此可以省去那些层层分级的将领以及负责打旗号的旗兵。 此刻城墙之上两人在眺望北安军。 北安军中，苏元也在打量川城城墙。 他一身盔甲，头戴头盔，和普通士兵打扮无二。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本质就是为了掩藏身份，以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哪怕在层层士兵保护之下，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元还是认为自己应当谨慎一些。 “看来敌人已经做好防守准备了。” 苏元一看川城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拿着长弓的士兵，就知道，川城是不打算献城投降，而打算死战到底。 这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府城不同于其他小城，尤为关键，哪怕是州牧想要投降，京城那边也绝不会允许。 苏元知道，这一战应该就是定青州归属的一战。 只要他能取得胜利，整个青州就会落于他手……如果失败，便只能退回漠州，日后再卷土重来。 苏元不能接受后者。 他这一战是要赢下才行，否则，等各州州牧进京勤王，上百万大军汇聚，他再想在窗口期内攻下京城，就不太现实了，而那样会大大拖延他颠覆大周皇朝的进度。 虽然对面看起来没有投降打算，但赵云还是例行喊话，要守军投降。 反观白石泉，他此刻想要找出苏元，因为根据先前从青州五城回来的探子汇报，苏元这次并没有待在漠州，而是亲自带兵出征。 如果能找出他，以自己宗师之力，是有一定机会将其斩首的。 最好是活捉！ 白石泉心道，倘若他能活捉苏元，送去朝廷，那肯定算是立了天功！到时候再大的封赏都有可能。 于是他站在城头喊道：“苏元小儿在否！安敢现身？！” 这声音如同洪钟，十分巨大，明显是有强悍内劲加成。 军团里的苏元听了，微微皱眉。 对面的意图似乎是在确认他的位置…… 莫非又是丐帮高手？ 丐帮同朝廷联合这件事，苏元早就知道，当初那几十高手攻击天门关后，他就做好再次面对丐帮的准备。 眼下这川城，恐怕也有不少丐帮弟子在。 苏元此刻自然是默不作声，他可不会暴露自己。 而军团前方的赵云，神情也是凝重……他凝视着城墙上的白石泉，能感受到其境界尚在自己之上，是个危险人物。 不过他并不畏惧，因为这是战争，不是江湖高手一对一单挑。 “主公。”赵云压低声音，凝结内劲将声音传递出让苏元能够听到，“城墙上那人恐怕是宗师高手，请千万不要暴露自己，以免那人要孤注一掷，尝试伤害主公您。” 苏元心中有数，并不回答。 城墙上白石泉见没有回应，心中也是一阵烦躁。 这时，他看到北安军军阵中出现了一排投石车。 “嗯？！” 白石泉下意识揉了下眼睛，刚才他还没看到这些投石车，怎么……从哪里冒出来的？ 先前同李胜天的作战中，投石车被砸毁了十多架，但还剩下八十多架。 眼下既然敌方不肯投降，那苏元也不想再多废话。敌人占据城池防守，有地利优势在，他可不想一直拖下去。 他把八十多架投石车召唤出来，直接让士兵操纵着，开始对川城城头投石。 呼呼呼呼呼！ 一时间，数十颗大石头飞上高空，随后砸在城墙之上！ 第118章 你来我往，召唤之战 三国志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攻城，是不得已才会进行的战争，因为对于进攻方来说，要攻下一座有着坚固城防的城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这代价可能是时间，可能是生命，也可能二者皆有。 如果可以，苏元也不想要攻城，但很显然这世上的事不可能件件桩桩都符合他心意。 大石头砸在城墙之上，立时掀起一片泥尘，伴随着的还有数道守城士兵的惨叫声。 这种大石头哪怕不直接砸中人，只是碎石崩溅到人，形成的杀伤都很可观。 但想要靠这么几十辆投石车就破城，肯定不可能。 苏元也只是想先来一波打击，挫败一下守城士兵的士气。 “快，放箭！” 城墙上的将领指挥道。 白石泉站在一边，他虽然领丐帮弟子而来，但却并没有指挥权。这一点圣旨中都已经写了，他还是需要听川城将领的指挥。 簌簌簌！簌簌簌！ 大量羽箭从城墙上落下，因为抛射缘故，距离更远，能够略微覆盖到苏元的军团。 但因为苏元的士兵全副盔甲，再举起盾牌，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偶尔有的，也会被神圣牧师立刻进行治愈。 很快，投石车的石头消耗得差不多了，川城守军虽然被砸死不少人，但丝毫没有放弃防守的意思。 苏元心想，难道要强行攻城？ 他这次行军为了追求速度，是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 也就是说，攻城车、木幔、云梯这些东西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强行攻城，只能用人力举着圆木去撞城门，争取把门撞开。 用这种笨方法，不知道要撞多久才能撞开，况且这个过程中，城墙上的守军能轻易对下方的北安军造成大规模杀伤。 这种白白送人头的进攻方式，苏元不可能采用。 “主公。”赵云此刻也道，“敌人守城之心坚决，强行攻城恐怕会损失惨重。” 苏元心中清楚这一点，若是小城，那由赵云冲上城墙便可解决战斗。 可这府城之上，有宗师级别高手，除却那名宗师外，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在……这种情况，让赵云独自登上城墙太过危险。 就此撤退？回去再重新带攻城器械来…… 苏元不是很甘心。 还是等后面的青州兵来到，让他们做炮灰顶在前面，消耗一波敌人的弓箭石头火油等防守武器？ 这又未免有些太不人道…… 苏元并不愿拿人当炮灰用，可是不如此，眼下要怎么破局呢？ “还是要从召唤士兵着手……” 他查看着兵符内的士兵，眼下还未召唤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御林军，以及当初那些受到甲三毒害的西凉铁骑，目前也还在兵符中。 对于他们的毒目前苏元也没解决办法，只能等以后看能否寻到一个擅长解毒的药师解决。 除去这些外，还有一百名不死族巫师可以召唤。 不死族巫师？ 苏元瞧到他们，眼前一亮。 如果靠他们来制造混乱，让敌人形成恐慌，能否会让攻城变得顺利呢？ 先前苏元自己还调侃过自己，说是近两次的召唤，让他从爆兵碾压流，渐渐变成了装神弄鬼流。 那现在为什么不将装神弄鬼利用起来呢。 苏元一念至此，立刻打算尝试一下。 他将不死族巫师召唤出来，通过兵符对他们下达命令，对城墙上被投石车砸死的敌军士兵尸体施法，制造骷髅兵。 然而他却得到了一个“施法距离过远”的回馈。 “原来太远还不行，必须要在五十米之内……” 北安军目前为了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同城墙大约有二百米远，再往前推进，就会彻底进入城墙守兵的弓箭覆盖范围。 可如果不推进，施法距离又不够。 “举盾！” 他还是决定往前推进，目下时间紧迫，他不想要浪费任何机会。 士兵们举起盾牌，向前推进。 城墙上的几名将领，包括白石拳见了，都心中一喜。 “哈哈，连云梯都没有，还想攻城？真是愚蠢！找死！” “快！弓箭手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北安军士兵也在盾牌间隙中回射。 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下，难免会有士兵受伤，但苏元这边有奶妈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振作起来，我的孩子！” “继续战斗，我会给你提供帮助！” “不要害怕流血，光芒会治愈你！” 神圣牧师们施展着治愈之光，去治疗那些受到箭伤的士兵。 这一阵阵乳白色光芒在军中爆发，自然也被城墙上的士兵和将领收入眼底。 “那是什么？！” “快看……那个中箭的，怎么又爬起来了？！” “这……听说那苏元会妖术，难道……” 治愈之光的表现效果很是惊人，瞬间就让不少守兵产生动摇。 不只是士兵，连将领们也都很吃惊，甚至害怕。 “哼，不过区区异术，有何可怕！”白石泉这时大声喝道。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稍微让士兵们慌乱的心得到一丝安抚。 但城墙上其他丐帮高手，却都脸色有异。 区区异术？ 他们或许武功境界不如白石泉，可他们也看得出，那绝不是什么区区异术。 至于是什么，他们不清楚。 难道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异武功？可问题是……就算是门槛再低的武功，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学会吧。 且能制造出“颜色”的武功，也绝不是什么门槛低的武功，更像是先天境界才能掌握的高级武功。 难道苏元手下有这么多先天高手？ 怎么可能…… 真要那样还需要什么大军，直接让这些高手齐上就能平推了。 众人完全搞不清楚，想不明白。 白石泉自己心中其实也没谱，但这时，让他更加难以理解的事发生了。 只见一道道黄光又从人群中爆发，肉眼可见，黄光出现后，北安军士兵们的移动速度都快了不少！ 他们原本就在奔跑前进，经由这黄光增幅，简直如同在飞一样！ “这？！” 这下连白石泉都有点懵了。 苏元让神圣牧师们使用迅捷之光，速度翻倍后的士兵们自然跑得飞快。 原本要冲到城墙下，少说要挨七八轮箭雨。但速度加快后，只不到四轮箭雨的功夫，北安军就将与城墙的距离拉近至五十米。 这个距离，不死族巫师已经可以进行施法。 “召唤吧！” 苏元一声命下，一百名不死族巫师，齐齐举起羊头法杖，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咒语声。 紧接着，惊悚、恐怖的一幕便从城墙上出现。 那些被北安军弓箭射死在墙头上，还没来得及搬运走的守兵尸体，忽然一阵颤动。 在周围人恐惧的注视下，一个个骷髅从尸体上爬起。 “啊！！！！” “鬼啊！！！！” “呃啊啊！有鬼啊啊！！！”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都吓坏了，有人因为过度恐惧，加上战争本就心理压力大，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还有人吓得表情都变得扭曲，更多人则是扔下武器扭头就跑，生怕落在后面被骷髅鬼拉入什么十八层地狱里。 不要说士兵将领们，就是白石泉等丐帮高手都受到了惊吓。 但他们好歹是武功高手，很快冷静下来，白石泉瞧着那些骷髅兵，怒吼一声，一掌挥出。 褐红色的真元如同一道长虹，轰击在几个骷髅士兵上。 “咔嚓”一声，十几个骷髅兵直接被轰散，碎成一坨骨头渣在地。 “都看仔细！这不是什么鬼！” 白石泉大吼道。 哪有鬼能被一掌打碎的？这就是个异术罢了！ 但士兵们可听不进去，他们亲眼看到骷髅从同袍尸体中爬出来，不管什么异术鬼术的，都难以接受。 白石泉见自己说话没人听，也是急了，连忙招呼那些丐帮长老：“你们快出手，毁掉这些白骨！” “是，帮主！” 长老们此刻都已发现，这小骷髅兵吓人是吓人，却没什么战斗力，凭借他们武功，三拳两脚就将所有骷髅全部打散打碎。 白石泉扭头看去，只见负责指挥防守作战的将领，此刻正瘫在地上，满口念叨着什么“魂归来兮”、“黑白无常”之类，显然是吓呆了。 他再扭头向城墙下看，北安军士兵正在搭人梯，要爬上城墙来。 这让他无比焦急。 要是让数万精锐士兵上了城墙，纵然他是宗师高手，也会无力回天！ 事态紧急，白石泉顾不上得罪，一巴掌抽在那将领脸上，喝道：“清醒一点！爬起来的白骨都打碎了，敌人要攻上来了！” 那将领挨了这一下，打了个激灵，总算回过神。 他连忙爬起身，发现那些骷髅兵都散架后，松了口气，开始招呼士兵们继续守城。 已经逃跑的士兵叫不回来，他便只能立刻调那些原本在城墙下的轮换士兵。 这些轮换士兵没亲眼见到骷髅兵，还没那么恐惧，调上来后纷纷开始向城墙下搭人梯往上爬的北安兵放箭，丢木头。 下面的苏元见状皱起眉头。 他没想到对面这么快就恢复镇定，这无疑和那些武功高手有关。 “该死的丐帮……” 如果不是他们迅速将骷髅兵全部摧毁，恐怕这会儿守军的士气早就崩溃，北安士兵也能顺利攀爬上城墙。 不过眼下进攻已然开始，不能轻易半途而废。 苏元待不死族巫师们的技能冷却好，就让他们再次释放。 于是又一群骷髅兵从城墙上冒出，和上一次一样，轮换上来的守兵们再次崩溃，逃走。 但这次白石泉等人却有了经验，他们一见骷髅兵出现，就立刻出手摧毁。负责指挥作战的将领也立刻再调城墙下的新一轮士兵上来。 双方你来我往，短短七八分钟城墙上的守兵就轮换了四五拨。 “这样下去不行啊！”守城将领对白石泉道，“那些逃跑的士兵乱喊乱叫，不少没看到那白骨异术的士兵都被吓到了，都不敢再上来了！” “那白骨异术，是那群红袍人所施展！”白石泉目光如炬，盯着城下北安军中的不死族巫师。 他心思缜密，一直在盯着城下大军。 他主要是想将苏元给找出来，但苏元伪装得非常好，又是通过兵符下令，露不出丝毫端倪，导致白石泉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可疑对象。 但是，几波骷髅兵下来，他却是已经看清楚，就是那群举着奇异羊头杖的家伙，在施展邪术制造白骨兵。 如果不除掉他们，骷髅兵就会源源不断得出现，哪怕丐帮高手能迅速将它们毁掉，可守城士兵还是不可避免会受到惊吓，导致失去战斗力。 必须杀死这些可恶的红袍人！ 白石泉下定决心，他点出几个丐帮长老，对他们道：“你们随我下去，杀了那群红袍人！” “是！” 事已至此，长老们都不敢拒绝，因为拒绝的下一秒，很可能就会被白石泉打死。 “走！” 白石泉一马当先，跃下城墙，人在空中双掌齐拍，两道长宏从其掌中喷发，像两条火龙，瞬间就吞噬了上百北安士兵！ 高手下场了！ 后方的苏元眼见白石泉等人从城墙上跳下，也不含糊，立刻通过兵符下令。 “不死族巫师，停止召唤骷髅！集体对跳下城墙的人使用‘残废’技能！” 不死族巫师一共有三个技能，分别是“复活死尸”、“狂热”、“残废”。 其中“残废”的能力是降低目标移动速度。 对付小兵，这个技能用不用无关紧要，但对付这些武功高手，这个技能无疑能派上大用场！ 收到命令，不死族巫师们集体转换目标，使用残废技能。 只见一道道黑色怨气从法杖上发出，朝着以白石泉为首的高手们飞去。 几人大惊，立刻使用真元或内劲护体，但却没用。那黑色怨气直接缠绕在他们身上，一时间他们便感觉身体动作呆滞，脚下像踩进一团泥巴里难受。 这还不算完，苏元又指挥神圣牧师，让他们给几人周边的召唤士兵使用迅捷之光，让他们把几人团团包围住。 大将赵云，自然也被加持了迅捷之光。 他半步宗师境界，在双倍速度的加持下，宛如一道白色闪光般冲杀过来，一枪将一名来不及反应的丐帮长老刺穿胸膛！ “死！” 第119章 灭绝人性的计谋！ 宗师高手不常见，哪怕在丐帮这种大帮，也只有帮主白石泉一人是。 其下长老，境界高的也不过是先天上三重。 这种层次，面对赵云这半步宗师境界，自然不是敌手。 且不要说，赵云还有“加速”的正面状态，而这些长老们则都被“减速”缠身，此消彼长之下，差距进一步拉大。 赵云一枪捅死一名长老，另外几人又惊又怒。 白石泉知道赵云是北安军大将，有心先将其杀死，不顾速度减慢，一掌拍来！ 赵云却避开了。 他不是那种看到敌人，热血上头，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莽夫。 反之，作为一个有勇有谋的上将，赵云很清楚，一对一单挑，哪怕有不死族巫师以及神圣牧师辅助，他也不一定能战胜白石泉。 不能战胜还在其次，倘若他战败受伤、甚至死亡，都是对苏元不负责任的一种行为。 因此赵云选择避战退走。 白石泉大怒，想要追赶，可减速效果让他十分难受，眼睁睁看着赵云远去，而自己则被大量北安士兵包围攻击。 “狂龙出海！” 他一怒之下，双臂挥舞，运转功法。 只见数道宏光在其双臂间缠绕，渐渐化作几道飞龙模样，十分不凡。 运功结束后，飞龙咆哮而出，将周围士兵尽数撞得人仰马翻，并将不远处的几名不死族巫师撞穿身体，彻底击杀。 苏元远远看到这情形，心道不愧是宗师高手！ 他记得太师父真缈说过，宗师高手的真元都有特性，不知眼下这人真元特性是什么。 但那不重要。 他继续指挥大军，围杀这几名高手。 白石泉是厉害，但他真元有限，在数万大军面前拖延久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赵云不时骚扰侵袭，伺机已杀死两名丐帮长老。 这逼得剩下长老不得不靠在白石泉周围，与他并肩作战，以免落单为赵云所杀。 可如此一来，他们就没办法迅速杀死所有不死族巫师。 且当白石泉好不容易冲杀数名士兵，眼见又要多杀几名不死族巫师时，忽然，面前的不死族巫师凭空消失，他一掌下去打了个寂寞。 “？？？” 白石泉一脸懵逼，另外一边，苏元把即将被打死的不死族巫师收回兵符，又在另外一处放了出来，继续战斗。 如此一番，很快白石泉便撑不住了。 他真元已经消耗了三成，换做其他武人，或许还会再打一会儿。但他生性谨慎，几乎从来不让自己处于真元少于五成的状态。 因此发现作战失败，他也果断飞身而起，重新回到城墙之上。 作为宗师高手，在真元充足的情况下，的确没人能留住他。 不过他可以走，和他一块下来的几个丐帮长老却走不了了。 他们一直被挂着残废减速，一直被加速的士兵包围攻击，且赵云还在一旁伺机出手。 一人刚施展轻功飞起，下一刻赵云便抓住时机，投出长枪！ 携着淡蓝色光辉的长枪将半空中的长老穿脖而过，一击毙命。长枪落下后，赵云又俯身捡起，继续攻向另外一人。 很快几名长老全部殒命，自己回到城墙上的白石泉一脸铁青。 他救不了，也没办法救！ 一旦自己真元消耗太多，那川城才会真的陷入巨大危险！ 事到如今，白石泉已经看明白了。 川城能不能守住，纯粹就是靠他一个人。其他的青州兵、丐帮弟子什么的，都是个添头。 所以他必须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确保自己不能出事。 “白帮主神勇无敌！在下万分佩服……” 负责指挥作战的将领，全程看了白石泉冲下城墙，一顿厮杀后还能从容归来，感到十分震撼。 白石泉摆摆手，他现在可没心情说什么客套话。 瞧着城下北安军，稍微令他欣慰的是，他连同几名长老，短短几分钟内杀戮了近两千名北安军，这已经是十分不错的战绩。 只是，这同样让他心生一个疑问。 那就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杀了那么多人后，其他士兵完全不为所动，依然前赴后继，包围住他，导致他不得不过度消耗真元。 这些士兵……不会恐惧吗？ 白石泉心想。 他们看到同袍被自己用真元杀死，就不害怕？ 还是说，他们也被那苏元施展了什么妖术邪术？ 一时间，他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那苏元的妖术太多，他现在甚至已经怀疑，苏元本身就是个妖怪也说不定！ 白石泉的行动没有奏效，不死族巫师除了最初苏元没反应过来，被杀了二十多个外，剩下的他都利用兵符的瞬间收回放出功能保护住了。 现在他们继续使用死者复活技能，城墙上也继续出现新的骷髅兵。 白石泉一边迅速将其消灭，一边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 等等！ 他忽然想到什么，手掌按上胸口。 “那封手书！” 从京城离开前，甲一交给他一封傅成阳给的手书，说是什么退敌之策，要他到川城再打开。 白石泉当时将其放入怀中，后来因为赶路匆忙，加上北安军来势汹汹，他一时把这封信都给忘了。 现在情况不好，他这才想起。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信来，拆开查看。 信中只寥寥几句，白石泉看完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毒之色。 “不愧是九千岁，真够狠的！不过……这的确是个妙计。” “白帮主，白骨兵又出来了！” 白石泉回神，一边清理，一边把信交给将领：“你立刻去把这信给申大人，他看了之后会知道如何做！” “这……”将领有些迟疑。 “我去也可以，如果你觉得你能守住那名白袍人进攻的话！”白石泉冷冷道。 将领一听，立刻打了个寒噤：“不不，还是我去吧！” 他刚才可亲眼看见赵云投出长枪把人射杀在半空，他可不想面对这种对手。 他拿了信，迅速前去州牧府，把信交给申旭。 申旭看了后，立刻大喜：“好，好计！快，亲卫！” 州牧府的亲卫队集合起来，这上千人的队伍并未参与城墙防守战，他们可是申旭真正的家底，他可不想让他们死在城墙上。 说难听一点，申旭早就做好打算，假如川城守不住，事不可为，他就要让这千名亲卫护送他逃走，逃往京城。 不过现在有了信上之计，说不定还真能守住城。 千名精锐亲卫，在申旭指挥下开始行动起来。 …… 城墙前，苏元还在指挥继续进攻，在他看来，这一战就快要赢了。 那宗师高手是厉害，可他一人终究改变不了大局。 而且城墙上用来往下投掷的石头、木头也都消耗得差不多，再要从城内运输，也需时间。 趁这个当口，北安士兵人梯已高高搭起，眼看马上就要攀上城墙，忽然，城墙上落下一人。 那人惊声尖叫着，将一名北安士兵撞下去，两人齐齐坠亡。 苏元仔细一看，落下那人竟是一名老者，身穿灰布麻衣，没有盔甲、也没有刀剑，明显不是士兵，而是城内普通百姓。 一瞬间，苏元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紧随老者其后，城墙上又开始不断落下百姓，他们大多面露惊恐，尖叫不已，有的用手抓住城墙边缘，却被城墙上的士兵用刀剑斩断，还是坠落下去，砸在北安士兵身上。 苏元瞬间暴怒：“你他妈的！” 他怎么会看不出敌人在干什么，这是在用普通老百姓的命当石头往下砸呢！ “苏元小儿！你给我听着！” 白石泉此时现身城头，高声喊道。 “我知道你藏身大军之中，暗使一些妖术作乱！听说你一向爱民如子，现在我倒要看看，这份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好了！你现在速速退兵，否则接下来川城全城百姓都会从城墙上跳下去殉城，活活摔死！而这，都要算你在头上！” “我川城百姓个个视死如归，誓与川城共存亡！你要是不想让他们死，就立刻退兵！” 白石泉说完，随手提出一名女子从城墙上扔下。 “啊！！！” 女子惊叫一声，坠于地上，身体颤动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苏元目睹此情，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刻就宰杀了白石泉。 但他再定睛一看，数百上千的百姓都哭泣着上了城墙。他们无法反抗，因为身穿精良盔甲、手持兵刃的亲卫士兵就站在身边，敢有反抗者当即斩杀。 这种计谋，简直是灭绝人性！ 白石泉目睹此情形，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不错，这便是手书中，傅成阳给他的计策。 根据蜘蛛组织收集而来的情报，苏元对百姓确实十分爱护，他打下城池后，从来没有做过屠城之举。而且还为百姓分发田地、建造免费公共设施等。 傅成阳便利用这一点，告诉白石泉，如果苏元攻城十分厉害，川城要守不住，那就用川城所有百姓来威胁苏元，威胁他退兵。 如果不退，就将百姓都杀死，从城墙上推下去……傅成阳在手书中写道：“依那苏元秉性，必会退兵。两三日后待徐州兵团到来，进入川城，则苏元大势已去，只得退回漠州。” 第120章 胁迫与城破 退，还是不退？ 问题摆在苏元面前。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从城墙上坠落下来，他眼睁睁看着，心中简直在滴血。 他还是小看了这些所谓高手，所谓“父母官”丧心病狂的程度。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算是人，只是算是畜生。说畜生都侮辱了畜生，是连畜生都不如。 尤其是那个州牧，身为一州之牧，这么对待自己治下百姓，真是罪大恶极。 “如果退兵的话……恐怕百姓们的境遇也好不了！” 苏元这时并没有因为白石泉的威胁而自乱阵脚。 他心中很清楚，现在退兵，老百姓们就算能活下来，也会被关押。 一旦敌人发现靠这种办法就能胁迫他，那这些老百姓就成为了工具，他们会被关押在某处，随时准备拿出来做肉盾。 就像苏元穿越以前看过许多警匪剧，一些匪徒抓一群普通人做人质，执法官们因为束手束脚，导致许多自己人反倒被打死，人质最后也没多少幸存。 这样的妥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假如这次能奏效，以后所有城池的守兵都这么干，难道苏元就一座城都不打了？ 苏元下定决心，他绝不会为他人的过错买单！ “继续攻城！” 他通过兵符对召唤士兵们下达命令。 他在心中对那些坠落城墙的百姓暗暗道：“放心吧，我会给你们报仇，让残害你们的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召唤士兵继续强攻，城墙上的白石泉却是慌了。 他运足真元，一手一个，将两名百姓从城墙上扔下，口中怒吼：“苏元！你真以为我不敢？！” 苏元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只不断通过兵符对士兵进行操纵。 他不只是操纵一群士兵，更是具体到单个士兵的操纵，通过“微操”的形式，让他们更容易攀爬上城墙。 这时，后方的数万青州兵也来到了战场。 他们眼瞧着城墙上百姓被逼迫着跳下，都是又惊又怒。 这些青州兵里不少都是川城人，那些百姓有的都是他们亲人，他们目睹这一幕，岂能不肝肠寸断？ “想救下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就立刻搭人梯攻城！” 赵云迅速将青州兵组织起来，配合召唤士兵一同攻城。 他们此时心中无比愤怒，战斗力比召唤士兵丝毫不差，争先恐后地搭建人梯，向城墙上攀爬，还有人发疯般的用身体去撞城门。 城墙上的守兵们都被这份疯狂劲头给吓到了。 白石泉饶是宗师高手，这会儿面色也无比苍白。 他喃喃道：“怎么……不管用……” 先前看了那计策，他还以为绝对能奏效，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苏元的确像是那种讲究仁义的老好人。 一个讲究仁义的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去死？ 他不是应该立刻撤兵才对吗？！ 白石泉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苏元！你这个伪君子！！！” 他一边大叫，一边将爬上城墙的士兵击落。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来，他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真元已消耗了四成，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不能再消耗下去了！ “该死！只能拼了！打开城门，让士兵们都冲出去决一死战！” “那怎么行？！” 负责指挥的将领果断拒绝。 “正面交战，我们不可能是北安军敌手！”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白帮主，你别忘了……啊！” 将领还未说完，白石泉一掌将其天灵击碎。 他心中早就满是戾气，现在大势已去，哪还会管什么将领不将领的。 “把人都扔下去！开城门！” 白石泉夺过指挥权，一面让城墙上的士兵把百姓都推下去，一面让士兵开城门迎敌。 他让川城的守兵同丐帮弟子混在一起，打开城门后往外硬冲，自己却是在开城门那一刻便向后退去，迅速不见踪影。 “我可不想给这川城陪葬……” 白石泉施展轻功，迅速来到州牧府。 州牧申旭此时也已收到消息，退兵之策失败，川城马上就要破了！ “申大人！” “白帮主！” 申旭见到白石泉到来，忙道：“那苏元为何不退兵？！” “……是九千岁算错了！那苏元实是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所谓仁义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这……” “申大人，现在我让守兵和丐帮弟子暂时挡在城门处，我特来护送申大人离开！” 其他人死就死了，但申旭作为州牧，这么大的官，白石泉并不想放弃。 他知道，每个州牧都有很大能量，在朝中也有很多关系，将这样的人救下，对自己未来也有好处。 尽管…… 白石泉想到川城陷落后，傅成阳肯定会对他很失望。皇帝搞不好也会怪罪他。 但这能怪他吗？ 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川城恐怕一触即溃，根本不可能多撑这几个时辰！ “该死的苏元！该死的妖术！” 白石泉心中暗骂，申旭这时却已拉着他的手臂。 “好好！有白帮主护送，定能逃至京城！快，都走了！” 申旭的一众大小家眷数十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出来，有的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还有的想再回去拿点东西。 “快走吧！”白石泉强忍怒气道，“为了点金银连命都不要了！” “放肆，你一个护卫敢和我这么说话？！”申旭的儿子怒斥道。 “啪！” 申旭一把掌抽在儿子脸上。 “混账！这是白帮主，咱们的安全就要仰赖人家了，赶紧给白帮主道歉！” 申旭儿子捂着脸，强忍着愤怒，给白石泉说了句对不住。 白石泉阴沉着脸点头接受，换做别人，他早就下杀手了。 这时，又一群人从街上跑来，都是川城的各大富商，还有一些官员。 他们知道川城要被北安军攻破，也打算来和州牧一同逃亡京城。 “申大人，带上我们吧！” “我们有的是银票，都给大人您！” “快走吧，北安军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众人乱作一团，申旭让众人跟上他，一群官员富商，加上几百名亲卫，以及白石泉，一行人或步行或架马车往东城门去。 西城门，随着城门打开，城墙失陷，加上白石泉离开，彻底失去了能阻止赵云的人。 他一人一枪带北安军压进城中，迅速将守兵全部击溃。 苏元带军队去州牧府抓人，到时发现人已经跑了。 “必须要追回来！他们跑不远！” “是，主公！” 赵云知道苏元心中很愤怒，二话不说就带领骑兵出东城门追击。 苏元也一同前去，申旭等人虽然逃出了城，但他们乘坐的马车怎么可能跑得过西凉大马，没一会儿马车队伍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北安军追上来了！” 发现追在身后的骑兵，逃亡队伍顿时都慌了神，一片哭爹喊娘声爆发。 队伍前骑着马的白石泉，扭头看了一眼，申旭正在对他招手：“白帮主！快，你快去阻击北安军，别让他们追上来！” 阻击？ 白石泉心中一沉，对方追来的可不是几十人几百人，而是成千上万的骑兵！且那个半步宗师白袍将领也在。 他要是再去纠缠，恐怕自己都有危险！ “对不住了，申大人！” 白石泉当机立断，对他而言，没有人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驾！” 他用力挥鞭，策马加速远离，徒留下后方申旭焦急的呼喊。 “白帮主！白帮主！！” 任他怎么喊，白石泉也没有再回头，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而苏元和赵云此时也追上了车队，将车队团团包围住。 “别杀！我投降！！” 负责护送队伍的亲卫士兵纷纷扔下武器，他们岂能看不出，抵抗只有死路一跳。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扔下武器，敌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杀！” 人群中响起一道冷酷声音，紧接着北安士兵纷纷上前，在一片惨叫声中将亲卫士兵全部杀死。 申旭等富商官员们都吓傻了，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待北安士兵朝他们走来时，他们才回过神，哭喊着求饶。 “饶命啊！把银票都给你们，求求你们绕我们一命啊！” “大人，大人别杀我！我愿意弃暗投明！为大人效力！！” “呜呜呜呜呜……” 苏元冷眼旁观，朝远方望了一眼。 那个宗师跑了，他知道。但没办法，那种级别的高手根本留不住。 除非太师父真缈在，但她这次并没有跟随大军一起。 “这个账以后再算……” 不管那个宗师跑到哪儿，苏元也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至于眼下这些人…… “全部带回川城，听候处置！” 士兵们将申旭等人用绳子绑起，放在马上带回川城。 此刻的川城一片狼藉，因为大量百姓都被强行抓走，推下城墙，导致街道上满满都是鲜血，以及一些侥幸没被抓走的百姓哭泣声。 当下苏元顾不得其他，让士兵们先收拾整理一下整个川城，城墙边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也都要快速处理掉。 抓回来的那些人，则全都关进大牢。 只提出一个，那就是川城州牧申旭，苏元要对他进行紧急审问。 第121章 手刃仇敌，谨慎行事 几个士兵将申旭带到苏元面前，后者还没逼问，他就一股脑把知道的全招了出来。 苏元由此得知，那个宗师高手，原来就是丐帮帮主白石泉。 白石泉彻底投靠朝廷，这次带领丐帮弟子来川城帮忙防守，便算是给朝廷纳的投名状。 不光如此，申旭还交代，用百姓生命来逼迫苏元退兵，都是白石泉的主意，傅成阳的主意，和他这个州牧无关。 苏元闻言问道：“就算不是你的主意，你也很赞成吧？” “绝对没有！我当时就强烈反对了，我可是州牧，百姓都是我的子民……都是那白石泉威胁我！你也知道他武功高强，我完全反抗不了啊！” 事已至此，申旭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他可不想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一人身上。 苏元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申旭有些慌了，嘴里吐出的话语也微微发颤：“北安王，王爷，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准备。我也知道一些秘密，京城里一些大官的，还有……” “行了。” 苏元打断。 他实在没心思听下去了。 他什么秘密都不需要，也不在乎。等他打到京城，所有人都会受到清算。 但眼下，这申旭则会是第一个。 “你身为州牧，将治下百姓当做牲畜、工具对待，简直是禽兽不如。我留你，还有什么用呢？” “不不不！我有用，我——” “带下去！” “王爷，饶命啊！我还有用！！！” 几名士兵将挣扎求饶的申旭带走，苏元没有立刻处死他，一刀砍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像申旭这种人，不将他千刀万剐，都难消苏元心头之气。 不多时，赵云前来汇报，说是川城已经暂且稳定下来。 苏元亲自到街上查看，道路是清扫了些，可百姓们心中的痛苦却恐怕要持续很久。 许多家人被拉到城墙上推下去的百姓，都在街头嚎啕大哭，而有些回家的青州兵，发现家中空无一人，也是一脸茫然无措。 最后，许多川城本地的青州兵又选择回到军伍中，他们发誓要报仇雪恨。 苏元知晓众人心中痛苦，他不会说一大堆心灵鸡汤用来安慰人，只是让士兵们，把他抓回来的那些川城官员们都拉出来。 包括申旭在内，这些人都被拉到大街上。 苏元对百姓们道：“你们应该认识他们，今日川城之惨剧，他们便是罪魁祸首之一。逝者已逝，无可挽回，但你们生者，还可以手刃仇敌，为逝者复仇。” 他让士兵们把刀剑扔在地上。 早就双眼通红的百姓们，纷纷捡起刀剑，朝着那些川城本地官员将领冲去。 往日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这时却都如同一群孱弱的小绵羊，面对狂怒的百姓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你们这群刁民！住手！！” “啊！！！” “苏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苏元只冷眼旁观。 不消片刻，这些家伙就死在百姓们的狂怒之下，每人身上起码都留下数百道伤口。 但正如苏元先前所说，逝者已逝，无可挽回，就算把这些人千刀万剐，失去的亲人却不会再复生。 他对怅然若失的百姓们道：“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在我北安王苏元的治下，这样的惨剧再不会发生。希望你们能尽快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 他真诚的态度和朴实的话语将众人尽数感动。 一名老者当即跪下对苏元扣头：“北安王万岁！” 有人带头，其余百姓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北安王万岁”之声传遍大街小巷，回荡在整片天空。 …… 十里一个的烽火台，从川城到京城，中间一共二三十个。 苏元大军进攻川城的消息传到后，庆襄皇帝就一直坐立难安。 尽管傅成阳告诉他，退敌的概率很大，可庆襄皇帝还是坐不住，一直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一直过去几个时辰，夜色降临时，有快马来报。 “陛下！川城已失，守兵尽墨，州牧申大人也未能逃出！” 庆襄皇帝听到消息，胸口宛如遭受重击，眼前一片模糊，身体轰然向后倒去。 “陛下！！！” “快！传御医！” 耳畔一片混乱之声，随后庆襄皇帝的意识便彻底遁入黑暗。 半个时辰后，傅成阳见到了白石泉。 “九千岁……” 两人就在皇宫大门处相见，白石泉面对傅成阳阴沉至极的目光，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心中暗道，看来江湖传言，傅成阳已至大宗师境界，所传非虚…… 也只有大宗师境界，才能让他这个宗师高手感觉压力如此巨大。 “白石泉，你太让我失望了。”傅成阳缓缓道。 “……” “亏我还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给你讨来封号。结果你现在就……” “九千岁大人！听我解释！” 白石泉生怕傅成阳对他出手，连忙说道。 “我已经竭尽全力，可那苏元身怀妖术！他还有一群红袍兵，十分可怕，能让白骨士兵从死者尸体中钻出，许多守兵都被吓坏了！还有一些人会能治疗伤口的奇异妖术，以及一团黑烟缠在身上就让身体迟滞……” 白石泉简直要把一肚子不满都发泄出来。 不是他不够卖命守城，实在是苏元那妖术搞得他焦头烂额。 傅成阳听其说完，心中也有计较。 对于苏元掌握妖术一事，他其实早就有所耳闻。 蜘蛛成员虽然没能成功混进苏元府内，但也打探过、亲眼目睹过发生在北安军身上那诸多不可思议之事。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些端倪。 何况傅成阳并不傻。 他知道白石泉不是在扯谎，那苏元恐怕真不知从哪学来一身妖术，为此才能崛起如此迅速。 “我给你的手书，其上计策你可用了？” “用了！”白石泉当即道，“但那苏元完全不理会！” “什么？” “九千岁大人，是真的。我把几千个人押到城墙上，往下推，那苏元完全不为所动，也不退军，还是一如既往地攻城！” “……” 这下轮到傅成阳沉默了。 他心道，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不对啊…… 白石泉愤懑地握了握拳：“九千岁大人，那苏元没您想得那么仁义！充其量就是伪君子罢了！” “……” 傅成阳眉头紧锁。 他很少会看走眼人，根据诸多情报显示，那苏元应该就是个仁义之辈，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百姓惨死。但事情已然发生，这个论断自然也已推翻。 这无疑让傅成阳更为恼火。 他看走眼的人，甲五是一个，苏元是一个。问题是甲五的叛变还就是因为苏元，这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发火解决不了问题，针对苏元的计划屡次失败，这让傅成阳明白，必须要换一个策略。 只是由不得他多想，现如今川城一丢，整个青州恐怕都会在三日之内落入苏元手中。 到那时，京城就成了前线。苏元那数万铁骑，随时可以由西而来，直奔京师。 这三日之内，徐州大军应该能赶到京城，其他各州也快了……要守住京城，倒是不难。 傅成阳心道，他自己一个大宗师，可不是摆设。真要让他上阵杀敌，也能杀得敌人胆寒。 且京城高手众多，皇室还有护龙一族。这一族人里至少有一名大宗师，而且可能是中期。 起码傅成阳在宫里，有时会感受到一抹阴冷视线的注视。那视线，让他这个大宗师都有些心寒……他自己是大宗师初期，那阴冷视线的主人，最少也要高他一个小境界。 倘若那人肯出来作战，两名大宗师联手，再配合一些精锐士，足以匹敌上万大军！ 如此一来，守下京城倒是不难……只是，一方面不知道那苏元还有什么邪门妖术，另一方面，便是一旦在京城开战，影响实在太大。 那时各州恐怕都会生出乱子，到时大周江山，势必要处于摇摇欲坠之势。 “苏元！”傅成阳狠狠念了一遍这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名字。 白石泉道：“九千岁大人，我虽然辜负了您的重托，但我还可以为大人效力！” “哼……你当然能。” 傅成阳对白石泉再生气，也不可能杀了他。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缺高手的时候，怎么可能杀一个己方的宗师。 而且，他还有任务要交给白石泉。 “白帮主，你想将功补过，我这里倒有份差事给你。” 白石泉大喜：“九千岁请吩咐！”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杀谁？” 傅成阳眼中寒光一闪：“徐州州牧宋谦！” …… 夜已深。 苏元短暂睡了几个小时，稍微补充下体力后，便起床要出发。 他不是要带兵去攻陷青州其他城池，而是要回一趟太原。 他打算把真缈请出来。 这次进攻，真正面对一名宗师高手，苏元便感受到了危险。 尽管那白石泉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损失，但那前提是，他自己隐藏得够好，白石泉从头到尾都没找到他。 如果他暴露了，谁知道白石泉会不会有能力强行突破赵云防御，将他击杀？ 而这还只是一名宗师。 京城之中，谁知有无更多宗师，乃至大宗师？ 目下那白石泉已经知道，或者说自以为自己知道，苏元便是“使用妖术之人”。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情报交给京城。 京城以傅成阳为首的人，也一定会制定“全力寻找、击杀苏元”这种计划。 如此一来，苏元就知道自己不能冒进。 现如今他的命已经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代表天下百姓能否脱离大周皇朝的黑暗统治。 为此他必须活得很小心……所以，他打算在进攻京城前，回太原一趟，把太师父真缈请出来，陪在身边以确保安全。 第122章 心眼好，还勤奋！ 北安军打下川城的消息传回太原后，整座城市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一些读过书、对青州地形有所了解的有识之士，都知道川城一旦拿下，那整个青州都可以说是收入囊中。 这无疑很让人兴奋。 这样坐拥漠、青二州之地，苏元就真有点要“势不可挡”的意思了。 街头巷尾，老百姓们都在激动讨论此事。 在街上闲逛的周舒和她两名婢女，自然也将老百姓们的讨论收入耳中。 小清问道：“小姐，你说，那北安王苏元，真的能造反成功吗？要是那样的话，那，啊……” 她话说到一半，立时觉得自己有些大逆不道，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巴。 自己的主子，面前的周舒可是堂堂大周七公主！苏元真要推翻了大周，那她这个公主身份自然也就不值一文。 小月拍了小清手臂一下，示意她说话小心一点。 小清则对她吐吐舌头，大概是在太原的日子太过放松，她这才说话不经脑子。 要是还在皇宫内，她肯定不敢有半点想法能说出这话。 “苏元打下青州，除非能迅速对京城造成威胁。否则，恐怕还要退回来。” 出乎意料，周舒并没有怪罪小清，反而她自己也在说这件事，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公主身份所代表的立场。 小清和小月闻言，都是好奇道：“为什么？” “京师有难，各州都要出兵勤王，总兵力加起来上百万肯定会有。”周舒说，“漠州有天门关做门户，外军要打进来不易。但青州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没有关隘，都可以进入，一旦陷入被合围的境地，北安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啊……” 小清和小月对于地形都不太了解，听周舒这么说也是一头雾水。 周舒从小涉猎广泛，对于大周各地地形也算是熟悉，为此她虽不能亲至青州，却能判断出苏元当前处境。 青州打下来是一回事，能否守住又是一回事。 若是不能迅速对京城形成威胁，青州也会如同无水之萍，很快就会被到来的各州军团抢回去。 除非苏元兵力充足，能和各州勤王大军一较高下。 但这不太可能…… 根据周舒了解，苏元兵力最多也不超过三十万，这个数字能在漠、青二州纵横驰骋，但面对全国兵力，还是太少了些。 且京城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周舒心中闪现出几道身影。 那是一直在皇宫内的一些隐秘人物，他们负责护卫大周当代皇帝的安全，每个人都是神鬼莫测，连他们这些皇子皇女都有些害怕。 周舒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武功高手。 她读过一些江湖人写的游记，对于武功高手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有所了解。 到了宗师、大宗师境界，配合上一定精锐部队，是能在战场中起到绝佳效果的。 反观苏元这边…… 周舒好像没怎么听百姓提起过，苏元军中有什么武功高手。 那这就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劣势。 但根据这些天的见闻，周舒心中对苏元的印象，是他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那其他人都能看出的不足，他自己自然也能看出。 或许他自己有应对方法，只是旁人都不知道罢了。 周舒想着，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 午后，六月份的天气炎热起来，三人回到王府，发现王府比平时多了不少士兵。 她们正好奇着，便看到杨镇端着一些水果从伙房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显得十分高兴。 “杨叔。”小清好奇问，“今天府上怎么这么些人？” 和另外一个婢女小月相比，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几天已经和杨镇比较熟悉，说话也不再那么拘谨。 杨镇看到三人，笑容更盛：“小清姑娘小月姑娘，还有公主大人，是好事！王爷回府了！” “什么？！” 小清低呼一声，随后抬手捂住嘴巴。 小月则看向自己的主子周舒，后者一张清丽面庞上也浮现出惊讶之色。 “北安王不是正在青州前线吗？怎么会回来……” “呵呵，我也不知道，反正王爷回来就是好事！王爷现在正在东院，等他出来，公主大人你正好和王爷见上一面！” 杨镇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了两声。 “公主大人您远道而来，一直没能见到王爷，也有些对不住您。您放心，我待会儿一定和王爷说！” “这……还是不必了。”周舒眼中有期待之色，但转瞬便隐去。 “北安王匆忙赶回，一定有要事要做。我就不耽搁王爷时间了。” “公主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您放心，我一定给王爷说！” 杨镇说完便急匆匆离去，周舒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住他。 小清道：“小姐，您不是挺想见见北安王爷的吗？怎么……” “……” 小清话说到一半，被周舒看了一眼，果断闭上嘴巴。 小清则十分体贴道：“小姐，我们回院吧。” “嗯。” 周舒心中有一丝慌乱，她的确想见见苏元，但眼下苏元真回来，她心中又生出一丝排斥。 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东院。 苏元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来找真缈。 刚巧真缈没有在练功，见他还回来，问道：“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还算顺利，不过也遇到了问题。” 苏元迅速把进攻青州的事大概说了说，真缈安静听着。 “……最后我们没追上那丐帮帮主白石泉。”苏元说到最后面带愤恨之色，“让他跑了真是可惜，下次要是再见到，一定要抓住这混蛋！” 对于没能抓住、弄死白石泉一事，苏元真的很不爽。 正如那申旭所说，用百姓做威胁这事，罪魁祸首是傅成阳，第二凶手，就是白石泉。 这个家伙身为丐帮帮主，身为一名江湖人，完全没有半点江湖人应该有的侠肝义胆，热血心肠。 反而，这白石泉和那些朝廷黑心官员几乎没区别，都是将百姓的命视为草芥。 “宗师高手一心要走，确实不好留下。”真缈听完后道。 “太师父，我这次回来其实主要就是想请你随我去前线。”苏元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面对真缈，他不想说任何客套话，面对她那双不含杂质的眼睛，他只会说出一切心中所想。 “京城中一定还有其他宗师，乃至大宗师高手……我想请太师父你保护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自恋，但事实便是如此。 真缈也毫不怀疑，她点头道：“我可以随你去，护你周全。” “谢谢太师父！”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且我许过承诺，在你攻陷大周京城前，我不会离开。” 真缈语气平淡，但苏元听在耳中，心里也觉得分外温暖。 他还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就又觉得空虚，已经没什么多余要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稍微休息个把时辰，我们就出发吧！” 前线紧张，苏元不能在太原久待。 真缈点头：“好。” 这时，杨镇从宅院外喊道：“王爷！我给您弄来了新鲜水果，您吃点吗？” “杨叔进来吧。” 杨镇端着水果进来，对真缈尊敬打了个招呼，放下木盘。 他笑呵呵看着苏元，问道：“王爷，您这次回来要待几天？” “一天都不待，我休息一会儿就要走。” “啊？这么急？” “嗯，前线现在正在关键时刻，怠慢不得。” 苏元说完，见杨镇表情奇怪，自己也是好奇。 “杨叔，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杨镇犹犹豫豫道：“王爷，是这样，京城来和亲的七公主，在府上也住了不少日子，您还没见过人家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好吃好喝招待好她就行了，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犯罪就不用管。这些我不是和杨叔您说过了吗？” “是是是，王爷您是说过，这我老头子也都照办了！但人家公主确实挺好的，心眼好，还勤奋。别的不说，人家还帮着府上浆洗衣裳……您想想，哪有堂堂公主干这种粗活的！要我说王爷，您起码要见人家一面不是……” 苏元听了杨镇一席话，微微皱眉。 这公主看样子已经把杨镇给“收买”了啊。 不过他了解杨镇，后者不会刻意说某个人好话，现在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那公主平时的言行的确很讨人喜欢。 这样听他一说，苏元倒也觉得，确实该见一面。 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想到作为被和亲的人，其实这公主也是一名受害者。 个人的意愿被直接抹去，为了皇家利益，随便就送到一个偏远地方，嫁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人，之后是死是活都不管了…… “好吧，她住在哪儿？” 杨镇一听苏元同意见一面，立刻喜笑颜开。 “就住在王爷您院子的旁边！” “……我待会儿过去。” “好好，那我先去通知人家公主一声！” 第123章 这个公主不简单！ 周舒住的院子内。 刚才杨镇已经来告知，说是苏元待会儿会过来。 周舒听完，心里初时还有些紧张，但片刻后，又变得平静、放松下来。 她已经不像刚来太原城时那样，对苏元一无所知了。 那时的她，担心苏元会是一个粗暴、凶戾之人，也疑心他会伤害自己，因此自然会紧张、害怕。 她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就算读过再多书，对于一些残酷的事，还是有着心理层面上的畏惧。 但经过在太原城这些天的见闻，她就算没见过苏元，也从侧面得知，他并不是一个残暴之人。 反而，根据百姓们所说，北安王苏元还是一个相当有亲和力的人，不管大人小孩，都是这个评价。 听多了这样的评价，周舒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样紧张。 “公主，我们给您打扮一下吧？” 小清和小月这时拿着铜镜木梳，胭脂水粉，还有红红的唇纸，想要给周舒捯饬一番。 周舒轻轻摇头：“不必了。” “可是……” 周舒笑道：“怎么，你们觉得我现在这样见不得人吗？” “哪有！” “当然不会了！” 两个婢女大声道。 她们眼中的周舒，无疑是这世界上她们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哪怕现在不施粉黛，都十分的清新脱俗，如同出水莲花，让人看了就心旷神怡。 只是，出于女子的心理，她们都下意识觉得，要见重要的人之前，还是打扮一下比较好。 现如今，苏元无疑就是哪个重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人……因为几人的命运实际上就掌握在他的手掌心中。 “那就别麻烦了。” “好吧……” 二人无奈把东西都放回去，随即到宅院门口等着，扒着头朝东边张望。 周舒被二人的动作逗得有些想笑，无奈摇摇头，默默等待。 不多时，院外小道尽头，一道身影出现。 守在院门口的小清和小月同时惊呼一声：“来了！” 她们看到一个长发男人从青石小路走来。 她们看到苏元，苏元也看到了她们。 两人发现被苏元看到，当即缩回脑袋，跑到周舒后面老实站着。 周舒站起身来，小清还在身后低声道：“公主，我刚才看到了，北安王是个美男子哦！” “……” 周舒无言以对，片刻后，苏元出现在院门口。 第一眼看到他，周舒心中便冒出一个想法。 与其说北安王苏元是一个男人，其实从容貌上来看，他更像是一个还未彻底长大的少年郎。 然而她绝不会认为他是少年，因为苏元身上有一种属于男人的气场，那是只有经历过战场厮杀、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身上才会有的。 这种气场她以前只在一些将军身上见过，其他人，哪怕是皇子们，都没人给过她这种感觉。 而苏元，第一眼见到周舒，则是有些惊异于她的容貌。 不过只是短短一个瞬间。 没办法，他的惊艳已经全都用在了真缈身上。和真缈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如同仙子一般的人见面相处久了，苏元对于美貌的免疫力也大大提升。 他开口道：“周舒吗，你好。” 没什么麻烦的礼节，苏元十分言简意赅。 周舒倒很是传统道：“周舒见过北安王爷。” “你不自称公主吗？”苏元问。 “王爷都谋反了，还会在乎我这个公主的身份吗。”周舒淡淡道。 苏元挑了挑眉。 倒是够直接的，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种直接。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假如这七公主周舒是个有公主病的，对他还要端着架子的，他一定是转头就走，不会多废话一句。 但眼下周舒很摆的正自己位置，而且说话很直爽，让他不免生出一丝好感。 “你说得不错。要是你对我摆什么公主架子，我会立刻离开。”苏元道。 周舒只是淡淡笑了笑。 “坐吧。”苏元说 本来打算问个好就走的他，因为对周舒第一印象很好，改了主意，打算稍微坐几分钟再走。 两人在院内的石桌边坐下。 周舒主动询问：“王爷东部战事应该正紧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元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顿了顿道：“有点事。”他又反问，“你倒是不怕我疑心你通风报信？” “王爷说笑了，且不说王府戒备森严，我若是那么做，会立刻被发现。再者说，我为何要通风报信？”周舒面对苏元质疑，面不改色道。 “为何，你身为大周皇室公主，眼下我正在攻打青州，下一步就是进逼京城……你说为何？” 这种尖锐的问题摆在面前，周舒还是不动声色。 她语气很平实地说：“京城与我又有何关系，从我被送出后，我便不再属于那里。” “那你的血缘呢。” 苏元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周舒的表现，的确让他想要问一些更尖锐的东西。 “你父皇庆襄皇帝是我的敌人，有一天我要杀他，你也无所谓吗？” 周舒身后的两个婢女，小清和小月此时简直都要窒息了。 她们两个小脸煞白，还以为是苏元在故意发难。 她们心中都在为周舒担心，生怕周舒说错什么话，就会受到苏元的责怪和伤害。 周舒沉默片刻，反问道：“我说我无所谓，你会相信吗？” “……” 这倒是把苏元给问住了。 周舒的反问很聪明，言外之意是想让苏元说明，他是不是在带着预设的答案问问题。 这让苏元对她再次刮目相看。 这个公主不简单啊…… “那算了。”苏元果断放弃，下一句就扯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上。 “我听杨伯说，你来到王府，还会帮忙洗衣服？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帮忙做点事情。”周舒说，“每天白吃白喝，我心中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白吃白喝？谁说你白吃白喝了，你带来的那些嫁妆，就算你白吃白喝一百年都花不完。” “……” 周舒不知是惊异于苏元的脑回路，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愣住了。 她身后的小清和小月也是一脸懵。 明明刚才气氛还有些紧张，怎么下一刻就变成这样了？变得有点奇怪。 而且苏元这个北安王爷，怎么有种小孩子气的感觉…… 周舒想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那些嫁妆朝廷也不是为了我而出，不是吗。” “嗯……这倒是。” 那大批嫁妆都是苏元狮子大开口要来的，庆襄皇帝之所以愿意给，也不是多爱周舒，而是为了能拖住苏元，让他暂时不进攻青州。 “那这嫁妆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周舒反将一军，直让苏元哑口无言。 他这次是真不会再轻视这个来和亲的公主了，她真的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见地的人。 而且口齿还很伶俐！ 苏元笑道：“是我唐突了，我陪你个不是。说真的，如果我是你爹，咳！我是说，如果我是庆襄皇帝，一定不会让你来和亲，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和亲简直是浪费。” “……” 这下周舒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元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扯淡，起身道：“好了，咱们面也见了。关于和亲之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你父皇的一个缓兵之计。结果计策失败，可你父皇也从来没有再给我来过信，说要把你要回去。” “从这一点看来，他并不是很看重你。所以，你也不用太伤心……就留在太原吧，这里可能不如你们皇宫豪华，但起码能事事顺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管着你。你要是想去王府外面住，也可以和杨伯说，他会帮你置办宅子。” 周舒默然听着，她纤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她身后的小清和小月，都有些眼眶微红。 她们简直想要替周舒答应下来，因为苏元的话真是说到了她们心坎里。 皇宫就算再奢华，她们也不想要，反而在太原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她们怎么都不愿割舍的。 “那就这样。”苏元道别，“我还要去青州，咱们回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出小院后，却被周舒叫住。 “请等等。” 苏元停住脚步，扭头回看，周舒跑了出来。 “怎么？” “我想和你同去青州。”周舒说。 苏元一时怔住，不只是她，后面跟着跑出来的小清和小月也都楞了。 公主是怎么了？难道听了苏元的话心中触动，头脑一热就说出这话？ 苏元回过神后，和小清小月是同样想法，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同去青州。”周舒重复了一遍，神情坚定。 “不行。”苏元断然拒绝。 “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都不行，你跟我去做什么？”苏元很是不解，在他看来这周舒就是头脑一热，有些冲动。 周舒直视着苏元双目，认真道：“我希望你能打赢这一仗。并且，我也会帮你打赢这一仗。” “你……帮我打赢？” “是，你要打京城，而我了解京城。”周舒说，“这还不够吗？” “……你真要这么做？”苏元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军中无戏言，周舒，你要是去了前线，又反悔要回来，别怪我军法处置。” “公主大人，您——” 两名婢女急着要劝说周舒，后者却坚定不移道： “我要去。” 第124章 三人两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这一点傅成阳很清楚。 他也正是利用这份私心，才得以掌控朝政，将一众外地官员拿捏在自己手中。 这靠的并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利益，跟着他傅成阳能吃得满嘴流油，且还不用担心掉脑袋，这才是一众官员愿意以他马首是瞻的根源。 傅成阳维护他们，相应的，当他需要帮助时，他们也要不遗余力地回报。这就是默契，是规矩，如果有人要打破规矩，傅成阳恐怖的一面就会展露出来。 现在徐州州牧宋谦就坏了规矩。 他并不知道，当日在他府上那一众幕僚当中，本身就有傅成阳的人。 宋谦决定只派出一半兵马支援青州、支援京城后，那人便立刻将消息秘密传至京城，传至傅成阳手中。 傅成阳知道后，可想而知有多么恼火。 眼下如此紧要关头，连京城都有战火之危，这徐州州牧宋谦居然还动如此心眼，完全是坏了规矩。 若是平时，傅成阳或许只会敲打他一番，不会要他性命。 但如今几次针对苏元的计策都以失败告终，加上如今形势不好，让他一肚子火正没处撒。 现在宋谦正好撞上来，不拿他出气拿谁出气？ 白石泉此刻一边赶路一边想：“怪不得人人都叫傅成阳九千岁。堂堂州牧，说杀便杀，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堂堂丐帮帮主，现在被派去当刺客，心底肯定也是不满。 但他可不想死在傅成阳手中，且现如今，他已经把宝都压在了傅成阳身上，只能对他唯命是从。 毕竟……这片江湖上，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白石泉神情阴鸷，心思沉重。 自从他率领丐帮参军，投靠朝廷以来，江湖上便是一片哗然，一片指责。 庆襄皇帝封他为“武林盟主”的事传开后，各大门派更是骂声一片，并且都联合表示，江湖绝不会承认他这个武林盟主。 不光不承认，还要将他驱逐出中原江湖，从此不允许他白石泉参与任何江湖大会。 作为原本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帮主，被所有帮派联合抵制，这滋味自然是不好受。 可白石泉做出决定那一刻起，就不会也不能后悔。 他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希望朝廷能早日平定苏元叛乱，到那时他和丐帮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苏元，妖术……” 白石泉联想到先前川城战场上出现的诸多异术，隐隐又有些担忧。 他从未听过、见过这些妖术，在中原江湖中也根本没人用过。 莫非是北疆异术？还是从哪里传来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白石泉很难做出确切判断。 他只是担忧，倘若那苏元还有更多可怕的妖术，会不会连傅成阳都着了道？ 想了想，他又摇头。 “堂堂大宗师高手，几乎已经快脱去凡人之身，又岂会怕什么妖术？我还是先把我的事做好吧！” 白石泉摸了摸胸口上挂的包袱，里面装着一道圣旨，傅成阳伪造的。 圣旨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求开阳城一应大小将领，立刻带领全军前往京城，不得延误，否则九族皆诛。 白石泉的任务，便是在杀死宋谦后，公开圣旨，同徐州全军一并前往京城。 …… 周舒要同去青州，这让她两名婢女都惊呆了。 她们回过神后，想要劝说自己主子，可是周舒态度那么坚决，她们怎会不知道，劝说根本无用。 苏元说完“军中无戏言”后，见周舒还如此坚决，便答应让她同去。 他留下一句“收拾一下，一刻后出发”便先行去准备。 周舒自己则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将随身携带的换洗衣物整理出来。 小清和小月在一旁帮忙，一向手脚利落的她们，现在动作却十分迟钝。 没一会儿，见包袱就要装好，还是小清先忍不住道：“公主，您为什么要去青州啊，在太原多好……” 小月虽然没说话，但看神情无疑是和小清一个想法。 周舒对二人说：“小清小月，我的确是想要苏元赢下这一战。这是百姓们所盼望的，也是我自己所盼望的。” “……” 两名婢女沉默下来。 她们隐约能猜到，周舒所说的“自己所盼望”的意思。 先前在宫中时，哪怕皇上严厉禁止，可一些宫女太监还是管不住自己嘴巴，传过一些有关容贵妃的事。 有传言说，容贵妃并不是自己得了疯病，而是让皇帝和其他贵妃逼迫、欺害，最后不堪重负，才发了疯。 这些都是传言，事实如何，不要说那些太监宫女，就是小清小月这常年跟在周舒身边的贴身婢女，都不清楚。 但她们却知道，周舒似乎对这件事的内情有一定了解。 现在她既然这么说，就代表她母亲容贵妃的“因疯病而死”，恐怕有什么内情。 至于是什么，二人自然明白，周舒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与她们。 “那……” 见周舒执意如此，小月说道：“那公主，我们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那怎么行！”小清急道，“我们不在，谁伺候您啊！北安军中肯定又没有婢女什么的吧……” 周舒轻轻摇头：“你们听说谁在军中会带着人伺候自己。” “可是……” 两人还待多说，苏元却是来了。 “准备得如何了？” “都收拾好了。” 周舒提起包袱，小清和小月说不通周舒，便想迂回说通苏元。 小清大着胆子问道：“王爷，我，我们能和公主一起去吗？” “你们？” 苏元知道这两个女孩是周舒侍女，侍女要跟着去军中？他肯定是不太同意。 军中没有人是去享受的，起码在他的军中没有。周舒跟着去，在苏元眼中至多也就算个小幕僚之类的地位，绝不会当成公主，安排什么人伺候。 “小清，你不听我的话吗？”周舒蹙眉道。 她平时不怎么生气，但稍微表现出不悦后，小清和小月就都很害怕，被她这么一问，两人顿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准备好了就走吧，前线紧张，容不得耽搁时间。” “好。” 周舒又叮嘱了一番二人，这才随苏元出去。 她来到院外时，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人。 一眼看到，她便有些恍神，有些为面前女子的容貌所震慑。 “这是我太师父真缈，这是周舒。”苏元简单介绍一下。 周舒这才意识到，杨镇和她说的那个住在东院，不容许旁人打扰的，便是这名叫“真缈”的女子。 她虽然来到王府也有些日子，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缈。这也是因为真缈平时不怎么出门，就算出去，也会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苏元居然称呼她为“太师父”？ 周舒心中奇怪，这女子年龄几何…… 而且苏元这次从青州前线回来，莫非就是专程要将他这太师父带过去的吗？ 周舒一时间想到许多，两人初次见面，简单打个招呼，随后便来到马厩。 苏元翻身上马后，看着下面面带难色的周舒，问道：“你不会骑马？” “……不会。” 周舒虽然在皇室长大，但弓马骑射是皇子们的“必修课”，她因为不是很喜欢运动，所以没怎么参与过，时间基本都用在了读书上。 “……” 此去青州时间紧迫，苏元可不会给周舒弄辆马车让她坐着慢悠悠过去。 他刚要说还是让她留下好了，真缈却忽然对周舒道：“你我同乘一匹好了。” 周舒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前辈。” “别客气。” 真缈将周舒拉到自己骑乘的马匹上，让她坐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握着缰绳。 苏元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立刻出发。 三人两马从王府出去，离开太原，沿着官道一路往东，很快就来到天门关。 稍微在此歇脚片刻，喝了些水。 周舒知道天门关一战是关键之战，朝廷派出的李胜天讨北军大败，李胜天自己也没于此战，对大周朝廷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苏元北安军也正是因为打赢这一战，才顺利连破青州数城，让朝廷不得不秘密召集各州勤王，并做出和亲之策。 周舒抬眼瞧着城墙上，有些血污和火烧的痕迹还未褪去，它们都彰示着，先前那一战有多惨烈。 休息片刻后，三人再次出发。 这次一直赶路到郭城，几个时辰下来，周舒哪怕只是坐在马身上，却也感觉全身疲惫至极，被路途颠簸得如同要散架一般。 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喊累，一直到郭城客栈。 周舒抓着马鞍侧身下马，双腿落地的瞬间便全身一软，向后倒去。 苏元就站在旁边，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他扶着少女的手臂和肩膀，少女那身体的柔软隔着夏衫传递过来。 “没事吧？” 周舒心中一荡，连忙道：“我没事……” “休息一下吧，明天再赶路。”苏元说着，见周舒站稳后便放开了手。他犹豫一下后，又看向真缈，“太师父，能否请你给她输点内力，缓解疲惫？” 这种劳累睡一觉肯定缓不过来，苏元一是担心耽误明天行程，二也是为周舒的坚强所触动。三来，她这样下去可能还没到前线，就因为吃不消路途劳累而病倒了。 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室公主，奔波几个时辰都不喊一句累，这足以让他心怀敬意。 真缈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答应道：“好。” 第125章 新添猛将，天生神力！ 夜晚。 苏元自己待在一间客房内，躺在床上，手中举着诸天兵符，默默注视。 他有些睡不着，虽然身体因为一整天的奔波已经很疲惫，但精神却很是兴奋。 这和其他人无关，纯粹是他忍不住一直思考、推演接下来的战事。 周舒能以一个局外人视角来看清他目前的处境，没理由他自己却看不出。 他心中很清楚，青州没有险峻关隘，这就代表他能集中大军攻打下来，别人同样可以。 各州勤王部队正在路上的事他已经知道，潜伏在各地的锦衣卫最近都是疯狂在传输情报回来，且各州对于反侦察工作也都抓紧许多。 从兵符中，苏元能确切看到，锦衣卫的数量最近有所减少。 少掉的，自然是死了。 锦衣卫又不是神仙，哪怕他们是召唤士兵，刺探情报的过程中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和真人间谍一样，他们这些召唤士兵也有暴露风险。 一旦暴露，自然会被敌人抓去，严刑拷问。 只是这一点上苏元会放心，召唤士兵无论被怎么拷问，都不会出卖于他。 且召唤士兵对于疼痛几乎无感知，因此就算被折磨，也不会有什么痛苦……这也算是让苏元心中稍微感到些慰藉。 得益于这些锦衣卫的辛苦刺探，苏元对各州大军的进军路线、时间、兵力等情况，都或多或少有一定了解。 其中他第一关注的便是徐州。 因为徐州在青州正南，距离最近。 徐州出兵，不管是直接支援青州，还是往东北方向去驻守京城，需要花费的时间都不长。 根据徐州的锦衣卫回报，徐州军团选择的是第二个路线，他们并不会来青州与北安军直接开战，而是会取道直接去京城，保卫京师。 如此一来，苏元要拿下整个青州，不会有太多阻碍。 “怕就怕，如果我短时间攻不下京城，拖延久了，各州军团到来，我就不得不撤兵回去了……” 苏元自言自语道。 其实假如不是有真缈在，他不会这么激进，这么快就要攻打京城。 如果没有真缈，考虑到敌人拥有宗师、大宗师境界的高手，苏元一定不会轻易离开漠州半步。 他只会把漠州打造成一个究极堡垒，把天门关武装到牙齿，确保敌人不会有任何攻进来的可能，然后自己利用漠州和北戎的大片地盘慢慢发育。 所谓广积粮缓称王便是如此。 那样，除非他运气爆棚，一下能召唤出足以改变战局的诸天士兵，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出漠州。 他只会一直召唤、一直召唤，等个一年两年，积累到拥有连宗师、大宗师都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实力后，再从漠州出征，推翻大周皇朝。 可现在有真缈就不一样了。 有她在，苏元才会这么大胆推进。在他看来，如果有能力就要尽快多攻城略地，这样也能尽快的多解放一些受压迫的老百姓。 这时，街上传来“邦邦”声，是打更人在报时。 苏元听了几声，知道现在已是子时四刻，也就是零点整。 梆子声打完后，就开始了新的一天。 苏元手中的兵符上光芒一闪，这是可以再次召唤，冷却刷新的象征。 “又一周了啊。” 他算算时间，还真是又过一周。 上次召唤而出的一万名神圣牧师，对他来说还是很实用的，虽然是辅助士兵，但实战效果一点不比战斗士兵差。 有他们在战场上，北安军不管是召唤士兵还是真人士兵，伤亡率都会大大减少。 更不要说“迅捷之光”这个加速技能非常好用，三十秒的双倍速度，在关键时刻足以改变战局！ 且这个技能还不只是对普通士兵有用，连赵云这半步宗师高手，都能吃到其效果，这就很恐怖了。 苏元甚至想，或许这个技能同样能增幅自己的太师父真缈……真缈的“缩地成寸”他可亲眼见识过，要是这样的速度都能再提升一倍…… “那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来啊……” 苏元摇摇头，他还是把注意力集中这次召唤之上。 “来吧！” 无需多考虑，他选择召唤。 下一刻，当光幕上出现线条图画，苏元顿时从床上坐起，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是特殊人物？！” 上一次出现线条图画时，召唤而出的是“神·赵云”。 这一次出现了线条图画，自然也会是一名特殊人物。 苏元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幕，渐渐，图画开始慢慢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而比起这个“人”，更吸引苏元注意力的，却是其手中的武器。 似乎是……两个大锤子？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武将：李元霸】 主战类型：猛将 装备：擂鼓瓮金锤、万里云 数量：1 备注：“力大无穷，恨天无柱，恨地无环！” …… “李元霸？！” 苏元看到详情出现后，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光幕中的男子，身材并不多高大壮硕，反而很是瘦削。然而他左右手一手一个大金锤，却是比他这个人还要宽上两三圈！ 毫无疑问，这就是李元霸，并非历史人物，而是小说《说唐》以及评书《隋唐演义》《兴唐传》等虚构而出的一员猛将！ 苏元穿越以前，小时候住在奶奶家，家里有一个戏匣子，经常放评书。 那时他就听过李元霸的故事，并且对这名猛将印象深刻。 没办法，这小子实在太“虎”了。一手一个四百斤重的大锤，横扫千军无人能敌，最后结局却是雷雨天高举锤子骂老天，结果被雷电劈死……这戏剧化的死亡想让人印象不深刻都难！ 苏元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么一号虎将给召唤出来了。 “话说回来，不知道这个李元霸在这个世界里，会是什么境界的人物？会和赵云一样，都是半步宗师？还是会更强，是真正的宗师？” 苏元不清楚，但他知道，大概率不会像小说里那么恐怖。 要知道小说、评书里的李元霸已经很难算是人了。在《说唐》里，李元霸一个下午工夫，就把十八路反王，一百八十五万大军杀得只剩六十五万…… 如果他召唤出的李元霸也这么猛，那直接派他一个人就能攻下京城不可。 想着，他想要把人召唤出来看看，但一转念，又暂时作罢。 现在正大半夜，他要是把人召出来，真缈一定会感知到。 她突然感知到一个实力很强的人出现在苏元房间，下一秒就会冲进来查看情况吧？ 苏元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上半身……还是算了。 他暂时压下将人召唤出来的想法，想着等回到前线，到军中时再将人召出。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趁着太阳还未出来，天气比较凉爽，三人准备继续赶路。 周舒倒是一看到苏元，就注意到他眼圈微微发黑，问道：“王爷没睡好吗？” “嗯……有点。” 苏元那不叫没睡好，是压根都没怎么睡着。 他一晚上光想着李元霸的事了，迷迷糊糊间还做了个梦，梦到举着双锤的李元霸在敌阵中乱杀，看得他热血沸腾。 这导致他现在根本不做他想，就想赶快去到前线，试试看那李元霸的成色。 继续赶路，来到山道处就无法再骑马，只能步行。 苏元已经走过一次，比较熟悉，他让周舒换上走山路的鞋子，至于真缈自然是不必他说。她在各种名山大川中不知修行了多久，这点山路对她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穿山，涉水，这样又赶了两天路后，三人终于到达川城。 苏元带二人去州牧府见赵云，后者看到他，也是立刻行礼：“主公！” “不用多礼。子龙，这几天你这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禀主公，青州其他几城，守军已经全部调出，前往京城。” “哦？” 苏元先是意外，随即心中便了然。 周舒这时道：“是京城来的命令吧，自知青州无法守住，便将还剩下的兵力全部调往京城，合流一处。” 赵云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何人，便没有答话。 苏元介绍道：“子龙，这是周舒，算是我的……幕僚吧。” 他只能把周舒作为一名幕僚看待，毕竟之所以带她来，就是因为她自己所说的“对京城比较了解”。 苏元的确需要一个了解京城的人，周舒作为公主，从小在京城、在皇宫长大，自然是绝佳人选。 赵云点点头：“周姑娘所说不错，根据探子回报，的确是有京城将领亲至，将他们强行带去京城。不光将士兵带去，还带走了城池中大量钱财、粮草等物。” 苏元冷笑一声：“这倒是很符合京城那些人的行事风格。” 从傅成阳到申旭，再到眼下京城来的将领，全都像是属饕鬄的，什么好处都不放过，都要塞进自己嘴巴。 至于老百姓，对他们来说便是最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时候连草芥都不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占据各城就容易得多了。”苏元说。 守兵都调走了，他随便派人去就能把城池占下来。 周舒这时却道：“恕我直言，占据这些没有守兵的城池，意义真的很大么。” 苏元和赵云同时看向她，真缈却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早早就去了自己房间。 周舒面对二人目光，冷静地分析：“与其耗费时间去占据这些城池，还不如直接东进，进逼京城。或者南下进攻徐州。” “南下进攻徐州？”苏元微微点头，“徐州大军调出支援京城，内部的确空虚。不过哪怕趁机打下徐州，效果也不会很好，只会让京城有更充沛的时间准备防守。” “末将也如此认为，主公不若直接率兵进攻京城。”赵云道。 “嗯。无论如何，这一战总归不可避免，你去准备吧！” “是！” 赵云退下后，苏元看向周舒：“你对京城了解得比较多，这次进攻，应该能提供帮助。但我希望你是真心诚意的，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发现你有异心……” “那随你怎么处置。”周舒平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清楚就好。” 苏元说完后前往军中大营，在一片空地上，他将李元霸召唤出来。 咚！ 一声巨响，两只大锤先出现，在地上砸出两个大坑，随后李元霸才在光芒中现身。 只见他一手提起一个大锤，抗在肩上，对苏元拱手笑道：“见，见，见过大，大，大人人。” “……免礼。” 苏元听着口齿结巴不轻的李元霸说话，听得非常费劲。 他打量着眼前之人，从身材上来说，这李元霸还不如普通的西凉铁骑高大威猛。但他双手那大锤可是实打实的重。 “元霸，你把锤子放下，我试试能不能拿起来。” “大大大人，你拿拿不不不起，起的。” 李元霸一脸憨相地说着，还是很听话地把大锤放在地上。 苏元过去试着拿，别说拿起来，他费劲力气，大锤甚至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分量够足！” 他试了一下便放弃了，李元霸笑道：“我我我没说，说错吧，大人人这锤很很很重！” “嗯。” 两人站了片刻，苏元问句话，李元霸半天才能回答明白，听得前者干着急。 不多时赵云来了，看到李元霸，也知晓他是召唤士兵，对苏元道：“恭喜主公又添一名大将。” “子龙你来得正好。我想让你们二人切磋一下武艺，如何？” “子龙领命。” “好好好，我喜喜喜喜欢打架！”李元霸听说有架要打，也显得很兴奋。 苏元让二人点到即止，便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李元霸二话不说，双锤一撞，强烈刺耳的震声顿时扩散开来。 饶是苏元已退出数十步，还是感觉双耳剧震，胸口血气起伏不止！ “小心耳膜被震破。” 真缈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苏元扭头看去，她不知何时来到，此刻纤指微抬，制造出一层紫色真元屏障挡在苏元身前。 “多谢太师父……你觉得我这两名大将，谁的武功境界更胜一筹？” 真缈看着李元霸，道：“你这新将修为境界不如赵云，但一身血气横练却非同寻常，应该是走的炼体路子。” “炼体？炼体会比修为境界更重要吗？” “这是两个不同方向。”真缈道，“不过炼体比练气要困难许多。它对于修行者先天身体条件有着非常严苛的要求，你这员新将，应是天生神力。” “那太师父你觉得谁会胜出？” 苏元话音刚落，赵云与李元霸就开始动起手来。 第126章 挥师向京！ 以前人们常用“关公战秦琼”来形容不可能发生的战力对比。 但眼下，赵云和李元霸，无疑让那份不可能变成可能。 尽管李元霸并非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但他在苏元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此刻李元霸双锤挥动，朝赵云冲去，赵云冷静应对，长枪紧握手中。 “当！” 一声巨响，长枪同大锤撞在一起，李元霸见赵云站定未退，眼前一亮。 “你你，你能接，接接住我一锤，很很很，很好。” “……” 赵云并不答话，这一招交手，他就能感觉虎口微微作痛。 这李元霸力气的确惊人，若是寻常武将，恐怕接这一锤下去，就要枪断人亡不可！ “再再再来！” 李元霸十分兴奋，似乎对于能碰上赵云这种对手很开心。 他大锤连挥，两个合重八百斤的大锤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 赵云则发挥自己敏捷过人的优势，不与李元霸硬碰硬，而是利用长枪攻击距离，以及枪尖较细的特点来从大锤缝隙间进攻李元霸一些关节部位。 为了自保，李元霸不得不经常中断动作，回防抵挡赵云灵活的攻势。 双方你来我往，转眼就过了二三十招。 苏元远远看着，在他看来，二人的特点十分鲜明。 赵云是典型敏捷系武将，而李元霸则是典型力量型猛将。 双方各有所长，一时不分胜负。因为是切磋关系，不是生死相搏，二人也都保持一定克制，不会下死手。 但召唤人物都有不同，尤其这“数量为1”的独特珍稀武将，每个人性格都是不同的。 赵云为人冷静，李元霸则容易上头。 眼见久久分不出胜负，李元霸怒吼一声，陡然加大力气。 他双手高举双锤，原地跳起猛地砸下！ 巨力带起的狂风将赵云衣袍刮得猎猎作响！ 这家伙…… 赵云一看李元霸动真格的，就知道后者发火了。 李元霸发火，但他赵云却不会。他知道双方都是为苏元效力，且事先已经说好是切磋，因此自己主动催发真元，一个箭步后撤数丈。 “轰！！” 双锤砸在地面，激起强烈的狂风，泥土飞溅之下，一个大坑俨然成型。 赵云道：“这位壮士勇猛过人，赵云佩服。” 李元霸一击落空，原本还有些恼怒，但听赵云如此说，愣了一下也开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也挺，挺厉害害的。俺俺俺李元，元霸也也佩服你你你。” 见双方停手，苏元也走上前去：“好了，你们二人都武艺惊人，切磋就到此为止吧。” “是，主公。” “知知知道了，大大，大大人。” 苏元面带笑容，能得到李元霸这种猛将相助，他军队的力量自然又壮大数分。 尽管李元霸修行境界不高，但战斗力却一点不低。 真缈刚才告诉他，李元霸论武功境界只有后天层次，离先天还远，但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先天境界。 他的确不会使用什么内劲，可就单纯的肉体力量，就足够一锤下去砸穿一个先天下三层、乃至中三层境界高手的护体内劲，直接把人给震死！ 有这份力量，境界如何都无所谓了。 随后，大军开始做前往京城前的最后准备。 首先是统筹兵力。 目前可用的兵力，召唤士兵中，西凉铁骑八万，其他的一部分留守在原北戎地区、漠州，还有一部分因为身中瘴毒的缘故，无法动用。 御林军一万，他一共有五万御林军，但其他四万都分散在各个占领的城池中，用于对治安进行维护。 投石车六十八，另外三十二架损毁在天门关和川城之战里。 锦衣卫五十，他带在身边的锦衣卫偶尔会临时充当小将领，用于在他不方便通过兵符指挥时配合赵云调动士兵。 还有几名使者，现在肯定是用不上。 其他还有几十名不死族巫师，九千多神圣牧师…… 全部加起来，可动用的召唤士兵一共有十万左右。 除去召唤士兵，他还有两万漠州兵，七万青州兵。 原本二十多万青州兵，到现如今大部分都已离开军伍，回家去了。这七万青州兵里，大多都是川城人，他们为了给亲人复仇，许多人愿意继续留在北安军中。 这样林林总总加起来，苏元总兵力在二十万左右。 这个数量，看似不是很多，但实际上，这二十万人的战斗力，翻个番，算四十万都一点不为过。 且不说不死族巫师、神圣牧师这些用来“装神弄鬼”的兵种，哪怕仅仅是西凉铁骑，都绝对能一个顶俩、三、四，甚至更多。 这苏元初次召唤的兵种，一直到现在，都是他的绝对王牌。 除去二十万大军外，他还有赵云和李元霸两名猛将。 赵云有勇有谋，可担任大将军。李元霸容易上头，但力大无穷，在战场之上能造成的破坏力一定十分惊人，论建功立业，也一不定会比赵云差。 另外苏元还有四剑，梅兰竹菊四人都是先天境界，合力施展剑阵更是威力非凡。加上真正压箱底的王牌太师父真缈，可以确保他个人的绝对安全。 最后，队伍里还有一个周舒，这个对京城很了解的公主，应该能在情报上面提供不小帮助。而且苏元发现她头脑灵活，说不定真能当个幕僚，为他出谋划策。 这样一支大军，苏元认为是很强大的，他也因此并不害怕任何敌人。 哪怕对方是皇帝，是高手云集的京城，他也有信心赢下这一战。 次日一早，行军台前，苏元难得做了一番战前演讲。 以前他从来不做这种事，因为他带的都是召唤士兵。但这次他的军队中，召唤士兵和真人士兵数量五五开，战前动员还是要做的。 但苏元并不会长篇累牍，他知道，这些青州兵、漠州兵，能在可以自由离开时，还选择留下，那就代表他们的士气已经很高涨。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一句话调动情绪即可。 “将士们，我不和你们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们将终结大周王朝的统治和压迫，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终结大周暴政，胜利属于百姓！” “终结大周暴政，胜利属于百姓！” 士兵们为这句话所鼓舞，跟着一同大喊。 苏元见效果很好，当即让人擂鼓。 在强劲的鼓点声中，他宣布大军出城东进，挥师向京！ ……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京城之中，往昔的繁华热闹，最近却是少见了。 像是暴雨来临前低飞的燕子，许多京城百姓也感受到压抑的气氛，平日更加谨小微慎。 王宫贵族们吃喝玩乐的行程也少了，更多的是隔三差五就聚在一起，神情严肃的讨论着一些事情。 城内士兵们也都彼此打听，打听北安军会不会打京城，如果会的话，什么时候来。 老百姓们则基本什么都不知道，生活在无知和恐惧当中。 他们有的害怕北安军打来，因为他们听说北安军残暴恐怖，杀人如麻，一旦破城更是会屠戮全城。 但也有人期待着北安军打来，这些都是一些快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想的是这样下去会死，北安军来了大不了也是死，早死晚死，区别也不是很大。 一些投机分子则整日整日地考虑，自己该如何利用眼下这乱世，来为自己谋取成功。 今日，徐州大军进城，更让这些人的心情变得紧张。 许多人目睹十多万大军进城，就都知道，这是一定要在京城开战不可了。 否则，为何徐州兵会调进京城来。 一些有心人，已经在考虑后路。 他们当中最聪明的，以及最有行动力的，已经想办法找到工部下辖的水部司，询问船只信息，想要花大价钱先买条船。 结果一问才发现，所有船早就卖空了。 有人不甘心，各种使银子托人，最后才得到内部人员一句话。 “船早就被王公们订下了，不可能卖给外面的商贾，你们就死心吧！” 商贾们知道了，想要购买私船，但很快就被官府查没。 皇宫。 庆襄皇帝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 自从那日川城沦陷消息传来，他昏迷之后，便一直没能再从床上起来。 御医说至少要修养一月才能下床，为此寝宫就成了新的“朝堂”，大臣们都不得不来此处上朝。 只是寝宫大小有限，装不下文武百官，因此能进入此地的，只有最重要的一小批官员。如宰相、三司、六部等官。 今日，寝宫之内，这些官员正向庆襄皇帝汇报政务。 皇子周冲，就站在床尾。 这是庆襄皇帝昏迷后醒来的吩咐，自他不能下床之后，每次在寝宫内上朝，他都让周冲过来，在床尾站着、听着。 这意味着什么，百官都心知肚明。 站在龙床左侧，随时准备伺候皇上的傅成阳，同样心知肚明。 自那日后，他便确定，庆襄皇帝已经做出决定，立周冲为太子。 这无疑算是近日来，诸多坏消息中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但在目下苏元造成的阴影之下，这个好消息，却也显得有些褪色。 “陛下。”丞相何忠平道，“那苏元已经挥军东进，朝京城而来，根据斥候刺探，敌军约有二十万人左右。” “二十万，京城里的京军加上禁卫军，就将近十万。徐州又进来十几万，再加上诸位爱卿，难不成还挡不住下那苏元……”庆襄皇帝声音虚弱，但脑子还不算糊涂。 攻守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守方的确占据巨大优势。 且京城人口超过两百万人，兵丁不够用了，大不了强征一批，怎么也能征个十万八万。 要是老弱妇孺都拉上战场，那征个四五十万都有可能。 兵部尚书陆广道：“陛下所言极是，那苏元胆敢来犯，我第一个站上城墙，与大周将士一同保家卫国！” “……” 庆襄皇帝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会，这让陆广十分尴尬，进退不得。 还是傅成阳主动帮其解围：“陛下，您放心，京城兵多将广，且文臣武将数以百计，那逆贼苏元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朕不光要他一败涂地，还要灭他九族！”庆襄皇帝怒道，“非但如此，朕还要让他漠州人个个为奴为婢，让他们咳！咳咳咳！” 他一时激动，气息不顺，立时咳嗽起来。 百官亲眼瞧见，庆襄皇帝口中咳出血丝，落在黄色被褥之上格外刺眼。 “快请——” “不必了！” 庆襄皇帝抬手打断了傅成阳，冷冷道：“朕身体如何，朕自己清楚！” “可是陛下……” “冲儿。” “在，父皇。” 周冲忽然被叫到，连忙应声。 庆襄皇帝让他到自己面前，拉着他的手，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期待的神采。 “冲儿你一向勤奋好学，能文能武。这次镇守京城，退去逆贼苏元之役，朕打算让你参与……你可有这份胆量？” 周冲一听，连忙道：“父皇，哪怕父皇不说，孩儿也要请战！为了大周江山社稷，孩儿愿领兵出战，讨伐逆贼苏元！” “呵呵，好，不愧是冲儿！”庆襄皇帝笑着拍拍周冲手背，“冲儿，你无需亲自领兵杀敌，只需坐镇后方便可。杀敌之事，还是交给各将军为好。” “可是父皇——” “陛下所言极是。”傅成阳这时却插了一嘴，“皇子千金之躯，可冒不得风险。” 他这一插嘴，却是引来庆襄皇帝的注视。 那注视中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傅成阳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因为担心自己亲生子，竟然犯了皇家大忌。 噗通！ 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不断用手掌扇自己嘴巴，一下比一下用力。 “陛下，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连扇十几巴掌，一直到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地，庆襄皇帝才淡淡说了句“行了”。 傅成阳不起身，只是五体投地跪在地上：“陛下，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其他官员都不敢多说一句，只等着庆襄皇帝决断。 至于周冲，这会儿已有些被吓到，他还没意识到傅成阳已经犯了僭越之罪，对于一个太监，这种罪行很多时候都是致命的。 好一会儿，庆襄皇帝才道：“成阳，你是宫中老人了，朕就不多说什么了。朕知道你有武功在身，待那苏元大军到来时，你便也为守城出一份力吧。” 傅成阳当即道：“奴婢遵旨！” 第127章 有话好说 古月派。 作为漠州江湖第一大帮，今天漠州各门派都派了掌门或者长老过来。 为的，便是讨论一下漠州江湖的未来。 在帮派大厅里，众人落座后，古月帮主古河对众人道：“诸位今日到来，应该是门内都出现了大量弟子退帮的情形吧。” “不错！”一个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道，“我飞剑阁近几日又有数名弟子退出山门，去太原做生意去了！都已经走了三四十个，再这样下，都要走光了！” 其他掌门长老也纷纷附和。 “我们帮也走了不少弟子。” “这件事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上次那苏元邀请我们，让我们效力不成，莫非就是他在派人暗中联络那些弟子？” 众人说着，不可避免地提起苏元。 之前苏元请过各大帮派一次，但最后并没有谈成。 现在各帮派弟子流失严重，他们自然而然会怀疑是苏元在背后搞事情。 不过，一些了解比较深的，却是否掉了这说法。 “我问过那些离开的弟子，他们都说现在老家变得很好了，家里人都让他们回去。不管是耕田种地，还是经商做点小买卖，官府都会帮忙。” “这事我倒也听说了……” “那苏元真就是大善人？这得使多少银子？” 苏元治理地方的政策其实都是公开的，其中对百姓补贴的好政策很多，而这些政策都是需要银子支撑的。 他这么做，就相当于是往外白扔银子，许多人都理解不了。 哪怕这些帮派的帮主、长老们都算是脱离日常生活、脱离朝廷管控之人，但他们的思想却还是和朝廷一些官员相差不多。 他们这些长老帮主掌门，在门派之内，其实本质上也相当于是衙门的县令。 只不过他们可能稍微比县令宽松一些，对门内弟子不会像县令对百姓们那么狠。 但宽松多少……其实也很有限。 打骂弟子，这种事在各帮都是司空见惯，一些弟子其实也很不满，只是觉得离开门派，被县令管着更惨，才默默忍受下来。 但现在不同了。 在漠州不管大城小县，现在都严禁暴力行为，并且北安军士兵将这份政策执行得非常完美。 许多泼皮无赖从此绝迹，盘桓在一些城池周遭，存在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土匪山寨，也几乎都在这段时间内被清扫一空。 到现在哪怕是一个小县城里，老百姓们都很有安全感。 如此一来，一些弟子自然不会再接受门派内的压榨，选择退出，回到老家生活。 且不光是这一点，还有一个方面是，许多弟子之所以想要习武练武，也是因为他们崇尚一种任侠之风。 学武后想要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自从漠州各城治安变得越来越好后，最尴尬的就是，他们这些侠客，已经没有地方去行侠仗义了。 起码在漠州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想要拔刀相助，非得去别的州才行。 如此一来，不管是物质上的好处，还是精神上的好处都失去后，弟子们自然会大量退出江湖帮派。 毕竟江湖虽然很浪漫，但能成为“主角”的人只是少数中的极少数。 像流传的话本小说里那样，年纪轻轻就武功高深，在现实帮派中几乎看不到。大多数年轻人武功都很稀松平常，起码要练个十年八载，才能打好基础、天赋好的或许能有所小成。 这样严苛的条件，在面对苏元的政策时，就失去了性价比。 为此，弟子们的“退帮潮”开始爆发，眼下各门派都坐不住了，才有了这一次紧急会面。 “古帮主，您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众人讨论片刻，见古河一言不发，有人主动询问。 古河坐在主人位子上，面对众人注视，缓缓道：“此事恐怕我们无能为力，江湖门派来去自如，我们又不是魔门邪派，不能限制弟子们离去。” “话是如此说，但这样下去，没有新弟子，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东西在，门派不就完了？” “那苏元这是在刨咱们漠州江湖的根啊！” “漠州地势偏远，江湖门派本就不多。再让他苏元这么一搞……我看将来所有门派都没了，整个漠州就是他苏元一人独大了！” 众多门派掌门都表示了对苏元的不满。 但他们心中都清楚，哪怕弟子们不走，现在苏元在漠州也是一家独大。 只是，先前双方还相安无事，现在，底层弟子如果走得干干净净，那他们这些上层的，又还有什么人可使唤。 江湖门派内的底层弟子，说到底就是用来使唤的。只有天赋特别出众、或者有关系的，才会被掌门长老等高手收为内门弟子，悉心教导。 剩下的，干脆就随便教点，给个基础内功口诀，让他们自己去练就行了。 这一点和学徒工没区别，前面几年都要各种打杂，之后才可能会教给真本事。 现在这种模式无疑行不通了。 掌门长老们见古河也拿不出主意，心中更是焦躁。 他们来找古河，就是希望他能主持大局。现在古河给不出一个解决方案，那他们除了接受现实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莫非……我们只能投靠苏元，效力于他？”一掌门沉默良久，无奈说道。 …… “检查！” 开阳城城门，白石泉被城门兵拦住，搜查身上包裹。 他包裹里只有些干粮和碎银子，并无他物，城门兵搜完后让他过去。 这时，有一名守兵从一人包袱内搜出把短刀，当即将人抓住：“锁了他！有兵刃！” 那人大惊道：“只是把短刀而已！” “短刀不算兵刃？” “算……可大周何时有不让带这种短兵刃的法条了！” 眼见那人还不服气，几个城门兵过来直接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殴打。 “大周没有这法条，我们徐州有！不要命的东西，找死！打！”城门官骂道。 周围人都躲得远远的，白石泉进城后皱着眉头心想：“这徐州戒备如此森严？莫非是在防苏元的探子……” 苏元在各地都遍布有探子，这件事白石泉也隐隐知道。 他听说朝廷想方设法抓住了几人，但不管怎么审问，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一个小小苏元，简直搅得整个大周都鸡犬不宁啊…… 白石泉进入城后，很快找到州牧府。在府外，他能感受到，府上高手还不少，先天境界的武者少说都有四五人。 这让他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对他一个宗师来说，先天武者实在不足为惧。 不过白日杀人，还是杀害一名州牧，恐怕会引起不小骚乱。他准备夜里动手，最好等别人发现时，他已离开开阳，赶在回京路上。 白石泉等到夜幕降临，街上渐渐安静下来，他施展轻功，催动真元，轻易进入州牧府中。 他绕开守卫，一路来到州牧宋谦所住房间，轻轻推门。 “咔咯！” 一声脆响，好像门后有什么东西破碎，声音很大。 白石泉暗道一声不好，下一刻屋内便传来惊声：“谁！来人！！” 咣当！ 白石泉破门而入，只见床榻之上宋谦正拿着衣物起身，其旁边还躺着一个妇人，正面带惊恐地看着这边。 他低头朝脚下一看，地上有个碎裂的瓷罐。原来这宋谦竟小心到如此地步，放一个极易碎的瓷罐在门后，门只要从外推动，就会立刻撞碎罐子，发出巨响。 “你是何人！” 宋谦套上衣衫，喝问着白石泉。 房间外有喊声和纷杂的脚步声，护卫们正在往这边赶。 白石泉虽然不怕那些人，但他不想拖延，抬起手掌，语气森然道：“九千岁让我向您带好。” “傅成阳？！” 一听这名，宋谦大喊：“他让你来杀我！住手！此事有商量！！” 商量什么！ 白石泉一掌挥出，红色真元爆发出去。紧接着一道惨叫响起！ 宋谦抓着同床的妇人挡在自己面前，挨了这一掌。妇人立刻死亡，他自己则活了一命。 “壮士！傅成阳给你多少，我给你十倍！”宋谦大叫道，“你想清楚了，我乃一州州牧，我死了，皇上一定会追究，到时候傅成阳只会把你交出来抵罪！！！” 原本白石泉要再挥一掌打死宋谦，可听其言语，一时间犹豫了下。 这么一犹豫，外面的护卫都赶到了，他们作势就要拿下白石泉，宋谦却道：“都先别动，我和这位壮士有话说！” 壮士？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没看错的话，这人是来刺杀的吧？州牧大人的四夫人都给打死了，尸体就瘫在地上……这还能叫壮士？不是刺客？ 护卫们搞不懂，但宋谦发话，他们只能听从。 白石泉这时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护卫，神情冷漠，仿佛当他们不存在。 他问宋谦：“你怎么不让他们动手？” 宋谦道：“实不相瞒，我瞧这位壮士不凡，起了爱才之心！” 话是如此说，宋谦却眼毒得很，他如何看不出，这白石泉是非同寻常的高手，自己府上这些护卫，根本拿他不下。 白石泉也不是傻子，他怎么会看不出宋谦心中所想。只是，宋谦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杀完人回去，傅成阳会不会卸磨杀驴？ 恐怕很有可能…… 宋谦瞧出白石泉动摇，立刻道：“来，这位壮士，咱们坐下来，细谈！” 第128章 兵临城下 苏元进军的速度没那么快。 因为这次真人士兵有十万，配套的粮草辎重车是必须要有的。且和上次打川城不同，这次攻城车、云梯之类的器械也都带上。 这些东西很重，而且遇到一些崎岖地形还要士兵们抬着走，因此行军速度不可避免地放慢下来。 夜里士兵们原地休息，苏元则和周舒了解一些关于京城的情况。 不光二人，赵云此刻也在，作为一名将才，他知道更多情报，对于进攻则更有利。 至于李元霸此时已经睡了，他鼾声如雷，哪怕在军阵中也很是突出。 苏元很喜欢这个外表憨憨，实则力大无穷的猛人。赵云先前也同他说过，之前那次切磋，李元霸是省了许多力气的。 真要是全力以赴，恐怕当时整个演武场都不会剩下一块好地。 这样一员猛将，苏元肯定要让他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至于军事谋略，就不需要他过多参与了。 火光之下，几个人的脸颊都显得红彤彤的，周舒随军队行进这两日，面上难掩疲色，不过有真渺给她灌注真元缓解，还不至于生什么病。 她此刻正说道：“京城除了东西南北四个正门外，还有三个小门。” “小门？是用来做做什么的？” “……给一些犯人过的。”周舒说，“大周律例，京城流放的犯人不能走大门，只能走小门。” “哦。” 苏元没想到还有这律例，他想了想问：“那这小门平时开放吗？有没有可能通过它进城？” “恐怕很难。平时没有犯人通过，都会用铁栓拴住的。” “嗯……” 苏元且先把这件事记下，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这时赵云主动开口道：“我看地图，京城东方二十里外就是东海。京城可否在那里建立船司？” “有。”周舒说，“我也想要告诉你们这一点。京城有造船部门，且和一些临海的州保持有海航。有些州的勤王军队，很有可能会乘船而来。” “原来如此……” 苏元听完表情严肃，这的确是个相对紧要的问题。 先前他经历的战争，基本都是陆地战，且大多都是平原地带，连山林战都没怎么打过。 现在京城靠近东海，有船厂，保不齐就会有兵从海上过来支援。或者一旦战事不利，京城里一些大官还可能会坐船逃走。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因为苏元还没有海上力量，北疆周围没有港口，原北戎地区也没有……且苏元还从未从兵符中召唤出过海军士兵。 假如敌人要从海上走的话，他好像还真没有任何办法拦截。 除非他能先把港口占了或毁掉，但从地图上来看，要绕过京城先去港口，完全行不通。 要是想不让敌人走脱，也可以选择围城。可京城这么一座大城，比太原还要大上几倍，苏元这些兵力完全不够。 再给他二十万大军，或许可以考虑围城。但就现在这些兵力，一旦选择围城，那战线就会拉得太长，只会让敌人各个击破。 三人沉默着，无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少顷，周舒道：“这次进攻的目的还是占据京城吧。我认为还是把重点放在此事上，而不是去过多在意如何让对方难以逃脱。毕竟……先要赢下来，才能再考虑其他。” 苏元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现在去想那些是没有意义的。太低估敌人的力量，只会让我们吃大亏。” 还没赢，就先想怎么让敌人一个都跑不了，这的确有些过于乐观。 三人一直说到子时，随后各自去休息，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 到临近正午，大周皇朝的京城终于显露在视线之中。 遥遥望去，这座城池建得的确气势非凡。苏元最关心的是城防，因此一眼就看到，那又高又厚的城墙之上，宽度极大，完全可以容下数架马车并排跑。 这么宽的城墙，就意味着当战争开始时，上面会站满弓箭手，或者放置大量投石车弩车，对于城墙下的敌军会造成重大杀伤。 而城墙下方，虽然没有修建护城河，但四周都挖了又宽又深的壕沟。 看那些翻出来的土，显然这壕沟是这几日内动用了大量劳工没日没夜挖的，为的就是抵御苏元将要到来的进攻。 至于城门前早已无人站岗，全城早就进入了战时戒严状态，除军事行动外，其他一切人员车马都不得出入。 苏元能望到京城城池，城墙上弓楼里站岗的士兵自然也发现了北安军的出现。 一时间，一片敲锣打鼓声大作，大量士兵开始拿起武器登上城墙。还有一些人则分散去城内四处给自己主子汇报。 城墙之上，一身穿盔甲的贵气少年正用自己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盯着浩浩荡荡的北安军。 “终于来了……” 少年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颤抖。有紧张，也有兴奋和期待。 “殿下！北安军到来，城墙上或有危险，还请殿下下城墙！” 旁边一名精瘦老者说道。 周冲扭头道：“李老将军莫非是瞧不起我？” “老臣不敢！” “那为何要我下去！老将军如此高龄尚且坚守城墙之上，我又如何会临阵怯懦！” “这……” 周冲态度很坚决，这次庆襄皇帝让他参与守城之战，本身就是对他抱着一份巨大的期望。 周冲自己也明白，如果他这次发挥得好，能立功，不说能全灭北安军，只要能将其打退，就是大功！ 到时候，属于他的皇位基本上就定死了！这是他既期待又兴奋的原因。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果能登上皇位，那将是多么的前途无量！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要赢！不光赢，还要有一定的活跃表现。而刚发现北安军到来，就吓得从城墙上下去……那无疑是糟糕透顶的表现。到时候传到父皇耳中，一定会让其很失望。 这些东西周冲都明白，他母亲教了他许多。 且这次负责主指挥的还是李老将军，他是李家的百胜老将军，几十年来未尝一败！ 之前若不是考虑到他年纪太大，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庆襄皇帝就让他带领讨北军去攻打苏元了。最后派了他儿子李胜天去，导致战败。 现在京城告急，庆襄皇帝不得不把李老将军拉出来……且李老将军自己也主动要求出战，要亲手洗刷掉自己儿子给李家带来的耻辱！ “李老将军，这次就让我们齐心协力，一举挫败逆贼苏元的狼子野心吧！”周冲握住老将军的手，动情说道。 “好！”李老将军年纪虽大，豪气却丝毫不减，“老臣定会辅佐殿下，创立奇功！” 第129章 守城之策，骂战再起 北安军来到后，稍作休整，便开始扎营结寨。 京城城墙之上，周冲望着北安军动作，心中疑惑。 他虽然贵为皇子，却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还要多仰赖于李老将军李贵，此刻主动询问：“李老将军，那苏元不攻城吗？” 李贵道：“此时攻城，只是白白送命。京城墙高壁厚，强攻艰难。我料想那苏元一定是想让我们主动出城攻击。”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需按兵不动便可？对吧李老将军？” “不错。”李贵微微笑道，“如果那苏元一直拖着不进攻，拖到各州勤王大军来到，将他合围。到时候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周冲见李贵如此自信，心中也踏实许多。 他在庆襄皇帝面前虽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一定会大败苏元，得胜而归。可真正来到战场之上，看到那黑压压一群北安军，还是难免紧张。 如果他的第一战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对手，他或许还会放松一些。可苏元绝不是什么小对手，是夺占大周漠青二州之人，是大周头号逆贼。 其麾下北安军更是打出赫赫威名，到现今为止未尝一败。 更让他有一丝恐惧的是，传言苏元非同凡人，修行过诡异妖术，有神鬼莫测之能，甚至还能从死人尸体里抽出白骨，化为士兵供其驱策。 这些情报摆在眼前，周冲一个少年，会担心害怕实属正常。 反观半生戎马的李贵，对这些怪力乱神之流并不在意。他只是坚定认为，只要不贪功、不冒进、不轻敌，那这一战之战胜把握就非常大。 这时一道咳嗽声从后方响起。 “咳咳……” 两人扭头一看，太监大总管傅成阳正从后面走来。 傅成阳此刻也一身戎装，平时脸上涂抹的脂粉也擦洗而去，显露出一张虽显苍老却精神抖擞的面庞。 周冲一怔，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人，真是那在宫中的大总管傅公公？ 李贵道：“傅公公来了。” “嗯。咱家奉命，加入此战。” 傅成阳走到二人身边，朝北安军望去。 周冲犹豫下，出完感激道：“傅公公，之前的事，多谢了。” 傅成阳之所以来参战，就是因为在庆襄面前说错话。而他说错的话，就是为周冲所说。 周冲此时见了他，自然要提及一句。 “殿下说得哪里话，为殿下安危担忧，是奴婢本分。”傅成阳面带笑容，看向周冲的眼底闪过一抹慈爱。 周冲点点头，李贵则一言不发。 当初李胜天对傅成阳是什么态度，他李贵肯定相差不多。 李家人对这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没有任何好感，但李贵清楚，现在绝不是内斗的时候。不管他心中有多看不上傅成阳，也要和他联手，先把苏元退去不可。 “听闻傅公公武功高强。”李贵平淡道，“能否有机会，将那苏元格杀，或将其生擒。那样这一战将在最短时间内结束。” 傅成阳望着北安军正在建立的营寨，说道：“如果能找到苏元，要抓他并不难。但之前川城送来的战报，我相信李老将军也看了。那苏元狡诈阴险，小心谨慎，常作普通士兵打扮，混于军中，要找出他十分不易。” “……” 李贵的确看过战报，也为苏元之做法而惊异。 就算其是叛军，也是王爷，是地位尊崇之人。这样的人能为了安全谨慎，而作普通士兵打扮，实属不易。 须知军中有多少小伍长什长，稍微有个小官在身，便迫不及待要换上娟带，以显露自己身份高于寻常兵卒。 “不过，他能隐藏自己，是因为他未修行武功。”傅成阳继续道，“但那名名为‘赵云’的白袍小将却隐藏不住，如果能先击杀或生擒住他，对于北安军将会是一个重大打击。” “赵云……此人机智过人，要生擒他恐怕很难！” 结合多份战报，苏元军中有什么人，李贵大概都了解。 其中最为需要注意的，就是那赵云。 这不仅仅因为赵云是武道高手，更因为他极擅长领兵作战，再结合自身武功，才让作战效果大大提升。 这其中头脑是关键，武功反倒是其次。有这份头脑在，哪怕赵云不会武功，依然能成为一位名将。 李贵看着傅成阳，郑重问道：“莫非傅公公，能万军丛中取那赵云首级回来？” “……不大容易。” 傅成阳并不想告诉李贵，其实他能做到。 作为大宗师高手，他所掌握的力量已经非同小可。 先天境界就能在大军围杀下坚持片刻，宗师则可以做到初步的来去自如，而大宗师……如果配备一定精锐士兵，是可以做到一人独挡一军的。 但傅成阳不会那么做，他不想轻易揭露他的底牌。 尤其是这次庆襄皇帝让他来前线后。 他心中很清楚，庆襄皇帝虽然政务昏庸，但对于王位子女一事，却是精明得很。准确来说，任何一代皇帝，在这件事上都不会傻。 因为除了一些被扶持上位的傀儡，其他大多皇帝，在登基前都曾经作为皇子，同其他皇子争斗过。 寻常百姓家，有些兄弟俩还会为分家之事你争我斗，最后闹到手足相残、血溅五步。何况皇家？ 庆襄皇帝自己就曾这么走过来，他也是通过竞争打败了数名皇子，才坐上这个位置。因此他一定很了解这其中有多少阴谋诡谲。 傅成阳先前没沉住气，多嘴一句，不单害了他自己，也让周冲隐约受到连累。哪怕庆襄皇帝没表现出来，傅成阳也知道，恐怕皇帝会疑心周冲同他这太监大总管私下有什么勾连。 这对皇家而言是很大忌讳，为此就这么一句话，傅成阳就被从宫中派出。说是派出，其实更像是驱赶出来，让他来战场之上，恐怕…… 傅成阳心中暗道：“恐怕庆襄老儿，是想要我死在苏元手中。” 他当了这么多年太监，揣测皇上心意还是有一手的。傅成阳揣测之余，心中也对庆襄十分憎恨，不过这份憎恨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他知道，再过不多久，就是他亲生儿子登上皇位之时。到那时，父子相认，江山会继续姓周，还是改姓傅，都还两说。 “我看，就听李老将军的吧。”周冲道，“我们就死守京城，那苏元要攻，就用石头弓箭招待他！”他狠狠捏了捏拳头，双目放光，“等其他州援兵一到，我们就主动出兵，合围北安军，将这群叛兵彻底剿灭！” 李贵点头：“这是最稳妥的守城之计。” 傅成阳也同意，如果不需他出手就能结束这场战争，那他就不会出手。 另外一边，北安军处。 营寨在迅速建立起来，苏元几人眺望着京城城墙处，见对方没什么动静，大略也猜到对方策略。 苏元道：“这一战不好打啊。有没有办法将对方引出城呢？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在野外开战，攻城损失会太高。” 周舒很同意他的说法，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 有些情况，或者一些死局，不是靠谋略可以解决的，谋略本质上也并非万能。 就算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面对死活不出战的司马懿也是十分无奈。 当下情形自然不能类比，但也有相似之处。 赵云道：“主公，不若末将先带兵强攻一下，然后诈败逃走，看看能否将敌人引诱而出追击。” “诈败？”苏元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 “恐怕对方并不会中计。”周舒却悲观道，“守城的是李贵李老将军，他戎马半生，大小战役经历无数，对于诈败之计一定见过用过多次，恐怕会被其识破。” “周姑娘所说也不无道理。”赵云点头。 “诈败是好计策，但咱们刚来，第一战就诈败，有些太过明显。”苏元说，“不过这个计策可以先留着，如果我们攻城不顺，可以最后使用。” “主公所言极是。” 这时，周舒忽然想到什么：“我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 “我之前还在宫中时，听说北安军同讨北军大战，双方互相谩骂，北安军还骂了……庆襄皇帝。对吗？” “是骂了。”苏元承认。 那会儿是讨北军先派人叫骂，苏元则让召唤士兵齐齐骂回去，最后把李胜天逼得，不得不拔营移寨，后撤数里。 周舒回忆道：“我听到过小太监们嚼舌根，说庆襄皇帝知道此事后，气得几天都没睡好。” 她这句说完，苏元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周舒，你是说，可以通过骂战，让敌人主动出击？” “……或许吧。”周舒不能笃定，但她对苏元很确信地说，“我能确定的是，我父亲脾气很差，朝堂上若是某个大臣顶撞他一句，他都会气上几天，且之后一定会寻个由头报复回去。” 苏元嘴角渐渐扬起。 那庆襄老儿假如被大臣顶撞一下，都会气好几天。要是几十万大军骂上他三天两夜，还不得把他气疯不可？ “哈哈，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无论效果如何，值得一试！” 苏元兴致勃勃，如果能骂得庆襄皇帝失去理智，强令守军出战，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那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自己起码心情舒适了，何乐而不为。 不过…… 苏元看着周舒，心情复杂。 “怎么了？”周舒见苏元盯着自己，奇怪地抬手摸摸脸颊，还以为沾了什么脏东西。 “没东西。”苏元连忙说，“只是……” 只是做女儿的，主动出一个要辱骂自己父亲的主意，这足以看出，这父女之间几乎没有感情。 也难怪，倘若感情深厚，庆襄皇帝也不会把她派来和亲。 周舒这时也意识到苏元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淡淡道：“不用在意我，我不会有任何不舒服。” 苏元不知道周舒为什么怨恨其父亲，但在皇家之中，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自古以来，皇家里杀父弑兄的事还少吗，一点都不少，杀一个两个都稀松平常。 像苏元穿越前的世界，历史上的秦朝，秦二世胡亥把几十个兄弟姐妹都杀得一干二净，那才够狠。 和他一比，你恨我我恨你，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好。”苏元转向赵云，“子龙，你去组织一下吧。” “末将明白！” 赵云将人聚集起来，其中真人士兵喊声肯定不如召唤士兵齐整，因此让他们主打“辅助”，而后者则是“核心”。 辅助的意思便是，喊一些杂七杂八的，并且发出一些哄堂大笑，用来烘托气氛。 核心，则主要用来喊一些攻击性比较强的言论。 言论要攻击谁，自然是庆襄皇帝本人。 攻击别人没用，如李贵这种老将军，你骂他他也不会当回事。 苏元甚至在想，哪怕他把李胜天尸体挖出来，弄到城墙前鞭尸，估计李贵都不会失去理智，下令开门攻击。 这样一个老将军，不会轻易动怒。那就骂能动怒，且能指挥他的人。 一旦庆襄皇帝气急败坏，命令李贵进攻，那李贵即便再不愿意，即便知道这是个阴谋计策，也还是要无条件服从皇命——这可是在京城，不是在别地，无法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理由拒绝。 很快，搭建好营寨的北安军组织起来。 上次骂的是“日你先人”，已经把李胜天气得不行。但苏元仔细一想，日你先人还是有点太“文雅”，不够简单粗暴，没法让老百姓们爽。 所以，他这次又换了更直接的词，他不光要让守军听到，要让庆襄老儿听到，还要让京城的百姓们都听到。 苏元相信，京城百姓和青州、漠州百姓一样，都是受到压迫的，那他们听到骂声，就算不敢说，心里也一定会非常爽。 而这种爽，就是群众基础的体现。说不定这份群众基础就会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于是，在准备完毕后，召唤士兵们用整齐、浑厚的声音齐刷刷喊道： “庆襄老儿！我日你祖宗！！！” 第130章 合谋，然后祛魅 徐州，开阳城。 在州牧府上，一间茶室之内，州牧宋谦同丐帮帮主白石泉相对而坐，品茗谈话。 宋谦面带笑容，气度大方，任谁也绝想不出，他对要刺杀他的刺客，居然是这般模样。 反观白石泉，一脸平静，偶尔若有所思便又皱起眉头，应是心中纠结颇多。 宋谦道：“白老弟，那傅成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何苦非听他行事。且如今那逆贼苏元势大，大周江山如何，还真说不好。” 白石泉闻言，抬眸问道：“宋大人莫非希望那苏元打下京城？”他语气有些冷彻，“宋大人难道要投靠苏元？可别忘了，那苏元是如何对漠、青二州的官员的。” “白老弟这是哪儿的话？我如何不知，投靠那苏元是死路一条。”宋谦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要先想好退路。” “退路？” “那傅成阳派白老弟你来杀我，无非是我这里……”宋谦指指脚下，“府上有他的人，说不定便是蜘蛛奸细。这奸细把我没全军出动的事透露给傅成阳，他这才恼怒之下要取我小命。” “但就像我先前所说，白老弟你杀了我回去，那傅成阳就算不当即弄死你。等退去苏元，一州州牧被杀之事，总要有个交代。” 宋谦阴恻恻地看着白石泉，将后者内心的担忧完全点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那时，你白老弟恐怕也会落得同我一个下场。你我都为那傅成阳所害，岂不是千古奇冤。” 白石泉微微点头，他知道宋谦这么说，是为了自己能活命。 但这话却不无道理。 考虑到傅成阳那阴险性格和狠辣手段，白石泉不得不相信宋谦所说。 “那要如何是好？” 知道有问题还不够，还要知道解决方法。 宋谦轻轻一笑。 论武功境界，整个州牧府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白石泉。 但要论对朝廷的理解，那白石泉拍马也不及他宋谦。 “白老弟，我且问一句，那傅成阳为何厉害，为何能权倾朝野？” “哼，自然是他得圣上宠信，又有高强武功在身。” “不错。但圣上宠信才是最关键的。”宋谦道，“我们只需从这点下手，如若能让圣上对其失信，乃至警惕、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这傅成阳不过就是条死狗罢了。” “！” 白石泉一惊，他倒没想到宋谦会如此说。 他见过的其他外地官员，不管心中如何想，嘴上对傅成阳都是毕恭毕敬。 这宋谦却不同。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人家都派人来刺杀你，你还对人家毕恭毕敬，那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宋谦继续道：“这傅成阳很多地方都不干净，想扳倒他不难。不过，在这件事上，要见效快，就还得找人帮。” “谁？”白石泉心中微动。 “苏元。” “苏元？！” 宋谦笑道：“倘若圣上得知宫内大太监同最大逆贼苏元有勾连，你说圣上会不会急欲弄死他傅成阳？” 白石泉神情惊讶，口中质疑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如何才能让圣上相信傅成阳同苏元相勾结？傅成阳可是两朝太监总管，忠心皇室数十年！” “伴君如伴虎，在皇家中，只要生出一点怀疑，再多的忠心都会轰然倒塌。”宋谦冷笑道，“再说，那傅成阳是否真对大周皇室忠心，谁又知道。我就总觉他有秘密在身，有阴谋在酝酿。” “……” “白老弟，除去傅成阳，对你我二人都是大有裨益。你还是不要再犹豫了吧。” 白石泉思索片刻，缓缓点头。 此时此刻，他和宋谦的确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宋大人有什么计策？” “计策自然是有，且也需要白老弟帮忙。不过白老弟你先不用急，在府上住几日，之后自会揭晓。” 离开前，白石泉问道：“宋大人不想杀我？” “白老弟这是何意。” “我毕竟杀了宋大人的女人，还差点杀了宋大人。” “呵呵，这算什么。江湖都有云，不打不相识。至于白老弟打死的女子，只是个玩物罢了，无需在意。” 白石泉没再多说，深深看了一眼宋谦后离去。 宋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平静。 他将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久久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 “庆襄老儿！我日你祖宗！” “庆襄老儿！我日你祖宗！” “哈哈哈哈哈！” 骂声，夹杂着喧哗的嘲笑声，格外刺耳。 城墙上的许多守兵、乃至一些将领，脸都黑得不行。 周冲更是咬紧牙关，用力抬脚踢着城墙边缘。 “该死的苏元！居然如此粗俗无礼，辱骂我父皇，辱骂我大周祖辈！” “……” 傅成阳见周冲这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忽然一阵心哀。 日后的父子相认……真会那么容易么？ 周冲大发雷霆，李贵却面如磐石，不动声色。 他劝说周冲道：“殿下，不必发怒，这不过是那苏元的激将之法，意在令我军气愤之下主动出击。” “我知道！”周冲并不傻，但理智上知道，不代表就能控制情绪。 就像现代世界人人都知道打人会进局子，可火气一上来，理智只会被情绪碾压得渣都不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者比比皆是。 李贵老将弥坚，久经沙场，早就锤炼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稳定情绪。周冲则人在少年，正是血气旺盛时，哪里忍得了这种辱骂。 “李老将军！给我一军，我要出去撕了这些狗东西的嘴！”周冲一时冲动道。 李贵立刻拒绝：“不行。” “李老将军！” “殿下，请您记住，圣上将兵权交予了老臣，殿下只是协助参战！” “你！” 周冲语塞，他的确没有军事指挥权，只有一个建议权。 “殿下，您就听老将军的吧。”傅成阳这时也道，“您刚才不也说，只要坚守不出就能轻松取胜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傅公公！你难道没听到那些渣子是如何骂我父皇、骂我祖辈的！” “殿下，容咱家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骂的再狠再凶，圣上也不会掉根头发。” “可是！” 周冲知道二人所说有理，可自己还是怒气难遏。 傅成阳见状，眼神也是微冷。 他心中暗道：这个逆子！你根本就不是周家的种，人家骂周家，你在这着什么急！ 周冲气愤难当，但没兵权，除了口头骂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他朝着城墙上的箭垛一阵乱踢，发泄心中愤懑。 随后，他又对李贵道：“李老将军，不能出战便罢了，但我们也能骂回去吧？我们也让士兵骂回去如何！”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贵又拒绝了。 “殿下，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举动，只会浪费士兵体力。” “什么？！” “请殿下仔细想想，北安军如此做，是为了激怒我们。我们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骂回去为自己心里舒坦！” 李贵摇头：“这对战局并无帮助，恕老臣不答应。” “你这……” 周冲在心里已经把“老匹夫”三个字骂出来，但嘴上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他越想越气，干脆拂袖而去，到一边去坐下喘粗气。 傅成阳道：“老将军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殿下啊。” 李贵面色不改，平静道：“圣上赐老臣虎符，是要老臣来打胜仗的，而不是让老臣来讨殿下开心的。” “呵呵……” 傅成阳笑了两声。他觉得这样也好，作为父亲，他也不想周冲顺风顺水，要什么别人就满足什么。这样成长起来，只会是个废物。 经历一些挫折、无能为力的时刻，反而会让人变得坚强、成熟。 傅成阳这想着，忽然感觉不对。 他倏地转身朝城内看去：“这么大的骂声，城内恐怕也听得见……” 在风的推波助澜下，京城之内，骂声也传入了千家万户。 不少人听到，忍不住想要笑，但又怕被人听到，只好关紧房门，偷偷窃笑。 还有些百姓则十分恐惧，把头蒙在被子中，不想让骂声传入自己耳朵，生怕只是听到都会引来麻烦。 因为皇帝的至高无上，平时有任何百姓胆敢不敬，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抓走。以至于街头巷尾根本不会有人提及有关皇帝的任何事。 但现在城外那连绵不断的骂声，让皇帝那耀眼的光环显得黯淡不少，甚至有要被直接打碎的嫌弃。 这同样是苏元想要的。 在他看来，如果用一个专业些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祛魅”。所谓高高在上的，不管是东西或人，其实都和虚假，尤其是他经历过先前那些事后，更是清晰透彻。 像是州牧这种在一州之地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该州许多百姓心中，就像是神仙一样。他们的地位仅次于皇帝，有些偏远之地，甚至州牧比皇帝还要大、还要让百姓敬畏。 但实际上，当这些位高权重之人面临危险时，也会恐惧求饶。无论是漠州州牧许义川，还是川城州牧申旭，他们都曾为了活命，对苏元跪地求饶、卑躬屈膝。 这让苏元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什么神圣的。地位再高的人，和普通人本质上区别也不大。至多只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苏元现在让士兵们辱骂大周皇家，本身就是对其地位的一种挑战，让其在京城百姓心中至高的地位陨落。 一旦百姓们发现，所谓的皇家，也不过如同他们普通人家一样，被别人骂遍祖宗十八代。那所谓的敬畏之心，自然会大打折扣。 这种心理层面的战术，苏元作为一个现代人，也是会有所考虑。 骂声能随风飞入百姓家，自然也能飞入皇宫。 皇宫坐镇京城中央，宫门宽阔，宫内清幽，隔音能力很是一般。 以往宫内生乱形成教训后，皇帝们平时大多都会让所有宫门打开，保持内外通畅。这样一来一旦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能够做到迅速通知。 但眼下随着骂声传进来后，宫里的人都坐不住了。 值守皇宫宫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咬着嘴唇，靠疼痛来避免不小心发出、或露出笑容。 同时去询问管理者，是否要关闭大门，稍微隔绝骂声？ 管理者也做不了主，只能层层上报。 到报到庆襄面前时，他依旧躺在床上，门窗都关着，为此倒是听不太到那骂声。 然而来汇报之人一进门，门一开，骂声就漏了进来。 庆襄皇帝隐约听到声音，立刻喝道：“什么动静！” 他最近身体不适，已经三番五次下令，宫中不得制造吵闹声音，否则直接上乱棍刑罚。 昨晚一个端莲子羹的小太监，就因为不小心把茶盖掉落在地，发出脆响，惹得他暴怒，直接下令拉出去打死。 结果今天外面又闹动静，这岂不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回禀陛下……”跪在地上来汇报的太监一头冷汗，“是，是北安军在城外叫骂……” “什么？扶我起来！” “陛下……” “快点！” 几个小太监将庆襄扶起，颤颤巍巍走到门外，骂声顿时变得清晰不少。 听到自己的祖宗都被咒骂，庆襄皇帝气得双手直抖，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 “陛下息怒，陛下龙体为重啊！”小太监在一旁劝道。 “苏元这个孽障，竟如此粗俗不堪！”庆襄胸口发闷，气息不畅，但他没有回房躺下，反而质问道，“李贵呢，他干什么吃的！” “……” 李贵是这次的守城大将军，地位很高，小太监们哪里敢接这话，都是装聋作哑，默不答声。 “说话！你们都想死是不是！”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几个太监当即跪下求饶，庆襄皇帝知道对他们撒气没用，抬手捂着额头，沉声道：“你们立刻给我送信，送一封信到李贵那里！你们给我告诉他，让他们活捉那苏元，这逆贼辱骂我列祖列宗，我非要亲手砍了他不可！” “是！” 第131章 破门，合作，试探 骂久了，人也会累。 连续辱骂小半个时辰后，北安军暂时停了下来。 苏元瞧着对面城墙上没动静，心道看来真如周舒所说，那个什么李老将军定力是很足。 但他定力足，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尤其是挨骂的主体庆襄皇帝，他定力足不足才是关键。 “大家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 苏元打算叫骂时间长一些，起码骂上个一天一夜，之后要是对面再没动静，就可以放弃了。 “大，大大大人，我我我嗓嗓门大。”李元霸这时凑到苏元身边，一脸憨笑着说，“我我我也骂骂他吧。” 苏元：“……元霸，你干点啥都行，骂人还是算了吧。” 就李元霸这口条，别人是把人骂得气死，他估计要把人骂得急死。 等他这边骂完一句，对面都急得上吊了不可。 李元霸挠挠头，他自己倒是也知道自己有结巴的毛病。 不过…… 他看向京城大西门，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很兴奋地说：“大大大人骂人，就是要要让他们开门出来来来，是是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 “那那那我就能能行。”李元霸抬手指着又高又厚的大西城门，握成拳头虚空做了几个锤地动作，“我我我去砸砸砸开它就就行了吧？” “这……” 苏元一愣。 他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元霸，你能砸的开？” 李元霸自信地仰起头：“我能能能能能，能。” 苏元闻言，不得不重视起来。 假如李元霸真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凭一人之力将城门砸烂，让大军能冲杀进去，那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这位将军力气这么大？”周舒此刻在一旁听了，也面露惊讶之色，小心地打量李元霸。 从身材上来看，后者并不突出。但他的力气便是天生神力，非同凡人。 李元霸憨笑道：“我我我我就是力气大，大一些。从从小就是是是，是这样！” “嗯，很好。放心，有你发挥的时候！”苏元拍拍李元霸肩膀，鼓励说道。 对于凭借个人武力破城门，其实苏元早就想过。 赵云也和他说过，如果是不那么厚重的小城门，先天高手全力一击，是能够破开的。 但像京城这种加厚加深的大城门，至少也要宗师高手才有可能破门，前提还得是无人干扰。 苏元确信，京城一定有宗师乃至大宗师高手在，所以哪怕李元霸能凭一身神力把门砸开，他也没有立刻让他去。 那样很危险，保不齐会受到高手偷袭。 尽管苏元这边还有真缈……但两人早有约定，真缈并不会帮助他杀敌、破关、攻城等。她只会对苏元个人安危加以保护。 话说回来这其中也有漏洞，比如苏元故意只身一人去城墙边，陷入危险让真缈出手相助…… 但那样无疑就违反了约定，苏元还是没那么厚脸皮做这种事。 得知李元霸有自信能靠蛮力将城门砸开，苏元这下心中也有数，多了一个攻城方法。敌人肯定猜想不到，他这里有这样一个猛人在。 不过，哪怕如此，苏元还是不打算轻易攻城。 他还是要先贯彻激将法，待确定这一招起不到作用后，再用其他方法。 城墙之上。 一名小太监正拿着皇帝手谕而来。 他找到李贵，后者看过手谕后，心情有些沉重。 傅成阳瞧出李贵脸色不对劲，问道：“李将军有什么烦扰？” 李贵道：“圣上听到骂声了，要我们尽快活捉苏元。” 傅成阳心道这倒不奇怪，以庆襄那性子，别人阴阳怪气他一句他都受不了，别提指着脑袋大骂祖宗十八代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京城更可以说是皇帝的家。北安军站在家门口大骂，效果和当面指着庆襄脑袋骂差别不大。 “圣上还是受到影响了。”傅成阳道，“李将军，您可千万要沉住气。” “这还不用你教。” “……” “父皇的手谕？” 周冲这会儿也小跑过来，得知内容后，激动不已。 “看，父皇和我都是一个想法！” “殿下，请您冷静一点。” “李老将军！你不明白，这不光光是挨骂，最重要的是损伤了大周皇室的尊严！” 周冲无比地郑重其事：“父皇能听到，城内百姓自然也能听到。百姓们发现我们什么都不做，岂非会认为大周皇室软弱无力，任凭那苏元谩骂却无动于衷？大周皇室的脸面、尊严何在！” 李贵面临周冲一番质问，自己仍不动声色，将皇帝手谕慢慢收好。 “殿下，手谕里没有命令老臣出兵，所以老臣依然不会出兵。” “你……” 周冲实在是无奈了，他发现自己和这老匹夫完全没法沟通。 他觉得这李贵完全无法理解他，这老匹夫除了战争外什么都不管，连皇室脸面都不顾，实在是顽固不化。 傅成阳没有插话，他心中自然是赞同李贵，可是却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而且他也想看看，自己这孩子究竟能不能把心态调整好。如果能经历这次磨炼，让他成长，那对将来也能起到助力。 天色渐渐昏暗。 到晚上，北安军这边开始起锅做饭。 这次大军带有数辆辎重车，粮草足够大军一月之用。 苏元只准备了一个月，因为一个月后，几乎各州的勤王部队就都到了。到那时，他要么已经打下京城，要么已经暂时撤退回去。 只有这两个结果，无需准备再多粮草。 拼物资的话肯定拼不过京城，这样一座大城，坚守数月数年恐怕都无需担忧食物问题。 吃饱喝足，力气都充沛了，苏元便让士兵们继续叫骂。 和白天不同，晚上万籁俱寂，稍微有一点声音都会显得很吵闹。人在白天时许多注意不到的声音，在晚上都会清晰无比。 这就导致，十几二十多万人的骂声像震雷一般，将整座京城都震得鸡犬不宁。 他们这边一喊叫，城内大大小小的狗也跟着狂吠，一时间城内到处都是“汪汪”声，像是进了个巨大狗市一般。 皇宫内同样不得安宁，庆襄皇帝大发雷霆，又急送手谕去城边，让李贵想办法解决。 此时，在夜色掩护下，一个年轻人却是来到北安军军中。 苏元接待了这突然来客，听他说完来意后，总结道：“你是说，是徐州州牧宋谦派你而来，为的是想同我合作，扳倒傅成阳？” “是的。”年轻人道。 “……” 苏元并不了解那个宋谦，但对于其提议，还是有所考虑。 他不是纯粹只针对傅成阳，只要一件事能削弱大周，他都会考虑去做。 “宋谦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大人，是这样……” 年轻使者说完后，苏元让他先下去等待，自己把周舒赵云几人叫到一起。 将使者的话复述后，两人都表示同意。 “主公，这对主公来说可以接受。” “不错，就算计划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好。”苏元见二人都没有不同意见，便决定答应宋谦，执行该计划。 随后，他亲手写了一封给傅成阳的信。 但这封信却不会送去给傅成阳，而是交给那名年轻使者。 年轻使者拿到信后，立刻原路返回。 苏元和赵云瞧着其离去，看那矫捷的身手，显然也是名武功高手。 “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如果真能离间庆襄和傅成阳，那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是，主公。” “报！！” 这时忽然有士兵跑来：“敌军有动作了！” …… 之前李胜天大败后，关于那场战争的战报也有送至京城。 李贵亲自看过，知道苏元曾使用过一种疲敌战术，也就是日夜不断制造噪音，让敌人得不到休息。 李贵看到自己儿子有记录，说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苏元的士兵不怎么需要休息，只有他们讨北军受到疲敌的影响较多，不得不拔营后撤。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贵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本来他想亲眼看看，苏元的北安军能日夜咒骂、制造噪音多久。结果连夜从皇宫而来的手谕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 庆襄皇帝无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上次的病还没好利落，加上他年纪的确大了，睡觉比较轻，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醒来后打开窗户一听，都是骂他的声音，他哪里还能睡得好。 手谕里再次催促李贵，让他“做点什么”。 可是能做什么？ 李贵心中无奈，但却不得不要做些什么。 他考虑之下，准备假意要实施一次进攻。一方面用来阻止北安军继续下去的谩骂，另一方面，则是亲自试验一下北安军的力量。 看过再多战报，也不过都是些文字记录。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而言，只有亲眼目睹一支部队战斗，才能较为准确得判断出其能力。 于是，他调出三百人绕到南城墙，不开城门，只是从城墙上将绳索扔下去，让他们拽着绳索下去，对北安军进行一次打探。 这种行为，还不如换个直接些的说法，比如你们直接去死，去自杀。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开城门，他们下去后就再也上不来。 北安军的弓兵肯定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再爬上城墙。 一时间，每个被挑选中的人都是一脸绝望，几乎崩溃。 “大人，我不想去啊！”一名士兵被选中后，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朝李贵用力磕头。“我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个，我再死，我们老陈家就绝后了啊！” 李贵看了他一眼，道：“正是因为你们无亲无故了，我才挑中你们。为此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吧，大周会记住你们的奉献！” 他的话让众人再次绝望，看着周围虎视眈眈，手掌按在腰间刀柄上的监察士兵，被选中的众人无奈，不得不做准备下城。 那跪地磕头的士兵也无从幸免，被逼着套上绳索，推到城墙边，逼迫他向下爬。 这三百士兵从城墙上下来，有的没抓好绳索，直接坠落下来，砰一声砸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有动静。 其他人下来后，便趁着夜色朝北安军靠近过去。他们的任务看似有两个，实际就是一个。那便是用自己生命来检验北安军的战力，让李贵做到心中有数。 这无疑很残酷，连傅成阳也调侃李贵：“李老将军不愧是名将，连挑人去送死都有讲究。” 李贵冷冷瞥他一眼，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几百名士兵朝着北安军靠近。 北安军营寨周围点有火把，且时刻有人站岗警戒，这几百人哪怕在夜里，也难以掩藏身形，还没足够靠近就被发现。 一时间，针对他们，北安军立刻做出行动，数百名骑兵翻身上马，朝着他们奔驰而来。 这些士兵此时已然慌了神，他们当中有人根本没有作战欲望，直接扔掉兵器投降。 还有人则往回跑，但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顷刻就被骑兵围住，进退无路。 苏元远远瞧着，不知道李贵在搞什么名堂。他没有下令全歼，而是让骑兵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干掉，把投降的都带回来。他要审问一下，这些人是派出来干什么的。 而在城墙上的李贵，看着上百名士兵被带到北安军营寨，神情已无比严肃，他已经得出了他想要的结论。只是这结论本身，让他难以乐观起来。 “好快的速度……” 他不只是说的骑兵追人速度，还有警戒发现敌人的速度，以及骑兵出击的速度……这些都能从侧面表现出，北安军的确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士兵可以应付。 傅成阳眯着眼睛，淡淡道：“老将军，不少人可投降了。这可不妙啊！” “他们并没有什么重要情报，投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李贵说，“重点是这北安军的行动速度太过惊人……城门绝不能开，否则北安军骑兵恐怕会以一种我们想象不到的速度冲杀进来！” 第132章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李贵的目的达到了。 他派出去的士兵被北安军抓住后，北安军确实停止了叫骂。 不过这是苏元下达的命令。因为和上次在天门关不同，这次他部队中真人士兵太多，他们都需要休息，日夜不停吵闹也受不了。 所以他打算明天再继续，因为他发现这骂阵还是有效果的，只要守兵一天不出战，他就让人骂一天。 现在则是先审问。 苏元提了几个士兵出来，问他们被派出来的目的。 这些士兵本就是被强逼出来，这会儿自然是知无不言，没有丝毫保留。 “王爷，我们也不知道被派出来干什么！李将军只是告诉我们下城来，然后到王爷这边侦查探看！” “侦查？” 苏元心道有什么可侦查的，就算要侦查，至于弄几百人？这不是奔着被发现来的么。 一旁的周舒这时判断道：“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吧。” “试探什么？” “嗯……王爷军队的反应速度？”周舒猜测，明眸中闪烁着思索光芒。 “如果李将军打算出城攻击北安军，在那之前，肯定要先试探一下北安军应对突然袭击的反应。” 苏元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恍然道：“这么说来，我却是不该让骑兵动作那么快了。” 从这些士兵露头，再到骑兵将他们包围生擒，统共也没用多久。这样高的效率，一定是为李贵在城墙上所观察到。 这样就让李贵心中生出警惕，不会轻易再出兵。如此看来，要是之前故意拖慢速度，让李贵认为北安军徒有虚名，军纪散漫，或许更能麻痹于他。 苏元有些懊恼道：“老东西贼心眼还挺多。” 周舒：“……” 她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贼心眼不多怎么能对付得了你这家伙。 “主公。”赵云询问，“这些降兵要如何处置？” “嗯，明天把他们都拉到前面喊话去，让其他守兵看看，李贵是怎么派人送死的。” “是。” 赵云离开后，帐篷内只剩下苏元和周舒。 苏元揉着太阳穴给自己放松，对周舒道：“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周舒目光垂在地面上，似乎在微微出神，没听到苏元的话，片刻才恍神：“什么？” “我是说让你去休息……你在想事情吗？” “嗯……我在想宋谦派人来合作的事。” “宋谦？那个徐州州牧。他说傅成阳派人杀他，也不知是真是假。”苏元对此事的确也很在意。 周舒道：“应该是真的，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这倒是。骗我也没什么用。” “我刚才在想他的计策……他是想让王爷写一封给傅成阳的信，然后由他想办法将其他关于傅成阳的罪证，一并交予皇帝。从而让皇帝定傅成阳通敌叛逆罪名……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舒道：“他要怎么把罪证交到皇帝手中呢？假如傅成阳真的权倾朝野，那宫中的侍卫太监恐怕也有不少是他的人。宋谦一个外地州牧，如果靠信件奏折，一定会被傅成阳的人截下吧？” 苏元听她这么一说，心道也是。 他考虑片刻道：“会不会那宋谦有别的路子？说不定他在宫里也有人。周舒，你想想，他在宫内有什么关系吗？” 周舒蹙眉思索着，她做了十几年公主，哪怕出皇宫的次数不多，也经常能听到一些消息。 只是这些消息大多都是京城里的人和事，京城之外…… 大周一共十二州，每州一名州牧。州牧虽不是京官，但无疑要比京官逍遥自在太多。在一些偏远州，州牧同土皇帝几乎没区别。 为此，能拿到这个肥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族时代扎根该州，在该州有着极其丰富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 有这样的家族在，朝廷就算空降州牧过来，也会发现，假如没有这个家族的帮助，那这州牧就是个空架子，根本玩不转。地方官各种阳奉阴违，不光你州牧事做不好，反而还会有被下绊子，使手段抹黑的风险。 以往就发生过多次这种事，因此朝廷也懂了，再选人就从那家族中选，只是那家族也要懂事，给朝廷多多进贡，双方达成默契。 另外一种州牧，则是皇帝亲自指定，有强大背景的“过江龙”。这种人物，背后势力极其庞大，一般地头蛇想找麻烦，就是自讨苦吃。 整个大周一共就这十二个位置，可想而知每个背景都不同寻常。现在这宋谦…… 苏元正想着，周舒忽然开口道：“我记起来了！宋家和皇家似乎有一层关系。” “哦？什么关系？亲家？” “宋家似乎有一个男人做了赵家的女婿，我记不太清，当初只是听娘亲随口提过一句。” 苏元有些摸不着头脑：“赵家？” 周舒解释道：“赵家是皇后的本家。当今昭梅皇后便是赵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看来，宋家和皇后赵家是亲家。那宋谦若是通过皇后把罪证递交给皇帝，自然无需过傅成阳的手……傅成阳总不能把整个后宫也控制了吧？” “那不可能。”周舒确切道，“昭梅皇后很有手段，且赵家也不是寻常世家……你听说过护龙一族么。” 苏元摇头：“那是什么？” “是专门负责护卫当朝皇帝安全的一批人。他们自设立之初，就只有这一个职责。而最初的护龙一族，就是从赵家选出的人。” 苏元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好奇问道：“护龙一族很厉害吗？都是武功高手？” 周舒轻轻摇头：“护龙一族只有在皇帝遇到危险时才会现身，没人知道他们确切实力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傅成阳绝对控制不了他们。” “这样我就明白了……” 苏元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首先，傅成阳要杀宋谦，目的暂且不明。不知消息泄露还是如何，刺杀失败。宋谦要报复，这才联络于我，想诬陷傅成阳通敌……其实这也不算是诬陷，本身傅成阳就通敌过。” 苏元说到这里脸色微冷，他说的自然是傅成阳联合北戎害死他父亲的事。 “等等！” 苏元忽然一惊，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 “什么？” 周舒见苏元如此震惊，大为好奇。 苏元喃喃道：“对，这样就对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周舒，我和你说一说，你听好。” 周舒点点头，正襟危坐听他叙说。 苏元先把自己当初攻破万胜营寨，抓住古里烈，从其口中得知傅成阳和其勾结的事说出。 “傅成阳，古里烈，公孙阔，他们三方联手密谋，勾结在战场上害死我父亲……而公孙阔的姐姐，玉贵妃便是庆襄眼前最宠爱的妃子吧。那个时候，我就怀疑傅成阳和这个玉贵妃私下一定走得很近！” “我要为父亲报仇，这公孙家自然不能放过。于是我后来派人暗中调查过，得知玉贵妃有一个儿子周冲，也是皇帝非常宠爱的皇子。” “……” 听到周冲这个名字，周舒不禁想起后者之前在她离宫前对她说的话。 苏元继续道：“傅成阳既然同玉贵妃有勾结，那他自然想要玉贵妃的儿子继承皇位，对吧？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那么，这个周冲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谁？” 周舒此刻已然明白了苏元的意思。 “周冲最大的对手，自然是大皇子周丞。而周丞便是昭梅皇后的儿子，昭梅皇后所出身的赵家，又和宋家有亲家关系……傅成阳除掉宋谦，重创宋家的同时，也削弱了赵家，削弱了周丞娘家的力量。”周舒道。 “不错！” 苏元微微有些兴奋，他把这一连串的事想通后，很多疑问就迎刃而解。 而且，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也想到了如何对付傅成阳，乃至如何让大周皇室鸡犬不宁的办法。 “夺嫡之争……呵呵，还有比这个更能让皇家一片鸡毛的事吗？” 周舒：“……” 她作为皇家中人，不得不承认，苏元说的有道理。 眼下苏元所说的这些，假如传到自己父亲耳中…… 周舒没来由得全身一阵阴冷，身体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以自己父亲那多疑爱猜忌的性格，一旦得知这些……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皇子贵妃或许不会如何，但傅成阳一定会被其处理掉。 这样一来，苏元就少了一个大敌。且除此之外，周冲和周丞的竞争也摆到了明面上，摆在庆襄皇帝面前。 到那时，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还不用苏元打下京城，京城就会爆发内乱。一旦周丞背后的赵家，和周冲背后的公孙家争斗而起，内敌外患之下，京城哪有不失之理…… 想到这些，周舒也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悲哀。这就是皇家，很多时候不需要外敌多强大，自己内部就会消耗掉太多力量。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肩膀一重。抬眸看去，苏元给她披上了一件单衣。 “你冷吧？都发抖了。”苏元说。“现在虽然是七月了，不过大半夜气温还是有点低。” 周舒摸了下披在身上的单衣，轻声道：“……多谢。” “别客气了，你要是生病，我也会缺个好帮手。”苏元打了个呵欠。 “行了，今天说得够多了，也该休息了。明天再继续，等明天我会再写封信送去徐州给那宋谦，给他提供更多‘罪证’”。 苏元脸上浮现一抹恶作剧般的狡黠笑容。 “真想看看庆襄老儿看到那些东西的表情。那一定……咳，算了。” 苏元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想，那看东西毕竟是周舒父亲。尽管她们父女关系早破裂了。 周舒点点头，起身离开，去到自己营帐之内。 军中的单独营帐只有三个，一个苏元自己住，一个是赵云和李元霸住，另外一个便是周舒和真缈住。 周舒进入营帐后，看到真缈一如既往在打坐。 她好奇地看了两眼，自己用木盆盛了些水，稍微洗漱一下。 人在军中，干净是肯定干净不了的，只能保持一个大概的清洁。 周舒不怕奔波劳累，也不怎么害怕那些血腥的战场厮杀，让她很难受的反而是一连数天都无法洗澡。 苏元并没有给她什么优待，或者找人伺候她，自然也不会专门给她烧一桶水用来洗浴什么的。 她忙活完到铺就的草席上躺下，瞧着闭目打坐的真缈，心中十分奇怪。 她们虽然同住一间营帐，说话的次数却不多。因为真缈通常都在打坐，几乎不出营帐。她自己则是每天只有睡觉会待在营帐，其他时间大多都在苏元那里。 对于真缈，她只知道她是苏元的太师父，而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武道高手。具体有多厉害她不清楚，但从苏元特地赶回太原去找她，就能彰显一二。 “睡不着吗？”真缈忽然开口。 原来是周舒在想事情，双眼放空盯了真缈半天，为她所察觉。 “还好。”周舒难得听真缈主动开口，忍不住问了句，“前辈，你不需要休息吗？” 几天下来，她从未见真缈躺下过，营帐内也只有她身下这一张草席。 “对我而言，打坐就是在休息。”真缈道。 “……那前辈你的武学境界一定很高吧。” “嗯。”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帮助王爷破城呢？”周舒今天听李元霸说有能力打破城门，那时她有注意到苏元神情，有注意到苏元眼睛朝她们所住的营帐看了一眼。 这无疑让她意识到，在苏元心中，除了李元霸，真缈也是能破城的。 真缈道：“这话是小元让你问我的么。” “当然不是。”周舒立刻否认，“他从未和我提起过。” “我想也是。” “那前辈……” “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尽量不涉红尘之事。我现在保护小元，也只是因为和他有一份渊源在。” 周舒沉默片刻，问道：“可是前辈，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难道不想对这个世间做出一些改变吗？” 真缈睁开双眼，目光淡然地看着周舒。 “人各有志，与力量无关。小元并不会武功，依然愿意为你所说的改变世间努力。而我就算武功再高，也只想继续攀登，一窥凡人极限。” 第133章 赵家之谋，必胜之道 夜已深，有些人睡了，有些还没有。 周舒离开后，苏元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写了一封新的书信。 信中内容，便是他与周舒先前谈话的一部分。 别看话不多，但其中有一部分绝对足够致命。比如玉贵妃和傅成阳相勾结，太监大总管涉嫌介入夺嫡之争……这些东西无疑最为皇帝所忌讳。 倘若庆襄皇帝看到这些，只要没被气死，绝对会要置傅成阳于死地。 尽管苏元想要亲自手刃这家伙，但如果庆襄老儿替他把人宰了，他也可以接受。不管怎么说，傅成阳这个高手如果不死，对他还是会造成一定麻烦。 将信写好后，他派人连夜赶路，前往徐州送至州牧府。 随后，他才稍微宽心下来，涌上心头的疲惫再也抑制不住，随便找个地方躺下睡去。 而此刻在京城之内，许多人都睡不着。 其中便有一大户人家，赵家。 赵家在城南有一片大宅，能在这里置办宅子的，无一不是有权有势之人。 像赵家邻居便是户部尚书府，隔着半条街的斜对面，则是丞相府邸。 此刻在赵家大厅内，数根烛火燃烧着，将房间照得无比明亮。 赵家重要之人都在，一共十来人，都有着血缘关系，是足可以互相信任的血亲。 赵家老爷子，一头乱白花发，宛如狮子头般的赵志广拄着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响声。 “庆襄皇帝怎敢如此对我赵家！” 他一开口，便让其他人都板起脸来，严肃对待。 “丞儿文武双才，才貌出众，哪里比那周冲差了，他庆襄皇帝居然要立周冲，而不是立丞儿当太子！” “父亲所说不错！”赵志广下首一中年男子道，“而且别的不说，咱们家丞儿还是长子。废长立幼，这也不合祖宗礼法啊！” “还有咱们赵家世代护卫皇帝安全，数次立下大功，怎可如此被对待？” “哼……吵吵吵，有用吗！”赵志广喝道，用力挥着拐杖砸在桌子上。 砰！ 一声巨响，把其他人都吓得不轻。 “昭梅都来找我哭诉了！周冲那小兔崽子要当上太子，那她这个皇后还能稳当下去？” “姑姑想得没错，要是周冲成太子，那他娘玉贵妃，岂不是母凭子贵，要压姑姑一头了？”赵志广的一个孙子愤愤不平道。 赵家本来是大周历代最强盛的世家之一，且就等着这一代再创辉煌。只要周丞能继承皇位，那赵家几乎就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结果现在庆襄皇帝这个快病死的老东西，突然整了这么一出，表现出了要废长立幼的意思。 这是赵家绝对不能接受的。 赵志广道：“现在庆襄皇帝让周冲和李贵一同守城，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给他这宝贝小儿子揽功！” 这一点不只是他，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 谁不知道负责打仗的是李贵，至于周冲协助，他能协助什么？喊两句“冲啊杀啊”就算不错了。 这么安排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庆襄皇帝对李贵打赢此战有信心。将来苏元退兵，或者被剿灭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李贵识趣地来一句“全靠殿下运筹帷幄”，大功肯定就落周冲身上。 那时庆襄皇帝再宣布将其立为太子，可谓是水到渠成，旁人就算反对也很难，谁叫人家有“大功”在身。 这种明目张胆的铺路方式，赵家不能接受。 哪怕庆襄皇帝别偏心得这么明显，同时让周冲和周丞两人去辅助李贵，都还算说得过去。 现在这么偏心，赵家嘴上不敢反对，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答应。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好呢。”有人无奈道，“庆襄皇帝是铁了心要扶持周冲，咱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啊。” “混账东西！谁说做不了什么！” 赵志广怒斥一句，随后在众人注视下，缓缓道出一句话。 “那傅成阳不是被庆襄皇帝弄出宫了吗，你们以为是为什么？” “听说是说错话了。” “说错话是一回事，我看庆襄皇帝早就对这个死太监不满意了。” “爷爷，这是为什么？庆襄皇帝不一直都很仰仗傅成阳替他办事吗？”孙子搞不懂地问。 赵志广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哼……庆襄皇帝年轻时的确很仰仗他。但现在呢，他可是老了，又一身病。你们再瞧那傅成阳，差不多的年纪，他身体有多好，走路都带风！” “……” 众人完全没想到这个角度，仔细一回忆，好像还真是！ 庆襄皇帝现在卧床不起，平时有些时候也需要人搀扶。反观傅成阳，年纪和庆襄差不太多，身体壮得却像是一头牛！ 这自然和傅成阳习武有关，这一点百官也都清楚。但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傅成阳的武功几乎已入化境，以至于他平时不得不故意化妆扮老。 倘若一点妆都不化，那傅成阳看起来完全还像是个四十出头，正值壮年的汉子。 这会让庆襄皇帝如何想，显而易见。 赵志广孙子恍然大悟：“爷爷，你是说，皇帝嫉妒傅成阳和他年纪差不多，身体却非常好？” 赵志广微微颔首：“嫉妒是其一，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其二。” “其二？其二是什么？” “洪恩，你说！”赵志广对坐在右手边的男人道。后者是他的大儿子赵洪恩，将来在他百年后也会是赵家新的家主。 赵洪恩不爱说话，但此刻却十分精准地答道：“其二是庆襄皇帝会担心，周冲年纪尚小，继位后经验不足，有可能会成为傅成阳傀儡，导致太监监国的情形出现。” 赵志广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桌子：“洪恩说得非常好！” 其他赵家人也都明白过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傅成阳还真成了庆襄皇帝的一块心病。 怪不得这次傅成阳只是稍微说错了句，就被剥了大总管身份，还被派去守城前线。 看来庆襄皇帝这是有心要除掉他啊…… “可是父亲。”赵志广另外一个儿子还是搞不明白，“这和丞儿的事有什么关系？傅成阳倒了，丞儿还是当不上太子吧？” “没用的东西！”赵志广听了就是一顿臭骂，“跟你大哥学学！动动你那脑子，我问你，傅成阳说错话，说的是什么？” “呃，好像是关于周冲……” “什么好像？就是！他表露出对周冲的关心了，这才让庆襄皇帝下决心要除了他！你还不明白？只要让庆襄皇帝意识到，傅成阳和周冲本来就是一伙的，那你说，他还会立周冲当太子吗！” “原来如此！我懂了父亲！” “……现在咱们赵家要做的，就是把傅成阳和周冲联系起来。你们去想想办法，我也让人告诉昭梅，让她在宫里想着收集点消息。” 赵志广说罢站起身来，一头乱发格气势十足。 “皇帝轮流做，现在也该轮到我赵家的孩子了！” “咳，爷爷，我那表哥，可是叫周丞，不是赵丞吧……”孙子忍不住吐槽一句。 “你这小混蛋！”赵志广气得不轻，“周丞是你姑姑亲儿子，怎么不是赵家人！再让我听到你在这胡说八道，我敲断你小子腿！” “是是是……爷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次日。 天色一亮，苏元先组织士兵们吃饭，然后便是继续叫骂。 昨天骂的什么日你祖宗，日你先人，今天则换个花样，改成“日你全家”，更有针对性和私人性，攻击力十足。 士兵们骂得起劲，后面周舒听着，虽然知道是激将计策，但还是微微蹙眉。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哪里听过这些污言秽语。苏元倒是无所谓，他一个现代穿越者，网上什么脏话没见过？相比起来，现在他让士兵们骂的东西实在是很一般。 真要是彻底来脏口，他完全可以把现代一些极度恶心人的骂人话语拿出来，让士兵们喊。但就目前来说还没什么必要。 骂人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不是。 京城城墙之上，李贵也是一头黑线。 他原以为苏元昨天折腾一天，今天就消停了。没想到又开始了，而且还换了骂人的词儿，更加针对皇帝本人。 这让李贵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庆襄皇帝可能会忍不住发怒，上头后强行要求他出兵。 而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经过昨天的试验，他已经得出结论，苏元的骑兵训练有素，十分凶猛，最好不要和他们正面开战。 李贵的担忧，仅仅半个时辰不到，就变为了现实。 小太监从皇宫过来，拿着皇帝手谕，内容是让李贵出兵，狠狠教训苏元一顿！ 手谕上写着，京城防守兵力这么多，拉出一部分和苏元打一场又怎么了？作为老将军何必这么谨慎！ 李贵看到手谕内容，心中叹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沉住气，皇帝却沉不住气。现在担忧变为现实，他不得不奉命行事。 若是年轻时候的他，或许会立刻冲入皇宫，同皇帝说个清楚明白，争论一番。但现在他老了，知道有些事不是有道理就行的。 真要是去争论，那结果可能会出现他最不想看到的——换将。 如果庆襄皇帝一怒之下把他换掉，让其他将领来统兵，那才是李贵最害怕的。 这倒不是他自认为京城里除了他就没有优秀将领，而是只有他有资历，有名头，能靠“李家”来压制一些冲动的意见。 换一个年轻将领来，或许很能打，很有军事才能。但当其面对周冲这种几乎内定为太子的皇子时，还能坚定自己意见吗？ 李贵不怕得罪周冲，因为他有本钱。但其他将领敢不敢当面拒绝，还是几次三番地拒绝周冲，那真说不好。 所以李贵不怕皇帝在皇宫内进行一些“微操”，只怕皇帝把他兵权收回，换将他人。 “李老将军，这下父皇的命令可来了！”周冲昨天憋了一肚子气，今天终于能撒出来。 他眼中带着挑衅之色，似乎在对李贵说，昨天你不是死活不让出战吗，今天父皇命令来了，你这个老顽固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傅成阳神色相当难看。 自己这孩子，怎么心胸如此狭隘？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样下去，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帝王？ 倒是和庆襄那小心眼越来越像了…… 傅成阳陡然一惊，他心道，莫非庆襄正是觉得周冲性格像他自己，才对其另眼相看？这倒是…… 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只得先转移注意力，毕竟当下还有让他更烦心的事。 不是李贵被强行要求出兵，而是徐州那边的事。 昨天晚上在徐州的蜘蛛人员传回消息，说刺杀已经终止，白石泉没有杀死宋谦，目前不知所踪。 这让收到消息的傅成阳大为火光。 一个宗师高手会刺杀失败？开什么玩笑！那宋谦又不像苏元这个怕死鬼一样，天天穿着普通铠甲混在兵堆里。 那宋谦可就是堂堂正正住在州牧府，这还能刺杀失败？干什么吃的！ 毫无疑问，这次失败和武功无关，不是白石泉杀不了宋谦，而是其改主意，不杀了。 傅成阳不知道白石泉为什么改主意，但他知道，宋谦恐怕已经知道幕后指使……如此一来，二人就算是彻底反目为仇。 “宋谦可不是个胆小鼠辈，那家伙阴狠毒辣，有仇必报，他一定会想法子对付我。我得加以小心才是……” 傅成阳想着，李贵那边已经开始点兵。 皇命不可违，尽管内心抗拒，他还是不得不出兵同苏元打一仗。但他心中有数，因此也不会来真的，只想做做样子，“糊弄”一下庆襄皇帝。 于是，他点了一万兵马，让他们做先锋，从东城门出去，绕城池半圈，突袭北安军大营。 突袭之后，西、南、北，三个城门都会打开，大部队出去接应——李贵是这么对率领先锋军的将领说的。 但在他那颗已经冰冷的将军心中，他很清楚，这是谎言，他根本不会派大军进行接应。 他要用这一万人做代价，让所有人，包括身在宫中的庆襄皇帝都知道，正面开战行不通，沉住气坚守等援兵，以绝对兵力优势碾压才是必胜之道。 第134章 李元霸，万人敌！ 东城门。 一万兵卒排好队列出来，这些士兵以步兵为主，配备一些盾兵，以及一些对付骑兵的长斧手。 带队将领是一个无名小将，他被李贵点到名字时，几乎难以置信。这种重要的先锋军居然会让他带，让他一个无名小将带！ 要知道，先锋军虽然危险，但也最容易立功。只要能顶住敌军先头攻势，等大部队接应，如果能胜，那就是大功一件。 只是，让这无名小将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先锋军居然没有配备骑兵，都是一些步兵，这还是颇为少见。 发挥不出机动性，一旦被敌人包围怎么办？无名小将没有询问李贵，他认为李贵是名将，会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 他一个无名小将，只要好好按照吩咐去做便好。 只是他不明白，骑兵是很珍贵的，不是李贵能接受的代价。这种有去无回的行动，必须挑一些弱兵去。 大军从东城门出来后，以方阵并排前进，试图绕到北安军侧翼，发起突袭。 然而这么多人，想悄无声息过去是不可能的。且苏元一直安排有士兵在两翼放哨站岗，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注意到。 此刻这一万先锋军刚露头，苏元便注意到了他们。比他还快的是赵云，他已经在高声喝令整备军队。 “激将法真管用？” 苏元精神一振，他没想到敌人真被激怒，派兵出战了。 周舒在旁提醒道：“小心是计谋。” “嗯，的确要小心。” 苏元不敢大意，他让士兵们摆好阵型，严阵以待。 遥望着那支渐渐靠近的步兵方阵，几人都看出有问题。 其一便是派出的兵力太少，看起来就区区万把人，这个数量和二十万大军较量？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其二则是没有骑兵，在这种平原作战、面对拥有数万铁骑的敌人，只派步兵出来迎战？ “李贵这老小子是怎么个意思？”苏元纳闷道，“诱敌之计？” 埋伏是不可能，京城周围虽然有小片小片的树林，但完全藏不住人。要藏勉强就能藏个几百上千的，完全不够看。 那苏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这万把人做诱饵，当双方焦灼起来后，李贵再忽然打开城门，大军冲杀出来，希冀能打北安军一个出其不意。 但这有可能吗？ 苏元不太相信，周舒赵云和他都是同样想法。 眼见那万把人形成的军阵缓缓靠近，赵云问苏元道:“主公，我们是否主动出击？” “大大大大人，让我我我我，我我去！” 憋了好几天的李天霸这会儿见敌人出城，终于忍不住了。 他双手提着擂鼓瓮金锤，跳到苏元面前，一副不出战不罢休的架势。 苏元本来就想看看李元霸战场上的本事，现在敌军只派万把人出战，不管是不是计策，直接用蛮力破之就完事了！ “好！”苏元拍着李元霸肩膀道，“元霸你去，我给你配五万兵！” 敌人出一万，不意味着自己也要出一万，这种时候不以多打少，什么时候以多打少。 谁料李元霸却咧嘴一笑：“我我我我不用那那那么多人！一一一一……” 苏元听得急死了，抢白道：“一万？” “一一一一，一个！”李元霸无比自信道，“我一个！” 一个人？！ 苏元还待说什么，李元霸已经迫不及待吹了声口哨。 一道黑影忽然蹿出！ “唏律律——” 这是一匹全身漆黑的大马，苏元倒是知道，它和李元霸手中那对大金锤一样，是召唤时附带的“装备”，名为“万里云”。 “我我我我去去去了！” 李元霸翻身上马，大叫一声朝着敌人那万人军阵就策马冲去。 那些漠州兵、青州兵哪见过这种猛人，都看得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他们都心想真要一个对一万，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苏元虽知道李元霸武勇过人，但也不确定他是否真有这么厉害，保险起见，还是知会赵云一声。 “子龙，你看着点，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带骑兵上去解围！” “末将明白！” 话音落下，几人再看，李元霸已冲出百米。 他那坐骑万里云速度飞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待靠近敌阵时，李元霸却主动从马上跳下。 “回回回回回去！” 他一脚轻踢在马背身上，万里云嘶叫一声，十分有灵性地往回跑。 显然，李元霸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乱军伤不了他，反而把他的马砍死。 “这人是疯子？！” “不知……” “看装扮似乎是敌军将领！” “砍了他！一定是大军功！” 京城出来的士兵们瞧着李元霸孤身一人冲来，都是面露凶光。 他们个个迫不及待要砍下李元霸的脑袋去换战功，连那无名小将的喊声也不听，纷纷冲杀上来。 “哈哈哈哈！来来来来吧！” 李元霸大笑几声，两手提起大锤，互相猛地一撞！ 咚——！ 双锤碰撞发出巨响，激起的声浪将冲在最前的几名士兵震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 紧接着，他们便感到一股巨力砸在胸口上！ 砰砰！ 李元霸两锤砸飞四五人，被砸飞的士兵如同炸弹一般又在撞飞七八个，掉在人群中立死无疑，胸口全都深深凹陷下去。 这一幕把不少士兵都吓坏了，这到底是多大的力气？！ “哈哈哈哈！爽爽爽！” 李元霸像一阵狂风般冲入人群，双手挥锤左砸右撞，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将任何敢于挡在面前的存在都尽数碾压！ 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是他一合之敌，每个接触到他锤子的，下一秒身体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双手上的大锤如同阎王帖，沾上谁就将谁带到了阴曹地府。不消片刻工夫，李元霸已疯狂击杀近千人！ 这疯狂情形把北安军和京城城墙上的守军都看呆了。 一个是越看越喜欢，一个是越看越心惊。 苏元惊喜道：“元霸居然这么能打？就连先天高手、不，就连宗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李元霸境界只是后天，但他力气太大，体力似乎也异常充沛，以至于他在杀敌上的效率，比那些什么先天宗师还要高！ 赵云点头道：“李将军刚猛无俦，简直无人能挡。” 周舒则一脸在看怪物的神情：“这真的是人吗……” “这便是炼体强悍的威力。” 真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元扭头看去，她不知何时来到，正站在他身侧。 “太师父，连你也被元霸惊动了？” 真缈平时不出营帐，现在出来，自然是察觉到了李元霸的活跃表现。 真缈微微点头，道：“他身体强悍，只靠天生神力就能所向披靡。寻常宗师恐怕都无法对付于他。” “这倒是！” 苏元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先前那白石泉就是宗师，在川城时白石泉出手，苏元仔细看过。 他的结论就是，宗师确实厉害，不过还是会受到真元限制。 这内力、真元，就像是游戏里角色的“蓝条”一样，有蓝的时候很厉害，没蓝了，就像个憨憨一样，杀伤力骤减。 从先天到宗师，都是如此。 可李元霸不同，他没有蓝条，只有超厚的血条，再加上天生神力，的确要更有破坏性。 “我还真是多虑了……” 先前李元霸说自己就能对付一万人，他还不太相信，现在亲眼看到他已经杀伤了十分之一，而体力还没怎么减弱，完全是不得不信。 要是再让神圣牧师给他上个“迅捷之光”的加速效果会怎样？ 苏元脑海中忽然冒出个一个形象，一个野蛮人在人群中飞速转圈…… 他真想试试，不过望了一眼京城城墙，还是作罢。 能不暴露完全实力，最好就不暴露。 苏元目下已经看出，这万把人的士兵，似乎就是来送死的。 这都打了有一会儿了，城墙城门还一点动静没有，不是送死是干嘛？ “李贵是不是派手下士兵送死送上瘾了？”苏元忍不住道，“昨天晚上派了几百个嫌不够，今天直接来一万？” 周舒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道：“或许，这其中有深意。” “深不深意的，反正死的是他的士兵。我要是他手下的兵，这会儿估计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 虽然苏元说得很直白，但周舒同意他的说法。 李贵这么做，不管有没有深意，对其手下士兵都会造成一种心理打击，让他们对主帅产生不信任感。 “李贵身经百战，不太可能会犯这种失误。”周舒说，“我想理由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会有损失更大的事发生。” 周舒说得不错。 城墙之上，李贵看着自己派出的士兵被那疯子一般拿双锤的猛人锤杀，震惊之余满是无奈。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目瞪口呆的周冲。 这下你该明白，为什么不能轻易开城门出兵了吧？ 李贵必须要让周冲亲眼看到后果，然后让其回去告诉庆襄皇帝，这样庆襄皇帝才能不瞎指挥。 只是…… 李贵神情复杂地望向战场。 他派出去的万人军队，竟然只被那双锤将领一人就给活活碾碎！ 他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猛将，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双锤将好像还不是武者，身上完全没有武者那种“内劲”之类的东西。 纯粹就是靠力量在一通乱砸。 这种猛将怎么没在我军中？ 李贵心中冒出一个任何大帅看到这一幕都会有的感受。 他尽管已做好准备，但可没做好一万人被一人击溃的准备…… 李贵望向傅成阳，后者虽然不像周冲那么失态，但神情也无比严肃。 “傅公公，你武功高深，可知道那名双锤将领为何如此勇猛？” “……我不知。” 傅成阳这次真是实话实说。 他练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有李元霸这种奇葩。 江湖上不重境界，一门心思炼体的武人不是没有。乃至一些门派都是专门由这些武人组成。 如“金刚门”，就是一群人成日练金刚不坏身，个个都练成大力士，单手能提百斤。但就算是门主，也练不成李元霸这样啊。 李元霸手中那对锤子，傅成阳虽然不知有多重，但从其他士兵兵刃碰上就断、人碰上就飞，能判断出，起码有几百斤重。 一个几百斤，两个将近千斤。这个重量江湖中或许很多人都能拿起，可像李元霸这样，当拿着两根木棍一样挥来挥去，连续十几分钟都不带停的，真没有。 “苏元到底从哪儿找来的这种怪物……” 傅成阳也是搞不明白了，怎么苏元那儿总是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家伙。难不成那苏元真不是人，是个妖怪？ 他看着李元霸浑身浴满敌人鲜血，一时也有些技痒。 李贵瞥到傅成阳手掌微抬，道：“傅公公要出手？” “……不。”傅成阳考虑片刻，还是作罢，“算了吧，我又何必破坏李将军的计策。” “错，军心现在都为那双锤将动摇！”李贵认真道，“若傅公公你能出手击杀那人，定能振奋士气！” 他所说不错，城墙上目睹李元霸大杀特杀开无双的情形，都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有的甚至都不敢再看，缩到角落抱着脑袋。 这对士气已经造成严重影响，如果傅成阳能出手将李元霸杀死，那还能逆转。 傅成阳沉默几秒，微微点头。 他不管和李贵怎么不对付，却也知道，两人的共同敌人还是苏元。两人矛盾再大，也不如和苏元的大。 一念至此，傅成阳脚下一晃，人已在半空。 下一刻，他忽然面色骤变，双手用力一拍，一道真元凌空击出，靠其推力他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李贵：“……傅公公？” 傅成阳一脸惊愕，目光朝着北安军营帐处投去，眼珠迅速滚动。 就在他刚才要跃下城墙时，忽然感觉自身的气机被锁定了。如同一道无形枷锁作用在身！ 那种感觉十分可怕，且就来源自北安军营寨。这让他难以置信，难道北安军中，还有比他武功更强的高手？ 谁！是谁？！ 第13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鲜血，残躯，折断的兵刃，踩破的军旗。 被派出城的这一万士兵，眼睁睁看着李元霸在他们当中肆虐半晌后，终于崩溃。 “饶命！愿降！！” 士兵们开始争相呼喊，扔掉兵刃，数张面孔完全为恐惧所占据。他们没人再有直面李元霸的勇气，有的人甚至已经被吓破胆，倒在地上，嘴角往外溢着褐黄色汁液。 上万人的军队，真真正正被李元霸一人凿穿。 他此刻宛如一个血人，全身上下只一双眼睛还能露出眼白，站立不动时有血水从身上往下淌，只是这些血水与他无关，都是那些士兵的。 “真真真弱！” 李元霸锤杀了数千人，却还没过瘾！他用不屑的眼神瞧着投降们的士兵，仿佛还希望他们拿起武器再战。 “李将军。”这时赵云策马而来，“主公要你回去了。” 李元霸完全没过足瘾，舔了舔嘴唇，刚要说话，人群中却有人拿起弓箭。 “去死吧！怪物！！！” 领军的无名小将面带疯狂，他本来还想着建功立业，结果这个梦却被李元霸一双锤子尽数砸碎。 但更让他愤恨的，却是李贵，是城墙上那些人。 说好的开城门接应呢？出动大军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从头至尾，只有他们这一万人出战，面对苏元二十万大军，还有李元霸这种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们想跑，却跑不了，北安军早已将他们包围，只是没有出手而已。就像建了一个角斗场，不让他们出去，逼迫他们必须直面李元霸。 无名小将完全崩溃了，他用尽全力将弓弦拉满，朝着李元霸放出一箭。后者却只是朝这边一瞥，将右手锤子扔出。 咔嚓… 一道不易察觉的轻响，射来的箭矢被锤子撞断，却丝毫不影响其冲势。 无名小将眼中的锤子迅速放大，最后贴到了他头上。 噗……一阵血淋淋，无头尸体倒下。 李元霸过去捡起锤子，抬起它指着城墙上的人大喊：“你你你们敢敢不敢下下下来！” “……” 城墙上的人默不作声，李贵则冷冷道：“放箭！” 因为李元霸已靠近到箭矢极限距离，一些弓兵想用箭射他，但赵云却立刻把李元霸带了回去。 留下的满地狼藉，则最真切的证明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周冲呆呆看着李元霸消失在视线内，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声音微颤道：“那，那家伙……”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李贵问他：“殿下，您现在还想开城门出兵吗？” “不不不！”周冲立时拨浪鼓似的摇头，再也不复先前那般执意要带兵出城的样子，“绝不能开城门！不能放那种怪物进来！！” 他是真的怕了，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亲眼见识大规模战争，还是这种非常规、极其诡异的战争，心理都要出阴影了。 他不知道那个拿双锤的究竟怎么回事？力气大不说，怎么这份力气还像用不完一样！这真的是人吗？ 李贵见周冲这副态度，连忙道：“那老臣就斗胆请殿下回宫一趟，把殿下所看到的，同圣上说说。让圣上知道情况紧急，绝不能随意出战！” “是是，李老将军，我明白，明白了……我这就回宫去见父皇！” 周冲急着走，不用李贵说，他也得回宫去求庆襄皇帝。求他别在宫中远程指挥作战了！真是再来一封手谕，让他周冲带兵出城……那他可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李贵见周冲小跑着离去，心中才稍微有些轻松。 圣上可以不信我，但还不至于不信他要立为太子的儿子吧。只要周冲能劝服圣上，那这一万多人，就不算白送那苏元，就算是有价值的。 想罢，李贵神情一冷，看向傅成阳。 傅成阳刚才作势出手，结果人刚跳下城墙，就又跳了回来。回来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这让他十分不解。 “傅公公，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 傅成阳此刻已从震惊中抽离。他不得不接受，北安军中的确有高手，而且是不逊色于他，甚至还高他一筹的高手！ 面对李贵质问，他如实道：“苏元麾下有高手。我贸然出手，有可能为其所偷袭。” “高手？比傅公公你还高吗？”李贵面露怀疑，不是很相信傅成阳所说。 在他看来，傅成阳这老狐狸说话十句，能有五句真话都算多了。 “不好说。”傅成阳道。 他这几句很真，刚才那一瞬间被锁定的感觉，告诉他对方最少和他也在同一境界，都是大宗师。只是，或许对方真元特性特殊，才会让他有那种强烈不适感。 苏元手底下居然有大宗师高手？ 傅成阳很难相信，他自己就是大宗师，知道要达成这一步多不容易，整个江湖也不见得有几个。 且他能成大宗师，还走了些捷径。 他知道几乎每个大宗师都是老怪物，这些老怪物通常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苏元是如何找到一个，且能让人为他所用的呢？ 肯定和他父亲无关，他父亲苏屠峰要是有大宗师高手在军中，当年怎还会死在战场上？ 傅成阳想不通，李贵见他语焉不详，也不再询问。 他现在要紧急做一做士气工作，让李元霸这么一通大杀四方，毫无疑问大大挫败了己方士兵士气，必须要提振一下。 士气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 敌军士气弱了，我军士气便会强。 李元霸回军后，引起大片大片的欢呼，许多漠州兵和青州兵，看他的眼神都像看神仙一样。 这种猛人要是出现在敌军中，那对其称呼肯定是“怪物”、“噩梦”。但出现在己军中，就是“战神”“无双猛将”了。 李元霸被众人簇拥着，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 先前他还没打够还有点不爽，现在也忘记那一茬，高兴得连连大碗饮酒。 苏元并没有制止，只是在一旁笑呵呵看着。 军中庆祝还是要有的，毕竟眼下他的军队里不是只有召唤士兵。且这种珍惜武将，每个人性格都十分迥异，按照其性格让其行事，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出他们潜力。 不错，根据苏元这些天研究观察，通过诸天兵符召唤出的士兵，倘若数量少，有独特性，那么这种士兵的潜力就一定很高。 如梅兰竹菊，她们刚召唤出来时还是后天境界，现在经由自己努力修炼，和真缈指点帮助，已经都突破先天，还掌握了一套威力不下的剑阵。 赵云和李元霸同样如此，赵云一出来就是半步宗师，这些天也有隐隐突破宗师之迹象。李元霸则特殊一些，不重武功境界，重炼体，那么他的体力和力量，也一定会持续增长。 这就是高潜力的体现，即高成长性。 苏元对这个发现很满意，本身这些珍惜武将就足够厉害，再加上有高潜力，能一直成长下去，未来完全是不可限量。 作为主帅，苏元不会参与进喝酒这种事，他还是要随时保持头脑清醒。 他去到营帐，让人把投降的守兵带来，询问李贵为什么要派他们出战。 问了好几个，都不知道原因，都是稀里糊涂就出城来了。 只有一个小将领，一看到苏元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道：“王爷，我知道，李……李贵就是故意派我们送死的！一定是这样！” 看得出这小将领对李贵十分憎恨，言语之间咬牙切齿。 苏元问：“他为什么故意派你们送死？” 小将领道：“回禀王爷，小人猜测，一定是皇帝那边有话给李贵说了。小人亲眼看到过宫里的太监来城墙上！”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周舒意识到什么，问道：“宫里的太监？你确定吗？” “小人确定！那绝对是宫里太监！” 小将领被带下去后，苏元对周舒道：“是皇帝的命令？” “不，皇帝的命令应该不是派一万人出城。” 周舒这么一说，苏元明白了：“你是说，皇帝让李贵出兵，但具体派这一万人出来，是李贵自己的决定？” “不错。”周舒道，“李贵应该不想出兵，但皇帝有命不得不听从。为此采取了折中法子，只派一万人出城。” “那他这么做……总归不只是派人送死。”苏元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老东西是想故意打个败仗，侧面告诉皇帝‘你别瞎掺和指挥’了！” “极有可能是这样。”周舒点头，“李贵一定想把大军的指挥权握在自己手中，如果经常被皇帝干扰，那他认为就会出大乱子。” “哼哼，这老东西还挺阴险的。” “……但他恐怕没想到，你会派出李元霸这样的猛将。” “那是。” 苏元心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李元霸这么猛，他李贵去哪知道。 这完全是李元霸的初战，首秀，他惊艳的表现对双方都是一种意外。 只不过一边是意外之喜，一边是意外“窒息”。 “不过这倒也证明了一件事！” “激将法对皇帝起到了作用。”周舒接道，两人相视一笑。 苏元哼笑道：“庆襄老儿到底是年纪大了，既然有用，那就继续用。一天不打下京城，我就骂他一天。没准哪天直接给他骂驾崩了，哈哈。” “……” 周舒瞧着苏元坏笑，心中倒是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苏元这时想起宋谦，又道：“说不定真有气死可能。别忘了，宋谦那边现在应该也收到我的消息了。他也要行动起来了吧。” …… 开阳府上，宋谦收到苏元最新写来的信，看完后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哈哈，这下看你傅成阳怎么活！不光傅成阳，公孙家也得吃个大亏！” 他对苏元信中所写内容十分满意。有这些铁证，加上他自己暗中收集的一些罪证，只要能送到庆襄手中，傅成阳就算有十条命，也是必死无疑。 除非其选择逃跑，跑出京城。 但宋谦并不觉得会如此。 他很清楚，傅成阳的权势很大程度来源于皇帝。没有皇帝，傅成阳就算有高深武功，也不过是条丧家犬，再也无法狐假虎威。 武功高强又怎样，离开朝廷，也只能在江湖中混迹。 其他人或许能接受，但品尝了一辈子权力滋味的傅成阳能接受？不可能。 宋谦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州牧，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但凡体会过这种滋味，就无法再放手。而当拥有过后，失去它的那一刻，其实就是心死的那一刻。 许多官员在位时精神头十足，丢了官位后瞬间萎靡，从“老当益壮”变成“萎靡小老头”，就是这一瞬间的事。 “证据都准备好了，送进京城，送到庆襄手里，还是得小心。”宋谦捻着颌下胡须，面带微笑，早有算计。 他在知道府上有蜘蛛成员潜伏后，就将自己招揽的江湖高手都时刻安在自己身边，用作保护。 但这些高手，要让他们长途跋涉，把东西安全带到京城，估计就不行了。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京城后，被截胡的风险都很大。 因此这活只能交给大高手来做。 宋谦让人将好吃好喝伺候了几天的白石泉请来。 “宋大人，有何事？” “白帮主，扳倒傅成阳的机会来了！” 宋谦当初留下白石泉，就是为了这事。 白石泉一个宗师高手，还是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尤其他已经背叛傅成阳，足以信任。 “哦？” 白石泉问了问详情，待拿到那些证据后，心头不禁一阵悚然。 他原以为他这个丐帮帮主，做的恶已经足够多。没想到，和傅成阳等大官一比，还是遥不可及。 别的不说，单单傅成阳勾结北戎人，害死大周镇守北疆的将军，就这一事都可能会动摇大周国本，比丐帮各种坑蒙拐骗要狠上无数倍。 其他还有勾结皇子、试图影响皇帝传位、与后宫贵妃联系过密……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诛九族的罪过。 白石泉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先前他在傅成阳面前装孙子，心里可气了。现在终于要轮到傅成阳当孙子了。 “宋大人放心，东西我一定安全带到京城，送至赵家。” 第136章 明争暗斗，胆大包天 “冲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皇宫寝房里，庆襄皇帝听完周冲所说在城前发生的事，上半身顿时支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父皇，孩儿亲眼所见，所说句句属实。那用双锤的大将，一人就锤杀了数千兵士，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周冲哪里敢说谎，李元霸开无双的情形现在还印刻在他脑海中，久久无法抹去。他甚至感觉今天晚上做噩梦都要梦到这个场景。 为此，他现在必须要说服自己父亲，让他别再躺在寝宫床上，通过手谕“遥控指挥”了。他可不想李元霸那大锤子，像砸那无名小将一般，也把他脑袋砸飞。 不过，李元霸的英勇他没说谎。但派出去的一万士兵没人接应，这件事他却未说。哪怕李贵没有嘱咐过他，他自己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最好不提。 庆襄皇帝靠在后面，神情复杂：“那苏元，为何麾下会有这么多精兵良将。我大周文武百官，却还不如他一个逆贼。” “……” 这话不太好接，周冲果断闭口不言。 庆襄皇帝感慨后，自己也渐渐意识到，或许这次战争是该全权交给李贵处置，他还是安心养病为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意兴阑珊。当年他年轻力壮时，也曾带兵远征过，现在人老体衰，只能躺在这龙床之上，难免郁郁。 “行了，冲儿，朕知道了。你去告诉李贵，让他审时度势，一定守好。” 周冲大喜：“是！” 他一听父皇这话，就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 待周冲离开，庆襄皇帝念叨一句：“你说，朕的京城不会有事吧。” 房间里除他之外并无他人，但他却继续问道：“朕若是让你去杀了那苏元，你去是不去？” “我等职责，只护卫陛下安危。”一道突兀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这声音缥缈不定，难以捉摸，仿佛无处不在。 庆襄皇帝叹了口气：“朕的江山若是出事，朕岂还有命在？你去杀了苏元，也算是让朕安全了。” 那道声音并未做出回应。 庆襄皇帝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对于这传承数代的护龙一族，他哪怕身为皇帝，也无法强行命令他们做事。 这是祖宗法度，自护龙一族建立，便只遵循那一个原则。 “希望大周列祖列宗，能保佑我大周吧。”庆襄皇帝低低一句，苍老面庞上已不像先前那样信心满满。 …… 白石泉从开阳城离开，一路前往京城。 他对自己实力有自信，但为避免一些意外，还是谨慎地走一些小路，避开大道。一直到京城附近才松下一口气。 遥望着西边那连绵的北安军营寨，白石泉心道：“苏元还真打过来了。” 先前他守青州川城时，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苏元打下青州后不一定会打京城。 青州和京城的防御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且在他看来，这也太快了些。要知道苏元从春耕前起事，到现在不到八月，统共才几个月时间。 几个月就从北疆打到京城，顺带还先把一直困扰大周的北戎给彻底收拾掉。这效率之高，堪称可怕。 在白石泉的想法里，他以为苏元打下青州后会暂时休养生息，以后再图谋京城。 不只是他自己，大周朝廷文武百官都有这想法，乃至庆襄皇帝都是这么认为，为此才会采用和亲计策。 他要是早知道苏元会一刻不停，刚打下青州就提兵来犯京，那他脑袋被驴踢了还用什么和亲之计，损了周舒还在其次，那么多金银财宝都送出去才最伤。 在庆襄皇帝眼中，周舒的确不如那些财物重要，但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眼中这个不重要的女儿，此时会帮助苏元讨伐他这个父亲。 白石泉眺望片刻，知晓京城城门已关闭，无法通行。 他要走，只能从东城门进。 因为西城门正对着北安军大军营寨，无论如何都不会开。而东门在另一侧，可能会偶尔开放，用来运输货物。就算不开，他也可以利落轻功跃上城墙，进入城内。 东城门城墙上防守肯定不如西城严密，凭借他的身手，就算有些士兵在守卫，也完全可以无视。 白石泉耐心等到晚上，换上夜行衣，遮了脸面，来到东城门前方。 这里城墙上也时刻有士兵巡逻，他二话不说，施展轻功登墙而上，守兵又不是瞎子，发现了他立刻大叫，还有人放箭。 白石泉用真元护住身体，将那些射来的弓箭震断，他不与这些守兵纠缠，几掌下去打死十几个冲过来的，随后便跳入城内，迅速远走。 这边动静很快传到西城墙处，片刻后傅成阳亲自赶来。 他扫了一眼被打死的守兵，立刻就意识到是白石泉干的！ 每个武者都有其招牌功夫，到宗师境界真元也会带有特性，傅成阳对白石泉多有了解，一看守兵伤口，就知道是白石泉所为。 他回来了？ 傅成阳眼神冷酷，看向城内。 白石泉居然还敢有胆子回来，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这个丐帮帮主为了小命，会从此不敢再踏进京城、踏进他傅成阳的地盘半步。 结果这白石泉不仅回来，还堂而皇之打死守兵，进入城内。 这不禁让傅成阳心生警惕：“他回来要干什么？” 京城的丐帮总舵已经名存实亡，许多长老都死在了川城之战里，弟子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早就形不成组织，解散掉了。 川城一战几乎等同于实现了苏元先前放出的话，即把丐帮打散。 总舵一残废，下面各州分舵自然都是各行各事。傅成阳这个丐帮帮主，如今恐怕只剩个名头，回京城还有什么用？ 傅成阳做梦都想不到，白石泉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致他于死地。 白石泉进入城内，城内也早已戒严。好在他武功高强，又身在京城多年，对道路比较熟悉，很快来到赵家。 他没有敲门，直接翻入宅门中，院子里正有护院在闲聊，一瞧他翻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大喝：“干什么的！” “不要命了！敢翻赵家宅子！” “找死！” 护院们立时围了上来，白石泉冷冷道：“不想死就都给我滚开，我是替宋谦宋大人来送信的。” “什么狗屁宋……” “啪！” 一个护院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护院一看抽他之人，顿时苦着脸道：“二少爷。” 二少爷没理他，把白石泉往内院里带：“这不是白帮主吗，下人不懂事，白帮主勿怪。” 白石泉以往在京城和诸多达官贵人也有“合作”，赵家自然也不例外，他同这赵家二少爷也曾见过。 “无妨。” “我刚才听说，是宋大人让白帮主来送信？” “宋大人让我务必把信交给赵老爷子。” “哦，那白帮主稍等。” 二少爷领他到会客室，随后去找到正在练字的赵志广。 赵志广一听宋谦来信，立刻放下毛笔来见白石泉。 宋家是他赵家的亲家，更是徐州大族，宋谦还是州牧，这个关系平时赵家也是一直在维护的。 现在宋谦这个关键点来信，一定是有重要事情。 白石泉见到赵志广，也不多废话，取下身上包袱，将宋谦给他的信拿出。 “这……这……？！” 赵志广看着看着，就变了脸色。 先是震惊，随后是喜悦。 “哈哈哈哈！”看完后，他放声大笑起来，一头乱发震颤不停。 “父亲，您怎么这么高兴？” “我能不高兴吗！丞儿的事有戏了！” 赵志广先前才开了家族会议，要帮助周丞争夺太子之位。没想到今日宋谦就派人送来“帮手”。 这区区几封信，能造成的杀伤力可不是一般惊人。 他含笑看着白石泉：“白帮主，多亏你送来此信！就留在府上几日吧！” 白石泉微微点头：“那白某就叨扰了。” 按理说他现在留在京城不是很安全，傅成阳搞不好会知道他回来，会派人找他。但他实在是想亲眼看看傅成阳是怎么死的，所以宁愿冒着风险也要留下。 “白帮主不必客气！”赵老爷子让人给白石泉安排好房间。 随后，他立刻安排，让宫里的人通知昭梅皇后。 昭梅皇后收到消息，次日一早去了一趟皇帝寝宫，随后出宫，要回家探亲。 皇宫的一举一动，多少人都在暗中盯着。其中盯得最紧的，便是玉贵妃。 玉贵妃知道皇后很恨她，尤其是在庆襄皇帝表现出对周冲的喜爱后，这份恨意就更加露骨。 但她不在乎，只要周冲能继位，那后宫恐怕就要换个人做主。所以她这段时间要盯紧皇后，以免她使什么幺蛾子手段。 现在皇后一出宫，她便知道，这个时候回家探亲，肯定有蹊跷。 但她自己做不了什么，只得让一名心腹婢女，给侍卫于虎送去一张纸条。 于虎是傅成阳心腹，看到纸条，也是立刻想办法安排人去通知傅成阳。 傅成阳此刻还在西城墙上，他圄于皇命，不得私自离开。待于虎通过一名士兵将消息传递给他时，他便立刻察觉出不对。 白石泉昨晚刚偷偷回来京城，今天一早，昭梅皇后就要出宫回家探亲，这会是巧合？ 傅成阳不相信什么巧合，他只能认为，白石泉一定从徐州带回了什么东西来。而这东西，是昭梅皇后所需要的，因此白石泉现在大概率就在赵家！ 傅成阳神情阴鸷，心中暗道：“皇后想要的，自然是让他儿子周丞成为太子。那这白石泉，手里恐怕就有不利于冲儿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冲，随即收回目光。 我绝不允许冲儿的事出什么差错…… 傅成阳眼中闪现出一抹毒辣，他沉思片刻，唤来先前那士兵，让他去找一个人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那人来了，穿着一身盔甲，和普通士兵无二。 但他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 “傅大人找我？” 头盔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不是旁人，正是甲一。 傅成阳趁其他人不注意，低声道：“你让蜘蛛动手，杀人。” “杀谁？” “昭梅皇后。” 甲一轻轻挑眉，笑道：“傅大人真是胆大包天啊，堂堂大周皇后也要杀。” 傅成阳没理会甲一的调侃，继续道：“她回赵家探亲，让蜘蛛剩下的‘甲’字号全部出动。埋伏在她回宫路上，只要轿子出现，立刻下手！” “然后呢，傅大人，皇后当街被杀……” “白石泉回来了，就嫁祸给他。就说他不满圣上只赐给他一个空头名号，导致他丐帮尽墨，他心中愤恨，遂报复杀死皇后。”傅成阳冷冷说道。 他在决心杀死昭梅皇后时，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甲一叹道：“傅大人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留啊。” 傅成阳看着甲一：“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再说，我又不是让你动手，而是让蜘蛛的人动手。” “呵呵，那好吧。消息我会传给蜘蛛，不过傅大人，你可要做好刺杀失败的准备。莫要忘了，最早一代的护龙一族，就出自赵家。” “护龙一族只负责护卫皇帝，又不负责护卫皇后。”傅成阳漠然道。 “这倒也是，呵呵。” 甲一笑着离开了，傅成阳看着其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甲一最后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嘲笑他一般，莫非是计划中有什么疏漏？ 傅成阳眉头紧锁，他想不到。 以蜘蛛甲字号剩余几人，要杀死皇后一个普通人加几个武功稀松的后天侍卫又有何难？ 若不是…… 傅成阳心想，若不是他不能轻离城墙，他早就自己去干这事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不能离开，反而是件好事。 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嫌疑降至最低。 “傅公公，你怎么了？”周冲这时发现傅成阳在看着他，奇怪问道。 “没什么，殿下。”傅成阳微笑道。 这家伙真古怪…… 周冲赶忙收回视线，他可不想和这老太监扯上太多关系。 第137章 庆襄同往，秦兵行踪 赵家。 家族之人都已准备好迎接，待轿子一到，进入府门，护院立刻将大门关闭。 赵家一应老小都跪在院中，待昭梅皇后从轿子里出来，众人齐声道：“参见皇后千岁。” 昭梅皇后微微点头，却是扭身朝向轿子，自己亲手掀起轿帘。 庆襄皇帝的身形显露出来。 他居然同皇后一并出了宫，这令赵家人都没想到，愣了一下后再次高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庆襄皇帝随意道。 “谢陛下。” 众人起身，赵志广连忙招呼几个婢女，前去扶庆襄皇帝从轿子里下来。 赵志广诚惶诚恐道：“陛下龙体欠安，何不在宫中多休息休息。” 庆襄皇帝在婢女的搀扶下笑道：“呵呵，昭梅来找朕说想回趟娘家，朕许久未呼吸新鲜空气了，便也想出来转转，顺便见见你这老丈人。怎么，国丈不欢迎朕？” “小人岂敢！小人高兴还不及！”赵志广连忙道。 一行人进了内宅，有说有笑。 赵志广看着近在眼前的庆襄皇帝，一时倒是有些犹豫了。 他本来想让自己女儿，昭梅皇后回来，把宋谦拿来的信给她，让她带回宫中，交给皇帝。 可现如今皇帝就在府上，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把信直接给皇上。 但那样行得通吗？ 皇帝是否会暴怒？一怒之下又是否会牵扯到他赵家？ 赵志广心中百般思量，庆襄皇帝瞧出他心不在焉，面上浮现一丝不悦。 “老丈人心思不在此处啊。” “陛下息怒！是……”赵志广一咬牙，还是决定把信拿出。 “是小人这里有一些东西，想给陛下看！” “哦？是何物啊？”庆襄一听也来了兴趣，微笑着说，“莫非是老丈人从哪里弄到一些奇珍异物，想让朕观阅？” “……” 赵志广见庆襄皇帝面带微笑，心情不错，一想那几封信拿出来后，恐怕这份笑容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吧。 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庆襄皇帝一旦暴怒，不知多少人会丢脑袋。 但现在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赵志广让人把信拿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庆襄皇帝面前。 庆襄一惊：“老丈人这是作甚？” 昭梅皇后倒是有所预料，她现在收到的传入宫内的消息，就是自己家族搞到一些足以致傅成阳于死地的罪状，让她回家来拿。 现在这些信，应该便是罪证。 赵志广道：“陛下恕罪，这几封信是徐州太守宋谦所发来，其中揭露了前太监总管傅成阳的诸多罪行！” 庆襄皇帝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后僵硬，然后隐去。 他皱起眉头：“朕现在没心情看这些！” 对于傅成阳的一些罪行，他比谁都清楚。 但作为皇帝，有些时候他也很需要傅成阳，仰赖他去为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比如庆襄自己要修个园林、修个楼阁，基本都是傅成阳负责弄银子。至于银子是哪儿来的，庆襄不会问。 这种默契之下，对于傅成阳的一些贪墨，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之所以把傅成阳弄走，甚至想弄死，也是因为后者犯了大忌，且还是为了自己儿子铺路。 “请陛下一定要看！”赵志广此时却坚持道，“信中内容，攸关国本！是宋州牧冒死派人送来，宋州牧就是为此信，才险些为傅成阳所派去之人刺杀啊陛下！！” 赵志广声泪俱下，顺便把刺杀一事和信件写就的先后顺序倒了个个，这就会给人一种错觉。 那就是因为这几封信，宋谦才会被刺杀。而不是宋谦先被刺杀，才有了这几封信。 这种错觉往往很致命，庆襄皇帝也上了当，惊道：“傅成阳派人刺杀徐州州牧？！” “正是！” “那这信里……” 庆襄皇帝目光落在赵志广双手捧着的信上。 连州牧这种地方大员都要刺杀，可见这信中内容有多重要，傅成阳又是多在乎。 庆襄并没有怀疑赵志广所言真假，在他看来，真假他都能进行验证。倘若为假，那赵志广人头落地是一定的，为此赵志广也不敢说谎。 “既如此，那朕便看看！” 庆襄拿过信，昭梅皇后见他手掌有些不稳，说道：“陛下，臣妾替你念出来吧。” “也好。” 昭梅皇后拆开信，念了起来。 念着念着，不光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庆襄皇帝也越来越沉默。但他的沉默中，却酝酿着一股惊人的怒火。 赵志广瞧着原本还很虚弱的庆襄皇帝，慢慢竟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他有预感，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 …… 苏元坐在营寨前，打量着城墙。 自从他率军来到京城前扎营，已经快一周，这期间只打过两次仗，两次还都是李贵在“送人头”。 粮草已经消耗了四分之一，这么一直拖下去肯定不行。但强攻又会死太多人，且还不一定能奏效。 为此，苏元打算先设定一个时间界限。 他同周舒说：“再等一周，如果这一周再没有变故，就利用元霸的天生神力来攻城。” “一周？” “嗯。” 真要拖到粮草快耗尽再打，会让真人士兵们很慌，那样无疑会影响战斗力。 哪怕苏元主要靠召唤士兵战斗，可这次不同，这次十万真人士兵同样拥有左右战局的力量。 周舒想了想，道：“如果要利用李将军的力量，那到可以让大军佯攻别处，将守兵注意力引走，再让李将军奇袭城门。” “嗯。”苏元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还记着先前周舒所说的那几道供流放犯人出城的小门。 “周舒，你还记得你说过那几个小门吗？元霸要破大城门，就算能做到，恐怕也需要耗费些时间。但那些小城门就不同了，或许元霸一击就能破开。” “或许可以，但小城门一次只能通行一二人，就算破开，大军又怎样能快速进去呢？”周舒疑问道。 苏元笑了：“当然有办法。” 这就要用到他的“一招鲜”了，即定点投放召唤士兵。 关于这个能力，他测试过很多次，这个定点，并不是说能随意放，也是有一定限制。 首先是距离，他尝试过，最远的投放距离，只有二十米。并且投放位置要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且投放的地形，最好要能容得下他所召唤的数量。 如果不是这些限制，他隔着几百米，直接把召唤士兵都投放在京城城墙上不就完了，直接开干，还攻什么城。 就是因为有限制，他没办法那么做。且京城城墙虽大，却已经充斥了大量守军，这就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容积不够。 比如一个能容纳100人的房间，其中已经存在90人，这个时候再召唤100人来这个房间，就完全放不下，会产生挤压。 这种挤压会导致召唤失败，但又不是完全失败，而是“自适应人数”。也就是说，已经有了90个人的房间，苏元再召唤100人，那实际上却只会召唤出现10人。 如此一来，贸然召唤，非但不会消灭敌人，反而有可能因为自适应人数太少，召唤出来后就被敌人群攻团灭。 苏元可不想干这种赔本买卖，他每一个召唤士兵都弥足珍贵，绝不会像李贵一样，不把人当人，随便派出去送。 因此，他要召唤，就必须找个宽敞地方，也就是进入小门后的城内大街。这种大街容纳个一两万人不成问题，一两万西凉铁骑突然出现，必定会让守军阵脚大乱。 到时候再配合李元霸、赵云等人，要战胜敌人并不困难。 不过定点召唤这事，周舒不知情，因此她也搞不懂苏元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聪明，见苏元微笑不语，便识趣地不追问。 “不过，这只是备用方案。”苏元接着说，“我认为这一周内，京城内部一定会出事……只要宋谦那边顺利。” “嗯。如果那几封信成功送到皇帝手中，一定会引发大乱。到那时，或许敌人不攻自破，都有可能。” “没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大族、乃至国家，从外头杀一时杀不死，但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就会一败涂地。” 周舒讶然点头，眼含钦佩地看他：“这话颇有些道理，王爷见识的确不凡。” 苏元被这么直接夸，也是有些郝然。毕竟这话不是他发明的，是红楼梦里的。 说来也怪，他穿越到这古代社会这么久，还连首诗都没抄呢。以往看的许多穿越小说，主角不抄诗装逼都不舒服。 可惜我好像也没啥抄的机会…… 苏元心想，等以后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抄几首。 至于什么时候需要……那就不知道了。 苏元杂七杂八想着，忽然想到，明天似乎又到了能召唤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赵云却是一脸凝重地过来，手中拿着一份情报。 “主公，十路勤王队伍，有一路可能要到了。” “哦？” 大周十二州，青漠都为苏元所占，剩下十州遵从皇帝诏令，起兵来勤王，因此一共有十路队伍。 其中徐州那一路，已经进入京城。剩下九路还都在路上。 苏元接过情报，打开查看，是潜伏在徐州的锦衣卫发来消息，说是秦州部队目前已进入徐州。兵力暂且不明，但保守估计也有近二十万。 “秦州位于漠州正南，中间有大山隔绝，无法通行。秦州兵要来勤王，只能先东进，取道徐州……” 苏元看完情报，思索片刻。 “来就来吧。”他冷笑道，“秦州兵要是停在徐州，等着和其他州的队伍汇合再来还好。要是直接北上来京城，咱就先把他们干了！” 第138章 改变战局的召唤（1/4） 寂静的长街之上。 因为城内戒严缘故，除去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普通老百姓已经不能轻易离开家，来到外面。如果被抓住，很可能会被当成是北安军探子，直接抓走。 尤其在城南，这里住着大量王公贵族，戒严等级更高。但这也只是针对普通人，对于武功高强的武者而言，这份戒严就几乎形同虚设。 赵家府门之外，通向皇宫的大道边，一间酒楼侧后阴影中，潜藏有一人，楼顶之上潜藏一人，还有路边一辆不起眼的杂草车中，也有人藏在草堆里。 他们是蜘蛛甲字号杀手，甲二、甲四、甲六、甲七。 除去甲一这个特例，再除去甲五这个叛徒，其他甲字号杀手还活着的都来了。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刺杀返回皇宫的昭梅皇后。 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刺杀对象是谁，甲一告知他们的，只是刺杀轿子里的人。至于里面是谁，他们不清楚，也不在乎。 作为被傅成阳从小收养、训练长大的杀手，他们只懂得完成傅成阳所交代的任务。至于像甲五那种经历丰富，最终选择背叛的，完全是特例。 如果不是傅成阳不允许，几人还都想去除掉甲五，清理门户。傅成阳当然也想甲五死，但自从甲三也折进去后，他就知道苏元那边有高手，不会再无谓派人去送死。 “嘎吱，嘎吱，嘎吱……” 车轮声响起，长街尽头，一顶大轿子出现。 这由四匹白马拉着，用上好木料打造的轿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可用。再看那锃黄色的帘布，就能确定是皇家轿子，其他人再有钱也不敢用皇帝所代表的锃黄色。 目标出现，甲字号几名刺客准备动手。 他们握紧手中兵刃，屏住呼吸，只等轿子靠近，就要发出各自最凌厉的一击，务必要以一种最迅捷的方式取掉轿内人的性命。 轿子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进入几人的攻击范围。 这时一道身影迅速从远处掠近，口中发出一道如同鸟鸣般的哨声。 这哨声是蜘蛛组织内部的一个暗号，当它响起时，当前行动必须紧急中止！ 然而，这哨声响起的同时，轿子已经进入了几人攻击范围。 一时间，两个出手慢的紧急停下。另外两个出手快的，却是和哨声同步，已经冲出，杀向轿子！ “该死！” 那道掠近的身影发出一道低呼，还是来晚一步！ 他同样是蜘蛛组织内的一员，负责组织的一些统筹和后勤工作。先前不久，他突然收到一个消息——昭梅皇后并不是单独出宫，庆襄皇帝是和她一起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轿子里不只有皇后，还有皇帝！ 这个消息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刺杀皇帝？这可是连组织创始人傅成阳都不敢干的事！真要那么做了，不管成功与否，整个蜘蛛组织无疑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只是他十分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宫中没有消息传出来？ 于虎是干什么吃的？那些小太监又是怎么当眼线的？怎么还需要蜘蛛潜伏在赵家的人提供情报？ 他想不通，但也没空想，只能期望赶得上阻止刺杀行动。 结果…… 甲二和甲四，此刻人已在半空，一人用长鞭，一人用飞镖，哪怕他们听到哨声，却也来不及收手。 甲四那精钢打造的飞镖已经投出，带着刺耳的风声飞向轿子！甲二手中长鞭也抽了过去。 “当！” 一声脆响，飞镖被一只手臂挡飞。 只见一个全身覆盖在黑色盔甲之下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轿前，如同鬼魅一般，无人知晓其藏在哪里。 这人挡下飞镖，又一手抓住鞭尾，用力一扯，甲二顿时坠下，来不及使用内力，被盔甲人一拳打死。 随后盔甲人纵身跃起，甲四只觉眼前一花，没有任何反应空间，胸口一震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时一个血洞正出现在心脏处。 其他三人大惊，那神秘盔甲人动作之快匪夷所思，他们急忙要退，但却根本来不及了。 盔甲人出手如电，身形如风，顷刻间就将几名甲字号杀手毙命。 这几名蜘蛛组织里凶名卓著的头号杀手，在盔甲人面前竟完全不堪一击，像是玩具一般。 这时轿子早已停下，帘子拉开，脸色阴沉如水地庆襄皇帝探出头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冷笑：“好啊，都刺杀到朕头上来了！” 噗通！ 随意杀光几名甲字号杀手后，盔甲人把那个来通知刺杀中止的人抓住，废了武功，扔到轿子前。 庆襄皇帝冷冷盯着他，昭梅皇后坐在一旁，心惊胆战。 她怎么想不到，这是她的轿子，毫无疑问，这刺客就是奔着她来的。 如果不是庆襄皇帝恰好也在，有护龙一族保护，那她现在恐怕就成一具尸体了吧？ “真当朕老了！都不拿朕当回事了？好好好，看朕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叛逆！” 庆襄皇帝暴怒，他因为那几封信惹出的一肚子气还没消，又遇上刺杀，怒气已经超过临界。 皇帝遇刺，很快有大量官兵、侍卫到来，他们将活着的那个绑住，庆襄皇帝让把人带去皇宫，他要亲自审问，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待人群离去后，甲一慢悠悠从一条小巷内摇着折扇走出。 他瞧着地上残留的血迹，似笑非笑道：“傅大人，你的好梦这就做到头了啊。接下来只剩噩梦了。我早就告诫过你，可惜你不听……” 他自言自语后，朝东方看去。 “我也该找条船准备走了，省得几日后人人争抢逃走，还不得拥挤得不成样子。” 他轻摇着扇子，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他阻断了宫中的消息来源，这场刺杀早就会中止。 可他为什么不阻断呢，反正傅成阳已经没戏唱了。 已经在悬崖边的人，顺便再从后面推一把，那种感觉才是甲一喜欢的。 皇宫。 回到宫中后，庆襄皇帝紧急审问，并且在甲一运作下，他从大臣里那得到消息，宫中多人都与傅成阳有关联。包括以于虎为首的带刀侍卫，以及诸多太监、宫女。 庆襄皇帝一怒之下，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他看过那几封信后，心中已经恨不得立刻除去傅成阳，甚至连公孙家，他都敌视起来。 谁知道公孙家和傅成阳勾结到什么地步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周冲，若是傅成阳一直在扶持他，那…… 庆襄皇帝雷厉风行，立刻下令封闭皇宫，不得随意进出，以免消息泄露。随后他则派出大量近卫，根据甲一的情报去捣毁蜘蛛基地，并抓捕其成员。 最后，他让一名小太监去找傅成阳，告诉他，让他三日后取回苏元人头，否则就要他命。 庆襄皇帝还要压榨一把傅成阳，再让他死不可。 他知道傅成阳武力高强，直接要拿他，恐怕会拿不住，还会让其走脱。那不如就给他下个死命令，让他必须去完成。 如此一来，傅成阳只要舍不得同朝廷分割，就必定会去拼命完成这个任务……而他一定会舍不得。 庆襄皇帝在其他方面或许昏庸，但唯独这方面不会。 他知道傅成阳绝不会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 很快，人在城墙上的傅成阳收到手谕，对内容完全感到难以置信。 “三天内杀了苏元，这……” 李贵知晓手谕内容后，对他道：“看来陛下很信任你啊。” “……” 这是信任？ 傅成阳顾不上李贵的讽刺，他立刻让人去打探情况，结果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他这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 刺杀失败了？ 他隐约意识到不对劲，想起甲一之前那带有讽刺的眼神，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心中有种不祥预感，傅成阳决心要在晚上去亲自调查！ …… 北安军营寨内。 苏元手持兵符，进行新一次召唤。 上次召唤出李元霸，已经是意外惊喜，为此这一次他略微降低了些预期。 从抽奖模式来看，接连来“好兵种”的概率不大。 尤其是珍稀武将，更是可遇不可求。 他这次将期望压到最低，只要来得能用得上，他就满足。 “召唤。” 兵符绽放光芒，如他所料，这次光幕中果然没有出现画像，也就意味着是常规召唤。 很快，结果出现。 【召唤成功：获得三千巨弩营】 巨弩营？ 苏元看到信息，第一感觉是有些陌生，但他看了详情后便彻底明白。 【巨弩营】 【主战类型：阵地攻防】 【装备：三百架三弓八牛弩】 【数量：3000弩手】 【备注：“百人携力，中则贯马腹、穿重铠”】 …… “三弓八牛弩？这不是……” 苏元瞧到装备里的东西，他记得自己以前在历史书中看过，似乎是一种古代超级床弩。 这种床弩极重，前二后一，搭载三张牛皮弓，从而实现巨大张力。弩臂则由竹木、牛角等复合材料制成，使得弩臂既有弹性又异常牢固。弩机后端还配有望山，标注刻度，用来瞄准。 堪称古代般的“反坦克炮”。 这玩意儿威力大，射程远，最远射程超过千米，但因为重量过大，且每发一箭都要转动绞轴，绷紧弓弦。这本身就需要巨大力量，也是“八牛”这个名字的由来，意为八头牛才能拉动绞轴蓄力。 换算成人力，大概要数十上百人轮流发力拉动，才能给这巨弩蓄好力，让它发出一箭。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箭威力会有多大，隔着千米距离尚能穿重甲、贯马腹，说是“古代版反坦克炮”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这床弩还有三百架……” 苏元看着那装备中的数量，感觉都要幸福过头了。 这可比以前他召唤的那一百投石车要香太多了！ 三百床弩，加上三千负责转绞轴的士兵，构成了这次召唤的巨弩营。 苏元几乎想要立刻用它们来攻城！ 这床弩的射程超千米，宽大的弩匣中可以装载“大口径弓箭”，而所谓的大口径弓箭，无疑就是巨枪。 “这样一箭射出去……只要打得准，连弓楼都得戳穿不可……”苏元心中兴奋不已，“三百床弩，齐射一轮，城墙上得死多少人？又得吓坏多少人？” “如果运用得当，配合上李元霸破门，那一夜之间攻破京城……完全可行！” 苏元抚掌而起，他到外面召唤出一架床弩，随后把赵云和周舒找来，让他们观看。 赵云不会吃惊，他一个召唤人物，对于苏元的其他召唤物并不会感到任何惊讶。周舒则不同了，她可是从太原一直跟苏元过来的，从来都没在军中见过这么大的一个床弩。 尤其这床弩底下还没装轮子，那要移动它，就必须得弄一辆大拖车，把床弩放在上面，由马匹拉着前行……这些她都没见过。 “这东西……”周舒满脸困惑，抬眼看向苏元，后者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一共有三百架，足够破城了！” “……” 饶是周舒对苏元的古怪能力多有疑问，听到这个数字还是露出一副你真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赵云很淡定道：“主公，有三百如此巨弩，完全可以压制住城头守军！” 压制都已经是往轻了说，三百根巨枪射出去，估计能把城墙上所有弓楼都给穿碎，至少造成数百上千人伤亡。且它最可怕的还是会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谁看到自己同袍被一根巨枪戳穿，能不害怕？ “嗯。”苏元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做一天准备，明天晚上就发起进攻。” 本来他的计划是再拖几天，或者先把即将到来的秦州兵团击溃。但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他召唤出了能改变战局的东西，为何不利用起来？ “末将领命！”赵云前去做准备。 周舒看着苏元，后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主动说道：“好奇我的秘密是吧。” “……是。”周舒承认了，“这床弩，先前王爷不曾拥有，否则早就会围绕其做攻城计划。这只能代表，王爷是突然拥有了它。” 她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苏元也清楚，除非他身边一个真人不留，只用召唤士兵，否则他的秘密，早晚会让聪明人猜出一些。 但猜也只能猜个皮毛，本质却是猜不出的。 苏元道：“周舒，你以前已经听说过，有人说我会‘妖术’吧。” “嗯。” 何止是妖术，周舒心想，她以前在皇宫时，就听人说苏元实际上不是人，而是妖怪。 “他们说得不错。”苏元道，“不过这不是妖术，而是异术。你就当我是个异人，会一些异术吧。” “异术……” 第139章 早已不是了……（2/4） 夜里。 城墙之上，守兵依次轮流站岗休息。 李贵这两日间将士们的士气都提振起来一些，不过先前李元霸造成的阴影太深，想要完全消除却是不太可能。 他只能想着，下次再开战，一定要让傅成阳先处理掉李元霸。 至于傅成阳所说北安军中还有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如果敌方也有一名大宗师，那就要请皇上再派宫中高手来。 李贵想与傅成阳商量一下此事，让一名士兵去后者所在屋房，片刻后该士兵回来，汇报说傅成阳不在。 “不在？他去哪里了？” “小人不知。”士兵老实道。 “……” 李贵皱了皱眉，傅成阳可是被皇上专门派来守城的，按理说不能轻易离开，这可以算得上是违抗皇命了。 不过眼下人不在，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让士兵去向宫中汇报此事。 此刻的傅成阳，俨然就在宫中。 他作为大宗师高手，又在皇宫待了几十年，论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连庆襄皇帝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哪怕皇宫戒严，严禁出入，他还是轻松潜入进来，进入后宫，在任何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来到玉贵妃房间。 玉贵妃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叹息。 看到镜中突然出现的身影，她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见是傅成阳才松了口气。 “阳哥，你的脸……” 玉贵妃仔细一打量傅成阳，发现他和平时大为不同。 平时傅成阳都会化妆，让自己显得苍老。但今日他却用的本来面目，如同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颇具威严。 “宫里出事了吧？”傅成阳没有寒暄，直接问道。 玉贵妃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该是，皇上先前才来过一趟。说他和皇后遭到了刺杀，还要我交代，交代……” 刺杀果然失败了…… 傅成阳闻言心道。只是他没想到，庆襄皇帝居然和皇后是一同去的赵家。 他沉声问道：“他让你交代什么？” “交代和阳哥你的事。” “他知道我们的事？” “不……全知道。他只知道你我有联系……” “那你告诉他我们的关系了吗？” 玉贵妃连忙摇头：“我怎么会？若是说了，阳哥你岂还能再见到我。” 她说得不错，若是庆襄皇帝知道她和傅成阳的奸情，早就将她打入牢狱，冷宫都不会进。 傅成阳道：“这么说来，那老东西只是疑心我们私下联系过密，并未疑心你我间关系。” 说罢，他自己却也明白为何。 他一个太监，庆襄怎么会往那方面联想？ 玉贵妃有些焦急道：“阳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皇上忽然起了疑心了……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冲儿？”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冲。 生怕因为她不受宠，导致周冲也不再受庆襄喜爱，那样可就麻烦了，要知道先前都已经认定好，周冲会封为太子，继承皇位，现在一旦生变…… “哼，是赵家人和宋谦那条老狗干的好事！” 傅成阳心中也十分愤恨，这么个关键时候，赵家人居然还算计他，真是看他傅成阳走背运，就开始落井下石，想要一棍子将他彻底打死。 “赵家……皇后？” “还能有谁，为了周丞，他赵家自然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怎么办？阳哥，冲儿不能出事啊！”玉贵妃急得抓住傅成阳手臂，却被后者一把甩开。 “慌什么！现在老东西只是不满你我，对冲儿还不一定如何。”傅成阳咬牙道，“我想那老东西一定是疑心冲儿继位后，我会干政，才要置我于死地。如此也好，我就遂了那老东西的愿！” 玉贵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阳哥，你，你要寻死？！” 傅成阳冷笑一声：“庆襄那老东西还没死，我怎么能死？放心，我此番只是要假死脱身，隐于暗中行事。” 他到现在已经明白，庆襄是非要让他死不可。 不管是因为周冲，还是因为他和玉贵妃的关系，乃至刺杀，以及赵家人准备的不利于他的东西……这些糅杂在一起，庆襄要是还不想杀他，纯粹是脑袋被驴踢了。 为此，才会有先前那道手谕，让他三天之内取苏元人头。 傅成阳如果只为自己，他完全可以不当回事，甚至利用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同庆襄斗上一斗。 但为了周冲，他不能这么做。一旦他选择正面对抗庆襄，也像苏元那样，成为逆贼。那在庆襄眼中，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周冲，就绝不可能再是太子人选。 至于更换门庭，改朝换代……傅成阳不是没这么想过，但他很清楚，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做到这一点。 哪怕他苦心经营数年，一旦宣布谋反，也会失去不少助力。而且他不像苏元那样，有绝对忠诚的大军。仅仅凭借个人武力，是建立不了一个王朝的。 为此，傅成阳只得出此下策，要表面上遵从庆襄手谕，去抓苏元。然后假装不敌，死在北安军阵中……只要庆襄认为他死了，那对周冲自然就放心多了。 “假死……阳哥，那你……我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你？”玉贵妃面露不舍，她知道傅成阳选择这么做，那短期内二人就绝无法相见。他性格谨慎，假死之后一定不会再冒险进入宫中见她。 “等庆襄一死，冲儿继位，我便能堂而皇之的回来。”傅成阳道，“在那之前，你要小心，千万不可暴露你我真正关系。” “我知道的……” 傅成阳抚摸了一下玉贵妃面庞，声音温柔了些。 “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冲儿，和我们的将来。你权且再忍耐些时日。这么多年都过了，总不能功亏一篑。” …… 苏元要赵云准备的其中一项，就是床弩所用的弓箭。 普通弓箭肯定不行，那等同于大炮里面装弹珠，纯属浪费。这种八牛弩，就该配备又粗又长的大箭，比兵士所用的长枪还要粗一点才好。只是眼下没有材料，只能先用长枪。 另外枪头处要做改造，寻常枪头杀伤力低，这种床弩所射箭矢，前端应该换成三棱刃，就像破片手榴弹里的破片一样，要扩大杀伤面积，造成更多伤亡。 大量赶工之下，从昨天到今天上午，北安军已经成功改造了五六百把长枪，用来做八牛弩的专用弓箭。五六百把看似不少，实际上若是三百床弩齐射，两轮就耗光了，根本不禁用。 只是这床弩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大，三百架全召唤出来，占地面积着实不小。且考虑到只攻西城门的情况下，只需要一百架就足够。 一百架连续发射六轮，足够对城墙上的守兵形成绝对压制。在这个时间段中再由李元霸为首的步兵破城，只要能进入到京城之内，这一战就是十拿九稳了。 也许城内还会有许多武功高手，但苏元根本不在乎，反正他这边也有赵云、李元霸、梅兰竹菊，还有真缈保护他。 不过，让苏元没想到的是，还没到晚上，敌军却是先有了动静。 傅成阳从宫中回来后，立刻就受到了李贵质问，问他去了哪里。 “圣上手谕要我在三天之内杀死苏元，我自然要去做准备。”傅成阳说完，眺望着北安军营寨。 他昨晚在玉贵妃那里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了一趟蜘蛛总部，发现已经被捣毁，所有成员都不见行踪。 他还发现，连甲一也不见踪影，找寻不到。 这才让他意识到，上次见面时，甲一恐怕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如此发展。且蜘蛛之所以被一锅端，也和其脱不了关系。 “这个混蛋……” 傅成阳心中暗骂，亏得二人还是合作关系，结果这甲一却背刺他背刺得这么快。 他心中怒火昂扬，却又没任何办法。 对于甲一这个神秘之人，他调查了几年，都调查不出其来历。 这恐怕只能证明，其背后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组织……这组织甚至可能在大周之外，与海外国家有关。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傅成阳收回思绪，对李贵道：“我准备混入北安军中，伺机杀死苏元。为此需要李大人派出一队兵士正面进攻，搅乱敌人视线。” “不行。”李贵断然拒绝，“再一再二不再三，有过前两次，不能再派士兵出去送死。” “一群没用的东西，送死便送死，又能如何！”傅成阳冷冷道。 李贵与他针锋相对：“傅公公，兵权在我手里，我说不行便不行。还请傅大人你自行想办法！” “……很好。” 傅成阳二话不说，自己从城墙下去，绕向北安军侧翼。 所谓“潜入”，不过是谎言。因为他要假死，就必须要有人证。 最好的人证，莫过于李贵。只有李贵看到他“死了”，才会上报，而李家世代对皇室忠心耿耿，庆襄不会怀疑李贵所说。 而要让李贵看到他死，他就必须要在北安军中大闹一场……这和潜入本身就不“兼容”。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动手杀人，引发北安军大乱，等那名与他不相上下的高手出现，他便故意表现得技不如人，假装死掉，之后再趁机逃走。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他掌握有一门奇功，可以帮他完成这一计划。 他本来想先试着混入军中，看能不能假死之前，先干掉苏元。假如能弄死他再大乱一场后假死，那就非常完美了。 但他靠近营寨后却发现，北安军的哨卫太过密集，每个哨卫都几乎在另外两三个哨卫的视线范围内。他几乎做不到杀死一人的同时不被另一人注意到。 傅成阳是大宗师高手，但大宗师也不能隐身，于是他不得不放弃潜入，直接选择制造大动静。 于是，当他故意被北安军哨卫发现时，立刻催动真元，一团黑气从掌心冒出，将那名护卫包裹住。 “啊！！！” 被那黑气触碰的士兵顿时发出惨叫，全身肉眼可见地被腐蚀，转瞬便化为一滩血水！ 呜——！ 象征敌袭的号角声吹起，北安军立刻全军警戒，苏元这会儿本来正蹲在地上改造枪头，一听号角声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是京城守军主动发起进攻，可抬眼扫过去一看，城门明明没开。下一刻，他才意识到骚动来自南边侧翼，有一人正单枪匹马在挑战他的大军！ “哪来的愣头青？” 苏元一时有些懵，但在他看到那人挥出一道黑气将数十名士兵腐蚀成白骨后，立时大惊。 “这是！” 抬手间便瞬杀几十人，这…… “主公请退远一些！”赵云持枪严肃道，“那人恐怕是大宗师高手！” “大宗师……傅成阳？！” 他一叫出这个名字不要紧，远处的傅成阳双耳一动，似乎捕捉到什么，视线立刻朝这边投来。 傅成阳看到营帐这边站有不少人，其中一个便是那白袍小将，其手持长枪，对身后一人明显是做护卫状。让这白袍小将护卫的会是谁？ “苏元！！！” 傅成阳确定赵云身后那人便是苏元，哪怕后者身穿普通士兵盔甲，他也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一瞬间，他双脚踩在几名士兵头顶，黑色真元爆发，轰然从空中冲来！ “该死的……” 苏元见傅成阳死死盯着他，就知道自己身份可能暴露了。 这时赵云和李元霸都在他面前，两人对迅速靠近的傅成阳虎视眈眈，要誓死护卫苏元安危。 苏元却还担心他们，赵云半步宗师，不是傅成阳对手。李元霸虽天生神力，可面对那傅成阳的“腐蚀性真元”，会不会也扛不住？ 就在他稍微有些乱了阵脚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让他安下心来。 “小元，不必惊慌。” “太师父……” 苏元扭头看去，真缈此刻就站在他身旁。 “太师父，你能打得过吧？”苏元纵然十分相信真缈，可敌人毕竟也是大宗师。 真缈还未答话，傅成阳已掠至近前。 他不管别人，运足五成真元，一掌拍向苏元。 如同暴风一般的浓郁黑烟遮天蔽日，狂卷着朝苏元涌去，要将他整个人连皮带骨都吞噬殆尽！ “死吧！”傅成阳冷笑。 这时真缈薄唇微张。 她轻轻吹了口气。 “呼……” 那汹涌而至的黑烟，顷刻间便消散无形。晴空朗日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傅成阳人直接楞了，呆呆瞪着真缈。 渐渐地，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愤怒全部化为恐惧。 随即，他发出一道无比恐惧的尖叫：“怎么可能？！难道你……你不是大宗师！！！” 真缈只是淡淡道： “大宗师，我早已不是了。” 第140章 传说的境界，传说的存在（3/4） 傅成阳人头落地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犯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那就是谨慎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在了大意上。 …… 当他发现自己足足五成真元所凝聚的削骨烟，被那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一口气吹散后，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但当他真切感受到那名女子散发出的气息，才真正恐惧到极致。 因为那一瞬间他便发现，他与那名女子之间的鸿沟，如同天堑一般不可跨越。 前几日他气机被锁定那一刻，或许只是女子的轻轻一瞥。 就是这一个误判，让他以为他可以从容冲进来，再从容利用功法假死。 但他完全想错了。 无须女子说出那句话，他内心便意识到： 他在今日，亲眼见识了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人物。 陆地神仙。 不会有错，其他判断都可能出错，但这一点绝对不会。哪怕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陆地神仙，也会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女子达到了那个只在传说中的境界。 所以他才如此恐惧，因为他也好，其他武人也好，从来都认为陆地神仙根本不存在，它只是一个由大宗师们“杜撰”出来的境界。 是一些大宗师寿元耗尽前，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幻想出来的一个境界。 江湖人里没有人会真正认为有这个境界的武人存在，因为谁都没有见过。 就连公认的江湖第一人，开创太一道的顾随风顾真人，江湖也只是传言他是一名陆地神仙，但没有任何证据。 可在今日，此时此刻，傅成阳见到传说化为了现实。 如果能多给他几秒时间，他脸上的恐惧神情一定会化为敬畏。 没有任何武人，会不敬畏一名陆地神仙。 这样的存在，已经不再单纯是人，而是一种介于人和仙之间的存在，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要是再多几秒时间，他便会释然。 身为武人，死之前能亲眼见到一名陆地神仙，确认这个境界并不只存在于传说中，那亦是死而无憾了。 但……多出的时间并不存在，他最后一闪念，脑海中也只浮现出周冲身形。他还未听自己亲生儿子叫他一声父亲。 真缈话音落下后，手掌只是微微抬起。 苏元腰间利剑从剑鞘飞出，一瞬就取了傅成阳人头，并又回到了剑鞘之内。 半滴血都未沾。 看着傅成阳人头落地，身体轰然倒下，苏元整个人都懵了。 他茫然地看向真缈：“太师父……你是……” “不错。”真缈平静道。 竟然……！ 苏元心中震撼，他这太师父，居然真的是超越大宗师境界的陆地神仙？！ 这也太……他简直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真缈是大宗师，而且是比较厉害的大宗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早已”不是大宗师了。 早已？什么叫早已？ 毫无疑问，大宗师对她来说，肯定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她在陆地神仙境界，也不知多少年了。 难道…… 苏元忽然想起以前在太原时，真缈同他说过的话。 那时她好像说过，许多年未突破境界，一直卡住…… 莫非……苏元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自己这太师父真缈，不只是陆地神仙境界，而且还修炼至巅峰，来到了瓶颈？ 若是再突破…… ……岂不是要成仙……了？ 这真的可能吗？ 苏元不清楚，这是个有内力、有真元的世界，谁知道武者的上限究竟能有多高？在武者之上，是否还有另外一片天地？ 哪怕他不会武功，此时也难免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且最令他心潮澎湃的是，他居然有一个陆地神仙“大腿”，这大腿也太粗了，抱起来太舒服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大腿”好像抱不了多久了，真缈说过，等我打下京城后就会离开…… 苏元杂七杂八乱想一通，再回过神时，真缈已然不见，回去营帐内了。 对她来说，击杀一名大宗师只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根本无需过多在意。 可这对于其他人，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有一种莫大的震撼。 哪怕如赵云、李元霸这种召唤武将，先前都对真缈展露出敬畏之情。 且赵云还面露思索之色，似乎是于真渺那一出手中领悟到了什么，眼中不时闪现出豁然开朗之光。 “前辈她……这么厉害啊。”一旁的周舒轻声道。 她这几天偶尔还会同真缈聊几句，但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不需要睡觉的绝美女子，在武道境界方面居然已经达到如此地步。 “我也没想到。”苏元稳了稳心神，“好了，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吧！把尸体收了，对了周舒，那是傅成阳没错吧？” 他先前虽然喊出傅成阳名字，却不能确定这人就是，只不过是他听说傅成阳是大宗师而已。所以一听赵云说来了个大宗师，就立刻想到了傅成阳。 周舒作为公主，自然见过傅成阳这个太监总管。她走进到那颗人头前，忍着恶心，先是咦了一声，随后仔细打量片刻，才点头道：“不错，是他。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年轻。” “年轻？”苏元也走过来，看了看那张脸，“嘶……确实不像是个老人啊。他年龄和皇帝不是差不多吗？” “……恐怕是以前在宫中时，一直做着伪装吧。”周舒倒是很快想明白其中缘由。 “是吗。无所谓了，死了就好，也算是报仇了。” 苏元心中一颗一直悬着的石头，此时悄然落地。 至此为止，参与害死这具身体原主父母的人都已赔命。 北戎王子、甲三、傅成阳…… 苏元忽然想起一人：“那个甲一……” 先前他听甲五说过，甲一不听命于傅成阳，和傅成阳是合作关系，双方一同策划了许多行动。 不知北疆之事，有没有那个甲一的份？ “算了，抓到人再审问就是了。”苏元遥望向京城城墙，没有了傅成阳这个阻碍，他攻城无疑会变得更加轻松。 …… 对于北安军营中的骚乱，城墙上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贵亲眼看到傅成阳像一匹独狼，独身冲入大军，一身黑烟肆虐，那些士兵只要沾染就会立刻化为一滩血水，恐怖至极。 但就是这么恐怖的存在，却在突入到中心地带时突然死了。 隔着这么远距离，李贵没看清楚傅成阳是如何死的，但他见北安军迅速恢复秩序，就知道这场骚乱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 李贵心道：“大宗师……何曾这么弱了？” 他们李家人也世代习武，有家传内功，只是境界基本都不高，因为他们练武只是为了让身体“抗造”。一个动不动就生病、经不住长途跋涉、彻夜不眠不休的将军，可做不长久。 但即便如此，他们对于高手还是存在一个正确认知，知道到了大宗师境界，除非自己不想走，否则只要真元充足，那在数万大军包围中遁走完全是轻而易举。 在李贵看来，就算苏元麾下同样有大宗师高手，傅成阳起码也能在死之前杀伤个几千人，说不定还会更多。 结果……从他突入北安军后，似乎只造成了几百伤亡，就没动静了。 这真的是大宗师吗？ 李贵一时都生出了怀疑之心，怀疑傅成阳会不会根本没有到大宗师境界？纯粹是唬人的？ “傅公公……就这么死了？”周冲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李贵看他一眼，沉重点头：“恐怕如此。” 周冲倒是不怎么难过，只是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就这样。好像还不如城里一些武馆的师父。就是那黑烟挺厉害的。” “……” 傅成阳再差，也不是武馆那些家伙能碰瓷的，这一点李贵还是很清楚。 但他没必要为这种无关小事同周冲这个皇子多说，反而，他还要请周冲办件事。 “殿下，能否请您再往宫里走一趟？” “哦？李老将军要我去做什么？” “一是请殿下将傅成阳战死之事告知圣上，二是请殿下请求圣上，多派些境界高深的武人过来。” “多派武人？有必要吗？”周冲见傅成阳死得这么干脆，对于武人也难免生出轻视之心。 李贵郑重道：“很有必要。殿下莫非忘了，那使双锤的北安将领是如何可怕了？” “这……” 周冲脸色顿时刷白，他哪里会忘记李元霸那天杀人的情形。 “要对付那种猛将，必须要武功高强者，请殿下务必告知圣上。” “好吧！我尽量，不过父皇若是不允，我也没办法。” “还请殿下陈明利害，且要尽快尽速。”李贵眉头紧锁，“傅公公一死，搞不好那苏元会有所动作！” “呵呵，李老将军您又在杞人忧天了。您不是说过吗，我们只要避战不出，坐等援兵，那苏元只有退军或者被包围剿灭的份。” “……正常来说是如此。但兵无常势，那苏元擅用奇兵，须得万分警惕。” 李贵先前不担心，可傅成阳一死，他就不得不担心。 傅成阳活着，还能对付苏元麾下那名大宗师高手。他一死，那名高手若是参与攻城，己方没有同等级别的高手，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为此他不得不让周冲立刻去皇宫，让庆襄皇帝再拨些高手过来。 同时他自己也差人去李家，让李家青壮们都来，一同进行防卫。并且他还写了一封建议书，让周冲带去皇宫。 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庆襄皇帝能下令，让京城内的江湖门派、武馆武行，将弟子全部派出，参与守城。 事已至此，关乎京城安危，可顾不得什么朝廷江湖互不干预的陈年老规矩了！ 第141章 攻城……来临时 周冲来到皇宫，瞧着宫墙城门前的侍卫，有些面生，似乎是换了一批。 他没多在意，但要进入时却被新换的侍卫队长拦下。 “请止步。” “放肆！”周冲呵斥一声，“知道我是谁吗？” “圣上有令，殿下这几日不能入宫。” 侍卫队长明显是认识周冲，而且也是专门在针对于他。 周冲闻言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父皇不让我进宫？滚开！” 他要强闯进去，却被几名侍卫围住，先前那侍卫队长严肃道：“圣上有命，我等必须遵从，请殿下不要让我等为难！” “你们……” 周冲强闯失败，看着坚决不让步的侍卫，心道这恐怕是真的。 没有皇上命令，区区一个侍卫队长敢拦下皇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可父皇为什么不让我进宫？ 周冲有些搞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他自然不知道，因为傅成阳的事，导致他现在也被庆襄皇帝猜忌。 侯门深似海，皇家更不必说，庆襄打算在把一切都弄清楚前，先不见周冲。为此便特地下达命令，不让侍卫放他进宫。 周冲此刻没办法，只得拿出李贵给他的建议，让侍卫队长送进宫内，交给皇上。 随后，他十分无奈地往回走，行至中途，突然有人拦住了他。 “殿下。”这人一身戎装，看起来是一名将领。 周冲并不认识他，好奇道：“你是？” “殿下，您外祖父托我给您带句话，最近一定要小心行事，少说话，少做额外之事。” 外祖父…… 周冲的外祖父便是公孙家当代家主公孙桀，他刚要详问，那将领却已经走了。似乎是在担心和他说太多，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周冲一头雾水，但他也不傻，皇宫忽然进不去，公孙桀又让人告诉他小心少说话……这只能代表，宫中出了什么事，且会牵连到他。 莫非是母亲那边有事？ 周冲想不明白，他只能先回去城墙之上。 另外一边，消息送入宫中后，庆襄皇帝知道傅成阳死在北安军中，冷哼一声：“可算是死了！” 站在他面前的还有丞相何忠平，后者担忧道：“陛下，如此一来，前线恐怕缺少高手坐镇啊。” “这个就按李贵的法子办吧，让城里那里江湖门派、武馆之类，把弟子都派过去，宫中也派些精锐的侍卫一起去。” 何忠平迟疑一瞬：“那些江湖门派会听话吗？” “他们待在我大周土地，待在京城，就必须要听话！”庆襄皇帝不置可否道，“谁要是不想，你直接让陆广带人去杀了！” 眼见庆襄杀气腾腾，何忠平也不敢多说，立刻去办。 如他所料，京城的一些门派都不想要参战，但面对何忠平软硬皆施，还是派出部分弟子。 何忠平的方法很简单，他用云山派和丐帮举例，告诉这些门派，一旦京城守不住、苏元打进来，那他们这些门派都得完蛋。如果不想完蛋，就为守城出力。 几个门派认为有一定道理，毕竟江湖中流传的，苏元干的那些事也都是真的，他们难免会有危机感。 于是上百名江湖弟子参与到守城之中，其中先天高手有二十多名，阵容已是相当豪华。再加上大量宫中的精锐侍卫，战斗力大大提升。须知这些侍卫从前不少也都是江湖高手，后来被招安做侍卫，就退出江湖。 人退出江湖，江湖中却还有他们的传说，他们的武功也都没落下，并不逊色于那些门派高手。 如此一来，二三十万的常备兵力，加上数十万的可动员兵，还有上百武功高手，构成了京城的防线。 而苏元，准备在今晚就打破这个防线。 …… 北安军营寨。 先前傅成阳的事造成一些混乱，但有真缈出手，很快混乱就得到了平息。 北安军伤亡不多，只有几百人。几百人不算少，但造成这些伤亡的可是一名大宗师。对大宗师来说，真元耗尽前，杀个几千人绝对不在话下。 但如果真那么做了，真元枯竭的大宗师，也免不了被围杀于大军之中。 至于更高境界…… 陆地神仙有多少真元，能在大军包围中杀伤多少士兵，这个就没人知道了，苏元也绝不会去问真缈这种问题。 混乱平定后，他继续让人改造长枪，一直到傍晚时分，可以用来做八牛弩箭矢的改造枪总共有了上千根。 一百根一轮，足足可以发射十轮。 但稍微有些可惜的是，每发一轮中间都要间隔一小段时间，因为重新拉绞轴蓄力是需要花费时间的。就像子弹打空弹夹后要重新装弹，这个过程无法避免。 准备都做完后，苏元把周舒、赵云、李元霸都叫进自己营帐。 他环视几人一圈，认真道：“我们今晚攻城。” “太太太太好了！”李元霸激动地直握拳，“我我我都等等等不及了！” 他先前在敌军万人阵中那么乱杀一通，还没杀过瘾，这两天一直都闹着要再打一场。 苏元对他说：“元霸，今天晚上你是主角之一，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你先别说话，我说完你再说。” 他可不想自己说一句，再等李元霸结巴答一句，那这个作战会议估计要拖长不知多久。 李元霸点点头，表示正听着。 “攻城开始于丑时，这个时间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敌军多少都会放松些戒备。当然，我们的士兵也会累，所以待会儿让他们早点休息。” 周舒这时插了一句：“要小心军中奸细，万一将早些休息的消息透露出去，李贵一定会想到我们要在晚上攻城。” 苏元笑道：“这方面不用担心，就算有奸细，他也绝对做不到偷偷摸摸离开营寨。” 北安军中会有奸细吗？一定会。 这个苏元很确定。 因为他现在这支军队中不仅仅只有召唤士兵，还有总计十万的大量青州、漠州兵。 这些士兵中，尤其是青州兵，他们大多都是降兵。其中一定会有奸细，为了探听情报混入进来。 他们或许能探听到一些东西，可要传出去，却做不到。 因为他将召唤士兵打散混入了真人士兵中，并且让他们假装像真人士兵一样，吃东西睡觉。 这些召唤士兵一方面是士兵，另一方面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监察，会时刻监视着真人士兵，只要有奸细露出马脚，就会第一时间将其抓到。 就算那奸细很聪明，很谨慎，也没关系。因为他根本无法将消息传出去。 站岗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召唤士兵，且苏元还布置了许多暗中哨卫，奸细想自己偷偷从军中溜走是不可能的。 因此苏元觉得，现在他军中的奸细，估计都已经急坏了。白有消息在，却根本传不出去，别提多郁闷。 “若是如此便好。”周舒见苏元这么确信也不再多问。 苏元继续说他的攻城计划：“攻城开始后，大军先不动，先由八牛弩齐射三轮，将对方城墙上的弓楼、火盆、还有一些简易工事全部摧毁掉。” “随后大军压上去，前锋带上那些装了杂物的粮袋，把它们都扔在城墙前的壕沟里。不一定要彻底铺平，只要能勉强走就行。” “大军从左侧佯攻，云梯都用上，将守兵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后，元霸，你负责把城右侧不起眼的几个小门砸开，记得要全力以赴……我想李贵也应该知道那些小门，他一定会用重物堵在门口。” “是是是，是！”李元霸非常自信。 破门什么的，他一锤子抡下去，还不是就完事了。 “小门一破，我会立刻想办法让士兵进去，将大城门从内部打开。只要进了城，我们的优势就会变得无限大。我相信我们的士兵在精锐程度上，不是敌人能比的。” 苏元说完，赵云道：“主公，这次攻城还请主公留在营寨中。” “那可不行。”苏元立时摇头。 他知道赵云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毕竟攻城时那么混乱，他一个只有内功在身，没有武功的人，没准会遇到危险。 但问题是，如果苏元不靠近城墙，那他定点投放的能力就无法使用。如此就算李元霸破了门，他也无法将士兵在第一时间投放进城墙。 只凭士兵自己一个个往里冲，那等于是添油战术。和现代一条窄道边架了一挺重机枪一样，一个个往上冲只是一个个送死而已。 必须突然同时有大量士兵进去，才能起到效果。这就使苏元不能躲在后面，必须要自己过去。 “我的安全问题你们不必担心，有梅兰竹菊贴身做亲卫士兵护卫，寻常流矢伤不到我。真要有宗师级别的高手出现，也有太师父暗中保护。” 赵云闻言不再劝说，反而问道：“主公，末将到时可否率先冲上城墙，吸引敌军注意，为城下行动创造机会？” “这……可以是可以，但子龙你自己可能会有危险。”苏元略有些迟疑。 赵云一个人先利用轻功上去城墙，能做到是能做到，但城墙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武功高手，他一人上去，万一遇险伤亡，那可是苏元绝不愿意见到的。 赵云此刻淡淡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光彩：“主公不知，末将已成功突破宗师境界，若有危险，也可及时退回。” “宗师？子龙你突破宗师了？！”苏元大惊。 “是。多亏昨日主公太师父那破空一剑，末将观之，多有感悟，终于体会到宗师奥妙，成功突破。” “……” 苏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该说不愧是珍稀武将，不愧是“神·赵云”吗……这高悟性，这高潜力……“神”的前缀还真不是白带的。 不过这大概也和赵云本就是半步宗师，离宗师只差临门一脚有关。宗师境界又重在领悟，昨日真渺展露出陆地神仙境界，赵云能观摩到，自然会大有裨益。 “如此一来就最好了……宗师级别，的确能游刃有余。”苏元答应了赵云的请求。 一旁的周舒看着赵云，暗暗心惊。 在她看来，赵云看样子才二十七八多岁，这么年轻就已经突破宗师，实在是可怕。可她转念一想，真渺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这让她不禁搞不懂，是不是时间在他们身上凝固不动了？ 换做其他人，要突破宗师，起码也得四五十岁吧——还是在有天赋的前提下。 但周舒不会多纠结，自从她听苏元亲口承认自己会异术后，对于苏元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太意外了。 反正异术之下，一切皆有可能。除非苏元某天弄个超出她理解之内的东西出来，她可能才会感到震惊。 大致攻城计划定下后，还要计划结果。即成功后如何，失败后又如何。 京城那么大，好几个大区域，每个大区域都抵得上外面一座城。而且京城除了外城外，还有皇宫所在的内城。 现在一切围绕讨论的，都是攻破外城。攻破后，要想抓住皇帝，还要攻破内城……这倒不是不难，一旦外城拿下，内城纯粹就是瓮中之鳖，有各种方法破它。 另外还要考虑失败，一旦攻城失败，大军要如何撤走，如何面临敌人追击……这些都是需要详细考虑的。 几人一直聊到夜深，到子时，离攻城的丑时还差一个时辰。赵云和李元霸都去做准备，苏元也不打算睡了。至于周舒，她肯定不会参与攻城，而是会留在营寨。如果能攻破，她再进去帮忙提供情报攻击内城。 “你就和我太师父待在一起，等我们好消息就行了。”苏元一边同她说，一边穿上盔甲。 周舒看着他将长发用草绳扎起，戴上头盔。虽然身材不是特别高大，但自有少年人勃发的一股英气在，很是耀眼。 “你真要跟着大军一起攻城？”周舒问道。 “嗯。”他顿了顿，看了周舒一眼，“怎么，担心我安危？” 他一个现代灵魂，说这话不感觉有什么，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舒闻言愣了一下，微微移开视线。 “你莫胡说……我只是觉得刀剑无眼，你身为主帅，太过冒险总是不好。” 第142章 给我砸！ 丑时。 今夜无风无月，漆黑夜色下只能看到城墙和北安军营寨的大量火把在下方发出亮光，如同两大群相遥望着的萤火虫。 偶尔能看到一抹闪光，那是火光经由“巨箭”利刃的折射。 一百架三弓八牛弩分为四排，每排二十五架，排列整齐，弩口对着京城西城墙上方。 专门负责操纵它们的士兵已经就位。 每一架八牛弩后都站着数十名士兵，他们轮流拉动绞轴，为弩弦蓄力，还有专门士兵负责根据望山调整角度瞄准。 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在沉默中进行着准备。准备好后便默默停手，等待着苏元命令。 待一百架八牛弩全部蓄力完毕，瞄准完毕，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也都准备就位。 苏元此刻站在营地中间，手掌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不时用力握住，松开，握住，松开。 大战在即，他也难免有些紧张。 他自信是有的，只是这一战毕竟是他来到这世界后，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战，因此最好能完美发挥，尽量以最小的伤亡攻破外城，这才是他想要的。 “主公，一切都准备好了。” 赵云此刻来到他身边说道。 士兵们都已就绪，只要苏元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迅速往城墙下行军。 苏元看到一名漠州兵正大口吸气，毫无疑问，这些士兵比他还要紧张，毕竟他们才是冲在第一线的人，也会面临敌人的第一波攻击。 “好。”苏元并不墨迹，耽误时间，他果断道，“按计划，第一轮床弩发射！” 一声令下，负责操纵八牛弩的士兵们，立刻动作。 只听寂静的黑暗中忽然一片“空空空”声响起，那是弓弦在快速震动下发出的噪音。 紧接着是数道破空声，一百根携带着强悍冲势的改造长枪，以一个直勾勾上扬的弧度朝着城墙上呼啸而去！ “进军！” 全部士兵一同沉默着开始向城墙处跑动。 城墙之上，几名守兵正在谈话。 “不知道还要守多久……唉，家里老娘一定很担心。” “没法子啊，一天休息都不准，根本回不了家。” “昨天听王校尉说，秦州兵好像要来了，东海那边也来了不少船，我估计快了。” “但愿吧。”一名士兵笑道，“等北安军退兵，我就去——” 士兵话音未落，胸口突然多出一个大洞。 他呃了一声，脑袋僵硬地低下，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胸腔部位，轰然倒下。 “啊！！！” 恐惧的尖叫声瞬间从城墙上爆发，上百根从空中飞来的长枪如同黑白无常的锁链，顷刻间带走不知多少条生命。 一些在弓楼内站岗的士兵也没能幸免，那长枪冲击力之大，难以想象，居然直接把土木构造的弓楼贯穿，把里面的士兵生生钉死了在了墙上！ “敌袭！敌袭！！” “救命啊啊！！！” “那是什么箭？！快躲起来！盾牌！” 遭受突然袭击的城墙守军一片大乱，但这些守城士兵大多还是精锐，很快就都架立起盾牌，可下一轮到来的飞枪，直接将这些盾牌穿个透亮。 “砰砰砰！” 穿盾声不停爆发，一些士兵见盾牌都无法阻挡，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一些弓兵提弓想要放箭都没勇气，那长枪将人戳没一大片的情形实在太过恐怖！ “冷静！是弩车！” 李贵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他刚才正在下面房间里研究作战计划，突然听到城墙上大乱，连忙上来查看。 刚登上来，一团滚烫的鲜血便泼洒在他脸上，他亲眼目睹一名士兵脑袋被飞来的长枪带走，脖颈内喷出的血喷了他一脸。 是弩车！ 李贵只扫了一眼那长枪，就知道只有弩车有这么大的威力！弩车这种东西造价不菲，且难于运输，京城虽有却也不多。可北安军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铺天盖地飞来的长枪令人胆寒，李贵身边的亲卫们都将他围成一团，口中还劝着：“李将军快下城墙吧！太危险了！” 李贵这时可不想下去，因为他意识到了什么，宁肯冒着被飞枪戳死的风险，猫着腰来到城墙边缘朝下看去。 果然！ 他看到大量北安兵正在飞枪的掩护下朝城墙靠近，最前面一批手里还拿着各种鼓囊囊的袋子，无疑是用来填补城墙周遭的壕沟。 北安军要攻城了！ 意识到这一点，李贵连忙下令：“调士兵上来，守城！” 他大声喊道，但城墙上的情形太过血腥，以至于不少守兵都被吓坏了。 现在西城墙上所有的弓楼都被摧毁，守兵们都被那飞枪压得抬不起头来！连盾牌都挡不住，他们又能干什么？！ 李贵没办法，不得不立刻去把今天下午集结的所有江湖武人都调上来，让先天高手站在前方，试图用护体内劲硬抗飞枪！再让其他士兵躲在后面，攻击朝城墙靠近的北安士兵。 几名先天高手站在城墙边缘，屏气凝神，调集内劲。 这时一根飞枪破空而来，朝着一名先天三重的武者飞来，后者不躲不闪，大喝一声：“断！” 内劲迸发，他要将飞枪折断。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太低估的飞枪的冲击力，护体内劲几乎只延缓了一秒飞枪速度，下一秒枪头就贯穿了他的前胸。 “咳！” 这名先天高手一口鲜血咳出，难以置信地握着枪杆，随后一脸不甘得仰面倒下。 噗通！ 先天下三层的武者，居然都挡不住这飞枪！ 一时间，不少江湖高手也都心生畏惧，但李贵不给他们退后机会，他已经调了大量士兵上来，堵住退路，攻击城下的北安军。 北安军前锋已经来到城边，将手中的杂物袋扔进壕沟，填补空隙，然后踩着到城墙边缘，搭设云梯要往上爬。 赵云更是一马当先，一脚蹬在城墙上，飞身而起，迅速爬升至城墙上方，一枪戳死两名意图阻挡他的先天高手。 “北安军赵云在此！速速受死！” 赵云长啸一声，他并不节省真元，登上城墙后便开启“无双”，湛蓝色真元随着长枪挥舞四散迸发，摧枯拉朽般击溃城头数百守兵。 他一登上来，飞枪倒也停了，李贵立刻命令高手们一拥而上，攻击赵云。 然而赵云这一支，却只是佯攻，真正负责破城的李元霸和苏元小分队，已经趁机来到城墙下。 梅兰竹菊四人呈四边站位，围绕着苏元，杜绝从任何方向可能到来的袭击。 而李元霸，则在苏元领路下，找到周舒所说的供流放犯人通行的小门。这些一人多高的小门已经用砖石堵死，显然李贵也知道敌军来袭，这小门绝对不能保留。 但他大概想不到，在李元霸面前，这些砖石和豆腐几乎没什么区别。 他举起双锤，大喝一声： “给给给给我砸！！！” 第143章 破城如流火，天子守京城（1/4） 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李元霸这一锤，价值千金。 “轰隆”一声巨响，小门堆砌的砖石被李元霸砸出一个大窟窿，点着火把朝里看去，里面堆积有各种杂物，用来阻塞通道。 且另外一边也有守城士兵在，小门一被砸开，那士兵也透过空隙看到这边，惊呼连连。 “元霸，你进去把那些杂物都推开！” “嗯！” 李元霸放下双锤，空着手从窟窿进去，把一些杂物仍出，遇到硬物干脆是一拳打碎，一个人硬生往里钻，要钻到城墙里面。 城内士兵已经注意到这缺口，大惊之下呼唤帮助，不少守兵全都过来，手持长枪围着出口，朝着靠近的李元霸猛戳！ 李元霸瞧着向自己扎来的枪头，冷笑一声，一个侧身，手臂抬起，用腋下夹住数根枪杆，用力一压，“咔嚓”几声，长枪尽数断裂。 枪头落在李元霸手中，他干脆当飞镖用，抬手全朝对面扔出。 噗噗噗…… 几名守兵没戳死李元霸，反倒被自己的枪头扎进身体，哀嚎着倒在地上。 此刻在城墙之上，李贵瞧着勇猛无当的赵云，一头冷汗，他这边的武者团体中，虽有两名宗师，但却无法立刻拿下赵云，后者威势惊人，且身体上不时还冒出奇怪光芒。 那光芒一出，赵云的速度便陡然提升，让那两名宗师高手惊愕之下差点吃大亏。 不光如此，城墙上还不断有白骨士兵爬起，在这无月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恐怖！ 哪怕先前白石泉早已将苏元有召唤白骨士兵的异术告知，可李贵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连他都有点顶不住，何况普通士兵，这还是他们先前都被打好“预防针”的结果。李贵先前告诉了他们，敌人会一些妖术，但不用害怕，这些骷髅士兵很弱，还不如真人。 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谁能眼睁睁看着骷髅兵从自己战友的尸体里爬出而无动于衷？ 如果说这些已经让李贵焦头烂额，那城下小门被破，更让他大吃一惊。 “将军！敌军从小门冲进来了！” “什么？！” 李贵人在城墙上，对下面发生之事来不及查看，且城墙上的火盆都被先前的飞枪打翻打灭，一片漆黑之下，难免会疏于对城墙下方观察。 而且李元霸动作实在太快，从锤烂小门到冲进去打穿通道，统共也没用两分钟。 消息传到李贵这里时，已经来不及阻拦。 李贵跑到城墙台阶处朝下观看，立刻看到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看到一阵耀眼光芒在台阶下方的空地处爆发，在那光芒中，成百上千的北安兵士突然出现！ 这一幕令他有些头晕目眩，难以相信。 他还以为自己是老花眼了，这上千敌军是怎么出现的？怎么瞬间通过小门的？那小门就算破了，一次也至多通行一二人啊！ 这超现实的一幕，足以让任何名将心理崩溃。 但李贵老当益壮，心理素质远超常人，看到如此奇异情形，依然还能冷静下来。 他立刻明白，外城墙守不住了！ “往城内撤！”他大吼道，“放弃城墙！全都到长街上去！” 若是再不放弃城墙，上下被夹攻，只会导致城墙上的守军全军覆没。 不少士兵其实早就想撤，他们实在太恐惧了，那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骷髅士兵，若是白天有大太阳在，或许还不会这么可怕，但在这漆黑夜里，着实骇人。 城墙上守兵争先恐后跑下台阶，有的慌乱之下不慎跌倒，立刻为后人踩踏而死。上千人拥挤下去，却又正面迎上北安军，以及那用双锤的悍将李元霸。 “死！” 李元霸双锤在手，一个人愣是堵住石阶，从上面下来一个就锤飞一个，其他北安兵则同支援而来的守兵们厮杀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动地，惊醒了整个京城。 消息飞速传递着。 各大王公贵族府邸，人员进进出出频繁。 这些富贵之人听说北安军已经攻破城墙，正在京城中心长街上与守兵厮杀，一时都吓破了胆。 说好的一定能守住呢？ 怎么会突然被攻破了！ 没人知道缘由，也没人在意，因为现在的重点是，外城墙已破，意味着他们这些贵族也失去了保护伞。 倘若守兵无法阻挡北安军，那后者一旦冲杀进内城，他们将全部置身于危险之下。 这令他们感到无比恐惧！ 南城各大府邸已喧闹一团，哭声喊声四处响彻，各大家族都在迅速收拾细软，俨然一副要逃命的态势。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庆襄皇帝夜半惊醒，得知外城被攻破后，一张老脸苍白如纸。 “怎，怎会如此……” “陛下！现在城内守军正在同北安兵在中心长街交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丞相何忠平道，他得知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进宫，同皇帝商议。 庆襄闻言精神一振，道：“不错，胜负犹未可知！京城守兵几十万，哪怕失去外城墙，从长街正面开战，也不一定会败！” 原本近日一直被病痛折磨的庆襄皇帝，此刻精神却无比旺盛，在压力激化下，竟然像是年轻了十几岁，说话都更加有力。 “忠平，你立刻让百官进宫，拖病不来的直接杀！另外让他们把所有的家丁团练，都派去中心长街！” “是！” 庆襄皇帝又叫来新换的带刀侍卫队长，让他集结宫内侍卫，并且还把禁卫军集结，最后更是让人送来一套盔甲利剑。 何忠平见状，愣了一下，惊道：“陛下难道要亲自领兵？！” “不错！”庆襄皇帝手持长剑，杀气腾腾，“朕倒要亲自看看，这个苏元有如何本领，为何能连占朕的漠州青州，为何能攻破朕的京城！” “陛下不可啊！” 何忠平急了，要是年轻皇帝这么干他肯定赞成，皇帝亲上战场，对士兵士气的提升绝对巨大。 可问题是，庆襄皇帝年纪太大，这些日子还有病在身，哪怕现在看起来精神抖擞，却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何忠平甚至担心，庆襄皇帝一旦真正去到前线，在大军激烈的厮杀声中，有可能会气血攻心突然驾崩！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那别说鼓舞士气了，直接就得把士气弄崩了不可！ 庆襄不理会何忠平，执意要亲去：“朕意已绝，莫要再多说！” “……是，陛下。” 何忠平见说服不了，只能遵令。 待他离开后，庆襄又给禁卫军下了一道命令。 他派一部分禁卫军去往东城门，没他命令，严禁任何人出入，违命者立斩不赦！ “京城不容有失，这个时候，朕看是谁想要跑！” 庆襄皇帝很明白，这个时候一定有人想要从东城门离开，前往渡口乘船逃走，所以他要先把路堵死。 这也是他强令文武百官进宫的目的，大周数百年的京城，老祖宗留下的宝地，绝对不能弃之不顾！谁要是想这个时候逃，那干脆就自己先把人砍了！ 庆襄心中决绝，穿戴好盔甲后同禁卫军一齐赶赴中心大街。 他还令皇子们与他同去，到了这个时候，谁要是敢退缩，哪怕是亲儿子，他也要斩了不可。 此刻在中心大街，战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所谓中心大街，便是贯穿东西城门、穿过整个京城的一条长街，这条街宽阔繁华，往日车流不息，人声鼎沸，是京城一道名景。 但在今晚，占据长街的只有杀戮。 北安军已控制住西城门，守兵则退守中心长街，两军在长街之上厮杀，赵云和李元霸二人战在最前，如同两辆战车，将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压碎。 后面则是召唤士兵和真人士兵组成的方阵，神圣牧师们则在队伍最后，不停施展“治愈之光”和“迅捷之光”，给前方部队加速回血。 肉盾战士站前排，奶妈站后排，这种通常只有在“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完美阵型，此刻还原在了现实里。 这让京城守兵们堪称绝望，人数上他们不比北安军少，反而还要多不少，可他们发现北安军士兵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凶猛无比！ 且他们受了伤后，会有奇异光芒落在身上，之后伤口就会迅速止血，这才是最恐怖的。 苏元穿越以前，看历史书，说是黄巾兵喝了张角制作的“天师符水”，就笃信自己“刀枪不入”，从而作战凶猛，但那毕竟只是一个谎言。 可现在他的北安军却把谎言变成现实，尽管不是“刀枪不入”，可“实时治疗”同样堪称奇迹。 李贵此时裹挟在守军之中，眼睁睁看着己方兵士节节败退，他干着急到嗓子都快吼破了，却没什么办法。 至于周冲，他先前一直趴在城墙上，躲避飞枪。后来在数百名将士的拼命保护下，成功从城墙上逃下来。现在他躲在队伍最后，满脸都是恐惧，再也不复最初的意气风发。 眼睁睁看着一条条生命逝去，才让他明白，战争不是儿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浪漫。有的，只是冰冷的死亡和滚烫的鲜血。 焦灼之中，北安军一直在前进，守兵一直在后退，不知不觉，前者就推进了近百米。途中留下一地尸体，其中大多都是京城守兵，这让守兵士气近乎在崩溃边缘。 一旦士气崩溃，那之后绝对便是一边倒的屠杀或投降，李贵不能让那一幕发生，他对自己的亲卫吼道：“让开！老夫到前面去！” 他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激发守兵的血性，也或许，主帅一死只会换来士兵们更快崩溃。 但没办法，李贵现在必须要赌一把。如果不赌，就是必崩溃，赌了，还有一线可能！ “将军不可！” 亲卫们却不让路，李贵正要发火，忽然听到后方传来齐声呼喊。 “圣上到！” “圣上到！” 李贵连忙扭头看去，只见一群银甲军队正从后方赶来，军队中央，庆襄皇帝一身金色盔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 圣上亲自出战？！ 这是李贵没想到的，但庆襄皇帝一现身，先前他担心的士气问题却是解决了。 “天子守京城！将士们，死战！”李贵吼道。 “死战！死战！死战！” 皇帝亲临，守兵们原本接近崩溃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一时间也止住了不断后撤的步伐，同北安军顶在一起。 苏元在后方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奇。 “庆襄这老东西居然出来了……” 他没想到，这老东西还算有点骨气，没有缩在皇宫或选择逃走，而是穿了一身黄金甲来前线督战，这的确不是胆子小的皇帝能做到的。 庆襄皇帝一现身，战在最前线的赵云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独自冲过去，或杀或挟持皇帝。 苏元目睹，立刻通过兵符制止他。 “子龙，不要冲动！庆襄皇帝一定有高手保护，你自己一人过去太危险！” 前方的赵云听到苏元话语，也是立刻止住身形。 苏元听周舒说过，皇宫内存在一个“护龙一族”，专门保护皇帝安全，这护龙一族实力高不可测，绝对有宗师层次。 甚至根据周舒所说，苏元怀疑，护龙一族中保不齐也有大宗师高手。否则以傅成阳那个狠辣角色，不至于会隐忍这么久，没准为了自己儿子，早就对皇帝下黑手了。 如此一来，赵云冒然过去，很可能会出事。 “这庆襄老儿现身，说不定也有一个目的，是拿自己当诱饵……” 苏元想着，却是来到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此刻已为北安军占领，上面都是己方士兵，苏元清出一片空地，使用兵符召唤。 刷刷刷刷！ 十架八牛弩出现在城墙上，还有负责转动绞轴的士兵。 苏元冷冷道：“都给我瞄准那个穿黄金甲的。” 北安军占据城墙后，自然可以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攻击城内守军。 尤其现在庆襄皇帝就在离城墙三四百米远的位置，完全是在八牛弩的杀伤范围之内。且老东西为了提振士气，让士兵们都能看到他，还特意穿了一身亮眼无比的黄金甲，简直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纯纯的活靶子。 既然他想亮眼，苏元就让他亮到底，看看能不能用弩枪直接送他归西！ 第144章 皇帝之死（2/4） 京城东城门。 一些家财万贯的世家，拖家带口来到此处，要穿过时，却被银甲军拦下。 “干什么？”一中年男子急道，“我们是郑家的，老爷和兵部尚书是好友，你们敢阻拦？” “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从东城门出入。” “什么？这……” “老爷。”一旁的妇人对男子使眼色，掐了掐他胳膊。 男子顿时醒悟，掏出一个足额的大元宝，塞在银甲兵手中：“麻烦通融通融！” “抱歉，通融不了。” 银甲兵说着，却没有归还元宝，而是将其塞进自己怀中。 这差点把中年男子气死，怒道：“你这——” 他作势抬手，一众银甲兵顿时拔出武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吓坏了不少郑家人，赶忙把男子拉回去。 有眼力的人见状道：“你看这些兵穿的银甲，他们是宫中禁军，只听皇帝命令，不可能给我们让开路的！”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西城门不是已经被北安军攻破了吗……这个时候再不坐船走，难道坐着等死？” “……你听这喊杀声，估计还在打。没准守军能赢……” “我看悬，那——” 说话之人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东城城墙上，士兵们也看到了，从渡口方向正有一军火速赶来。 “是援兵！海上的援兵到了！” …… 十架八牛弩瞄准着人群中的庆襄皇帝。 他正高举长剑，张着嘴巴，似乎在发出吼声。但他那声音实在太小，完全被众人的喊杀声盖住，没人能听得见。 “报，准备完毕！” 负责转绞轴的士兵对苏元汇报。 “直接发射！” “是！” 空空空！ 十根长枪破空而出，直朝着敌军后方的庆襄皇帝射去！ 它们又快又准，且一共有十根都瞄准同一人，别说庆襄是个老人，就算他年轻力壮，反应敏捷，也难以躲得开这追命十枪。 成了？ 苏元仿佛已看到庆襄皇帝被当众穿死那一幕，他看到敌军人群中发出惊呼，有人已看到这些弩枪。 然而就在即将命中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庆襄身前。 那是个全身覆盖盔甲之人，苏元看到这人全身冒出一团黄光，紧接着十根弩枪全部撞在他身上，“咔咔”折断！ “该死……” 苏元咬了咬牙。 这就是护龙一族的高手？ 苏元本来想着，这弩枪速度极快，哪怕有高手在，或许也来不及防卫。却没想到，他还是看轻了护龙一族。 庆襄皇帝没被戳死，却被吓得不轻，身体向后一错，还好有禁卫兵将他扶住，否则非要摔在地上不可。 “陛下，您没事吧？！” 李贵这时就离庆襄不远，大声问道。 庆襄站稳后，捂着额头，有些头晕目眩：“那是弩车射出来的？在朕的城墙上？？” “……恐怕是的。” 李贵想到先前突然出现在城内的士兵，再想到那城墙上的弩车。 他意识到了什么。 床弩这种沉重的东西，怎么这么快运到城墙上的？完全不可能。 除非…… 李贵心中冒出一个可怖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 除非那苏元，掌握着能移动物体的妖术！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控制不住地蔓延。李贵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他并不像一些老顽固样一成不变。但就算这个想法是真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去毁了那些该死的床弩！”庆襄皇帝还在对着他的护卫大叫，但后者充耳不闻，仿佛除了他的安全之外，什么都不会去管。 很快，下一轮弩枪攻击到来。 这次苏元没有再让人瞄准庆襄，有护龙一族的高手在，这么做是没意义的。还不如多击杀一些普通敌兵，对敌人造成恐惧，降低士气。 士气这东西，并非一成不变，哪怕皇帝出现在战场，会让士气提升。但这个提升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流逝，除非战场上取得优势，否则还会回落。 一旦再落下去，那就极难再升起来。 可以说，皇帝的出现，对士兵来说，就像一个濒死之人被注射一剂肾上腺素。在它起作用的时间内，及时抢救回来还有效。若是到它失效都没能使身体好转，就会死得无比透彻。 现在京城守军就在经历这个过程。 皇帝来了，禁卫军也来了，可他们依旧无法取得优势。 在北安军凌厉攻势下，他们在短暂顶住片刻后，继续开始后撤。尤其当弩枪开始射入人群，造成伤亡，并且从尸体上爬出骷髅兵时，后撤就变得更快。 苏元并不想赶尽杀绝，最好的结果是让敌军投降，若不是皇帝到来，或许这个结局已经达到。 “打回去！”庆襄还在扯着嗓子吼，“大周将士们，不许后撤！” 他吼得再大声，也无法影响形势在朝他不利的一面发展。 哪怕不断有援军在加入守兵，那些王公贵族们的家丁、团练、护卫、门客，全都陆续到来，投入战斗。还有一些江湖门派，出于对苏元的恐惧，也想要保住京城。 这场战争变得比先前还要白热化，每分每秒都会有数人倒在刀枪下，京城昔日繁华的中心长街已经变成了一台绞肉机，鲜血的气味弥漫整座城市。 “滚滚滚滚开！” 李元霸怒吼，双锤并发，将面前一名敌将锤飞，撞翻二三十人。 在这种混战中，他力大无穷的特性得到最完美的释放。 苏元还一直让牧师给他加持敏捷之光，这就造就了一个高力量高速度的“怪物”出来。 李元霸先前还与赵云齐头并进，但很快就独自冲杀进敌阵中间，左右开弓，乱锤一通。 敌人对他完全无可奈何，已经有七八名将领试图杀死他，结果都被一锤毙命。这就导致士兵们都想远离他，可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人挤人，无处可避，到最后几乎是被挤着送到李元霸锤前。 就连庆襄都看得出，这样打下去必败无疑，他强令禁卫军中的所有高手，全部去攻击李元霸，然而绝对忠诚的禁卫军中，许多人也踟蹰不前，罔顾命令。 禁卫军也是人，是人便会感到恐惧。他们哪怕有着超越常人的武力，但在执行命令的果决度上，也比不上苏元军中任何一名召唤士兵。 “混账！你们要抗命吗？！” “父皇！”周冲抓着庆襄的手臂，哀求道，“京城要守不住了，我们快逃吧！” 庆襄皇帝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反手一巴掌抽在周冲脸上：“孽畜，你说什么？！” 周冲捂着脸，声音中带着哭腔：“守不住了啊……” “你，你……” 若是别人如此说，庆襄或许只会愤怒，但说这话的却是自己儿子，而且还是自己一心要立为太子的儿子。这让他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对于周冲的失望，以及对于自己有眼无珠不识人的失望。 倘若皇位真交给周冲，那大周非要亡在其手中不可！ 剧烈的情绪冲击，终于让庆襄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咳出，昏倒过去。 “陛下！快，送陛下回宫！” 禁卫队早就不想打这场战争了，眼见庆襄如此，立刻发挥自己“职责”，将人抬起，快速后撤离去。 李贵见状，心中一阵悲凉。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时又有一股援军从东方赶来，领头的是大皇子周丞，其身后的军队，则是坐船而来的海州军。 城墙上的苏元看到，骂了一句：“又他妈来了！” 不过骂归骂，他知道这影响不了战局，只不过会让战争多僵持片刻罢了。 …… 庆襄皇帝醒过来后，周围围着一圈御医。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庆襄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而且虚弱到声如蚊蝇。 “朕……” “陛下……”首席御医悲痛道，“陛下恐怕时间无多了，请陛下留下最后的话吧。” 庆襄神情一黯，他自己大概也能猜到，先前他那么有精神，还身穿黄金铠甲亲自出战，并不是他身体突然变好了，而是一种回光返照。 在强大的不甘和愤怒意念下回光返照，但当这份意念动摇，当发现自己儿子很不争气那一刻，回光返照便消失了，且代价便是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宣，宣何丞相……” “陛下，臣在！” 何忠平此刻就候在房间，一听庆襄要找他，连忙来到窗前，泪眼朦胧地跪下。 “忠平……京城恐怕守不住了……你放开东城……让百官，坐船逃走，去海州……” 事到如今，庆襄也明白事不可为。 他再封锁东城，恐怕也封锁不住。那还不如趁着北安军没打过来，开东城门，让文武百官坐船走。 这样再把剩下的船只毁掉，苏元没有海船，自然无法追赶。 丢了京城，徐州、秦州恐怕也保不住。但这也不过是四州之地。 徐州、秦州以南，便是浩浩荡荡的秦江。秦江以南，还有八州……仰赖这八州之地，足够再建朝廷。只要新君励精图治，整备刀兵，未必没有重整旗鼓、攻回京城的可能。 若是百官都留在京城，为苏元所俘所杀，那才是断绝了希望，断绝了大周的未来。 何忠平头磕在地面，长声道：“陛下，臣明白……” “太子……”弥留之际，庆襄皇帝没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朕立丞儿为太子，传位于他……你等要用心辅佐……”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大皇子周丞，周冲临阵表现出来的懦弱，以及同傅成阳不清不楚的关系，都让他断了立周冲的心思。且国家危难，再废长立幼，万一周丞拒绝接受，兄弟相残，那更会加剧大周的动荡。 “还有，还有……” 庆襄皇帝还有话要说，他急促地喘息起来，眼中透出一丝决绝和怨毒。 “朕，朕的京城……大周的……京城……绝不留给逆贼苏，苏元……百官离去前……放，放火……烧了宫殿……房屋……”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何忠平惊愕地抬起头：“陛下？” “你敢……抗……旨？” “臣不敢！” 何忠平这才明白，到死庆襄皇帝的性格都不曾改变。到死，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并且宁愿将京城毁去，也绝不留给苏元。 庆襄说完最后一句，双眼便发直，床边的手臂无力垂下，俨然是断气了。 庆襄四十一年，七月十三，皇帝崩。 “陛下！！！” 众人一片悲鸣，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却是难说。 何忠平掉了几滴眼泪，随后立即起身去实行庆襄临终旨意。 百官之前被召入宫中，此刻就在大殿等待，见何忠平出来，听他说庆襄已驾崩，都是悲噩不已。 不过待听到庆襄遗言后，却又惊喜万分。实际上，不用庆襄特意说，他们也绝不会留在京城等死……皇帝一死，所谓的禁卫军也不过和普通士兵无异，没有任何权力再封锁东城门。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庆襄皇帝居然要他们放火烧掉京城。 这实在是…… “如此也好！”兵部尚书陆广道，“不烧，也是留给苏元了！” “百年京畿毁于大火，造孽啊……”大学士感慨道。 也有官员不太同意：“若是有朝一日大皇子再带兵打回京城，那岂不是白烧了？” 有人冷笑：“能隔江而治就算是好的了，打回来，哼。” “你！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语！”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现在还争吵什么？”何忠平道，“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大皇子，你们也都收拾东西去东城门……走之前，烧了自己宅邸！” 百官神情都不痛快，任谁要烧了自己的家，都痛快不起来。可一想到不烧，留给苏元，乃至以后让什么低贱的草民住进自己家，那就更不痛快了。 众人匆匆离去，何忠平接管了禁卫军的控制权，派出一支队伍去把大皇子带去东城。剩下的人，则负责完成庆襄皇帝最后的口谕。 “丞相大人！”有人问，“陛下后宫要如何处置？” 那么多妃子奴婢，这时要都带走也不现实。何忠平顿了顿道：“只护送皇后千岁离开吧。” 皇后毕竟是周丞的母亲，周丞以后则会是大周新的皇帝，别的妃子也就罢了，皇后可不能出事。 “是。” “丞相大人。”另外一名小队长问，“皇宫烧毁、内城其他的宅子呢？还有民房……” 何忠平思索片刻，心中一狠：“全部烧了！” 第145章 火光照京，命数天定（3/4） 海州与徐州隔江而望。 徐州军团早就到达京城，此刻参与中心长街混战的便有徐州兵。而海州兵，则经由东海坐船来到京城东边渡口，进入京城。 周丞早就在等候这支军队。 这是赵志广指点他的，要他率领海州军参与守城之战。 赵志广先前断定，庆襄皇帝经由傅成阳一事，一定会对周冲生出疑心。这个时候，周丞再大力表现一番自己，抢夺庆襄欢心的概率自然会大一些。 而有什么方式，能比主动带兵参与作战更能表现自己的。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京城会这么快被攻破。 以至于当周丞率领海州兵团到达时，不得不在中心长街同北安军正面碰撞。 此时在正面前线，京城守兵几乎已经溃败，李贵也无力回天，他们李家的人大多都战死了，对战局却没有丝毫改变的可能性。 哪怕是周丞率领海州兵团到来，也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李贵，不免悲从中来，他李家世代英名，如今就要毁在这一代，这让他到了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李老将军，战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丞到李贵身边问道，李贵摇头不语。 海州兵来得快，然而崩得却更快。 理由很简单，京城守军好歹之前还经由李贵“科普”过，对苏元的“异术”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海州兵可没有，当他们看到敌人伤口愈合，看到骷髅兵爬起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这乘船渡海而来的兵团，同北安军几乎一触即溃，这让苏元都没想到。 “海州兵战斗力这么弱？” 他倒是不知，海州兵坐船数日，上岸后还没休息就被周丞拉来打这么一场硬仗，体力已不够。再被这么一惊吓，哪有不溃败的道理。 海州兵这一溃败，纷纷向后逃窜，带得原本还能支撑片刻的京城守兵也彻底崩溃。像是传染一般，士兵们争先恐后往后跑，完全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完了。 李贵一看这情形，登时心如死灰。 “殿下！” 这时禁卫军到来，来到周丞身边，对他急道：“请立刻随我等离开！” “好，去皇宫！” 周丞也不傻，军队都崩溃了，还留在这等死？退回皇宫内城，说不定还有活路。 然而禁卫军却摇头道：“不，殿下，我们要去东城门，去渡口坐船！” “坐船？”周丞一怔。 一旁李贵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说道：“圣上这是要弃守京城，坐船逃走了。” 他话音刚落，眼神陡然凝结。 内城方向，天空忽然大亮！ 眼下还在深夜，照亮天空那红彤彤的亮光，无疑是火焰。 “皇宫失火了！”周丞也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惊呼一声。 禁卫军沉默几秒，道：“殿下，圣上已经驾崩。圣上最后的旨意，便是烧毁京城。” “什么！” 周丞和李贵异口同声。 “请殿下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禁卫军小队不再多说，强行将周丞带走。其中一人不忘对李贵道：“李将军，您也快些去渡口吧。文武百官都要撤走了，船上自然也有您的位置。” “我的位置……呵呵。” 李贵瞧着带周丞离开的禁卫军，苦笑一声。 “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可活。我李家宁肯随京城一同葬身大火，也绝不苟且偷生！” 他长啸一声，转身看向汹涌冲来的北安军，拔剑道：“愿死者随我来！” 他豪气尚在，却已无人响应。 “哼！” 赵云冲杀至近前，面对李贵拼死，毫不留情，一枪送出。 噗…… 李贵胸膛被银枪贯穿，随后为赵云高高挑起。 “主帅已死！尔等投降不杀！” 李贵这么一死，其他士兵再也无作战欲望，也不再逃跑，纷纷跪地投降。 苏元这时也已从城墙上下来，他在上面看到内城的冲天火光，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全速去东城！” 他已猜测到庆襄老儿放弃京城要逃，放弃还不算，居然还纵火烧毁，这实在够无耻，不过也很符合老东西性格。 就这么放那群达官贵族坐船走，苏元肯定不甘心，他和赵云带领骑兵全速追击。 待靠近内城时，大火已经蔓延开来，不只是皇家宫殿，连诸多民房都被点燃烧毁，一些百姓来不及逃出房间，都被烧死在其中。 还有不少人被火焰烧身，挣扎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滚烈的浓烟活生生呛死了不少人，痛呼和哭泣声不绝于耳，整座内城宛如人间炼狱般可怖。 “让我抓到他们，我非活剥了这群狗日的！” 苏元双目赤红，他留下大量士兵让他们帮忙救人灭火。房屋烧了就烧了，救人才是最主要的。 至于他自己，则和赵云带领一些轻骑继续追击。 追至东城门时，还有些守军留在这里断后，苏元这次毫不留情，让梅兰竹菊持剑过去尽数杀死，冲出东城门，一路前追，路上碰到不少马车。 马车里大多是富商，他们是后一批逃走的人，苏元不管他们，只继续加速，待渡口出现在视线内时，两大艘船正在上人。 其中有人看到苏元骑兵，顿时大叫：“北安军追来了！快行船！！！” “等等，我还没上去啊！！” “起锚！起锚！” 众人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要开船走。 有些是东西运上去了，人还没上去。有些则是人上去了，东西还没上去。 但攸关生死时分，财物还在下面的也都不管了，先保证人能上船。船工也迅速起锚划桨，让船离开渡口。 一些没来得及上去的急坏了，干脆噗通跳下水，希望能抓住船身爬上去。一个男人不顾身边妻儿，自己也跳下去，抓住一根船桨，让船夫拉他上去。 “放开！狗东西！” 船夫这会儿也急着逃命，招呼旁边的船夫一声，后者立时抡起船桨，朝着那男人脑袋就是一下。 砰的一声，男人闷哼一声，双手松开沉到海底，徒留下岸边妻儿无助地哭喊。 苏元远远看着船走，急得没办法，等到渡口时，两船已划出两三百米，其他的船则都被毁掉，无法使用。 “该死！” 他急中生智，立刻把八牛弩召唤出来，他自己亲自拉绞轴，赵云等士兵也都拉动，朝着远行的船发射弩枪。 弩枪不够，赵云干脆把自己那根银枪也塞在其中，一并发射出去！ 嗖嗖嗖嗖！ 十几根长枪射出，其中七八根命中一条船，另外还有两根命中另外一条。 命中七八根那条肉眼可见地停了下来，看得见上面的人不停忙活，明显是船底被戳漏，漏水走不了了。 而另外一条因为没被戳穿船底，还能继续前行，苏元也只能干看着其离开而无可奈何。 他着实被气得不轻，但眼下手中无船，没什么办法。 “主公莫要着急，起码留下了一条船。”赵云道，“另外一船之人，主公早晚也会将他们尽数抓住。” “……嗯。” 苏元呼了口气，赵云所说不错，起码留下了一条。要是两条船都走了，那他非得气坏不可。 至于跑掉的那条，也只是暂时跑掉，迟早会把人抓回来。 …… 侥幸逃脱的船上，众人劫后余生，都是一脸心有余悸。 幸亏被那弩枪戳漏的不是他们的船，否则他们留下的就会是他们……落在苏元手中会有什么后果？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还好，还好殿下没上那条船！ 丞相何忠平此刻就在此船上，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周丞，心中后怕不已。 假如周丞上了那条船……刚立的太子估计就要换人了。 他走到周丞身边，尊敬道：“太子殿下，请您不要过度伤心。等船至海州，我们便安全了。” “……” 周丞大起大落经历地太快，以至于这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 憋了好半天，他才道：“父皇最后……立了我做太子？” “是的。” “父皇他……”周丞神情复杂，双手抱头，“可是现如今，京城都已经丢了，我这个太子，还有什么……” “殿下！”何忠平忽然大喝一声，惊醒周丞，“京城虽失，但大周还有十州之地，便是那苏元再打下秦、徐二州，殿下也还坐拥秦南八州。秦南八州土地肥沃、百姓富饶、殿下为何担忧颓废？还请振作一些！” 周丞被这么一喝，如梦初醒，神情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丞相所说不错！我决不能颓废自误。父皇将重任托付于我，我只有励精图治，训兵秣马，有朝一日打过秦江，夺回京城和各州，这样才能对得起父皇信任！对得起我大周祖宗！” 何忠平闻言，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殿下胸怀大志，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丞点点头，环顾一圈船上，忧心道：“许多朝廷命官，似乎都不在此船上。兵部尚书陆广、吏部冯侍郎、工部沈侍郎……” 他这么一清点，几乎一半朝廷命官都不在。毫无疑问，他们都留在了另外一条船上。 何忠平沉默不语。他们留下，总好过周丞和自己被留下。 这都是天定命数，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第146章 约定的离别……（4/4） 火光照夜，一直到第二天天明，北安军才彻底将大火全部扑灭。 但整座内城几乎都付之一炬，若是从上方俯视，恐怕只能看到一片焦黑，半点都不见从前的繁华。 苏元本身是第一次来京城，也无所谓繁华不繁华，让他心疼的是那些被烧死的无辜百姓。他们什么都没做，就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反倒那是王公贵族们，一把火放完跑得倒快。 此刻在皇宫前方，苏元同周舒站着，看着那一片断壁残垣。 周舒表情复杂，这个她昔年成长起来的地方，现在已经付之一炬……华美的楼阁，宫殿，精致的园林，一切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焦土，和一些烧的漆黑的石柱。 还有大量焦黑的尸体，无疑是那些来不及逃出的太监宫女们，看一些焦尸边还有烧黑的长刀，估计是一些带刀侍卫。 这足以看出撤离之匆忙，许多东西也好，人也罢，都来不及一起逃走。 且这些被烧死的人，或许根本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那两条大船上，哪怕有位置放王宫贵族的财物，也没位置放这些地位卑贱的人。 周舒眉宇间难掩感伤，她纵使不喜欢皇宫，可这里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还是怀有一份复杂感情在。 她扭头看苏元，后者神情冷漠，嘴角似乎还挂着冷笑。 “你不觉得可惜么。”她问了句。 “可惜，有什么好可惜的。”苏元盯着这一大片废墟，言语中颇为不屑。“就算这皇宫没有烧毁，我也不打算住在这种奢靡无度的地方。” “……” 苏元不是不喜欢享受，但对于皇帝那种遍地太监宫女伺候的生活，他是绝对受不了的。就算某天他真的称帝，也不会弄什么皇宫，弄一群人伺候自己。 “我觉得可惜的，只有那些烧毁的民房。唯独这皇宫，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苏元道，“烧了也好，就算庆襄不烧，我也得毁了它不可。” 周舒看着他：“你就这么厌恶皇家的一切吗？” “没错。”苏元不假思索地承认，“不过我不是厌恶皇家的一切，我是厌恶所有喜欢欺压别人的人。而皇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也是皇家人。” “但你已经弃暗投明了。”苏元看向她，“而且我觉得你以前也没有像其他皇家人那样，随意仗势欺人吧，你不是那样的性格。” 周舒沉默以对，她的确没做过那种事，但这种话自己承认，总觉得有些奇怪。 “以后会怎么样呢。”她收回视线，像是在问苏元，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苏元说，“但我们应该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开心和幸福，京城也会越来越好，而且它会拥有真正的属于所有人的繁华，而不是以前那样，只属于少部分人的繁华。我很相信这一点会实现，你呢，你也相信吗？” “……嗯。”周舒轻轻点头，含混一声。 她心中承认，苏元那些“开心幸福”的词，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在这一点上她很敬佩苏元，因为一些奇怪的话，苏元是根本不会在意的。他好像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就避开一些话题不谈。而是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她几乎只见过一些尚未成熟的小孩子会如此烂漫。 “繁华如烟，须臾即散。” 这时，一道略微有些感慨的声音响起，真缈不知何时来到，走到二人身边。 她看着化为废墟的皇宫，说出一句让苏元猝不及防的话语：“小元，你现在已经占领京城。按照约定，我也该离开了。” 苏元心脏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的确是两人之前就说好的，而且现在苏元也算是“羽翼丰满”了。他有数十万大军，有宗师高手赵云，有天生神力的李元霸，有会联合剑阵的梅兰竹菊。 这阵容已堪称豪华，寻常刺客想要再伤到他，几乎不可能。 这些苏元心中清楚，他早就想过这一刻会到来，他预想过自己会说一些挽留话语。但事到如今，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却发现很难说出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舒识趣地走开到一边，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向苏元，后者脸上茫然的神情，是她所未见过的。 她见过苏元高兴，愤怒，哀伤，自信，种种表情，唯有现在这一种茫然还未见过。就像是忽然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聚散有缘，你我或许还有再见之日。” 真缈对苏元说完，脚步微抬，苏元终于说话。 “能不能别走？” “……” “修炼，为什么一定要去荒芜之地呢。”苏元言语有些失措，“我是说，京城，或者太原，都可以用来修炼。我可以保证没人打扰你的。” 真缈道：“小元，你又何必说这些，徒增烦恼。” “因为我感觉我如果不说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苏元说，“‘聚散有缘’，如果没缘呢？如果没有再见之日，我这些话只能一辈子都烂在心里了。” “……” “不知道太师父你有没有来过京城，我还是第一次。虽然现在这里有些乱，但收拾一下，我相信很快就能恢复繁华。不，是比以前更繁华！我还想，到时候一起逛一逛，吃点特色美食，然后再……” 苏元的掌心忽然微微一凉，止住了他的话语。 他低头看去，他右手掌心之中，多出一柄淡青色的小剑，几乎只有手指指节长短，入手光滑冰凉，不知是何材质。 “它便是你我之间的‘缘’。”真缈略带感伤的话音落下，身体已化作一抹青烟渐渐散去。 苏元忽然鼓起勇气大喊道：“我该去哪里找你！” 声音传出去很远，但并没有回应。 他渐渐垂下视线，看着掌心那柄小剑。 这时，仿佛不忍他得不到一个答案，真缈的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有一个苏元没听过的地名。 “青玄山。” “青玄山，青玄山……” 苏元复述了几遍这个名字，把它深深印刻在心底，绝不会忘记。 “我会去找你的。”他低声道，如同在自言自语，又如同在许下一个真切的诺言。 第147章 理想，监察，名字（1/4） “军爷，给小老儿留点吧！家中孙儿还要吃饭啊！” 一栋民宅前，白发老者抱着一名士兵右腿，苦苦哀求。士兵手中拿着几串铜板，脸上满是不耐烦，他一脚踢开老者，口中骂道：“滚开！小心老子砍你！” 士兵骂骂咧咧地朝外走，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几名西凉铁骑站在前面。 士兵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挤出笑容，走过去将铜钱递过去：“来兄弟们，见者有份，咱们分分。” 他话音未落，几名西凉铁骑当即动手，将他按倒在地，随后用链子绑起。 “哎呦！这是，你们干什么！” 士兵勉力挣扎，但于事无补。 他恼怒道：“大家都是北安军，你们抓我干嘛！” 一名西凉铁骑道：“王爷严令，北安军进京后不得对百姓烧杀抢掠，你已触犯王爷所定法度，将被逮捕严惩。” 这士兵闻言，大大的不服气。 他是一名青州兵，原本在青州兵团混迹了几年，还从未听说过什么破城后不得烧杀抢掠的规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还攻城干什么！ 他反驳道：“我只是抢了点铜板，又没杀人！放开我！” 西凉士兵不假颜色，将他绑老实后带走，他口中还在叫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也为攻城出了大力，我要见王爷！王爷难道就这么对待我们！” 这青州兵一路叫嚷，很快被带到一处露天广场，这里已经有了上百人，全部被铁链锁着，口中骂骂咧咧，毫无疑问都和他犯了差不多的事。 “破城也有我们一份功劳，凭什么抓我们！” “就是，不就是抢了点东西吗？这有什么？我好兄弟还死在攻城之战里了呢！” “王爷卸磨杀驴！” “哼，还不是因为咱们不是王爷的嫡系，咱们青州兵都是后娘养的！” 众人嚷嚷不断，不多时，苏元来了。 原本一直吵着嚷着要见苏元的这些青州兵，等苏元真的来了，却又都像鸵鸟一样缩着头，战战兢兢，完全不复先前的样子。 苏元虽然年纪不大，但威严早已在大小战事中洗练而出，现在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前面一站，就带给众人莫大的心理压力。 苏元扫视一圈众人，沉默片刻后开口：“看到你们，我现在非常痛心。” “你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出身，应该记得很清楚，以前那些官老爷、有钱人是怎么欺辱你们的。而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和以前那些欺辱你们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苏元的话让众人心中惭愧，低头沉默。 “我们北安军从来不会欺负老百姓，因为我们的理想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世间更美好，让欺凌和压迫不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符合我们的理想吗？” “什么理想不理想的！”一个青州兵鼓起勇气，大声道，“我就是想多弄银子！不行吗！” 苏元看向那人：“谁不允许你弄银子了？你想挣就去挣啊，种地经商，有人拦着你吗？但你做的是什么，你去抢劫，这就是你弄银子的方法？” “我——那些官老爷，以前当兵的打了胜仗也都这么干！”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北安军中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言尽于此，不管你们是否真心悔改，惩罚也都是少不了的，好自为之吧。” 苏元说完便离开了，他心中还是有气的。 本来京城就一大摊子事要处理，结果还有一群北安军的**在闹事，抢劫。为此他不得不派出大量召唤士兵盯着，逮捕一切违反法令的士兵。 不过他也清楚，这是一种惯性。 以往士兵们打完攻城战，进城之后的确为了发泄会各种烧杀抢掠许多将领还鼓励士兵们这么做，甚至以这种做法当做对士兵们破城后的奖励，从而让士兵更有攻城的决心和动力。 这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有效，但带来的后患却非常严重，属于典型的饮鸩止渴。 苏元肯定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在他的军队中发生，因此发现一个就抓一个，严惩一个，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纵容。 处理完这边的事，另外还有许多麻烦事。 其中一项是京城重建工作，昨夜那场大火若是只烧毁了皇宫，那自然没什么大碍。但问题是，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留下一个最残破不堪的京城，把许多民宅、商铺、仓库也都给烧了。 可以说，几乎小半座内城都被烧干净。这还是北安军大量士兵灭火及时，否则放任火势蔓延下去，估计到现在整个内城全都是一片废墟，百姓死伤起码要达到六位数。 现在内城重建工作十分重要，材料、银子，这些东西倒是不缺。那些王公贵族跑了一部分，抓了一部分，但他们的财物却大多都留了下来。其中烧毁了不少，但留下的也非常多。 这些财物自然都要充公，用在内城的重建工作上。但只有钱还不行，重建还需要大量劳动力，这一点不能只让士兵做，尤其目前战局还未完全稳定。 要知道，秦州兵先前已经到徐州，谁知道会不会再来进犯京城？苏元虽然认为，在他已经攻下京城的情况下，秦州兵会退兵，但还是不得不防，要调大量士兵用于防卫。 他和周舒商量之后，决定征集大量百姓来做重建工作。尤其是被烧毁房屋的百姓，他们没了居所，没了收入，现在正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 另外忙得焦头烂额的苏元也修书一封，急送太原。他要让吕无忧过来帮忙，和他一块治理京城。 至于太原，现在已经彻底稳定，许多新提拔的官员也都干得不错，廉洁清明，深受百姓爱戴。 尽管这些官员都是真人，但苏元并不担心他们会走上贪污腐败的老路。 原因有两个，一是他给这些官员的待遇很不错。 以往朝廷一些贪官，其实刚开始也不贪，也是清官，但做着做着，发现靠朝廷那点俸禄，养家糊口都费劲。再一看其他官员锦衣玉食，豪门大宅，一时经受不住诱惑，就容易滑落深渊。 但现在苏元给他们的待遇，大富大贵肯定没有，但衣食无忧还是能满足的。这样起码保证了生活的尊严，如此一来，贪污腐败概率就减少一些。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监察机制。 如果只靠良好待遇，是不能杜绝腐败行为的。因为人性中有爱攀比爱虚荣的一面，哪怕衣食无忧，可能也会想着住更大的宅子，穿更好的衣服，每天吃名厨做的饕鬄盛宴……如此一来，就会产生想要贪墨的心思。 这个时候监察机制就派上了用场，要把权力关进笼子，监察机制便是这个笼子。 以往朝代，也有过这种制度，但往往监察官和官员会沆瀣一气，一起勾结贪污，导致监察机制形同虚设。 但现在不同，因为苏元设置的监察官，没有真人，全都是召唤士兵。 召唤士兵不懂什么叫同流合污，只懂得遵从命令，从而能完美胜任监察角色。他们无法被收买，有他们做监察，就算一些官员想要贪污，也没有机会、或者说不敢。 为此，苏元特意召回了大量锦衣卫，他们头脑灵活、为人机灵，且对于细节十分留意，是非常适合做监察官的人选。 这样一来，地区治理就会处在一个健康的循环中。不过苏元自己也经常告诫自己，最大的关键点还是在于他这个召唤士兵的主人。 假如他被腐蚀了，那一切就都完了。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刻意保持着简朴的生活。而且因为长期修行辟谷功，到现在他几乎也没了口腹之欲。美色方面，和仙子一般的真缈待久了，对常人眼中的小美女，他也几乎也到了无感的程度。 不过，在重建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 天牢。 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兵部尚书陆广坐立不安，心中满是焦虑和恐惧。 他来回在牢房中踱步，不时到牢门边向外张望，也不知是在期待什么。和他同牢房内的一些官员，都在劝他。 “陆尚书，快坐会儿吧，你这么一直打转，也于事无补啊。” “是啊，谁叫该着咱们倒霉呢！偏偏沉的是咱们的船！” “唉……” 众人长吁短叹，他们都是先前坐在那条被弩枪戳漏船底的船上，无法逃离的人。船底漏后，他们身在海上，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能老老实实被北安军全抓回来。 抓回来后，北安军将他们扔进天牢，之后如何处置，尚且不知。但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苏元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同一些绝望放弃的人相比，兵部尚书陆广显得格外坚决，他对众人道，“诸位，我们要表现出我们的价值！让他苏元不舍得杀我们！” “价值……什么价值？” “我倒是在京城有一处秘密地下仓库，里面存放有一些金子……若是都给那苏元，不知他能否饶我一命……” 说话之人刚说完，就被陆广白了一眼，冷笑连连。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金银说事。那苏元若是贪恋财物之辈，我等岂会有今日？” “……这倒也是。” “陆尚书你有何主意，请说说吧。” 众人见陆广似乎有想法，都注视于他。 现在大难临头，哪怕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也难免病急乱投医，想要寻个活命的法子。 陆广道：“我没什么主意。但我知道，要活命，就得帮那苏元办事！让他知道，留着我们，比杀了我们强，这样他才会考虑留下我们。” 说完，他走到牢门边大喊：“狱卒！狱卒！” “有事？” 面无表情的北安士兵走过来询问。 和以往的太原城一样，苏元攻取京城后，第一时间就把城内各大重要位置的人全都换成了召唤士兵。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城门兵、狱卒、衙门等。 “我想写点东西！”陆广道，“给我拿纸笔来！” “不行。”狱卒说完要走，陆广却急了，“你给我站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兵部尚书陆广，区区一个狱卒，敢对本官如此不敬？！” 那狱卒还未答话，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是响起。 “皇帝老儿都死了，区区兵部尚书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这要是算不敬，那接下来的事算什么？”那道声音对狱卒说，“给他一巴掌。” 狱卒毫不犹豫，抬手抽在陆广脸上。 “啊！” 陆广痛呼一声，捂着脸退后两步，怒目相对：“你！” 说话之人此时已走近，他站在牢门边，微笑着对牢房内众人打招呼：“各位好。” “……” 众官都不敢言语，他们不知这个年轻人是何来路，但从其手段来看，估计不好惹。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年轻人说，“我叫沈炼，诸位可能没听过。但没关系，我相信诸位很快便能记住我。” “你，你要干什么？” 没来由得，众人全身打了个寒颤。这年轻人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却给人一股阴寒之感，让人浑身不舒服。 陆广更是首当其冲，而且和其他人不同，他对“沈炼”这个名字有印象，似乎以前在某份情报中看过。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但可以确定，这个沈炼是苏元手下一号人物。 他现在急着要表现自己价值，也顾不得挨了一巴掌，强自忍耐着对沈炼道：“你应该能直接面见北安王苏元吧？你们不让我写，那我就当面对他说。是一些很重要的事！耽搁了，你吃罪不起！” “呵呵。”沈炼笑道，“没事，和我说也一样，我会转告给大人的。” “和你说？你算什么东西！”陆广终于憋不住火气怒道。 “啧，看来这位陆尚书脾气不小，就是不知道骨气会不会和脾气一样硬。” 沈炼揉了揉手腕：“最近没怎么亲自干活了，不知道有没有生疏。”他扭头对狱卒道：“来吧，把陆尚书带出来，我先拿他找找感觉。” 狱卒点头，拿出钥匙开门锁。 牢房内的陆广一时恐惧无比，往后连退几步，满是冷汗的后背贴在墙壁上。 他这一刻才终于想起，他看过的那份情报是以前太原还未沦陷时，许义川送到京城里的。里面写明，苏元有一个得力助手，极其擅长严刑拷问和追踪调查，那个人的名字便是…… 沈炼！ 第148章 如何处置是个问题（2/4） 京城沦陷，庆襄皇帝身死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整个大周。 漠州、青州百姓自然是弹冠相庆，乐不可支。而中原、南方等地，就都是如丧考妣，难以置信。 先前无人在意的一簇小火苗，短短几个月就燎原到如此程度，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现在漠、青二州，加上京城都在苏元手中，太子周丞又和一些大臣坐船从东海逃至海州。 那么秦江以北，属于大周的领土就只剩下徐州和秦州。 徐州位于京城和青州南边，秦州则位于徐州正东，两州接壤，关系也都不错，但事到如今却成了难兄难弟。 谁都知道，周丞逃到海州，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打回来的。他先要继位，宣告正统，随后还要重建朝廷，重选京城。 没办法，京城已经丢了，总归是要在秦江以南的八州内选一州，选一座府城，定为暂时的都城。单单这一点，就不知要耗费多大工夫。 尤其秦江这南八州，八个州牧，其中有多少会“喜迎太子”的，真说不准。许多州牧自己土皇帝做得好好的，谁愿意把真皇帝带到自己府城，让自己从一把手变成不知几把手。 且周丞和那些官员都是只有人和财物，没有兵，要是某个州牧胆大包天，直接把人扣了，把周丞当傀儡操纵也有可能。 这些潜在危险都要花时间去排除，为此周丞要选定都城，登基为帝，都且要花一番功夫，更别提率兵打回来了。 只是这样一来，秦州和徐州就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同苏元抗争到底，把自己家底都拿出来，来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实现对大周皇朝的绝对忠心。 这能换来什么呢？大概是秦江对面周丞的一句口头表扬吧，实际利益肯定是没有，也给不了。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献城而降，可这当中又有问题。那便是苏元是个会翻旧帐的人。 一些劣迹斑斑的将领、官员投降他，他根本不会把这些人的过往一笔勾销，而是会派人严查。甚至朝廷还收到过情报，说苏元曾经让老百姓们来审判官员有罪与否，这实在是让他们感到荒唐，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想的都是，让一群大字不识的愚夫愚妇审判朝廷官员，那不是纯属胡闹吗？任何一个老百姓不都得要判官员有罪！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徐州大多贵族富商，都想要尽快渡江，搬家去江南定居。 连州牧都如此想。 徐州开阳城，州牧府上，宋谦正焦头烂额地查看着手头清单册子。 这清单里记录的都是他想要带走的东西。不只是手下人，他这个州牧也要走。 宋谦脑子很清楚，他知道以苏元那种性格，绝不会允许徐州和秦州的控制权不在手中，为此，只等苏元处理完京城那一大摊子事，下一步就绝对会派兵攻打二州。 先前数路勤王军队，在得知京城沦陷，皇帝身死的消息后，基本都原路回去了。他们本来也不想和苏元硬碰硬，而没有他们援手，只凭江北这二州兵力，就算全部联合起来也绝不会是北安军敌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宋谦可不想拖延下去，拖到最后想走却发现走不了了，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他再次看了一遍清单册子，上面记录的大多都是银票等财物。哪怕他是州牧，也只能在自己州威风，待去到其他州，就不得不花费大量银钱疏通关系，让自己一家数口能过上个不错的生活，省得被一些小人惦记。 “唉……” 看完后，宋谦长叹一声，没想到事情会到这地步。 他本来还和苏元合作，构陷傅成阳。那时他根本没想过苏元真能打下京城，更没想过一应官员竟然要不得不坐船逃离，前往江南。 更令他心痛的是，带领一半徐州兵去京城支援的他儿子，也没有消息再传回来，无疑是死在了北安军手中。 宋谦心中痛恨苏元，却又无可奈何，连秦州兵团在收到消息后都紧急返回秦州。这足以看出，秦州州牧也放弃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不是和他一样要南渡，就是会投降苏元。 无论如何，江北是注定待不下去了。 唯一令他欣慰的，恐怕就是最后太子之位还是落在了周丞身上。他渡江之后，只要带领一家老小去周丞所去的州，应该还能在新建立的朝廷里谋个不错的差事。毕竟一半官员没能逃出，新朝廷一定会大量缺人…… 宋谦这边如何想，在京城的苏元并不在乎。 不过他的确如宋谦所想那般，并不打算再立刻出兵，攻取江北剩下的徐州和漠州。不是打不下，而是京城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处理好就带兵离开，只会留下一个烂摊子。 他这几天让沈炼负责审问那些官员，把一切有用的信息都从嘴里撬出。这并不困难，原先在北风城时，一些刀头舔血的强盗山匪，面对沈炼的审问手段都会变成小绵羊，何况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朝廷官员？ 苏元估计沈炼都不一定要上刑，只要给他们展示一番锦衣卫那些花里胡哨的刑具，就能把他们吓地都供出来不可。 实际上也是如此。 沈炼只是亲自动手给兵部尚书陆广上了刑，哪怕后者吓得表示愿意配合，他还是用了刑。并且还让一众官员进行参观，据苏元听说，当场就吓晕了七八个。 沈炼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杀鸡儆猴，用陆广做例子，让官员们知道不老实交代的后果是什么。有这么一个例子，接下来便很简单，所有人都痛快无比地交代了一切。 其中有价值的，沈炼都记录下来，交由苏元。最后，他问苏元，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苏元此刻正在内城，同其他士兵一同搬砖，烈日炎炎下满头大汗。 内城重建工作，他不光调集士兵和百姓，更是亲自参与其中。只要闲着没事，他便会亲自到工地上跟着一块干活。 他只有亲自参与，对于重建工作的内容和进度才心中有数。而且，这也能有效拉近他和京城百姓之间的距离。 以前因为朝廷宣传，和动辄抓捕异见人士的原因，京城百姓大多很恐惧苏元，恐惧北安军，认为这是群如同蛮族一般可怕的杀人疯子。 现在苏元自然要扭转这错误形象。他的努力几天内就起到初步作用，在严令之下，除了少数害群之马抢夺百姓财物外，基本上北安军对京城百姓是秋毫无犯。这就足以换来大量好感。 百姓们实际上都已经做好被北安军劫掠的准备，不少人遗书都写好了，待发现那种事不会有后，自然是喜出望外。 再加上先前朝廷官员侍卫放火是许多百姓亲眼所见，对他们更加痛恨，那对于帮忙灭火救人，以及重建民宅的北安军就会生出好感。 现在再看到苏元这北安王亲自下工地干活，就算有些书生认为他是在收买人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起码比从前那些装都不装的官员强。 如此种种，苏元相信，之后再在京城实施他在太原时的一些政策，百姓们迟早也会像太原百姓一样，对他对北安军，都像是对待家人一样亲切爱戴。 因此，现在沈炼来问苏元要怎么处理那些朝廷官员，苏元自然也要像百姓的家人们一样。 这些人烧毁了自家家人的居所，怎么回报他们，还用得着说？ 活命是一定不可能，但苏元犹豫片刻，却没有选择斩首示众。 他认为这么做，实在是太便宜这些人了。 砍头就那一瞬间的事，对这些罪大恶极之人反倒是种解脱。 思索片刻，他想到一个主意。 “你让狱卒把人都绑好，傍晚时分带到中心长街来。” “是，大人。” 沈炼去了，这时穿着素色布衫的周舒却是来到。她手里拿有一个水壶，苏元看到她，瞧着那水壶道：“里面还有水吗？刚好有点渴。” “……有。” 周舒把水壶递来，苏元接过后发现还是满的。 他也没多想，拧开木塞仰头咕咚喝下几口。 周舒看着汗水顺着苏元的长发不断滴落在地，说道：“这么热的天气，你不怕热昏头？” 苏元喝完擦擦嘴，“还好吧，再说别人不都这么干吗。” “你可是北安王。”周舒大为不解，“如果热病了，公事还要如何做？” “放心吧，我身体还没这么弱。倒是你……”苏元瞧着周舒，她身材稍微有些单薄，是那种没怎么劳作过的女生的标准身材，肯定受不住热天气。 “倒是你跑出来做什么。对了，宫里那些人现在都暂且安置在一号院那边，你比较熟，抽空过去处理一下。” 周舒看了看苏元手中的水壶，心说你说我出来干什么？ 至于宫中之人，她也听说是怎么回事了，点头道：“嗯。” 百官逃得很急，船上位置也不够，宫中那些妃子走不掉，但她们总不能眼睁睁待在屋里等着被烧死吧？于是一群人也都跑出宫，跑到皇宫后面的西山上藏着。 要不是北安军灭火灭得快，火势蔓延到山上，非得把她们都烧死不可。后来北安军搜查，搜到了她们，自然也都带了回来。 在被烧毁的皇宫遗址上，苏元暂且大致划分了几个大院，从一号往下排，每个大院都有对应的安排，主要是负责统筹安排一些工作，算是暂时当成办公室用。 “你想我怎么安排她们？”周舒问。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锦衣玉食是没了，以后想吃饭都得干活。”苏元随口道。 对于后宫那些嫔妃太监宫女什么的，他倒不会赶尽杀绝，某种意义上这些也都是可怜人。 说完他顺便把水壶还给周舒，“谢了。水里放什么东西了吗？有点甜。” “……放了块冰糖。你不喜欢吗？” “不会啊，挺好的。”苏元笑了笑，继续干活。 周舒心情没来由地也好上不少，她嘴角微微扬起，步伐也轻快了几分。但走出几步，想到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她的心情就又变得沉重。 她来到“一号院”，这里安置的都是皇宫女眷，老少都有，年轻的居多。其中不少都有些姿色，只是因为担忧和惊吓，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神情十分憔悴。 在土石垒砌的院子门口，站有北安军的召唤士兵，他们负责看管，不允许这些人离开，也不允许一些无关之人进来。 周舒自然不是无关之人，她在北安军中的地位等同于幕僚，召唤士兵不会拦她。而她一进入院中，立时引发一片惊呼声。 “七公主！” “公主殿下！” “七公主您来了！” 大多数人简直是要喜极而泣，一些贵妃也纷纷站起身来，拘谨而讨好地看着周舒。按照大周礼法，周舒要管其中不少人叫“母妃”，可事到如今谁还在乎什么礼法。 稍微有点脑子的贵妃都知道，现在她们的生死就掌握在周舒这个从前不怎么受待见的七公主手中！ 没办法，谁叫她们眼中的逆贼苏元，此刻已经掌握京城。而周舒这个被派出去做牺牲品，去和亲的公主，这会儿仗着苏元，反倒是成为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了，真可谓是世事无常。 “你们都没事吧。”周舒开口道。 “劳七公主询问，我们没事……”众人连忙道。 她们倒是没瞎说，起初被北安军从山上搜到时，她们都吓坏了，以为要遭受什么非人对待。但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北安军似乎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把她们带下山，集中安置后就不管了。 之后除了每天会送食物和水之外，也不会和她们进行沟通交流。这让她们稍微不再那么恐慌，却也不知未来会如何。 现在见到周舒，她们心中才燃起了希望。 周舒瞧着她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倒也没有多么快意。这时，她瞧到人群后方躲着一人，似乎在故意蹲着，躲避她视线。 “二姐？”周舒认出那人。 二公主周雅倩全身一震，见躲藏不住，哭丧着脸走出。她双眼通红地看着周舒，颤抖着声音道：“七，七妹，你饶了二姐好不好，二姐知道错了……二姐以前不该那么对你的……” “……” 当初周舒被派去同苏元和亲时，周雅倩极尽嘲讽，可她如何能想到，这还没过去多久，周舒居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是和苏元的北安军一同回来，直接让双方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雅倩见周舒不说话，以为后者在想法子报复她，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求你了七妹，我真的错了，你千万不要让人折磨我，我好害怕啊！” 周舒：“……” 第149章 天街踏骨 面对周雅倩的哭求，周舒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人确实是善变的动物。 她倒是不想为难这个二姐，先前后者的确讥讽过她，但那也算不得什么。她对这种事不怎么在意，对于这同父异母的姐姐也为什么感情，也就比陌生人稍好一些。甚至还不如她在太原时，遇到的一些友善的陌生人。 皇家之中感情是件奢侈品，哪怕皇家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也几乎买不到。 周舒道：“你们不用害怕，如果在调查之后没事的话，就可以离开。” “离开……”一名贵妃小心翼翼地问，“七公主，离开……去哪里？” “等过段时间可以向衙门申请耕地……或者在保障衙门中申请工作。” “保障衙门？” 众人都不懂这个词的含义，周舒也是在太原待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苏元治下新设有诸多衙门。 其中之一就是保障衙门，它的职责是帮助一些特殊人群寻找工作，如残障人士、年长老者、或体力孱弱无法进行耕地工作的人。 周舒当初知晓这衙门时，很是奇怪，不知它是如何运作。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衙门和诸多商户都有合作关系。商户如果帮忙提供一些工作，那这衙门则可以给商户一定的税收折扣。 从本质上来说，依然是苏元这个北安王出钱，来进行一些补贴工作。 了解清楚后，周舒对于苏元也更为尊敬。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起码是一个心地善良、乐于奉献之人。这和身份地位无关，而是和品德秉性有关。 像他父亲那样的小心眼，哪怕身为大周皇帝，内务府有的是金银财宝，也从不肯拿出来补贴一些民间工程。 以前徐州闹洪灾，户部拨不出银子修河堤，明明从内务府调一些出来就好，结果庆襄皇帝根本不提半句。 最后导致河堤只修了一半，潮汛来临时冲垮了数个村庄，死伤成千上万。 这些周舒都有所耳闻，正因为有这个对比，她才越是了解苏元，就对他越是有一种鲜明的好感。 周舒说完后，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听起来，就是要她们和寻常百姓一样靠干活来为维持生计，这对她们而言的确有些为难，可总比被送去一些青楼里强。真到了那地方，才是痛不欲生。 若是周舒得知她们心中所想，一定会道一句多虑。根据她在太原居住的经验，苏元是不允许那种青楼存在的，在太原所有青楼都被关闭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楼”。 青楼里或许卖身卖艺的都有，但清楼中只有卖艺，就算有员工和客人彼此有好感，也都要在其他时间去外面谈去，不允许在工作场所勾搭。 周舒相信，京城很快也会像太原一样，那些藏污纳垢之地都会被清理干净。其他人要说这么做，她不会相信。可苏元要说这么做，就一定会成功，谁叫他有一支战斗力极强、又只听从他一人的军队呢。 在这种事情上，他要一言堂，别人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此时大多数人都明白了周舒的意思，但也有人接受不了。 一名贵妃不满道：“难道我们也要去干那些脏活累活？那北安王一定会重建皇宫吧，到时候我们不能再回去吗？” 周舒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淡淡道：“苏元说过不会重建皇宫，再说，皇帝都死了，你给谁当贵妃呢。” “……” 那贵妃是敢怒不敢言，怒也只敢在心里，她很想说一句“皇帝是你父亲！你这么说太大逆不道了吧！”，但也只能想想，说出口是万万不敢的。 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周舒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玉贵妃，请你和我走一趟吧。” “我？”玉贵妃被点到名字，脸色一阵苍白。 她姣好的面庞上已经只剩慌张，直到如今，她还不能相信，她和傅成阳谋划的一切都成了空。 她们的儿子周冲，现在不知所踪，太子之位庆襄临死前也传给了周丞。而傅成阳……到现在生死不明，他离开前说自己是假死，可事到如今，假死真死还有意义吗？京城都沦陷了…… 她还在想傅成阳什么时候来救她离开，现在却被周舒点名叫出，心中无比忐忑，不知是为何事。她和周舒并不算熟悉，只知道儿子周冲和周舒年纪相仿，小时候做过几天玩伴，其他就不清楚了。 玉贵妃跟着周舒来到一号院外，周舒看着她，道：“我问你一句话，你最好实话实说。因为之后一定还会有人找你的。” “什，什么话？” “当年傅成阳联合你弟弟公孙阔，以及北戎王子，害死苏屠峰夫妇一事，你知情么。” 周舒刚才一看到玉贵妃，就知道之后苏元一定会让人去抓。因为那些关于其父母的往事，先前苏元已经告诉了她。假如玉贵妃和这件事有关系，那苏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玉贵妃听闻此事，摇摇头：“我不清楚。”她有些慌张地说，“我知道这件事……但不是我出的主意，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在说谎。” “什么？我没有！” 玉贵妃急忙为自己辩解，但她显然很不擅长伪装，游移的眼神和慌张的语气都暴露了她所说的话是谎言。 周舒这便知道，其他人或许能逃过一劫，玉贵妃是休想了。不单单是她自己，整个公孙家若是没跟随那条船逃走，恐怕也休想再存在下去。 …… 傍晚时分，北安军压着一些朝廷官员来到中心长街。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仿佛都已预见到自己是挺不过这一关了。不过同陆广相比，他们却是幸运的。 堂堂兵部尚书，居然受到了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他们只是看着，都觉得痛苦无比，不要说陆广这个承受者。因此，当折磨结束后，被扔回牢房的陆广直接选择了一头撞死在墙上。 其他人也有心寻死，可终究拿不出那份勇气，而且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可能还有生路，甚至幻想在他们被行刑时，会有演义小说里的“劫法场”情形出现。 但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行人被押来长街后，便看到周围尽是普通老百姓。这些老百姓大多都在干着活，待发现一众朝廷命官被捆绑着押过来后，都暂停手中活计，死死盯着他们。 京城内城这把大火，和其中不少人都有关。就算他们不是亲自去放火之人，也是下令让手下士兵去放火的人。 因为他们，成千上万的人被活活烧死，这份仇恨，让当下干活的百姓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乱拳打死。 苏元此时也在现场，他吩咐士兵道：“把老百姓疏散开吧。” 士兵们立刻将周围的老百姓隔开，让出一条路来。被绑缚的朝廷官员们孤零零站在长街中间，不知这是要干什么。砍头？这里也并不是刑场啊…… 他们当中还有人高呼：“我们还有话要说！” 可惜没有人理会，回应的声音只有从远处渐渐逼近的马蹄声。 马蹄声……？ 咚隆隆隆隆…… 长街尽头，数百北安军骑兵纵马疾驰，街上的无关人员都已清空，老百姓们都站在两边，目睹着这方情形。 这是苏元的吩咐，他下午时告诉老百姓，让他们都亲眼看看，他要如何收拾那些罪大恶极的朝廷命官。 现在便是揭晓时刻。 数百骑兵轰隆隆地前进着，那些被绑在长街中间的朝廷官员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有些都扭曲了。他们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那苏元逆贼，居然要让他们当着京城老百姓的面，被跑马生生踏死！ “不，快停下！” “你们不能这么做！！” 求饶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人理会，苏元也只是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骑兵靠近了，在强大的冲势下，长街中央立刻“蓬”地一声爆发一团血气。紧接着是“咔咔咔”的声音，那是骨头断裂破碎声。 老百姓们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家伙在马蹄之下的惨状，心中只觉得无比痛快！纷纷挥手叫好。 天街踏尽公卿骨，可苏元觉得还不够，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也该沦落此下场的却是乘船逃走了。这让他十分不满意，且也下定决心早晚要他们都尝尝被马蹄踩断骨头的滋味。 长街中心的朝廷命官们这会儿早已没了动静，几百骑兵只需要一轮来回，就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命归九泉。更何况骑兵一共来回跑马三轮，再硬的骨头都要被踩断不可。 待骑兵离去后，许多百姓看着那一片狼藉，眼中都流出热泪。 他们自然不是为这些死去的朝廷命官而哭，而是为那些死在大火中的亲人朋友而哭。一方面是在悼念他们，另一方面，则是原本以为无法得报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尽情的释放，这让他们爽快之余也心宽许多。 如此一来，心里的负担也会渐渐卸下，开始新的生活…… 第150章 改造图景，未来计划 嘎吱，嘎吱…… 一架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到门口时，车厢里的人出来，面庞上满是兴奋之色。 “京城啊。” 这人一席白衣，颇为儒雅，正是苏元手下的内政人才吕无忧。 苏元攻下京城后，给他去了封信，让他从太原来京城帮忙。经过数天路程后，人终于来到。 吕无忧瞧着京城门口站岗的镇北军，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和苏元等人不同，他以前是来过京城的。作为漠州几大家族的人，在他少年时代，就曾经来过京城，然而来之后所得到的，却是失望。 他原本以为京城会和太原不同，但来了之后才发现，所谓京城，不过是一个大几号的太原罢了。 或许玩乐的地方会多一些，但官宦家族子弟横行，老百姓们挣扎在生存边缘，这些都和太原一模一样。 现在北安军占领后，一切就不同了。虽然占领还没多久，但类似太原当初刚改造时的活力，已经隐隐体现出来。 吕无忧不愿意再坐马车，他步行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看。 他看到不少百姓虽然都很疲惫，但脸上都挂着笑容，目前新的税收政策已经在京城开始实行，没有了重税压力，百姓自然会感受到轻松不少。 不过吕无忧也注意到，城内纵火留下的痕迹许多。 先前苏元给他的信里也提及了这件事，吕无忧倒不意外，他心中很清楚，那些王公贵族打心眼里瞧不起苏元，更瞧不起底层的老百姓。 对他们来说，一些好东西哪怕扔掉毁掉，也不会留给在他们眼中身份卑贱的人使用。因此他们逃走前放火烧城，实在是非常符合他们秉性的行为。 只是对京城百姓而言，这肯定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待吕无忧来到内城皇宫遗址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劳作着的苏元。 他连忙小跑过去，到苏元面前笑道：“见过王爷！” 苏元看到吕无忧也很高兴：“无忧你可算来了，我这都快忙死了，正缺人呢。” “呵呵，我还要先恭贺王爷，成功攻取京城！” “嗯。攻取是攻取了，不过跑了一船人，庆襄老东西死之前也立了太子周丞，我估计这会儿这个周丞已经到江南了。”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王爷一定能将他们尽数抓回。”吕无忧道。 苏元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闲谈几句，吕无忧看向后方大片的断壁残垣，问道：“王爷，您打算在这里修一座大宅邸吗？” “大宅邸？修什么宅邸。” “那……宫殿？” 苏元奇怪地看看吕无忧，道：“无忧，你说什么呢。” 吕无忧苦笑一声：“王爷，这可是京城啊！您心里应该清楚，现在您攻取了这里，又坐拥漠青二州，同属秦江以北的徐秦二州也可以说是囊中之物……拥有如此大的领土，您已经可以登基称帝了！” “登基称帝……”苏元摇摇头，“暂时还是算了吧。” 吕无忧有些不解，他还以为这件事在苏元的计划之中。 “倒不是我对当皇帝不感兴趣，而是很多事太麻烦，我可不想成天什么都不干，就坐在一个精美的宫殿里上朝下朝。等把整个江南都打下来再说吧……至于后面这片地方，其实我有一个设想，不建皇宫，而是建成一个大公园！” 苏元说着说着，神情变得兴奋起来。 “公园……？” 吕无忧自然是一头雾水。 苏元认真指着那片断壁残垣道：“不错，公园。你看，这里位于全城中心，接通中心大街，东南西北都方便通行。这样一个风水宝地，弄个宫殿、宅邸，除了让百姓们知道里面住的人尊贵，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建造一个大型的公园园林，作为一个放松、休闲的娱乐场所，让全城老百姓们闲着没事都可以进来逛逛，这样不比造什么宫殿有意义得多？” 吕无忧：“……” 他真没想到苏元会是这个想法，但转念一想，又的确很符合苏元的风格。 而且若是以前的京城百姓，就算有这么个免费开放的大园林，也没空来玩。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就得奔波不休，哪还有什么时间娱乐。 但在新政策下，时间还是会有的。虽然同现代的什么八小时工作制还相差甚远，但起码每天也会有那么三四个小时的闲暇。 老百姓们的娱乐方式很匮乏，基本都是下下棋、斗蛐蛐、去茶馆喝个茶沫子……这些和大型园林相比，竞争力自然不如。且苏元还打算放一些奇珍异宝、名家书画在里面，弄个博物馆之类的，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王爷奇思妙想，属下万分不如。”吕无忧肯定没有反对意见，他心中很高兴。老实说，来的路上，他还担心苏元攻下繁华的京城之后，会不会也变得开始贪图享乐？ 这种事以往不知有过多少，屠龙者变成龙，不胜凡举。现在见苏元大热天亲自在工地干活，还要在原本皇宫的位置建造免费的大型园林……这让吕无忧认定，苏元并没有变，还是先前那个在太原时的苏元！ “呵呵，你支持就好。那这件事花费银钱方面，就交给你来打理。”苏元说，“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工作。京城这么大，各方各面的事太多了，要尽快提拔起一批良心官员来，原来的京官基本上都不用了。” “属下明白。”吕无忧来京城就是来干活的，对这些自然不会推辞。反而他还很愿意干，越多越好，毕竟这是京城，而且眼下他和苏元在做的事也是在实现他的梦想。 “对了无忧，漠州那边近况如何？”苏元问了句，他离开太原已经很久，对于漠州情况也有些陌生。 吕无忧道：“无须王爷操心，漠州一应大小事务都走在正轨之上。不只是漠州，北戎那边，数个戎狄族落也都稳定了下来。其中一些人还迁往漠州各城，寻求稳定生活。” “这样也好。”苏元听了，想了想道，“北戎那边资源稀缺，的确不太适合生存。那些族落想要内迁也可以，不过迁进来后要一视同仁，不要歧视、也不要优待。” “这个属下自然明白。属下已经拜托格沙娜等人，让她们也负责教戎人说周话。” “啊……那倒不错。” 那个教北戎话的格沙娜苏元也还记得，好像甲五自从不做杀手后，也去跟她学习北戎话，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苏元现在回想一下，还有些怀念漠州的人和事，但怀念归怀念，他现在肯定是没空回太原、回漠州的。 “还有一件事。”吕无忧这时想起什么，询问苏元意见，“王爷，我来之前过青州，楚将军让我托句话，问您什么时候打徐州秦州，他也想要参战。” “长宁啊……” 苏元点点头。 之前打京城有些匆忙，青州没完全打完大军就离开了。为了稳定那边局势，苏元便留下楚长宁，让他在青州镇守。 现在京城已下，楚长宁没能参与这一战，肯定是觉得有些遗憾。为此不想再错过之后的战事了。 “其实我是想先把京城这一堆烂摊子收拾好，再去打秦徐二州。” “王爷，我看秦徐二州不一定要打。”吕无忧来之前就已有思索，此刻道出自己意见，“或许王爷只要派遣使者过去，陈清利害，便能不战而胜。” “这恐怕不行。”苏元却是摇头，“我懂无忧你的意思，许诺什么‘若倒戈卸甲以礼来相，仍不失大官之位’什么的。但我从没做过那种事。” 苏元打了这么多地方，真没干过说派使者过去，跟人家说投降了还能继续做大官，继续吃香的喝辣的等等。他都是先打下来，然后把那些当官的都抓了，翻旧账定罪后判罚。 这样干了这么多回，其他地方当官的肯定都懂了，知道你喜欢翻旧账，怎么可能还被劝降？说不定本着杀一个不亏的想法，直接把你派过去的使者先给杀了，那不是纯亏。 吕无忧闻言，仔细一想，点头道：“王爷所言的确有理，是属下思考不周了。” “其实你说得也不全错。”苏元道，“劝降可能不行，但像以前那种硬打我估计也不会有了。秦州和徐州的州牧不会是傻子，他们一定知道打不过我，现在没准都计划逃到江南……说不定都已经逃去了。” “这样一来，到时候大军开过去，可能根本不用打就能把城占下来。所以我才说不着急。” 苏元对于这件事心中早有规划，不必着急，慢慢来，等京城这边重建得差不多，他也能累积不少次召唤了。 这一点很重要，说是最重要都不为过。 因为目前而言，他军队的情报经过数次战斗，其实已经被敌人知晓得差不多了。 江南的敌人，不知道他有诸天兵符。但知道他能召唤骷髅兵、能给士兵加速减速、有很多威力巨大的床弩……这些情报都已经泄露，那敌人自然会做一定的准备和针对工作。 苏元可不想急匆匆过江，带着一群敌人早就心知肚明、没什么改变的士兵，让人家打得找不着北…… 他要再累积一些召唤士兵，再得到一些敌人不知道能力的召唤士兵，如此再打过去，才能凭信息不对等而轻松取胜。 第151章 漠州来人，江湖衰落 京城重建计划，主要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物质建设，像是皇宫遗址上建立的大型公共园林，还有那些大型宅邸的拆迁，乃至一些公共区域的建设，都包含在其中。 皇宫都不要了，那些王公贵族大片大片的宅子，不管烧没烧掉，都要拆除。拆除之后在其原本的地方，可以盖许多民宅，也可以盖一些功能性场所。 关于这方面的规划，苏元还在弄一个大图纸。他现在就像是兼任城市设计师一样，把京城重新进行规划，规划成一个他想要的京城。 除去物质建设，另外一个建设则是精神建设。 没有精神，物质再华美也都是虚假的泡沫，有了精神，哪怕一无所有，都能从零开始建造伟大的奇迹。 在精神建设方面，最重要的便是要普及教育，让老百姓们都有学习识字的机会。这一点在太原已经有了经验，现在搬到京城来一样能适用。 无非就是广开学馆，免费教学。教书先生由一些秀才举人担任，算是受衙门聘请，也是一份工作。 京城两百多万人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愿意去学习认字，需要的学堂都很多，为此财政方面也要支出大量银钱建造。 这方面由吕无忧负责，他专门管理银钱用度，可以说是苏元的“户部尚书”。银子方面倒是不缺，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把那些贵族家挨个抄上一遍，最后累积起来的白银竟多达几亿两。 有银子打底，这两个方面的建设都能顺利推动。 苏元来到二号院时，周舒正在桌前写写画画。 二号院是“设计院”，专门用来做各种建设的图纸，苏元走到周舒旁边看了一眼，她正在纸上画的东西似乎和西山有关。 “这是什么？” “西山啊。”周舒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是西山，它不是也被囊括进中心公园了吗。” 中心公园是苏元给建设中的大公园起的名字，至于西山，那曾经是皇家专属的休闲、度假、狩猎之地。不要说老百姓，就连富商贵族都不能轻易踏足。 “嗯，我是想再在山上多开几条道。以前只有皇家人能去，因此只开了一条路……以后人多了，一条路不够走吧？”周舒说。 “这倒是，你想得还挺周全。” “那是当然。”周舒嘴角微扬。但她立刻就觉得，这好像不是她习惯说的话。她心中无奈，知道是受苏元影响，自己说话做事也变得越来越随意了。 “不过修路，建园林，这都是大工程。”苏元在一边坐下，看着墙上贴着的各种建设图纸，“三五个月也只能打个基础，要建好，至少也要一两年时间吧。” 这还是快的，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挖掘机，铲土都靠人工拿铲子去铲。 这让苏元有些时候在想，他有没有可能召唤出一支……比如“现代建筑队”什么的？到时候什么挖掘机、泥头车、压路机，全都用上，建设效率一定飞速提升。 当然这只是苏元的遐想，他感觉大概率不会有，毕竟建筑队算哪门子士兵？召唤一队炊事班的概率都更大！要知道在红军时期，炊事班也都是当士兵用，战斗力还很强呢。 且他还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哪怕召唤出现代士兵来，有现代机器，能不能使用都是个事。比如召唤个无人机出来，上哪儿提供电力去？ 召唤辆现代坦克出来，柴油上哪儿用去？难不成只能当一次性的用，把召唤时自带的油用光后，就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铁王八。 要未雨绸缪，就要在科学技术方面加以发展。 苏元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脑袋里也没有加载什么“百科”系统，做不到像一些穿越者前辈一样搞一堆各种发明创造。 他能做的，只有提供资金，鼓励这方面的人才，让他们去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加速科技进步。 苏元相信人才是有很多的，只要有一个开明的氛围鼓励他们创新，那新的科学进步一定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他自己则可以偶尔提供一个思路。 几日后，又从太原来了一批人，他们中不少是吕无忧发掘出的人才，现在京城这边缺人，先把他们调过来，顶到一些岗位上。 苏元的大管家杨镇也来了，他以后要常驻京城的话，杨镇自然也要过来帮忙打理他的生活。 这期间苏元还进行了一次召唤，得到了两万名普通弓兵，算是聊胜于无。他现在对于普通士兵已经不是特别稀缺，拥有这么大一片地盘，他也可以招兵买马，靠真人士兵组成大规模军团。 现在他最希望来的召唤士兵，要么是特殊兵种，要么就是珍稀武将，乃至一些先进的军械也可以。不过他知道不用着急，日子还长，慢慢等就行。 这日，从太原来的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在苏元意料之外的人。 “我没记错的话，阁下是古月派掌门，古河前辈吧？” 在京城一处茶馆，苏元同白发老者相对而坐，那老者正是他以前见过一次的，漠州江湖领袖，古月派掌门古河。 “正是老朽。”古河抱拳道，“没想到王爷还记得老朽姓名。” “前辈有宗师气度，让我印象深刻。不知古河前辈这次来京找我所为何事？” 古河道；“不瞒王爷，漠州各大江湖门派商量后决定，想要投靠王爷。” “哦？”苏元眼前一亮，“看来各位是真的想通了。” 先前他在太原宴请各大门派，给他的答案几乎全都是拒绝。现在没过多久，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一定有其理由在。 古河道：“老实说，全赖王爷治地有方，各大门派弟子这段时间都是锐减。一些小帮派已经支撑不住，选择解散。剩下的帮派，都想要替王爷效力，求取生存。” 古河没有说什么虚言，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随着苏元的地盘越来越大，北方江湖帮派几乎都受到不小冲击，尤其是漠州，随着当地改革，老百姓选择加入江湖帮派的越来越少。且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加入，为什么要学武。 以前学武可能是为了自保，为了行侠仗义，可在苏元政策的治理下，根本不需要学武，碰到什么麻烦事立刻会有北安军帮忙处理。该是谁的错就惩罚谁，县衙也成了十分讲道理的地方。 想要行侠仗义，一些百姓反倒还不愿意，因为政策中说明了遇事不能私自纠结人马报复，而是要报官。如果私自报复，反而会触犯律法。 这么一来二去，江湖帮派要生存便越来越困难，冲击地方衙门？他们是绝不敢的。思来想去，最后只有投靠苏元……既然打不过，就只能加入了。 古月派作为漠州最大宗门，也不得不走上这一步。古河这个掌门很清楚，假如他不这么做，其他门派都加入苏元，那等待古月派的结局恐怕也不会好。 尤其在他得知北安军已攻陷京城后，更是知道苏元以势不可挡，这个时候加入，是明智之举。 苏元此刻见古河如此直接，自己倒也坦白道：“既然漠州各大帮派都想加入北安军，我苏元自然欢迎。但丑话说在前面，加入之后，诸位一切行动就都要服从军令，不得违抗。” “只要王爷不让我等白白送死，我等自然不会有其他话说。”古河没有一口答应，反而试探道。 苏元笑道：“送死是不会的，我北安军用兵从不会让士兵去送死，哪怕是对敌军的降兵，也从未这么干过。你们江湖门派的高手，有武功在身，都很宝贵，更不可能轻易浪费。” 古河点头：“王爷既如此说，那老朽便放心了。” “那好，那古前辈回去后，可以组织一批人来京，我这里可能会用得到。不愿意来的，也可以留在漠州，不过都要在本地衙门报备。只有报备、登录后，才能正式算作北安军一员，可定期领取军饷。” 古河闻言，心中明白，报备后的武人就上了北安军名册，上了名册再想反悔肯定就不成了。 但对许多武者来说，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许多人早就打听清楚，北安军的军饷待遇十分不错，而且还从不拖欠，拿了这笔钱，他们还不用像普通士兵一样每日训练，自然是好事。 当然，不用训练是一回事，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推辞，这也是默认的规则。 古河道：“这些老朽都明白。” 待古河离开，苏元心想，不只是漠州江湖，包括青州、京城这边，以及之后的秦州、徐州，这些地方的江湖门派，他也要让他们都为自己所用。 如果能将这些门派都编入北安军，那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在未来的战争中无疑能起到巨大作用，效果说不定都不逊色于召唤士兵。 “不过这样下去，江湖的衰落也是趋势吧……” 苏元想到古河的话，倒也忍不住感慨。真等到以后所有地方都稳定了，武功真的还有用吗？或许渐渐就会失传，变成一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第152章 东倭使者的条件 现在苏元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从前只有北风小城时，说要和云山派为敌，还引来江湖一片嘲讽咒骂之声。后来对付丐帮时，又引来一片质疑，结果最后丐帮自己却翻车了。 但现在，苏元打下京城，周丞南逃后，一切都截然不同。 现在江湖中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周北安划江而治已成定局，江北属于大周的秦徐二州，也不过是暂时还属于大周。苏元如果想要拿到手，也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 如此一来，大周半壁江山，就都落在了苏元书中。 别看江北只有四州，江南有八州，可江北这四周从战略意义上要更高。 单单战马产出这一项，青州就占据绝对地位。 江南虽然是富饶之地，可产出的马匹同青州马一比，各方面都是不如。再加上江北居高临下俯视江南，完全是占据着进攻的主动权。 自古以来，都是南下容易北伐难。 周丞想要从江南北伐，打回江北四州，不知要多难。 而苏元要从秦江顺水而下，攻击江南，所需要的却只是一些大船。 现在苏元没有大船，这一点让江南各州还比较安心。但这份安心无疑只是暂时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北安军就会造出大船来？ 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多愁思……江南许多豪族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情。 苏元手握半壁江山，江湖中人想要调侃他的门派就没怎么有了，有也都是江南门派。 而更让江湖轰动的，则是漠北门派集体宣布加入北安军之事。 此事一出整个江湖都大为震惊，一直以来，江湖和朝廷分开都是默认规则。 先前丐帮打破规则，已经为整个江湖所不耻，现在整个漠州的门派居然全都投靠苏元，这真是要变天了。 漠州各门派面对质疑，也纷纷表明，江湖不与朝廷合作，说的是大周朝廷。但北安军和大周朝廷不一样，因此不算是破坏规矩。 这种像是狡辩一般的话语自然得不到多少承认，可不管别人承认与否，漠州门派集体加入北安军，已经成为定局。 如此一来，青州门派、京城门派等，难免也会存在这个趋势。 假如整个江北江湖都投靠苏元，那事情可真是发生了大的变化。 苏元对这些事倒是不太在意，他也没空在意，因为这两天要见他的人多到都要排队。 昨日他刚见了古河，今日又有东倭国使者求见。 苏元对东倭国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也和东倭国经常有倭寇袭扰青州、海州有关，甚至连京城的渡口也曾遭受过他们袭击。 以前大周为此还和东倭国大战一场，结果最后只打了个五五开。 不过使者求见，苏元还是想听听要说什么，与其在昨日见古河的茶馆中见了一面。 “使者下野一郎见过北安王爷。” 东倭国使者名为下野一郎，身形矮小，四肢粗壮，头上戴着斗笠，大周话说得倒是挺标准。 苏元道：“下野使者，你们东倭国让你来和我说什么？” 他没心情闲聊，只想立刻进入正题。 下野一郎笑道：“大名让我恭喜王爷，成功打败大周，占领京城。” “还有呢？” “我们大名知道王爷缺乏船只，想要同王爷做生意。”下野一郎道，“王爷也想乘胜追击，继续追赶大周吧？我们东倭愿意送王爷数百小舟，助王爷扩大胜果。” 苏元闻言挑眉道：“送？” “是的。” “那你们要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苏元比起要不要这些小舟，更想知道东倭国的条件是什么。 下野一郎道：“是这样，王爷若是想要回报，可以在打下徐州后，将徐州的小津岛给我们。” “小津岛？”苏元笑了，他平时闲着没事就会看地图，自然知道那个岛的位置。 徐州往东，东海二十里外便是那小津岛，根据书籍记录，这个小岛面积很大，且存在诸多矿产。最重要的是它有着大片平坦的滩涂，完全可以在那里建立起一个海外渡口。 那样一个关键的要害位置，倘若建立起渡口，存放一些战船，简直可以四面出击。往北直奔东倭，往西北则去往下丽，往南，直接到海州…… 下野一郎问：“王爷意下如何？” “你还好意思问啊。”苏元道，“你真以为给点破烂小舟，就能换走那么一个重要的小岛？你们大名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下野一郎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怒道：“你竟然侮辱我们天皇！” “他能提出这种条件，就活该被侮辱。”苏元冷冷道，“我就是真的侮辱了什么，也是侮辱了驴。” “你！” 下野一河满脸涨青，看起来简直要爆发。但他大概还知道这里是苏元的地盘，不是在东倭。仅存的理智，让他只敢放句狠话。 “哼，北安王爷如此不合作！那将来也休怪我们东倭不讲情面！” “赶紧滚吧。” 下野一河怒而离去，人到门口嘀咕一声“该死的贱种人”。他声音足够小，但苏元练有内功，五感超出常人，立时听到了。 他眼中杀气一闪，道：“杀了。” “是。” 坐在另外一桌的梅剑骤然拔剑起身，在下野一郎惊恐的回头中将他脑袋砍下。 “啊！！” 人群爆发一片惊呼，但有人知道那死人是东倭人后，都骂杀得好！ 这时巡逻的北安兵赶到，苏元让他们把尸体扔去喂狗，自己则是去找到吕无忧。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一说，吕无忧皱眉道：“东倭小国，一直仗着大周不愿大动干戈而骚扰不断。现如今看到大周内乱，王爷崛起，一定是认为机会到来，想要从中大捞一笔。” “现在这东倭，江南那边的人，都认为我没有战船，拿他们没办法。”苏元道，“而这也的确是事实。周丞那群人跑前杀了许多懂造船的工匠，还毁了其他船，现在我们只能自己造。” “造船倒是不难，王爷不必过于着急。”吕无忧道，“我近几日便会招募这方面的能工巧匠。给出足额的薪水，一定会有许多人来应征。” “嗯。不过渡口那边，这段时间要多加布置。” 苏元本来想老老实实发育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东倭国却想趁火打劫。 现在他杀了东倭使者，东倭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很快就会派战船过来捣乱。 苏元不怕东倭国上岸，就担心住在渡口附近的一些村庄渔民会受到倭寇骚扰杀害。为此，在战船造出来前，他准备在渡口边多布置一些防卫力量。 从吕无忧那里离开，苏元思索片刻，干脆自己去了渡口一趟。 他先前追击周丞等人时已经来过一次，只是上次来得匆忙，走得匆忙，没仔细观察。 这次到来后，他仔细查看，渡口附近一共有三个小村庄，村民大多都是渔民，靠渔业为生。 苏元随便找上一个拖着渔网的黑脸汉子，询问他关于倭寇的事。 汉子并不认识苏元，只认为后者是一名贵公子，他一脸苦涩道：“那群天杀的倭寇隔三差五就来骚扰，有的时候晚上悄悄摸上岸来烧杀，有的时候虽然不上来，但是把附近水域的鱼都惊走，然后嘲笑我们。” 苏元问：“以前大周的兵丁不管吗？” 汉子啐了一声：“管个毛！那群混账东西，我估计不少都跟倭寇勾着！好几次都是倭寇来的时候，他们恰好不在，恰好去什么‘换防’，这不是勾着是什么！” “……” “还好现在北安军来了，估计他们不会和那些周兵一样，和倭寇勾结吧？我听说北安兵都是向着咱老百姓的。” “这个自然。”苏元道，“北安军来了，倭寇的事一定能得到解决。” 汉子闻言露出一口大白牙：“真那样就好了！” 随后苏元又同汉子聊了一会儿才离开。 渡口这边，苏元之前布置了一共五百士兵，当初让他们在这里是为了防止海州那边的大周士兵突然过来，一旦发现可以及时通报。 但现在，要对付倭寇的话，五百人可能就不够了。他先前听汉子说，倭寇小舟许多，足有数百上千条，每条上面六七个人，拢共加起来也不少了。 苏元不喜欢势均力敌的较量，他从来都是喜欢人多打人少，最好己方一个不伤亡把对方全灭，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考虑片刻，决定在渡口这里建造一个小兵营，让足量的士兵驻扎在此，这样以后倭寇再敢过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干就干，他立刻回京城让人筹办此事。 次日，他杀死下野一郎的事传开，东倭对此时自然是大怒，表示一定会进行报复。 苏元是无所谓，他放出话去，东倭有种就派人来，来多少就送多少人下海喂鱼。 位于江南的周丞得知此事后，却是大喜，第一时间就派使者去联系东倭。 苏元对此却是不知情。不过这三天过去，一周冷却结束，他又到了可以使用诸天兵符召唤的日子。 第153章 周丞愿想，抗倭名将 苏元将兵符握在手中，选择召唤。 上次召唤的弓兵虽然有些鸡肋，但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召唤士兵而言。但相对真人士兵，还是绝好的。 其他都不谈，仅仅召唤士兵绝对忠心这一个特质，就能以绝对优势胜过真人士兵。哪怕真人士兵是一些精锐兵团也是如此。 像许多位高权重之人总爱说“比起能力，更看重的是忠心”便是这道理。能力再强，若是心怀鬼胎，到时候反戈一击，很可能会让领袖功亏一篑。 因此哪怕这次召唤出来的依然是普通士兵，苏元也同样满意。 兵符光幕上开始出现变化，线条图画缓缓浮现，苏元立刻提振精神：“珍稀武将？” 上次召唤到李元霸后，他以为不会那么容易再召唤到一名珍稀武将，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来了。 他盯着光幕上线条组成的图画，渐渐地，一个人形浮现。 苏元想要在结果显示前把人认出，但看了半天，也没想出是谁。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武将：戚继光】 主战类型：海战 装备：无 数量：1 备注：“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 “是他！” 苏元看到结果，不免惊喜万分。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前脚刚杀了东倭使者，与东倭交恶，后脚就让他人品大爆发召唤出了“抗倭名将”戚继光！ 而且最让他高兴的是，戚继光不但能打仗，而且还是一名“军事工程师”。他对于军械的发明改造也很在行，尤其在战船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战略经验和眼光。 说他是苏元现在最缺的人才也不为过，苏元迫不及待，立刻将人召唤出来。 金光一闪，三十多岁的戚继光现身，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坚毅，他对苏元尊敬道：“戚继光见过大人！” “好，好。” 苏元心中激动，不消多说，立刻带戚继光去见吕无忧。 他告诉吕无忧，由戚继光来主导战船的制造工作，再招来的人才都由其负责管理。并且也让吕无忧给予戚继光一定的造船经费，具体多少由后者来决定。 吕无忧不知苏元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才，但苏元既然这么信任，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战船建造工作，就多仰赖戚将军了。”吕无忧道。 “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戚继光性格沉稳，待知道自己工作内容后，便启程前往京郊渡口。 他要先实地考察一下，以及对现有船只进行检验，之后才会勾画图纸，尝试制造。 苏元目睹戚继光离去，心中非常满意，把先前被东倭使者恶心到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相信有戚继光做主导，再多招揽一些工程人才，很快他就能拥有自己的战船。到时候不管是周丞的“南周”，还是东倭，就都像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 苏元心中的南周，在周丞南逃近一月后，才正式成立。 南周都城，选在云州府城襄城，云州州牧尤图是大周皇室的坚定支持者，在周丞南逃时便极力迎接，让周丞去他这里。 本来周丞想要定都在更加繁华的“津州”，但津州州牧似乎不是很愿意，接待他的待遇有些敷衍。 周丞本来很恼火，想要发怒，但在丞相何忠平的几次劝说下，还是暂且忍耐下来，选择在云州登基。 登基之日，一片愁云惨淡。 仪式虽然很顺利，人人也都面带笑容，可再怎么看，那笑容都是勉强、敷衍的笑容。 江北尽失，南逃至此，若是还能发自内心的喜悦庆祝，那才真要说是没心没肺。 周丞自己虽然坐上这个梦寐以求的皇位，却也不大愉快。他想要做的是全天下的皇帝，而不仅仅是江南的皇帝——甚至，哪怕是在江南，好几个州牧都对他是曲意逢迎，让他十分憋闷。 他即便想要惩治，却也无能为力，关键便在于他这个皇帝无兵可用。 皇帝能亲命的禁军、京军、乃至青州兵，都在江北，且现在都已归降苏元。而江南各州兵马，现如今他很难调动。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先前苏元起兵，号召天下义士共襄盛举，各地都出现了蠢蠢欲动的起义情况。那时庆襄皇帝为了压制地方，下诏让各州州牧严厉对待，不行就广募兵马，总之是必须在州内解决，不能给京城添乱。 那时一个苏元就足够庆襄头疼，他可不想再在其他地方冒出什么“王元”、“李元”来。 可这道诏令一出，就给了各州州牧名正言顺扩大兵权的机会，有这种天赐良机，各州牧都是大幅度扩充军队，并且由自己牢牢把握住军队的控制权。 一来二去，地方起义是压制住了，但各州州牧扩张的兵力却是回不去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将人都解散，那是不可能，享受着大军在握的感觉，不少州牧都有种化身诸侯的快感，哪里还可能再轻易放手。 因此这就让周丞这个新皇帝很尴尬，州牧一个个兵多将广，他这个皇帝手下却空空如也。仅有的文官武将，也都是京城里随他一块南逃来的。 仪式过后，大殿内只剩下周丞和何忠平。 何忠平见周丞一脸阴鸷，知道他心情不好，劝道：“陛下不必心急，陛下有大周正统在身，又有云州州牧相助，一定能收服江南各州。” 周丞点点头，忽而问道：“东倭那边的联系如何了？” 先前传来消息，东倭往京城派去使者，似乎要与北安军合作，这让周丞大为心惊。 只北安军就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再加上一个东倭那还得了？尤其东倭还能弥补北安军最大的缺陷——船。虽然东倭也都是些小船小舟，但架不住数量足够多，一旦北安军装备上，是有可能渡江来攻的。 但随即又有消息传来，苏元居然把东倭派去的使者给杀了，东倭大怒，宣布报复，苏元也公开宣战，双方立刻断绝了联合可能。 这让周丞喜出望外，第一时间，他便派使者前往东倭，看看能不能把后者拉到己方这边来。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尽管东倭以前时常袭扰大周，但只要能把苏元灭了，周丞也不在乎那些小事。 何忠平道：“陛下，使者暂时还未回来。但臣听闻，北安军苏元之所以杀东倭使者，是因为东倭提出的合作条件太苛刻。” “哦？什么条件？” “听说是东倭想把小津岛要去。” “小津岛……” 周丞面露思索状，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座小岛在何处，这么装模作样只是不想被何忠平看轻。 何忠平对周丞如何想心中有数，他并不拆穿，只是继续道：“小津岛资源丰富，位置关键，若是给了东倭，对我大周海州会是个非常大的威胁。” “那又如何？”周丞摇摇头道，“海州和江北四州相比，孰大孰小？再说，那东倭也是找错了人，小津岛明明是我大周领土，又没被那苏元占领，找他何用？” “是……” 何忠平心道，东倭人也不傻，知道现在占据主导权的是苏元，是北安军，而不是江南这边貌合神离的新朝廷。这种情况下，会先找苏元也是理所应当。 “他苏元不给，我倒是觉得给了无妨。”周丞恨声道，“只要东倭能出人出力，帮我夺回江北，夺回祖宗基业，那不要说小津岛，就算整个海州都给那东倭，又有何妨！” 何忠平闻言一惊，张口欲言，但见周丞神情愤怒，却又将话咽回肚子。 “忠平，你立刻再派一名使者去东倭，和东倭大名陈清利害。他们现在同北安军有仇，自然会选择同我们合作。” “是。” 何忠平答应着离开，走出大门后，心下却是惴惴。 “何大人，怎么了？” 门口，新任兵部尚书韩贤之问道。 自从陆广死讯传来，周丞也火速设置了新的兵部尚书，此人是江南官员，由何忠平推荐。何忠平与这韩贤之是多年好友，有此机会当然要帮扶一把。 何忠平压低声音：“陛下想把小津岛给东倭，换取东倭出兵对付苏元。” “啊，这……” 韩贤之有些咋舌，他是海州人，自然知道小津岛。在海州当地，人们都称呼小津岛为“宝岛”。这样一个好地方，要是给了东倭，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且周丞说给就能给？这事要是海州州牧不同意，那办起来一定是阻力重重。 “你最好别多说什么。”何忠平警告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回江北。若是惹恼陛下，要惩治于你，我也阻拦不住。” “下官明白，多谢何大人提点。” “你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宦海凶险，你我同舟共济，自然要互相帮扶。且陛下和那苏元一比，还算是好的……你可知前些时日，京城的‘天街踏骨’之事？” 韩贤之闻言，全身打了个寒颤：“自然知道，江南官场都传遍了。据说不少官都吓得半夜惊醒，连做几天噩梦！那苏元……真就如此痛恨我等？” 何忠平吐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那苏元是如何想。但他对待我等朝廷命官，手段凶戾残暴，骇人听闻，这却是事实。为此，就算陛下再荒唐，我能也只能全力辅佐，否则落入苏元手中，那我等就只能生不如死了！” 第154章 战船，科技，通商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戚继光自从被召唤出来后，每日就住在渡口，研究战船的设计。很快，没过几日他就给苏元上了一份汇报，提供了好几张船只的设计图纸。 苏元对于古代船只了解不多，看着戚继光派人送来的汇报，才晓得有这么多分类。如船只有战船、有马船、有坐船、有粮船。还有一种则是综合类型的巨型船——宝船。 这些种类的船只各有所长，其中苏元着重看的便是坐船。 马船和粮船不是重点，因为苏元考虑过，船只方面不用造太多，因为召唤士兵全都系于他一人身上。 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一人过江，就可以使用诸天兵符召唤士兵，瞬间让几十万召唤士兵也出现在江南。 从这个角度看，似乎都不需要造船，只需要弄条小舟，他自己坐上飘到江南某个渡口，上岸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这么做也有许多问题，首先便是他真人士兵也不少，一直做守备军不去作战，也会让战斗力越来越弱。另外，建造能长距离、长时间航行的大船，是一件早晚都需要做的事。现在不做，以后也要做。 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一个江南，对现在的苏元而言，江南他甚至都不怎么放在眼中。他的视线要越过海洋，到达另外几片大陆之上。 只拥有一个大周是不够的，他的目标是全世界，是整个星球。他要让美好的光辉照在全球任何一处角落，这才是他的终极愿景和目标。 本着向这个目标前进的心情，大船也是一定要造的。 但目前，他还是让戚继光主要制造坚固的战船，其他都暂且放一放。 尤其是宝船，这种超大型船只，其根本用途都不在于作战，更像是某种炫耀国力的象征。如果要出使某个海外国度，弄一艘大宝船过去，可能会让对方国度人人惊叹。 但若是用来战斗，这种大宝船就会显得累赘。 苏元眼下没心思去哪儿“炫耀武力”、“秀肌肉”，他现在一切资源都要投注在最实用的东西上面。尽快让戚继光打造出一支能用来实际战斗的战船队伍，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把自己的意见写下来，让人送去给戚继光后，苏元又见了沈炼。 “大人，您交代我的事都处理完了。”沈炼道。 这段时间以来，沈炼每天都很忙，主要忙的工作便是那些罪人的处置。 那日“天街踏骨”，死的都是朝廷高官，等级低一些的，都都没资格这么死。另外还有诸多富商、以及他们豢养的地痞打手，这些都需要处理掉。 苏元把这件事交给沈炼去做，他忙碌数日，终于都处理干净。 如此一来，京城算是得到了一次“净化”，不能说将罪恶全部根除干净，但起码让原本令人窒息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以后再开展工作，会更加顺利。 除了汇报此事，沈炼还有一件事汇报。 他拿出一份情报：“大人，这是从徐州传来的。” 苏元接过查看，原来潜伏在徐州的锦衣卫已经打探清楚，徐州州牧宋谦及其全家，已经在三天前秘密离开徐州，渡江去了江南。 现在整个徐州内部管理一片混乱，几个将军都在争抢兵权，甚至还发生了一次内乱，死伤上千人。 “跟我想得差不多。”苏元看完后道。 他早就知道宋谦大概率会跑，他一跑，徐州自然会乱。 不光是宋谦，秦州州牧估计也要跑，这些家伙可不会在乎什么百姓安危，他们都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第一位。 “大人，州牧都跑了，我们是不是该将徐州拿下呢？”沈炼问道。 苏元点点头：“嗯，的确可以。我估计只要北安大军一过去，大部分城池应该都会献城投降。” 逃跑是个连锁反应，州牧跑了，底下高级将领肯定也要跑。跑来跑去，剩下的哪里还有勇气和北安军开战，只有乖乖投降这一条路走。 苏元拿着情报去找吕无忧，和他说了此事，吕无忧笑道：“王爷，我看这次就让楚将军去吧。您是不知道，您打京城那些天，楚将军一直在写信与我抱怨，说为什么不让他也去前线，他都要无聊死了。” “这样啊，那让长宁去也好。”苏元并不反对。 这种战斗不是攻坚战，楚长宁完全可以胜任。若是换了更为艰难的战斗，他就必须要让赵云、或者李元霸去了。 “王爷不若让楚将军带戎人兵团出战试试。”吕无忧道，“楚将军当初攻破北戎时，收编了大量戎人族落，战士勇士合计有万人之多，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戎人兵团吗，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监察部队一定要是我自己的人。” “这个自然。” 吕无忧知道苏元所说的“自己人”，便是那些对他绝对忠心的人。关于这些人，他从来不过问，因为知道是属于苏元自己的秘密，哪怕问后者也不会说，还会在二人之间制造嫌隙。 身为一个聪明人，吕无忧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有监察部队跟着，苏元才能放心，这是他一以贯之的准则。 倒不是说他不信任楚长宁或其他将领，而是真人有些时候，在血气上头时，难免会做出冲动行为。苏元可不想自己手底下哪个将领，激动之下也制造出类似屠城之类的惨案。 他派出的召唤士兵作为监察，就是为了防止此类事发生。 苏元让吕无忧修书一封，送去青州给楚长宁，随后，正好苏元到来，吕无忧又说起了另外一事。 “王爷，您知道海外西国吗？” “嗯，知道一些。” 关于海外西国，苏元有了解过，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他老家地球的平行世界，因此老家地球有的，这个世界应该也有。 如此一来，这个世界海外应该也有几片大陆，其中遍布诸多国家。但具体有哪些国家，以及文明发展到如何程度，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起码在苏元看来，大周的科技水平很一般，甚至有些差，到现在连最基础的火铳都没有。 苏元自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是否和武功有关系呢？ 因为在这个世界，武功、内力、内功，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在世人眼中，这些就是“高武力”的体现。可能就因为有江湖高手在，人们就认为，想要个人高武力，拜入宗门练武去就好了，没必要研究什么机械。 像是练到先天境界，可以内力外放，其效果就有些等同于枪支。宗师高手一掌能攻击到数十上百米远的敌人，不就相当于枪吗？ 一个大宗师高手，一掌挥出制造的爆炸丝毫不逊色于一枚手榴弹。 至于像他太师父那般的陆地神仙，更是难以想象究竟有多强，说不定普通现代武器，都无法奈何于她。 或许就是因为武功的存在，压抑了人们对于枪械的想象力，让其只局限在了弓弩之上。 但也让苏元不禁想，这会是大周、会是东方国家的特例吗？ 假如武功在大周是真实的，那么如东倭国，是不是也真有“忍术”？在天竺国，是否真有“查克拉”？ 在海外西国，是否真有“圣言术”？ 但眼下，从海外西国数次来访大周的情况，能看出其科技文明，至少在海船这方面，是高于大周的。 吕无忧这时道：“昨日撒克逊商人拜访我，先是表达了对我们夺取‘政权’的恭喜。随后希望我们能开放口岸，与他们撒克逊国进行自由商业贸易。” 苏元问道：“无忧你的意思呢？” 吕无忧道：“王爷，我认为我们应当开放。开放口岸，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能让海外西国的一些当地产物流传过来，让我们能加深对他们的了解。王爷曾经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了解便是战胜的第一步。” 苏元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无忧，你这是已经打起人家撒克逊国的主意了啊。” 吕无忧同样笑了起来：“不是我打人家主意，是王爷打人家主意吧。我只是想要帮助王爷。” “嗯。”苏元很坦然地承认下来，“我们不能只为了这片土地的百姓而奋斗，另外一片土地上，也正有人受着王公贵族的压迫。也许在他们那里王公贵族有别的叫法，如什么公爵、国王之类。但这些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王爷理想远大，属下佩服。”吕无忧道，“那属下这两日便与那撒克逊商人谈判关税之事？” “可以。那商人先前来找你时，有说过想要什么进口什么商品吗？” 吕无忧想了想，道：“他说很看中我们的瓷器、丝绢。说这些能在撒克逊卖出天价。不过我们对撒克逊却不甚了解，不知道要进口他们何物，王爷你有什么意见吗？” 苏元道：“我们肯定是要有技术力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技术，只要比我们的好，我们就要。” “属下明白。” 第155章 幕府，忍者，巫女 东倭国，奈京。 此地是东倭国首都，是大名宫所在的地方。 大名宫外，狭窄的街道上满是身材矮小，打着赤脚的男女。他们本就不高，又大多佝偻着身躯行走，显得更是羸弱。 偶尔也有一些剃着月代头，腰间挎着长刀的武士路过。同普通东倭百姓相比，他们身材更为壮硕，眉宇之间也多出一分高傲。 此时，有一队武士正排列整齐得行走着，路人看到他们所穿羽织上的红鸟图案，都露出惊恐的神情，纷纷退避三舍。 哪怕其他的武士，在看到这些人后也连忙闪到一边，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待这些身穿红鸟羽织的武士离开，两名挎着刀的浪人在一旁闲聊起来。 “上宫幕府的武士……真是可怕呀。” “是啊，他们可不好惹。得罪了他们，他们都是会当街拔刀砍人的！” “嘁……上宫家这么无法无天，大名大人也没有要管管的意思。” “哼，大名，大名在东倭说话，重量怎么比得了上宫幕府？我听说这次要对付那个叫苏元的人，就是上宫幕府主要负责。” “我也听说了，那苏元杀了我东倭使者，真是可恶！” 两人闲谈几句后离去，先前路过的那队红鸟武士，此刻也已来到街尾一处大宅。 宅邸是一座大四合院，和大周京城一些院子类似，是上宫家族的当代族长，也是幕府将军亲自要工匠仿制建造。 他自从其去过一次大周京城，回来后便对东倭的一切百般厌恶，衣食住行皆是如此。尤其是住，看到大周那些小官都能住那么开阔气派的宅院，他一个幕府将军，居然只住那么一栋小木楼……怎么能接受得了。 在大院中，已经聚集了近百名武士，人人都用半跪的姿势对着一间正南的房门。 新来的这一队武士也不例外，纷纷跪下默默等待。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个年纪约五十岁，戴着头盔的男子从房内走出。 跪在院内的武士们齐声道：“我等见过上宫将军！” 上宫信玄环视一圈众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诸君，起来吧！” “是！”众人齐刷刷站起。 他们都是上宫信玄的亲信，是最早就跟随上宫信玄的人。 要知道在以前，上宫信玄只是个上宫家族里不起眼的庶子，是上宫家家主同一个艺伎所生的卑贱之子。 但他却没有被身份所束缚，也没有被别人的嘲笑和打骂所击倒。反而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信念，坚持，一步步从一个小卒，成为今日的幕府将军。 这二三十年的奋斗，塑造了他，也让他拥有一批绝对可以信任的亲信。 凭借这些亲信，他这几年来不断扩大势力，打击异己，顺利成为最大的幕府将军。手下武士多达数千，足轻更有几万之多。 凭借这般军力，他已在奈京说一不二，所谓大名也不过是他手中操纵的棋子。而且，在他得到忍者家族的支持后，权势便更加庞大，敢于忤逆他的人，都会在夜里死于未知的暗杀。 此时此刻，他召集自己麾下的精锐武士，与他们所说起的，便是有关北安军之事。 上宫信玄道：“诸位，你们都知道！下野一郎，是我的义子。我非常看重他，将他作为使者派去同北安军王爷谈判，没想到却被杀死！这对我等，是一份巨大的羞辱！” “是！”武士们齐声道。 “我等势必要让北安军付出代价，而且，大周的新皇帝也已派来使者，要与我等合作，共同消灭北安军。作为回报，他们会将小津岛交出，这对我等十分重要。有了小津岛，我等便可伺机出动，从海州登陆，夺取大周土地！” 上宫信玄面对自己的心腹们，将自己计划说出，他要先让大周新皇帝周丞见到自己的“诚意”。而这份诚意，便是派遣一队武士，对北安军所占领的京城渡口进行突袭。 只有用敌人鲜血，才能洗刷自己义子被杀的耻辱！ “诸君，此战谁愿前往？” “我等皆愿！” 没有任何一名武士犹豫，一同说道。 上宫信玄露出满意之色，点出几人：“小野，早川，奈则，你们几人做准备。我给你们快舟五十条，足轻四百人。你们势必要让北安军感受到痛楚！” 被点到名字的三名武士立刻出列，下跪行礼道：“是，将军！” 待众武士离去，上宫信玄脸上露出一抹肃穆之色。 他说道：“只让他们去，恐怕不妥！新皇帝那边派来的使者对我说，北安军中有武功高手。” 他说话时面前空无一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一道声音。 “呵呵，武林高手吗。与我甲贺忍一流相比又如何？” 说话之人一身黑衣，蒙面，双手抱在胸前，倒挂在屋檐之下，宛如一只人形蝙蝠，十分可怖。 上宫信玄道：“你要派出一些手下，随我的武士同去，以免出现意外！” “没问题。不过我们甲贺忍一流需要的，将军也请不要忘记。” “哼。”上宫信玄冷哼一声，“神千乐一族，我会想办法替你们除去。但此事着急无用，那一族有大巫女坐镇，深得百姓爱戴，我要除去这一族，也要有一个正当理由。” “那就是将军你要操心的事了，与我等无关。若是将军能做成此事，那我们甲贺忍一流，便会是将军大人永远的朋友……” 黑衣人说完，一团黑雾从身体周遭蔓延，待黑雾散去，其人也已不知所踪。 上宫信玄一言不发，心中却已骂了起来。 “该死的甲贺忍者，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掉你们！” 叮铃铃…… 风铃声轻轻响起。 奈京郊区，一处神龛内，一名红衣少女正双手捧面，坐在屋檐下望天。 她看得十分入迷，琉璃色的眼眸异彩连连。空中云彩变换的形状让她很是喜欢，和着风铃声，这样悠闲的午后，对她而言很是少见。 “灵梦啊。” 一道声音从背后的大舍传来，少女回过神，应了一声，起身进入房间。 神千乐一族的大巫女，此刻盘坐在房间中央，左手捏着一根长签，右手是一块圆盘。 “奶奶，怎么了？”少女轻声问。 “大灾呵，大灾要来了。”大巫女将手中的长木签展示给少女看。 少女瞳孔一阵收缩……木签之上，血红颜色的“灾”字格外刺眼。 第156章 过去的都过去了…… 一段日子过去，皇宫的废墟残垣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了。 园林也正式要开始建造。 自打苏元要在皇宫遗址上造公共园林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京城就都十分轰动。老百姓们开始都不太相信，一些书生也说苏元在哗众取宠，但当规划完成、公开招募民工时，他们才都无话可说。 百姓们自然很高兴，那些皇家园林自古以来都是只有极少数王公贵族能去的，或许只有改朝换代时，才会有一群由百姓组成的乱兵能进去看看是啥样。 在和平年代，百姓想进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可能。但苏元现在要建一个人人都能去的园林，人们自然要拍手称好。 傍晚，工地之上已经歇了，工人们回去休息，明日再干。 苏元得了会儿空闲，想来看看进度，却看到周舒正站在一条刚垒好的石墙前发呆。 他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周舒回过头，看到是苏元，对他微微颔首。 “你在这干嘛呢。”苏元问。 周舒神情有些复杂，她抬手按在墙砖上：“这里……曾经是我母亲的居所。” “……哦。” 关于周舒母亲的事，苏元有所耳闻。 他还是听吕无忧说的，因为吕无忧先前一直在收集皇室相关情报，对于周舒的母亲，苏元只知道好像是发疯而死。 但从周舒对庆襄皇帝一点感情都没有便能看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内情在。 “你母亲的死，和别人有关吗？”苏元想了想还是问道。 他现在已经把周舒当做自己人了，就像吕无忧那样的自己人。 如果吕无忧有什么烦心事，他肯定要问问。现在周舒在这里感伤，他肯定也不能不管。 周舒看着墙壁，背对着苏元说道：“母亲她……其实是被逼疯的。母亲当年受皇帝宠爱，为此让另外一名妃子心生嫉妒。为了诋毁母亲，那名妃子刻意散播谣言，说……” “什么？” 周舒沉默了一下道：“说我母亲和宫中带刀侍卫有染。” 苏元闻言奇道：“这种谣言，庆襄老儿会相信？后宫不是只有太监和宫女能进去吗？” 关于后宫妃子和侍卫有私情，这种“花边新闻”几乎各朝各代都有，但真实度都不太高。因为许多朝代都是明令禁止侍卫不得入后宫的，违者死罪。 要是说侍卫偷偷潜入后宫，也有些说不通。后宫那么大，从没进去过的侍卫就算潜入进去，不迷路就不错了。再说在这种隔离情况下，妃子和侍卫几乎见不到面，面都见不到，要产生私情太难了吧。 “他天生爱猜疑，听到些流言蜚语就开始疑神疑鬼。”周舒说的他自然是指庆襄皇帝。 “流言流传出去后，他一直逼问我母亲，甚至用暴力虐待她。并且将诸多侍卫都打个半死，带我母亲到他们面前，逼她指认是谁。”周舒语气中满是愤恨，“这本来就是无中生有，我母亲怎会承认？最后一连几天被他让宫女关押询问、不允许睡觉，我母亲才会疯了……” 周舒肩膀微微颤动着，声音越来越低。 苏元迟疑一瞬，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抬手按在她的肩上：“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庆襄皇帝死掉，你也算是报仇了。那个散布流言的妃子呢？” “……母亲疯后，他心中害怕，就让人用慢药毒死了我母亲。至于那名妃子，也在被他发现是散播谣言后，吓得悬绳自尽了。” 苏元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 须臾，还是周舒先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浅浅笑容：“说出来就宽心多了，谢谢你。” “咱们就不用客气了。”苏元见她笑了出来，自己也松了口气，“还没吃晚饭吧？走吧，一起去吃点。” “好。” 两人回去住所，大管家杨镇已经做好了晚饭。 “公主殿下您回来啦！” 小清和小月甜甜喊道。 杨镇从太原过来，周舒这两个侍女自然也跟了过来。 她们在太原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周舒，听说京城打下来后也是急着想要过来。但她们两个女子自己上路还是有危险的，只能等到杨镇启程，才一起跟着来。 周舒此刻坐下，听到二人称呼，道：“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以后叫我小姐就好。” 她从去太原后就不以公主自居了，尤其现在苏元攻下京城后，她对其他人都是以北安军中一份子的身份，而不是还抱着大周公主这个名号。 “知道了，下次不会叫错了……”两个侍女连忙认错。她们已经被纠正过好几次，要是再不改，真惹得周舒生气，她们肯定是要倒霉。 “呵呵，快吃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杨镇道。 几人围着小桌坐下，吃着朴素但不简陋的晚餐。苏元其实不是很饿，他现在辟谷功的修炼进度，已经让他可以初步做到两天吃一次饭就好。 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吃个晚饭，这倒是很贪吃无关，而是他还是想保留一些自己正常人的习性。毕竟他不可能做到像真缈那样，真的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一边吃着，几人一边闲聊天。 聊起周丞在云州建立的新朝廷时，周舒道：“周丞性格同庆襄类似，十分记仇但也十分患得患失。在没有把握之前，他是一定不敢派兵北伐的。” “北伐？他就是想，又哪来的兵。”苏元笑道，“别看庆襄皇帝能召集各州来勤王，但那时候，我估计各个州牧都没想到京城真的会陷落。他们都担心，别人去了自己不去，事后一定会被庆襄报复惩治。” “但现在周丞一个丧家之犬，带了一群同样是丧家犬的大臣跑到南边，谁还会听他的？他想一句话就调集江南八州兵力北伐，根本不可能。” 周舒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清和小月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也忍不住想要插上一嘴。 小清道：“那南边的皇帝要是不北伐，王爷就成了北边的皇帝吗？”她挠挠头奇怪道，“这样南北就有两个皇帝了。” “统一全国前，我是不会做皇帝的。”苏元道。 周舒看了他一眼：“统一后，你会做吗？” “……” 苏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现在也没想好，等真的统一后，他究竟要做一个什么角色。但他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权。 第157章 高手调配，施明抗旨 京城东渡口。 京城内忙得热火朝天，这里也有大量工人在干活。 他们有的运输着木料，有的拿着锯子在切割，还有人负责将已经制作好的船只配件进行组合。 戚继光自己也在其中，苏元将制造战船的任务交给他，他自然会不遗余力，努力工作。 在经过几次更迭后，他已经确定了要制作战船的图纸。 他要制作的，是一种外形类似蜈蚣的多桨船。 图纸他画了十几张，之所以选择这种制式，也是因为综合考虑。在他看来，苏元的士兵擅长陆战，那么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敌人，并登上敌人船只、或登上敌国土地才是关键。 而这种多桨船，最大特性就快，尖而阔的船底让它出水迅速，且在逆风之下也能前行。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承载的人较少，每船只能承不到二十人。 但只要多建造一些，就能弥补这个缺点。且就目前来说，在进度比较赶的情况下，多桨船相对来说构造简单，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制造出一大批，这也是关键之处。 戚继光知道苏元现在对于战船的需求很急，因此自己也追求效率，打算先造出来一批可以用来实战的，之后再去建造那些更加强大、却也更加复杂的战船。 “戚大人，这是王爷送来的信。” 这时一名召唤士兵找到戚继光，将信给他。 戚继光接过查看，和之前的信一样，内容都是询问进度，以及让他多加留意、小心东倭。 苏元虽然放出话去，不把东倭的报复当回事，但战略上可以蔑视敌人，战术上还是要重视的。 东倭自古以来就喜欢鬼鬼祟祟地搞偷袭、搞突然袭击、搞不宣而战，苏元觉得这群家伙一定会计划、或者已经准备出兵突袭自己京郊的渡口。所以他在信中叮嘱戚继光，一定要小心谨慎。 戚继光看完后，也去拿笔写了回信。 他现在已经制造好五条多桨船，进度十分不错，至于东倭那边，他会多加注意，并且会按苏元所说，建立瞭望塔。 只靠肉眼看的话，等发现敌人时，敌人差不多就已经快摸到近前了。只有建立高耸的瞭望塔，才能在远距离观测到敌人动向。 写完回信后，戚继光亲自选了一处位置，分出一批工人来，建造瞭望塔。 和战船相比，简陋瞭望塔的建造要简单许多，无非就是堆砌夯土，垒起一个高台，再从其上建造一个小屋，只需要几天工期便能完成。 戚继光考虑到东倭如果发动突然袭击，他这边最好在敌人上岸前就先消灭一批。于是也将苏元调过来的许多弓手组织起来，让他们就驻扎在渡口边，平时做工人帮忙，一旦敌人出现就立刻拿起弓箭回到士兵角色。 京城，苏元收到回信后，对战船制造进度还算满意。按照这个速度，到九月份，他应该就能有数十战船。到冬天时，他就拥有一支战船军团了。 到那时，积攒了几个月的召唤士兵应该也会又多又丰富，那要夺取江南各州，应该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不过在那之前，这几个月肯定要稳住，好好发育，不要出什么乱子。 “算算日子，今天人应该到了吧？”苏元看完信，嘀咕一句。 他等了两个多时辰，到下午时，便有人来汇报，说是漠州的人来了。 漠州江湖各门派，在苏元号召后，一共近百人来到京城，此刻在原兵部衙门的演武场上，苏元接待了他们。 为首的正是古河，他作为漠州江湖领袖，此次来京也是充当带队人物。 见到苏元，他拱手道：“见过北安王爷。” 其身后近百江湖男女也同样道：“见过北安王爷。” 漠州各大宗门效力苏元，这些江湖人自然也就成了苏元手下。苏元也不跟他们客气，点点头道：“诸位一路辛苦了。” 他看着这近百江湖高手，心中十分满意。 尽管他身边已经有赵云、李元霸、梅兰竹菊等高手，可高手这种人物，总归是越多越好。 且他现在正需要一批高手。 苏元道：“各位既然加入我北安军，那便要依命行事。白掌门应该已经告知过你们，我苏元不会让你们去无故送死。于我而言，每个北安士兵都像是我的手足，我不会轻易牺牲任何一人。” 众人闻言，面上都有动容。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些话，苏元身居高位，还愿意给他们这种保证，也让他们有种被尊重的感觉。 当下一汉子沉声道：“既然决定为王爷效力，我等必将舍生忘死，奋不顾身。” “好。”苏元道，“你们路途劳顿，先休息一日，明日我便会给你们安排事情。” 众人散去休息，古河却是留下，问苏元：“老朽敢问王爷，王爷要为我们安排什么活计？” 苏元也不隐瞒，直言道：“我要安排一批人去京郊渡口。” “渡口？” “古掌门可知道，我先前杀死东倭使者一事？” “自然知道。”古河点头，面露愤懑之色，“此事都已传遍漠州。东倭小国多年袭扰我海域周边，其江湖人士更是卑鄙无耻，常暗中派人潜入中原各宗门，偷学武功，带回东倭。王爷杀了那使者消息传出后，江湖中人人皆是拍手称快！” “这样么。” 苏元倒是不知道东倭还经常派人来偷学武功，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考虑就更有必要了。 “按理说，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但那使者口出不逊，侮辱我等，不杀不足以解心头之恨。”苏元顿了顿道，“为此东倭放出话来，要报复北安军。我想其极有可能会派人偷袭渡口，所以我让你们来，也是想调一批人去渡口值守。” 苏元前番思考关于武功影响科技进步的时候，就想过，中原有武林江湖，那其他国家可能也会有自己的“江湖”。也会有一些“高手”。 为防止东倭也派出类似高手来袭击，他肯定要提前布置一批过去，避免自己吃亏。 古河闻言，当即二话不说，接受下来：“王爷放心，我等对那倭寇深恶痛绝，人人都愿前往渡口驻守。倭寇倘若真敢来犯，一定将其尽数剿灭！” “很好，古掌门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次日。 如同古河所说，苏元一提外御倭寇之事，这些江湖汉子们各个都神情激动，摩拳擦掌。 “王爷让我去吧！我早想和倭寇较量较量了！” “东倭贼人，人人得而诛之！” “我也愿往！” 众人纷纷请缨，苏元不可能把近百人都派过去，他根据先前古河给他的名单，对这些人的实力已心中有数。 这近百人中，宗师高手肯定是一个没有，甚至先天层次也是少之又少，统共只有不到二十人是先天，其他都是后天。 这不到二十人的先天中，上三层也只有三人，其他都是中三层和下三层。 保险起见，苏元选出两名先天上三层高手，再带上五名中三层，和三十名后天高手，一共约四十人，前往渡口。 至于其他人，他也并不打算留在京城。 京城的防卫已经足够，剩下近六十人，苏元打算调配给楚长宁，随其一齐去攻打徐州。 尽管在苏元看来，徐州轻而易举就能拿下，但以防万一，调些江湖高手过去也是个保险。 调选完毕后，两拨人分开，一拨前去京郊渡口，另一拨则暂且留在京城等待。 楚长宁这次要带戎人兵团作战，还要先回北戎一趟，再带兵来京城，也需要花费不少时日。 …… 云州，襄城。 大殿之上，周丞正大发火光，将手中的一封奏折猛摔在地上。 “混账！混账！” 众官员心中惴惴，默不作声。 他们都知道，那封奏折是海州州牧所派人送来。 周丞怒道：“海州州牧施明，居然敢违抗圣命！” 去东倭的使者回来后，将上宫信玄的答复带回。 上宫信玄答应同周丞的南周合作，共同对付北安苏元，但条件便是，要在一个月内将小津岛交由东倭。 周丞正一门心思要对付苏元，哪有不答应之理，立刻就派太监去海州，宣读圣旨，要海州州牧施明配合，将小津岛给予东倭。 没曾想，小太监回来后，带回来一封施明的奏折。 奏折里写明了小津岛对于海州、甚至对于整个大周的重要性。并且还阐述了多年以来东倭对于大周的袭扰，说之所以袭扰没变成登陆侵略，就是和距离过远，东倭足轻没有一个中间补给地有关。 倘若将小津岛给了东倭，东倭就有了这个补给地，那对于海州、对于大周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因此小津岛决不能给，请陛下三思再三思。 周丞对施明的长篇分析完全视而不见，他眼中所看到的，只有“决不能给”，只有施明的违抗圣命。 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新皇帝的脸。 他派出的使者可是言之凿凿告诉东倭，告诉上宫信玄，会将小津岛给出。现在施明不配合，那会让东倭怎么想？人家只会觉得，你这个新皇帝说话像是放屁，一点用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周丞便感觉脸颊似火烧，心中狂怒不已。 他愤怒之下，口不择言道：“我看施明这逆贼！一定是暗中和苏元有私通！”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 丞相何忠平更是果断出言道：“陛下息怒。施大人一家三朝为官，忠心可鉴，应该并未与苏元有通。” 何忠平心中暗骂周丞愚蠢，这还没怎么样，就给一州之牧扣上个“私通逆贼”的大帽子，要是让施明知道了，人家会如何自处？ 私通逆贼，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施明要是知道你这新皇帝这么给人家轻易定罪，那说不定人家本来没私通的，也要去真和苏元私通了。 海州船运发达，真要是叛变大周，私通苏元，那这刚建立起来的南周朝廷，恐怕立刻又会摇摇欲坠、风雨飘摇。 周丞此刻正在气头上，但经由何忠平一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 他从鼻子中发出一道轻哼，不情不愿道：“是朕言重了……不过施明这厮，违抗圣命却做不得假！众爱卿，你们现在倒是说说，此事该如何办？” 文武百官闻言一阵踟蹰，面面相觑，都是无言以对。 其实他们心中认为施明的奏折是对的，小津岛的重要性，得失利害，施明都写得十分详细、有理有据。可眼下周丞却铁了心要把岛给东倭，换取东倭出兵相助，他们做臣子的，要当面违抗圣命，也是不敢。 如此一来，众人自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一名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官员出列，他正是云州州牧尤图。 “陛下。” “尤爱卿？”周丞眼前一亮，“可有什么主意？” 他对尤图的长相很不喜，但对于后者还是很器重的。毕竟他当初南逃至此，江南八州中，大多都对他态度冷淡，只有尤图极力迎接，将他奉为天子迎来云州。 单单从这一点来看，尤图也是周丞的肱股之臣。 尤图道：“陛下，下官愿亲自去一趟海州，同施大人面谈，劝说施大人将小津岛给予东倭。” “这……”周丞闻言，似乎并不是很看好。 他犹豫道：“尤爱卿忠心可嘉，但那施明连朕的圣旨都敢违抗，又岂会轻易听尤爱卿的劝说。” 尤图坚持道：“陛下，下官以前去过海州，同施大人见过几面，颇为熟悉。请陛下容许下官前往一试，若是施大人不听，陛下再采取其他行动也不迟。” “……那好吧！” 周丞这会儿也没其他办法，只得答应尤图。 “既如此，尤爱卿你立即就去准备一下启程吧，需记得那东倭只给我们一月时间。倘一月内不将小津岛给出，东倭一旦反悔，对我们则是大大的不利。” “是，下官明白。” 尤图立刻离开大殿，去做准备。 周丞见百官神情各异，隐约能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郑重道：“朕这也是为了大周基业，祖宗江山。众爱卿可不要将朕当成割地让权的无能之辈！” 百官闻言顿时齐呼不敢。 “众爱卿不必忧心，将小津岛给东倭也只是暂时之计。”周丞自信道，“待朕夺回江北，重振大周雄风，自然也会将小岛从东倭手中拿回！” 第158章 预言，行动，到来 奈京大明宫。 神千乐灵梦手中拿着长签，站在宫门外急切地等候着。 进去通报的武士不久后出来，对她说：“大名身体不太舒服，不想要见人。” “可是。”神千乐灵梦捏紧长签，急迫不已，“这是很重要的事！” “抱歉，您不能进去。” 武士拒绝地很干脆，哪怕对面的是神千乐大社的巫女，他同样要以大名的意志为最优先。 不过对于巫女他也不敢怠慢，还是要保持尊敬。尤其是神千乐大社的巫女。 在东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神千乐一族指引着未来。” 许多百姓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因为以往神千乐一族预言过许多灾难。并且靠着这份预言，许多百姓都成功避开了灾难，减少了损失。 因此眼下见巫女如此着急，看门的武士也十分好奇，忍不住多嘴一句：“巫女大人，您这么急，是不是大社又有什么预言了？” “是的……” 神千乐灵梦点头。 她心中有些恐惧，因为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奶奶，大社的大巫女露出过那么悲伤的神情。 大巫女说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预言，以往有灾祸即将发生，预言都会模糊地点出具体位置，或具体灾祸是什么。 但这一次，只有一个颜色幽深到发黑的血字。这让大巫女悲观地认为，这场灾难恐怕无可避免，而且规模之大也是前所未有。 面对此种情形，大巫女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她让灵梦把预言之签送至大名府，告知大名，不管后者准备做什么，一定要立即中止，这样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 但灵梦到来后才发现，自己连大名的面都见不到。 她还不知道，大名早已成为上宫幕府手中的傀儡。上宫幕府想要除掉神千乐一族，自然不会让大名再接见其族人。 大名恐惧上宫家淫威，听闻是神千乐巫女到来，只得托病不见。 灵梦无奈之下，将长签交予武士，让其帮忙转交给大名。并告诉他大巫女所说的话。 很快，长签没有送到大名手中，反而到了上宫信玄的手里。 上宫府上，上宫信玄看着长签上深红色的“灾”字，眉头紧锁。 神千乐一族的预言，在东倭很出名。这也是为何神千乐大社每年都有非常多的人去朝拜。 很久以前在东倭就有传言，说神千乐一族之人体质都较为特殊，是奇异的“灵体”。这种体质可以通幽通玄，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之物。也能和一些神秘存在沟通交流。 传说，过往曾肆虐过东倭的八岐大蛇，就是为神千乐一族所降服，为此才换来百姓们的安乐之所。 在上宫信玄看来，这些纯粹都是胡扯！ 假如真的存在什么神鬼，那为什么他小时候被众人欺负时，求神告佛，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反倒是那些欺负他的人，各个都过得十分潇洒。一点都不像作恶多端后会受到惩罚的样子。 所以，上宫信玄不信什么神佛，他只信自己，只信权谋和兵力。为此才能在隐忍数年后一举崛起，将小时候欺负过自己的人尽数踩在脚下。甚至连高高在上的大名都成为掌中傀儡。 这样一路走来的他，怎么会瞧得起什么“能通鬼神”的巫女一族？ 盯着那个“灾”字，上宫信玄冷哼一声，手掌发力。 咔嚓一声，长签从中折断。 “哼……神千乐一族，就爱装神弄鬼！” 他看不到有什么灾难要到来，反而，在他眼中，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好事！ 南周的新皇帝，已经答应将小津岛给东倭。只要得到这座岛，东倭将实力大增，进而图谋中原，开疆拓土。 这不是好事，难道还是灾祸？ 上宫信玄心中烦躁，真想立刻就派兵去把神千乐一族的神社捣毁，把那个装神弄鬼大巫女斩首示众。 但他并没有鲁莽行事，一是神千乐一族应该确有几分本事在，否则没理由甲贺忍者会托他动手。 那群精通忍术、暗杀之术的家伙，要杀什么人居然需要别人帮忙，这只能代表，神千乐一族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孱弱。 另外一点，则是神千乐一族在百姓心中威望很高。如果贸然对这一族出兵，定会引来百姓们的敌视。 上宫信玄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一家独大，除他之外，还有几家幕府存在。这几家必然视他为眼中钉，一旦他上宫家失了民心，没准就会被另外几家幕府利用，联合攻击。 上宫信玄思索片刻。知道直接动手是下下策，他看着碎裂在地上的木牌，心生一计。 “来人！” “在，将军！” “将神千乐一族预言有大灾将发生在东倭的事传播出去，让每个庶民都知道！” “是！” 手下武士收到命令，立刻去执行。 上宫信玄坐在玄关处，嘴角扯出一抹阴险毒辣的笑容。 “神千乐说有大灾，我上宫家却反手拿下大周宝岛，如此一来，神千乐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自然会跌落。等百姓对这一族失望，反感之际，便是我动手之时！” …… 鸟冈县渡口。 这里是距离奈京最近的渡口，也是东倭负责袭扰大周海岸周边的主要出发地。 此刻，一共四百名手持长杆，头戴斗笠的足轻正在待命。在他们前方，是三名身穿红鸟羽织，来自上宫家的武士。 小野，奈则，早川。 他们三人是上宫信玄选择的武士，负责带领此次行动。 眼下足轻，快舟都已准备好，却有人还没来到。 三人面上都挂着不耐烦之色，嘴里抱怨不休。 “那群阴暗的家伙怎么还没到！” “谁知道……要我说，只咱们去足够了，根本用不到他们。” “不错！但上宫将军也是为了我等着想。只是那些甲贺忍一流的家伙，实在是懈怠！” 三名武士在等待的，是甲贺忍一流的忍者。他们出发前被告知，这次行动还有忍者同去，是为了确保行动能够顺利。 但眼下三人等了半个时辰，忍者还是没到。就在他们要派人去询问情况时，五名黑衣蒙面人才姗姗来迟。 “你们来得太晚了！”小野不满地责问，他是三名武士中的领袖，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对这几名忍者的迟到行为，自然十分不满。 然而他没想到，几名忍者根本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去到一条快舟之上坐下，闭目沉思起来。 “混蛋……” 三名武士心中大怒，可任务在身，现在实在不是发火的好时候。只能压在心中，准备等任务结束回来后，好好在上宫将军前告上一状。 “人既然已经到齐，就都上舟吧！”小野道。 “是！” 足轻们纷纷快速到小舟之上，他们动作敏捷，十分熟练，都是不止一次参与过这种袭扰任务的人了。 一共五十条快舟，足轻四百加上武士三人，再加五名忍者，一共四百零八人，从鸟冈县渡口出发，目的地京城东渡口。 从鸟冈到京城，路途不算太遥远，但也不算近，全速不停行驶，也要近一天时间才能到。 为此足轻们都要自带一顿干粮，一天只吃一顿饭，自然填不满肚子。但这边是东倭一直以来所执行的方法。 其目的就在于吃一顿，保证有力气，同时又有饥饿感，为此在到达大周海岸时，才能让士兵有足够的欲望去抢掠。且东倭历来也有自信，能轻易从大周抢来食物，填饱肚子。 这次行动一如既往。 在京城东渡口，战船的建设还在进行中，瞭望塔也已建了个大概。 原本人口较为稀少的三个小村庄，近些时日却变得格外热闹。 首先是安全感大大提升，从前大周时期，这里只有少数兵丁巡逻，东倭士兵一来，更是立刻跑得无影无踪，让渔村百姓心中愤恨不已。 现在单单普通士兵就有将近千人驻扎在此！那安全感如何了得。 且除士兵外，负责制造战船的戚继光，也从京城带来大量招募来的工人、工匠，这些人吃喝拉撒都要在渔村，渔村人当然非常高兴，有银子赚怎么会不高兴。 而且人一多，村庄也热闹起来，显得十分有活力。更别提，前日还有数十名江湖高手到来，他们一来，村庄里一些小孩就炸了锅，纷纷跑去看人家练武，施展武功。 渔村里平时接触不到什么江湖人士，孩子们对于武功又天然有向往，这次抓到机会自然要一饱眼福。被调到这边的江湖人倒也不藏着掖着，练功之余还会对感兴趣的孩子指点一二。 其中有一个孩子更是因为根骨不凡，被一名先天上三层的高手相中，收为徒弟，也算是一份机缘。 虽然每天都要干活，但奔着美好的未来而去，人人都很有干劲。修建中的瞭望塔上，工人正在刷灰，天气炎热，他拿起脖颈间挂着的毛巾擦了把汗，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看到大海远处飘着一些不起眼的黑点。 初时他未留意，继续低头干活，但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那些黑点近了些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巴瞬间大张起来。 第159章 绝望中的灭亡 “船！” 修筑瞭望塔的工人对着下面大喊。 “船来了！船！” 下面一些人听到，还以为是村子渔民的渔船，但工人下一句立刻让他们变了脸色。 “倭寇的船！！！” “倭寇？！” “快去通知戚大人！” 听说是倭寇船只，渡口边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那些深受倭寇骚扰的渔村渔民更是本能吓得转身就跑。 但有人跑出几步后，才恍然意识到，现下和以往不同。 这渡口可是驻扎有上千士兵和若干江湖高手的！还用怕区区倭寇吗？ 戚继光此刻正在屋内完善图纸，只听“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士兵进来急报：“戚大人，倭寇船只来了！” “哦？” 戚继光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并不慌张，面色沉稳地出去。 苏元给他的任务，并不仅仅是制造战船，那简直浪费人才。要知道戚继光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抗倭名将”，这个称号可不是靠造船来的，而是靠实实在在的战斗打出来的！ 戚家军赫赫威名，流传千百年，眼下驻扎在此地的士兵，苏元自然是交由戚继光指挥，一旦倭寇来犯，后者便要担任起将军之职。 极目远眺，戚继光也看到海上那些黑点，他知道，这是倭寇的快舟。 大略算了下数量，快舟一共有四五十条，每条上面都坐满人的话，敌人得有个四五百人。 “王爷料事如神，倭寇果然来袭击了。” 戚继光心道。有苏元早就布置在此的上千士兵，还有数十武林高手，倭寇凭什么敢来？都不用开打，士兵们往渡口一站，估计就能把倭寇都吓退。 ——但那样又怎么行？ 戚继光下令道：“把已经制造好的战船拉走，士兵们都隐藏起来！” 若只是吓退倭寇，那戚继光只会觉得自己对不住苏元的重托。 苏元交给他如此多的士兵，以及如此重要的工作，他一心都想要用战功回报。 因此，戚继光一看到那些快舟，心中就已做出决定。 他不要吓退倭寇，而是要把他们骗上岸来，全数歼灭！ 在戚继光的指挥下，士兵们迅速做出行动。 首先是将战船划远，这些刚制造好的战船，若是当做靶子让倭寇毁掉，未免太过可惜。 随后，其余士兵，包括那些武功高手们，戚继光都让他们潜伏在渔村民房里、土房后面。 为了让引诱更加逼真，戚继光还让一些士兵脱去盔甲，换上渔民的衣服，假装在水边捕鱼。待倭寇靠近后，便装作受到惊吓，往村子里跑去。 如此一来，倭寇必定会展开追击。只要他们上了岸，再想跑就难了。 戚继光还特意让一名先天上三层的高手，带另外几名武人做准备。等倭寇上岸后，他们就绕到倭寇后方，把守住那些快舟，从而阻断退路。 得益于召唤士兵的绝对服从，戚继光布置进行地非常快。 那些江湖高手虽然是真人，且个个听说倭寇到来都很兴奋，但他们也没人忤逆戚继光，擅自行动。 正如苏元先前接待他们时所说，他们加入北安军后，就必须要听命行事。现在戚继光是主将，他们必须要听从戚继光的命令。 若是违反…… 显然，苏元虽然看起来很亲和，但他以往做过的那些事就足够证明，他真不是亲和的人。这些江湖高手们也没有一个敢去得罪于他，更不敢违抗军令。 毕竟北安军的待遇非常好，军令却也非常严格。 至于倭寇会不会上当，戚继光笃定他们一定会。 因为以前的大周实在太烂了，倭寇来十次，九次都能劫掠一番后从容归去，这要是还不能让对方轻敌，那真不知道什么才能了。 在戚继光看来，这些倭寇心中早已没了警惕之心，满心想的都是赶快上岸，赶快进村烧杀抢掠一番，然后趁大军到来前溜走。 抱着这样心态，别说戚继光布置妥善，就算布置的有些瑕疵、纰漏，倭寇也很难注意到。 很快，东倭五十条快舟来到渡口前，一些足轻口中已经“呜呜渣渣”的叫唤上，一些人更是迫不及待地跳下快舟，踩着水往岸上冲。 戚继光安排好的假渔民们，此刻也卖力表演，装作惊恐地大喊大叫，扔掉渔网朝村内狂奔。 一些演技好的更是假装跑得连草帽和鞋子都丢掉，引得后面倭寇一片大笑。 带头的三名武士登上岸后，看了一眼尚未建造完成的瞭望塔，早川哈哈大笑道：“还是我们上宫将军智高一筹！若是等这东西建好，恐怕我们这次突袭就会被注意到了！” 说罢，他让一群足轻把瞭望塔毁掉，然后拔出武士刀大喊道：“我们这次是为了死去的下野君复仇！诸君，进村后将看到的活物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是！” 足轻们纷纷朝着村庄冲去，三名武士紧随其后，那五名甲贺忍一流的忍者，此刻也跟在人群后，但他们显然要谨慎地多，不时左顾右盼，扫视周围。 数百人冲到渔村村口，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残忍的笑容，似乎预见到接下来的杀戮要有多刺激。 但就在此时，一阵“空空空空”声忽然想起。 那是弓弦震动的声音。 “嗖嗖嗖嗖嗖嗖！” 一大片弓箭忽然从民房的窗户中射出，密密麻麻如同黑色雨点，径直打在一众足轻的身上。 倭寇们意料不及，最前面的数十人顷刻就被射成刺猬，在一片血雾中惨叫着倒下。 “啊！！！” “有埋伏！” “该死！！！” 众人大乱，这时各个民房门轰然打开，连同从土房后面冲出的士兵，一齐鱼贯般涌出，要将这些倭寇包围。 带头的三名武士此时已然慌了，小野没想到敌人居然有埋伏，而且从士兵数量上来看，敌人远远多于他们这四百来人！ 必须得逃！ 他做出判断，吼道：“撤！撤！” 转身过时，令他血液一冷的一幕出现，只见渡口边居然也出现了人，完全截住他们后路。 “天杀的倭寇！给我死！！！” 大战爆发，除去普通士兵，江湖高手们也冲杀进来，大放异彩。 他们都有武功在身，又有兵力优势，杀起这些倭寇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就打死七八十人。 倭寇军中，随行而来的五名忍者明显也慌了，他们纷纷射出数道飞镖，想要击杀北安士兵。但一阵“叮叮当当”声，飞镖被几把大刀尽数挡下。 手持大刀的几名壮汉面带狞笑：“来来来，尝尝你血刀帮大爷们的厉害！” 江湖高手中早就有人看出这几名忍者有武功在身，或者按忍者的说法是“忍术”，因此对他们格外关注。且杀敌为先，这个时候谁也不在乎什么以多打少不讲江湖道义。 对江湖人而言，和倭寇也实在讲不着什么江湖道义。 哪怕是一对一，五名忍者也没把握打败五个武功高超的江湖高手，更何况几个打一个。 刚过几招，两名忍者被被砍翻在地，一个被剁了脑袋，一个被一剑穿心。剩下三个见势不妙，连忙各自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弹丸，用力投掷在地。 砰砰砰！ 一阵黑色烟雾爆发，瞬间将他们身形隐匿。江湖高手们都没有佩戴面巾，担心这黑雾有毒，纷纷退开。 三名忍者趁机外逃，他们动作飞速，一时竟将众高手甩在身后。 这时戚继光的声音传来：“放箭！” 嗖嗖嗖嗖嗖嗖嗖！ 羽箭破空声从背后传来，三名忍者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其中两人故意放慢速度，贴在一起，竟然形成人墙挡在另外一人身后。 噗噗噗噗噗…… 两人立时被射成筛子，但却给另外一人拉扯出逃生空间。后者已经逃到渡口边，迎面却看到有人已等在这里。 戚继光先前布置的先天上三层高手和另外几名高手，就待在渡口边守株待兔，见那忍者到来，纷纷散开站位，确保这忍者没有任何逃生可能。 “你那两位同伴倒是挺讲义气，为了你一个走脱回去报信，宁愿自己被射杀。”先天上三层的高手开口道，也不管忍者能不能听懂。 “但很遗憾，你走不了。” 忍者沉默片刻，大叫一声“八嘎”，愤怒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匕首冲来！ 几息过后，忍者倒在地上，死状残忍。 先天上三层高手不屑摇头：“我还以为东倭忍者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些善用卑鄙暗器的废物，境界恐怕只有堪堪后天三四重。” 他这边收尾，再抬头看向渔村那边，已经只剩下一个还站着的倭寇。 小野用武士刀拄着身体，让自己勉强不倒下，他一只左眼已被射瞎，腹部更是中了一剑，现在完全是强弩之末。 看着满地的足轻尸体，还有早川和奈则两个武士的死状，他又怒又悲：“该死的周人！该死的贱种！！！”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东倭向来横行无阻的渔村，今天居然会埋伏了这么多士兵，而且个个训练有序，他们东倭四百多人，连对方一个人都没能杀掉，仅仅只是伤了十几个……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戚继光，小野绝望大吼道：“东倭万岁！上宫将军万岁！大名万岁！” 噗！ 刀光一闪，小野人头落地。至此东倭四百零八人全灭。 戚继光听得懂倭寇言语，收刀后冷冷道：“早晚有一天，北安军会把你口中的上宫将军和大名一块送到下面和你见面！” 第160章 兵民一体，战无不胜 “好，非常好！” 京城施工场地，苏元拿着快马送来的战报，脸上都要笑开了花。 这是一封很简短的战报。 其上内容很简单：杀敌四百零八人，己方无一阵亡，只有十二人受伤。另缴获倭寇快舟五十只。 苏元嘴角微微扬起，他虽然早就料到倭寇会派兵来袭击，也有信心戚继光能击退敌人，但没想到，这一战的战绩居然这么好。 来的倭寇尽数被全歼，一个都没跑掉，己方更是零阵亡。 和这些战绩相比，缴获的快舟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苏元高兴道：“这一战打出了北安军的威风，很好！”他对快马来报的士兵说，“你回去告诉渡口的驻军，就说他们立了大功，人人有赏！” “是！” 快马士兵离开，苏元自己高兴还不行，他还要找人分享。 他去找到周舒时，后者正在兵部尚书府。 随着京城的一切趋于稳定，周舒也找到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户部这块由吕无忧接手，兵部则由周舒接手。 她对于各种军卫、关禁、武库等事颇感兴趣，苏元也鼓励她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他也不在乎什么女人不能管军事之类的习俗，将兵部交予她管理。 周舒此刻正在整理江北各地的将领信息，在江北大洗牌后，许多将领都被贬为平民，但也有一些新的将领被推举出来。这些人员资料的整理情况很繁琐，周舒也已在此待了一整天。 苏元到来后，她从书堆中抬起头，见她手边高高摞起的那一堆文书，苏元道：“你也别太辛苦了啊，每天干一些就行了，没必要着急赶工。” “嗯，我知道。吃过晚饭我就不看了。”周舒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拄在下巴上，问苏元，“有什么事吗？” “哦，有。好消息！” 苏元把战报给她看了，她看完也展露笑容。 “戚将军用兵有方，这下定能大大挫败东倭锐气。” “何止！”苏元略带兴奋地坐到桌子上，“我估计南周那边收到这个消息，周丞这小子也得气得不轻。我听线人回报，那小子还想仰仗东倭来打败我呢。” 和以前必须派出锦衣卫打探情报不同，现在不需要锦衣卫，苏元也有了许多密探。 准确来说，这些人都是“周奸”。 自从苏元攻陷京，几乎统一江北后，南方就开始陆续不断有密报传来。 一些南方士子，都想要暗中投靠北安军，意图将来在北安南下后，他们能凭借功劳攀升官位。 这可以说是一种很正常的行为。 不要说官员，连一些大家族，也开始让族内子弟暗中托人，想搭线搭上北安军。 自古以来，一些大家族最喜欢的，就是两边下注。 苏元记得自己以前看三国时，同一个大家族中的子弟，为谁效力的都有。如诸葛一族，三兄弟分别效忠魏蜀吴……还有荀式一族，荀彧效忠曹操，他哥哥荀谌却效忠袁绍……尽管可以说每个人志向不同，认同的主公不同，但鸡蛋不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很有道理。 原本轻视苏元，不把苏元当回事的一些江南大族，现在也都慌了。 谁知道苏元哪天真南下，在江南掀起一片战火，难道他们要给大周殉葬？那绝不可能。 于是许多江南大族子弟，都暗中联系北方，他们为了表示诚意，会刻意打探一些南周朝廷的情报，告诉北安军。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南周朝廷建立得本就仓促，许多官员都是临时提上来的，其中不少背后都有江南大族支持。这些官员本身就是这些大族的傀儡。 可想而知，当周丞在大殿上发火时，下面许多沉默的官员，却早已暗暗将周丞说的每一句话记下，回头告知家族。家族再派人暗中泄露给北方。 对这种情况，苏元倒乐得接受。 人家来白送情报，哪有不收的道理？ 如此一来，苏元对于南周朝廷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是大差不差。 周丞想要联合东倭对付他一事，他也是心知肚明。 至于北方的情报会不会泄露到南方？肯定也会。 先前只有一城一隅，苏元还能严格控制情报泄露，但现在整个北地都在他掌握，难免会有人暗中探查。 但苏元并不在乎。 因为他核心的情报，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而不核心的情报，泄露出去根本没关系。 像他进行的一些改革，建设，都是明牌，不用泄露南方都会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学却是学不来的。 苏元能把各大家族、贪官的银子都搜出来，用于民生建设。周丞敢吗？他要是敢，南周立刻就要换一个新皇帝不可。 “不过，东倭吃了这个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周舒轻轻说道。 苏元笑道：“最好别善罢甘休，再多派点人来。那样扔进海里喂鱼的倭寇就更多了，哈哈。” 周舒被他逗笑，道：“东海的鱼儿倒是能一饱口福了。”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所言有些不妥，白了苏元一眼。 “可以。”苏元对她竖起大拇指，“你的言论我喜欢。” “……你这人。” “真好。”苏元接道。 周舒一时无语，扶额摇头。 苏元分享完喜悦心情，也不再搅扰周舒。 回去路上，他觉得戚继光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只让快马去告知有赏，显得稍微不太重视。 反正渡口不远，他干脆骑马亲自去了一趟渡口。 到达时，他看到了其乐融融的一幕。 只见渔村里的百姓们个个满面笑容，手中提着木篮，里面有的放着鱼干，有的放着鸡蛋，有的放着自己做的饼子，给士兵们送去。 他们三个村庄的村民，在渡口住了这么多年，每次碰到倭寇只有逃跑的份，这次却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一口气杀死四百多名倭寇，这可是大周从未有过的好战绩，老百姓们高兴坏了。不只是为这一次战斗而高兴，更是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而高兴。 他们心中很确信，有北安军驻扎在渡口，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东倭的侵扰了，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感激。于是家里有什么都拿了什么，要用来回报北安士兵。 这种淳朴的感情，令苏元很是感动。 他知道兵民本来就该是一体，只有兵民互相爱护，才能战无不胜。 戚继光此刻正在劝说着村民。 “乡亲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东西还请都拿回去吧！王爷给我们北安军的军饷很多，不需要乡亲们再破费。” 村民们哪能答应，把东西硬往士兵手里塞，不接的便干脆放在地上。 苏元这时走过去，戚继光等人一见到他，立刻行礼道：“参见王爷！” 村民们见状，知道来的这个俊朗男子便是北安王爷，纷纷激动地跪下齐呼：“草民见过王爷！” “大家都快起来吧。” 苏元道，随后他对戚继光笑着说：“继光，乡亲们既然如此热情，你就把东西收下吧。作为回报，日后你们肩负起保护百姓不受侵扰的责任就好。” 戚继光当即道：“末将遵命，请王爷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不让任何一名乡亲再受到倭寇等外敌伤害。” “嗯。” 随后苏元同热情的村民们聊了一会儿，待村民回去，他则和戚继光边走边聊。 “继光，你这一战打得漂亮，全歼敌人，己方未损一人，完全打出了北安军的威风！以后倭寇听到你的名字，恐怕都要吓得做噩梦不可。” 面对苏元夸赞，戚继光很谦逊地摇头：“末将没什么功劳，功劳都是王爷派来的士兵们的。他们个个作战勇猛，训练有素，还有王爷派来的那些江湖高手，正因为有他们，士兵才能一个未死。” “继光不要谦虚了，你这个指挥将领才是关键，当属大功。不过那些江湖高手的确也在这种小规模战斗中很有用。” 在大规模兵团作战中，江湖高手没什么大用，充其量就是一个超级兵，无法改变战局。 但在这种几百人、千人左右的小规模战争中，江湖高手的作用就被放大数倍。 如果只有普通士兵，那哪怕有埋伏，打先手，想要一个都不死也不太现实。但有江湖高手在，他们用护体内劲，挡在前面，内力还没耗完，敌军就被杀干净了。 这让苏元觉得，或许一支小规模军队中，配备数名江湖高手，才是最合理的精锐部队。 若是如此，那他收编各大江湖门派到北安军中，这一步棋也算是走对了。 现在只是收编了漠北各门派，接下来他还要收编青州、京城、徐州、秦州各门派。 等他把江北大部分门派都收编入北安军，那时他若是想打造武人和士兵混合的精锐小队，轻而易举就能打造数十支。 到那个时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想到这里，苏元也稍微有些激动，但他很快平复下来。 同戚继光走到渡口，这里停放着五六条打造好的多桨船，旁边还用绳子穿起几排小舟。 “这些小舟便是倭寇使用的吧。” “是的。” “它们同这多桨船相比，优劣如何？” 戚继光想了想解答道：“东倭小舟胜在体量小，它们可以快速掉头、转向，这一点多桨船不如。但若是比起稳定性、速度、承载人数，多桨船都要优于东倭小舟。” 苏元点头：“也就是说，东倭小舟更加灵活，但多桨船更为全面。” “是的。” “这样的小舟，建造成本应该很低。”苏元打量着道，“东倭恐怕至少有个几百条。” 戚继光道：“是的，不过经此挫败，东倭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敢来犯。” “狗改不了吃屎，短期不来，以后有机会也一定会来。打狗不能等狗呲牙再打……在我老家，咬过人的狗，都是要拉出去打死的。” “末将明白。” 虽然这次大获全胜，但不代表苏元原谅东倭了。实际上，他还要报复回去才行。 因为东倭这是一次事实上的侵略行为，不能因为苏元防守得当，侵略就不算数了。 这就像一个小偷，偷了东西后被抓住，东西拿回来后就算了？肯定不行，肯定是要继续追究责任的。不然偷了东西只要还回去就没事的话，那所有人都要去当小偷不可。 东倭就相当于这个小偷，苏元肯定是要惩治他的。 戚继光道：“大人，到九月下旬，多浆船应该能完工五十条。到那时，就具备了初步的海战力量。若是大人想讨伐东倭，那时便可尝试动手。” 九月下旬…… 苏元沉吟片刻，道：“那时再说吧，攘外必先安内，我还是想先平定江南。不过若是那东倭再给我上眼药，我也不介意先把他们打个半残。” 现在到九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苏元至少还能进行五次诸天士兵召唤。倘若这五次能召唤到强力兵种，他或许会考虑一鼓作气南下。 若是没能召唤到强力兵种，他就要考虑一番了。 因为现在真渺已不在身边，苏元不能像以前那么浪了。没有真渺在，他就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不管从兵种还是兵力上，都形成绝对碾压。 让敌人连和他“碰一碰”的胆量都没有，望风而降，吓到看上一眼就做噩梦，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随后，戚继光给苏元展示了一些自倭寇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其中足轻和武士的装备都没什么好看的，哪怕是那名小将领，小野的武士刀，和苏元的配剑一比，也是垃圾中的垃圾。 唯一让苏元感兴趣的，是从几名忍者尸体中搜出的东西。 有飞镖，短匕首，长针，迷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鸡蛋大小的烟雾弹。 将其用力掷在地上后，碰撞后会散出黑雾，从而隐匿身形，让敌人看不到忍者所在。 苏元对它的效果不太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其中所蕴含的科技。 这应该算是一种暗器。这方面相关的东西，北方武林不常见，他以前听楚长宁说过，独霸蜀中江湖的唐门很擅长各种暗器的制作和使用。 而所谓暗器，其实和机关科技就存在一定联系。一个暗器高手，也有成为一名科技专家的潜质。 苏元拿着这黑色烟雾弹，心想：“若是以后有机会把唐门也收编进北安军，说不定能发掘出不少工程人才。” 第161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上宫幕府。 袭击京城渡口小队全灭的消息传回来后，幕府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正在大名府和大名谈话的上宫信玄，更是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幕府，把武士们都聚集起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全灭！” “……” 面对盛怒的上宫信玄，没有任何人能给出答案。 他们同样不清楚缘故，要知道以往这种袭扰行动，几乎都是十拿九稳，很多时候只会伤亡个位数的人。结果这次却栽了前所未有的大跟头，四百多人全灭，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小野那三名武士，算是上宫信玄的心腹，否则也不会派他们去。结果三人全部死掉，连同甲贺忍一流的五名忍者，也没一个活着回来。 这让每个人都不敢相信。 但事实摆在面前，苏元更是通过第三方，即撒克逊国的使者从中间传话，说是东倭有本事就再派人去，去一个死一个。 撒克逊国同北安军和东倭都有贸易关系，北安军和东倭宣战后，双方就断绝通信，只能靠撒克逊国使者作为中转。 上宫信玄此刻内心狂怒，但表面上还在强作镇定。 “卑鄙！一定是卑鄙的苏元提前就知道我们要袭击渡口，因此设置了埋伏！” “甚至，有可能你们当中，有人做叛徒，背叛了我！” 上宫信玄不相信苏元能未卜先知，大周的使者曾经告诉他，那苏元会一些妖术。但他完全不相信。 就像他认为东倭的巫女一族是装神弄鬼一样，那苏元在他看来也是同样货色。 那么这种情况下，有可能是内部出现问题，有人走露消息，才会让苏元提前做好准备，布置埋伏。 面对上宫信玄的质问，一众武士们全都挺起胸膛，目不转睛。 他们不敢显露出疑似心虚的模样，因为那样可能会让他们被疑心是叛徒。 上宫信玄自从获取权力后，对于叛徒出卖之事就异常敏感，一旦被他怀疑，那不管是不是叛徒，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番扫视过后，上宫信玄没有发现谁有疑点，但他先入为主后，就难免会一直怀疑下去。 甚至，这一瞬间他还想起被他折断的那根木签。 脑海中浮现出那深红色的“灾”字……莫非真的有关联？ 不可能！ 下一刻，他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认为这个想法十分荒唐。 他对众人沉声道：“耻辱！这绝对是我们东倭的耻辱！” “将军！”有武士自告奋勇，“请让我带兵前去，一定会为小野等前辈报仇！” “报仇是必须的，但现在要先查探清楚！到底为什么，我们的人会全部覆灭！” 上宫信玄愤怒归愤怒，却不是一个莽夫。 他真要是再派一队人过去，估计下场比先前那一队也好不到哪儿去。 待武士们离去，他当即去找到甲贺忍一流的上忍“森”，向他询问，是否知晓此事。 两人在一处树林中见面，森倒挂在一根树枝上，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姿势。 “我五名部下尽死，只能代表，敌人至少准备了‘先天’级别的高手。” “先天？”上宫信玄皱起眉头，他对中原武林等级概念并不太了解。 森道：“实力大约等同于我们甲贺忍一流里的‘中忍’。” 这样一解释，上宫信玄便明白了。 他对于忍者组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其中最低等级的是“忍徒”，这种级别的只是刚入门，作为学徒存在，基本上不会派出去执行任务。 再往上依次是“下忍”、“中忍”、“上忍”。 其中“上忍”便是最高实力层级，他面前倒挂在树枝上的森，便是一名上忍。 而一个忍者组织的领袖，则被称为“忍宗”。 忍宗通常都是上忍，尽管可能不是流派内最强的上忍，但能号令其他人，就证明其是最有威望的上忍。 森，便是甲贺忍一流领袖忍宗的左右手。 上宫信玄闻言不满道：“这么说，你派去的都是下忍？你为什么不派一些中忍过去！” “中忍的调动需要忍宗大人首可。”森淡淡道。 “可恶……如果先前派了中忍过去，说不定还会败得那么惨！甚至，如果派一名像你这般的上忍过去，这次行动说不定就能成功！” 上宫信玄满脸不甘。 森却冷冷道：“上忍？每个上忍都是流派内的宝藏，极其稀少，不得轻易显露行迹。” 上宫信玄有些憋闷，却也不愿意说重话，与森交恶。 目前在东倭，甲贺忍一流是最大的忍者流派，中忍有十几人之多，上忍虽然不知，但忍宗加上森，便是二人。 两名上忍，已经可匹敌数千足轻，绝对不容小觑。 上宫信玄尽管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蒙面的家伙，但因为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暂时还不愿撕破脸。 他冷哼一声：“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想办法报复回来。” “我劝将军还是暂时忍耐。先将小津岛弄到手再说。”森道。 “嗯……” 提起小津岛，上宫信玄微微点头。 的确，先将这宝岛弄到手，才是实实在在的大利益。 至于这次在苏元这里的栽了跟头，他以后一定要找回来。 …… 海州。 作为大周十二州之一，海州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 它沿海而建，拥有成片成片的滩涂，每天被海浪冲上岸的鱼虾都不知凡几，住在附近的百姓每天出来捡捡，都能保证自己吃喝。 且海州建有多个渡口，海运发达，好几个州都要从它这里经过、走商，只靠过路费和船运费就能收得盆满钵满。 正因如此，海州是很富裕的一州，在十二州里能排进前三，老百姓们的日子相对来说也比较安逸。 再加上施家一族世代经营，各代家主都是性情比较温和之人，对待百姓不横征暴敛，这才让海州发展得如此之好。 但随着苏元起事，尽管战事一直发生在江北，但对于江南的影响也在慢慢扩大。 尤其是在苏元攻打京城时，海州可以说是最早响应庆襄皇帝勤王号召的，第一时间就派出数艘大船，搭载数万士兵，前往京城救急。 当初大皇子周丞所率领支援李贵的士兵，便是从海州去的援兵。 结果…… 去支援京城的海州兵，和本地京军一样，死伤惨重，甚至还带崩了本地京军。 海州兵大多没经历过战事，多是“少爷兵”，到京城后见到那么惨烈的战场、那么凶悍的北安军，也是有些被吓傻了，因此才会出现一触即溃的惨败。 这一战可以说是给海州留下了巨大阴影。 若说江南八州里，哪一州的百姓最害怕、也最恨苏元，那一定是海州。 因为那些海州兵也都有亲戚朋友，他们死在京城，亲戚朋友自然会愤怒，会憎恨苏元。但他们也会恐惧，害怕苏元有一天会打过秦江，打到海州来。 至于其他江南七州，当初派去勤王的兵团还没到，京城就陷落了。因此那些兵团都又回去，从始至终就没和北安军交战，也就谈不上太多的恐惧和憎恨。 这也是当周丞说海州州牧施明私通苏元时，百官震惊的原因之一。 因为在江南官员们看来，海州是最恨苏元的州，怎么会去和苏元私通呢？纯粹是胡说八道。 现在，原本十分富裕安宁的海州，最近也变得风声鹤唳。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士子官员，都在严密关注着北安军的一举一动，简直比南周朝廷还要更在意苏元。 施明这个州牧，更是接连不断派密探过江，潜入京城，试图打探情报。 这日，他正在府上处理公务，下人前来汇报，说是云州州牧尤图来了。 施明大感意外，连忙出府迎接。 来到府外，他看到尤图正从轿子里出来，走上前去拱手道：“尤兄。” “施兄！” 尤图见到施明很高兴，从轿子下来后十分亲昵地搂了搂施明肩膀。 施明身材高大，样貌儒雅，尤图则身材矮小。为了配合，施明不得不微微矮下身体，才能让尤图揽住他肩膀，场面不免有些尴尬。 好在二人都不在意，拉着手臂进入府邸。 到会客室坐下，下人端来茶水。 两人浅酌一口，施明道：“多日未见，尤兄还是那么洒脱。” “哈哈，施兄就别挖苦我了，每次见到施兄，我都自惭形秽。和施兄一比，我这模样实在令人汗颜啊。” “呵呵，尤兄这是哪里话。容貌乃是天定，但尤兄忠君爱国却是无人能比。圣上南来后，还是尤兄极力迎接，反观我等，就有些怠慢了。” “唉，做臣子的，总要为圣上尽心尽力不是！” “尤兄所言极是。” 二人喝了会儿茶，施明见尤图不主动说明来意，自己便率先询问。 “尤兄……不知尤兄此来海州，有何要事？” 尤图闻言微笑不语。 施明心中了然，让下人们都退下。 房间内只剩二人时，尤图才慢慢道：“施兄才智过人，莫非猜测不出？” 施明轻轻一叹：“是了。看来尤兄是为在下抗拒圣旨之事而来吧。” 尤图默认。 施明又是一叹，这次十分沉重：“尤兄，我为何违抗圣旨，已经在奏折中写得清清楚楚。圣上看了，难道就没半点意动？小津岛若给予东倭，则海州危矣。海州危，则江南八州皆危！” “这个理，我自然是懂的。” 尤图能理解施明，且后者的话十分有道理。 如果海州出事，那整个南周都要动荡起来。海州这么富饶的一州，倘若真让东倭得去便宜，那本来就不断扩充兵力的东倭，实力必定会更加壮大。 到那时，想要再遏制，说不定就为时已晚。 “可是圣上不懂啊。”尤图说，“圣上现在一心就想夺回江北，消灭北安军。为此才一心要争取东倭的帮助。” “东倭的帮助？” 施明冷笑一声。 “尤兄莫不是还不知道，最新战报，东倭派五十快舟，四百余人，突袭京城渡口。结果连舟带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什么！？” 尤图一惊，站起身来。 “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尤图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消息不流通，并不知晓这一情报。 此刻听闻，他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复杂。 须臾，他慢慢坐下后道：“若是东倭也在苏元那儿吃了憋，那情形可是大为不同了。” “苏元用兵狠辣，不择手段，想从他那儿讨便宜，又如何轻松？”施明冷哼一声，“尤其现在连漠州江湖也效忠于他，他实力大增之下，东倭弹丸小国，人口不过二三百万，又如何能降服于他。圣上……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慎言！”尤图低喝一声。 施明面色微变，但也没说什么。 尤图沉默片刻，还是道：“即便如此，施兄，我建议你还是遵从圣命，将小津岛让出。” “这是为何？！” “施兄！现如今南周风雨飘摇，若是你执意抗命，圣上龙颜大怒之下，要调动云州兵来进攻海州，那时你我兄弟又当如何自处？” “这……” “那苏元在江北虎视眈眈，若是江南八州再生内乱，大周……就真要亡国了啊！难道你我要做这大周的千古罪人？！” 尤图言语真挚，眼眶发红，显然是动了真情。 施明本来一心坚持，但他一想尤图之话，的确，那新皇帝周丞性情冲动，好要面子，一旦大怒之下发云州兵来攻……场面定会变得难以收拾。 要知道，当初海州兵去勤王，可是几乎将所有兵力都派去了！留下的只是用来维持治安的少数士兵。 现在整个海州的兵力，不过区区万人。若是云州兴兵来攻，绝对是守不住。 可问题是……一旦将小津岛给予东倭，那东倭一旦趁机来攻，海州这点兵又如何防守？ 施明犹豫了许久，最后一咬牙道：“内乱的确是亡国之祸，我施明不愿做这千古罪人！但若要我交出小津岛，那圣上必须要派足额兵员过来，镇守海岸线，防止东倭得岛后存蓄兵力，进犯海州！” 第162章 主义生意，讨徐出征 京城，一名穿着素灰马甲，齐腰长裤，高鼻深目的男人正走在街上。 他有着一头黄色卷发，深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周遭，不时发出几句路人听不懂的话语，引来阵阵目光。 一些和他擦肩而过的百姓扭头回看，几个小孩更是好奇地问自己父母说，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是黄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毫无疑问，这男人是一名西国人，在他身边还有一人并肩而行，正是担任户部职责的吕无忧。 从前在太原时，城内百姓大多认得吕无忧，他每次出门都会引来许多人热情谈话，大为不便。 自打来到京城后，他吸取教训，尽量多做事，少露面。因此，京城百姓虽一直听闻他的大名，知道他是苏元手下管钱管账的人，却不知他容貌。 他这才得以自在走在街头，而他身边之人，则是撒克逊国“郁金香”公司的总经理，杰瑞。 杰瑞此次从撒克逊国渡洋来此，便是为了谈商业贸易之事。 自从苏元答应开启通商口岸后，京城的西国商人立刻将消息传回国内。随后，郁金香公司的总经理杰瑞便亲自坐船而来，同负责此方面的吕无忧商量此事。 两人身后各有一名译者同随，负责为双方翻译话语。 “吕，我们郁金香公司，在撒克逊公国，乃至整个西大陆，都是极具影响力的存在！我们的员工高达上万人，遍布在各个国家。我们的大货船，更是多达百条……毫不夸张得说，我们的货船航行过世界上每一片海洋！” 杰瑞夸夸其谈，吕无忧听完译者的翻译，面露微笑。 他并不会听不懂这西国“总经理”的话，他能够理解，所谓“公司”，便类似于这边的商铺。至于所谓航行过每一片海洋，在他看来就纯粹是吹牛。 就吕无忧和海外西国商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些西国商人，各个都擅长夸大其词。配合上他们极其自信，甚至都有些过头到自负的表现，很容易就会唬住一些老实巴交的人。 吕无忧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杰瑞吹嘘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我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亲自来你们这里，足以看出我对我们之间贸易的重视。作为一个合格的、成熟的商人，也作为一名绅士，我想我必须拿出诚意。吕，这样吧，作为友好的证明，我建议我们之间的生意免除掉关税。” 吕无忧听完翻译言语，眉毛一挑。 免除关税？这劳什子总经理是跟他搞笑来了。 “杰兄，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说笑了吧。” “开玩笑？不不不，吕，我这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杰瑞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们刚刚建立起贸易关系，是需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尝试的。只有尝试过后，才方便对于关税进行具体制定，这也是自由主义的体现。” 吕无忧听明白杰瑞这话里的意思，心中冷笑连连。 这西国商人还真是贪心至极，嘴里说着什么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他怎么会不知道，两国的贸易差额肉眼可预见是巨大的。 这些西国人对于茶叶、陶瓷、丝绢、书画、古董等物都极为渴望，而这些当中除了茶叶相对便宜一些，其他都是贵重之物，价格不菲。 至于西国卖来的，虽然也有些有趣玩意儿，但从价格来看，远远不及陶瓷丝绢。 若是双方都免除关税，那对于北安来说简直是巨亏无比。 吕无忧从小就是商业家族出身，对于这方面的嗅觉极其敏锐，他判断出杰瑞的意图之后，便对其印象大减。 如果要和这样贪得无厌的家伙合作，那就必须确保有足够的力量来保证自身权益。否则，吕无忧很清楚，一个十分贪婪的人或群体，对于规则一定会是置若罔闻的。 只要利润足够大，这些人今天签了条款，明天可能就会撕毁。 在吕无忧眼中，面前这个杰瑞就属于这一种人。 因此，他在关税方面也是绝不会退让。 “关税是不可能免除的。”吕无忧道，“如果你们公司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我们的生意可能就无法做下去了。” “哦？那还真是令人遗憾！”杰瑞面露失落之色，随后又似若无意地突然提起江南。 “我听说你们国家，现在有两个政权。你们只是其中一个，在南方，还有另外一个。”杰瑞旁敲侧击道，“听说南方出产的丝绢，才是你们国度品质最好的。或许，我们公司该去向南方的政权寻求合作机会。” 吕无忧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随你们心意。你们与谁做生意，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作为东道主，我想给你们一句善意的提醒。你所说的南方政权，并不会存在太久。” “假如你们公司与他们合作，没准还没运上几次货，就会发现那个政权不在了。很遗憾，到时候我们是不会承认他们与你们所签订的条约的。” 吕无忧一番话说完，杰瑞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所谓的绅士风度此刻也不见了，似乎被吕无忧戳穿心思，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上帝啊，你们东方人实在太没有诚意！但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还可以谈。但今天我累了，要去旅店休息。希望我们下一次谈话时，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说完，杰瑞迈开步子，气冲冲走了。 吕无忧倒也无所谓，反而，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着急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杰瑞。 做生意，讲究个供需。 现在是海外西国需要他们这儿的东西，不是他们这儿对海外西国的东西有需求。或许有，但绝没有那么强烈。 这当然也和老百姓们还暂时不太富裕有关，但总而言之，是西国要求着苏元这边。 把这个关系捋清楚，吕无忧就有了底气。 至于杰瑞会不会真去和其所说的南方政权，也就是南周朝廷合作，吕无忧不能确定。 但正像他所说的那般，如果他们要去，去就好了。反正依照苏元的计划，早的话今年冬天，晚的话明年初春，就会带兵南下寻求统一。 这么短的窗口期，西国要和南周做生意，也做不了多少，且不稳定的供需，也绝不是西国公司想要的。 杰瑞之所以先找的是北安军，也是看中了北方的稳定性。 反观南方，现在各地都很保守，对于对外通商十分抗拒。 尤其是各地方州牧，大多都认为老百姓耕田种地便好，完全能自给自足。若是与外国通商，反而会引来诸多变数。 众所周知，统治者最厌恶变数。 …… 吕无忧和杰瑞的谈话，苏元并不清楚。 他把通商之事交由吕无忧处理，便是对其有信心，因此也不需要过多询问，他相信等后者搞定后，会主动来向他汇报。 而他此时此刻，正在城外一片临时军营，这里驻扎着上万戎人士兵，带头的正是他的老家将楚长宁。 “王爷！” 楚长宁看到苏元，神情十分激动，两人多日未见，苏元也笑着同他拥抱一下。 “长宁，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又强大了不少，是不是又突破了？” 随着内功修行进度的加深，苏元也能感觉出一些武者的强弱。 眼下楚长宁给他的感觉，便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强悍。 楚长宁点头：“是，王爷，属下现在已经是先天四重！” “四重，不错，也算是中三层的高手了。” “惭愧，和王爷手下的赵将军没法比。” “哈哈，长宁你就别和子龙比了，他是天纵奇才，不具备可比性。” 神·赵云这个高潜力高成长度的存在，现在就已是宗师境界，再一直精进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成就大宗师。那样可就真是世间罕见的绝顶高手了。 “长宁，这次进军有信心吗？” “回禀王爷，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整个徐州！” 楚长宁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这段时间来一直驻守青州，身体感觉都要生锈老化了。这次苏元让他做主帅攻打徐州，算是重新焕发了他的活力。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带兵前往战场，来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好，有干劲就好。不过别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 楚长宁一愣：“王爷，什么礼物？” “六十名江湖高手，如何？”苏元笑道。 楚长宁大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自己就是先天境界武人，很清楚如果能有个几十个江湖高手随行，会起到多大助力。 “除了江湖高手，我还会调些兵给你。”苏元看向营地，“你收编的这些戎人士兵战斗力不俗，但难保不会出一些问题。我调两万铁骑，一万长弓手给你，也好应付一些额外情况。” “多谢王爷！属下一定不负王爷信赖，一举将徐州拿下！” “嗯，放手去干吧。” 随后，兵员调动，粮草调配，一切准备就绪后，三天后的清晨，楚长宁率军正式出发，前往讨伐徐州。 与此同时，云州州牧尤图，也带着海州州牧施明的回复，在赶回云州的路上。 第163章 势如破竹，完美召唤 从京城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南行，不出几天工夫，楚长宁便带领军队来到徐州边城。 大军一路行进，并不遮掩踪迹，徐州也早已听到风声。此刻楚长宁到达这小小边城时，城门却是大开，一群手持铁叉木棒，百姓模样的人正在城门口等待。 他们见楚长宁率大军来到，纷纷喜出望外，迎上前来。 楚长宁心中奇怪，待带头的几名百姓来到近前，他询问道：“你们这是？” “将军！我们都是城内百姓，特地开城迎接将军！” “……城中守军将领呢？” “好让将军知道，那些狗娘养的都让我们干翻了！”一个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铁叉，十分骄傲地说道。 楚长宁大为惊讶，随后一名秀才向他说明了城内发生的一切。 原来自从州牧宋谦携带全家老少过江南逃后，整个徐州就都乱了。有权有势的人都在逃跑，一些军中将领也开始肆意掠夺城内财产，致使徐州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可以说，徐州百姓早就盼着北安军赶快打过来！因此，北安军一宣布进军徐州，徐州各地百姓便纷纷响应。 这边疆小城便是一例，老百姓们集中反抗，将守城的将领和其手下士兵打败，打开城门，喜迎北安军进城。 楚长宁知晓来龙去脉，心中十分满意。 若是徐州各城都是此般情形，那他要攻取整个徐州，简直比想象中还要容易许多。 率军入城，楚长宁稍作休整便继续进军。 如他所料，徐州诸城几乎都已成空心菜，大多无兵防守，便是有兵，面对楚长宁数万大军也早已望风而逃，开城投降。 几乎只是短短一天时间，楚长宁就轻易而举连下四城，转过头到第二天，他便已兵临开阳城下。 开阳城是徐州府城，州牧宋谦早已逃走，现在这座城也是由昔日一名参将占据。 这小小参将，何德何能占据一座大城，全靠着州牧逃走，高级将领们也纷纷过江。官大的都跑了，官小的自然也就升上来了。 不过这参将还没过多久州牧瘾，楚长宁就兵临城下。 另楚长宁颇感意外的是，那参将居然还不投降，想靠着不到万人的守兵硬守。 正好一路以来没仗可打，楚长宁正手痒，值此机会也是排兵布阵。 他充分利用起江湖高手的优势，将他们几个一组编入到小队中，随后直接开始攻城。 他手下这支戎人军队，是在北戎以及其他几个族落中精心挑选出的精锐之师。可以说每个都是能以一当三的勇士，江湖高手率先登上云梯，凭借护体内劲抵挡那些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 待内力快要耗尽时便果断退下，换另外一名高手顶上，这样交替带头，一时间竟让攻城士兵的伤亡大幅降低。 楚长宁在后方看着，心中也是感慨。 江湖高手的确很好用，若是没有他们，要登上城墙或许不难，但起码要损伤成百上千的士兵。 可是现在，他目测仅仅伤亡还不到两百人，先头部队就已经成功登上城墙。 心潮澎湃下，楚长宁干脆自己也亲自上阵。 他先天中三层境界，应对这种战况也算游刃有余，登上城墙后和戎人士兵一同向前厮杀开路。 守军区区几千士兵，又没什么斗志，在北安军登上城墙后便节节败退，很快就全都扔掉兵刃投降。 那名参将也被一名戎人抢着一斧子砍掉了脑袋。 “将军！”那戎人士兵提着参将头颅，操着不熟练的周话对楚长宁激动大喊，“我的！我杀了！” “好！”楚长宁赞赏道，“记你一功！” “谢将军！”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大军进城，老百姓们却不害怕，纷纷出城欢声笑语地迎接。 他们现在对北安军真是抱着一种“喜迎王师”的心态。 楚长宁也严格遵守北安军的军中条令，不允许任何士兵骚扰百姓，有几名戎人士兵犯了条令，立刻被随军的监察士兵拿下。 控制了开阳城，整个徐州几乎就尽在掌握。 楚长宁写了封信，让快马送去京城给苏元。 信中他不光汇报战果，而且还继续请战。 徐州先前派兵支援京城，导致城内空虚，这么轻松打下来，实在是不过瘾。 楚长宁请战，请求苏元让他继续朝西进军，将江北仅剩的一个秦州也打下来！ 只要再打下秦州，江北就全属北安军，北安军也正式拥有了大周的半壁山河。 快马加急，将信送往京城。 京城之内，苏元手握兵符，正在进行新一次的召唤。 这次他没有多想什么，直接选择召唤。 如他意料，光幕上没有图画。 之前刚连连召唤出李元霸和戚继光，要是再出珍稀武将，那苏元真要怀疑自己的运气爆棚了。 不过这次的召唤结果一出，他却是大喜过望。 【召唤成功：获得五万名楼船卒】 【楼船卒】 主战类型：海战 装备：无 数量：50000 备注：“风吼涛立，踏浪如飞！” …… 楼船卒！ 五万！ “这可比珍稀武将一点不差啊……” 苏元按捺不住激动小声嘀咕道。 单单五万召唤士兵，就是个大数字，召唤士兵绝对忠心、令行禁止，一个比五个真人士兵都好用。 须知他第一次召唤出的十万西凉铁骑，到现在还一直在使用，而且数量也还没减少多少。 这下又多五万，战斗力和十万、二十万真人士兵相比都不逊色。 且更重要的是，这五万还是楼船卒！ 什么是楼船卒？简而言之，就是海兵。 因为海战经常从楼船上发生，因此海兵也叫楼船卒，海上将领也叫楼船将。 苏元现在不缺陆兵，缺的恰恰是海兵。 陆兵和海兵，都是士兵，但区别却很大。 其中很关键的一处就在于，许多陆兵根本不通水性，怎么能胜任海战？ 像他召唤出的十万西凉铁骑，乃至那些牧师、弓手之类，都不会游泳。北方的真人士兵，如青州兵团，漠州兵团，大多士兵也都是旱鸭子。 诚然，苏元可以让他们学习游泳，但问题是“会游泳”和“通水性”是两个概念。 在水池子来回噗通一圈，也叫会游泳，但这样一个会游泳的人，把他扔到大海里，很快就会歇菜。 游泳可以突击学习，水性却需要长久磨炼。 一个突击学会游泳的北方士兵，和一个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南方士兵，在水里开打，估计后者都能一个打三个。 为此，这五万楼船卒的召唤，简直可以说是解了苏元的燃眉之急，堪称一次完美召唤。 “有了这五万水兵，我的南下计划也能提前一些了……” 苏元心中想着，甚至，有这五万水兵，他转道去教训一顿东倭，都完全没问题。 自从同东倭开战后，他也在让人调查关于东倭国的情报。 根据汇总后的信息，东倭国无疑是个小国，人口只有二三百万，体量差不多只比大周一个州稍微大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国，以往多年来却一直频繁骚扰大周，让大周很头痛，却没什么办法。 这其中根源就在于东倭国知道自己国力不如大周，于是便将大量资源都用在海战的建设上。 而大周，正因为土地广袤，靠种田耕地就能自给自足之余，还能养活一大批贪官污吏。人一旦满足，就容易失去进取之心，国家也是如此。 当那些王公贵族不需要出海掠夺其他国家，就能吃得满嘴流油时，那他们自然不会在出海建设上下工夫，只要想着怎么维持国内的稳定统治，让国内不出乱子就好。 可这么一来，当你的边境被频繁骚扰时，你也就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瞪眼看着，用嘴炮骂一骂。 以往东倭就是凭借这一点，不时从大周海岸边境劫掠一番，尝到甜头之后，也是愈发肆无忌惮。 现在江北落在苏元手中，他不会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光不允许，他还要把东倭打成残废不可。 东倭人口二三百万，常备兵力恐怕有个二十万都算多了，这二十万还不是只属于一人、属于一个势力。 根据情报了解，东倭目前有多个幕府，每个幕府都有自己的私军，反而其类似皇帝一般存在的“大名”，手中没多少兵可用。 而这些幕府当中，权势最大的，便是上宫幕府。 再更具体些的情报，苏元这里就暂时没有了。 “当初那四百多个倭寇不全杀，留几个俘虏让沈炼审审就好了。”他心道。 东倭不像大周，语言、文化都不相同，苏元要派锦衣卫过去潜伏，自然也行不通。 但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者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了解这个上宫幕府，完全可以从其他幕府着手。 苏元倒是不急，他先召唤出几十名楼船卒出来看看。 士兵们一出现，他就发现和西凉铁骑等其他召唤士兵的不同。 这些楼船卒，皮肤大多是那种经受过多风吹日晒造成的黝黑、粗糙，而且这些士兵各个身材纤长，长手长脚，一看就极其擅长游泳潜水。 苏元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渡口，找到戚继光。 “继光，看看这些士兵怎么样。” 戚继光打量着这些楼船卒，道：“大人，能否让他们下水看看？” “当然。” 苏元让这些楼船卒去海里游一圈，几十人二话不说，脱去外衣跳进水中。他们灵活游动的身姿，宛如一条条长鱼，俨然是极谙水性的表现。 戚继光十分满意，道：“这些士兵很通水性，是海兵的不二人选！” 苏元道：“那我交给继光你五万这样的士兵，你能否给我打造出一支百战不殆的海军精锐？” 五万！ 戚继光心中一震，随即沉声道：“大人，末将一定竭尽所能，将这五万士兵培养成为最强大的海军精锐！” “好。”苏元点点头，他对于戚继光很有信心。这五万楼船卒交给他，他一边训练海战，一边建造战船，二者相结合，一定能打造出一支战斗力极其凶悍的海军。 而这也是他目前非常需要的。 苏元没有直接把五万人召唤出来扔在渡口，这么多人，住都没地方住。他打算先造一些军用营帐，或者和几个渔村的老百姓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卖房子的打算。 直接拆迁不怎么好，许多渔民都是世代在村子里打鱼，强行拆迁，一定也会引发许多不满。 暂时定下此事后，苏元回到京城，正巧周舒正在找他，说是要向他了解一下北安军的整体军备情况，好进行统计。 担当起兵部工作的她，在统计完地方上的守兵后，要对北安军总体进行一个统计，就必须要询问苏元。 因为事到如今，除了苏元自己，没人知道北安军究竟有多少人……是的，哪怕是吕无忧，楚长宁，赵云等心腹也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苏元经常会在需要的时候，突然又弄出一大堆士兵来，这些士兵可能以前都从未出现过…… 两人来到兵部衙门，在书房之中，周舒先给苏元看了看她的统计成果。 漠州，青州，各城将领资料、守兵数量、军械情况，她都做了完善的统计。 但京城这里的记录却是空白，这也是她找苏元的目的。她既然负责起兵部尚书的工作，就想要尽职尽责，把京城到底有多少兵搞清楚。 周舒对苏元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但兵力方面的统计，最好还是完善一些为好。你觉得呢？” “……” 苏元当然不会把自己所有底牌托出，不是他不相信周舒，而是记在纸上的东西，几率再小，也有泄露的风险。 且他每周都能召唤一次，难道这记录每周都要更新一次？那样一来他召唤时间的秘密不是直接暴露了。这是绝不能接受的。 考虑片刻，苏元对周舒说道：“你想要统计完全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京城这边有些特殊，你就只记录负责城防、治安工作的士兵吧。” 城防和治安士兵是一个固定数量，不会有太多改变。哪怕以后苏元召唤的越来越多，也不会再增加士兵去维持治安，那样只会造成冗余累赘。 周舒闻言，心中也知道苏元不愿泄露秘密，点头道：“那好吧。” 第164章 一时冲动，截击计划 尤图从海州回到云州，在朝堂之上，将施明的条件说出。 皇帝周丞几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施明不就担心小津岛给了东倭后，海州会有危险吗？朕就答应他，调三万云州兵卒过去，帮他防守各海岸线路。” “陛下圣明——” 群臣齐道。 周丞面带笑容，看着尤图：“尤爱卿不愧是朕之肱骨！你这次立了大功，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说吧，想要什么！” 尤图连忙道：“陛下，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为了陛下，不敢贪图奖赏。” “哈哈，尤爱卿何必推辞！朕就赏你尚方宝剑一把！” 丞相何忠平闻言嘴角一抽，这就赏尚方宝剑了？ 尤图自己都没想到有这种赏赐，愣了一下才大喜道：“谢陛下！” 他连客气都不客气了，尚方宝剑可是能先斩后奏的。而且除了皇帝以外，谁都可以斩。 或许这把剑永远不会用上，但它是皇帝权力的直接体现，能得到它的臣子等同于分享了皇帝的部分权力。 哪怕现在周丞这个南周皇帝对于国家的影响力有限，可他毕竟是正统皇帝，从法统上，是真正的天子。 南方八州州牧，就算心中不把他当回事，态度也敷衍，但要是说公开和他对着干，那还是不敢的。没人想被安上个“造反”大帽子。 除非像是苏元那样——如果皇帝说你造反，那你最好真的是在造反。 周丞目的达成，心情十分不错。 他对众官笑道：“众爱卿，我们和东倭达成合作后，夺回江北便有望了。先前东倭虽然受到小挫，但那也是有些轻敌、加上那苏元卑鄙无耻才会如此。一旦东倭认真起来，苏元那点破烂海船一定无从阻挡！” “……” 众官心中都为这话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心想，或许皇帝的话有部分道理，或许苏元真的在海军方面有些无力。毕竟他那些手下士兵都是北方人，不擅水性。 可人家陆战却是猛啊！ 就算东倭能在海战占便宜，又如何能登陆江北、帮南周夺取领土？ 一旦东倭登上陆地，还不得让北安军打得妈都不认识…… 这话不少人在想，但不会有人敢当着皇帝面说出来。他们对于周丞，也只能赞美应承。 而还有一些站在队伍末尾，不起眼的官员。 他们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默记下来。 皇帝说了什么，哪位大臣说了什么……他们默默记下，下朝后，便誊写下来，交由背后支持他们的江南世家。 这些两头下注的世家，拿到情报，也是轻车熟路地派人走秘密路线，送去江BJ城。 苏元先是收到了楚长宁的信件。 如他所料，徐州轻而易举就拿了下来，楚长宁部只伤亡了不到千人。伤亡不过千就拿下一个州，这份战绩拿到哪儿都足够耀眼了。 为此，没过瘾的楚长宁在信中也再次请战，希望苏元能允许他继续带兵去打秦州。 苏元倒是不像楚长宁这么着急。 首先秦州和徐州情况就大不相同。 徐州之所以这么快拿下，也和先前徐州派出一半兵马支援京城有关，再加上宋谦跑路得早，州内发生内乱，才会如此虚弱不堪，被楚长宁轻松攻取。 但秦州兵员可是十分完整。 当初秦州来勤王的兵团，走到徐州后，发现京城陷落，就又回去了，兵员上没有损失。 秦州兵团有多少人？根据各线报汇总判断，大约有十万左右。 不是特别多，和秦州人口、地貌有关。 秦州位于漠州南方，徐州西方，是一个被崇山峻岭包围的州，环境十分封闭，道路也极为稀少。 这种地方，大军几乎很难进入，只能拉长线慢慢进。可如此一来，敌人若是在山林间埋伏，往下推推石头就能把你的大军砸个稀巴烂。 要是贸然派楚长宁带兵去打，倘若秦州抵抗意愿强烈，楚长宁部一定会出现重大伤亡，这是苏元不愿意看到的。 打仗是难免流血死人，但能少死还是少死点好，因此他并不打算答应楚长宁。 他写了一封回信，告诉楚长宁，暂时不去秦州，让他先稳下来，好好管理一下徐州。同时把秦江边的防线拉起来。 所谓江南江北，那条划分南北的江便是秦江。 秦江以北最近的是徐州，秦江以南最近的是豫州。 苏元倘若要南下，有两个选择。 一是走正南，也就是从徐州渡口坐船，横穿秦江，到达豫州境内登陆。 二是从京城渡口，先往东，绕个圈子，再南下往西，到海州登陆。 也就是说，他可以选择渡秦江，也可以选择走东海，两条路都能到南方。 如果从直线距离上来看，自然是渡江更近，为此南周朝廷一定会对于豫州江岸严防死守，布置大量防守力量。 如果走东海绕道取海州，不单单要面对敌人防守风险，还要面对海上汹涌的波浪以及要把季风等气候因素整明白。 苏元打算是做两手准备，为此京城渡口要花时间造战船，打造海军。徐州渡口也要做一些建设工作。 比起花大量时间精力去打一个位于群山这个“龟壳”中的秦州，苏元现在还是更倾向于把渡口搞好。这样也能更好地应付东倭和南周的海军力量。 至于双线作战，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苏元不是很喜欢那么做。他现在的兵力，还没多到可以四面开花，八处出击的程度。若是再召唤几次，再能召唤出大量兵力，他或许会考虑一下。 一切按部就班地发展着，城内的建设，城外的训练，都很是有条不紊。这样过了几天，江南线人传来情报，苏元看完十分恼怒。 在兵部衙门府，苏元，周舒，赵云，吕无忧，戚继光五人齐聚。 苏元给他们看了情报，冷冷道：“南周这个窝囊朝廷，真要把小津岛给东倭。海州州牧施明也同意了，如不出意外，这几日双方便要交接。” “这可麻烦了……”吕无忧摇头，“让狼子野心的东倭得到小津岛，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北安军肯定不怕什么东倭，但让他们得到小津岛，进而再得到南周土地的话，形势就会变得很复杂。 周舒微微蹙眉，忽然提议：“我们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苏元看她：“你是说，我们半路截击东倭的海船？” 周舒点头，道出一句令几人意外的话语：“这是其中一个方法。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也可以先行一步，将小津岛抢夺下来。” 提前抢夺小津岛？ 四人闻言思索片刻，眼睛渐渐亮起。这的确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津岛的战略地位那么高，若是能提前拿下，对北安军非常有利。且北安军擅长陆战，将小岛抢占下来后，不担心其他人再来抢回去。 无论是南周还是东倭，他们想抢夺北安军已经占领下来的地盘，几乎不可能做到。 “我同意这个主意。”戚继光道。他作为目前北安军内的海军武将，苏元也特地将他召来参与这次讨论， 戚继光继续说：“我们手中有五十条东倭小舟，可以让我们的士兵使用它们，并且假扮成东倭足轻，前往小津岛。岛上守兵如果大意，我们很容易发起突袭，将岛占领。” 苏元一听，忍不住拍手道：“好主意！” 另外几人也都是点头赞同。 先前俘获的五十条东倭小舟现在派上用场，后面再跟一些新建的多桨战船，一次性可出动的兵力多达千人。 这个规模和陆军自然比不了，也发挥不出苏元五万楼船卒的兵力优势。但用来攻占一个小津岛，却是足够了。 根据一些情报，小津岛上驻守的海州兵丁不多，因为小岛距离海州不算遥远，因此海州历代州牧，都不会派过多守兵驻扎岛上。反正距离够尽，一旦发生危险，只要从海州及时派船过去增援就好。 这样的想法，无疑就给像苏元这样打小岛主意的人提供了机会。 苏元下定决心道：“我们就先将岛夺占下来！” 戚继光道：“那末将立刻去渡口准备。” 从京城渡口到小津岛，路途并不近，且在海上情况复杂，必须多做准备。 “好。”苏元说，“这次夺岛战我也去。” 他这话一出，几人都是大吃一惊。 “主公，您也要去？”赵云当即面露担忧之色，“会不会有些危险。” 吕无忧也摇头：“不妥不妥，王爷你万金之躯，怎么能冒这种风险？海上不比陆地，不稳定因素太多。倘若突然刮起大风，掀翻船只，王爷岂不会陷入十分险峻的境地。” “吕大人和赵将军所言都有道理。”戚继光也道，“末将愿率水兵前往，替大人将小津岛夺下！” 周舒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她的眼神也能看出，她也不赞同苏元亲自去。 苏元很是感动，几人这么关心自己。但他决定要亲自去，有他的理由。 “几位，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他解释道，“夺岛或许不难，但夺岛之后，要守住却是不易。海州发现小津岛被夺，一定会派大量船只，运载士兵前往试图夺回。我们仅仅千人，没有多余战船运兵增援，要守住恐怕不易，到时候……” 北安军的确擅长陆战，但那前提是苏元在场。手握兵符的他能创造无限可能。如果他不在…… “那你也不应当冒险。”周舒开口。她神情十分严肃，一双明亮的双眸中满是坚决光彩，“夺取小津岛，本就是一个时间问题。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妨？若是能早得到自然是好，可若是拿你的性命去冒险，那便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宝岛固然重要，但和整个江山相比，却是差了太多。还请王爷你以大局为重！” “周姑娘说的，也是属下想说的。”吕无忧苦口道，“王爷三思啊！没有任何岛值得王爷您拿性命去冒险。” “……” 苏元听了二人话语，沉默片刻。 须臾，他无奈笑笑：“好吧，听你们的，我不去就是了。” 几人闻言，都是大松一口气。 他们真担心苏元一意孤行，真要为了一座岛去冒风险。 苏元自己仔细一想，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要稳健发育，迟早会夺取天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他思考自己想要去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有情怀作祟。出于穿越者的私心，以及原主“苏元”的记忆，在他眼中，整个大周江山都是他的，土地是他的乡土，百姓是他的同胞。 这种情怀之下，他不想要自己的乡土被东国倭寇占去哪怕一分一毫，为此才会在这件事上变得有些激进。 好在周舒几人强烈反对，苏元才冷静下来。他刚才口中说不是一时冲动，实际上还真是一时冲动。 “既如此，那便不夺岛了，改为截击东倭的战船。” 苏元更改了作战策略，他不去夺岛，也就不让戚继光去了。 因为如果他去有危险，那么戚继光去同样有危险。目前战船不够，戚继光带人去了，就算夺下岛，京城这边也无法派人支援过去。没有后续支援的戚继光，仅靠千人军队，如何守得住岛？ 苏元先前说他要去，就是想凭借兵符，到岛上后可以源源不断召唤士兵，守卫岛屿。现在既然决定作罢，那他也不会让戚继光冒这个风险。 别的不说，他手下海军大将就这么一位，且戚继光不但擅长海战，还是个造船工程师，是属于难以多得的“复合型人才”。他要是出事，对于苏元来说绝对是个重大打击。 那么，在造出足够多的战船前，较远的航行就不纳入考虑范围。战略目标再重要也不如人才重要，意识到这一点后，苏元对于战略计划就很明确了。 他不会去夺岛，但也不会让南周顺利把岛交给东倭。只要在东倭前往小津岛的航线上进行一次截击，就能让南周和东倭的交易中断。 第165章 海上血战，一触即胜 鸟冈县渡口。 一队武士，两队足轻，总共三百人在此聚集。 他们是由上宫信玄派出，目的地是前往小津岛，将岛屿从南周手中接管过来。 上宫信玄已经和南周皇帝周丞达成协议，约定在大后天交接小岛。大后天交接，今日便要出发才行。 这些人将作为先头部队前往小津岛，将岛屿接管后，后续几日，还会有大量士兵乘船过去，在小津岛上打造防御体系。 出发时刻，他们个个都很兴奋，因为先前上宫信玄对他们说，得到小津岛，是进攻大周的一个开始，一个象征。 拿下小津岛后，之后幕府便会准备进攻大周。到时候大片肥沃的土地都能归东倭所有，东倭每个人都能过上无比幸福美好的生活。 上宫信玄描绘的前景很宏大，很灿烂，底下士兵们也正是为了这一前景，才愿意誓死跟随在他左右。 毕竟现如今的东倭，无疑是一个很黑暗的地方，许多普通平民连件衣服都没有，一些人每日就赤脚在地上走来走去。 在这样一个地方，上宫信玄站出来说跟随他就能打下大周，那自然会赢得众多底层百姓的支持。其他幕府将军就是在这一点上不够精明，他们的视线大多还放在东倭国内，不及上宫信玄目光长远。 口号喊了这么久，如果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不能真正得到大周土地，只靠隔三差五去海岸抢抢贫穷的大周渔民，那也无法让大家信服。 且上一次抢劫行动还圆满失败，四百多人全折损进去，这让上宫幕府内滋生出许多不安情绪。这四百多人都是有各自的亲朋好友，死掉四百多人，受到影响的却可能要翻一个一两倍，达到上千人。 恰好这个时候南周皇帝主动要送出领土，这让上宫信玄喜出望外，他也要借助这个“开疆拓土”的机会，来安慰自己的手下们，让他们知道，跟随他是有光明未来的。 “准备出发！” 武士队长一声令下，渡口边的足轻和其他武士纷纷上船。 这次他们没有像上次袭击京城渡口一样，乘坐快舟，这次乘坐的是双层帆船。 作为岛国，尤其将掠夺外国资源作为导向性政策的岛国，对于船只的建造是十分用心的。这一点比大周不知要强上多少。 上宫信玄投入大量资源，建造有多种船只。其中快舟只是最不起眼的一眼，用来进行快速行动、短距离内的掠夺战。 而如果要长途航行，就必须用到双层帆船。这种帆船灵活程度不及快舟，但承载人数更多，而且船体更加庞大、稳固，遇到一些较强海风也不用担心船体会被吹垮、掀翻。 乃至船上还装有大量鱼叉，用来对付一些鲨鱼之类，不求击杀，只要将其逼走便可。换做小舟，一旦在海洋里碰上鲨鱼，被其轻轻一撞就要舟翻人落海，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一共五条双层帆船起航，按照既定航线向小津岛而去。 船上足轻和武士们面带微笑，期待着美好未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却是一概不知。 …… 海洋航行，航行时间、速度、航线，都是需要严格保密之事。 如果这些被敌人知晓，就可能面临伏击。 陆地上遭受伏击，逃生可能性还会高一些。没有马还有双腿，四面八方总有可能找出条生路跑走。 可在海洋之上，人是非常脆弱的生物，没有船，人根本生存不下去。一旦遭受伏击，船只受损，那船上的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乖乖等死或束手就擒，没有其他选择。 因此保密、侦查、隐藏，都至关重要。 但东倭却并不在乎。 上次袭击失败，他们还未吸取足够的经验教训，乃至上宫信玄本人，都深信是幕府内出现叛徒，这些时日还一直在试图抓出内鬼。 从上到下，根本没人愿意承认是北安军防守做得好，那就更没人会承认，北安军有任何海战能力。 这份不愿相信，让东倭连海面侦查工作都懒得做。他们打心眼里认定，连大周之前都没有侦查船在海上，何况北安军这个新生的政权？ 在东倭看来，北安军更像是昙花一现的造反队伍，迟早会失败。而国祚连绵数百年的大周，才是那片广袤大地最正统的主人，也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东倭如此轻视北安军，便让他们忽视了侦查工作。因此，京城渡口数十条小舟加上数条多桨船出航后，东倭根本丝毫未察。 一条多桨船上，戚继光正同其他海兵一起，整齐统一地划着船桨。 他作为海军主将，这次肩负起截击任务的重任，负责带领海兵，将东倭派去接管小津岛的海兵消灭。 哪怕苏元没有要求，戚继光自己心中也给自己定下目标，那便是只许胜不许败。而且胜利还不够，要是大胜。 这是北安军海军第一次出战，只有获得一次大捷，才能对得起王爷信任，对得起投入的巨大资源。 因此，这次行动戚继光将所有战船全部派出。 其中五十条快舟是缴获自东倭，另外十条多桨船，则是他主持建造而成。 所谓多桨船，又称“蜈蚣船”，其特点便在于船桨多。一条船上，负责划桨的士兵足有十人，算上划桨士兵，整个船体可容纳三十人。十条便是三百人。 加上每条快舟上六人，此次出动海兵足有六百人。 这六百人除戚继光外，有五百五十名苏元新召唤出的楼船卒，他们个个精通水性，是一等一的水中好手。根据戚继光几天训练、指挥，他有把握，这五百多人，就算碰上双倍乃至三倍之多的倭寇，都能将其战胜。 而另外四十九人，则全都是有武功在身的江湖高手。 自从苏元发现小规模战斗中江湖高手的强大之后，他便要用在各个方面。此次海上截击战自然算是小规模战斗，派他们去非常合适。 戚继光正在划桨，这时，一条小舟从前方逆回，来到其浆船周边。 其上的士兵汇报道：“大人，已经发现敌人踪迹。” 这支小舟是专门派出去的侦查船，戚继光闻言，立刻询问详情。 须臾后，他得知东倭这次只派出了五条双层帆船，霎时便有了信心。 本来打算破船杀人的他，却是改了主意。 他下令让船队分开航行，以一种半圈阵型扩散开，意图让东倭船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包围。 行动进展得很顺利，当戚继光视线中看到东倭双层帆船所在时，包围已经初步完成。 五条帆船上的倭寇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只顾着唱歌，谈笑，注意力根本未放在海面上。一直到一名倭寇兵到船边放水，才看到视野尽头那个不小的黑点。 “那是？” 士兵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随后便大嚷大叫起来。 “喂！快看！是船！” “什么？” “还真是船！周朝的船吗？”一名武士刚喝下一壶米酒，醉醺醺地笑着说道，“难道是特意来迎接我们的？哈哈……” 啪！ 醉酒武士的笑容被一巴掌打断，武士队长怒骂道：“混蛋！还喝，是敌船！快准备战斗！” “敌船？！” 醉酒武士立刻清醒了不少。 几条双层帆船上的东倭兵都是又惊讶又紧张，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敌船出现，要知道，在东海海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东倭的船在横行无忌。 大周以前虽然有船，但基本都是用来防卫的，很少开出渡口。而其他如“下丽”这种国力极弱的小国，就只有可怜的渔船，没有战船。 整片东海说是东倭的内海都不为过，现在怎么会出现敌船？ 这时一道惊呼响起：“后面！后面也有！” 众人都集中注意力去看前面海面上靠近的船只，却是忽略了后面，有人一叫其他人才发现，后面也来船了。 这是……包围？ 负责此次行动指挥的武士队长额头冒出冷汗，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长久以来东倭在东海上横行无忌的姿态让他冷静下来，他下令道：“全速前进！待靠近前方敌船后，直接撞翻他们！” “是！” 靠着双层帆船的坚固和体量，东倭士兵并不把敌人那小舟和低矮的多桨船放在眼中。 而且一看到那些小舟，这些东倭兵还十分恼怒。毫无疑问，他们能认得出，那都是他们东倭建造的战舟。 武士队长更是怒道：“是我们的战舟，这些该死的北安军，我们这次一定要干掉他们，为小野等人报仇！” “是！” 众人的斗志都燃烧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双方战船碰撞在一起。将敌人的船只撞翻还不算，他们还要拿着短刀跳进水里，把敌人全都砍杀。 与此同时，戚继光望着东倭五条帆船加速，也明白敌人意图。 这些双层帆船的确更坚固，若是正面碰撞，多桨船会被撞翻。为此，他让划桨的士兵们加快速度，让船斜行，避开敌人的正面冲撞。 这一点不难做到，多桨船不够坚固，可在转向的灵活度上，却不是双层帆船能比的。 于是，待双层战船靠近后，本来憋着劲想撞翻几条北安战船的东倭士兵，发现敌船就像泥鳅一般，十分轻松地避开，让他们有力无处使，十分憋屈。 当下战船贴近，双方兵士都能看到对方神情，与东倭兵一脸咬牙切齿不同，戚继光这里的士兵大多面无表情。只有那几十名江湖高手，纷纷站立而起，跃跃欲试。 “各位好汉。”戚继光道，“还请不要将船毁坏，只杀敌便可！” “我等明白！！” 早就迫不及待的江湖高手们听戚继光下令，纷纷长啸一声，登船而起！ 数十人高高跃起的身姿，如同大鹏展翅，把双层帆船上的东倭兵吓得不轻。 他们这次出动的只有足轻和武士，能与江湖高手一较高下的忍者，却是一个没有。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匹敌数十江湖客？ 何况还有五百多名训练有序的楼船卒，除去需要操纵船只的士兵，其他人在戚继光一声命下，也纷纷将钩锁投到东倭帆船上，纷纷跳下水，抓着钩锁攀爬上船。 船上的东倭足轻奋力抵抗，但甫一接触，就为江湖高手们杀伤大半。 尤其一名先天高手，在这种战斗中，说是战神毫不为过。他内力迸发，双手化掌刀，左劈右砍，顷刻间便独自斩杀敌三五十人。 戚继光在下方看到这一幕，心道都不用楼船兵动手，单单这些江湖高手，甚至单单那先天高手一人，就足以杀尽这几百倭寇！ “该死！不许退！和他们拼了！” 武士们吼叫着，砍翻几名后退逃跑的足轻，挥着武士刀朝肆意屠戮的江湖高手们冲去。但他们这些武士，充其量不过是精锐一些的士兵，面对有武功在身的人，依然无能为力。 那先天高手只是不屑一哼，爆发出一成内力，形成内劲冲击就将七八名武士震倒在地。随后楼船卒们一拥而上，用着在海战中十分轻便的弯刀，将那七八名武士割了脑袋。 这种一面倒的局势令东倭剩下的士兵彻底崩溃，他们胆子都被吓破，不敢再打，纷纷跳水想要逃生。可水里早已有一些楼船卒在守株待兔，东倭兵一跳下来，就被他们用弯刀杀死。 甚至一名倭兵跳下去时，底下正好一个楼船卒在举着弯刀，直接刺啦一下，从小腿到脑袋，割出一大条长豁口。 这碾压般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就结束，北安军几乎无损，东倭六百士兵则死伤九成，剩下一些幸运儿，则奋力在噗通向远方游去。 戚继光没有让士兵去追，没必要，在这种海洋里，人靠双臂又能游多久？体力耗尽后只会淹死。 况且…… 他站在船边，望着下方被东倭兵鲜血染红的小片水域，眉头微微皱着。 “我们得快点离开。”他对手下士兵们严肃道，“这么浓郁的血气，可能会将鲛鲨引来！” 第16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阳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十分美丽。 海风也还算温柔，吹拂在身上，像是一双柔软的手在轻轻的抚摸。 这些小泽的心都感受不到。 他正大口喘着粗气，双臂用力滑动，往前游着，不顾一切想要远离那恐怖无比的噩梦之地。 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真是在做梦。 明明出海时大家那么高兴，出海后一起唱歌，享受着海风，结果忽然间，一切就改变了。 那些可怕的周人，像是怪谈中的恶鬼一般，冲上船来，将他们的人屠戮殆尽。他亲眼目睹自己几个亲切的朋友，被周人、被武士大人称作“北安军”的人用弯刀割了脑袋。 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没有任何战斗的勇气，于是扔掉了刀跳海逃生。 和他一样跳海的还有许多人，但他们的运气都不好，被潜伏在下面的北安兵抓住杀了。 他则侥幸逃脱，北安兵里有人看到了他，想要追，但他们的指挥似乎制止了，没有让其追击。 这让小泽心中生出一丝庆幸，但这一丝庆幸，却无法冲垮那一座名为绝望的大山。 他的手臂很酸了。 哪怕他从小在海边长大，很擅长游泳，可刚才的过度发力，还是导致他体力大量消耗，手臂肌肉似乎也出现了撕裂。 小泽鼓起勇气扭头看去，那些船已经在离开了，海面上漂浮着的几乎都是东倭兵的尸体。他奋力想要找一具北安兵的，根本找不到。 这让他在愤恨之余，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很后悔，为什么要参加这一次行动。甚至后悔为什么要成为一名足轻，为什么要加入军队。如果他还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或许生活会很困苦，但绝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现在他快要死了，他无比清楚这一点，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不会凭空冒出一条船把他救起来。 “这会是报应吗……” 他哆嗦着嘴唇嘟囔。 以前他也参与过侵扰大周边境渔村的行动，抢过一些东西。难道，那些恶事会在冥冥之中有神明注视，到现在，报应便来了？ 小泽有些失焦的目光渐渐凝聚，他模模糊糊看到远处似乎有一道黑色竖直的木板在朝这边靠近。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他彻底的绝望了。 但他却忽然看向北安军战船离开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居然比看到鲨鱼更加恐惧。 “不！！！” 他发出一道凄厉的吼叫，因为他才意识到，北安军战船离开的方向，是东倭的方向。 …… 戚继光站在一条战利品上，他打量着这双层战船，从工程角度来看，这船的确很不错。 东倭能制造出来，一定也是靡费不少。 但他们大概想不到，自己苦心建造出来的帆船，现在都归北安军所有。 毫无疑问这一战北安军是完胜，敌人基本死亡，只留下几个活口，用作审问。五条双层帆船也都保存完整，没有损坏，可以带回到京城渡口。 乃至江湖高手们的“士气”都变得十分充足。 这些江湖人，本来个个都比较有性格，比较桀骜不驯，但自从发现听话就能打胜仗、就能爽快杀戮倭寇后，都是对戚继光言听计从。 尤其是刚才听戚继光说明接下来的行动时，他们更是兴奋地摩拳擦掌，坐立难安。 戚继光决定要去东倭。 当然这个去，说做突袭更好。 先前为了避免碰到鲨鱼，戚继光让船队迅速离开。离开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已经足够大的胜利回京城渡口，二是对东倭进行一次突袭。 这并不是苏元交代给戚继光的任务，苏元只是让戚继光负责这次截击行动，但并没有说“完成截击行动后就立刻回来”。 因此，戚继光在完成既定任务后，也可以有除回京以外的其他想法。 正如苏元先前所想，和普通召唤士兵不同，每个珍稀武将，都是性格迥异。他们的智能程度比锦衣卫还要高出不少，且由于性格突出，如果不给他们明确命令，那他们便会按照自己的性格、想法，去做一些令苏元意外之事。 李元霸、赵云、乃至到现在的戚继光，都是如此。 戚继光现在决定去突袭东倭，绝不是为了立功，而是根据他的观察，他发现东倭水兵无比自大傲慢，傲慢到根本不设置侦查船。 这就代表，东倭的渡口会十分疏于防备。 这种情况下，渡口的一些东倭人，看到自己国家的快舟和双层帆船到来，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第一时间恐怕会认为是己方军队，任何疑心都不会起。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和东倭没遭受到过类似突袭有关，为此戚继光才突然决定，要给东倭狠狠上一课。 当然，他也明白，大型渡口他是不敢去突袭的，毕竟他这边兵力不是很多。哪怕有数十名江湖高手也不够保险，万一突袭受挫，损失大量兵丁，那他没法回去向苏元交代。 他决定突袭的是鸟冈县渡口。 这个渡口距离最近，且防备一般，再加上从俘虏口中审问得知，他们就是出发自鸟冈渡口，因此那里根本不剩多少守兵。 这样一旦进行突袭，一定会收效颇丰。 戚继光做出这个决定后，江湖高手们无疑一边倒地赞同。 以往都是倭寇到大周去作威作福，在他们的土地上制造惨案。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有能力有机会，去到东倭领土上大闹一通又何尝不可？ 戚继光为此还叮嘱众人，让他们在到达渡口时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不得随意杀戮渔民百姓。 汉子们自然是一口答应，他们可不会像倭寇畜生一样，见人就杀。身为习武之人，还是有一份操守在的。 航行需要一定时间，好在口粮不缺，东倭兵都死了，他们的口粮自然能充分利用起来。到时候再在渡口抢一些，不担心会饿到。 实际上，若不是考虑到江湖高手们，戚继光和楼船卒们都不需要带口粮。他们作为召唤士兵，不需要进食，坐着就能恢复体力。只是为了不吓到江湖高手们，才假装像是正常人一般吃喝。 随后，戚继光又对几名东倭俘虏进行审讯。 这其中还有一名武士，审问前还咋咋呼呼，要为将军、为大名剖腹自尽，以鉴忠心。但当戚继光让人把刀放在其面前时，这武士沉默片刻，却又一脚把刀踢开，痛哭流涕起来。 显然，在死亡面前，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不过如此。 精神一垮，都不用上刑，这武士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说完后无底线地求饶命。 “大人，求您放过我吧！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扫地喂马，浇田种地。大人您需要看门狗吗？我愿意给您当一条看门狗！呜汪汪！汪汪汪！” 戚继光：“……” 他心中不由感慨，人一旦失去底线，那真是什么行为都做得出。 但他很显然不需要一条看门狗。 审讯结束后，戚继光独自站在船头，在心中整理了一下之后要汇报给苏元的内容。 其中最关键无疑就是那个上宫信玄。 这个幕府将军是目前东倭势力最大的将军，而且一直在谋求夺取大周疆土。上宫家本来就是东倭大家族，上宫信玄得到家族支持，又得到最大的忍者流派支持，为此才能力压其他将军。 而且此人擅长鼓舞精神，许多人愿意为他效命，便是得益于此。按照当下局势，东倭国内很快就不会有任何力量能阻挡上宫幕府，另外几家幕府，也会很快失去生存空间。 真要让上宫一家独大，对北安军肯定不是件好事。戚继光心想，作为属下，他一切都是在为苏元着想。 为此这次突袭行动，他决定对外宣称时，并不宣称是针对整个东倭。而要宣称是针对上宫幕府，是对上宫幕府先前对京城渡口的袭击做报复行动。 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同了…… 若是宣称针对整个东倭，那东倭各大幕府都会联合起来，同仇敌忾。若只是宣称这是报复行动，那其他幕府说不定就会合力谴责上宫家，谴责其给东倭带来危险。 让敌人内部不和，总比让敌人团结一心好。 …… 次日。 天刚蒙蒙亮，鸟冈县渡口渔村的一些渔民已经起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渔业无疑就是需要早起的行业之一，许多渔民都是天还未亮时就起床整理渔网渔具，待天色稍明时就坐上渔船出去捕鱼。 今天如往常一般，渔民们早早起来，在渡口边准备出海。然后，他们看到东倭的船只从远方而来。 “奇怪，大人们的船，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昨天刚走的么……” “是有点奇怪。我哥哥就是上船的士兵，说是暂时回不来，要在海外的小岛上待许多天呢。” “大人们的事谁知道呢。喂，咱们快把渔船移开，别挡了路！” 渔民们好奇之余也都纷纷把杂物弄走，站到一边，静静看着船只靠近。 待舟船靠近，前面的人已经跳下来往这边快速奔跑时，才有渔民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是……” “那是什么衣服？好像不是我们……” “难道是其他国家的人？！” “糟了！是敌人！快跑！” 待发现回来的不是东倭士兵后，渔民们都吓坏了。有的呆愣在原地，手脚僵硬不敢动弹。有的则是拔腿就跑，但没跑出多久就被北安军的江湖高手追上，打倒在地。 “小子，想去通风报信？信不信大爷砍了你？” “哇哇哇！” 被打倒的渔民哇哇大叫，口中说的话江湖高手根本听不懂。 双方语言不通，只有戚继光懂东倭语，他让士兵把渔民们集中起来，说道：“不要乱动，否则杀无赦。” 多余的话他没必要说，留下一部分士兵看守，随即便带领主力部队前进。 戚继光的目的不是要抢劫渔村，而是要摧毁本地的军事力量，活捉本地的最高官位——也就是要摧毁县府，活捉县守。 位置信息他从俘虏口中已经得出，距离不远，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行程。破府，然后回来，总共一个多时辰，时间完全富裕。 只要没人通风报信，那等幕府再收到消息，大军再过来支援时，戚继光等人早就在回京城的船上了。 渔民们被控制起来，每个人都十分恐惧，他们大多遵从戚继光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有胆子大的，或许是想要立功改命的，趁守兵不注意，忽然撞开一人朝远处狂奔。 “嗯？”一名留守的江湖高手眼前一亮，他正觉得自己留下没意思呢，见有人逃跑，别提多高兴。 只见他掌心一翻，一把飞刀显现，手臂举起，朝着那逃跑渔民一挥。 “中！” 噗嗤一声，飞刀没入那渔民后颈，人直接应声倒地，身体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其他渔民目睹这一幕，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喘，再也没人敢生出逃跑心思。 东倭国家不大，县城自然也很紧凑，从渡口渔村到城内不过由一条土道连接。戚继光带人冲到城门口时，五六个东倭守兵正斜靠在低矮的城门边闲聊。 看到戚继光等人，他们还没来得生出恐惧之心，还十分迷惘着，就被北安军杀死。 戚继光可以做到不随意杀戮百姓，但为了自己手下士兵安全，对于东倭士兵，他却不会有任何留情，看到一个便会杀死一个。 一行数百人杀死守兵，冲入县城之内，立时引得一片惊叫连连。 这小小县城，路上大多东倭人都营养不良、身材矮小，看到一群人高马大的士兵冲杀进来，怎能不害怕？纷纷四散而逃，不敢相顾。 戚继光目标明确，带兵动作迅速，他带人来到县府时，县府的士兵正从中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可这区区数十上百的府兵，又如何能戚继光部所抗衡？ 戚继光当即喝道：“杀进去！活捉县守！” 第167章 大获全胜，气急败坏 东倭各县设有县守，总领一县事务。 幕府势大，各县县守几乎都与幕府有关，这鸟冈县，因为位置重要，渡口关键，县守之位早就为上宫幕府所夺，安插自家人来担当。 戚继光从倭寇俘虏口中审问出此情报，势必就要活捉上宫家的人。 县府里上百守兵冲出，迎面就撞上戚继光部。 双方碰面，二话不说，戚继光挥舞长军刀，率先砍下一人头颅。 “杀进去，活捉县守！” “杀！！！” 江湖高手们一马当先，凭借着护体内劲，无视府兵劈砍，撞出一条道路。后面的楼船卒们手持弯刀，附随而上，将被江湖高手们装的东倒西歪地府兵尽数砍杀。 鲜血染红县府大门，台阶，一路延伸到府内。 惊叫声不绝于耳，一些下人，妇孺都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高手们吓坏，瘫软在地，哭泣不绝。 江湖高手们的确“凶神恶煞”，他们个个双目发红，四处扫视，想要率先将县守找到活捉，从而立下一功。 他们现在是北安军一兵，既然为兵，心中就想要争取军功。练武之人大多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谁愿久居人下，都想要立下军功，提升军官。 “说！”一汉子揪起一名女子襟领，恶狠狠逼问，“狗日的县守在哪儿？！” 那女子听不懂汉子言语，只是哭泣，无从回答。 这时戚继光后冲进来，见状让汉子放开，他用东倭语询问。见他会说东倭语言，那些下人们全都躲在他身边，生怕让那些大汉下手杀死。 “大人！我知道！”一名下人面对戚继光询问，举起手臂，“县守大人一定是藏在牢狱里了，我可以帮忙指认！” “很好。”戚继光让人带上这名下人，前往牢狱。 牢狱内关押有不少犯人，见有大群人闯进，还以为是劫狱，纷纷高呼：“把我也救出去！我愿效命！” 戚继光不予理会，只让那下人一一辨认面目，很快到一间牢房外，里面之人背对牢门，缩在墙角。 只看背影，那下人就认了出来，叫道：“是他！他就是县守！” 缩在墙角之人全身一颤，跳将起来，指着那下人鼻尖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生！你居然出卖我，你这个畜生！” 戚继光道：“带走。” 几名楼船卒冲进去，粗暴地将人五花大绑。 “放开！我可是上宫家的人！你们这群混蛋，知不知道得罪上宫家的下场什么！” “那你们上宫家，知不知道得罪北安军的下场是什么？”戚继光冷冷说完，将人押走。 此刻整个县府衙门，所有府兵都已被杀，剩下的只有一些下人和县守家眷。 这些人戚继光没兴趣，他只让手下把县府内一些文书、信件全部带上，其中说不定就有什么关键情报。 临走，一名江湖高手走在最后，他恨恨看了一眼县府，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待上宫家军队匆忙赶来时，愕然发现，县府已然不在，只徒留一个烧得漆黑的残院。 …… 戚继光部去时十条多桨船，五十条快舟。 回来时，却是多出五条双层帆船，十条快舟。 离开鸟冈渡口时，戚继光又夺取十条快舟，用来装载抢夺来的人和物。 如此回到京城渡口时，苏元和周舒已等在此地。 待戚继光从船上下来，苏元快步走到他面前，笑道：“干得好！” 戚继光突袭东倭一事，他已知道。先前戚继光担心没有按既定时间回京，苏元会担心，于是他带大部队去突袭鸟冈县之余，另分出两条小舟回京，让他们向苏元汇报。 苏元当时得知此事，又惊又喜，对于戚继光做的决定，他很是赞同。 根据局势做出正确判断，这是伟大将领不可多得的特性，现在戚继光凯旋而归，他更是喜不自胜。 “末将幸不辱命。”戚继光没有骄傲，只是淡淡笑道。 周舒打量着从船上押下来的人，好奇道：“戚将军，那是……” “此人是鸟冈县县守，而且是上宫幕府出身。末将认为此人或知晓一些情报，也可当做筹码，便将其抓了回来。” “抓得好。”苏元道，“一县县守，的确可以当做不小的筹码使用。” 东倭总共也就二三十个县，县守之位极为重要，同大周县令不同，在东倭，县守比幕府将军也就只差一两级，且对于该县的掌握力度上，县守有些时候比幕府还要掌握得更完全。 活捉一个县守回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苏元对众将士道：“大家先休息一日，明日开庆功宴。” “太好了！” “多谢王爷！！” “终于可以放开肚皮畅饮一番了！” 召唤士兵对于庆功无所谓，但江湖高手们就都十分乐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他们喜欢的。而在平时，这一愿望却得不到满足。 这也是一些人所抱怨的……若说加入北安军有什么缺点，那首当其冲的，便是休息日以外时间，不得饮酒。 不得饮酒，对某些江湖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但北安军军纪严明，若是偷偷喝，发现一个就会处理一个。 几日下来，嗜酒如命的都被清理出了北安军队伍，剩下的属于都是有点小瘾，但还能克制住的。 一片欢快气氛下，苏元和周舒、戚继光单独来到一处谈话。 他询问一些战争细节，戚继光一一说出。 苏元听到海上厮杀、以及冲入县府的情形时，不禁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在现场。 可他知道，随着他地盘渐广，地位日重，兵将愈多，以后亲上战场的机会恐怕会越来越少，这不得不可谓是一种遗憾。 听戚继光说完，苏元笑道：“这下算是打疼东倭了。” 海兵加上陆兵，此次东倭损失高达千人，这对东倭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势力最强大的上宫幕府，麾下足轻也不过才堪堪几万人，这几万还有一定水分。 更别提连县守也被活捉，这才是最大的打击，是从精神和心理层面的重大打击，一下就将双方地位调转。 周舒点头道：“这一定会让东倭重新审视同我们的关系。不过，这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想着疯狂报复。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末将一定会时刻严防死守，不会有一刻松懈。”戚继光郑重说道。 “我们按部就班地部署防备，不用怕他们报复。”苏元道，“且既然已经宣战，那在一方彻底投降前，战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次突袭，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突袭一个鸟冈县，还远远满足不了苏元。现在北安军既和东倭宣战，处于战争状态，那只要东倭不投降，苏元就一定会打到其都城奈京不可。 等奈京大名宫里坐着的都是他北安军士兵时，还管它投不投降呢。 “审问工作的话，我会调锦衣卫过来帮忙。另外懂东倭语的人我也会派来一些。” 目前渡口这边只有戚继光一人会东倭语，完全不够。他又要负责造船，又要负责士兵训练，若是再加一个审讯，那就太忙了，分身乏术。 苏元想他兵符内还有好几个使者没召唤出，到目前为止，他真正派出去过的使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张骞。 其他使者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在兵符里待着也是浪费，不如发挥他们懂各国语言的技能，让他们暂时担当起翻译职责。 次日，庆功会召开。 江湖高手们难得有一次开怀痛饮的机会，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苏元也参与了庆功，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后，宣布众人这次功绩不菲，人人都有奖励。表现突出者，更是提升军衔。 庆功宴召开同时，在东倭和江南，却没有任何欢乐气氛。 鸟冈县城，上宫信玄听闻消息后，连夜从奈京赶来，一晚上没合眼，顶着满眼血丝，在次日中午抵达鸟冈县。 他站在被大火烧毁的县府处，凝目注视，面上神色冰寒至极。 随行护卫队的武士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撞在将军气头上，被当做出气筒砍了。 上宫信玄盯了废墟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北安军……苏元……” 他从未想过，北安军居然如此大胆，截击他派往接管小津岛的船队不说，还敢突袭东倭本土！ 而且还真让他们突袭成功了，府兵全灭，县守被抓，众多机密文件都被掠走……最可恨的是临走时还一把火烧了县府，让全县百姓都目睹了东倭士兵的无力！ 这是上宫信玄最愤恨的，他宁愿北安军多杀些人，让老百姓对他们生出切骨之恨。也不愿意县府被烧，显露出守兵的无能无力。 良久，上宫信玄收回视线，对随行武士询问：“我听说，县守的家眷，北安军没有带走？” “是的，他们现在都在客栈。” “哼！他们当时为何不反抗北安军？说不定还能拖延些时间！一群可鄙、懦弱之辈，活着还有什么用，去！把他们都杀了，让他们为县府之失殉命！” “是！” 武士们当即去执行命令，找到县守家眷所在，将他们全部杀死。 上宫信玄还不满足，他又带武士们去了渔村，将昨日目睹北安军的渔民们全部提出，询问他们。 “说，昨天一共有多少敌人上岸！” 渔民们面对普通武士都很是害怕，更别提亲眼见到幕府将军这种大人物，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询问，也是哆嗦着回答。 “将，将军……好像是……几百人……” “几百？”上宫信玄挑眉呵斥，“三百也是几百，九百也是几百！到底是多少！” 那回答的渔民简直要哭了出来，昨天他都被吓傻了，哪还有心思去详细数北安军到底有多少人。 “将军，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胡乱回答什么，混淆视线，该杀！” 上宫信玄说完自己拔出武士刀，噗嗤一声将那渔民头颅斩下。 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把其他人都吓坏了，有两名渔民当即昏迷过去，剩下的也都强忍之下才没有喊叫出声。 “你们呢？”上宫信玄用刀尖对着其他渔民，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庞。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渔民自然闭口不言，这却更让上宫信玄恼怒。 “说话！”他又一刀斩杀一名渔民。 剩下的渔民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 “将军！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饶命啊将军！” “呜呜呜……” 上宫信玄身后一些武士见状，也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有的也是穷人出身，知道这些渔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北安军冲上来难道还会专程告诉这些渔民什么重要情报吗？怎么可能。 但他们心中知道，他们的将军，上宫信玄其实也明白这一点。 如果将军是蠢货，那又如何从一个庶子崛起到如今最强大的幕府将军呢？将军自然明白，只是，眼下将军并不是真想得到些情报，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 这怒气要向谁发泄，向武士吗？每个武士都是精锐，把他们当出气筒杀了未免可惜。那么就只能从无关紧要的平民身上下手了。 上宫信玄看着哭泣求饶的渔民们，心中怒气不减反增，这哭声让他十分心烦，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今天杀的人已经不少了。再杀下去，于事无补。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回奈京，同其他幕府商量一番。眼下这个北安军，有了突袭东倭本土作战的能力和胆量，那一切就不同了。 上宫信玄想到这里要收刀，他扬刀的动作让一个渔民以为又要杀人，那渔民自认绝望，一时豁出去地怒吼道：“废物！将军你这个废物！连敌人都没有随意杀害我们，而你这个应该保护我们的将军却肆意屠杀！比起敌人，你这个无能将军才是真正的魔鬼！” 原本要收刀离去的上宫信玄闻言彻底暴怒，他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涵养与平和，变成一头气急败坏、择人而噬的野兽。 “杀！把这些渔民全杀了！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昨天为什么不拼死阻止敌人登陆，一定是心里想着要通敌！杀！！！” 第168章 大名，反悔，生辰 奈京，大名宫。 东倭大名，北条信端坐在房间之内，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在听闻鸟冈县被北安军突袭，府兵尽墨、县守被抓后，心中惶恐到了极点。 这一定是灾祸，是上宫家带来的灾祸。 他心中无比笃定。 身为大名，他又感到无比悲哀。 北条家原本也是名门望族，可传到他这一代时，却出现了巨大变故。族内的家将，竟然暗中被上宫信玄收买、策反，导致北条家失去了军事力量。他这个大名，也沦为上宫幕府的傀儡。 他很清楚，若不是上宫信玄忌惮其他几名幕府联手，恐怕早已忍不住要废除他这个大名，自己成为新的大名了。 北条信之前一直很绝望，但眼下，他还有唯一的机会。 神千乐一族的大巫女，先前占卜得出预言，有大灾将降临在东倭。 本来这种事关重大的预言，是不会轻易公开给民众的。然而不知上宫信玄是如何考虑，竟然刻意安排人去将消息扩散开来。 为此，现在从上到下，从都城奈京到偏远村落，人人都知道，大巫女预言到了大灾。 人人心中都无比惶恐。 昨日鸟冈县的消息一出，许多人的第一想法便是，大巫女的预言应验了。 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县城，可谁能知道，这是否是大灾的开始呢？ 这次是县城，下一次又是什么？ 北条信为此，不顾宫中有上宫家的眼线，派人去邀请大巫女来宫中。 他要亲自和大巫女谈一谈，看看大灾要如何化解……以及，能否有办法，借助这次机会，将上宫家扳倒。 现在他正在等待，他不知大巫女会不会来，如果会，是否会有上宫家的阻碍。 他可是听说，上宫幕府一直都看不起神千乐一族，而支持上宫幕府的甲贺忍一流，更是神千乐一族的死对头。 不多时，有人来汇报，说是神千乐一族的巫女来了。 北条信喜出望外，连忙让下人把人带到这里。 屋门下一次拉开，大巫女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名穿着红色巫女服的少女。 北条信知道，这少女就是大巫女的继承人，会是下一任大巫女。 这是神千乐一族的传统，大巫女将会在下一代小辈中选出一人，作为继承者带在身边培养。 而神千乐灵梦出生的那一刻起，整个神千乐一族就都明白，她便是下一任大巫女的不二人选。 因为她的一双眼睛居然是天生的琉璃颜色……据说，神千乐一族的初代大巫女，便生有琉璃色眼眸。 果不其然，当代大巫女在看到灵梦后，二话不说就选择了她，之后待她五岁时就将其从父母身边带走，带在自己身边。 “见过大名。” 大巫女微微低头行礼，灵梦也有样学样。 北条信连忙让二人坐下，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道出。 “大巫女阁下，昨日鸟冈县被北安军突袭，死伤上百人，县守更是被抓走……这是不是就是大巫女阁下所预言的大灾？” 大巫女道：“大灾不会突然发生，而是会慢慢累积。如同地动，大蛇翻身之前必会出现颤动，以做警醒。” 她所说的大蛇，也是东倭的一个传说。 传说东倭之所以多出现地动灾害，便是因为岛屿之下有一条八岐大蛇在沉睡。每次地动，都是大蛇身体晃动。 而大蛇苏醒翻身之日，则会出现大劫难。据传言说，许多年前大蛇苏醒，地动山摇，正是神千乐一族用秘法重新让大蛇沉睡。否则现如今的东倭已不存在。 这传说让神千乐一族在百姓心中十分有威望，北条信问道：“那这次鸟冈县之事，岂非便是累积？” 大巫女轻轻点头。 北条信脸色微变，低声骂道：“果然，大灾就是上宫家引来的！” 神千乐灵梦在一旁默默听着，眼眸中不时浮现好奇、思索之色。 北条信道：“大巫女阁下，这么放任上宫家肆无忌惮下去，大灾一定会降临东倭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很想从大巫女这里得到一个解法，只是与其说他的目的是消除大灾，不如说是打倒上宫家，让北条家再次崛起。 大巫女缓缓摇头：“预言很难更改，一旦出现，必定会发生。我们能做的，只是想办法，如何削减大灾带来的破坏。” “这……” 北条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大巫女道：“若是大名确定大灾来源于北安军、来源于上宫家，那便请大名从这两方面着手。” 北条信苦笑道：“我倒是想，可如何做到呢？上宫家完全不听我的，北安军……我倒是想与他们联络，可哪里有机会？我若是派人去北安军那里，一定会被上宫家的人拦下……唉！” 做大名做到这个程度，北条信也觉得自己十分窝囊。 可这就是没兵权的结果，遭受家将背叛的他，又如何再去找新的武士为自己效忠？ 甚至他现在几乎相当于被软禁的状态，想要离开大名宫都做不到。 北条信这时道：“大巫女阁下……可愿帮我？” 大巫女道：“神千乐一族的使命，便是守护此方土地和人民免受灾祸。就是大名不说，我也会去想办法。这次之所以来见大名，也只是想要知道，大名想要与北安军说些什么。” “这么说……大巫女阁下早就做好同北安军联络的准备了？”北条信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让我想想，想想……” …… 南周朝廷之上，周丞还没到，大臣们便都各自讨论着昨日发生之事。 消息传过来后，他们简直被吓得不轻。 在他们眼中，鸟冈县被突袭不是重点。重点是，北安军居然有了从海上登陆陆地的能力了？！ 这岂不是说明，北安军能突袭鸟冈，也能突袭南方如海州的渡口？ 这可不得了了。 “北安军造船造得有这么快？怎么可能啊？” “听说是从东倭儿缴获了不少……” “东倭这群废物！居然把船拱手送给那苏元！” “原本圣上还指望着靠东倭北伐，现在可好，东倭自己的领土都被北安军打了一通。听说死了好几百人，县守都被抓了，县府也烧了个精光。” “这苏元简直是……” “他这么四处树敌，难道我等真就奈何不了他？” “难啊！现在各州州牧都有自己心思，想要力往一处使，太难了！” “嘘……圣上来了。” 周丞一来，百官就都停止了讨论。 他们悄悄打量周丞脸色，果不其然，那脸色难看得，就像是刚被人狠揍了一拳。 待百官行礼之后，周丞直言道：“这东倭真是够无能的！” “……” 百官心道，论无能，其实大周也差不多。半壁江山没了不说，现在这南周小朝廷也更多像是自娱自乐。周丞的话除了在云州、海州还稍微管点用，在其他六州，几乎说了等于白说。 这些想想就好，真说出来立刻就得砍头伺候，于是百官都沉默不语，听着周丞发泄。 “原本我还想拿小津岛换取东倭支持，现在看来，还换什么！”周丞道，“小津岛不给了！” “这……” 百官闻言，皆是面露迟疑之色。 周丞不悦道：“怎么？当初东倭索要小津岛，你们不是都不愿意吗？那海州州牧施明更是公开抗旨……现在朕不想给了，你们一个个又都怎么了？” 丞相何忠平道：“陛下，我们已与东倭定好此事，若是反悔，恐怕不妥啊……于朝廷声名有碍。”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就差把“出尔反尔”四个字说出口了。 人与人之间，出尔反尔其实还算不得什么。但两国之间，说好的事突然反悔不作数，只会非常影响双方的下一次合作……有可能下一次合作根本就不存在了。 现在南周朝廷最需要的就是盟友，而且盟友越多越好，不光是东倭，哪怕像是下丽、高泰这种小国，也最好要争取过来，成为盟友。 更不要说强大的海外西国，如果能结为盟友也是好事。盟友越来越多，力量就会越来越强，这样北伐才真有可能变成现实。 否则只靠南周朝廷，靠那些心不齐的州牧，想要北伐成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说不定还没开始北伐，人家苏元就要率先南下了。 现在百官都是为了南周朝廷着想，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着想。天街踏骨，那么可怕的事，他们肯定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于公于私，他们现在都是大忠臣，一心为了南周操劳，说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周丞闻言，皱起眉头，不是很高兴。 他说：“此事可不是朕违约在先。是那东倭违约。双方约定是在后日交接，现如今看来，后日东倭船队肯定到不了小津岛，那难道不是他们违约？他们违约在先，朕再反悔，又有什么不妥。” “……” 百官再次无语。 陛下啊，人家那是被动违约，不是不想按时间到，是半道被北安军偷袭截击了，又不是走到一半自己回去了。 可陛下你这却是主观上的违约啊，那能一样吗！ 周丞见东倭连连两次在苏元那受挫，当初心中对他们的信心也消失了。信心一消失，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自己的土地。半壁江山都让苏元抢走，再平白送给没用的人，那可不行。 眼见周丞心意已决，百官无奈之余，都放弃劝说。周丞也跳过此话题，询问起豫州事宜。 豫州濒临秦江，若是苏元过江，第一站便是豫州。经由东倭鸟冈县被偷袭一事，周丞现在无比担心，同样的事会发生在南周身上。 “陛下，豫州州牧连日来每日亲临江岸，督促防御建设，若是北安军渡江而来，保管让他们船还未靠岸，就纷纷被击沉不可。”兵部尚书道。 他知道豫州最近建造了许多投石车、巨弩，全都设置在海岸边上。一旦发现北安军船队，立刻会一股脑发射，到时候北安军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周丞听闻这些，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又过两日。 苏元早上一起来，出门就撞上满面笑容的杨镇。 “怎么了杨叔，这么高兴。” “呵呵，王爷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杨镇面露惊讶之色：“王爷还真是忙过头了，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哦……”苏元恍然，记忆调动起来，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王爷是准备出去庆祝，还是就在府上？”杨镇提议道，“不如把京城最大的酒楼，天仙楼包下，给王爷庆贺吧。” “还是不必了吧，生日而已，没什么好过的。” 苏元对过生日这事不太热衷，他穿越以前都没过过几次，何况现在每天诸多事务，忙都忙不过来，实在没心思庆祝什么生日。 老管家杨镇却是不依：“王爷，您可好长时间没休息了。该趁着生日，好好休息一天。昨日吕大人还知会过，说是请王爷好好庆祝一番。” “无忧也知道？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他生辰……算了，庆祝就庆祝吧。”苏元拗不过老管家，叮嘱几句，“不过大操大办就算了，就要一桌酒席，咱们几个晚上吃一顿就行了。” “好好好，这就去办！” 杨镇见苏元松口，笑得一脸褶子，连忙出门向天仙楼赶去。他自己炒菜手艺虽然也不错，但和几十年的大厨还是比不了，苏元生日酒席，肯定要请最好的厨子来做。 苏元见杨镇离开，叹了口气，这时他听到周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庆贺生辰还不高兴吗。” 苏元看过去，周舒正缓缓走来。 京城的府邸建好后，和太原一样，他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苏元倒是想让杨镇去问周舒，问她愿不愿意自己住一个宅院，但杨镇却拒绝了。 他说周舒是苏元的和亲对象，哪怕老皇帝已经不在，可这份关系却是定了。两人虽然没有结亲之实，但有结亲之名，怎么能分开居住，传出去也会让人说闲话。 苏元对这种言论不是很认同，但他也嫌麻烦，加上周舒未提出要出去住，便这样安排下来了。 “不是不高兴，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苏元道。 周舒微微点头，忽然问道：“你过了今年，岁数多少了？” “十八了，正好成年。” 周舒笑道：“男子二十才弱冠，十八算什么成年？还是‘总角’呢。” “哦……” 周六请假一天，有大学同学来 如题，今天有大学同学从外地来，招待他们玩一天，没办法更新了，大家见谅。 第169章 表露心意 夜晚。 王府的大院内摆了一大桌宴席，美酒佳肴，玉盘珍羞，都是天仙楼最顶尖大厨的手艺。 杨镇本来还想请一些伶人来表演助兴，却被苏元劝止了。苏元实在没什么心情看歌舞表演，倒不是过生日不高兴，只是他和真缈相处不短时间，受她影响，更偏爱简朴一些的生活，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人和物。 桌边坐着苏元、杨镇、吕无忧、周舒、小清和小月，还有梅兰竹菊四女。 赵云和李元霸都在军营中忙活，他们每日操练士兵，非常忙碌，无法来到。戚继光在渡口那边事务更多，几人只是写来祝贺信一封，表达心意。 没什么过多客套，菜上齐后众人便动起筷子，杨镇吃了几口，面露钦佩之色：“不愧是天仙楼的大厨，手艺就是好，比府上的可强太多了。要不是王爷你不许，我都想把那几位大厨请到王府来，专门给王爷做饭。” “这么好的手艺，就该让更多人品尝才是。要是只给我们几个人做饭，那不是太可惜了吗。”苏元笑笑。 周舒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 “呵呵，王爷和殿下如此心胸宽广，真是天生一对，让人羡慕啊！”杨镇喝了几口酒，借着酒气大声道。 周舒微微一怔，眼波流转，看向苏元。 苏元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低头吃着一片西红柿。 小清和小月对视一眼，不出声只靠口型对话。 小清：王爷没听到吗？ 小月：不知道 两人从前在宫中，许多时候贵人都不许讲话，久而久之就练出这读唇的本领。不只是她们，在宫中待久了太监宫女，都多多少少有这本事。 桌子就这么大，苏元又没走神，自然是听到了。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答复，杨镇的心思他明白，以前杨镇乃至吕无忧都想要他尽快找个夫人，生育孩子。不说生多生少，起码先整一个北安军的正式继承人出来。 有了继承人，全军上下都能安心。召唤士兵是没这烦恼，真人士兵、一些官员，都在为此事忧心。这些时日还有不少官员主动推荐他们知晓的大家闺秀，但都让吕无忧给挡下了。 吕无忧倒是知道，这事别人不管怎么劝都没用，还得看苏元自己想法。 苏元不讨厌周舒，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她很聪明，和他也合得来，两人许多想法都能保持一致，且从外貌来看她也是无可挑剔的。 若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年龄稍微小一些。他十八还好，周舒今年才十六岁，年纪尚小，尽管在大周女子满十五便可婚嫁，但苏元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更不要说…… 苏元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胸口。 周舒看到，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他衣服里面贴身有一个吊坠，穿着的是真缈离开时，留下的那把指节长短的小剑。 他原本贴身放在口袋中，又担心遗失，便找来挂绳穿起，戴在脖颈上。 苏元很重视此物，生怕遗失，因为真缈离开前说过，它就是二人之间的缘分。若是遗失，是不是缘分就没有了呢？ 周舒道：“你想起那位前辈了吗？” 真缈走时她也在场，在一旁目睹真缈将小剑留给苏元。她没亲眼看到苏元将其戴上，可她之前从未见苏元戴过首饰，在那之后苏元脖颈间就有一条细绳，她怎么会联想不到是何物。 苏元看了看她，微微点头。 杨镇想开口说什么，却看到吕无忧对他轻轻摇头，于是作罢。 吕无忧显然知道苏元对那位前辈感情复杂，这种事旁人不好多嘴，他自然也不会言语，只默默吃着酒菜。 “可惜。”苏元说，“她要是在就好了，她应该也会觉得这饭菜很好吃吧。” “前辈见多识广，不知去过多少地方，说不定各种美味都尝遍了。”周舒道。 “或许吧。” 苏元嘴上这么说，心里知道真缈恐怕很早就辟谷，去过许多地方是真的，但尝遍各种美味却不一定。 他想起后者那超凡脱俗的身姿，一时竟有些惆怅。 随即，他心中一惊。 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太师父了吧？ 苏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且不说双方关系特殊，就是连岁数都相差不只一倍两倍。更别说真缈一心修行，对红尘之事不怎挂心，这怎么会有可能？ 心情复杂下，苏元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满上一杯。再想干时，周舒伸出左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杯口上。 “只喝酒不说话怎么行？” “……” 苏元见桌上人都看自己，轻轻出了口气，松开酒杯。 周舒也将手收回，吕无忧这时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句：“王爷，杰瑞那边的事有眉目了，您现在要听听吗？” 杰瑞是撒克逊国郁金香公司的总经理，苏元知道此人正在和吕无忧谈通商事宜，闻言情绪也从惆怅中抽离。他精神一震，道：“好，你说说吧。” 吕无忧将双方几轮谈判的成果道出。 杰瑞最开始不想要关税，后来发现没门，只能妥协。他没有其他选择，若是放弃北安，去和南周朝廷合作，保障实在是太差。 南周朝廷能存在多久很是存疑，且南周皇帝对南方也做不到绝对控制。若是公司和南周皇帝签订条约，结果到另外一州时，发现州牧不认，那该如何是好？ “可见这郁金香公司对大周了解颇多，事先做过诸多详细调查。”吕无忧道。 苏元点点头。生意人，做生意前自然要好好调查，尤其是这“郁金香”公司能做到跨国，首先便是从撒克逊国国内厮杀而出，这就证明其实力不凡。 与南周不稳定相对的，是北方的绝对稳定。 除去一个群山笼罩的秦州，其他三州都牢牢把控在北安军手中，且小至一座县城，都能对苏元在京城发布的政策做到短时间内响应。这让调查的郁金香公司很震惊。 郁金香公司根据调查结果，确定只有同苏元的北安政权合作，才能确保公司长期利益。若是和南周合作，或许短期内公司会有条约优势，但从长远考虑，一定会吃大亏。 杰瑞这个总经理，实际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没有自主权，只能贯彻来自公司更上层的意志。在上层给他明确要与北安政权合作的命令后，他只能再去找到吕无忧。 最后双方敲定了一个对北安十分有利的关税价格，吕无忧道：“这主要还是由于海外西国对我们国家货物的需求更高，或许，他们也想要先买货物过去，再卖给其他西国。” “很有可能。” 海外西国又不是只撒克逊国一个，在那片西大陆上，国家说不定有许多。撒克逊国只不过是国力比较强盛的一个，能够先于其他国家做到跨大陆航行。 这一点苏元不得不承认其先进性，目前的大周和北安，都没有远航能力，只能在近海附近航行。 但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苏元问吕无忧：“撒克逊国的航海技术，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也弄来。” 技术方面，苏元不会盲信自己人的就一定好，也不会指望着戚继光能从零开始制造出什么超级战舰。这种科技，都是一代代人去积累的，只是闭门造车，就会落后于人。 除非某次召唤能召唤出近现代的航海船只，那样或许可以进行逆向工程，把船拆分掉，分析并掌握其制造原理。 但这种召唤纯粹看运气，它可不像玩游戏一样，有什么“指定召唤”或者“碎片兑换”之类的功能。苏元可不想把科技进步的宝全押在运气上。 “我明白，王爷。您之前交代过我，我会在这方面用心去做。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见吕无忧有些吞吐，苏元不由心生好奇。 吕无忧道：“是东倭的商人，因为王爷派人袭击鸟冈县的事，东倭商人上午集体到我那里抗议，说要索取赔偿，并要求道歉。” 这话一出，杨镇倒是先急了，口中喝骂道：“这群该死的倭人！以前他们那些倭寇袭击咱们老百姓怎不说？现在王爷报复回去，就出来抗什么劳什子的议，要我说都该抓起来！” 吕无忧轻轻摇头，情绪上是如此，但理智上，抓人绝对是不明智的。那些人都是商人，或许也有奸细，但没有一个合理理由，随意抓人，只会引发更多麻烦。 苏元同意吕无忧的想法，他想了想说：“他们抗议就抗吧，让他们明确一点就好，那就是现在我们同东倭已经宣战，是战争国。在战争结束前，两国彼此任何攻击都很正常。不过这些商人要是损害北安利益，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接拿下就好。” “是，王爷。”吕无忧询问就是为确定苏元态度，此刻得到结果，他也有了行事方向。之后若是那些东倭商人再闹事，刻意影响、破坏秩序，那便让北安军直接抓人。 这顿生辰宴吃了近一个时辰，大家说了许多话，到最后散席，苏元单独把周舒叫去别院。 月色温柔，花香隐约，周舒虽然知道苏元不会对她做什么，但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两人在别院亭子的石凳坐下，苏元直接道：“刚才杨叔说的，其实我听到了。” 苏元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挑明，他不想像什么烂俗偶像剧里的角色一样，在感情方面的事情上装傻充愣。 “哦……”周舒点头。 “虽然你我结识因由不是很愉快，但就结果来说，还很不错。我不知道你对我是如何想，但我还挺喜欢你的。” 苏元说完，周舒情绪却没有太多变化，她说：“可是？” “可是？”苏元一愣。 “没有吗，我觉得你的话后面应该有一个‘可是’。” “……好像还真有。” 苏元尴尬，他没想到周舒已经猜到他那句话还没有做一个陈述结尾。 “你说吧，我听着。” “可是……”苏元道，“我觉得现在定下来有点早，当然前提是你也对我有喜欢的感情，如果没有这些自然都不作数。但如果有的话，我现在恐怕没办法和你确定下来关系。” 苏元原本以为他这话会惹恼周舒，但周舒却很平静。 周舒没有生气，心中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她清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好奇。她先是回答了苏元的问题。 “我对你自然也谈不上讨厌。”这是周舒能说出口的最能表露心意的话语，她还做不到像苏元一样，把“喜欢”轻易说出口。 她一直都很羡慕苏元，羡慕他随心的言行，心中如何想便会如何说、如何做，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礼节规矩在他身上都失去了作用。她甚至经常揣测，苏元小时候一定有一个放浪不羁的游侠先生，否则换做任何一个老夫子，都教不出这样性格的学生。 “不过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那位前辈吧。”周舒问道。 “嗯。”苏元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等战事稳定，你可以去找她。她走时不是和你说，要去找她的地方在哪里吗。” “我也是如此想的。”苏元道，“等平定江南，我会去那个叫青玄山的地方找她。” 周舒瞧着他坚定的神情，说：“那到时候，你可别像上次那样，没把该说的话说完了。” “没错。要是能再见到的话，一定会把该说的说完。” 苏元言罢笑了起来。 “到时候就算被说是‘放肆’、“没规矩”之类的，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周舒觉得自己这时不该笑才对，但她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这样人，的确不怕被人责怪。” “怎么会，要是亲近的人，还是会难过的。至于不亲近、不认识的人，责怪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听不到，生气的只是他们自己而已。你那两个小侍女又在偷看了。” 周舒扭过头去，院门口扒着头探看的小清小月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脑袋。 周舒无奈地轻叹一声，同苏元继续在这讨喜的月光下说着话。 第170章 江湖管不了的，我来管 清晨起来，苏元十分神清气爽。 昨晚同周舒谈过之后，他一直挂心的事算是解决了，杨镇那边也可以给他一个交代，就说他和周舒对彼此都有好感，只是暂时不想进展那么快。 婚姻之事尽管只和彼此有关，但苏元知道杨镇是为他好，为此愿意让其尽快放下心来。 起床后，他雷打不动地盘腿端坐，运行内功。一个时辰后收功，他前往自己的办公场所处理事务。 他将原本一座王爷府邸改造成综合办公区，多个部分在这里都有一间办公室。如吕无忧掌管的户部、周舒掌管的兵部。其他几部，目前也在遴选官员。 这些办公室里的员工都由锦衣卫组成，他们负责整合各部送来的事务，再交由苏元查看。这方面比起真人，苏元认为还是召唤士兵更靠谱，不会出现有重大事务报告被私下扣留的情况。 苏元坐下没一会儿，各部就送来事务报告。苏元一一查看，目前北安军正在“事业上升期”，因此每天事情都很多。如果是一个稳定的王朝，或许便不会这么忙碌。 户部和兵部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吕无忧和周舒都是顶尖聪明之人，他们可以处理好绝大多数状况。工部方面，关于建筑的建造事宜，目前则由苏元自己直接管理。 另外还有礼部、吏部、刑部。 礼部在苏元看来没多大用处，主要负责各种仪式，吕无忧挑了几个官员管理，目前还算稳定。 吏部同理，对于各地官员的升迁调动，其实由负责监察他们的锦衣卫就可以给出建议报告。哪个官员懒惰，哪个勤奋，哪个按部就班，哪个细心钻研，这些监察人员都会仔细记录。汇报上来后，苏元和吕无忧会商量着进行提拔。 至于主管刑罚政令的刑部，目前暂时没有太过合适的尚书人选，苏元暂时是将刑部交由沈炼管理。 沈炼是跟随他时间最久的锦衣卫，且由于经历事情众多，相比起其他锦衣卫而言，沈炼的成长也最多，由他暂时管刑部没什么问题。 如此一来，苏元主要的管理体系就初步建成，哪怕不成熟，日后也会一步步改进。 苏元看了一会儿，值得注意的还是东倭那边，上宫幕府要求北安军交出抓走的鸟冈县县守，并表示一定会报复回来。 这种叫嚣苏元并不在乎，从硬实力上东倭根本没有和他较量的本钱，现在只能打打嘴炮。等北安军舰队成型、成规模，到时候说不定现在放的狠话都要变成求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另苏元颇为在意，是楚长宁发来的。 楚长宁目前在徐州，他写来一封信，说是徐州有许多百姓向他告状，有魔教一直在行凶伤人。以前徐州官员和这些魔教弟子勾结，不管不顾，现在换了北安军，百姓们向让北安军给他们做主。 此事让苏元十分好奇，他看了两遍楚长宁的信，上面写被杀伤掠夺的百姓大多位于徐州西部边缘地带的村落县城。有些目睹过魔教弟子抓人的百姓说，那些人全身穿着绿色衣物，戴有獠牙恶鬼的面具。 信中，楚长宁询问苏元看法，问他要不要派兵将其剿灭。若是寻常，楚长宁自己便可做主，但那魔教位置似乎位于西边群山之中，那边是秦州境地，先前苏元说暂时不打秦州。 楚长宁担心出兵群山会让苏元误会，便先写来此信说明情况。 苏元没有草率做决定，他先是把古河找来。 古河先前带领漠州江湖高手来京后，就没有回去，一直留在京城，平日住在客栈。 二人见面后，苏元向他问起魔教之事。 古河听完后，皱起眉头：“身穿绿衣，头戴獠牙鬼面具，若是老朽没猜错，这应当是那‘白素教’弟子。” “白素教？” “一青二白，天下缟素。”古河解释道，“‘一青’是其创教教主，‘二白’则是白左白右两名护法。据说这三人武功盖世，连大周皇帝都不放在眼中。若是皇帝得罪他们，他们也能杀。为此其门内口号便是‘一青二白，天下缟素’。”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元道。 古河道：“白素教位于秦州大山，与中原江湖交集不多。但他们名头可不小，就是因为他们喜用人血练功，为天下江湖人所不齿。” “用人血练功？”苏元一惊，“这么丧心病狂，怎么没人管管？你们江湖里那些名门正派都干什么吃的。” 古河略有些尴尬，他自己便是古月派掌门，也属名门正派，被苏元如此“地图炮”打中，心中自然也不舒服。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苏元所说不错，此等魔教宗门，正派江湖中人应人人得而诛之。 “其中缘由颇多。一是这白素教位于群山之中，行踪隐秘，外来弟子要找到他们便不易。加上其门人手段凶狠，寻常门派不敢招惹。而且其门内弟子数量广大，据说足有数千人之多……” 苏元忽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江湖魁首，是那太一道吧。” 古河颔首：“不错。太一道从创立之初便为江湖魁首，更有传言说顾随风真人已有陆地神仙境界，是天下武道第一人。” 第一人？ 苏元心中打了个问号，那顾随风还只是“传说是陆地神仙”，而他太师父真缈却是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真要评个第一第二，真缈肯定也要高过那顾随风。 不过苏元转念一想，真缈本就不是喜欢追名逐利的人，这种排名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既如此，那太一道作为江湖魁首，为何不号召各大门派协力除去这白素教？” 古河摇头：“太一道弟子大多专心在山上潜修，几乎不理山下俗事。” 苏元轻哼一声：“不为江湖做事，你们江湖人为何还要其称为魁首？” “太一道也曾为江湖做过大事。”古河道，“‘灭武诏’时期，若不是太一道从中周旋，要使皇帝收回诏令，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为此江湖各门派都认为欠太一道一份人情在。” “原来如此……” 苏元了然，灭武诏之事他听楚长宁说过，当时的确是太一道找到刺杀皇太子的江湖人，将其交给朝廷，皇帝才收回灭武诏。否则那场腥风血雨必然不会那么快落下帷幕。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这样，那江湖管不了的事，我来管。我会派兵剿灭白素教。” 古河精神一震：“若是王爷出手，定能为江湖除去这一大祸害。” 苏元淡淡道：“我这可不是为了江湖。而是为了那些无故被抓走、残害的老百姓们。江湖人保护不了他们，那只能由我们北安军来保护。” 古河闻言，心中也是羞愧，抱拳道：“王爷此话，令老朽惭愧不已啊……” “古掌门不必如此，我要剿灭这白素教，还需要古掌门帮忙。” 古河当即道：“老朽一定竭尽所能！” …… 第171章 魂的传承，白素二使 奈京，神千乐大社。 神千乐灵梦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她总觉得最近的天色越来越灰暗、阴沉。明明是晴天，却总给她一种压抑之感。 难道奶奶的预言是真的？以后这里真的会有大灾吗？那样一定很可怕吧…… 神千乐灵梦小巧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她年龄不相仿的担忧之色。 这时，大巫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灵梦，进来。” “哦！” 神千乐灵梦进去屋里，惊讶地看到，房间正中心布置了一个奇怪法阵，上面都是些复杂难懂的符号。在法阵周围，还放置着一些物品：桃签、木幡、御币、铃铛、金银扇…… “奶奶，这是……” 灵梦抬眼看去，大巫女就坐在法阵后面，慈祥的面容比平时多出一抹坚定。 大巫女让灵梦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间隔着奇异法阵。 不知怎的，灵梦一时悲伤难抑，泪水从眼眶内涌出。 她惊讶地抬起手去擦拭：“我怎么……” “灵梦，孩子，你的灵感之强，太过惊人。”大巫女道，“许多事情还未发生，你便能先一步体会到它到来时的情绪……这种灵感，注定你将成为继初代大巫女之后，最强大的大巫女。” “……” 灵梦不知该如何说，的确一直有人告诉她，说她的眼睛很宝贵，神千乐一族初代大巫女的眼睛也是琉璃颜色。说她注定会成为比肩、甚至超越初代的大巫女。 这些期望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有时会让她喘不过气，但她鼓起勇气去承受了。只是，她心中也一直有一个疑问，她今年已经十七岁，跟在大巫女身边十二年，可却从未学过任何阴阳之术。 她虽然被所有人看做是大巫女继承人，可就目前为止，她并不会任何阴阳术、占卜术。除去身上这巫女服外，和普通女孩并无其他差别。 仿佛看穿她心中疑问，大巫女缓缓道：“灵梦，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从未传授过你阴阳术吧。” 灵梦点点头，她想拭去泪水，却发现越来越多。泪珠像是决堤般从她眼眶中涌出，她的情绪也无比悲伤。可她甚至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将要发生何事。 大巫女道：“因为我们这一族的巫术传承，并不靠言语或文字，而是靠魂。” “魂……”灵梦的声音颤抖着。 她想起上一次同样莫名其妙的很悲伤，转过头来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养的一只百灵死去了。 “通过法阵仪式，将魂中记载的巫术传与后人，这便是我们神千乐一族的传承方式。我现在，便要将我的‘魂’传与你，灵梦。就像上一代大巫女将她的魂传与我一样。” “不……”灵梦终于意识到什么，痛苦地摇头，“失去魂，奶奶你会死的！” “是的。但这便是我们神千乐一族大巫女的宿命。” “我不要……奶奶你又没有生病，身体还很健康，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要！” 灵梦情绪激烈地站起身来，大巫女却只静静坐着，缓缓道出自己的理由。 “孩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当初也很难过，哪怕上一代大巫女是寿终正寝前将魂传与我，我还是很难过。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我不懂！” 大巫女看向屋外，悲哀道：“现在的奈京，已经不安全了。” “不安全……” “忍者家族，上宫幕府，早就想铲除我们神千乐一族。前几日我们去大名宫一事，更会激恼上宫信玄。上宫幕府这几日在四处宣告，说是北安军杀光了鸟冈县所有渔民……引来群情激奋，大量民众加入上宫家。” 灵梦对大巫女说的这些似懂非懂，她还未经历过太多，没办法像大巫女一样，了解事情背后的勾连。 “北安军真有那么可怕吗？”她问。 “可怕的是上宫信玄，渔民是他所杀。”大巫女道，“若是北安军所为，那鸟冈县城也不会只死了府兵，而百姓们却安然无恙。” “啊！”灵梦一想，还真是如此，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宫信玄要杀害那些渔民。只是为了嫁祸给北安军，就杀害了那么多无辜性命？ 大巫女又是悲哀又是感慨：“灵梦，人的多变和残忍，是无法想象的。你日后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 “奶奶……” “上宫家鼓动起民众，这股力量他们必定会有所用途。神千乐一族或许便会首当其冲的受害者。灵梦，我已做好安排，待仪式结束后，你便和族人一同离开，前往‘无梦之地’避难。” “无梦之地？我，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待仪式结束后你便会知道了，它的所在，就包含在魂中。” 灵梦眼中噙满泪水，她绝不愿意此事发生，可她知道，奶奶已下定决心。 “孩子，为了你自己，为了神千乐一族，甚至为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未来……你都要肩负起这份责任。来我这里。” 她把灵梦叫到身边，温柔地摸着后者的脸颊，微笑道：“奶奶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大巫女，因为你有一颗像玲珑一般剔透的心。” 灵梦用力点头，面庞上只剩下了浓浓的不舍和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坚定。 …… 在秦州群山之中，有一片大窑洞。这些窑洞由通道串联起来。四处纵横，若非有熟识之人带路，陌生人来到此处只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 此刻正有数道身影从窑洞中行走，他们身穿绿衣，脸戴鬼面，有一些肩上还扛着袋子，里面似乎装有重物，让扛着行走之人步伐稍缓。 一行人来到一间放有许多瓷瓶的洞室内，一人正手持剔骨刀，站在一张长窄桌后。这人瞥了一眼来人，问道：“多少？” “五个。” 五人将肩膀上的袋子卸下，打开袋口，里面是五个昏迷着的人。他们皮肤粗糙、衣着简朴，一看便是普通农人。 手持剔骨刀之人面露不悦之色：“这么少。” “左护法大人先前交代，这是最后一次从青州境内劫人。”一人答复道，“以后不能再去。” “这是为何？” “大人说现在青州被北安军占领，宗门须得小心行事，不可轻易招惹。” 手持剔骨的汉子不屑道：“旁人怕他苏元，咱们怕个鸟？他大军再厉害，有本事进来这大山里。到时候准叫他晕头转向，成了咱们刀下鬼。” “左护法大人有令，我等只得遵守。” 众人离去后，剔骨汉子嘬了下牙花，发出啧的一声。 “算了，五个就五个，看能放出多少红来吧。” 位于洞窟通道深处的一个房间内，两个男人正相对而坐。他们脸上同样戴有面具，但不同于普通獠牙鬼，他们戴的面具上刻有字样，一个“左”一个“右”，赫然是这白素门的“二白”。 二人此刻正谈论青州之事。 右护法道：“门主不许我等再从青州境地抓人，那便只能向秦州索要。真是麻烦，秦州人要送来门内，可要花费加倍脚程。” 左护法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教主血功即将大成，这个节骨眼不想招惹北安军，也是理所应当。” “哼！”右护法冷哼一声，“且不说那北安军是否会为一撮贱民大动干戈，就算会，那大军在这深山又有何用。若是来去自如，秦州早就被其夺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独存于江北。” “小心驶得万年船，门主自有其考虑。再说，等门主血功大成，我白素门便能一举夺下秦州。到时门主当个假州牧，你我二人的好处也少不了。若是能一人分得一城，岂不也能混个城主当当，不比在门内过瘾得多。”左护法道。 “这倒是！” 二人在这方面意见统一，他们现在就等门主血功大成，随后带领门人一举从那些将领手中，夺下秦州。从此在这群山之内做土皇帝。 至于外界北安与南周纷争，他们却是不必再管，因为他们认为二者不管谁胜谁负，想要打进山来夺回秦州，却是不易。 正当时，一门内弟子却急匆匆赶来，跪地汇报：“左护法大人，右护法大人，急报！” 右护法道：“说。” “江湖传言，北安军领袖苏元，昭告江湖群雄，要除去我们白素门，并号召江湖高手加入他。” “什么？！”二白异口同声。 退去报信弟子后，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左护法苦笑一声：“这苏元！” “他还敢来真的……”右护法迟疑片刻，“此事要通知门主才是。” “门主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不容任何人打扰，否则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左护法无奈，“看来此事只能由你我二人处理。” 右护法沉声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他苏元那传说中百战百胜的北安军，能不能进来这大山里。我要召集全门弟子，这几日内加固防御，在山道设置陷阱，外面有人敢进来，就直接送他们下地狱！” 第172章 神千乐之变，只想要完胜 自从北安军袭击鸟冈县，劫走县守的消息在东倭国内发酵后，上宫信玄制造谣言，将杀害渔民的事嫁祸给北安军，引起东倭大量百姓的怒火。 他们吵嚷着要报仇雪恨，上宫信玄为此在各地做演讲、动员，大量年轻人加入其幕府，成为足轻，短短不到十天，他麾下便平白多出上万兵马。 其他幕府有样学样，但上宫家虹吸效应已经形成，年轻人都认为跟随上宫信玄才有复仇可能，于是首选加入的都是上宫幕府。上宫家吃肉，其他幕府只能捡口残汤喝，彼此实力差距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 这让上宫信玄极为满意，他此刻正从一地动员完回到奈京，坐在府上的院内饮酒。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心中感慨自己的天才所为。 那日一怒之下，他下令杀光鸟冈县渡口附近渔村的渔民。待回过神时，看着满地尸体，他心中难免生出悔意，动手的武士们有些心中也悔恨至极。这些渔民往日为幕府兵出海提供不少帮助，现在杀死他们，对自身也有损害。 且此事若是让其他民众得知，上宫幕府家的威望将一落千丈，甚至直接衰落成为最弱的幕府也很有可能。毕竟杀害自己国家全村人民，这样滔天罪行，没人能够容忍。 上宫信玄焦心之下，忽然灵光一闪，他吩咐当日在场的所有武士闭紧嘴巴，谁也不许对任何外人透露真相。随后他将渔民之死冠在北安军头上，说人是北安军登陆渡口后所杀，而上宫幕府家的武士迟来一步，没能救援。 如此一来，就能激发起极大的民意，并且这股民意可以为自己所用，壮大自身势力。 上宫信玄的目的达到了，武士们全都闭口不言，他便可以颠倒真相。百姓们同仇敌忾，将上宫家当做希望，老人们也纷纷支持自己孩子加入上宫幕府，为保卫国家而效力。 只靠一个谎言，就换来势力大幅提升，这让上宫信玄无比自得，自认为自己才是大名的最佳人选。 他几杯酒下肚后，低声道：“北条家的废物，实在不该再霸占大名位置。这个位置，由我来做才会更好。” “呵呵，将军这是‘酒后吐真言’啊。” 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上宫信玄不回头，知道是森。 “我上宫家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名望，都要远超他北条家，我要大名这个位置，又有什么不妥？”上宫信玄端着酒杯转过身，看向森。 这名甲贺忍一流的上忍，此刻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容隐藏在黑色面巾之下，只露出一双狭长双眼。那眼中并无太多情绪，哪怕他发出笑声时，眼角也并不弯曲。 “没什么不妥。但北条信也不会束手就缚。”森说，“他前几日找了大巫女。” “哼！” 上宫信玄表情微变，此事他当然知道。大名宫内有许多他的人，大巫女前去大名宫，与北条信密谈许久，他岂会不知？ “将军，是时候了。” “现在铲除神千乐一族么……” 上宫信玄还有些迟疑不定，他不是担心做不到，而是担心会出现意外。 “将军若不先下手。恐怕北条信就要和神千乐一族联手对付我们了。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将军不会不懂吧。” “你少在这里鼓动唇舌。”上宫信玄冷冷看着森，“若是要动手，你们甲贺忍一流也不能干看着。你们必须派出足够数量、足够级别的忍者一起。” 森点头：“我们将出动两名上忍，五名中忍，三十名下忍。这样将军可满意？” 上宫信玄微微颔首。 这阵容足够豪华，看得出甲贺忍一流投入够多，更能看出他们对于神千乐一族是真正要除之后快。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清楚。 甲贺忍一流这个忍者流派，为何会与神千乐一族结下死仇，上宫信玄一直不清楚。神千乐一族世代与世无争，哪怕大巫女在东倭地位超然，其族人也没有享受过什么高等待遇。 神千乐一族大多族人，依旧是平民百姓，和其他百姓一般，每日过着辛勤的劳作生活。不像一些贵族子弟，每日在花街饮酒狎妓，虚浮浪荡。 正因如此，百姓们才会对神千乐一族很敬重，上宫家之所以要对付他们，也不是有什么个人恩怨，纯粹是大巫女同大名合作，会挡了上宫信玄上位之路。 至于忍者流派和巫女一族有什么恩怨，上宫信玄不得而知，他询问过，森却闭口不谈。既如此，他不再问，反正双方是盟友，有一个共同敌人，知道这些就已足够。 二人约定，在后日集合队伍，扮做强盗，秘密突袭神千乐一族大社，争取杀死大巫女以及那个被选做继承者的小巫女。只要解决掉这二人，剩下的神千乐族人，就像砧板上的肉，是煎是炸尽在掌握。 他们却是不知，大巫女却是已经完成传魂仪式，命归九泉。 传魂仪式完成后，神千乐灵梦在大社内静静闭目坐了一夜。待再度睁开双眼时，她眼睛里的纯真和天然消失不少，多出的，是成熟和冷静。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 魂的传承，不只是会传递属于巫女的力量，随着那些力量的一些记忆，也会一并传承。 十七岁的少女灵梦，在这一刻却已接受了数代大巫女使用力量时的记忆。那些记忆如此清晰、以至于就像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在这一瞬间，她便从一个对阴阳巫术一无所知的普通女孩，摇身一变成为掌握诸多术式的新任大巫女。 她看向法阵对面，前代大巫女还保持着先前坐姿，只是头颅垂下，已经在完成传魂仪式后，失去生命。 “奶奶……” 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太过悲伤。她的眼泪在先前已经流干，此刻她以过人的成熟站起身来，拿起法阵边的金银扇。 扇子在她掌心散发出一阵微光，这是大巫女才可使用的法器，具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她默念术式，挥动金银扇，一阵柔光从扇叶乍现，覆盖在前任大巫女身上。 这是她记忆中，每一代大巫女在继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使用安息术式，让上一代大巫女灵魂永归宁静。 随后，她温柔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奶奶，离开大社，去到神千乐族地，将消息告知。 族人们知晓后，对待她的态度立刻发生转变。以前一些和她年龄相仿的童年玩伴，也不再与她嬉笑，全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她的亲生父母，面对她时也不能展露出父母的情感，只能压抑起来，用尊敬的态度尊称她为“大巫女”。 灵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微微抽痛，她不喜欢这种转变，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做一个能和大家一起平等玩耍的普通女孩。但她现在是大巫女，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承担起身为大巫女的责任。 族人们一并将前代大巫女的尸身埋葬，随后灵梦宣布，全族要进行迁移，前往“无梦之地”。 这一要求令族人们大感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世代居住的族地。一些年长的族人十分不满，拒绝要离开，灵梦几番劝说，全无作用。哪怕她搬出前代大巫女的预言，这些老人也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灵梦只得带领一部分族人离开，剩下一些坚决不愿意离开族地的人，则留在族地。灵梦走时告诉留下的人，若是危险来临，可到大社内暂避。 灵梦离开后次日，由上宫幕府的武士与足轻、以及甲贺忍一流的忍者组成的讨伐队便来到神千乐一族族地。 留下的族人面对来势汹汹的队伍，大为不解，一名老者喝问：“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巫女一族的族地，不容许放肆！” 上宫家的武士队长冷冷道：“我们调查发现，神千乐一族与北安军有密谋勾结，大恶不赦，将军特命令我等来扫除祸害！” “什么？！你……你胡说！你——呃！” 老者气话尚未说完，就感觉胸口一疼。 一把苦无没入半截。 阴恻恻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巫女一族，呵呵……大蛇一族的后裔，向你问好。” 什…… 老者惊愕地看向一旁的森，后者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将苦无拔出。老者无力再说出言语，轰然倒在地上。 …… 京城，城内的兵部大营，周舒、苏元、赵云、李元霸几人正在商量出兵之事。 本来苏元没打算打秦州，但现在白素魔教作乱杀害无辜百姓，他不能不管。另一方面，他也有一份私心在，那就是趁此机会，将江北武林彻底统一。 目前江北四洲，只有漠州各大门派效力北安军，其他地方，青州、徐州、乃至京城一些本地帮派，都还没有彻底表态。 这在苏元看来是不满意的，他需要有一个彻底稳定的北方，而一些分散在外的江湖组织，很容易成为不稳定因素。现在借着收拾魔教，将这些门派整合起来，十分有必要。 他在江湖放话，号召群雄也是这个道理。名门正派讨伐魔教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有门派抗拒、那便落下口实，让其他门派瞧不起，为此各门各派都要派人来加入这次征讨。 趁此机会，待他们亲眼见过北安军军纪严肃、兵锋锐利，心中保不齐就会生出一丝投靠想法。便是生不出也无妨，随着苏元对北方的管理越来越深入，这些江湖门派终究会像漠州各大门派一样，失去生存空间。 到那时，他们便是想要保持独立都难。 “此次征讨魔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我决定由子龙你亲自带大军前去。魔门中高手不少，只长宁等人，恐怕应付不来。”苏元道。 听古河所说，那白素门“一青二白，天下缟素”，能喊出这种口号，门主一青，以及左右护法二白，武道境界恐怕至少在先天上三层，甚至可能突破宗师。 楚长宁等江湖高手，最强者不过先天上层，便是有大军相随，在山间逼仄地带，若是碰到宗师高手也难保不会陷入麻烦。因此让宗师级别的高手赵云带队，更为稳妥。 赵云道：“末将领兵，定不负主公所托，一举剿灭魔门！” “那那那那俺呢！”李元霸很久没锤人，双手十分痒痒，这时主动请缨，想与赵云同去。 苏元考虑片刻，同意了：“元霸你可以一起去。但必须听从子龙指挥。” “好好好好好！” “区区魔门，需要派两名大将去吗？”周舒对苏元的安排倒像是有些疑问。 在她看来，江湖门派面对北安军这种恐怖军队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属于一碰就碎的存在。哪怕白素门有地利优势，也不足以抹平双方实力差距。 苏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我们而言，赢面越大越好，风险越低越好。元霸天生神力，在群山地带，这份力量说不定会派上诸多用场。” 李元霸憨笑：“没没错！有大石头头挡挡挡路俺都能能能能搬开！” 周舒微微点头：“那剿灭魔门后，是否要继续行军，一举拿下秦州呢？” 她说完，赵云立刻道：“主公，末将有信心将秦州攻下！” “嗯……可以是可以，但那样一来，就要多派些兵力。子龙，你认为需要多少兵力？” “五万即可！” “不行，太少了。”苏元立刻否了，“不是我不相信子龙你的实力，只是秦州占据地利，五万兵马又要对付魔门、又要对付十几万秦州兵，很容易落入下风。我们要的是完胜，而不是惨胜。” 赵云闻言心中一震，周舒也算是明白了苏元的想法。 原来苏元想打一场仗时，想的并不是胜利就好，而是想要那种绝对碾压式的胜利。最好是敌人主动投降，若是非得开打，那就要以一种摧枯拉朽般的闪电战击垮对手。 他不喜欢胶着的战事，更不喜欢牺牲大量士兵换取来的惨胜。若是没有碾压条件，那他宁愿不打这场仗，拖到能碾压时再打。 第173章 禁制，集结 神千乐族地遭到幕府武士同忍者联手突袭，转眼就死伤十七八人。 其余没有离开的族人，此刻后悔不已，他们想起大巫女的劝告，恨不得抽死自己，为什么不随大巫女一并离开，留下遭受此劫难。 危难之际，他们想起大巫女最后忠告，连忙朝山上大社跑去。武士和忍者们在后追杀，神千乐族人本着对地形熟悉，将敌人甩在身后。 但还是有不少人死在诡异的忍术之下，有人被一团影子抓住，绞杀至死。还有人被地面忽然凸起的石刺插死，惨不忍睹。 最后仅剩三十多人活着跑到山上，进入神千乐大社。 一个年轻人最后跑进大社时，一名中忍就跟在他身后，手中苦无已经送出，眼看就要刺入年轻人后心。 “不！”其他族人惊呼。 就在这中忍手掌穿过神社鸟居那一刻起，古怪的事发生，一团红光陡然从鸟居顶部爆发，落在那中忍身上。 “啊！！！” 中忍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从面巾下滴落，一瞬之间七窍流血，直登登地倒地死去。 这恐怖一幕吓坏了后面的追击者，他们纷纷停住脚步，惊恐地看着神社鸟居柱子。 “这是怎么回事？！”武士队长心中害怕，不敢再前进半步，“难道是巫术？” “……” 忍者森从后面走出，瞧着死亡中忍的惨状，眼神冰冷。 他心中暗道：“该死的巫女一族……事到如今，居然还保持着对我们大蛇一族的‘禁制’。” 他同另外一名上忍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森对武士队长道：“你们进去，杀了他们！” “进去？别开玩笑了！你没看到你们的忍者死相有多惨？” “忍者会死，你们不会。” “这怎么可能！”武士队长连连摇头，“你们这群阴暗的家伙，只想让我们去送死吧！” 森心中恼火，他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武士说“这禁制只对大蛇一族有效，对普通人无效”，大蛇一族的身份，是甲贺忍一流忍者的最高机密，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他们肩负着唤醒大蛇祖先的职责，在那之前，知晓秘密的族外人，必须死。 “废话什么？” 另外一名上忍却是简单直接，他一个闪身到一名武士身后，将其提起，扔过鸟居。 “啊！”那武士惊叫一声，来不及反应就飞了出去。 众人都是惊呼，以为这武士同样会七窍流血而亡，结果他只是摔在地上，随后慌张爬起，摸了摸自己脸鼻嘴巴，发现并未有鲜血流出。 “竟然是真的！”武士队长看到这一幕大喜，而大社内的神千乐一族族人，则全都面露绝望之色。 他们原本以为躲进大社能逃得一劫，却没想到大社只能保护他们免于被忍者残害，却不能保护他们逃离幕府武士的毒手…… “能对付忍者，却对付不了我等。看来命中注定，你们要死在我等手中。” 武士队长踏过鸟居，带领一众武士进入神社，手中长刀举起，神情冷酷。 “要怪就怪你们大巫女不开眼，得罪我们将军吧！” 言罢，他们便挥刀向神千乐一族众人砍去。 “不！”众人绝望哭喊。 忽的，一阵奇异香气飘入一众武士鼻腔，他们稳到后动作都是停住，皱着眉头，须臾后瞳孔变红，开始喘着粗气。 “攻击那些忍者。”一道声音响起。 武士们二话不说，狂吼着转身朝忍者们砍去！ 忍者众大惊，不明所以，倒是两名上忍瞧出端倪，森冷冷道：“出来吧，巫女！” 另一名上忍也恨声道：“这是……血魅之术！” 大社之内，神千乐灵梦从神像后现身走出，她模样还十分年轻，可一举一动已颇具威严。尤其此刻救族人于危难之际，幸存的族人们全都泪流满面，叫喊着大巫女大人。 “杀！杀！” 身中血魅之术的武士们将忍者当做最痛恨的敌人，拼命厮杀，数名下忍，乃至几名中忍一时应对不当，都或伤或死。 这时森和另外一名上忍果断出手，将几十名武士尽数毙命。 随后，他们隔着鸟居，冷冷盯着神千乐灵梦。 灵梦面无惧色，沉声道：“没想到，甲贺忍一流，居然是大蛇一族的后裔。” 她方才显然看到那名中忍触发禁制七窍流血而死的画面，继承禁制记忆的她，自然知道，这禁制对寻常人无用、只对大蛇一族的血脉会起到镇杀效果。 那名中忍被镇杀，其余忍者乃至两名上忍都不敢踏入鸟居半步，这只能证明，整个甲贺忍一流，这个忍者流派的所有忍者，全都是大蛇一族的后裔。 灵梦此话一出，神千乐族人们皆是又震惊又恐惧。 对于大蛇，普通老百姓或许只认为那是个传说，而他们却知道，很久以前，东倭真出现过大蛇作乱！ 根据族内一代代传承的诉说，神千乐族人们知道，那大蛇修炼有方，会口吐人言，自称“八岐”，曾经在东倭制造无数灾祸，甚至还制造出诡异、畸形、嗜血的大蛇一族。 后来神千乐初代巫女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使用阴阳秘术，让大蛇陷入沉睡。其他族人也联合百姓，对大蛇一族实行围剿。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大蛇一族已不复存在，却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灭亡，反而如同神千乐一族般繁衍至今，甚至还改头换面，成为全东倭最大的忍者流派。 森隔着鸟居阴恻恻道：“我们迟早会覆灭你们巫女一族，以报先祖之仇。” 灵梦没有理会他，她带族人来到神像后，原来这里有一处去往地下的秘密通道。从这里下去后是一片蜿蜒的迷宫，只有拥有巫术记忆的人，才能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找到出路，到达“无梦之地”。 …… 随着响应苏元号召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京城中聚集的高手也前所未有的多，几日间便聚了将近三百人。 这个规模绝不算小，因为肯来的都是有一定水平实力的，很少有后天下三重的来凑热闹。他们就是想来，师门也不会允许，实力太差，到了秦州说不定只会白白送命。 这近三百人，最低也有后天上三重水平，如此多高手齐聚一堂，实属不易，以往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会如此。如武林大会、或者有什么宝物、绝世武功秘籍出世之类。 众人来京后，苏元先是开了个会，将领头人都集中在一起，和他们说关于指挥权的事。 他首先感谢这些人来助拳，其次则告知众人，去秦州时，一切行动都要听北安军将领指挥。如果不愿意，也可以，那就请不要和北安军一起行动。 只要和军队一起行动，就必须听军队指挥。苏元提出这一点后，有些江湖高手觉得不是很舒服，但大多数却是答应了下来。 武功能练好的人，很少是没脑子的蠢货。他们很清楚，此次前往秦州群山，危险诸多，若是独自行动，那简直像是羔羊一般往魔教的血盆大口中送。 他们是来伸张正义的，顺便还有人抱着博取些江湖名声的想法，可不是主动去找死的。为此，都知道跟着大军行动才最为安全可靠。 苏元提醒众人，他所说的不是意见而是命令，等大军行动，如果江湖人士不听号令，那时军队会进行军法处置。 随后他才说明出发时间，暂定在后日。因为明日苏元又可以进行一次诸天召唤，他想先看看会召唤出什么，再让大军出发也不迟。 若是召唤出能让此次进军胜率更大的武将或兵种，那和大军一同前去也是好事。 第174章 时代变了，大人 手中的诸天兵符微微泛着光芒，苏元凝视着，这是第多少次召唤，他都记不清了。 上次召唤来的几万楼船卒，为他解决了北方士兵不擅水性的问题，现在他们都在跟随戚继光训练，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支强悍无比的水师部队。 这次召唤，苏元更想要陆军，如果擅长山地战最好。若是没有陆军，来个珍稀武将也不差。 怀着期待，他使用兵符进行召唤。 光幕出现，没有人物画像，证明不是珍稀武将。但在结果展现后，苏元却微微一惊。 【召唤成功：获得一千名火铳兵】 主战类型：近程射击 装备：火铳枪 数量：一千 备注：“时代变了，大人” …… “火铳啊……” 苏元瞧着光幕结果，心中感慨，真就像是其兵种备注所说，时代变了。 倒不是火铳兵的出现可以完全淘汰掉弓箭手，毕竟火铳离现代乃至近现代枪械都还有大幅差距。譬如有效杀伤射程只有几十米，譬如只能单发后换弹不能连发…… 可不能完全淘汰，却展现出了淘汰的趋势。有了火铳，苏元完全可以将其交给工匠，甚至交给戚继光研究。让他们研究制造更好的。 他隐约记得历史记载的戚继光不单单擅长造船，对于火枪、大炮等武器也有一定研究，由他来做改进肯定没问题。 若是能通过逆向工程，搞清楚召唤士兵的火铳制造方法，之后批量制造，那许多弩兵或许可以放下弩弓，换用火铳。 长弓兵还暂时替代不了，长弓抛射的有效杀伤范围最远甚至能有二三百米，这是目前的火铳没法比的。 但趋势只要出现，离大幅更新换代就不远了…… 苏元倒不抗拒这个趋势，他也没想过要抗拒。甚至他认为这是好事，尽快在武器科技上进步，对北安军、对百姓都有好处。 尤其是在他发现撒克逊国的跨国公司拥有跨大陆航行能力后，进步的念头就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伟人有云落后就要挨打，若是海外西国凭借科技优势想要占便宜，苏元肯定不会答应。但只靠江湖武功，并不能改变大局。 苏元想过，就算他将十二州各大门派全部收于麾下，能有一定战斗力的武者恐怕也就廖廖几千人，不到万人。 这些武者小规模作战中很强，但碰上装备齐全的大军，只有逃命或等死的份。这还只是古代军队，若是面对连发枪，面对大炮，这些江湖高手又能坚持多久呢。 苏元认为很不乐观，毕竟不是每个武者都能像真渺一样修炼到无上境界，大多数武者，顶天不过先天境界，还是下三层。 且因为武功乃至大周对于“奇淫技巧”压制的关系，大周科技发展情况并不好。苏元虽然占领北方后做出改变，可也需要时间去积累。 “时不我待啊。” 哪怕手握诸天兵符这等神物，苏元依旧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紧迫感。 他收束思绪，召唤出几名火铳兵来，拿过火铳，去了兵部给周舒留下两把，让她交给兵部专门负责研制军用武器的工匠研究。 随后他又去了渡口一趟，给戚继光留下几把。戚继光一看此物，就叫出其名字“火枪”，看来是有所认知。 两人站在已经建好的瞭望塔下，戚继光接过火铳，打量着道：“其实末将这几日一直在思索此物的研究制造，因在海上交战，行船不稳，比起弓箭，这种火枪便会更精准一些。” 苏元点头，的确如此，本来拉弓瞄准就不容易，又在摇晃的海船上脚下不稳，枪肯定比弓好用得多。 “而且海外西国的船上便有此物。”戚继光道。 “哦？”苏元好奇问，“继光你看到过？” 先前郁金香公司的船只曾停靠在京城渡口过，戚继光这种国外将领，对方自然不能允许上船，但却阻止不了他用眼睛观察。 他说自己看到了一些船员手中握持此物，且和苏元拿来的相差不多。 苏元心道，这么看来，这撒克逊国的火枪技术也才刚刚起步，并没有超过这火铳太多。 他让戚继光研究一下，争取能早日将图纸拿出，做到量产。至于弹药方面，主要以硫磺为主制造的黑火药，原料方面也非常充足。 离开渡口，回到京城，苏元将一千名火铳兵全部调配给赵云，让他带着去打白素魔教，去打秦州。 除此之外，这次行军的兵卒一共有十万之多，其中召唤士兵和真人士兵几乎各占一半。除去火铳兵，苏元也将如牧师、不死族巫师等特殊兵种调给赵云。 正如他先前所说，他要的是赵云过去后迅速灭掉魔教，再一举攻下秦州，而不是在那里研究什么兵法策略慢慢打。 拳头足够大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策略，笔直碾过去就可以了。苏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为此才调这么多兵给赵云。 赵云明白苏元心思，自己也立下军令状，一定在一个月内灭除魔教，并夺取秦州。 次日，当大军正式开拔后，消息也传到各方势力处。这么多的兵员调动，声势极大，要隐瞒却是不可能。 江湖上也是一片纷纷扬扬，以前一直看不顺眼苏元的，这次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白素魔教不光是许多百姓极为恐怖的存在，连一些江湖门派也十分害怕他们，被其灭门的门派少说也有五六个。 据传一些武功高手神秘失踪，背后也有白素魔教的影子，江湖人士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生怕那些戴面具的家伙找上他们。 现在苏元居然要出大军剿灭白素魔教，这可真让一众江湖人喜出望外，不少人认为苏元这次终于做了件“人事”，对于他以前灭云山派的事都不怎么提及了。 与此同时，在群山之内，白素门弟子近日全部从外召回，数量统共近三千人！江湖各大门派，有这等门人数量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如今面对北安军威胁行动，白素魔教先前也在江湖放出话来，让北安军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死了还不算，还要把尸体的血全都抽光，把人干做成馒头片，和猪头肉一并下酒吃了。 这等恐怖言论一直是白素魔教特点，苏元并不在意，就像他对皇帝的威严无感一样，这些魔教的恐怖色彩，在他眼中也早已祛魅。 老百姓惧怕他们，各种传言魔教里有妖怪，魔王等。但在苏元眼中，所谓魔教不过是一群变态杀人犯的聚集地，至多算是个高级土匪山寨。 而自古以来，面对正规军的进攻，所谓这寨那寨也没几个能挡住一轮的。 此刻在白素门内，弟子们都忙碌着防备工作，左右护法则有些焦躁地在一间洞室外来回踱步。 “今日能出关吗？” “不知……” 洞室是白素那“一青”教主的闭关之地，每隔一月，一青会出关一次，补充“血丹”，并处理一些门内事务。除这一天外任何弟子不得打扰，否则必死无疑。 今日正是一月之期，左右护法焦躁等待着汇报北安军之事。 等了小半个时辰，洞门轰隆隆开启。一道年轻身影从里走出。 二人见那人现身，立刻单膝跪地道：“参见……” “行了，起来吧。”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和着的还有折扇轻摇声。 “你二人早早等在这里，所为何事？”这人问道。 两人抬起头来，看向教主一青，后者容貌年轻俊郎，是整个白素门内唯一不佩戴面具者。 也或许其佩戴着极为逼真的人皮面具，他人看不出端倪。这一点左右护法都不清楚。 而若是傅成阳还活着，此刻见到这白素教主，定是要惊愕万分。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同他合作过多次的神秘人物，甲一！ 第175章 无梦之地，血轮逆寿 在东倭都城奈京地下，却是别有洞天。 神千乐一族所说的“无梦之地”便在于地下空间内的一处地方，这里建立有一座神社，同地上的大社相比，这座神社显得格外庄严。 神社之中立着许多座雕像，都是各个神明。若是仔细去看，能看到这些雕像身上不时闪烁着不起眼的微光。 一名少年想要去伸手触摸，却被灵梦制止。 “大家不要妄动此处的神像，他们与八岐大蛇的封印有关。” 八岐大蛇…… 众人还未从幕府武士和大蛇一族的忍者追杀的惊魂一幕安神，又听到八岐大蛇，更是慌乱。 好在先前那批随灵梦来到这里的族人一一安抚众人，将灵梦告诉他们的转述。 这无梦之地，是初代大巫女封印八岐大蛇，使其陷入沉睡的地方。本来作为隐秘之地，历代只有大巫女能知晓。 但现在族人生命有危，为了避难，灵梦不得不将族人带到这里，暂做躲避。 这个躲避只能是暂时的，长期一是食物不足，二是长期待在地下，见不到阳光，会引发一系列的生理和心理问题。 一名年长者尊敬地询问灵梦：“大巫女，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去啊？” “上去？”另外有人道，“上去被武士和大蛇的后裔杀死吗！” “百姓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不一定吧，现在许多百姓都支持上宫信玄，将上宫幕府当做东倭的救世主……他们都指望着上宫幕府去打败北安军呢，这一点我们又做不到。” “有道理……” 神千乐一族众人讨论着，谁也不想生存在地下，都想要回去地上，可外面他们的家、族地肯定都被那些气急败坏的忍者毁了。 比起房屋，人自然更为重要，可只靠神千乐一族，又如何同大蛇后裔以及上宫幕府对抗？ 指望大名是指望不上了……北条家早已被架空，现在连一个像样的家臣都没有。 可一直待在地下，也只会是慢性死亡。大蛇后裔视八岐大蛇为祖先，对神千乐一族恨之入骨，绝不会因为他们躲入地下就放弃报复。 还有，这次死了那么多幕府武士，那些卑鄙的大蛇后裔肯定会嫁祸，告诉上宫信玄，人都是神千乐一族所杀。那样双方便结仇更深。 日后上宫信玄若真成为东倭大名，那他们神千乐一族恐怕半点活路都没有，连名字都会被从记载中除去。 族人们担心着自身、家族安危，站在一旁的神千乐灵梦，担心的却是整个东倭。 她在想，大蛇后裔的最终目的一定是破坏封印，将八岐大蛇唤醒。那将带来的灾难，比上宫信玄当上大名还要大得多。 莫非奶奶生前所预言到的大灾……并非指北安军，而是指八岐大蛇的苏醒？ 灵梦咬了咬嘴唇，作为大巫女，她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她看向族人，族人也都在看着她，希望她能拿个主意出来。可灵梦继承的是阴阳术式，不是心智，因此她内心深处还是一名十七岁少女，做不到那么成熟稳重。 不能让大家看出来，如果连我也表现出动摇的话，那大家一定会乱的…… 灵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家请安心，我会使用阴阳占卜术，为当前的状况寻找一个解决办法！” “太好了！” “全靠大巫女大人了！” 族人们期待道。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族的占卜术很厉害，也是立身之本。 神千乐灵梦在继承魂后，的确会使用占卜术，只是，这种术式消耗极大，要以自身寿命作为交换，才能得到一个冥冥的结果。 前代大巫女，一生也只进行过三次大占卜，其中一次便预言出大灾，为此她才带灵梦去大名宫中见北条信。 北条信最后写了一封密信，此刻信在灵梦这里。要交给的人，自然是北安军的领袖，那个名为苏元的男子。 若是前代大巫女活着，灵梦自然不需要操心到底要不要交信。到现在，这份责任落在灵梦身上，她犹豫后，决心进行一次占卜。 不过这占卜和北安军无关，甚至和族人安危无关……她要占卜的，是八岐大蛇会不会苏醒！ …… 甲一，或者说是一青，此刻面对两名护法，神情淡然。 哪怕在他听完北安军要剿灭白素门后，神情依然不变。不需要变，因为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又怎会惊讶。 所谓闭关一月，现身一天，不过是骗门内众人的说辞。这只是为了让他有时间在四处奔走，否则他便真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做不到一会儿出现在秦州，一会儿出现在京城。 白左白右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见门主神情平淡。还以为他胸有成竹，一时间心下安稳。 谁料，门主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如遭五雷轰顶。 “既如此，就解散门派好了。”一青随意道。 “是……呃？”白左下意识答应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解散？ 白右也愣了：“门主，您这是何意啊……” “呵呵，还能有何意，就是打不过呗。与其等着被人家剿灭，还不如解散掉，化整为零混入秦州普通百姓堆里。那时他苏元要一个个揪出来，可不容易。” 左右护法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逼。这真像是大名鼎鼎，敢让“天下缟素”的魔门教主说出口的话吗？ 解散……难道不是积极备战，或者想办法去刺杀敌军的高级将领？ 两人疑惑不解，一青自己却心中有数。 他在做“甲一”时，对于苏元北安军的力量已经有所了解。尤其是傅成阳之死，更让他心惊。一名宗师高手，死得那么快，那么毫无波澜……北安军中，究竟有如何高手？ 一青不愿意冒风险去亲自试探，他有大业在身，闪失不得。 他知道，苏元盯上白素门，绝不是知道他甲一是门主，只是因为白素门残害百姓而已。为此他先前还特地下令，不容许手下抓捕北安军地盘的人。现在看来，底层的手下里，果然有不听话的。 但这也没办法，他哪怕再厉害，也无法将自己的威慑力作用在门派最底层的喽喽上……而且，白素门…… 一青想着，忽然脸色微变，咳嗽一声。 口齿间生出一股腥气，那是他自己的血。他将其咽回肚子，对左右护法道：“你们好自为之。” 这是他对二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青来到一间洞室，这里住着一名白须老者。老者年纪非常大了，牙齿都掉落了大半，动作颤颤巍巍，看上去很是衰弱。 然而一青在面对老者时，却表现得格外亲切，仿佛这是他最亲近的人。 “沈伯。” “大公子啊……”老者打量着一青，他虽老眼昏花，却依然捕捉到了一青鬓间的几缕白发。 他连忙道：“有白头发了，看来药效快过了。快，这里有刚炼好的两颗血丹……” 老者抖着手拿起石桌上一个小木盒，一青过去，将木盒接过，打开后其中是绿豆大小的两颗赤红色丹药。 他将其扔入口中，运转内功，诡异一幕当即出现，只见其鬓边那几根白发，竟然慢慢变得乌黑…… 一青散功后，沈伯微笑点头：“不错，黑了，黑了……” 一青道：“可惜这‘血轮逆寿大法’有内功限制，否则沈伯若是能学会……” “呵呵，大公子说得哪里话，老奴已经活够本了，就是现下死去也值了。只可惜没看到大公子完成大业……” “沈伯，不用觉得遗憾，很快，很快我的大业就会完成。到时候您一定能亲眼目睹。”一青坚定道。 他这副神色从未在他人面前展露过，连傅成阳也不知道，一向玩世不恭的甲一，居然也有认真的时候。 沈伯摇头：“唉，难啊……大公子，那个苏，苏元不是势头正旺吗。” “呵呵。”一青笑道，“实际上，最开始我的确想要这苏元死，但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在帮我。我若是早能知道他能走到这一步，说不定早就帮他一把……” “他在帮大公子？这……老奴却是搞不懂了……” “沈伯，您放心吧，这些事我心中有数。这么多年下来，我从未感受到，离大业的达成会这么近……我简直已迫不及待，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一青掌心微微发力，无比危险的气息在他周身蔓延。但他立刻便收敛回去，对老者说道。 “沈伯，我们该走了。秦州待不得了，北安军很快就会来。而且，也没必要待了……普通人的血，终究只会产出劣等血丹。还是要武者的血，效果才更好。” “大公子，咱们要去哪儿啊？” “去江南。”一青道，“南周朝廷现在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我何不去凑个热闹？且江南武者颇多，听说唐门有一独门炼血秘技，我倒是想看看是否浪得虚名……至于江北，此役过后，恐怕江北江湖都要为苏元所掌握，已经没有留下的价值。” 周四请一天假，家里有点事 抱歉，这周末会每天多更一章补上今天的缺更。 上个月更新了26万字，没达到30万字目标，这个月争取努力达到吧。 第176章 合作，决定 上宫幕府，等待消息回报的上宫信玄等来一名神色慌张的武士。 其汇报说，派去攻击神千乐族地的武士一个都没回来，神千乐族地则燃起了熊熊大火，族地所有的房屋都被烧毁。 上宫信玄闻言大惊，连忙一边派人去现场查探情况，一边让人去找甲贺忍一流的忍者。 他最初的目的只是秘密抓捕、处决神千乐一族的人，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放火将其整片族地都烧毁。只是抓捕处决，还能和百姓说是调查奸细，可放火烧地，这怎么解释？ “该死的忍者！”他咒骂着，心中明白火一定是那群甲贺忍者放的。 很快，去调查的武士回来了，但带回来的结果却让上宫信玄更为吃惊。 “将军……”心腹武士低声隐秘道，“那些死掉的武士，属下在他们身上发现了……飞镖和苦无造成的伤口。” 上宫信玄心中陡然一震：“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死在忍者手下？” 可想而知，神千乐一族可不会用什么飞镖苦无杀人，武士身上有那些伤口，只能证明杀他们的是本该作为同伴的忍者。 心腹武士默默点头。 上宫信玄脸色阴沉至极，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要大发雷霆，带兵去找甲贺忍一流讨个说法。但他思索片刻，还是作罢。 他认为当下同甲贺决裂还不是时候，现在他正在上升期，加入上宫幕府的百姓越来越多，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再等一等也无妨，等他能彻底将甲贺那群混账忍者踩在脚下时，再发难也不迟。 不过…… 上宫信玄低声对心腹武士道：“安排些人，盯着那群家伙的动向。内部也要多做准备，一定要杜绝被忍者渗透的情况！” “是！” 上宫信玄难以再信任甲贺忍一流，心中提起诸多防备。除此之外，他还要想办法就神千乐族地被烧一事，想一个给百姓们的交代。 他安排的武士离开后不久，甲贺忍一流的森来了。 和之前双方一直单独见面不同，这次在院子里，还站着数名武士。 森那狭长的双眼一扫，眯了起来。 “将军何时与我这么生分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宫信玄冷冷道。 森沉默几秒，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但他没有谈及，而是提起大巫女等人。 “族地虽然烧毁，但神千乐一族还有许多余孽。尤其是新任大巫女，大巫女一日不死，我们就一日不能安心。现在她们躲到地下，我们必须把这群老鼠揪出来。” 奈京地下有诸多通道一事，东倭位高权重之人都有了解。这和以前奈京经常发生地动灾难，改变了地质结构有关，让地下多出许多天然裂缝、通道。 一些有钱有权的王公贵族，利用地质结构进行改造，在地下建立起特殊的用来应急的避难点，这在高级圈子内已经是公开秘密。 而神千乐一族，无疑在地下也有一片族地。只是这片族地具体在哪儿旁人就不清楚了，地下那么大，不易寻找，必须要大量人手。 仅靠忍者无疑不够，森想要让上宫信玄出动大量足轻，从神千乐一族大社神像后的通道进入地下，然后分开行动，将地下各条通道全部走一遍。这样就不愁找不到神千乐一族。 森没预料到，对于他的提议，上宫信玄表现得十分冷淡。 “这件事先放一放吧。这群家伙都被迫躲到地下，变成一群老鼠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现在兵力都要投入训练，没空再去下什么地洞里抓老鼠。” 森皱起眉头，瞳孔变得有些阴冷。 不知是否错觉，上宫信玄在这一瞬间，看到森那狭长双眼中的瞳孔似乎在一刹之间变成了蛇般的竖瞳，但也仅仅是一刹那，下一刻便恢复圆瞳……他揉了揉眼睛，心道自己眼花了？ “将军难道忘记我们的合作内容了吗。”森开口道，一股阴冷、黏腻的氛围弥漫开来，让上宫信玄十分不舒服。 “上宫幕府与我们甲贺忍一流合作，我们负责替将军暗杀反对将军的文官、暗杀其他幕府得力的家将……而将军要为我们做的，则是除去神千乐一族。我没说错吧？” 上宫信玄道：“的确如此，不过你们甲贺忍一流，这几年也只替我除去了不到十个人！现在神千乐一族死伤诸多，族地也被烧了，也算是等价吧。” “我们杀得少，是因为杀多了会给将军你引来怀疑的视线……若是我们放开动手，蠢货都会知道，是将军你在幕后操纵。”森言罢，话音一转，“将军最好想清楚，我们可以同上宫幕府合作，也可以同其他幕府合作。” “你在威胁我？”上宫信玄沉声道。 “这取决于将军的态度。” 二人互不妥协，对视片刻，最后，还是上宫信玄微微颔首。 “……可以，不过我只能派一千人，最多了。人再多，只会将此事暴露出去！” 他妥协了，不得不妥协，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能防住甲贺忍一流这群疯子的暗杀。 “一千人，足够了。”森说完，声音随着身体渐渐消失。 “希望将军尽快调动，明日我们便来领人……” 一直到森彻底消失，上宫信玄捏紧拳头，良久，他长出一口气，起身离府，前往大名宫。 …… 白素门门主，江北第一魔教教主，敢于将刺杀皇帝放在嘴边的“一青”，居然在北安军开拔后选择远走。 白左白右二护法都有些接受不了。 直到一青彻底离开，二人才回过神。 “门主这是连……整个门派、几千人都不要了？” “看样子是如此，除了那个沈老头外，他没带走任何一个人。” “该死……” 白左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把我们当什么！这些年我们勤勤恳恳给他抓人，给他炼制血丹，现在北安军还没来，就吓得扔下门派逃走，这还是堂堂门主能干的事？！” “门主一身奇功，胆量却是如此之小。”白右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 “只能什么？”白左扬着头，半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 “他走了，我不走！白素门这么大的基业，可以说都是咱们兄弟俩打下来的，他门主除了动不动闭关一月两月，还干了什么？门内诸多事务，还不是你我兄弟打理，为此武功都落下不少！” 经由白左一说，白右情绪也起来了。 “这倒是。若是我们也能像门主那样不问世事，潜心修炼，你我如此天赋，境界也不至于卡在先天巅峰。这白素门能发展得如此壮大，本就是你我二人功劳。” 两人说了几句，都认为不能学门主一样跑路。但要公布出门主决定，却是万万不可。一旦让门人知道门主跑路，一定会动摇信心。 商量一番之后，两人决定兵分两路。 白左留在门内，假传门主命令，就说门主下令严守，但自己正闭关，不能露面，因此让左右护法负责统战事宜。 白右则离门前往秦州府城，找到目前掌握秦州的管理者，和他们寻求合作，一并对抗北安军。他相信秦州的人不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北安大军阵势庞大，兵员浩瀚，显然不是打着只灭一个武林魔教来的。与其说是灭魔教。保不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就是奔着秦州来的，打魔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只要让秦州人明白这一点，那他们就一定不会坐看白素门被灭，一定会出兵协防，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自己。 第177章 苏元想开了 京城渡口。 苏元戴着顶草帽，同戚继光一同坐在一条刚建造好的三帆船上，这是戚继光和造船工匠新研究出的一条样船。 戚继光指着风帆对苏元介绍道：“有了这三层风帆，船的速度和稳定性都会大大提升。若是在海面遇到狂风，还可以调整帆位，让船只翻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听起来挺不错的。”苏元左右看了一圈，“这一条船上能乘上百人吧？” “嗯，满载一百二十人。其实还可以多一些，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超过这个数量。” “要是有个几十条，那下江南的事也有谱了。” “王爷若是要下江南，还需要一些用来作战的船只。”戚继光认真道，“先前王爷带来的火铳，末将麾下船匠研究后，发现可以通过改变火药数量、火管长宽，增加内膛，从而达到扩大威力的效果。若是研制一些大火铳在船身上，那在面对敌船时便能轻易取胜。” 戚继光所说的就是船炮，关于这一点，他不说，苏元也要说。火铳都有了，大炮还远吗？ 真不远了。当人发现火药的用途后，很快就会将其大幅度开发。何况基础款的大炮工艺并不难。一些小型铁炮，完全可以一体式锻造。 之所以人们没有这个意识，一是大周王朝的打压，不允许百姓研究这玩意。二是武功高手比枪炮可潇洒多了，吸引去很多中二少年。 苏元占领京城后，开放管制，积极鼓励老百姓创新研究，只要不违法乱纪，想研究什么都成。要是有思路没钱，还可以向衙门申请“开发款子”。 这无疑大大促进了积极性，也从民间涌现出许多新型的，有价值的科技产物。 现在戚继光要装在船上的炮，就是一个民间来的船匠在研究过火铳后想的主意，而且设计图纸也画了出来。 苏元对这些其实不太懂，但他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就好，自己不需要去过多插手。 他只问戚继光，按照目前的进度。什么时候能打造好一支比较完备的海战船队，能够让北安军直下江南。 戚继光道：“至少要两个月。” “两个月吗，那时候便是冬天了。” “王爷，冬天其实更方便航行，因为那时的季风能让我们更顺利南下。现在南下，其实是会逆风而行。” “原来如此……” 苏元点点头，他心想最好还是顺着大自然，不要“逆天而为”。省得船在海上走着走着，忽然来场大海啸或者大暴风给摧毁。 他穿越以前看历史记载，元朝部队就派出大量船队要进攻日本，结果船队被狂风吹跨，日本人也把那风敬若神明，称其为“神风”。 苏元想或许元朝就是吃了没研究好气象的亏，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随后二人又谈及东倭报复之事。 先前东倭一直放话要报复回来，但距离北安军登陆袭击也过去有些日子了，所谓的报复行动还一直不见踪影。 苏元巴不得东倭报复，那样他就能多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顺便多弄些船过来。 普通快舟他现在看不太上了，但给渔民让他们用来做渔舟也是好的。 戚继光推测，东倭只是放狠话而已，目前根本没本事、也没胆子来袭击京城渡口。上一次袭击，算上后来反击，一共损失了上千人，这个打击可不小。 不过他们不报复，苏元却是想要插点内线进去，了解情况。 因为隔着海洋，再加上语言不通，双方想安排间谍到对面家中都不容易。但苏元这里却占据先机。 先前抓来的县守，现在还关在大牢之内，如果用他来做做文章，说不定会有些搞头。 但转念一想，苏元又觉得东倭弹丸之地，需要这么仔细研究吗？ 那什么幕府之所以嚣张，不过是因为北安军现在船队不太行。等船队建好后，地面部队一运过去，东倭还有什么戏可唱？何必又是侦查又是间谍弄得那么麻烦。 苏元心道：“到时候我直接横推就完事，没必要顾虑太多！” 一念至此他心中便畅快多了，与其忧心太多事，不如就利用好诸天兵符这件神器，让战争形成碾压之势，打赢后再考虑一下怎么整理建设就好。 随后，他从渡口回去京城，按部就班开始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等待下一次召唤。 另外一边，在秦州，秦州州牧和徐州州牧一样，早就携带家眷跑了。 一些大家族，有实力的也都跑得差不多。剩下的，大多是一些不那么强的家族。他们原本在秦州属于二线，现在一线跑了，自然轮到他们上位了。 若说他们也不想跑，那是不可能的。但另外一方面，他们又比较贪心，不愿意放弃经营多年的产业。 其中一些家族看似庞大，实际上家中银子并不多，多的是各种田产地契。 这些东西，在秦州值钱，但带到江南去，就是一堆废纸。哪个江南的有钱人，会买你秦州的地契？ 关键是买了也没用，人人都知道苏元打下一个地方后，那些豪门大族的田产别说没了，连家族大宅子都保不住……这种情况下，这地契自然一文不值。 如此一来，这些家族没钱，他们认为自己跑到江南只能做贱民，那还不如就在秦州——说不定苏元不会着急打秦州呢，毕竟秦州被大山包围，有天然地利优势。而且秦州兵很多，个个都骁勇善战，打起来真不一定怕北安军。 他们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留在秦州，过一天算一天，但在北安军十万大军正式朝秦州进发来后，他们终于慌了。 可是这时想跑已经来不及，徐州已经沦陷，他们没办法再从徐州坐船过江去江南。 于是，在白素门右护法找上门后，这些家族联合做出决断。他们二话不说就同意与白素门一起对抗苏元。 在双方约定好的时候，赵云已经带大军来到徐州。他们在这里休整一天，次日沿着官道直奔秦州。 当秦州群山映入眼帘时，将士们全部提振精神。那些真人士兵他们知道，这一战过后江北将彻底平定，他们也将迎来安稳的生活，因此个个都铆足了劲，要以最快的速度剿灭魔教，拿下秦州。 第178章 突破边境 北安大军跋涉三日后，来到秦州边境。 赵云一眼望去，群山环绕，道路狭隘，从这里开始再进去，并排最多只能走四五人。 这意味着，十万大军将不得不拉出一个长长的轨迹，首尾之间可能会长达十几公里之远。如此的“长蛇阵”，一旦遭受到敌人伏击，是很有可能会自乱阵脚的。 赵云不会盲目进军，他先把数百名江湖高手调出，让他们先走一步，去山上做侦查。确定没有埋伏后才会让大军行进。 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些江湖高手也不用与敌人作战，只要退回来即可。 得到这命令，江湖高手们不敢不从，他们加入军队之初苏元就说得明白，一切行动都要听军令。如果不听，直接军法处置。 开始时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心想大不了到时候逃跑就好。结果在见到赵云之后，这份侥幸心理便彻底崩坏，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人有信心能在赵云的视线内逃走。 这名大将军的武功境界远在他们之上，让他们不敢有半点违抗其命令的想法。 一时间，江湖高手们散了出去，各自利用轻功进入山林之间，查探有无埋伏。 就这样，在查探清楚后，没有埋伏，大军便继续前进。同时江湖高手继续往前查探，这样一直行进了十几里后，忽然一道惊呼声响彻山林。 一名探查的江湖高手看到一群人趴伏在一处山坳之间，手中拿着弓箭，明显是伏兵。他发现这些伏兵，这些伏兵也发现了他，其中有白素门的高手，当即出手将他击杀。 这名江湖高手寡不敌众，来不及撤走，但临死前发出一道惨叫，足够让北安军其他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云令全军停步，李元霸则主动出击，他虽然没有武功，但身体素质堪称怪物，纵身一跃便跳起三四米高，几个纵跳间就来到有伏兵的山坳处。 “都都都给我死死死！” 李元霸挥动双锤出击，埋伏在此的上千伏兵一并动手，搭弓放箭，戴着面具的白素门门人也欺身而上，可这些在李元霸面前，都像是纸糊般不堪一击。 他大锤挥动如狂风，顷刻间砸死七八名白素门人，将他们的脑袋连同面具一并砸得粉碎。至于那些弓箭，大多被他的锤子挡下，就是有射在他身上的，也破不了坚固的铠甲。 “逃啊！” 李元霸这凶悍表现登时吓破了伏兵们的胆，他们本身战斗欲望就不高，这会儿更是纷纷从小路往山下跑。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山下便是赵云带领的大军，赵云见大量秦州兵从山间小道跑下，直接让一千火铳兵动手。 “砰砰砰砰砰砰！” 一排火铳齐射，声音震天，黑烟从铳管弥漫出来，换来的是秦州兵潮水般的倒地。 剩下的都被吓傻了，趴在地上投降。 北安军内，一些真人士兵和江湖高手，也都十分震惊。他们从来没见过火铳兵，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厉害，隔着几十米一下就将人打倒，比弓箭要快得多。 一些江湖高手感触更深，他们瞧着那些冒烟的火铳枪管，暗暗心惊。心想要是苏元拿这些玩意儿对付他们门派，那他们弟子再多又有什么用？ 一时间，对于漠州门派全部投靠北安军一事，先前无法理解的他们，现在也慢慢的理解了。 赵云对投降的秦州兵审问一番，得知秦州兵同白素门联合起来，在山间道路上布置了诸多处伏兵。有些唯一的道路还被他们破坏，如用大石头堵住路、将桥毁掉之类。 这会给北安军的行进造成诸多麻烦，但麻烦只是麻烦，或许会拖延些时间，却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赵云对此很有信心，很快便让大军继续前进。 一路前行，秦州和白素门的埋伏基本起不到用处，他们根本瞒不过数百江湖人的眼睛。有这些人先行打探，任何埋伏都会暴露。 一旦暴露，就会面临清除。李元霸独自一人就能完成这项工作，哪怕是先天境界的白素高手，也接不住他那一对擂鼓瓮金锤。 一直到夜里，大军行进了将近二十公里，在这山林间尚且能走这么快，已经十分不容易。 夜晚走山路太危险，赵云便让大军就地休息一晚。他安排了数量非常多的警戒力量，防止敌人想要趁晚上偷袭作乱。 待夜深后，几道身影偷偷从远处窥视北安大军。 “他们竟然走得这么快……”白素门左护法，此刻盯着大军营火，眼中满是憎恨。 他没想到布置了那么多埋伏，结果一个奏效的都没有。这北安军实在太小心谨慎了，任何机会都没给。 “左护法大人，不如我们趁着夜色，去他们军中放一把火？”旁边的门人提议。 “不行。周围一定有许多暗哨，我们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左护法大人武功高强，又怕什么暗哨。”另外一门人道。 白左微微点头，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有自信的。而且这群山之中非常适合施展轻功，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大军包围，无处可走。 若是不能再拖延北安军，再让他们这么行进一天，就要到达秦州的城池。那样一来可就麻烦了。 白左思索片刻，决定冒险看看。 他带上火油，带着几名门人弟子悄悄摸过去，想要放火引燃北安军附近的山林，将军队烧死呛死，或者哪怕只是逼退都好。 只是白左没想到的是，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武功，也低估了北安军中的高手之强大。 他们一行人甫一靠近，军中闭目养神的赵云陡然睁开双眼，两道精芒自眼中一闪而过。他宗师境界，感知范围极广，已然注意到了白左等人。 “全军戒备！”他下令后飞身而起，瞬间锁定了白左等人的位置，自己亲自带队，让江湖高手们同他一并过去。 白左刚带着门人弟子靠近些许，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抬眼一看，只见数道身影正朝自己身边赶来。 “不好！快走！” 他低呼一声，下一刻一道银光乍现，朝着他飞速袭来，白左大为惊骇，连忙闪身躲避，同时拉过一名门人朝那银光扔去。 噗嗤一声，银光贯穿了那门人身体，白左看得清楚，那是一把银枪。 一时间，他大脑嗡嗡一声，暗道糟糕。 这一枪的威力绝不是他能抵挡的，敌人恐怕已是宗师高手，不是他能匹敌的。 “走！” 他爆发出全部内力要逃命，但先天和宗师毕竟是有着鸿沟般的差距。更别提赵云等人还有牧师给施展的加速，速度是寻常两倍。 电光火石间，赵云便已追上几人，他二话不说，施展真元收回银枪，戳死数人。 白左眼见逃生无望，怒喝一声：“该死的北安军！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他将火油桶摔碎在地上，火油蔓延而出，流到了杂草之上。他随后拿出打火石想要点燃，引发山林大火，但下一秒，他拿着打火石的右手便消失了。 “先天巅峰，你应该是白素门一号人数吧？”赵云一枪斩去白左右手，随后枪尖抵在后者喉咙前，冷冷问道。 白左感受着右腕处传来的疼痛，心中恨极：“不错！你爷爷正是白素门左护法！” 赵云枪尖往前一送，贯穿白左喉咙后收回。后者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倒下。 白左死不瞑目，他没想到赵云就这么杀了他。好歹他是左护法，知道很多情报，难道不该劝降、审讯他吗？ 赵云并没有那个心思，他不喜欢留出变数，且也没有什么情报需要询问。大军出发前苏元已经交代过他，对敌人只要攻击就好，不需要知道太多。 不过，瞧着地上碎裂的火油桶，赵云也感到一阵心惊。倘若敌人真要用这种极端的法子，在山林间倒入大量火油，然后一把火点燃……那势必会阻拦北安军的进军。 只是如此一来，秦州各城肯定也不好受，甚至有崩溃风险。毕竟这片地方不适合种地，把山都烧了，还上哪里去采集花果、上哪里去狩猎野兽。 赵云本着做最坏打算的想法，去推演假如敌人放火烧山，一定是会在发现没有任何办法阻挠北安军后。 如果是这样，那北安军要做的，就是在敌人做出这个判断前，就兵临城下，让他们失去放火的机会。这便意味着以当前的行军速度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强行军，昼夜不停地赶路。 赵云想通后，立刻就下达命令连夜行军。但他没有让真人士兵一起，真人士兵连夜走山路，体力士气都会崩溃，到时反而会影响到召唤士兵。 他只带召唤士兵行军，真人士兵则在此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去追赶前军。现在当务之急，是在敌人发现埋伏无效、白素门左护法死亡之前赶到城下，为此也顾不得分兵了。 当下，赵云带领约五万召唤士兵连夜急行军，到次日中午，便穿过大山，来到秦州边城前。 第179章 灵梦的决定 在奈京地下，上宫幕府的许多足轻正走在错综复杂、迷宫一般的通道之内，寻找着神千乐一族的地下族地。 甲贺忍一流的忍者没有同他们一起，前者害怕地下也会有神千乐一族设置的“禁制”，从而让他们为数不多的族人再多死伤。 先由上宫家的足轻下来查探，待查到地下族地所在地，再上去汇报。之后再由甲贺忍者主导，进行攻击行动，这是他们的计划。 对甲贺忍一流，或者确切一些对大蛇一族来说，神千乐是必须除去的存在。尤其是该族里的大巫女。 普通族人其实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大多不懂阴阳术式，对大蛇一族构不成威胁。只有大巫女，是大蛇封印的关键，必须将其杀死，才有可能解除封印，让大蛇重现人间。 大蛇一族的使命便是令祖先大蛇苏醒，这是刻在他们基因中的需求。他们之所以发展成为甲贺忍者一族，一方面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便是积蓄力量。 现在力量积蓄足够，加上同上宫幕府合作，大蛇一族认为时机到来，是时候除去神千乐一族。 下来探查的足轻们心中叫苦，这黑暗又逼仄的地下空间，没有地图、没有路标，他们简直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乱转。 要找到神千乐一族的族地，纯粹要靠运气。这倒也是大蛇一族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靠人数去堆，去把每条通道都试一遍，穷举之后，总能找出神千乐所在。 神千乐族地之内，族人们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下。 在地下大人们几乎没有什么事做，小孩子也都是害怕地依偎在大人身边，听大人讲用来安抚他们的童话故事。 他们不担心会被发现，先前大巫女告诉他们，整个地下族地都被初代大巫女设置了“障眼法”，外界之人很难看穿。 族地的一扇门，在外人眼中，或许便是一堵墙。看到墙，外人就会认为是死路，转身返回，不会识破障眼法背后的奥秘。 他们担心的是，究竟多久以后才能回到地上，以及他们未来还能否有正常的生活。 先前他们还寄希望于大名、百姓的支持，可事到如今，大家都已明白，现在上宫幕府只手遮天，再多支持也无法保住神千乐一族。 “大巫女大人还没出来吗？” “不知道……已经占卜了三天了吧……” “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进去看看？” “不行，占卜中是不能受打扰的！否则有可能会出现错误结果。” 从神千乐灵梦进入一间石室内占卜，已经过去三天。三天她都未从石室内出来，族人们不由有些担心。担心之余，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在心中为神千乐一族祈祷。 又转过来一天，到次日早上，神千乐灵梦终于从石室内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有族人询问怎么样，得到的只是一抹勉强的微笑。 神千乐灵梦无法将自己的预言结果说出，她知道，那样一定会引发族人的恐慌。不要说族人，连她自己，在最初得到结果后，同样不敢相信。 她占卜八岐大蛇会否苏醒，占卜结果是开裂的竹签。这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用来封印大蛇的便是诸多刻画了阴阳符篆的竹签，现在占卜结果竹签开裂，只能代表封印会失效。 如此一来，东倭将会迎来什么灾难？必须要制止！可是现在的神千乐一族，又哪来的力量呢…… 神千乐灵梦深深感到悲哀，她知道，初代大巫女能封印大蛇，靠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东倭百姓们的倾力支持。 连同当时的大名，都出动了大量人力物力给予支持，在许多人齐心协力下，才将大蛇封印。 现在那份支持还会有吗？恐怕很难。 神千乐一族都被迫转移到地下，地上到处都是通缉，大蛇后裔同掌握着国家力量的上宫幕府沆瀣一气，这简直是东倭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 在这种时代下，仅凭神千乐这堪堪百名族人，又能改变什么？ 神千乐灵梦心里明白，她必须要寻求东倭之外的帮助。她这时也才明白，为什么奶奶当初会带她去见大名北条信。 或许从那时起，从最后的占卜后，前代大巫女便知道，靠东倭内的力量不足以解决这次大灾。为此才去见北条信，才提起北安军之事，以及从北条信那里得到了一封亲笔信。 信中内容如何，神千乐灵梦不知道，这信是给北安军领袖苏元的，她不会去拆开偷看。但她知道，这封信恐怕很关键，会关乎到东倭之未来。 这封信必须要送至北安军领袖苏元手中，神千乐灵梦心想。若是托人去送，信件有可能会被交给上宫幕府，或者若不慎遗失……太不保险。 哪怕送到，如何让那苏元确信这封信是东倭大名亲手所写？现在掌握着东倭对外唇舌的可是上宫幕府，到时上宫信玄将其否认，又该如何是好？ 神千乐灵梦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果。这封信她必须要亲自送到苏元手中。 只有她亲自去，才能用大巫女的力量让苏元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是东倭用来蒙骗他的谎言。且只有亲自见一面，她才能做出判断，北安军究竟能否帮上忙。 起码北安军没有屠杀渔民，反而是上宫信玄将渔民杀戮后嫁祸。经此比较，至少说明北安军更有人性，若是二者选其一，神千乐灵梦宁愿选择向语言不通、他国身份的苏元寻求帮助，也绝不会向上宫信玄这样丧心病狂的本国将军求助。 神千乐灵梦思索再三，做出决定，她要亲自去送信。 另外一边，几天过去，苏元收到了赵云大军的第一封来信。 他和周舒一同查阅，信中赵云写明进军顺利，目前已消灭白素门人、秦州兵合计数千人。且大军已经穿过最为危险的山段，来到秦州边城。另外军队也分出一批人，在山中寻找白素门的老窝。 这个消息令苏周二人都十分振奋，周舒笑着对苏元道：“已经可以提前恭喜你了。能顺利到边城，要打下秦州就容易得多。” “嗯，接下来大军势如破竹，七日后应该就能拿下秦州。”苏元心情愉悦，拿下秦州后，他便彻底坐拥江北之地。 “下一步就要下江南了。”苏元不由得期待起来，“继光那边建议冬天出兵，那时季风合适，船队也已经建立起来。” 周舒询问道：“那你的打算呢？” 苏元笑道：“我想要江南江北同过一个新年，你说我什么打算。” 第180章 新的盟友 要让江南江北同过新年，苏元已经下定决心，在过年之前就挥师南下，毁去那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南周朝廷。 周舒对此没有意见，对她而言这完全是有机会能做到的。尤其是在近来越来越多的南方情报流入到北方后。 诸多南方士子、百姓、商户，都在不遗余力地提供情报过来。也有一些世家会给一些极机密的情报，如先前南周朝廷要将小津岛给予东倭，朝上一宣布，下朝后情报就过来了。 都是送情报，但双方出发点却是不同，普通百姓们大多都是已经认识到北安军的好，和大周朝廷的坏。 以前大周还拥有江北时，能通过大幅度宣传来抹黑北安军、抹黑苏元。现在江北失去，北安军也加大宣传工作，这导致先前的抹黑全部反噬了。 南方一些有良心的士子们早已忍受不了大周朝廷的黑暗，他们当中不少都秘密结社，暗中探听北安军消息，无比期望北安军打过来的那一天。 百姓们更是迫不及待，尤其是得知江北百姓免税少税后，更是羡慕地睡不着觉。 不少百姓都憋着一口气，只要北安大军来，他们一定里应外合，把城内当官的干了，大开城门迎接北安军。 如此恶劣的舆论环境下，江南各州州牧都是下了大力气在整顿。通过白色恐怖的方式四处抓人、禁止讨论北安军……甚至发展到了百姓中有人只要提及“苏元”这个名字，就会被抓进大佬关押饿死打死。 这样一来，明面上没有人再讨论北安军相关，但嘴上不许说，只会让人们在心里念叨得更多。 对此一些聪明的官员心中明白，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安，不管老百姓们心中如何想，只要不说出来给他们添堵、给他们上司上眼药就行了。 南周朝廷。 今日上朝后，周丞脸色不错。 前面几日他一直挂着脸，心情烦躁。一方面是东倭那边指望不上了，南周朝廷出尔反尔后，东倭那边很是恼怒。 再加上上宫信玄目前重心放在国内，他正在大肆宣扬“北安威胁论”，用来吓唬东倭百姓，从而获取支持。其目的是自己成为大名，在达成这一目的前，他不会再多管国外的事。 另外一方面，北安军进攻秦州的消息也传来了。 谁都知道秦州一定守不住，秦州州牧眼下就在上朝的百官之中……州牧都跑了，还有什么可守。 先前说苏元抢走大周半壁江山，还有待分说，因为缺一个秦州，就不能说是完全占据江北。现在，秦州沦陷就是眼前的事，那样半壁江山就成了现实。 这如何让周丞不忧心，只是他忧心再多、发火再多也没用，大臣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兵力，仗就是没法打，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但今日不同，今日周丞很高兴。 “我给众爱卿介绍一下。” 他宣了一人上朝，百官看去，那人红发褐目，戴着一顶圆帽，穿着短款的马甲和长靴，俨然是一名海外西国人。 “见过皇帝陛下。”来人说着脱帽对周丞鞠躬行礼，操着一口有些蹩脚的周话道。 礼部尚书斥责道：“西国人不懂礼节，面见圣上要下跪磕头！” “好了。”周丞却是道，“西国人不懂我大周礼节，情有可原。这位是索恩，来自西枫国。”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陛下从哪儿弄来一个西枫国人，也不知道弄来这人是要干什么。 只有丞相何忠平知道，因为这人就是他找来介绍给周丞的。 周丞对众人道：“这位索恩，是西枫国的使节，此次前来大周，是想要同我们大周建交、通商。并且愿意支持我们大周夺回被逆贼占去的领土！” 众官闻言心中暗道，莫非陛下眼看东倭靠不住，又找来一个海外西国做靠山、帮手？ 这西枫国他们倒是听说过，但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愿意支持你、还要帮你对付北安军。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定会有条件。 百官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索恩将西枫国的索求道出。 这方面他用的是外语，一名翻译负责替他转换成大周语言： “索恩使者说，西枫国想要在海州、云州等地区城市租下一片土地，建立使馆区和生活区，供西枫国人使用。西枫国会为此缴纳租金，但该地区也将使用西枫国的法律、语言。” 翻译说完后，群臣顿时哗然一片。 这西枫国所说的，岂非是国中之国？ 当下许多大臣就露出了愤慨之色，如果只是租一片土地建造使馆，那还有情可原。但在这一片土地内不使用大周语言、法度，那就过分了。 哪怕是个刚启蒙的小孩，都知道要入乡随俗，眼下这西枫国的条件，哪里还像是租赁。 可是…… 群臣激愤之余，见何忠平不动声色，又见皇帝面带喜色，就都知道这事两人肯定提前商量好了，也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现在拿出来在朝堂上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让不少官员心中发凉，悲哀之余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都是沉默。 翻译继续道：“西枫国为此，愿意派出千名海员，二十条大船帮助大周平叛。希望两国之间能合作愉快，友谊永存。” 周丞听到二十条大船，喜不自胜：“好好！西枫国的诚意朕感受到了，贵使的条件，朕也同意了！” “陛下……”有大臣想要出列劝阻，却被同伴拉住，摇头示意他闭嘴。 周丞现在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唱反调可没什么好下场。 何忠平这时出列道：“陛下圣明！” 他一带头，其他大臣也都跟着附议。周丞十分满意，赏赐了索恩一些银财。待索恩离去后，便迫不及待道：“有西枫国相助，平叛或许便有希望了！” “西枫乃海外大国，有战船数百条，有他们支持，只要毁去京城的港口，就能确保北安军短期内过不来！这样大周就能就多出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来。众爱卿难道不明白朕的苦心？” 周丞一番话说完，百官齐呼万岁，但下朝之后，众人却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地离去。每个人心中，都开始想一个问题： 想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吗？ 第181章 到达异国 有障眼法似的术式做伪装，灵梦并不担心地下族地会被幕府士兵、大蛇后裔在短时间找到。 她叮嘱族人，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去随意触碰神社供奉的神像，更不要走到族地范围之外。 族人们答应会遵从，他们现在唯一的仰仗和依靠便是大巫女。如果没有大巫女，神千乐一族恐怕现在已经被灭族。 神千乐灵梦将一切都安顿好后，离开地下，从一条隐秘通道回到地上。这条通道所连接的是一间谷仓仓库。 她从通道出来后，完全不复少女模样，样貌看上去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已然是用了伪装术式。 从谷仓出来，周围有农民在，看到她有些惊讶，询问她是什么人。灵梦敷衍过去，迅速离开。 一路上，她看到路边墙壁上有许多新贴告示。其中有些是征兵通告，是上宫幕府所张贴，号召年轻男子加入幕府，以对抗国外之敌。 还有一些是通缉告示，通缉对象正是神千乐一族族人。告示中写明，该族暗通外敌，蛊惑人心，造谣生事……等等一系列罪名都安插上来。 神千乐灵梦看完后，心想在上宫幕府的抹黑之下，老百姓对她们一族的信赖肯定会迅速降低。 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们一族没有力量来为自己说话，没有一个声音用来表达。就算有百姓愿意相信她们，在受到打压后，也会趋于沉默。到最后只会剩下一个抹黑神千乐一族的声音。 “真黑暗……。”她小声嘀咕一句，转身离开。 她要去北安领土，必须要乘船。这一点倒不困难，双方目前虽然在战争状态，但经商还没有完全断绝，商船还在流通，她只要上去其中一条，就能到达京城。 只是这种商船不会随意让陌生人上去，但这种规定在掌握诸多阴阳术士的大巫女面前，无疑不太够看。 神千乐灵梦用了两天时间，赶到港口，登上一条商船。此处是商用港，不同于鸟冈县港口，那里自从发生过屠杀事件后，已全面由幕府接管，成为幕府专用港。 登上船后，她望着西方，心中祈祷行程一定要顺利。也祈祷北安军能像她想象的那样，能帮上忙。 如果白跑一趟，到时候不要说神千乐一族会失去希望，就连整个东倭，数百万百姓，都会迎来大劫难。 神千乐灵梦可不相信，以上宫信玄的手段，能压得住复苏过来的大蛇。一旦八岐大蛇苏醒，那上宫家的命运恐怕和北条家一样，也会沦为棋子般的傀儡。 经历近两天的航行，船只来到徐州的一处渡口。 徐州在为北安军控制后，渡口也重新启用，专门用做商业用途。这一点不同于京城渡口，京城渡口现在已全面军用，作为军港，不允许他国船只随意靠近。 这让他国商船很麻烦，不得不绕路徐州。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听说北安军正在大规模进行建设工作，或许到明年就会有多个新港口建设出来，那时就方便多了。 这些是神千乐灵梦在船上听他人所说，她人生的十七年基本都在族地、神社内度过，对于外界了解不多。对于大周、以及现在夺取大周江北的北安军完全一无所知。 她第一次登上陌上土地，本该是有人陪伴、有导航、翻译随行，来进行一次愉悦的异国之旅。 可这些她现在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无比重大的责任和任务，压在她瘦弱肩膀上。她只能靠自己从徐州到达京城，并想办法面见苏元。 神千乐灵梦下船后，周围停有不少马车，都是等着拉人去城池的。她一靠近，有车夫主动询问：“客官，您要去哪儿？” “我……京城……”神千乐灵梦不懂大周话语，临时抱佛脚般学了几个一定会用到的词汇。 车夫看她从国外船上下来，就知道她是外国人，语言这方面不通很正常。但听她说去京城，还是有些惊讶。 “您要去京城？那可有点远，我这儿只能送您去边城，您还要坐车去府城开阳，再从开阳雇车去京城。” 车夫一连串话语神千乐灵梦根本听不懂，不过她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意思。来之前她看过地图，知道不是一两天就能到京的。 她上了车夫马车，先去边城，到达后拿出银块来。车夫接过去看了看，笑道：“客官这银子成色真不错。” 车夫也不管这异国人听不听得懂，自顾自道：“听说京城那边要弄新钱，管钱的吕大人说是把银子金子都兑成‘宝钞’，您这块估计能换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给神千乐灵梦钱，欺负外国人不懂价全收下是不敢的。倒不是不想，纯粹是北安军在各行各业都大力整顿，严打各种违法行为，他可不想因为一次贪心把活计弄丢掉。 神千乐灵梦听着车夫嘀咕一通，反正也听不懂，只把找来的钱接过。她知道在这里银子是硬通货，来之前她也带了不少块。 其他方面准备不充分就算了，钱要是再不多带些，那就纯粹是找不自在。 来到城门前，守城士兵例行检查，神千乐灵梦随身只带了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一些阴阳术用具，以及那封大名写的信。 她本来想要使用阴阳术混过检验，但负责检查的官兵给她一种威严感。那是武人才会有的力量……她不想凭空惹事，便老老实实排队接受检查。 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守城官兵虽然个个神情严肃，但对待百姓们的检查却并不粗暴，检查包裹时也会小心打开，没问题后再重新卷上。 他们不会像东倭一些足轻，动不动把百姓的包裹、竹篮扯烂摔落，将其中的东西占为己有。若是里面的东西不值钱，还会侮辱咒骂一番。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小细节，也让神千乐灵梦忍不住小小感慨。窥一斑而见全豹，这样的士兵同东倭的士兵一旦打起来，谁胜谁负、谁更能得到百姓们的支持，简直一目了然。 眼下和士兵们表现相应和的，是老百姓们的轻松态度，他们面对检查一点都不紧张，一边检查还一边和同行之人闲聊。 若是在东倭，被检查的百姓大多战战兢兢，生怕忽然有什么祸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神千乐灵梦再一次相信，她这次来一定是正确的选择，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时，轮到她接受检查，她将包裹放下，士兵打开后看到那些奇怪的物件，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第182章 验明正身 神千乐灵梦携带的东西，不能说违规，但属于是“存疑”范围内的物品，因为这些东西士兵们几乎没见过。 对于违规物品，处理方式是将人和物都扣押下。而对于存疑物品，则要暂时将人留下，让更高级别的人来查看。 “请你在请稍作等候。”士兵道。 神千乐灵梦心中疑惑，但没有抗拒，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等待。在发现她不懂语言，是东倭人后，士兵又去请译馆的先生来。 因这徐州边城靠近港口，因此经常有外国人来。城内也建设了译馆，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一名锦衣卫和一名翻译先生来到城门处。 锦衣卫看了下那些东西，心中认定可能是某种武功需要用到的东西。他让翻译问神千乐灵梦，来这里做什么。 神千乐灵梦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说找苏元，她担心如果直接说出来，可能会受到阻碍。 但转念一想，早晚她都需要别人通报，否则想直接见到苏元，几乎不可能。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大势力的领袖，若是人人想见就能见，那还不乱套。 翻译先生见她迟疑，以为她初来乍到有担心，说道：“你实话实说就行，北安军不会为难你的。” 神千乐灵梦点点头：“我是来见北安军领袖，苏元王爷的。” 此话一出，翻译先生一惊，锦衣卫催促他后，他才翻译过去。 “哦？要见我们大人？”锦衣卫闻言也严肃起来，他仔细询问过后，确定神千乐灵梦同苏元没有约定。但其说是手持东倭大名的信件，要当面交给苏元， 这件事很大，地方锦衣卫肯定不能做决断。于是，锦衣卫将神千乐灵梦带到官府，专程安排一辆官府用的马车，送她去京城。 这可以说是护送，也可以说是监视。 到京城后，经由总司查证，所说无误，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查证出问题，这人是故意诓骗，那她想跑也跑不掉。 神千乐灵梦听翻译说完，自己倒是乐得接受。要是有北安军的人送她去，那她要见到苏元肯定也会更容易。 官府效率很高，立刻安排车马送神千乐灵梦去京城。 几日后，当马车停在京城大门前时，神千乐灵梦掀开车帘，顿时为京城的恢宏与繁荣所震撼。 她瞪大眼睛，四处查看，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丰富，从人到物，一切都给她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同样是都城，奈京和这里一比较，简直像是一座小县城，实在拿不上台面。 而且让神千乐灵梦更为惊诧的是，目下整个京城还在大建设当中，街道各处都有施工的身影，人们面带笑容地挥洒汗水，彰显出十分幸福的模样。 “这就是京城……”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样大的差别，上宫信玄又凭什么要与这样的百姓开战……真要打起大规模战争，东倭一定会惨败至极。 神千乐灵梦相信任何一个东倭人，如果亲眼看到京城人的精神面貌时，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里不只是城池繁华，重要的是每个百姓都昂首挺胸，自信满满。这样的精神才是最可怕的。 她一路惊叹着随马车移动，很快，马车停在一间府门前。她下来后，有翻译和北安军的锦衣卫已经等在院门口。 锦衣卫不是旁人，正是沈炼。 他在收到徐州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后，决定亲自接上这个东倭来客。毕竟这人声称有东倭大名的信件，这样级别的事，他这个总司千户出马也理所应当。 “请这位姑娘随我来。” “……这是什么地方？” 神千乐灵梦瞧着面前的年轻人，后者长相不差，只是气质太过阴冷，让她不是很舒服。 “这里是锦衣卫总司，姑娘不必担心。请暂作休息，待我们查明信件真实无误后，便会通知王爷。若是王爷同意，就会与姑娘你见面。” “查明信件……你们有办法确定真伪？”神千乐灵梦有些担心，信一旦交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是的，我们有办法。”沈炼似笑非笑道，“姑娘莫非不愿意交出？若是担心秘密泄露，那大可不必。我等都是绝对忠诚于王爷……且哪怕姑娘要面见王爷，这信也是要先由我等验看，以免有什么毒药机关暗布其中。” 沈炼所说一点不错，不管是再机密的信，为了安全起见，在苏元拆开看之前，都会有锦衣卫先查看。哪怕现在人在秦州的赵云送来书信也会如此处理。 神千乐灵梦闻言，知道交出信件无法避免，但以防万一，她不得不先将信拆开，自己看上一遍，将内容记住。 锦衣卫怕她捣鬼，她同样也怕锦衣卫捣鬼。她虽然年轻，可经历这些事后，也变得十分有警惕心。 她担心会有人偷偷换掉信，或者更改信里的内容，于是自己先记下。随后再将信交由沈炼。 待沈炼离开后，她自己待在一间客房内，想着信中内容，心中十分诧异。 “大名居然会……” 信中的内容很是敏感，若是在东倭公开出去，恐怕会引起滔天大浪。而且上宫等幕府一定会暴跳如雷。 拿了信的沈炼二话不说，去牢狱把先前从东倭抓的县守带出，让他分辨信中笔迹、印章的真假。 堂堂一个县守，大名笔迹和印章还是会经常看到的。他看了看后，确定是大名的亲笔信不错，说完还又请求沈炼放他回东倭。 沈炼没有理会，直接去办公府求见苏元，向其汇报此事。 现在还是早上，苏元刚刚完成一次新的召唤，正想着这次的召唤有些奇葩古怪的时候，沈炼来了。 “大人，属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汇报。” 沈炼将信拿出，将神千乐灵梦的事娓娓道来。苏元听完后，暂时将这次召唤抛在脑后，十分有兴趣的接过信。 “东倭大名的信，那个姑娘是使者？” “似乎不是。”沈炼道，“大人，如果她是使者，应该会说周语，不至于一窍不通。而且她随身的包袱内有一些奇怪物品……很是奇怪” “是吗。”苏元点点头。他拆开信后，除原件外，还有沈炼准备好的翻译。看完翻译内容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第183章 动物召唤 苏元早上起来后，随手将刷新的召唤次数用掉。 他现在心态放得很平和，以为不管召唤出什么都能波澜不惊，没想到还是被这次的召唤搞了心态。 【召唤成功：获得五百条警犬】 【警犬】 主战类型：追踪 装备：无 数量：500 备注：“呜旺！” …… 警犬？？？ 苏元真有点被搞到心态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次没召来人也没召来军械，来的竟是五百条警犬。 倒不是说警犬不好，而是他现在用不太上，只能先养着。如果来动物类士兵，那毫无疑问他更想要什么“龙骑兵”之类的强大幻想兵种。 哪怕来个南蛮象兵之类也好，想想战场之上，忽然出现一群大象，四蹄震地，灰尘飞扬……那场面得有多震撼。 “算了，警犬就警犬吧，看看模样。”苏元使用兵符召唤出来一只。 “汪汪！” 召唤出的警犬亲昵地拿狗头蹭着苏元大腿。 苏元蹲下身，抬手揉了揉狗头，警犬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掌。召唤士兵绝对忠诚，何况本就忠心的狗。 “等等，这警犬看着有点面熟……” 开始苏元还没看出来，打量片刻后，他才看出这警犬品种是德国牧羊犬。他之所以觉得眼熟，并不是穿越前养过这种狗，而是……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玩红警游戏时，盟军阵营的国家有一种兵种就是这种狗！ “红警都来了？这真要是红警里的，说不定哪天召唤出一堆光棱塔、基诺夫、超时空传送器之类的，不是直接无敌，哈哈。” 苏元笑道，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抓着狗身上柔软的狗毛，倒是觉得，自己养一条带在身边也不错。 别看他现在贵为王爷，可因为这个身份，他的朋友并不多，个个又都很忙。有一条狗在身边，也能缓解孤独寂寞。 “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哮天吧，怎么样。” 苏元想不到什么好名，干脆把二郎真君的狗名拿来用。 “汪！”面前警犬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大叫一声。 “很好，哮天，坐下！” 哮天立时后腿下压，蹲坐在地上，十分听话。 这时有人通报，说是沈炼来了，苏元才将哮天先收回兵符之中。 沈炼到来后，将神千乐灵梦的事说出，苏元看完信后，真没想到那个北条信会写这东西。 “沈炼，你也看过信的内容了吧。” “是的，大人。” “那你怎么想？” “大人，属下认为这是一次机会。” 信中，东倭大名，北条信写明了当前东倭的形势、写他被幕府用威胁的手段控制，当前国家政权掌握在以上宫信玄为首的幕府将军手中。 东倭百姓苦不堪言，骂声却都落在了他这个大名身上，让他十分苦闷。且最近借着北安军袭击东倭本土之事，各幕府再一次找到机会进行扩张。 属于大名宫的权力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大名被废黜倒是没什么，只是东倭人民就要受到幕府的黑暗统治了。 北条信最后在信中明言道，希望能借助北安军的力量，除去东倭幕府，这是他作为大名为了数百万东倭百姓的请求。 看完信，苏元的第一感觉就是离谱。 这算什么，两级反转？ 之前是南周朝廷请东倭帮忙出兵，对付北安军。现在是东倭大名请北安军帮忙，对付他们那儿的幕府。 双方都有点异想天开。 甚至苏元觉得这北条信比周丞更离谱。 人家南周朝廷还知道求人帮忙，要付出代价，为此想把小津岛给出去。这北条信可好，写了那么多恳求话语，就是关于回报的事一字不提。 在北条信看来，或许最好的结果就是北安军答应帮忙，出兵帮他打败幕府军后再回来。让他这个大名顺利接管东倭的权力。 这结果对他来说不错，对苏元却是脑子有病才会接受的结果。 你北条信是谁？我认识你？凭什么要为你的权力而战？ 真要打，也只能是为了北安军自己的利益。 苏元想，沈炼所说的“机会”无疑也是这个意思。 沈炼道：“大人，我们可以取而代之，成为东倭新的‘幕府’。” 他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苏元听了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是如此想。 对于东倭，他认为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将其收服。如同对北戎一样，传统可以保留，其他就别想了。 再说苏元本身的宏大目标就是让北安军解放全世界，东倭难道不在这世界之中？自然是在的。那么，现在有这个契机，将其放在第一个待解放的国度也无不可。 先前苏元自己同周舒、赵云等人都聊过关于东倭的话题。 大家都同意的一点是，东倭的战力，恐怕还不如江南高。原因就在于人口。 目前东倭人口不足三百万，刨去老弱妇孺，能动员的士兵又多少？最多恐怕就十几、二十多万。 这个数字对北安军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因为北安军的十万战斗力可以比得上三十万、五十万。 反观江南各州，兵力加起来百万估计是有的。所以才说东倭战力还不如江南。 尤其现在刮西南季风，往东倭去是顺风，船只不易出事。等到了冬天、或明年开春，季风就变了。 为此，这个时候打打东倭的主意，未尝不可。 苏元沉吟片刻，道：“那个送信来的姑娘，你带她来见我吧。我和她聊聊，或许能知道更多信息。” “是，不过大人要注意防备。”沈炼道，“那名女子恐怕不是普通人。” “嗯，我心中有数。” 赵云是派出去了没错，但梅兰竹菊四姐妹可是一直都在苏元身边。这四人武功境界日渐进步，现在都临近先天中三层，施展剑阵更是能斩杀宗师以下任何敌人。 有她们保护，哪怕那送信姑娘是什么刺客也无需担心。况且京城中还留有许多江湖高手，如古河等人，有他们在，安全系数有保障。 沈炼听命后离去，苏元又将哮天召唤出来。他倒是忘记这回事了，等见完那东倭姑娘，他可以把这几百条警犬安排给锦衣卫。 有了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锦衣卫遇到案件时，调查起来也一定会更加得心应手。这样这些警犬也算能派上用场，总比一直放在兵符里吃灰好。 不多时，沈炼去而复返，随他而来的还有卸去伪装的神千乐灵梦。 第184章 王爷与巫女 秦州。 赵云看着面前请降的敌将，接过其递过来的州牧兵符，身后将士们顿时发出一片欢呼。 历时不到十天，整个秦州就全部攻陷下来。这自然仰赖着赵云、李元霸等人的强大，再加上那些江湖高手顶在前面，普通士兵几乎都没太多损伤。 秦州守军大多一触即溃，有些看到北安军后连开打的勇气都没有。留在秦州的一些家族、将领，本来还以为能据守一段时间。 但在看到北安军大军压境时，立刻就知道先前的想法不过是妄想。 哪怕秦州兵再多上一倍，两倍，再有五个六个白素门这样的门派联合，面对十万北安军也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秦州既已沦陷，白素门自然也好不了。 在找出其宗门所在后，赵云自己都没去，只是派了几千精兵，由李元霸带着过去，不消片刻工夫就回来了。 根据士兵所说，那魔教的确设置了不少机关，可对李元霸来说简直像是玩具。什么掉下的石头、地上的长钉，乃至一些链齿斧之类的东西，全都被李元霸轻松碾碎。 他几乎是一路像淌水一般淌着那些陷阱过去，把防守的白素门人都惊呆了。 之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屠戮，苏元对这些魔教中人没有招降想法，他们个个手头都有血案在身，干脆一并灭了。 待将门人清理干净，一把大火之下，宗门烧毁，先前在秦州乃至北方一带有着赫赫凶名的白素门就这样消失了。 不过令赵云注意到的是，白素门的门主似乎不在门内，一直到所有弟子都死光，这个传说武功高强，能潜入皇宫杀死皇帝的存在都没有露面。 不管是收到风声后跑了，还是隐藏在暗处准备搞破坏，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山门已经毁灭，只剩下个光杆司令，翻不起什么风浪。 秦州拿下后，赵云没有多耽，留下维持治安的士兵后，便带大军回京。 他已经收到消息，苏元让他整顿好秦州事宜后尽快回去。 虽然没说是什么事，但赵云猜测又是什么地方要动兵。 …… 出现在苏元面前的神千乐灵梦，令他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沈炼所说的姑娘，会是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年纪，同周舒相仿。 这样一个小姑娘，独自漂洋过海来送信？一定有什么本事在身。 沈炼先行告退，一名译者留下，为两人做沟通。 神千乐灵梦见到苏元，知道他就是北安军的领袖后，更是吃惊。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年纪，在东倭的幕府将军最年轻的也要三十多岁，苏元看起来还要小上一半。 另一方面，则是苏元让她感受到的一股强烈气场。 她作为大巫女，会一门观人术，类似中原“望气术”一般。她能看出不同人身上的气场强弱，以及元气颜色，从而能大概判断出这个人健不健康。 在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所看到的，是一团极为旺盛的金色光焰。那团金色光焰围绕在苏元周身，是极健康和极正派的象征。 一个人若是经常撒谎、口不对心，那其身上的气场颜色则会偏向灰暗，作为大巫女一眼便能看出。 神千乐灵梦自从继承大巫女能力后，还从未见过如此气场的人，这让她在短短的两三秒之内有些目眩神迷。 “你好？”苏元见少女沉默，主动开口。 神千乐灵梦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微微鞠躬：“见过苏王爷，我是来自东倭奈京、神千乐一族的神千乐灵梦。” “神千乐一族……”苏元看着灵梦身穿的红色巫女服，猜测道，“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是的，我是一名巫女。” “巫女吗，你们的神是真的吗？” “……” 神千乐灵梦没想到苏元突然来这么一句，她开始以为是调侃，仔细一看，却发现苏元真是带着好奇之色在询问。 她犹豫说道：“……或许存在吧。” 身为巫女她本来应该笃信神明的存在才是，但继承了大巫女之魂的她，有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里，每次应付灾祸的，都是历代大巫女。神明却从来没有现身帮忙过，这让她宁愿相信自己，也不愿意把一些事的希望寄托在神明之上。 “来，咱们坐下聊。” 苏元带她到院子内的亭子里坐下，让人上了茶点，边吃边说。 神千乐灵梦虚坐在石凳边缘，身体微微僵硬，很是不自在。 她想象中，同北安军领袖见面的情形应该是很严肃的，她甚至还做好了面对严词质问、责难的准备。 结果那些想象之中的都未发生，北安王爷看起来只大她几岁，而且就像邻家哥哥般十分亲切，一点身居高位的架子都没有。 这让她不太适应，心底却隐隐的有些心安。 她心想或许苏元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能得到那么多百姓的支持。如果她是北安军治下百姓，肯定也会喜欢拥护这样一名领袖。 想到这里她放松了不少，开始询问苏元的意见。 “苏王爷看过那封信了吧，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呢？” “看是看了，不过你们大名也太自来熟了吧。我和他都不认识，凭什么帮他对付幕府呢，好处在哪里？” 苏元这么简单直白，一时也让神千乐灵梦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且啊。”苏元继续道，“我怎么确定这不是一个阴谋呢。如果你们大名同幕府是勾结在一起的，那这个阴谋就是骗我派军队过去，然后埋伏暗算。” “不是这样的！”神千乐灵梦连忙道。 苏元摇头：“你说不是不行，得要有证据。神千乐……我就叫你神千乐姑娘吧。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许多信中没写的事吧，说给我，如果能让我信服，那这件事我会考虑。” 苏元说完便拿起一块杏仁酥边吃边看着神千乐灵梦，等她说话。 与他相比，神千乐灵梦可做不到这么放松。她没有动过桌上的任何食物，也没心思去一边吃，一边说关乎东倭百万百姓存亡的大事。 她此刻知道，要说服苏元，仅靠一封信绝对不行。苏元的怀疑很有道理，她必须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话语。 “苏王爷，您听说过……八岐大蛇吗？” 第185章 族事国事，有道无道 八岐大蛇？ 这个名字对苏元不陌生，他穿越前在许多文艺作品里都见过这个名字。 像是影视剧漫画动画里面，顶着这个名字的啥玩意儿都有。有真正的怪兽大蛇，也有仅供信仰的传说存在，还有游戏里的无双猛将。 苏元见少女肃穆神情，就知道她口中提及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八岐大蛇，应该是坏东西。 “听说是长着八个脑袋的大蛇怪物？”苏元揣测道。 神千乐灵梦摇头：“不，是怪物没错，但没有八个头。‘八岐’是它给自己取的名字。” “……” 行，感情这世界的八岐大蛇是这么一个设定。 “那这八岐大蛇怎么了，在东倭出现作乱了？” “嗯。很多年以前，八岐大蛇作乱，害死许多人。神千乐一族的祖先大巫女，和大名宫、百姓们一同联手，才将其封印，让其陷入沉睡。” “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它？留着过年？” “……它很难被杀死，只能封印。” 苏元见少女脸色怪异，欲言又止，心想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在。 他默不作声，继续听着，知道这件事肯定有后续。否则少女也不会提及。 神千乐灵梦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下去：“八岐大蛇非常狡猾，在被封印之前，创造了后裔，称为‘大蛇一族’。这些后裔潜伏在百姓之中，我祖辈她们虽然搜查出一批，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现在，大蛇一族蛰伏数年后重新出现。他们用‘忍者’身份作为掩护，同上宫幕府勾结。上宫家恐怕还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些忍者身份，一定会很震惊。” “现在，他们合作要掌控东倭的权力，若是没有人阻止，不管是上宫家掌握东倭、还是大蛇一族破坏封印唤醒八岐，都会对东倭造成巨大灾难。” 神千乐灵梦说了许多，嗓子有些干渴，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茉莉，淡淡的香气十分怡人，她又喝了两口才放下茶杯，看向苏元。 苏元面上露出思索之色，在消化她说的话。 须臾，他问道：“既如此，你为什么不将那些忍者的大蛇一族身份告知上宫幕府？大蛇苏醒，对上宫幕府也不是好事吧，告诉他们，让他们合作破裂、自相残杀不好吗。” 神千乐灵梦摇头：“此事恐怕行不通。上宫幕府对我们巫女一族本来就有敌意，现在更是在全国搜捕我们族人。若是我们现身，恐怕会立刻为其斩杀，不会有说话机会。大蛇一族也必定不会让我们有机会说出真相。” 她说得十分恳切，希望苏元能够相信。但苏元的神情很平淡，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在苏元看来，其实这事和他关系真不大，他才不在乎什么巫女家族、大蛇一族、大名幕府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若说唯一有什么让他稍微挂心的，就是这个八岐大蛇。若是真的存在，那这世上除去武功外，连怪物也真实存在。 这还是个大新闻，苏元从北疆到京城，经历四州之地，还从没见过什么怪物。 真要当回事也算不上，在钢枪铁炮面前，什么怪物都没用，真要冒出来也不过是一轮齐射的事。 为此他无所谓信不信神千乐灵梦所说的话，只是通过这番对话，来对东倭稍微多做一些了解。 “请苏王爷一定要帮忙，否则有很多百姓会死……”神千乐灵梦站起身来，对苏元深深鞠了九十度一躬。 “其实你不用这样。”苏元说，“你所说的敌人，同样是我们北安军的敌人。上宫幕府、忍者，就算不为帮你们，北安军也会除去他们。” “所以谈不上什么帮不帮忙，你来送信与否，北安军都是会进入东倭，建立新秩序的。” 神千乐灵梦心中一惊，满脸讶异地直起身来。这话的意思是…… 她和苏元的目光接触在一起，立刻明白过来。 她喃喃道：“苏王爷您本来就打算侵略东倭吗……” “你可以用‘侵略’这个词。但我这边是用‘解放’。将底层艰难生活的善良老百姓从邪恶的幕府、大名等手下解救出来。” 苏元并没有说是所有老百姓，毕竟有些狂热支持者和幕府那些人一样罪孽深重。没他们支持，幕府将军也做不到肆意妄为。 神千乐灵梦心情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梳理着自己思路，自己来的目的是请北安军作为外援来挫败大蛇一族和上宫幕府的野心。 结果现在苏元明确告诉他，北安军本来就有计划要攻击东倭，且不仅仅是攻击，还包括着占领。 苏元道：“你们神千乐一族，若是愿意协助我，那将来你们的诉求我也会认真考虑。” 这话的意思已十分明确。 神千乐如果帮助苏元，那将来在关于东倭的事上，还能有一定话语权，苏元会听。如果不帮助，那将来自然和其他东倭人一样，只能唯命是从。 这让她不由得陷入纠结，她是大巫女，却也是东倭人。这两个身份，在此刻竟互相矛盾起来。 为尽到巫女职责，她需要北安军的力量。可作为一名东倭人，这样“引外军入国土”…… 苏元看出她内心纠结，对她其实也有着几分欣赏的态度。 因为只有一个有良心的人，才会在这种事上纠结。如果是自私自利者，那一切从个人利益考虑，早就答应苏元，以谋取将来地位。 现在神千乐灵梦陷入纠结，正说明她并不看重个人利益，看重的是老百姓们、乃至整个国家的利益。 苏元这时说道：“这样吧，你不用急着做决断。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不如在京城待几天？在京城走走看看，说不定就能得出答案。” 神千乐灵梦思索片刻，点点头道：“那好，那便多打扰几日了。” 她来之前做了充分安排，晚回去几天也没事。而且她也真想如苏元所说，在京城里多走一走、看一看，加深了解。 苏元给她安排了一名翻译，并安排菊剑跟在她身边，一方面充当导游，另一方面也充当监视角色。 他不能因为一次见面，对这女孩第一印象还不错，就认定她是无害的。谨慎起见，还是派可靠的人跟着比较好。 神千乐灵梦没有反对，她离开后，沈炼从外面进来，等着苏元吩咐。 “沈炼，你去找一些了解东倭的人。城内不是还有许多东倭商人吗？你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打探一些关于神千乐一族、八岐大蛇之类的情报。” “属下明白。” “还有，我这里有些军犬。回到放在你那里一些，放在衙门一些。锦衣卫、捕快们出行动的话，需要追踪气味，就可以带上它们，能帮不少忙。” “是。” …… 赵云打下秦州的消息，很快传遍江南江北。 这首先在江湖圈内引起轰动。 祸害一方数十年的白素魔教，居然短短半月时间不到就被北安大军连根拔起。左右护法及数千门人全灭，门主失踪不明。 这对江湖各大门派的冲击力很大，哪怕是名门正派，都是暗自心惊不已。 这次不同于苏元灭云山派。云山派只是中等门派，弟子不过几百人，同江湖顶尖大门有差距……现在这白素门可是实打实的大魔门，说灭也灭了。 几千魔门弟子，半点水花都没翻腾起来，足以证明北安军有多强大、多恐怖。 且据参与此次行动的江湖高手们所传，北安军有一火器，称作“火铳”，威力强大，可以几十米外将人轰杀！ 装备此火器的士兵不下千人，且据说还有更多这等火器在研究之中。要不了多久，数千上万把火铳都会出现。 到那时……武功一般的江湖弟子，面对这火铳，武功就几乎成了摆设。 毕竟这火铳谁都能用，不像一些暗器，虽然厉害，可不是人人都能用。 如以暗器出名的唐门，其门内的确有些厉害暗器，但要使用，却需要特殊手法。这些手法不练个十年八年根本练不好。 能下这番苦功的有多少？而一个懵懂稚子，都能拿把火铳放出枪来…… 参与这次行动的江北各州武者，在回到各自宗门后，几乎都在做一件事： 劝宗门长老、门主效仿漠州各宗门，投靠加入北安军。 他们先前还没有这想法，这次跟着北安军一同作战一次，才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什么叫精兵悍将。 再加上火器的大规模运用，他们都明白，以后江湖宗门的没落，是必然！ 那么，在这种趋势之下，谁能尽快认清现实，加入北安军，谁就能抢占先机。 北安军虽大，可纪律严明，要晋升只能靠军功。现在加入，还能在以后的战事中立功。 否则等北安军下江南，统一江南后，还有多少仗打？那时候军功一定攒的慢，想要升上去就很不容易。 许多脑筋活泛的江湖人，都迫不及待要尽快加入北安军，抢个好位置。有一些宗门长老不同意的，甚至直接退出宗门，选择加入北安军。 这让一些年纪大的长老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宗门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子，就因为参与一次和北安军合作的讨伐魔教行动，就叛变了？ 那北安军真有那么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不只江北江湖反应大，在江南的门派，同样深受震动。 地分南北，江湖可不分南北，都是一体的。像武林大会都是这一届在江南召开、下一届在江北，不会只在一处。 江北各宗门全都要加入北安军，这让江南宗门都是慌了。他们听闻种种好处后，有些也动了要加入的心。 只是宗门在江南，不可能为了加入北安军迁移，只能像一些老百姓般，等待北安军打过来。 对此江湖人几乎已没有什么疑虑和反对意见。大多数宗门不管嘴上如何说，心中都已觉得，北安军打过江只是时间问题。 江湖有如此风向，一些豢养江湖打手的江南豪族自然会知道。他们心中深感不安，一方面加大往北方送情报的力度，一方面也在研究退路。 其中一些豪族更是三手准备，第一手联络北方，想弃暗投明，将来不被清算； 第二手继续让子弟进入南周朝廷当官。万一天降紫微星，南周重新崛起，有这些子弟在，他们家族也会越来越好。 第三手，则是去联络一些海外西国、小国，做好了往海外转移的准备。万一以后北安军打过来，那苏元还不肯把以前的账一笔勾销，还要翻旧账，那他们就只有往国外跑。 没办法，哪个豪强家族手里的人命罪孽都数不清，真要翻旧账，一个都跑不掉。 关于此事，以前吕无忧还问过苏元，问他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好的富贵家人吗？ 苏元当时哈哈一笑，翻译了一句孔夫子的话给他。 孔夫子原话是“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天下有道就出来做官，无道就隐居。国家治理有道自己却贫贱，那是自己的耻辱。国家治理无道，自己却有钱有权，也是自己的耻辱。 也就是说，在一个腐朽黑暗的王朝中，能当官做富豪的，没一个不黑心的。 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你是不黑心的富人，那你是守不住你的财富的，早就被贪官豪族联合夺走了。 话说到这里，吕无忧就明白苏元的意思了。能在大周当上大官豪强的，就没一个好人，只要翻旧账，总能翻出来一堆黑心事。 眼下江南这些豪族，没一个不黑心，为此才没一个不担心。有能力的都已经开始往外国做逃跑打算。不管最后跑不跑，总归有条后路在。 只是他们大概还没想到，苏元的船队正在火速成型…… 夜里，南周朝廷的丞相何忠平，在家中床上睡觉。 迷迷瞪瞪间，他似乎听到房门发出轻微响动，一时间以为是夫人，皱眉呵斥：“不是说了，别打搅我吗？” 没人答复，他睁开眼睛，扭过头，迎面便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床头，面带微笑俯视着他。 “呃！” 何忠平惊呼一声，翻身而起。年轻人轻挥手中折扇，道：“何大人，深夜叨扰，见谅见谅。” 第186章 丞相，街市，西枫 月光冷彻，照在年轻人身上，显得有些阴森不定。 何忠平好歹做了多年宰相，定力还算充足，在一瞬惊愕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盯着年轻人低声喝问：“你是谁？为何深夜潜入本官府邸！” 何忠平没有大声吵嚷、或喊叫护卫，他知道眼前这年轻人不太可能会是刺客。 如果是刺客，他此时早已没命。 年轻人微笑道：“何大人听过‘甲一’这个名字没有。” 甲一！ 何忠平一惊，这个傅成阳“蜘蛛”组织里的头号人物，他岂会没听过。 他没想到，这甲一居然还活着。 “你……没死？”何忠平怀疑道。 根据他了解，蜘蛛组织在对于皇后暗杀失败后，已经遭到铲除。傅成阳这个大太监都死在北安军中，何况其手下组织。 他以为蜘蛛早已尽数覆灭，哪怕有残存成员，也都隐姓埋名、归隐乡野，不敢再露面。 甲一呵呵一笑：“我这个人命大，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 何忠平在甲一的允许下点亮蜡烛，后者的面容在烛光下渐渐清晰起来。何忠平仔细打量，看不出其有什么心思来。 只是隐约觉得，这张脸孔……似乎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熟。但要去深究，却完全想不出这份眼熟来源何处。 他定了定神，穿好衣物，下床到桌边坐下，正色询问：“那不知阁下深夜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甲一道：“自然是想同何大人合作。听闻现在朝廷急缺人才，圣上初登大宝，在下也想为君分忧啊。” “为君分忧？”何忠平冷笑一声，“你们‘蜘蛛’刺杀皇后，已经是大逆不道。若是圣上发现你是蜘蛛余孽，一定会立刻下令将你诛杀！” “大人不说，圣上不就不会知道吗。” 何忠平眯起眼睛：“我为何要帮你洗白？若是用本官性命威胁，那本官还真不一定会怕！” 这话自然是他用来壮声势的。 他何忠平当然怕死。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现在南周朝廷风雨飘摇，可他的地位还是摆在这里。 蜘蛛杀手个个武功高超，这甲一更是深不可测，何忠平如此说，不过是防止甲一无限度用生命威胁来换取利益。 谁料，甲一摇了摇头。 “何大人，其实你应该帮我。作为丞相，这是你的职责。” “这是为何？”何忠平却是纳闷。 甲一微笑附身，在何忠平耳边低语几句。 何忠平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度震惊。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甲一，看着这张年轻面孔，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可他完全没在意，双眼直勾勾看着甲一：“你在骗本官……” 甲一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此事的确有违直觉，但见了此物，你可否相信了。” 何忠平见到那令牌，双眼霎时瞪得滚圆。 好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无比复杂地站起身。 他终于明白，那一丝眼熟的来源是哪里了。 “本官……不，我……明白了。” …… 京城。 街市上，三名女子正在散步。 一人身穿白衣红裙，十分惹眼。另外一女穿黑色劲装，动作利落。还有一女则穿着译馆官服，模样中正。 三人正是神千乐灵梦、菊剑、以及译馆这几天负责跟在灵梦身边的女译者。 神千乐灵梦答应苏元，在京城待几日，四处看看。今日便是她住的第二天。 来到街市上，各样叫卖声不绝于耳。她虽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到叫卖小贩的热情。 一些小贩招呼她们过去后，发现神千乐灵梦是东倭人，还说要为其打折，甚至白送她一些小玩意。 这在以前的京城是见不到的。 以前东倭时常侵袭边境，百姓们对东倭人没有半点好感，在街上碰到，都是冷眼视之。 但自从苏元大败一次东倭船队，甚至还打到东倭本土，抓回东倭县守后，老百姓们的态度便转变了。 这大概是出于某种“同情弱者”的思维，以前他们是弱者，东倭是强者，对于强者的欺压，他们有仇恨在。 现在两级反转，东倭像是成了弱者，老百姓们再见到东倭人，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要么仇恨、要么谄媚。而是变得大度和热情。 神千乐灵梦体会不到这些，她能看得出的，只有整个街市的朝气蓬勃，百姓们虽然劳碌但却挂着笑容的面庞。 这些她在东倭很难见到，东倭地小人少，哪怕在都城奈京，街市也只有那么短短几小条。 她偶尔得到大巫女允许，去逛一次，也总是会有负面体验。不是看到人人愁眉苦脸，就是会被一些凶狠的摊主大声呵斥、甚至强买强卖。 她知道，形成这种氛围的原因就在于做买卖很难。稍微能赚钱多一些的商品，售卖权都由各大幕府牢牢掌握，老百姓们只能卖一些不值钱的手工品。 比如自己编织的竹篮、缝制的布鞋等。做这些东西又累、利润又低，长此以往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情绪。 但在眼下的京城，情况完全不同。她借助译者的翻译，同一些商贩聊天后才得知，原来在京城居然是鼓励老百姓做生意的。 一些商户说，专管钱财这方面的吕大人，还曾经公开讲授过经商之道。乃至北安王苏元，也鼓励过他们，要做大做强，最好把商品都卖到海外去，赚西国人的钱。 商户们为此都铆足了劲，让自己的商品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竞争力，从而让整个街市受益，变得愈加繁华。 且苏元并不只是口头上鼓励，还制定出许多政策，如免税降税、提供低息甚至无息的贷款等。 神千乐灵梦听完后，心中别提多羡慕。 她想，若是奈京那些幕府也如此，奈京老百姓们肯定不会过得如此艰辛。 但她又深刻明白，这几乎不可能。因为目前在奈京一家独大的是上宫家，而上宫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一代家主上宫信玄比前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样的领袖在，奈京哪里会发展得好。 她买了些东西，都不是给自己的，而是准备带回去，给族里的小孩子。他们经历了幕府和大蛇一族的袭击，心里恐怕十分害怕，带些礼物回去也能稍微安慰。 回到客栈后，在房间内，她打开包裹，看着其中一根长木签。 北安军检查过后，已经把她的行礼都还给了她。这根长木签，正是前代大巫女占卜用的那一根。 上面那发黑发红的灾字，此刻颜色居然浅淡了不少。 “这是……” 神千乐灵梦拿起木签，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难道冥冥中奶奶、或者更早的大巫女在指引她，告诉她希望真就在北安军这里么。 可若是与北安军合作，东倭之后的命运…… 神千乐灵梦陷入到深深的纠结之中。她知道苏元早已拟定好计划，不管她合作与否，计划都不会更改。 她现在的纠结，只是出于她个人的心灵准则。 古人说忠孝难两全，现在对她来说…… “国家是由百姓组成，若是百姓都因为灾难死去了，国家还会存在吗？”她喃喃说完，渐渐地，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江北各大门派争先要加入北安军，苏元当然欢迎。 赵云所写的战报之上，也明确说明了，江湖高手在战斗中所发挥出的作用。 这份作用当然不是那种“一锤定音”式的。也就是说，有这些高手能胜利，没有，同样能胜利。 只是，他们的作用却体现在，让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变得更小、让伤亡的士兵变得更少。 这自然是件好事，不提士兵个人的生命，哪怕只算经济账，都能省下巨额抚恤金。 以前大周官员会贪墨阵亡将士的抚恤，苏元可不会干这种缺德事。这么做除了损耗士兵士气、增加军属怨气外，没有任何好处。 他要学习的是现代制度，将抚恤金提高、翻倍。而且将士阵亡后，还要其老家的当地人召开纪念会，老乡们一同纪念该将士。 这样做才能让士兵有归属感、有荣誉感，而且更能放开手脚打仗。他们会知道，哪怕他们不幸阵亡，也会作为英雄被人们纪念、自己的亲属也能得到优厚的安抚。 这种大幅提升部队战斗力的方法，苏元不会不用。可凡事都有利弊，这么做的弊处就是军费要大幅增加。 苏元以前这里补贴那里免税，其实本质上是把那些豪族贪官从百姓身上刮来的血汗钱，还给了百姓。 可这些钱也不是无限的，这么发下去早晚有花完的一天。在那之前，如果百姓们不能创造更高的收益、那财政甚至会有破产风险。 因此钱财方面能省就省，而且尽量是开源节流。苏元不想学什么以战养战的法子。 现在江湖门派的大量加入，就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减少大量士兵伤亡。而且对于地方治安也能更稳定。 侠以武犯禁，在北安军治下，各地刑罚清明。需要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情况，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对于这些举门来投的宗门，苏元也不吝啬，将他们安排进军中各队。其中武力出众的还会给教头职位，让他们教导普通士兵一些功夫。 真功夫是教不了，一些简单实用的还是能学学的。如果发现士兵里有好苗子，也可以收徒培养。 苏元并不阻止这些武人收徒，对于一些理论经验丰富的武人，他更愿意让他们多收徒。 他还有一个建立“武阁”的想法，把各门各派的真功夫都留下来。 在他看来，武功没落的确是时代趋势，但这么多厉害武功失传，却是很遗憾。没落归没落，如果这些武功都有记录、传承的话，总归不会断绝。 时代再进步，也总有人会喜欢这些拳脚功夫、那么当他们想要练时，有武阁在就能学。不会出现想要学习，结果真功夫都失传的窘境。 这些都是面向未来的“大计”，且目下各门派还大多有着门户之见，不太愿意把独门武功拿出来分享……要解决这些问题，还得需要长远来看。 苏元总不能强迫人家交出武功秘籍。他相信，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人都会想通、明白他的苦心。到那时为了后世武人、为了武道百年、千年传承，他们一定会自愿将秘籍拿出。 转过来一日。 这天早上，苏元正和吕无忧谈论秦州之事。 夺取秦州后，改善那里的生存环境也是一大重要事宜。首当其冲就是要修一条好路，让百姓们进出大山变得容易。 要修路就要花费大笔银子，出动大批劳工，两人商量这件事尽量还是用秦州本地人，银子也用本地那些收敛上来的。 这时忽然有士兵送来急报，说是渡口那边出事，戚继光派他过来。 苏元还以为是东倭船只来袭，连忙接过信件，打开查看后，发现不是东倭。而是…… “西枫国的船？” 苏元对这个“西枫国”有些陌生，一旁的吕无忧闻言，提醒道：“王爷，西枫国也是海外西国，江南那边最新传过来的情报……” “哦！” 吕无忧一提醒，苏元便记了起来。 前两日江南的确有情报过来，说是南周朝廷见东倭靠不住，又找了个新靠山。 这个新靠山就是西枫国，说是西枫国要求通商，并要在江南几座城池中设立“使馆区”。作为回报，会派出大船帮助南周朝廷对付北安政权。 当时苏元还很是感慨，什么狗屁使馆区，这不就是“租界”吗。没想到南周朝廷这么窝囊，为了对付他苏元，连建租界这事都能答应。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几天工夫，西枫国的船就来了，效率还挺高。 吕无忧道：“王爷早前已经宣布，京城东渡口设立为军用渡口，外船没有命令不得靠近。现在这西枫国公然违背，王爷您的意思是……” 苏元冷笑一声。信中戚继光也在询问苏元的意见，他不知道苏元是否和西枫国有什么约定，这才没轻举妄动。 “无忧，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西枫国听不懂人话，总该能听得懂刀枪的话吧？” 第187章 谈？打！ 艾伯特船长是西枫国第三船队指挥官，他掌舵第三船队的王牌“红鹦鹉”号已经三年，今年是第四年。 “今年干完就回老家，回去找个女人，在酒馆附近买间房子，然后每天就干他妈的醉生梦死！”这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每次他这么说时，船上士兵都会哈哈大笑，他们都不相信，因为去年艾伯特也是如此说。 他们都知道，艾伯特舍不得红鹦鹉号，几年下来，他爱这条船已经像是爱他的孩子。 前日，第三船队收到突然命令，赶往东方国家的所处海域。今日以红鹦鹉号的船队顺利到达目的地。 船舱内，有士兵嬉皮笑脸地对艾伯特请求：“船长，难得来次外海，待会儿放个假，就让我们去岸上玩一圈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戴着船长帽，一脸大胡子的艾洛特瞪眼，“别忘了命令！” “知道知道……那什么‘北安’有什么好担心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吧。大家都在海上漂了三个多月了，都想下船到地上走走。好船长，您就行行好吧！” “哼，到时候再说。” “哈哈，谢谢船长！” 见艾伯特松口，海兵们顿时欢天喜地起来。 艾伯特嘴角微扬，他也知道，这次出航的确有些久了。本来他们第三船队按原计划该回国休息，结果又来了突然任务。 那完成任务后，让士兵们到岸上逛逛倒也没什么。 同这些海兵一样，艾伯特这个船长心中，也不怎么把这次任务当回事。在他看来，第三船队出动一半船只，完全都是浪费。 东方国家的船他不是没见过，落后他们不只一代两代，几乎没有可比性。他只需要带领船队到渡口附近，完成对那个“北安”政权的船队压制命令，任务就算完成。 “西枫的旗帜在飘扬，哦多可爱的姑娘，美丽的鲜花在盛放，拿起你的枪……” 哼着小曲，艾略特熟稔地操纵着红鹦鹉号前行。一个时辰后，他们看到了北安京城的东渡口。 同他们西枫的军港相比，这渡口自然十分简陋，机械十分稀少，大多都是人工在忙活。 不过令艾伯特惊讶的是，渡口周围的船却是不少。哪怕大多都是些多帆船、快舟，可数量上却是第三船队的几倍之多。 但这也没什么。 艾伯特不是很当回事，他们第三船队前不久刚经过一番改造，所有战船都增加了军队研发部门新制造出的船炮。 新船炮威力巨大，一发出去，像那种快舟帆船，只会被炸成碎片，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这种威力的船炮面前，数量是没有意义的。为此艾伯特只是惊讶，并没有担忧，依然让船队按正常模式前进。 渡口的北安兵显然发现了靠近的别国船队，第一时间便进入战备状态。 戚继光更是一边让人打旗号，一边则布置启动各种防守准备。大量的士兵武器被调动，安置在渔村内的三弓八牛弩也全都拉了出来。 这些威力巨大的床弩，或许毁灭性不如大炮来得可怖。但它们的势能足以击穿甲板、杀伤船上士兵。 且驻扎在此的江湖高手们也进入随时听令的状态，只要戚继光下令，他们便会潜入水中，靠近敌人船体后上去，进行近距离厮杀。 这是戚继光制定的战术之一，通过江湖高手们的高武力进行潜水斩首行动。 两国旗号不通，但“禁止靠近”的意味却很容易懂。就像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其中一个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对方怎么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友好的象征。 “船长，对面在打旗语，好像是要我们立即停止前进！我们要答复吗？” “不用理会，继续往前走。”艾伯特随意道，“到极限距离再停。” 他所说的极限距离便是敌方船只进入广泛射程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之内，敌人的船只会被他的船队炮火范围笼罩。 收到命令，第三船队的船只无视北安军旗号，继续靠近。 岸上的戚继光，这时面色严肃地通告手下士兵，准备战斗。 待第三船队来到极限距离时，艾伯特下令停下。 他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因为上头给的命令不是直接攻打敌方港口。否则他早就下令开炮了，不需要靠这么近。 上头给的命令是，让他尽量做出挑衅姿态，引诱北安军主动攻击，然后他们第三船队再做出反击。 这样的命令是有原因的，西枫国同北安政权先前从未有过接触，直接不宣而战，会有损国家声誉。 当然声誉这东西对西枫国来说无所谓，他们真正想要的，还是通过不打仗就达成自己的目的。 即在极限施压的情况下，迫使敌人在巨大压力下屈服、乃至失去理智。到那时他们再展开谈判、或者使用反击手段都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这是西枫国常用的战术，现在也想要用在北安军身上。那么，让船队来到一个与敌军港近在咫尺的位置停泊，无疑就是海面上的极限施压。 船队停下后，艾伯特从腰间取下一个酒瓶，下令道：“小伙子们，随时准备反击。” 说完他自己上了甲板，悠闲地坐在一把太阳椅上，眯着眼睛边喝酒边望着北安军港口。 为将者，临危不乱，方显本色。 戚继光无疑具有这一品质，面对未知别国船队靠近，且无视旗语的情况下。他没有因为冲动选择立刻开打。 反而，在看到敌人船队停下后，他隐约猜测到敌人的战术目的是什么。他一边让所有士兵随时准备动手，一边派人去联络苏元，汇报最新进展。 此刻在京城之内，吕无忧却是把杰瑞找了来。 杰瑞是撒克逊国的公司经理，对于同为海外西国的西枫国有所了解。他一听说西枫国船队到来，立刻露出鄙夷神情。 “这群西枫国的鬣狗就喜欢这么干！” 他解释一番。 在海外西方有两片大陆，撒克逊国在一片是最强国，西枫国在另一片是最强国。两国一直以来就互相较劲，视为敌手。 撒克逊国努力开展海外通商，西枫国也是如此。但双方目标区域却不同，撒克逊国瞄准的是东方，而西枫国瞄准的是北方。 两国因为“贸易区域”不同，近些年来并未有过战事，只偶尔有些小摩擦。但现在西枫国似乎发现，东边国家肥水比较足，为此也要来插一杠子。 而在东海周围的国家中，大周无疑占中心地位，哪怕现在内部分裂，也拥有足够多的利益。 毕竟大周一州之地，就比海外某些小的西国领土还要大。这怎么能让西枫国不眼红？ 杰瑞说：“现在这西枫国，就是想逼迫你们打他们，千万别上当！我会立刻汇报上去，让我们政府的人与西枫国谈判！替你们表达谴责，为你们讨还公道！” 杰瑞说完后，苏元漠然道：“北安的事，为什么要你们撒克逊和西枫来决定。我们的公道我们自己会讨。” 杰瑞愣了一下：“北安王爷，难道你想要同西枫国开战？这是非常不理智的表现，西枫国的科技水平更高，作战训练更科学，王爷你的军队不会是他们对手。” “是吗？这种事还是要试试才知道吧。” “……” 杰瑞没想到苏元会这么强硬，转而去看吕无忧。 “吕，你最好劝说一下你们王爷。同西枫国开战并不明智，而且会严重影响到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商业贸易！” 吕无忧平日谈笑风趣，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亦是不苟言笑。 他拒绝道：“此事是我们北安内政，我们自会做出决断。” “可是！最好还是先谈一谈！” 杰瑞无疑是不想打的，撒克逊国同北安刚建立贸易路线不久。北安要是同西枫国开战，这条贸易路线立刻就会变得十分不安全。 这对北安或许来说没什么，但却会让杰瑞的公司非常伤！的确，目下关税是对北安有利，可公司买回去的货物，到撒克逊国内转手一卖，就能赚个好几倍！ 那些贵族妇人们没有不想要一身精致丝绸衣物的，那些贵族先生也离不开上好的山茶。哪怕是普通家庭，也以拥有一套大周的瓷器厨具为荣。 这些商机是万万不能断的，杰瑞头顶简直要冒火，连忙跑回去说要和撒克逊国内联络，让他们的政府官员插手此事。 他离开后，苏元把自己的心腹聚集在一起，商量此事对策。 周舒听闻来龙去脉后，认真道：“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这是一定。”苏元点头。 他早已下定决心，西枫国一声招呼不打，突然就派战斗船队过来。而且无视警告，强闯军港区。 要是放任他们这么行事，那苏元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他还不至于窝囊到这种地步。 “这些船，和船上的人，一个都别想走。”苏元先给出一个决断。 吕无忧道：“王爷，动手之前要不要先谈一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苏元摇头，“猜都能猜得到，我们如果表现出谈一谈的意思，那些西枫国士兵会有多趾高气昂……我可不想我们派去的使者被他们羞辱。” “要是想谈的话，就等他们都成了阶下囚再说吧！”苏元道，“不过那时就不叫谈了，而叫审。” 吕无忧默然点头。 他知道苏元和他不同，他在做事上还相对温和一些，而苏元则是暴烈。尤其在军事方面上。 不过也正因为这份暴烈北安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据大周半壁江山。若是打一步谈一步，恐怕直到现在，北安军最多只有那么一州两州之地。 “我同意王爷的决定。”周舒说道，“在敌人无视我们警告的前提下，我们要谈判，其实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那就打。”吕无忧调整过后，立刻开始研究打的策略。 “根据戚将军的汇报，敌人船队一共有战船二十只，其中大多都装载有船炮。威力不知，但肯定要强于我方战船。” “我们要打，必须避开那些船炮，争取让我们的士兵登上敌人船只，打近身战。” 苏元赞同点头：“我和无忧的想法一样。这群西枫国的家伙仗着战船厉害，居然敢靠近我们港口，这是他们最大的失误！这份傲慢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周舒，把军中的江湖高手们都调集起来。” “明白。”周舒去执行。 她清楚苏元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利用江湖高手们的个人武力，做到单点突破。若是敌船离得远，江湖高手要靠近还得先坐船，那样有被远程轰杀的危险。 但现在这西枫国船队傲慢自大，居然敢停靠在港口不远处。这就给江湖高手们免去了航行路途，可以直接潜入水中，靠近船只，飞身登陆。 先前江北各大门派效忠，让苏元这里可用的江湖高手多达千人。这个规模的力量，要对付这二十条停泊的战船又有何难？ 但苏元不会马虎大意，他做事要保证万无一失，因此，除去江湖高手，戚继光那里常态训练的楼船兵也都要用上。 很快，人员调集完毕后，苏元亲自带队，赶往京城渡口。 戚继光已经收到苏元回信，知道确定要打。他再去观察西枫国船队，发现其船上大量士兵都登上甲板，朝这边张望。 有的还在对这里挥手，做一些奇怪手势，北安军士兵虽然看不懂，但很显然那些手势并不友好。 一些江湖高手气血上涌，已经想要冲过去开干。戚继光让他们稍安勿躁，他知道，这些人是跑不掉的，很快就会变成俘虏。或者尸体。 红鹦鹉号船长艾伯特，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见渡口突然没了动静，以为是北安军害怕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家伙真是群胆小的猴子，看来要等他们主动攻击，是等不到了。” “船长，那我们先动手？” “嗯，可以开一炮。不用打陆地，看到他们那些船没有？给我打沉几条，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憋的住气。” “明白！” 海兵立刻去通知炮兵，炮兵收到命令，调整炮口，瞄准渡口不远处一条多桨船。 “轰！” 第188章 对错，袭击，猛犬 西南苗疆。 真缈行走在遍布瘴气的丛林中。她依旧一袭黄杉，纤尘不染，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一切毒虫和灰土都间隔挡开。 行至苗疆深处，一处山窝之间，二三十间木屋错落，穿着蓝绿布衣的大容人正在各自屋前的毒池边忙活。 毒池中灌满绿色粘液，其中浸泡着如蝎子、蜈蚣、毒蝇之类虫子。极其浓郁的腐败气息从中不断散发而出。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外人到来。 大容人们齐齐看向真缈，后者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有大容人用土语喝问她是什么人，还有人已经放出毒虫、拿出短刀，目光不善地准备动手。 真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掐了个手决。 汹涌的真元从她体内涌现，于她身后半空中幻化成数团金色火焰。在大容人们惊愕的目光中，那些火焰飞涌而出，将一切房屋、毒池、毒虫……乃至于他们全部吞噬。 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他们在接触到火焰时立刻便已身死。而那些房屋，也都化作一团焦土落在地上。 顷刻间，大容寨便覆灭在真缈手中。 她当初说要为徒弟报仇，不光杀死甲三，还要覆灭其所出身的大荣寨，现在便来做了。 大容寨以制作、售卖毒虫为生，每年都有外来人进山，购买毒虫。买来去做什么，可想而知，总归不是用来下酒入药。 现在这一族彻底消失，真缈却也并不高兴。 她扭头向东方看去，心想不知道小元如何了。 她作为修行之人，不应有太多挂念。师父曾经教导过她，自己这一门之所以历代只收一名徒弟，就是不想牵涉太多因果。 师父说因果太多，不利于修行。为此，她本不该留那柄小剑给苏元，她本该断然离去，覆灭大容寨后，便潜心修行，不理山外岁月。 可她却下了那柄小剑，真缈收回视线，内心思忖：师父，我做错了吗？ 她没办法再得到答案，她的师父早已故去。同她相比，她的师父已经将断念进行到极致，除了她这个徒弟外，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敌人。 甚至最后连她这个徒弟也数十年不见一面。 但结果…… 真缈心中叹息，结果师父还是没有踏过那道坎。 师父临终前找到她，只留下一句话，似乎是一句遗憾。 “别像我一样……” 真缈轻声道。 师父这句最后的遗言，她到现在也不知是何含义。别像师父一样功亏一篑？还是有什么其他含义么。 将思绪收回，她迈步启程，前往自己的清修之地，青玄山。 她不知道苏元会不会有一天去找她，或许会、或许不会。就像她至今也不知道留下那柄小剑是错是对。 …… 红鹦鹉号的船炮开火，炮弹落在一条多桨船上，引发爆炸。 轰地一声后，整条船都被炸成碎片，四处溅射。渡口周围的士兵一瞬间神经绷紧到极点，几乎忍不住要动手。 但戚继光平时练兵严格，他没有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击。 戚继光没有下令，哪怕他心中已愤怒至极，面上却还保持冷静。他要等，等到苏元带人前来，等到万无一失时再动手。 “漂亮！” 瞧着北安军的船被炸毁，艾伯特大叫一声，挥舞手臂。 “孩子们干得不错！” “船长，我们炸了他们的船，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一名海兵惊讶道。 艾伯特哈哈大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就是一群没胆子的孬种！” “那船长我们要不要再开几炮？炮兵们都手痒着呢！” “混账东西，炮弹不要钱？打这种小船简直是浪费，留着，待会儿再说！” 艾伯特下令轰这一炮，是挑衅更是威慑。在他的剧本中，要不多久，北安军就得派人来向他妥协谈判。 那样一颗炮弹就能获得胜利，回去后他肯定立下大功，保准提一级军衔。 艾伯特喝了口酒，慢悠悠晒着太阳等着。 另外一边，苏元带人火速赶到渡口后，一眼就看到了被炸毁的船只。他还以为已经开战，待见过戚继光后，才知道戚继光没有冲动。 “继光，这半天憋得很难受吧，现在可以开干了！”苏元道。 戚继光闻言点点头，他心里早就压不住火气，在苏元带领数百名江湖高手到来后，渡口有武功的人总共超过千人！ 再加上数万楼船兵，西枫国这二十条船，以及船上的人，是一个都别想走。 得到苏元授命，戚继光立刻准备作战。 他让江湖高手们先从侧翼潜入水中。江湖人肺活量要大寻常人许多，闭气时间长，能悄悄靠近敌船。 同时，明面上，戚继光让大量士兵集结，用以迷惑敌人，制造假像，掩护江湖高手们靠近。 只要江湖高手们来到船边，那时好戏便会上演。 很快，渡口上的动静为西枫国船队所注意到。 艾伯特看到岸上大量士兵在集结，有数千人在排列方队。 船员海兵瞧到这一幕，连忙询问：“船长，敌人在集结！” “嗯……没什么好怕的！都是步兵而已！” 艾伯特虽如此说着，但还是立刻下令让所有战船随时准备开火，同时也随时准备让船只远离渡口。 随后，他注意到集结起来的士兵虽然多，可都没有靠近岸边。 艾洛特心中一转念，立时大笑起来：“哈哈！他们在故意吓唬我们，孩子们仔细看看，他们不敢靠近岸边，生怕被我们的船炮轰到！” “还真是这样！” “真是群软蛋，我看我们再靠近些他们还得要后退不可。” 海兵们附和着船长，都放松了不少。 他们说得没错，在岸上集结起来的士兵的确没有靠近岸边。戚继光不傻，不会平白让士兵进入敌人船炮的轰击范围内。 这些士兵集结只是吸引船上西枫国海兵的注意力罢了。真正的杀手，此刻都已在水下慢慢靠近到西枫国船边。 一名战船上的西枫海兵，正吹着口哨想着上岸后抢些金银瓷器带回去，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张脸。 脸？ 他疑心自己看错，海中怎么会有脸。可扭头再一看，一张脸的确浮出了水面。 那是东方人的脸，黑发浓眉，目光坚毅，嘴角正扯着一个冷酷的微笑。 “你！” 海兵大惊着站起，紧接着便看到那人手掌伸出水面，用力一掷！ 其手上居然捏着一枚飞镖，嗖地一声，飞镖精准没入到海兵喉咙中。海兵惨叫着捂着咽喉坠海。 “啊！！！” 这一道惨叫如同吹响进攻号角，霎时间水面噗通声不绝于耳。 通通通通！ 有的声音是海兵被偷袭坠海发出，有的则是江湖高手施展内劲蹬水跃起，不少高手脚下在船身一蹬，借力便翻到了甲板之上。 这忽然一幕惊呆了西枫国战船上的海兵，他们先前还得意洋洋地闲聊，十分放松，连武器都放在一边懒得拿。 现在遭受到突然袭击，不少海兵要去拿枪，却发现根本来不及。这些从海下冒出的东方人动作一个比一个快，三步两步就跨到他们面前，或是一掌就将人拍死，或是一脚就踢断几根肋骨。 一汉子“咔嚓”一声扭断一名西枫海兵的脖颈，哈哈大笑：“什么狗屁西枫人，脖子还不是一样脆！” “敌袭啊啊啊啊啊啊！！” 西枫海兵大多都吓傻了，这突然袭击加残忍的杀人手段，让他们大脑空白，平日的战斗训练都忘得一干二净。 哪怕有人及时拿到长枪，也是顾不上瞄准就一通乱开，甚至打到了自己人身上。 “该死！该死！！！” 红鹦鹉号作为主战船，也是最大的战船，同样受到了最多针对。 将近一百名江湖高手将此船作为目标，利用轻功攀登而上，发起攻击。 艾略特身为船长，反应还算及时，第一时间就命令船上海兵全员战斗，自己也拿起长枪，对准一东方人开火。 “砰！” 火烟从枪口冒起，那东方人却未倒下。只是挑了挑眉，轻笑道：“这西方火器，威力还是差了些。” “这怎么可能？！”艾伯特一脸难以置信。 他却是不知，他瞄准的是一个先天中三层高手，护体内劲极为坚固。一枪想要破防不可能，只有数十上百人齐射，才能对他形成杀伤。 但身为先天中三层高手，不会傻到站在原地不动任你开火。 “杀！” 那名东方人低喝一声，飞身上前，一掌将一名海兵脑门拍碎，看得艾伯特心神剧颤。 他不敢相信，这些东方人个个都像猛兽一般。不像是人，更像是那些…… “魔鬼！”有吓破了胆的海兵哭喊道，“魔鬼来了！！！” 不错，魔鬼！ 艾伯特在这一瞬间闪念到了过去，以前在他的家乡，也出现在这种力气速度超过常人的人。但这样的人，都被称为魔鬼，而赐予他们这力量的人，则被称为“女巫”。 他的家乡，他的国度，耗费了很多年才完成“猎巫行动”，把那些魔鬼和女巫都清除干净……怎么在这东方国度，居然也存在…… 他没有时间多想了，数十具海兵尸体散发出的血腥气味令他双目充血。 一切防御都失去了作用，敌人就在船上，船炮不断开炮，发出混乱狂躁的爆炸声。但它们除了轰击那些停靠在岸边的无人船外，没有任何用处。岸上的北安士兵早已远离，退出炮火范围。 大量海兵在被这些东方“魔鬼”屠戮，好几条船上仅存之人已纷纷失去了战斗意志，选择投降。 艾伯特瞧着朝自己靠近过来的的东方“魔鬼”，二话不说，高举双手： “我投降！我投降！” 啪！ 一个大巴掌抽在他脸上，他的帽子飞了出去，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红发。 他差点被抽晕过去，嘴角溢出鲜血，吼道：“我已经投降了，你们在虐待俘虏！” 江湖高手们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到许多海兵都高举双手，也能猜到这是“投降”的意思，纷纷大笑起来。 “这就降了？真是无趣！” “娘的，我还想多宰几个呢！” “戚将军说了，船里面也有人，掌船的、掌炮的，把他们都抓出来，别放过一个。” 投降的士兵都被扣在一处，留下些人看守，其他人则进入船只内部，将里面的海兵也要么带出来，要么碰上反抗的就直接杀死。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二十条战船就全部清理完毕。西枫国死亡海兵将近三百人，投降的则近七百。 所有投降的西枫海兵，都被强迫下船，到北安楼船兵们开来的快舟上，再从快舟到岸边，被推搡着在岸边整齐站成几排。 苏元此刻在众人簇拥下走来，他看到这些高举双手投降的西枫海兵，递给戚继光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心领神会，下令道：“让他们跪下！” 士兵们立即呵斥着按着西枫士兵跪倒，有人不愿意扭身对抗，立刻被用军棍打倒在地。 艾伯特见状大吼：“你们干什么！我是红鹦鹉号船长，是艾伯特中尉！我们已经投降，你们这是在虐待战俘！” 译官将他的话翻译出来，戚继光冷冷道：“在这里，只有跪下才代表投降，不跪者杀无赦！” “什么？！你们这些野蛮的家伙……”艾伯特口中发出咒骂，苏元挥挥手，立刻有士兵过去掌嘴。 几个大巴掌下来，艾伯特满嘴鲜血，几乎神志不清。其他海兵再顾不上什么尊严人格之类，全都老老实实地跪下。 艾伯特迷糊间，还嘴硬道：“你们敢……我们的祖国不会放过你们……会把你们这些野蛮人全部杀了喂狗……” 苏元闻言，眉毛一挑。他打了个响指，“汪汪”一声，哮天从不远处跑来，到他身边伸着舌头蹲坐下来。 苏元揉抚着狗头，让士兵们放开艾伯特，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艾伯特这时清醒不少，看着苏元手下的猛犬，无比恐惧，连连摇头：“不不，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 “可惜我听到了。”苏元冷漠地抬手指着艾伯特，“哮天，咬死他。” 哮天盯着艾伯特，目露凶光，口中尖牙龇了出来，猛扑上去。 “呜……汪汪！汪！” “呃啊啊啊啊啊——” 第189章 杀鸡儆猴，提上日程 阴暗、潮湿、冰冷…… 大牢之内，西枫海兵们集体关押在此处，个个头颅低垂，身体颤抖。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无比恐惧的神情。先前那一幕，堂堂红鹦鹉号船长、艾伯特上尉被猎犬活活咬死的场景，注定将化为他们一生的噩梦。 在那之后，他们一切的骄傲和自大都被击碎，现在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恐慌，以及对于能回去西枫的无比渴望。 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只要能离开这里，回去西枫国，哪怕放弃一切都愿意！ 可惜他们的祈祷没有回应，有的，只是狱卒们的不断巡视。 渡口边，北安士兵们正在清理着战后痕迹。 苏元此刻还留在此地，戚继光正在同他汇报统计出的战损结果。 “王爷，我们一共伤亡二十人左右，以及有近三十条船被西枫国战船的船炮摧毁。” 苏元点点头，那一幕他看到了，西枫战船在遭到江湖高手们突袭时，混乱之下开始胡乱放炮。 当时岸边停靠有许多北安船只，来不及撤走，不少都被炸毁。 “至于西枫海兵，阵亡二百九十七人，俘虏六百六十八人。二十条战船除了有三条受到一些损坏外，剩下十七条全部完好无损。” 戚继光汇报的语气有些兴奋。 “王爷，这次我们赚大了。” 连一向沉着冷静的戚继光都说出如此话语，可见这次收获的确不小。 苏元面带微笑：“不错，我们毁了几十条船，换西枫这些战船，自然是赚的。” 北安军毁的都是些木浆船，制作成本不高，反观西枫国的战船，都是铁皮船。单单论造价成本，一条西枫战船，成本上就超过几十条北安木浆船，何况缴获了二十条。 这还只算成本，不算这些战船的先进科技。毫无疑问，对这些战船进行拆解，是可以进行一部分逆向工程，提升北安造船技术的。 戚继光道：“我准备待会收拾完毕，就让工匠们立刻对受损的西枫战船进行拆解，分析学习其制造工艺。” “嗯，可以。那些完好的就别拆了，当做我们的战船使用。” “末将明白。” “道阻且长，我们不能因为这一次打赢就骄傲自满。”苏元说，这话更像是鞭策他自己，“这次敌人傲慢大意，若是他们警惕性够强，船队离渡口较远，那我们就不会赢得这么容易了。” 不过说归说，这次轻易的大获全胜自然是好事，该记功记功，该庆祝庆祝。 至于这件事会导致的后果，苏元更是不在意。不外乎便是同西枫国再开战，那又有何妨。 北安军的敌人从来就没少过，而且要实现伟大目标，敌对势力只会越来越多。但苏元相信，敌对势力多，但敌人只会越来越少。 因为人人都有眼睛，有耳朵，会听会看。待他国人民发现北安军管理的地方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那会不会用脚投票，便可想而知。 道路或许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 西枫国船队无故袭击京城渡口，却反被北安军击败俘虏一事，很快便在京城传开。 苏元没有下令保密，他希望老百姓们知道这件事。他不想像某些王公一样，打了胜仗却秘而不宣，生怕百姓们要求分一杯羹。 一时间京城上到官员，下到走卒，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撒克逊国的杰瑞听闻后更是不敢相信，待实际确认后便大为震撼。 要知道，在海军力量上，西枫国是同他们撒克逊国旗鼓相当的！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败给了海军才刚起步的北安政权？ 杰瑞简直搞不懂，但他知道必须要将这件事汇报上去，省得自己国家的政府冲动行事，落得一样的结果。 他虽然从未告诉过吕无忧，但实际上，撒克逊国内议会，许多官员都对同北安政权的通商十分不满。会议上几次抨击关税，认为这是弱国对强国的羞辱。 还有议会官员提议，要向北安政权秀一秀肌肉，展示一下力量，让他们清楚这样的关税是极其不合理的。 杰瑞心中想，这次事件发生后，估计议会那些老爷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不过，他个人对于如何处置那些西枫俘虏，却是有些话想说。 在战斗发生的次日，杰瑞便去找吕无忧，和他谈论此事。 吕无忧听他说起西枫俘虏，颇为惊讶：“杰瑞经理是撒克逊国人吧？为何要关心西枫国的俘虏。” “这个……我们两国毕竟有建交关系，在各自领土上也设立有大使馆。我想要询问下吕大人，苏元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吕无忧淡淡道：“自然是按照我北安律法惩处。” “法律？是的，应该这样。那么按照北安法律，他们会如何呢？” “或斩首示众、或发配边疆，不一而足。” 杰瑞听了脸色大变：“上帝，这绝对不行啊。” 吕无忧皱眉道：“杰瑞经理这是要插手我北安军内政？” 杰瑞听完，连忙摇头。 他在京城待了这么些天，对于京城律法也有领教。知道这些北安人对他们西国人不会有任何优待。 先前他公司一名下属因为喝酒，在街上砸了一间店铺，还对百姓喝骂殴打，被北安军抓捕后，他这个经理亲自求情，毛用都没有。 哪怕他用影响两国政权团结这种话，北安军也不为所动。甚至还警告他，要是再纠缠，就连他一并也关押进大牢。 杰瑞不敢不信。 现在西枫国这近七百名俘虏，在杰瑞眼中，那都不是命，而是钱！ 杰瑞急道：“吕大人，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用这些俘虏，可以从西枫国换回很多利益！这些海员训练不易，每个都很值钱，西枫国一定不会放弃赎回他们。” “如果吕大人愿意，我愿意当中间人，调和此事。最后价格保准让吕大人你满意。当然，我也会从中小小收取一笔调和费用……” 杰瑞说着说着，就发现情况不对。 吕无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杰瑞经理，这是打仗，不是生意。” 杰瑞愣了一下：“赎还俘虏，这本身就是战争的一部分，在国际上是惯例啊。虽然他们造成了一些破坏，但……” “不好意思，你所说的惯例，在此处并不适用。”吕无忧说完便下了逐客令，“我还有公务要忙，杰瑞经理请回吧。” “可是……”杰瑞见吕无忧不再理他，还不放弃道，“这样一来的话，西枫国一定会宣战的！这很不利于我们的贸易航道安全！” 他说来说去都是考虑到钱，吕无忧让人把他送出去。 和杰瑞不同，吕无忧虽然也喜欢赚钱，但哪些钱能赚哪些不能他很清楚。否则他当初也不会选择放弃家业、浪荡市井。 后来他效忠苏元，正是看重苏元高尚理想，为此他也日日鞭策自己，保证初心不变。 现在对于这些俘虏处置，他自然不会考虑用他们去赚钱。他知道，苏元也一定不会这么考虑。 “根据我对王爷的了解……”吕无忧独自揣测道，“恐怕王爷会选择杀鸡儆猴吧。” 王府。 苏元面前桌上摆着一些资料，这是从红鹦鹉号上搜出来的文件。其中许多都是机密，包括船队情报、作战任务、人员分配等。 译馆的人连夜将这些东西翻译出来，白天便交到苏元府上，由其查看。 苏元此刻已看过一些。 他知道了这二十条船是西枫国海军的第三船队。而第三船队，是专门用在海外活动的船队。 第三船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西枫国的跨海贸易航道，以及攻击、教训一些其他国家的海军力量。 此次这支船队分出一多半船只，专程来东海，便是为了挑衅北安军。只要北安军沉不住气，选择反击，那他们就大开船炮，彻底击垮北安军的海上力量。 为什么要这么做，根据江南传来的情报，自然和西枫与南周朝廷的贸易协定有关。 这是西枫国为通商和租界所付出的代价……或许最初在西枫国看来，这个代价微不足道。派第三船队摧毁北安军海上力量，简直易如反掌，白赚几片租界和大量货物利润。 而结果……却和计划大相径庭。 苏元心想，等西枫国收到消息，估计那什么海军司令得气吐血吧？这些战船的价值可不是一般的高，更高的则是这近千名海兵海员。 要训练他们付出的时间金钱不知多少，现在全折在北安军手上，心中不滴血是不可能的。 苏元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要让任何攻击他的势力都感受到剧痛，且这份疼痛会绵长持久，一直到下一次更强烈的剧痛所替代。 就像东倭袭击他，他还要袭击回去一样。这个西枫国，苏元也迟早会让他们体会自家被轰炸的滋味。 “大人。” 沈炼这时前来。 他交出一份口供给苏元：“这是昨夜审问那些西枫国海兵得出的情报，请大人过目。” 苏元接过看了看，大致上和从船上搜出的情报相差无几。 “大人，那些西枫国海兵都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他们恳请大人联系西枫国军方、议会，他们说议会一定会交够赎金，赎还他们。” “回去？”苏元道，“来别人家捣乱，折腾完想拍屁股走人，有那么容易吗。” “大人的意思是……要不要属下……” 沈炼把手掌横在脖颈间，做了个割喉手势。 苏元摇头：“现在不必如此。我需要让他们当中的海员，把那些战船的使用方法全部吐出来，手把手教会我们的海兵。” “还有。京城各处都在建设，许多活都需要人干，他们不是个个都精力旺盛吗，那就让他们为京城的建设添砖加瓦。” “属下明白。”沈炼道，“属下会一一安排，并派专人看管。” “还有一件事，大人。神千乐姑娘，想要同大人辞行。” “哦？她才待了两三天吧……你让她来见我吧。” “是。” 沈炼离开后，很快派人将神千乐灵梦送来。 两人相隔几日后再次见面，苏元问她：“既然你要辞行，就说明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是的，苏王爷。”神千乐灵梦郑重道，“我想请求苏王爷出兵东倭，帮助百姓除去上宫幕府和大蛇一族。并且建立一个，像这里一样的秩序。” “你不认为我是侵略者了？” “如果苏王爷不会奴役普通百姓的话，能让普通东倭百姓过上像京城百姓一样安全、自食其力的生活。那这便不算是侵略。”神千乐灵梦答道。 她这几日已经想得很清楚，百姓们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这大概也是苏元所说的“解放”。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苏元就和她说，侵略和解放是不同的。她当时不明白，在京城待了几日后，便明白了。 侵略是一种恶行，它体现在一国士兵进入另一国后，会对普通老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样是侵略。 但解放却不同，解放是一国士兵进入另一国后，会帮助普通老百姓去对付那些欺压良善的恶人。 神千乐灵梦询问过京城老百城，苏元并没有空口说大话，他的北安军从北疆起事开始，一直攻城略地，攻下后没有发生过任何对老百姓的恶行。 这种积累而来的行为才让苏元的话有可信度、否则神千乐灵梦不会轻易相信。 她说：“我相信苏王爷会带给东倭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我也会代表神千乐一族，全力辅助苏王爷。” 苏元听完她的话，看了她一会儿，微微颔首。 “如果东倭人人都像神千乐你这样，我就没必要去解放了。可惜啊。” “……” “你回去吧。” “苏王爷，您什么时候……”神千乐目光中带着一丝渴望，一丝期待。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助苏元，那么，自然希望他越快出兵越好。拖得越久，不光神千乐一族越危险，大蛇复苏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大。 “放心，很快。”苏元笑道。 瞌睡来了送枕头，他还要感谢西枫国才是。有了这第三船队的近二十条铁船，他的许多计划倒是能提前排上日程。 请假一天改文，明天三更 改了一下午，觉得最近节奏有点慢了，后面章节有点墨迹，删了两章存稿重新写。希望能尽量拿出最好的给书友们看。 第190章 群羊战狼又何妨？ 东倭奈京。 一群足轻垂头丧气地从地下出来，对着上面的忍者连连摇头。他们的搜索再次失败。 自从他们收到上宫将军命令，在忍者的指挥下搜捕神千乐一族，数天过去，他们完全一无所获。 地下通道虽然纷杂，可他们上千号人也都探索得差不多了。这样也愣是发现不了神千乐一族所在。 甲贺忍者森此刻就在现场，他看着徒劳无功的足轻们，自己心中也很是纳闷。 难道神千乐一族没有逃到地下，那天那个巫女只是故意误导他们？ 或者是先前曾逃到地下，但后来又从某个出口离开，到了某片人迹稀少的山林中避难……都是有可能的。 这让森心中一阵烦闷，如果这样一直搜寻无果，那大蛇祖先的复苏也将继续拖延下去。 他们大蛇一族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能站上历史舞台，又怎么能轻易退出？ 眼下上宫家还未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哪怕发现，森都认为，上宫信玄不会贸然行事。 就像大蛇一族需要上宫家帮忙，上宫家同样需要大蛇一族。 单单大蛇一族手中握有的秘密把柄，就足以让上宫家不敢轻易撕破脸皮。 “大人，不然就到此为止吧？”足轻队长苦着脸道，“这么一天天找下去，哪里是个头。” 森道：“继续搜。” “……是。” 足轻队长不敢忤逆森的命令，上宫信玄已经同他们说过，他们这段时间要完全听从森的指挥。 若是违背，森随时可以杀死他们。 无奈之下，足轻队长不得不再次带队要进入地下。 这一次，森却忽然道：“你们这次下去，仔细一点。对那些封死的通道也多探探，用竹竿去戳捅一些土壁。” 足轻队长心中纳闷，但还是表示遵命，随即带人下去。 “或许是某种障眼法也有可能……” 森在足轻们下去后喃喃自语。 他作为大蛇一族，前人也曾将对于神千乐一族巫女会使用的巫术种类告知后人。 这些巫术当中有囚禁伤害大蛇一族的禁制、还有能使人失去理智的阴阳魅术、以及蒙骗视觉与听觉的障眼法。 若是神千乐一族建立在地下的族地，施展有障眼法。那或许足轻们不是没发现，而是已经发现了却视而不见。 “该死的禁制……” 森骂了一句，若不是害怕禁制，他们大蛇一族早就亲自下去查探，根本用不到那些猪一般愚蠢的足轻。 要知道他们作为大蛇后裔，天生对于黑暗环境就更熟悉，在黑暗中视物能力也超出常人许多。 被称作“猪一般”的足轻们，再次进入地下后，按照队长要求，拿着竹竿左捅又捅。 他们不知这么做的目的为何，只是机械地照做，一时间整个地下通道内满是竹竿碰撞声。 神千乐族地里，族人们正围坐在一起。在地下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尤其现在大巫女还不在，他们只能用闲聊来排解烦闷。 “算算日子，大巫女前两日就该回来了才是。” “是啊，莫非遇到什么麻烦了？” “早就说过，去北安军的地盘太危险了，大巫女万一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为神千乐灵梦的安危担忧，有一个年轻人忽然道：“你们说，大巫女不会自己留在地上、不管我们了吧？” 他一说完，立刻就引起其他族人言语围攻。 “介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大巫女不会是那种人，你这混蛋别乱说！” “如果大巫女想不管我们的话，当初早就走了，根本不用冒险带我们来地下族地！” “没错，大巫女掌握阴阳巫术，哪里去不得？” “介平，你立刻就你自己的话给大家道歉！” 叫介平的年轻人被众人骂得狗血淋头，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他嘴上如此说，眼底却闪过一丝愤然。众人听他道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还待斥责时，忽然听到一阵奇异响声。 笃笃，笃！ 那是竹竿敲击墙壁发出的声音，如果是大巫女回来，绝不会做这种事。 一时间，族地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制造半点动静。 黑暗的死寂中，竹竿敲击的声音越来越近…… 笃笃笃，笃笃…… 那声音已经近在不远，已经敲在了地下族地的大门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每个人都瞪大双眼，紧盯着大门。 敲击声暂时停下，随后又响起。 但这次是渐渐远去…… 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众人才长出一口气。 “好险啊……” “他们在用竹竿找我们？我们快要暴露了！” “这次没找到，下一次万一……” 众人心中满是惶恐，完全把介平的事抛在脑后。 他们原以为在地下很安全，现在看来，幕府和大蛇一族的人，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哪怕他们逃到地下，也要将他们揪出来消灭不可！ 恐惧像是一只大手，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到睡觉时，介平躺在地铺上，闭上眼睛，便浮现出众人斥责他和竹竿敲击的声响。 这样下去，这里迟早会被发现吧？ 他心想，到那时所有人都要死掉不可，可是他不想死啊！他今年才刚过二十岁，还有着大好的未来去经历，怎能就这么死在黑暗的地下？ 一夜无话，次日，神千乐灵梦回来了。 族人们见她回来，都是大喜。大巫女就是神千乐一族现在的精神支柱，有她在，希望就不会消失。 神千乐灵梦解释了一下自己晚回来的原因，并且告知族人，北安军将会在近期带兵来东倭，同幕府和大蛇一族开战。 族人们对这个消息很激动，他们也都明白，靠东倭内部力量，是救不了他们的。 现在东倭老百姓们大多迫于幕府淫威，不敢反抗。一些年轻人更是为上宫信玄所蛊惑，化身狂热的士兵，要为幕府、为东倭而战。 在这种疯狂之下，只有外部力量介入才能改变。否则不光神千乐一族会消失，整个东倭都会在疯狂中坠落进地狱。 族人们也将昨天晚上竹竿敲击之事告知了神千乐灵梦。 “看来有人意识到，我们的地下族地是靠障眼法隐藏的了。”神千乐灵梦听完后凝重道。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一旦敌人意识到障眼法的存在，那地下族地的暴露概率便大大增加。 甚至可以说是一定会暴露，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尽快离开才行。趁所有出口还没被幕府派兵把守住。” “那封印怎么办啊。”一名老者指着后面的神像，“如果他们找到这里，破坏掉封印，大蛇会不会就……” 神千乐灵梦神情复杂，她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一点。只是，她很清楚，如果这里被发现，她们留下与否，都无法阻止封印被破坏。 哪怕她是大巫女，会阴阳术，又怎么能对抗成千上万的足轻士兵？又如何保护得了这些族人。 “只要人在，就还有希望在。”她对众人说，“失去了人，才会失去希望。如果敌人能找到这里，我们留下也没有用。若是离开，就算大蛇复苏，将来也还有再次将其封印的希望。” 她的话令族人们渐渐安定下来，商量后，众人决定等明天一早就走。根据这几天族人听到的外面动静，那些足轻经常彻夜搜查，天明时分则用来休息。 为此那个时间用来转移是最安全的，神千乐灵梦同意了，让大家早做休息。 夜晚，大家早早入睡，她自己则待在放置神像的房间里。 事到如今，她已然明白，她的预言是对的。大蛇，恐怕难以避免地要复苏。 等到这地下族地被发现，大蛇一族一定会通过幕府士兵，将此处用来封印大蛇的神像全部摧毁。神像毁坏，失去禁制效果，大蛇一族便可进入地下，用他们的血脉唤醒八岐。 八岐大蛇复苏后，灾难就会降临这片大地，这也对应上了前代大巫女的预言。 至于各幕府，面对大蛇之力，恐怕只会卑躬屈膝，沦为其走狗。神千乐灵梦不相信，这群家伙能有勇气同大蛇对抗。 到那时，能阻止这场灾难的，恐怕只有北安军。 她脑海中浮现出苏元的样貌，那个年纪轻轻的北安王爷，虽然有些随性，但并未给她轻浮、不靠谱之感。 反而，她在苏元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很坚实的力量。这让她有信心，那份力量可以击败大蛇。 到那时…… 她从一尊神像的眼睛里面，取下一个不起眼的御守。 身为大巫女的她知道，这看似寻常的御守，是封印大蛇的关键。其中蕴藏着一个阴阳术术式。 她将其小心放入怀中，等到那天来临，她便会效仿初代大巫女，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将大蛇重新封印…… 三个时辰后，神千乐灵梦叫醒族人们，让大家准备一下离开。 清点人数时，她忽然发现少了一个。 众人互相之间确认后，才发现是谁。 “介平不见了！”有人惊呼。 “该死的，他该不会是跑了吧？” “这家伙……就责备了他几句而已，至于吗！” 神千乐灵梦听众人言语，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连忙询问因由。 众人将先前同介平的争吵说出，神千乐灵梦听完，冒出一个可怕念头。 族人之中也有人猜了出来，惊道：“介平这小子该不会是去通风报信了吧！” “有可能。”神千乐灵梦急道，“快，大家不要收拾东西了，立刻随我离开！” 神千乐地下族地虽然有障眼法设置，但如果是内部人出去，并告知幕府士兵，那想要找到这里是很容易的。 众人着急忙慌地起身，神千乐灵梦刚从门口出去，便听到通道远处传来密集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是冲着族地来的！ …… 京郊渡口之战发生后没几日，西枫国的使者便来到京城。 先前西枫国同北安没有任何交集，但同南周朝廷建立合作，并且正在南周朝廷建设使馆区，为此不少西枫国官员都到了南周。 于是，在艾伯特率领的第三船队大败在北安京城后，南周的西枫人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派出几个官员连同南周提供的数十名护卫赶往京城。 一行人日夜兼程，待到达京城后西枫国官员第一时间就要求面见苏元，结果被无情拒绝。 甚至北安对他们使团的基本待遇都没给，只让他们自己找客栈住，吃喝住宿一分钱都不能少。 要见苏元的请求也是没门，苏元没兴趣见他们，只让他们把诉求写好，交给北安士兵，再呈送上去。 西枫国官员简直难以置信，他们西枫可是大国，战船足有数百条！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居然得到如此待遇？ 然而在他们发现抗议无效，且有被北安士兵抓走的风险后，只能老老实实把要说的内容写下来，再呈交上去。 苏元自己都没看，只让人送去吕无忧那里。吕无忧看完就皱起了眉头。 他去见苏元，后者正在同周舒计划出兵东倭的事。 两人见吕无忧到来，暂缓工作，苏元问：“无忧，怎么了？” “王爷，是西枫国使团之事。” “哦，他们怎么说。” “他们认为大人很粗暴，斥责了大人。”吕无忧没有把这部分内容隐去，而是实话实说，“要求大人立即释放俘虏、并归还战船。” 苏元和周舒闻言对视一下，都是轻轻笑了出来。 周舒道：“这些西国人还真是大言不惭呢。” “说明还是毒打挨得太少了。”苏元说完，看向吕无忧，“直接告诉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王爷，他们强硬的姿态无疑只是第一步。被拒绝应该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们的第二步，应该会想与我们商量赎金事宜……另外，杰瑞经理也再三找我，想要调停此事。他不希望我们同西枫国开战。” “行了，就这样吧。”苏元淡声道。 吕无忧见状已经明白了苏元意思，说了句明白后离开。 周舒问道：“你真要同时和南周、东倭、西枫国三面作战吗？” “群羊战狼又何妨？就算那西枫国真有数百铁皮战船，有本事就都开到东海来，看看最后能回去几条。” 第191章 准备，暴乱 吕无忧离去后，苏元继续同周舒商量进兵事宜。 两人面前桌上摊开着东倭地图，其中港口位置都格外标注了出来。 其本土面积不小，但人口却不到三百万，原因就在于大多数地带并不适宜生存。 如一些在本岛附近零零散散的小岛屿，这些小岛也算作领土一部分，但其上生存环境恶劣、资源稀缺，在未开发之前不会有人愿意住在其中。 但开发这种小岛所需花费都是巨数，本土不会有幕府愿意那么干，都认为是赔本买卖。 苏元却觉得这些小岛大有可为，大规模居住不行，完全可以改造成旅游景点之类的地方。 但那些目前还不能想太多，毕竟连本岛都还没登上去。 “要打败东倭，没必要占领全境。”周舒指着东倭地图的东南方，“只要打下本岛就好。” 本岛是东倭的最大岛，也是各大主要城池所在地。其中奈京就位于本岛中央……东倭国家人口、兵力也大多集中在本岛。 其他地方，恐怕只是这里几十、那里几百这种零零散散的驻兵。 北安军要打东倭、没必要去管那些小地方，因为前者占据优势。且是巨大优势。 不谈召唤士兵，苏元能应征来的本土士兵，都会是东倭全军的几倍以上——如果他想的话。 但苏元不会那么做，他还是打算以召唤士兵为主、真人士兵为辅来打。这样最稳妥，需要耗费的军费也最少。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哪怕没有大炮，只动用冷兵器，数十万人要消耗的军费也会是巨额数字。 目前江北刚刚走上正轨，百废待兴，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军费方面能省还是省些好。 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优解。一次性将敌人的有生力量全部打掉，做到开战即决战，这是苏元想要的效率。 至于小步迈进，慢慢蚕食，那是以弱胜强的打法。他北安军一个庞然大物，何必要那么小家子气。 “如果出动所有的船只，一次性能运送士兵大概三千人。”周舒拿着毛笔在纸上做计算。 “考虑到东倭派船拦截的情况，也要分出一些战船作为掩护、护卫住运兵船。” “这个自然。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缴获的西枫国战船装载有最先进的大炮，能够轻易摧毁东倭战船。还有众多江湖高手，他们可以利用轻功登陆到敌人船只上，进行近距离作战、破坏。” 周舒提醒道：“你也不要忘记了，东倭也是有忍者的。他们的上忍，便可与我们的先天武者相当。” “没关系，他上忍再能打，打得过子龙元霸吗？再说，我们的火铳队也不是吃素的。”苏元道。 赵云现在宗师境界，还在不断提升。李元霸天生神力，实际战斗力不在宗师之下，有他们二人，实在不用担心什么忍者。 况且在火铳的大规模制造后，苏元如果想要，随时都能装备起一支三五千人的火铳队。 普通忍者哪怕跑得再快，哪怕人人都会影分身，分出一个两个三个，面对齐整整的火铳枪口又能干什么？ “这么看来，我们倒是占据无限优势了。”周舒横举毛笔在纸上，笔尖对准着东倭本岛。 “是的。” “你这次打算亲自去？” “嗯。” 苏元这次是一定要亲自带兵去的。 和先前不同，这次毕竟是跨国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必须要亲自去，才能保持召唤士兵们的稳定性。 否则前线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不在，就没办法利用召唤士兵的另一个重要特性——随时召出召回。 关于这个特性，以前他人少地少常用的“一招鲜”倒是很久都没用过了。 那时为了速战速决，他潜入敌城，将士兵从城内放出……现在这种招式却是用不太上。 尤其在他地位愈重后，手下都不愿意他涉险去做一些事。 但苏元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稳健，他有些时候也会有想要冒险的想法，尽管他所谓的冒险，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危险。 这次亲自去东倭要说一点危险没有肯定也不是，但无论如何，这首次的境外作战，他是一定要全程参与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要看继光那边。”苏元顿了顿，“不出意料的话，七日内吧。” 他心想出兵前肯定还能再召唤一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召唤出能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作用的士兵。 …… 西枫国使团在发现沟通无效后，大为震惊。 他们没想到这北安政权完全不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要知道在各大西国，战争中战败，士兵选择投降、其国用赎金或用其他等价物赎人，都是理所应当、司空见惯之事。 结果到了这北安京城，规则完全变了。北安政权连正规的会面都不安排，把他们数名使者就晾在客栈里，一晾就是好几天。 几名西枫使者几天下来都见不到苏元，终于坐不住。他们这几日打探消息，知道被俘虏的许多西枫海兵正在一处地方做苦工、修建房屋。 于是他们便带上随行的几十名护卫，急匆匆地赶往施工地。 他们的行踪时刻都有人盯着，一动身，刑部就收到消息。沈炼让人跟过去，同时也调了一批北安兵去。 西枫使者来到工地，看到那些搬砖砌墙的西枫海兵，当即大声喊叫。那些海兵看到几名使者，也都面露喜色。 有几人立刻放下手中砖块，往使团那边跑去。 “站住！”负责现场看管的工头大吼，那几人不当回事，跑到使团面前，哭喊求助。 “大人！快救我们回国！” “这群混蛋东方猴子纯粹把我们当奴隶在使用！” “我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娘的！”工头见这几人不听使唤，抄着鞭子跨步走来，一鞭子抽在一名西枫人背上。 “啊！” “叫你跑！找打！” “你干什么！立刻停下！”西枫国使者见状大怒，伸手要去抓鞭子制止。 工头见状双眼一凝，缩回手去：“怎么，你们想造反？” “我们不干了！狗娘养的！”一众西枫国士兵纷纷怒吼起来，将手中的砖块朝工头扔去，立时将后者砸得头破血流。 霎时间，周围人全部被惊动，一场暴乱瞬间展开。 第192章 镇压，召唤 西枫国海兵本就干不惯粗活累活，在船上时也是休息时多，干活时少。 现在忽然被安排每日搬砖砌墙，哪里受得了。本国使者的到来，让他们仿佛看到救星，再经由工头刺激下，彻底爆发。 上百人开始四散而逃，袭击附近百姓。他们似乎都不仔细考虑一下，就算能逃走，又能跑去哪里，迟早都会被抓回来。 但他们就是跑了，附近的百姓见状，却是面露红光，眼中冒火，他们抄起身边的物件就上前阻拦。 随后而来的还有众多北安士兵，他们眼中这些罪犯正在发动叛乱，而且还对百姓造成了伤害。这种情况下，苏元授权过，是允许他们使用致命武力的。 所谓致命武力，自然就是杀人。 “噗嗤”一声，利剑插入一名西枫人胸口，北安士兵在后者惊愕的面容中，面无表情地拔出剑来，继续砍向下一暴徒。 成编制成队列的北安兵在以最快的速度镇压这场暴乱，短短不过片刻，几十名西枫人都倒在长剑之下。 剩下的人全都崩溃了，不需要别人教，他们也全都跪了下来，哭泣着求饶。 西枫国的几名使者早已呆若木鸡，他们未曾想到北安士兵会当街行刑，而且周围的百姓们还都拍手叫好，这一幕让他们内心十分恐惧。 随后他们就发现，他们走不了了。 “你们干什么？！我们不是——不是罪犯！我们和这些海兵不一样，我们是使者团的人，是使者！” 见北安士兵靠近，几名使者顿时大吼大叫起来。 他们那些护卫，早就识趣地扔掉武器，束手就缚。 这些护卫是江南士兵，他们对于北安投降不杀的规矩早已知道，才不会搭上性命去保护几个鬼佬。 北安兵没有理会几名西枫使者的大吼大叫，把他们全部绑缚起来。 “你们就这么对待使者！我们祖国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使者？”沈炼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他听到这人的话，轻笑一声。 “什么时候使者的职责是煽动暴乱了？” “你胡说！我们怎么就煽动暴乱了？！” “你们不煽动，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本来活干得好好的，你们一来，他们就发作伤人，这不是煽动是什么？” “这……” 几名使者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他们内心深处，知道这次行动的确有“煽动”之意，想要通过聚集闹事，得到关注，从而见到苏元。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群西枫海兵都像疯了一样，还没说几句话就爆发伤人，乱跑乱叫，形成一股暴乱。 形成暴乱就算了，北安政权的镇压速度还如此之快，从暴乱开始到被镇压结束，就区区几分钟而已。 这群……废物！ 几名使者心中暗骂，骂的却是那些本国海兵。让他们连累得，自己现在也要被抓了。 绳子已绑在身上，几人还强硬地昂着头，一人质问道：“你们想怎么样？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沈炼没有理会，只是默默等着。 任凭几人如何喊叫，他都充耳不闻。 不多时，一名锦衣卫到来，交给沈炼一张纸条。 他打开看了一眼便收起。随后对北安士兵们道： “王爷有令：聚众叛乱，伤及无辜，立斩不赦。” “是。”众士兵二话不说，纷纷举起兵刃。 一时间人头滚滚，在场参与暴乱的所有西枫海兵都被砍了脑袋。 几名使者经受不住刺激，有两人当即昏迷过去，没昏的也喘着粗气，站都站不稳，口中一直嘟囔着“别杀我，别杀我……”。 沈炼指了指那几个使者，“把他们关进大牢，听候发落。然后把现场清扫干净。记录下帮助镇压暴乱的百姓姓名，回头可以去官府领赏。” “万岁！” “王爷做得好，就该砍他们脑袋！” “哈哈，打贼人还能领赏，真好！” 附近老百姓们欢呼雀跃起来。 沈炼交代之后，回去向苏元汇报此事，并询问如何处置那几名使者。 苏元对他说怎么处置他不管，只要把他们脑袋里的情报都挖出来就行。 沈炼表示明白，这活他最拿手。 …… 转过来一日，诸天兵符冷却完毕。 苏元醒过来后，安安稳稳打坐完，处理了一些紧急公务，待放松下来时，才拿出兵符。 他现在比以前要沉稳许多，以前每次冷却刷新，他都是迫不及待要召唤。有些时候，甚至半夜不睡，一直熬到凌晨过后，在刷新的那一刻召唤。 现在他变了，对于召唤这件事已经不再那么患得患失。不管召唤来的是好是坏，他都能接受。 比如上一次召唤的警犬，战力或许不怎么样，但经过几天相处，苏元发现身边有条狗陪着还真不错。 “哮天，过来。” “汪汪！” 哮天跑到苏元身边，他一边揉着狗头，一边选择新的召唤。 令他没想到的是，召唤界面出现了图画。 他精神为之一振：“珍稀武将？” 图画渐渐成型，粗略来看是名女性，但其双手竖举，手中还拿着似乎是……枪？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武将：谭雅】 主战类型：枪手、爆破 装备：柯尔特M1911（两把，更换弹夹时弹药自动补充）、C4（24小时刷新一枚，不可叠加） 数量：1 备注：“Let's rock and roll！” …… 苏元抚摸狗头的手顿了一下。 “谭雅？” 他真没想到，来的珍惜武将居然是这位！ “这是捅了红警窝啊……上一次是警犬，这一次是谭雅。下一次是不是自爆卡车就来了？” 苏元吐槽归吐槽，脸上却挂着笑容。 没错，谭雅是比不了赵云、李元霸这种猛将，但她的独特特性却很出众！神枪手、爆破手……这足以让她成为苏元北安军中的“现代士兵教官”。 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召唤出的谭雅居然自带无限子弹的双枪！还有每天刷新一个的C4炸弹。 这无疑弥补了目前北安军科技无力制造手枪子弹和C4的缺陷。 有了这把无限子弹的双枪，她一个人，只要面对的不是江湖高手……而是面对的是普通士兵，那她一人就可以展开一场灭杀！ “召唤。” 苏元选择将人召唤出来，光芒一闪，人还未出现，一道爽朗的笑声先是传出。 “哈哈哈哈哈哈！” 第193章 谭雅 金光闪烁，笑声十分畅快，苏元听着这熟悉声音，不免有种恍惚之感。 他穿越来这陌生世界，回去应该是没门，这意味着她熟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唯独这诸天兵符，有时会召唤来一些能勾动他回忆的士兵，也是件难得好事。 这时身材火爆，金发碧眼的谭雅从光芒中走出，她双手握枪，熟稔地做了个转枪动作，将手枪插进腰上的枪套中，站直身体，对苏元抬手敬礼： “士兵谭雅，参见指挥官！” 指挥官……又多了个称呼。 苏元倒是见怪不怪了。什么王爷、大人、主人、主公……现在这个“指挥官”倒是颇具现代气息，听起来更熟悉。 “放松，现在没有任务。” “是，指挥官。” 谭雅放下敬礼的手，面带微笑地看着苏元，又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作为西方士兵，对东方建筑本应不熟悉。但她是召唤士兵。召唤士兵的特性之一，就是会从召唤者那里获得一定的认知。 这份认知包括对世界，也包括对其他人。 比如同为召唤士兵，赵云一眼就能看出李元霸和他一样。这便是特性，召唤士兵之间能互相认知，并且对彼此也是绝对信任。 谭雅打量片刻后，已经有些手痒，她性格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双手在腰间的枪套上按着：“指挥官，您什么时候给我分配任务？” 苏元思索片刻。 谭雅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战争逻辑。她有两把手枪，又是神射手，意味着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局部区域内大量杀伤。 配合上无限子弹和C4，让她独自执行一场小规模的歼灭战完全没问题。 目前在北安领地内没适合她做的任务，不过即将到来的进兵东倭，她却有机会大放异彩。 苏元道：“不用急，很快就会给你安排任务。” “那太好了！我很期待！” “谭雅，给我看看你的枪。” “是！” 谭雅将枪拔出，递给苏元。 苏元接过查看，他作为一个天朝穿越者，对于枪械了解不多，平时大多都是在影视作品、游戏里看看，现实中接触还是头一次。 这把柯尔特毫无疑问是一把经典大口径手枪，威力惊人，在谭雅这样的神枪手手中，能发挥出惊人的狙杀能力。 苏元对院子里一个花盆做出瞄准动作，但并没有开枪，只是过个了个摆造型的瘾，就把枪还给了谭雅。 这东西是不错，可以目前北安的科技水平，仿制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北安，哪怕在撒克逊国、西枫国，都不见得有这种手枪。 根据从西枫国战船上缴械的枪支，还是以长排火铳枪为主。船长艾伯特房间里倒是有一把手枪，但其和现代手枪差距过多，更像是火铳改进后的燧发枪。 不过燧发枪能研究出来，那离转轮手枪、也就是左轮不远了。 从这方面来看，北安乃至整个大周的科技无疑还是很落后，但苏元并不担心，按照他估计，要不几年，应该就能形成一个大幅度超越。 将谭雅暂时收回到兵符中，苏元还是不想让她这么早在众人面前露面。 这倒不是因为她是西国人，北安军士兵见过的西国人并不少，别的不说，就苏元以往召唤的那些牧师，可都是白胡子西方老头脸。 苏元担心的，是谭雅的武器太过先进，以至于让其他士兵心生羡慕。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装备火铳的士兵本来还洋洋得意着，结果一看到谭雅的手枪，立刻就得心里不平衡。 更不要说还有C4炸弹。 这玩意儿一斤不到就能炸毁一栋两三层的小楼，按照谭雅在游戏中的爆破表现，她所携带的C4分量应该会更足。 有这东西在，她也可以走潜入、爆破路线，不需要用枪射杀，同样能一次性解决多名敌人。 苏元打算挑个闲暇时间，带谭雅去一次荒郊野外，试试她携带C4分量的威力。 随后，他前往渡口，视察了一下船队进展。 戚继光在收到战备命令后，这些时日在加速船只的建造、以及海兵部队的训练工作。 从西枫国缴获的战船，经由俘虏海兵传授，加上翻译船上的一些使用手册，北安士兵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些铁皮船的使用方法。 加上北安军自建船只，北安军整体上已经有战船上百条。 “虽然大多战船不如西国先进，但对付东倭绰绰有余了。”戚继光对苏元道，“工匠们都在研究改进，还请来了一些冶炼工，争取早日将西枫国战船的技术学习过来。” “嗯，不错。” 苏元不怕落后，就怕不思进取。 落后还有救，不思进取是没救的。 现在看来，戚继光在这件事上和他保持一致，对于先进技术的学习和掌握都格外上心。 两人来到海边，望着东方，咸湿的海风吹拂在面庞上。 “不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就这几日吧。挑个好天气。” “王爷要动用整个船队吗？” “不必。” 对付东倭还不至于全军出动，甚至极限情况下，他苏元自己一个人坐船过去，然后刷刷从兵符里放人出来就行了。 但那样属下们肯定都强烈反对，他们不可能愿意苏元冒这种风险。 “出十条铁皮船，三十条我们自造的多桨船，以及把那些快舟都带上。”苏元道，“海兵不需要带太多，江湖高手们可以多带一些。” “是，末将明白。” 戚继光同为召唤士兵，对于召唤这一机制很清楚。 他既已知道这次苏元会亲自带兵出征，那召唤士兵就无需登船，都存放在苏元兵符中即可。登船的主要是江湖高手和少数精锐真人士兵。 只是如此一来…… 一些有心的江湖高手，一定会疑心，不知苏元大军在何处…… 苏元倒是无所谓，他能力的秘密，旁人根本猜不出。哪怕能有那么一两分猜测，也会差得十万八千里。 就像当初京城之战时，李贵就猜测苏元能“快速移动物件”，但这和兵符召唤的机制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苏元这份神秘能力，也是他的震慑力所在。 练武之人多桀骜不驯，现在虽然投靠北安军，其中也难免有心中不服气的。 如此，苏元越是富有神秘色彩，旁人对他就越是敬畏，不敢轻易生出异心。 “等到了东倭，我会尽快联系上当地的线人。”苏元道，“有她帮助，行动应该会更顺利。” 第194章 牺牲，逃亡，灭口 苏元还不知道，他所说的线人，先前差点出事。 …… 黑暗的地下通道内，神千乐灵梦听到纷乱动静，知道族地已经暴露，现在大量幕府足轻正在来抓她们。 “大家，快！” 她急不可耐地催促着，神千乐族人们匆忙出来，跟着她反方向奔走远离。 可后面追兵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声声大喊大叫，十分刺耳。 “站住！” “混蛋，往哪儿跑？！” “被我们抓住的话你们就都死定了！” 这些足轻在地下无头苍蝇般转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发现目标，都是急坏了，想要赶紧抓到人交差，省得再来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憋气。 神千乐族人们都吓得够呛，加上通道里没有亮光，恐惧慌乱之下，好几人脚下不稳，摔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也倒下不少。 神千乐灵梦见状心急不已，有族人道：“大巫女，快用阴阳术挡住他们吧！” “不行，挡不住的……” 神千乐一族的传承阴阳术，大多都是用来对付像大蛇一族那种怪物的，对人效果一般。 少数那么几个，在这黑暗、逼仄的环境下也不好施展。 可以说，那些术式本来就是为对付怪物而开发，因此面对普通人，反而不怎么好用。 尤其敌人数量太多，听动静起码数百人，比起使用阴阳术阻敌，尽快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扶起摔倒的人，继续往前跑，但族人中不少是老弱妇孺，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能听到追兵的声音已在身后不远。 神千乐灵梦微微咬牙，拿出金银扇：“大家沿着通道跑到尽头，再进入右手边第二个通道。我先在这里抵挡一阵，为大家争取时间。” “那如何能行！” “大巫女，你怎么能留下抵挡？！” 族人们完全接受不能，在神千乐一族，大巫女的地位是超然的，甚至是神圣的。 几名族人当即便决定自己留下堵住通道，让大巫女先走。 神千乐灵梦自是不愿意，可族人们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同意。 “大巫女，请您为百姓们、为苍生考虑吧！我们出事不要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将来八岐大蛇重现人间，还有谁能去阻止它？封印它？” “没错，您要是出事可能整个东倭都完了！” “我们留下，掩护大巫女您撤离！” 族人们纷纷挤到后面，神千乐灵梦双眸噙泪：“你们……” 这时幕府足轻已经冲过拐角，显露出身形来。他们手持长刀，杀气腾腾地冲来。 “来了！大巫女快走！” “跟他们拼了！！！” 后面的几名族人发疯般冲上去，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刺刀。 “找死！” 足轻们胡乱地用刀刺穿几人，想继续前进。他们都知道，这些普通族人不值钱，杀了抓了他们功劳也不大——只有杀死或抓到大巫女，才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大功！ 然而，被刺穿胸膛的几名神千乐族人却死死抱住足轻大腿，横倒在通道中，不让他们通过。 通道本就狭隘逼仄，几人这么歪七杂八地一倒，完全将路堵死，气得足轻们破口大骂。 “混账！滚开！” “踩着他们过去！” “该死的……别碍事啊！” 前面的足轻用力踢着几人身体，这一幕为远处的神千乐灵梦看到，她清澈的琉璃眼瞳内，第一次燃烧起了无尽的怒火。 手中的金银扇柄几乎要被捏碎，她强压下要和这些足轻拼命的冲动，强忍着泪水，转身继续前进。 而其他族人，也为了她的安全，纷纷留在后面为她构建起阻隔敌人的一道道防线。 一时间，叫骂声、砍杀声、充斥着整个地下通道。 不知过去多久，当最后一名神千乐族人断气后，足轻们再也找不到神千乐灵梦的踪迹。 他们眼前只剩下错综复杂的通道，神千乐灵梦早已不知所踪，恐怕已不知从哪个出口逃离到地上去了。 “该死的！” 众人破口大骂，最大的功劳跑了，真是可惜！ 没办法，他们只能带着其他神千乐族人的尸体，回到地上去复命。 上宫幕府。 上宫信玄同森正在等消息，在他们不远处，两名武士正站在一个年轻人身边。 那年轻人瑟瑟发抖，眼眸低垂。 片刻后，足轻们带着尸体回来了，上宫信玄和森看到那些神千乐族人尸体，都是豁然起身。 而那年轻人，则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他正是跑来告密的介平，他想要活下去，为此选择做叛徒。 他以为自己能心安理得，但在亲眼看到这些族人尸体时，还是濒临崩溃。 “好，干得好！” 上宫信玄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森眼神中同样有着兴奋神采，但在扫视一圈尸体后，眼神却又冷了下来。 “少人。” “什么？”上宫信玄看向他。 森冷冷问足轻们：“神千乐一族的巫女呢？那个年轻女人在哪里？” “这……” “……” “让，让她跑了……” 足轻们低下头。 “跑了？嗯，很好。你们干得好，就为杀一群没用的废物，放跑了最有用的那个。” 听着森冰冷的语气，足轻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上宫信玄却面露不悦。 这些足轻都是他的手下，何时轮得到忍者来教训？ “我这些部下已经做得够好了！就算那个什么巫女跑了，又怎么样？神千乐一族都几乎灭族了，她一个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一个人的命比这些废物都重要！” “森，你别太过分了！” 两人针锋相对，片刻，森却是率先收回目光。 “……将军，你说得对，我不该太苛刻。” 森心中明白，不是大蛇一族的上宫信玄，自然不明白巫女的死，对大蛇一族有多关键。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他问足轻队长：“神千乐一族的地下族地……你们毁了吗？” 足轻队长摇头：“我们进去搜了，没有发现藏着的人。不过里面有几尊神像……” “去把那些神像砸碎。”森道。 “你就这么恨神千乐一族？”上宫信玄有些不解。 森笑了一声：“不错。” 这笑容十分阴冷，上宫信玄忽然全身不太舒服，他总感觉，自己像是遗漏了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告密者介平，后者同他对视一眼，愣了一下后忽然大声道：“将军！甲贺忍一流的这些忍者不是正常人！他们其实是——呃！” 一道没入他咽喉的飞镖中断了他的话。 上宫信玄一惊，看着抽搐死去的介平，又去看森。 “你这是？！” “失去作用的棋子，就该扔下棋盘……我想将军也不愿留一个告密者在幕府里吧？” 第195章 效仿，毁坏，蛇族 云州，南周朝廷。 今日朝上气氛又不对劲了。 皇帝周丞一来，坐到龙椅上，便开始一言不发，脸色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色般阴沉。 百官更是无言。 他们知道为何，最新消息已经传来，西枫国派出去压制、摧毁北安海军力量的战船，尽数被北安军打败、俘获。 近千名西枫海兵，死的死，抓的抓，没一个跑掉的。 为此西枫国还派去使者交涉，希望能把人赎回来……结果却是起了反作用。 这些使者不去还好，一去，反倒让许多西枫海兵被砍了脑袋。 现在在南周的西枫人一片哗然，几乎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 以往都是西枫国去往其他小国作威作福，生杀予夺，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如此任人宰割了？ 但更崩溃的还要属南周朝廷。 周丞得知消息后差点没绝望。 北安军就那么强？东倭去打吃大亏，怎么连海军强大的西枫国，也是吃大亏？ 找一个靠山倒一个靠山，这让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众爱卿。”周丞叹息道，“难道这苏元，真就如江北一些老百姓说的那样，是‘神仙下凡’？大周数百年基业，真就要毁在他手中？” 百官闻言，没几个敢搭腔。 丞相何忠平出列道：“陛下何必气馁，那苏元行事乖张暴戾，定会有报应！” “报应？呵呵……” 周丞无奈地摇头苦笑。 何忠平继续道：“陛下请听臣一言。治国之道，邦交十分重要。那苏元横行无忌，同时得罪东倭、西枫两国，已是铸成大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得罪这么多国家，将来一定会受到反噬。” 周丞闻言，稍微提了提精神。 “这话倒是不错。那苏元仗着有些兵马，四处出战。这次还当街砍了那么多西枫人的脑袋……朕看西枫国肯定会宣战于他。” “是，西国人命金贵，那苏元一次斩杀上百人，西枫国定不会善罢甘休。” “嗯，不错，忠平你这几日多同西枫国使者联络，看看他们准备如何做。另外，也可以给他们和东倭牵线，他们都在苏元那吃了亏，理应联手对付那苏元才是。” “陛下圣明。” 何忠平顿了顿道。 “陛下，臣近日觅得一名人才，想推荐给陛下。” “哦？什么人才？” 若是先前，周丞是肯定没心思管什么人才的。但何忠平先前一番话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此时还能提起些兴趣。 其他官员也都好奇地看向何忠平，有些人猜测，这老东西估计是收了什么江南大族好处，这才跑到朝堂上来安插子弟。 何忠平道：“是一名江湖高手，武功卓绝。” 周丞闻言，不由有些失望：“江湖高手……又有什么用。我倒是知道那苏元收编了江北各大门派，也是靠这些江湖高手打败了西枫战船。可是一个高手能做什么。” “陛下，此人或许可效仿那苏元，将江南江湖统一，效忠于朝廷！” “什么？！”周丞惊喜道，“这人有如此能耐？快宣！” “是。” 太监出去传人，很快，甲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朝堂。 “草民张一见过陛下。” 他给自己新起了个名字，“甲一”自然是不能用的，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蜘蛛组织，哪怕它已经覆灭。 看到来人如此年轻，周丞脸上浮现怀疑之色。 “朕听丞相说，你能一统江南江湖？” “是。” “你如此年轻，武功又有多高。” 周丞不太相信，甲一却十分淡定道：“陛下若是疑心，不妨让侍卫来试探一下草民的武艺。” “嗯……可以。” 周丞这南周朝廷虽然有点像草台班子，但高境界侍卫还是有的。 其实护龙一族的人也在，只是和父亲一样，周丞同样无法调动他们去做别的事，他们只负责护卫他安全。 周丞派出一名侍卫，是侍卫队长，境界已有先天八重，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你二人不可损坏大殿。”何忠平道。 “是，丞相大人。”侍卫队长看向甲一，“阁下请吧。” 甲一微笑道：“侍卫大人尽管出手便可，若是能碰到在下衣角，便算在下输了。” “你！” 侍卫队长被如此轻视，火光大作，一个箭步就跃了出去！ 他身形如箭，迅捷不已，在各大臣眼中宛如一条恶狼。 可他若是恶狼，那甲一便更像是一道影子。 甲一身穿白衣，衣服还带有飘带，按理说要碰到并不难。然而侍卫队长一靠近，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甲一动作。 他眼中只能看到一道白影在不断腾挪，他用尽全力出拳去打，每次都打了个空。 哪怕他愤怒之下动用内劲，想要通过“震荡”将甲一震住，结果发现，自己的内劲一出，就被甲一的所压制、消灭。 这让他意识到，双方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这家伙……至少是宗师…… 侍卫队长心中惊骇，停下动作。 甲一同时停下，微笑着拱手：“承让。” “……阁下境界高深，在下远远不及！”侍卫队长认真道。 他已心悦诚服，因为他知道，甲一能让他碰不到衣角，就能用一击取了他性命。 百官大多都没有武功，看不懂二人较量，周丞倒是知晓武功境界，见侍卫队长这么快落败，大为惊讶。 “张一如此厉害，莫非是宗师高手？” 甲一微笑不语，像是默认。 周丞大喜：“好！丞相推荐的，果然是人才。朕便设立一地，名为‘武人寺’，你为寺监，享侍郎俸禄，专为朕收敛江湖高手。” “草民谢过陛下！” 甲一道谢后离开。 周丞对何忠平道：“这张一武功如此不凡，若是他真能为朕降服江南各江湖高手……那朕也效仿那苏元，建立一支武人军队！” “陛下所言极是。” 其他官员闻言，心中却是嘀咕。 这事当真有那么容易？ 他们可都知道，苏元能让江北各门派效忠于他，靠的是恩威并施。 北安军是实打实灭过不只一个江湖门派的，真正让江湖门派感受到了恐惧。 另外一方面，根据流传的消息，苏元收编这些江湖高手后，给他们的待遇相当不错…… 这两样南周朝廷能做到吗？ 仅靠一个来历不明的张一，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而且堂堂皇帝，连效仿反贼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从皇帝内心深处，都已认为自己是不如苏元的。 这无疑是为君大忌，也更让百官心思浮动。 不少人都已暗暗做出决定，如果连西枫国也拿苏元没办法、那个叫什么张一的计划再失败，那他们就真要准备离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可不想随大周这条船一并沉没。那苏元若是不需要他们，他们便只能携带家产远渡海外。 留下是不可能的，哪怕已过去诸多时日，可“天街踏骨”的恐怖画面还不时出现在他们的梦中，将他们从半夜惊醒。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落得那般下场。 …… 神千乐灵梦从地下出来后，已经换了副模样。 她看上去像个瘦弱男子，走路跌跌撞撞，像是疾病缠身。 她的脸做了伪装。走路的样子却不是伪装。因为无尽的悲痛占据了她的心灵……从地下出来的，只有她自己。 其他人都被留在了下面，她有能力去救几个，可她却没有选择去救。 她知道，她的命最“重要”，她不能死，否则就算她牺牲自己救下其他族人……其他族人在东倭也没有生存能力。 更不要说她活着，对将来再次封印大蛇至关重要。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谁又能只保留理智，排除一切情感？ 理智上神千乐灵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情感上，她又如何能排解全族几乎覆灭，只留下她一人的悲痛？ “大蛇一族、上宫幕府、介平……” 她口中念叨着一些名字，那是她要复仇的名单。 她将这些名字烙印在心中，迟早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哪怕杀死他们无法使逝去者复生，但起码能慰藉族人们的在天之灵…… 神千乐灵梦感觉身体更沉重了些，她背负着太多条生命。活着的、死去的……这份沉重让她没有太多时间伤感。 她只给自己几分钟时间，随后，她便振作起来，决定先行潜伏、等待时机。 地下。 足轻们按照忍者森的命令，手持铁锤、木棍下来。 他们来到神千乐族的地下族地，来到那些神像前。 足轻队长道：“毁了这些神像。” 足轻们却是没立刻动手，他们都有些踟蹰不安。 “大人，我们真要砸毁它们吗……小时候我爷爷告诉过我，毁了神像必有灾难啊……” “我也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 “听说这神像是用来镇压邪祟之物，若是……” 足轻们也是人，从小没少听长辈们提及神千乐一族之事。 不少长辈，都说过神社有神灵庇护，一旦将其捣毁，必定会引发神灵震怒，降下灾祸。 许多人从小听到大，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先前追捕杀死神千乐一族之人，足轻中不少人已有抗拒之意，现在又要来砸毁神像，实在让他们心中不安。 足轻队长同样有此感受，可他哪里敢违背命令？ “我和你们一样想！但不砸能行吗？就算砸了真有什么灾祸……也是那些上头的人和咱们大家一并受着。可要是不砸，咱们却会立刻倒霉。你们说，砸不砸？” “……砸！” “砸吧！” 大家无疑还是不想要自己立刻倒霉受处罚。 他们挥舞起锤子棍子，朝神像砸去。 咔嚓，咔嚓…… 神像是用陶土制成，并不坚固，很快就被砸得支离破碎。 先是身体，紧接着连底座也被摧毁。 当最中间那具天照大神的神像被毁去底座后，下方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阴风从洞口深处钻了出来，吹在众人身上。众人只觉一股说不出的黏腻、血腥、污秽之感缠绕住了自己。 好几人忍不住发出叫声。 他们内心深处都涌现出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大，大人，这真的没事，吗……？” “大人，我们快上去吧！感觉好可怕……” “不不，我们不该这么做的，不该……” 足轻们有的恐惧、有的惊慌、有一个拿着锤子的，此时已将锤子扔远，双手抱头蹲下，满脸后悔。 足轻队长这会儿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壮着胆子拿火把凑到那洞口，朝下望了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有一股极大的恐惧慑住了他。 “快！上去！” 他大叫一声，率先跑走，其他人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仿佛有什么极恐怖之物在追赶他们一般。 …… 奈京一处僻远宅院。 院子顶上罩着黑布，明明是大白天，却让房间内阴暗不已。 但更阴暗的，是房间内众人的眼神。 甲贺忍一流的几十名忍者，此刻已然聚集。 “诸君……想必感受到了吧。” 站在最前方一人缓缓说道，他便是“忍宗”，站在他两边的则是森和另外一名上忍。 “感受到了……” “大王的气息……冒了出来……” “这日终于等到……” 众人压抑着的兴奋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悉悉索索。 随着神千乐灵梦取走封印核心、再加上封印物神像被毁坏，大蛇的后裔，已经清晰感受到了来自于地下的祖先气息。 但这还不够。 忍宗缓缓道：“要让祖先醒来，还需要我等的血肉……我等的灵魂……届时，归来的祖先将让我等得到新生……” 他说话间，摘下遮掩面容的面巾。 其他忍者纷纷做出同样动作。 黑暗中，他们的脸同普通人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脸色有些发青、僵硬。 而当他们张开嘴巴时，恐怖的一幕才显现出来。 只见他们每个人的舌头，都是蛇一般的分叉舌头…… 他们佩戴蒙面，与其说是遮掩面容，真正要遮掩的却是这可怖的舌头。若是为其他人看到，必定会当做异端追杀。 忍宗面露笑容，将摘下的面巾扔到地上。 “如今，我等已不再需要掩藏高贵血脉……让我们这些蛇族后裔，共同迎接祖先的归来吧！” 第196章 谭雅的任务 上宫幕府，上宫信玄坐在书房，他正处理政务，忽然抬手按住右眼。 他近日总感觉右眼皮狂跳。 左眼跳福，右眼跳灾，这说法尽管迷信，可他最近的确有些心绪不宁。 连他自己都在好奇原因。 要知道最近可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上宫幕府从未这么强盛过，大量年轻人来投奔，为他效力。其他幕府也彻底认清局势，低下头，奉上宫家为尊。 连大名所在的北条家，最近也透露出风声，只要上宫家愿意放过他们，他们愿意将大名的位子让出。 权利、地位、名望、兵力……这些上宫信玄都尽在掌握，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连那个神千乐一族都灭了，虽说跑了个巫女，可区区一介女流，又能成什么事。 上宫信玄心想，若是有一件事让他担心，那便是先前那个叫“介平”的叛徒透露出的消息。 北安军要攻打东倭本土。 听到这消息时，上宫信玄大为震惊。 他原本以为北安军之前袭击过一次鸟冈县，就是为了报复，没想到这还没过去多久，他们居然打算要大规模侵略东倭？ 这未免也太嚣张狂妄了吧！ 上宫信玄知道北安军兵多，这从南周朝廷给他的情报就能得知。 可问题是，那么多兵，哪里有足够的船运送到东倭？ 一条大船了不起装上百人，一万人就要百条大船，十万人就要千条！ 北安军真要有千条大船，东倭早就举手投降了，还敢招惹？ 没那么多船，即意味着北安军来不了多少……那么，在本土作战，凭借着地利、人和的优势……上宫信玄心想，难道我还怕了他苏元不成？ 可惜……介平人死了，没能多问出些东西。 上宫信玄想到此事就一阵烦躁，森那混蛋太过放肆，当着他的面将介平杀死，太不给他面子！ 且那介平临死前似乎想说什么…… 上宫信玄脑海中浮现出甲贺忍者的诡异，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想不出，或许忍者都是如此，神神秘秘，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过……你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上宫信玄冷笑一声。 他心中已经计划好，等到他登临大名之位时，就开始着手对甲贺流忍者进行清算。 不只是甲贺流，东倭所有流派的忍者，他都要尽数降服、或灭杀。 整个东倭，只有他掌握力量就好……其他掌握力量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屈服于他，要么死。 畅想着未来大权独握的场景，上宫信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没耽于畅想太久，很快回过神，处理对于北安军的应对公务。 应对措施很简单，只需要在各港口布置前哨兵，在近海布置巡逻船……只要发现北安的船只靠近，立刻回来通报。 收到通报后，便可令将领带重兵过去，在北安兵登陆后予以迎头痛击。 海岛国家，要防守外来之敌不需要筹划太多，上宫信玄只等北安军到来。他倒是想将其击溃后，说不定还有能力反攻。 他对于大周那片大大的疆土可是垂涎许久了，不只是他，东倭每个幕府将军，只要稍微有点野望，都会眼红那片丰饶的地方。 上宫信玄正如此想着，忽然有武士跑来通报。 “将军！”武士在门外跪下，大声道，“巡逻船发现了北安船队靠近！北安军来了！” …… “今天天气真不错……” 红鹦鹉号的甲板上，苏元眺望着远方，感受着风和日丽，十分惬意。 这几日戚继光一直在挑选出海时机，今天天气最好，便定在了今日。 这次一共出动了六十条船，其中十条是缴获自西枫国的战船，还有主船红鹦鹉号。 将领的话，苏元带了戚继光和李元霸。 他没有带赵云，是因为家中也需要一个聪明的将领留守，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 真人士兵和江湖高手，他带了约五百人。这些人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江湖高手中，先天境界以上者就将近五十人。 这个规模，说是把半个江湖都带来也不为过。 带他们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用于小规模作战、以及对付那些忍者。 先前神千乐灵梦告诉他，甲贺忍一流的忍者是大蛇后裔，不知道其他忍者是不是。 至于所谓大蛇后裔有什么特殊能力，苏元不清楚，也不在乎。 管他什么大蛇小蛇，只要敢冒头，斩了就是。 要么李元霸直接拿锤子凿死，要么火铳队排队枪毙，再不行让谭雅给它一个 C4直接炸上天……这么多死法，苏元相信那什么大蛇总会有一个喜欢的。 “王爷。”戚继光来到近前，他手中拿着一个望远镜，“刚才发现了东倭的快舟，应该是巡逻船……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发现就发现吧，我们这次就是明牌进攻，那些幕府要是有本事就打退我们。” 很快，船队已经能看到鸟冈县港口。 上次戚继光打的就是这里，按理说这次该换个别的地方，因为这里防备一定森严。但从这里登陆，是最快的路线，也能一路直打到奈京，为此苏元还是选择了这里。 不出意料，从望远镜里，能看到港口处已经严阵以待。 大量东倭足轻排列整齐，大量手持弓箭的士兵在等着船队进入攻击范围。 还有一些投石车也在装填石头，另外港口边缘也布置了如拒马等障碍物，用于阻止北安兵上岸。 苏元看这架势，真要是贸然冲过去，还得先挨一轮石头弓箭——打人之前先挨打，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元霸，你……” 他本想让李元霸一马当先，去开条道出来。 这个莽夫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他还未说完，就有人主动请缨。 “指挥官，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谭雅主动站出来道。 “你……” 苏元看向她，有些迟疑。 “怎么，指挥官不相信我吗？” “这倒不是。我只怕敌人乱箭齐发，你肉体凡胎，可能会受伤。” 谭雅枪法虽然出众，搞爆破也是好手，但她的身体毕竟是普通人身体。 这一点和赵云、李元霸不同。赵云有护体真元，李元霸不光天生神力，肉体也像铁皮一样，箭矢、普通刀剑都砍不动刺不穿。 而谭雅，和他苏元差不多，真要是挨上一刀，都得去半条命。 “哈哈，我不会给他们放箭机会的！”谭雅笑道，她鼓足两腮，做了个潜水动作，“我潜水很厉害，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嗯……” 这倒是，苏元记得在红警游戏里面谭雅游泳速度真挺快。 眼瞧着女人自信的神情，苏元没有拒绝。 “好吧，你可以去，不过如果遇到危险，我会立刻将你‘收回’。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指挥官！” 谭雅作为召唤士兵，自然明白“收回”是什么意思。 她对苏元敬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甲板边缘，双手高举，一个流利的动作跃入水中。 “噗通！” 水花激起，谭雅对苏元挥了挥手后便朝远方游去。 她游去的方向不是港口，而是港口北侧的一片芦苇荡，显然她也知道，正面冲击港口是莽夫行为不可取。 “她，她抢了俺的……” 苏元身边的李元霸一脸不悦，自己的任务被抢走，完全高兴不起来。 “放心，需要元霸你施展拳脚的机会有的是。到时候你别嫌累就好。”苏元拍拍李元霸肩膀。 “怎，怎怎么会嫌嫌累！” 李元霸最喜欢的事就是打仗，一打起仗来他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比起打仗，反倒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训练士兵，才会让他感觉很累很无聊。 苏元知道，李元霸就像是一只“猛兽”，凶性太足，隔段时间就要给他一片战场，让他把凶性释放出来。 这一点赵云就截然不同，赵云虽然能征善战，但他却不喜欢打仗。如果可以，他宁愿一场仗都不打，倒是和苏元有些相像。 苏元不喜欢战争，但也从不逃避必须的战争。就像眼下征讨东倭，这一战在他看来就不可避免。 海岸上，几千人的足轻队伍严阵以待。 负责指挥之人，名为小和健四郎。 他是上宫幕府的武士之一，也是上宫信玄的心腹。 此次上宫信玄让他来把守鸟冈县港口，却是正好碰上北安军袭击此处，这让他有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一共五六十条船，兵力恐怕只有千人不到。就这也想突破我健四郎的防守？哈哈！立功的机会来了！” 小和健四郎在侦查出苏元船队数量后，大为惊喜。 在他看来，这几十条船最多最多，也就能装载千人。而他手下的守兵，却足有三千人之多！ 几倍的兵力，加上地利优势，小和健四郎想不出任何北安军能顺利登陆的法子。 在他看来，北安军纯粹是昏了头，专程来给他送功劳的。 “所有人，做好准备！待敌船队进入攻击范围后，立刻发起进攻！” “是！” 足轻们大多都很兴奋，他们眼中燃烧着狂热。 上宫幕府告诉他们，他们之所以日子过得很差、家里很穷，就是因为有大周、有北安这样的敌人在。 只要打败了他们，占领他们的领土，东倭人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 杀！一定要杀光他们！ 足轻们内心躁动着。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船队之上，却是没人注意到，一个女人在水中潜游，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摸到了岸边北侧的石头下。 这里遍布乱石，对普通人来说难以攀登。但谭雅身手过人，在红警游戏中她的身份可是特战队长，体能方面毋庸置疑。 她单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肌肉发力，轻松将身体拉起，爬到岸上。 她选择的岸边是一片杂草地，她趴伏在其中，没人能注意到。 “人还真不少啊……” 透过草间缝隙，她遥望着远方几千人站成的队列。 她知道，她的任务目标不是干掉这些人，那是不可能的。几千人排队一动不动让她枪毙，她都要打上半天……她的任务目标，是制造混乱，让敌人陷入麻烦中，从而为苏元的主力制造登陆时机。 谭雅心中知道，哪怕她不来执行这任务，苏元也能顺利登陆。但她就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这是她的性格，她更喜欢自己主动去做一些事，而不是一直等着看着。 “要制造混乱的话……” 谭雅望向足轻队伍后方。那片地方原本是渔村，后来渔民被上宫信玄下令杀干净后，渔村的房屋全部改造成了兵营。 这些兵营错综复杂，建造得十分混乱，有些像是现代城市里的城中村，到处都是纵横的小道。 这让谭雅眼前一亮，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船队停了！” 小和健四郎看到北安军的船队停下，心中一突。 他心想难道北安军反应过来，决定不打了？ 那样可不行啊……那样他的功劳就没了！ “弓箭手，放箭！” “大人，这个距离根本射不到啊……” “混账！让你放就放！” “是……” 弓箭队队长无奈，只得指挥弓兵放箭。 一时间箭雨当空，后力却不足，在距离北安军船队还有几十米距离便坠落进海。 苏元此时已经在船舱之内，他看到这一幕，好笑道：“这是急了？” “可能是怕我们离开，想要故意表现出愚蠢的一面。”戚继光分析道。 “啊，倒是有这种可能。” 故意卖破绽给对手，这在兵法里也是常见招式了。 其表现形式常见为诈败、减少锅灶、故意把营帐弄得混乱等……不过这么做很考验将领本事，一旦弄巧成拙诈败变真败就完了。 “既然他们想演，那咱们就配合一下。”苏元笑道，“让船队稍微再靠近一些，这样也能掩护谭雅的行动。” “是。“ 船队缓缓向前移动。 岸上的小和健四郎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计策成功了！蠢货，这下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放箭了吧！” “是，大人果然厉害！”弓箭队长无比敬佩道。 “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这里先——” 轰！！！！ 这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将他的话完全吞没。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小和健四郎震惊地看向声音来源，是营地的方向。 他这么扭头一看，只见兵营的主营已经倒塌，滚滚浓烟冒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第197章 戏耍、登陆、烟花 渔村兵营。 几个留守的足轻正在闲聊，大部队都去岸边防守，他们几个则留下来“看家“。 “真是的，为什么是咱们几个留下啊？将来论功行赏，根本没咱们的份了。” “放心吧，就算去了也没你的份。” “就是，咱们普通小兵，能领到什么功劳？我只求军饷能按时发就好。” “将军大人不是说了吗，现在钱都用在御敌上了。等打败北安军，应该就能抢来不少。” 几人说着说着，其中一人忽然瞥见一道身影闪过。 “咦？” 他揉了揉眼睛， “刚是不是有个女人过去了？” “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 “哈哈哈。”另外一人笑得前仰后合，“我看你是出现幻——” 他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一个血洞出现在脑门。 “砰！” 沉闷的枪声延迟响起。 “啊！！” “什么人？！” 砰！砰！砰！ 几道连续的枪响过后，留守的几名足轻，每人脑门上都盖了个血戳。 谭雅现身出来，看都不看几具尸体，走进房间之中。 这里是东倭守兵的将领办公处，谭雅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她看不懂，也没有想带走的想法。 她的任务是制造动静，引发敌军混乱，而不是来窃取情报。 “还有什么比它更能制造动静吗？” 谭雅笑着拿出C4炸弹，将其安装好。 随后，爆炸声响彻整座兵营，主营房屋直接被炸塌，其中的纸张燃烧起来，升起浓浓的黑烟。 营内还有一些诸如做饭的伙夫兵，他们没去参与队列，第一时间赶过来，然而刚踏入一定范围，便遭到了谭雅的射杀。 她隐藏在暗处，手持无限子弹的双枪柯尔特，对付零散过来的士兵简直轻而易举。 这时岸边的东倭大部队也知道老窝出事了。 小和健四郎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必须要派人回去看看，可是又不能都回去，这北安船队…… “大场，岸本，你们带一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点了两名武士。 “是！” 两人立刻带领一百足轻，飞快往大营跑去。 刚靠近大营，就听到砰砰两声，两名足轻应声倒地，头冒血花。 “有敌人！” “快！在哪儿？！” 砰！砰！ “啊！！！” 砰！ “快躲起来！是枪！” 砰！砰！砰！砰！ 这百人队伍连谭雅人还没看到，就已经倒下将近十人。 剩下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躲到一堵土墙后面，个个脸上一点血色都不见。 叫岸本的武士此刻躲在一栋矮墙后，盯着地上大场的尸体，连连喘着粗气。 他们二人同为武士，后者却这么一瞬间就死了……他是被枪杀死的？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快！ 岸本知道火枪的存在，也曾见过用过，可那东西开一枪就要再上弹，根本不可能连开这么多枪。 还是说，敌人有许多？但是那样的话，他们是如何潜入到大营中的？ 是北安军的人？还是其他幕府的人？到底是谁！！ 岸本现在根本做不到冷静思考，他看向其他足轻，每个人都不敢露头，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不行……”岸本咬牙指挥道，“走两边！分成两队，从土墙两边包抄过去！快！” 他说完便催促着足轻们从两边同时往前冲，这样敌人或许能打死几个，但一定会有漏网之鱼冲过去。 然而，谁冲第一个？ 敌人这一枪一个的……谁冲前面必死无疑。 若是正面厮杀，或许有人能鼓起勇气，但连敌人在哪儿都看不到，就被一枪打死，这死得实在是太窝囊了些，没人愿意。 岸本见没人听话，心中憋气，怒道：“快点！不然我去告诉将军，你们违抗军令，将你们通通处死！” 没办法了，左右都是死，足轻们一咬牙，从土墙两边冲出。 出乎意料的，最先冲出去的并没有倒下。 也没有枪声响起。 足轻们大为意外，赶忙往前探索、寻找敌人踪迹。 岸本此时还躲在土墙后面，身边还有十来个人，其他人都从两边出去了。 他见没听到动静，心中也是纳闷。 人呢？ “在找我吗？” 忽然一道戏谑声音从前方传来，几人抬眼看去，手持双枪的谭雅，不知何时绕了一圈，绕到了他们前面！ “敌人！” “杀！！！” 十几人大叫起来，只是在这个距离之下，枪要快得多。 两把手枪，十四发子弹，谭雅弹无虚发。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硝烟过后，包括岸本在内的十几人全部中弹身亡。 谭雅轻松一笑，吹了吹枪口，转身离去。 原本冲出去找谭雅的那些足轻，听到枪声在身后传来，赶忙又跑回来，结果只看到了十几具尸体。 “啊！！！” 有人承受不住了，大叫一声往岸边的大部队跑。 一人带头，其他人也都放弃了任务。 谭雅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尤其后者还掌握着他们未知的可怕武器……这种死神突然降临的感觉真的受不了。 “啧，真没用。” 躲在暗处的谭雅见人都跑了回去，她也不追。人跑了更好，更方便她搞破坏。 她拿点燃物做引，将其他营帐也都点燃。原本只是主营着火，很快整个兵营四处都冒起火光。 小和健次郎差点没气死，他看到火光冲天，又听跑回来的说敌人太可怕，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 “营地不能被烧啊……粮食什么的都在里面……” 他望了一眼再度停下的北安船队，无奈之下只得带兵回去灭火。 他只留下五百弓箭手，其他两千多人都带回去，一边灭火，一边要将潜入的敌人抓住。 然而放完火的谭雅早就跑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再留下冒险。 几十上百个敌人，和上千敌人还是有差距的。 前者她能独自靠各种迂回、偷袭、全部戏耍歼灭，但后者肯定不行。 船上的苏元，看到东倭兵营地的冲天火光，笑了一声。 “谭雅做得不错，到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大部分守兵都被引走，留在岸边的几百弓手，完全不足挂齿。 小和健次郎想的是，船队最多也就几百人，留五百弓手，起码能顶上一阵。 但他大概没想到，苏元哪怕不使用兵符召唤士兵……他带来这几百人，战斗力上也比几千人还要更强。 这几百个武功高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全速前进，登陆！” 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所有船只加速朝岸边而去。 那五百弓手见船队进入攻击范围，纷纷开始放箭。 但他们立刻就发现，许多北安兵在靠近到岸边一定距离后，直接从船上一跃而下，登萍度水，踏着水面而来！ 上百人登萍度水的画面十分震撼，苏元在后面看着，心想他以前看武侠电视剧，都没看过这么大场面。 箭矢乱飞，这些江湖高手浑然不惧，用护体内劲硬顶着冲到岸边。 一名先天高手大喝一声，一掌挥出，数个堵在岸边的木桩拒马都被内力击飞，为后来人打开道路。 众人鱼跃而进，登到岸上，那些弓兵不得不拔出短刀，想要近身厮杀，可他们哪里是江湖人的对手。 一时间腥风血雨，形势完全一边倒。 不消片刻工夫，这五百弓兵死伤大半，其余有的投降有的逃走。 江湖人没有追击，而是将岸边清扫干净，让鹦鹉号靠过来。 待船靠岸，苏元在梅兰竹菊、戚继光、李元霸等人的簇拥中下船。 “这就是东倭啊……” 他第一次来，对这片土地并不熟悉，但还好有熟悉的。 鸟冈县县守被提出来，若论对此地的熟悉程度，没人比他这个县守更甚。 他在京城牢房待了那么多时日，早已被锦衣卫们调教地老老实实，无比顺从。 “大人，我会为大人带路！只求大人遵守诺言……” 县守哀求道，他之所以如此服帖，是因为出行前苏元答应他，只要他提供有用信息，等仗打完了，可以放他和家人老小归隐乡村。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苏元道。 “是，是，小人明白……” 船上的士兵都已上岸，小和健次郎那边也发现港口失守，大惊之下连忙带他那两千多人来攻。 “元霸，你带头把他们收拾干净。”苏元对已经快按捺不住的李元霸道，“快一点，我们要节省时间。” “交交给我吧！” 李元霸大吼一声，挥着双锤朝东倭兵群冲去。 其他江湖高手们也正手热，激奋地随李元霸一同冲杀，投身这场歼灭战之中。 “指挥官，我表现得怎么样？” 谭雅这时回到苏元身边，面上带着自信骄傲的笑容。 苏元点头赞扬：“做得非常好。” 谭雅的表现算是在他意料之中，他让人取来一样东西给她。 “这是……” 谭雅接过手中的大圆桶，有些困惑。 “烟花。你点燃吧。” “烟花？！我喜欢！” 谭雅闻言立刻将其拆开，找到引线。随后将其放到一边的空地上，点燃。 “咻——啪！” 烟花在空中爆发出一团刺眼的巨大红色花朵，方圆数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又是一道。 附近不少老百姓都听到动静，抬头看着那空中的烟花。 在一处田埂间，神千乐灵梦正在休息。她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那绽放在空中的红色花朵。 “已经来了么……” 她站起身，朝着烟花绽放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198章 汇合、败类、询问 小和健四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三千人的足轻队伍，片刻之间就几乎被消灭干净。 北安军人数虽然少，可个个都像怪物一样，尤其是那个拿着双锤的，简直是人形战车，冲进足轻队伍中横冲直撞，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 太可怕了……这样的敌人，要如何战胜？ “投降了！我们投降！” 残存的足轻个个都丧失斗志，跪地受降，小和健四郎还想要跑，却被一名拿着武棍的江湖高手堵住，一棍将右腿打折。 “呃啊！” 小和健四郎惨叫一声，抱着腿倒在地上打滚。 随着他的倒地，这场小规模战争也宣告结束。 “王爷，降兵要如何处置？”戚继光问道。 苏元道：“我们要急行军，带不了降兵。” “属下明白。” 苏元没有理会小和健四郎，他直接带人往鸟冈县城而去。 渡口这三千足轻中，应该是抽调了一部分县城守兵，这导致鸟冈县十分空虚。 苏元带人过去后，几乎没遭遇到任何抵抗。 普通东倭老百姓们知道是北安军到来，都是吓得立刻跑回家，关紧大门。 他们受上宫幕府的宣传影响，以为先前那些渔民被杀都是北安军干的，非常害怕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苏元对百姓们的反应虽然奇怪，但也没深究，只认为是人之常情。 况且这么一个和村差不多大小的小县城，他没心思过多停留。 他这次打上东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下都城奈京，彻底结束那些幕府对于东倭的统治。 要从鸟冈县去奈京，全速赶路，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北安军对地形不是特别熟悉，为此必须要本地人带路。 苏元进入县府后，将这里当做临时办公室，让人去找愿意带路的百姓，多找几个，以免有人捣鬼故意指错路。 另外，他也要在这里等一天。 先前他同神千乐灵梦约定过，北安军到东倭后会释放烟花，她只要看到，就赶往烟花地点与大军汇合就好。 苏元只给她一天时间，如果她一天内赶不到，北安军就会直接启程，不会再等。 “王爷，我想去见一见我的家人……” 原鸟冈县县守向苏元请求道。 苏元微微点头：“可以，不过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见完就回来。” “是……” 苏元让几个北安兵跟着县守，县守对家人十分担忧，也知道他们肯定都担心自己，快跑回家。 他虽然也是上宫幕府家的人，但只是分家，因此家人也都住在这鸟冈县城。 来到自家门口，他推开门，大喊：“美子！父亲，母亲！” 没有人回应，他感到一阵恐惧，冲进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床上都落满了灰尘，像是许久都没人打扫。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县守大喊大叫，几个北安士兵默不作声，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县守，不需要做其他事。 找不到人，县守不得不去周围邻居家拍门，拍了好几户都不开，只有一户开了条门缝，里面的人看到是县守有些惊讶。 显然，老百姓们都认为他这个县守已经死了。 “德康老爷子，我家里人呢！”县守对开门缝的老人问道。 老人闻言，似乎想要什么恐怖的情形，打了个哆嗦，这才道：“死了，都死了……” “什么！这不可能！北安王爷明明告诉我，没动我的家人，我……” “北安王爷？不……是……你们家家主派手下武士杀的……”老爷子说完便将门关上。 县守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双目失神，喃喃自语：“家主……上宫将军？这，为什么……我也是上宫家的人啊……” 几名北安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县守和老头说了什么，但从空无一人的家，和现在县守的崩溃模样，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们人性化地等了一会儿，才出言催促：“该回去了。” 县守回过神，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冷硬生狠。 他随着士兵回到县府，到苏元面前后直接跪下：“王爷，请您行军一定要带上我！” “嗯？你见过家人了？” “……没有，我的家人全都让上宫信玄那个畜生给杀了！！”县守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报仇！！！” “……” 苏元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过稍微一想，他也并不意外。 之前就有人来汇报。说是根据从一些足轻口中拷问出的情报，上宫信玄欺骗百姓，说上次北安军到来后，屠杀了整个渔村，杀了所有渔民。 苏元这便了解了那上宫信玄是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百姓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北安军。 说他是枭雄，那是侮辱枭雄两字。充其量就是个无能狂怒的败类罢了。 哪怕他是东倭最有权势的将军，在苏元眼中也是个败类。 要对付这种人，直接打压至死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上宫信玄的诬陷……苏元也没心思去和本地的老百姓解释。 在他看来没这个必要，他的北安军对老百姓秋毫无犯，老百姓都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心中也有一杆秤，真相如何自会明白。 如此等到傍晚，神千乐灵梦终于来了。 见到苏元的那一刻，她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梅剑动作迅速，一个箭步上去将其抱住，没让她摔倒在地，随后探了探脉搏鼻息。 “主人，她昏过去了。” “……” 苏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走近看了看神千乐灵梦的面庞，这女孩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态。 “莫不是病了……” “主人，不像是生病，更像是疲劳过度。”梅剑道，“输送些内力给她应该会有用。” “那你就输送一些吧。” “是，主人。” 梅剑将神千乐灵梦带去县府后院的一个房间，让她平躺在床上。随后握住她手腕，缓缓通过穴道将内力输入进其身体中。 不多时，随着内力输入，女孩的脸上渐渐有了点血色。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缓缓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兰剑正留在房间内看着，见她醒来，立刻去通知了苏元。 苏元过来后，神千乐灵梦已经坐起身，靠在床背上。 “你没事吧？”苏元问道。 神千乐灵梦摇摇头，她感受着体内的热流，知道是苏元帮助她缓解了疲惫，低声道：“谢谢你，苏王爷……” “不用，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元不问还好，一问，立刻就看到女孩眼眶红起。 “你……” “没什么……”神千乐灵梦飞快用手指拭了下眼角，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八岐大蛇恐怕要被大蛇一族唤醒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耽于情绪，先前只是稍微有些控制不住。 经历了家族覆灭，从地下逃出后，她这几日间为了掩人耳目，都是避开人群，在野外荒芜之地餐风饮露。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令她十分虚弱，好不容易坚持着找到苏元，看到他那一刻，她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是一种可以安心休息的感觉，因此才会昏了过去。 但现在她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要坚强起来。 随后，她讲述了先前发生的事，包括在地下族地的封印、以及有族人出卖、还有族人们为了保护她被那些幕府足轻杀死…… “他们一定会毁坏用来封印的神像。到那时，大蛇一族就能靠近蛇洞，将八岐大蛇唤醒。” 苏元听完这一切，对眼前这名少女的印象大有改观。 经历了这些事，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崩溃了不可……但她却还能保持冷静、坚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在床边坐下，“你和我详细说说八岐大蛇的情况吧。它是什么样的怪物？有什么能力？” …… 北安军袭取鸟冈县的消息飞快传送至东倭各地。 奈京上宫府，上宫信玄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抽出腰间武士刀，一刀将书房内的书桌砍成两半。 “废物！” “小和这个废物！我给他三千足轻，三千！他就是这么守的，连半天都没守住！！” 三千足轻已经不少，按照上宫信玄的估计，北安军一次至多来一千人，要是分多次来，就需要船只不断往返。 在这个往返时间内，他便有足够的时间差率大军剿灭这千人。到时候要是再来新的，就再剿灭，像是添油战术一般。 可他没想到，三千人连半天都没撑住，就被北安军打灭。现在整个鸟冈县已落入北安军之手，若是让他们驻扎下来，随后再源源不断运送士兵过来，那形势真的会不妙。 上宫信玄坐不住了，他立刻去调动人马，准备出动大兵团在最短时间内剿灭这支北安军。 “去把甲贺的忍者也找来！”他给几名武士下达任务，“探子说北安军那边有许多武功高手，到了那些忍者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武士们立刻去找，但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将军，甲贺忍一流的忍者都不见了。” “什么？！” “他们的领地空无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武士回报道。 上宫信玄眉头紧锁，心中大骂，对付神千乐一族的时候这群家伙很上心，现在轮到自己的事上，就跑没影了！ “继续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第199章 仪式，唤醒，来历 奈京地下。 上宫信玄遍寻不到的甲贺忍者，此刻都聚集在神千乐一族的族地中。 他们人人一身黑衣，神情狂热，围绕着神像下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站成一圈。 忍宗、森，以及另外一名上忍站在最前面。他们是大蛇一族中的最强者，也是血脉最浓郁的人。 血脉越是浓郁，他们越能得到更多的大蛇之力……同时，他们唤醒大蛇的欲望也会更为强烈。 因为根据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大蛇后裔里，能将大蛇唤醒的人，便可以得到祖先大蛇赐予的力量，从而获得几乎永久的生命！ 永生，无论在何时何地，对生物来说都是最大的诱惑之一。 大蛇一族历经数代，一直以忍者身份隐瞒自己，终于，在这一代将要完成使命。 现在每个人都十分兴奋、激动、期待。他们不知祖先醒来后会如何奖励他们，毕竟他们不仅唤醒，还几乎灭绝了祖先最大的敌人神千乐一族。 虽然跑了个最重要的大巫女……但也不妨事，等整个东倭都掌握在大蛇一族的手中时，区区一个巫女又能做什么？ 吸取了祖先被封印的教训，这一次，大蛇一族可不会再让东倭人联合起来。他们要自己掌握权力……这也是他们同上宫家合作的目的。 “好了，是时候了。”忍宗缓缓开口。 他是大蛇一族中的最强者，一直隐藏在暗处活动，从不露面。对外交涉这种事，一般都交给森去做。 但森知道，忍宗，或者说族长的力量是他的数倍。他不敢冒犯，只默默听从。 “开始仪式。” 随着族长一声令下，每个大蛇一族之人都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 从族长开始，他用短刀在自己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走到洞口，垂下手臂，让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滴到洞穴之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分钟，他才走到一边。 森紧接着上去，接替其位置，同样割出伤口，滴血进洞。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数十名大蛇后裔，都用自残的方式制造鲜血，将鲜血流入洞中。 渐渐地，待十几个人滴血之后，洞穴深处似乎传来一道异响。有什么鬼鬼祟祟的动静。 同时还有一股阴风从洞下涌出，众人听到动静，面露欣喜。他们知道自己的血起作用了！ “继续！别停下！”族长压抑着兴奋道。 历代族长，无一不期待这一幕的发生。而他则是其中的幸运儿，能亲自经历这值得铭记的一幕。 他心中已在疯狂呐喊，唤醒祖先的他，会得到祖先赐予的多少力量？会不会获得永生？！ 滴血仍在继续，这是大蛇一族记载中唤醒祖先的仪式。而仪式成功的标志之处就在于，洞中有声音出现。 那声音越来越大了！ 嘶嘶嘶…… 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是吐信声！只不过那声音还有点远，有点远…… 最后一名族人滴完血后，声音还没能靠近，似乎是还不够。 “不够，不够……” 族长喃喃一声，忽然手起刀落。 一名大蛇后裔脑袋脱离了脖颈，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时还残留着狂热的面部表情。 在他脖颈化作血喷泉的那一瞬间，族长就把这具尸体扔进了洞口。 其他族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愕。森不动声色地远离族长几步，他知道族长大概率不会动他，可眼下族长心中只有唤醒祖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任何族人他都可以杀。 嘶嘶嘶嘶嘶！ 那具无头尸体丢进洞后，吐信声立刻大了起来。族长大喜，又是一刀下去，又一名族人头颅飞起。 他如法炮制，又扔下去一人。这次族人们开始怕了，纷纷后退。 族长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他的眼睛已经是纯粹的蛇般竖瞳，这是大蛇血统浓度高的最直接体现。 反观森和另外一名上忍，血统就低一些，瞳孔只有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变化。再下面的普通族人，恐怕只有生死之间才会显露蛇瞳。 “再动一下，死。” 族长话音落下，没人敢再挪动脚步。 让他们高兴的是，不需要再杀人了。他们听到那洞口里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突突突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有什么在迅速从洞里爬出来！！ 下一秒，一道无比巨大的黑影陡然从洞中钻出！ “啊！祖先……” 族长对那黑影大声开口，倒地跪拜，但紧接着，他的半截身体消失不见了。 大蛇后裔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从洞里钻出来的巨大黑影，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将族长的半个身体吃掉。 …… 大蛇是什么样的怪物，有什么样的能力。 面对苏元询问，神千乐灵梦也真正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现在双方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她不会再对苏元有任何隐瞒。 “根据我们神千乐一族流传的，初代大巫女所作的记载。八岐大蛇，原本只是一条巨蟒，后来却通了灵性。” “灵性？成精了？怎么做到的？” 苏元大感好奇，莫非这个世界不光人能修炼，动物也能？ 神千乐灵梦答道：“记载中说，这巨蟒疑似是吞掉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东倭非常有名的影舞者。” “影舞者……又是什么？” “那是一些最初的忍者，整个东倭也仅有几名影舞者。他们个个都无比强大，力量和心灵都修炼到了极限……是百姓们称之为‘圣者’的存在。” 神千乐灵梦神情严肃，显然是对于记载内容深信不疑。 “那条巨蟒吞食了一名影舞者后，竟然通了灵性。且随着时间流逝，灵性越来越高……到后来竟同人类一般，给自己取了名字！它贪吃成性，肆意妄为，整村整村的百姓，都被它吞吃掉……” “初代大巫女得知此事后，说服了当时的大名，集合众多忍者、武士、足轻、百姓们的力量，才终于降服它，将它封印。却无法完全杀死，因为每次杀死它……它都会从蛇洞中复生。” 苏元听着，感觉这大蛇还真有点邪门。不过这其中问题也有不少。 比如神千乐灵梦提及的“影舞者”，按照她的说法，估计实力类似于大周的宗师，甚至大宗师。 这样的存在，会打不过一条巨蟒？ 苏元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宗师高手被一条巨蟒吃了……除非是这宗师高手正在闭关，或者身受重伤之类……总之是非正常状态下，这事才有可能发生。 再比如杀死大蛇后会它会在蛇洞复活，那蛇洞有那么邪门？ 苏元心中好奇，刚要再询问什么，屋外传来了戚继光的声音。 “王爷，末将有要事禀报！” 第200章 比兵多没怕过 苏元听到戚继光声音，来到屋外询问。 “怎么回事？” “王爷，斥候发现东倭兵团正在从西南靠近，规模大概在万人左右！” “哦，来得还挺快。” 房间里神千乐灵梦听到，也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屋中走出。她听不懂二人的谈话，但从神情能看得出，是东倭士兵来了。 苏元并不担忧，区区万把人，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他对戚继光道：“去把李元霸喊来，他刚才不是没打过瘾吗，这次让他好好过瘾。” “是。” 戚继光走后，苏元又让翻译告诉神千乐灵梦，让她先休息一下，很快北安军就会启程，直奔奈京。 随后，苏元自行离开，他带着军队到县城外，通过望远镜，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尘土飞扬。 在东倭，村上面有县，县上面还有一个“道”，这个道类似于大周“州”的存在，每个道都管理着数个县城。 眼下这匆匆来袭的上万足轻，应该就是“长平道”的官兵。 先前鸟冈县县守对苏元提供了这方面情报。 长平道一共负责管理八个县，平日驻扎的士兵大概在五千左右。 现在能有万人，估计是把其他几个县的守兵也凑在一起，想要凭借兵力优势来一举压死北安军。 戚继光道：“大人，东倭兵应该认为我们只有几百人。” “不错。” 北安兵现在的确只有几百人，但苏元的诸天兵符可随身带着呢。 哪怕不召唤士兵，就凭这几百人，有李元霸和一众江湖高手的情况下，要打败这万人足轻也不在话下。 只是那样会耽搁许多时间，他的目的不只是赢，还要赢得够快才行。 苏元给自己定的作战计划中，最多不超过十天就要将奈京拿下。 为此丝毫时间都不能浪费。 “既然他们想人多打人少，那咱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兵力碾压。” 比兵多苏元还没怕过谁。他没有立刻使用兵符，太早召唤大军，只会把人吓到。万一跑了就不好了。 众人就等在县城外，摆开阵势，到长平道大军靠近到视线范围内。 带兵而来的是长平道道府，他收到来自奈京的上宫幕府急令，让他立刻带所有能动的兵马去鸟冈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最先一波登陆的北安军杀光。 并且在杀光人后，还要把船都毁掉，不让新的北安军有登陆机会。 上宫信玄大概想不到，北安军根本不会再有新的士兵运送过来，因为根本没必要。 苏元所在地，就是大军所在地。 “这群北安贱种，就这么点人还不逃？”长平道道守骑在马上，瞧着鸟冈县城前的数百北安军，面露讥讽之意。 其身旁一名武士提醒道：“大人，不可轻敌，先前鸟冈县有三千足轻驻守，却被这几百人打败了。” “一定是那些家伙轻敌、被北安军偷袭！一群没用的废物，怎么能与我相提并论？” “是……” “听令，全军冲锋，给我一轮就冲垮对面，留几个活口，其他全部宰了！” “冲！！！！” 万人军队开始加速冲锋，苏元这边众人却浑然不惧。 李元霸甚至已独自一人开始反冲锋过去，其他江湖高手们也几人一组，互相照应，准备正面迎敌。 苏元这时开始使用兵符。 他的召唤士兵，其实不少都没在兵符之中。 掌管江北后，许多召唤士兵都分散在各座城池中，担任着如“狱卒”、“城卫”、“衙役”等重要岗位。 不是苏元不想用真人，只是这些岗位由召唤士兵担任，才能保证绝对的公正无私，不会受到诱惑从而贪污腐化。 至于将来会如何，他不清楚。起码他现在年轻气壮，就算不练功修行，活个八九十也没问题。 若是练功修行，譬如像真渺那般……苏元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高的修行天赋，但他只要有那么几分之一，估计也能长寿许久。 有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他有信心一定能在自己消失前、在自己的召唤士兵同自己一同消失前，完成对这个世界的改造。 甚至就算最后失败了，苏元也不会觉得遗憾。 他自己闲暇时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只要尽力去做该做的事就好。 就算最后失败了，起码他让老百姓们过了几十上百年的好日子，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为万世开太平这种……想想就好，苏元也不会真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看了下兵符，里面可用的各种士兵加起来大概在八万左右。他召唤出五千弓手，五千牧师，又召唤出一万西凉铁骑。 两万士兵突兀出现在战场之上，立刻让形势颠倒。 原本还纵马冲锋的长平道道守，看到突然出现的巨量北安军，惊得直接坠马。 “大人！” 旁边的武士连忙拉了他一把，得亏他反应快，否则这堂堂道守没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马匹的践踏之下。 道守被拉到马背上，瞧着那些北安铁骑，惊惶无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骑兵是从哪儿来的！” “属下不知……” 武士也一脸懵逼，他们这些当官的都迷茫，更不要说手下足轻们。 若是在游戏中，这上万人头顶上一定会统一冒出一个混乱的标志。 但北安军却不会等他们回过神。 “冲锋！” 苏元通过兵符一声令下，万名铁骑驱动战马，向敌军两翼冲去。 弓手和火铳兵则位于阵线前列，对着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敌人齐射。 以李元霸为首的高武力群体，则是以小队为单位，像一把把尖刀插入进敌军阵线，展开厮杀。 连谭雅也不甘无事，混在火铳队中用她的手枪对敌人进行点射狙杀。 道府哪里见过这阵仗，双腿都吓软了，他亲眼看到己方军队被敌人一冲即溃，足轻像是被镰刀收割的小麦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上万人的队伍，仅仅一个照面，须臾间就少了起码几百人。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短短几分钟，他这些兵马就要全军覆没！ “不……不不！”道守扯着嗓子大吼，“快！先撤退！撤退！！！” 第201章 碾压，八岐 作为苏元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初次召唤士兵，西凉铁骑一直到现在依然是势不可挡。 苏元看着他们轻易将长平道的万人足轻军团撕裂，心中感慨。 冷兵器王牌兵种，重骑兵还真不是在乱说。 若是按照常规演变，骑兵军团一直活跃到连排火枪阵出现前没问题。甚至哪怕面对联排火枪阵，骑兵也有一定的机动优势。 要到机枪阵地出现，骑兵才会被大规模淘汰，退出历史舞台。 以目前世界的科技水平来看，骑兵起码还能活跃个一两年。可能在科技发达的海外西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但要对付东倭这些连重甲都没装备的足轻，那还是手到擒来。 战场之上，两翼的西凉铁骑只一轮冲锋，就将敌军彻底击溃。配合上李元霸等江湖高手的小规模分割战，足轻已死伤大半。 道守在亲信的护卫下想要逃走，却被马速更快的西凉铁骑堵住退路，团团包围。 道守心知逃走无望，也动了投降的心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就感觉肩膀一阵剧痛，惨叫一声坠落下马。 “呼……” 远处的谭雅吹了下枪口，她知道那人是敌军的指挥官，因此这一枪没有爆头。 道守坠马后，几名江湖高手立时冲杀过去将其活捉。他的亲卫还想要抵抗，被紧跟在后追来的李元霸几锤子全部砸死。 剩下的足轻早已投降，战斗结束，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好强……” 城门边缘，神千乐灵梦亲自观看了这一场战斗。 她原本还以为对北安军来说，这会是场苦战，因为长平道的官兵数量太多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场战斗会以一种绝对碾压的方式结束。她看着遍地的尸体，想要在其中找出一具属于北安军士兵的都十分困难。 最让她震惊的，还是那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兵。 “难道……” 神千乐灵梦望向苏元所在的地方。后者被层层护卫包围，旁人想要伤到他完全没可能。 她想起之前在京城时，听老百姓们闲聊时的话语。那些老百姓说苏元是神仙下凡，会使用仙术……难道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神千乐灵梦自己就是巫女，却也不太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神灵存在。 可如果不存在，那苏元又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让那些士兵突然出现的？ 她想不清楚，那些江湖高手们自然也想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千万不能得罪苏元，否则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战场清扫工作迅速进行，道守被带到锦衣卫和译官处，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吐露出来。 锦衣卫把口供送去苏元那儿，后者看过之后，立刻下令稍作休整，随后便向奈京进军。 道守的口供中说，上宫信玄让他先带兵来镇压北安军，他自己则在奈京聚集幕府大军。等聚集完毕，会前往鸟冈县，将后续的来犯之敌全部歼灭。 这倒符合苏元的心意，他来东倭之前就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击溃东倭守兵。毕竟打一些县城、道官这些小鱼小虾，实在是没意思。 正好现在上宫信玄在奈京集结大军，那他干脆就急行军赶路过去，直接在奈京和上宫信玄打决战。 戚继光也很赞成苏元的主意，他认为在异国作战，最好是速战速决，不要拖延太长时间。 否则东倭一些幕府气急败坏之下，有可能会强征百姓，造成生灵涂炭。 至于神千乐灵梦，更是恨不得北安军插上翅膀，飞到奈京。自己为族人报仇倒是其次，尽可能阻止八岐大蛇苏醒后造成的破坏才是第一要务。 …… 嘎吱，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地下。 森全身都被冷汗打透，他看着面前诸多被吞吃一半的身躯，脚下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他们先前还无比期待的祖先，无比憧憬的八岐大蛇，此刻正在黑暗中吃着，消化着他们这些后裔的身体。 堂堂族长忍宗，是祖先苏醒后最早被吃的。随后是其他族人，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现在是第二十个，还是第二十一个？森记不清了。 他只感觉到无比的悲哀，他们大蛇一族的毕生梦想就是唤醒祖先，获得祖先的赐福。 结果经历这么多代人的努力，现在祖先苏醒了，不仅没有给他们这些后裔奖励，还要吃掉他们……这未免太残酷！ 吞吃声音停下，森绝望地闭上声音，他知道下一个或许就是他。他不想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老实等死。 “睡了这么久……肚子太饿了。” 古老，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森猛然睁开眼睛，爆发出惊喜的神采。 “祖……先？”他颤抖着声音道。 原本他以为苏醒的祖先没有神智，只是个择人而噬的怪物。没想到祖先不仅有神智，还能口吐人言！ 不只是他，其他还幸存着、没被吃掉的大蛇后裔们也都激动不已。 这时八岐从黑暗中走出，它的外形已然发生了改变。 先前从洞中钻出时的巨大身影，此刻已变得小上不少……但小只是相对于先前它自己，相比起普通人，它的体型堪称魁梧。 两米大几的身高，全身覆盖着银色肉色的鳞片，一条半人多长的粗壮尾巴垂在身后，两只绿色眼眸中的黑色竖瞳带着难以言喻的黑暗气息。 这便是大蛇的人类形态，也是它拥有神智后，给自己起的“八岐”这个名字的形象载体。 八岐走到众人面前，那股庞大的压力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哪怕是森这个上忍也不例外。 它缓缓开口：“现在是建信多少年？” 建信…… 众人面色微变，那个年号，已经非常古老，是数百年前的了…… 森鼓起勇气，回答道：“祖先，现在是仓和八年。” 八岐蛇瞳微转，看向森。森立时感觉心脏一阵收缩，那股庞大的压力，让他几乎要崩溃。 “我睡了……多久……” “回禀祖先，您睡了……”森强咬着牙，抵抗着压力回答，“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年……那个女人……害了我这么久……” “现在我醒了……是时候要让……这世间付出代价……”八岐身上的鳞片不断开合，似乎在应和着他的情绪。 “马上将由八岐来统治……这个世界…… 第202章 预防，谈话 北安军一路前行，离开鸟冈县后，连夜出长平道。沿着东北方向的官道一直走，就会到达都城奈京。 路上，苏元经常能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许多人就饿死在道路边缘，一些野狗和秃鹫啃咬着这些干瘪的身躯。 有些还活着的百姓，对于北安军也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都这般模样了，还怕什么。甚至频频有人拦在行进的军队前，乞讨粮食。 苏元虽然可怜他们，但军队带的粮食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单兵口粮，先前在鸟冈县补充了一波，之后要到下个城镇才能再补充。 为此他没有让人施舍，这引来一些咒骂和攻击，苏元下令，表现出攻击倾向的一律当成敌人消灭。 神千乐灵梦对此表示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并没有恳求苏元，因为她知道那并不现实。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那么做，可当她经历这一切种种后，她知道要改变这种情况，只能从上面着手。 不将那些幕府将军全部清除干净的话，东倭老百姓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她现在才如此坚定地同苏元这个异乡人站在一起。 赶路一夜后，到第二日，北安军来到了崇明道。 这里与奈京相邻，穿过后便会到达目的地。 而此刻崇明道的官道，已经被人为截断，挖出了长达上百米的土坑。 不用猜，这肯定是崇明道的道官听说长平道战败后，连忙动员大量人手挖出来的阻隔物。 虽然很朴素，很老式，但确实很有用。 苏元心想别说古代打仗喜欢破坏地形，就是到了现代，毁坏敌人国家的高速公路也是开战后的第一要务。 看着前方绵长的大坑，戚继光道：“王爷，我们要绕路吗？” “绕路要很久吧……” “绕路起码要多花一天时间。”鸟冈县的县守说道。 这家伙从发现家人被上宫信玄所杀后，现在已经一门心思要帮苏元、或者说是帮自己。 只有苏元的北安军打败上宫幕府，他才能报仇。否则他一个区区县守，手里连个兵都没有，要杀死幕府将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绕路恐怕不行了。”戚继光走到大坑边缘，看着下方道。 苏元也过去低头看。 “嘶……够绝的啊。” 挖出的地坑里面，有许多竖直的尖刺、铁蒺藜，密密麻麻一大片。 倘若要先清理干净，那耽搁的就不是一天时间了，起码得两三天。 “这应该是上宫信玄的主意。”神千乐灵梦这时走过来说道，“他一定是知道王爷你想要和他在奈京决战。因此为了多些时间聚集部队，才让崇明道的官员这么做。” “这样么……”苏元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道，“那样的话，大蛇出现，我们肯定到不了了。” “……” 神千乐灵梦咬了咬嘴唇。 苏元说得没错，她估算的时间里，如果大蛇一族那群人不掉链子，八岐大蛇就会在这一两日间被唤醒。 本来按照北安军的行军计划，大蛇苏醒时，北安军差不多也能兵临奈京城下。 到那时，就把幕府军和大蛇一并收拾了。 这是苏元的想法。 可现在这么一绕路，这个想法便落空。 等北安军到达奈京时，大蛇恐怕已经苏醒不短时间了。 “……王爷尽快赶路吧。”神千乐灵梦心焦，嘴上忍不住催促一句。 “指挥官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决定。”站在苏元不远处的谭雅不满说道。 “抱歉……”神千乐灵梦立刻微微低头。 她虽然说是和苏元合作，但实际上自己也明白，苏元没有她的帮助，一样可以打赢这场战争。但她要是没有苏元的帮助，自己是肯定无法处理掉大蛇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奈京的老百姓，不过急也没用，而且，我的士兵才是最宝贵的。这一点你还是得记住。”苏元淡淡道。 神千乐灵梦重重点头。 她明白苏元的意思，即假如北安军士兵和东倭百姓同时遇险的话，他会以救助前者为先……也就是说，如果发现那大蛇很可怕，对付它会死伤惨重，那苏元的选择恐怕会是退兵。 苏元的确是如此想。 八岐大蛇有多厉害他不知道，他倾向于其实力大概有宗师？甚至大宗师级别。 假如是宗师级的话，北安军要料理还是很容易的。李元霸一个人就能跟其有来有回，更不要说其他人。 如果是大宗师，那就麻烦一些了，需要各兵种配合，各种加速减速什么的都要持续挂上。 至于陆地神仙……应该不可能。 如果八岐大蛇有陆地神仙级别的境界，当初也不至于会被封印。 总之见机行事。如果事不可为，苏元绝不会逞英雄，为了东倭百姓的命搭上自己的士兵。 他现在说这些，是给神千乐灵梦打一针预防针，省得她心中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见她表示明白，苏元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让军队绕道继续赶路。 …… 在南周丞相何忠平家中，何忠平正同甲一坐在后院小亭中饮茶。 何忠平看着甲一那年轻的面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是那位…… 可是甲一已经证明了自己，无论是信物，还是他所告知的隐秘之事，都让何忠平确信无疑，他就是那一位。 “何大人这么瞧着我，是不是还不相信？”甲一问道。 何忠平摇头：“不不……只是有些……好奇。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以为您已经死了。” “呵呵，的确如此。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我死了，那对于我的追杀可不会停止……何大人也见不到今日的我了。” “……” 何忠平沉默，他心中对那段往事有着诸多疑问。但事关重大，他又不好轻易相询。 而且他有预感，就算他问，甲一也不会回答。毕竟那件事，可能会牵扯出许多大事…… 只是，甲一现在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依然不明白。 “您真要帮助陛下一统江南武林门派？”何忠平沉默片刻后问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问题。 “我的确想一统江南武林，不过不是为了周丞，是为了我自己。” “您……” “何大人，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我能保持现在这副容貌，付出的代价不小……且随着时间流逝，代价会越来越高。为此，只有江湖全都在我手中，我才方便做事。” 保持容貌，掌握江湖…… 何忠平忽然联想到前些时日发生的一件事。 苏元的北安军讨伐魔教白素门，后来宣布白素门灭门，但教主却不知所踪。 江湖传言说是教主跑到某个深山老林里不敢出来……可这件事发生没多久，甲一就上门了。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联系？莫非他就是…… 何忠平看向甲一，后者也在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何忠平深深道。 “那何大人愿意帮我吗。” “这个……自然。帮您本身就应当是我要做的事。” 何忠平态度十分谦卑。 一方面是二人身份的确该如此，另外一方面，则是他现在得罪不起甲一。 在知道甲一的真实身份后，他已经怀疑，朝中恐怕不少官员都是甲一的人。具体有谁，他不清楚，可人数一定不少。 而且这些人估计还都是高官重臣，一般的小吏，甚至都不配知道他的身份。 “那好。将来大业功成，何大人的贡献，我一定牢记。”甲一道。 何忠平勉强笑了笑。 他这把年纪，对于什么大业已经不会感到多激动了。他现在只求一个安稳。 或许年轻皇帝周丞还每天雄心勃勃地要打回江北，干掉苏元。可他这个老官，现在想的是如果能一直南北分治也不错。 尽管让他遗憾的是，江南天气不如北方京城四季分明，以及经常的梅雨天，会让他腿脚酸痛。可只要能稳定，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何忠平深吸口气，道：“您要一统江湖，最好直接从蜀州唐门着手。” “唐门啊……我早就对他们有心思了。”甲一轻摇折扇，缓缓道，“江南武林，以唐门为首，其独特的轻功、暗器、内功、都让其他门人闻风丧胆，十分厉害。” “您说得不错。” 何忠平作为宰相，手底下自然也有不少四处搜集情报的人。 对于江湖门派，他也有诸多了解。 和江北百花齐放不同，在江南地区的江湖门派格局是“一超多强”。这个“一超”便是指唐门。 若说在其他州，可能州牧是最大的权力者。但在蜀州，州牧只是个空架子，真正的权力中心是唐门唐家堡。 整个蜀州几乎都为唐门所控制，一州之内只有唐门一个门派，其他江湖门派一概不允许存在，甚至街头卖艺都不允许。 其他州的江湖高手要去蜀州，到达后第一时间也要去唐门建立的客栈，告诉唐门中人，来蜀州做什么，待多久。 相当于做一个报备，若是超时不走，唐门就会派人送你走。 为此蜀州有什么练武的好苗子，都会流入唐门，不会有机会加入其他门派。 这么霸道的规定按理说早该引起中原武林众怒，然而实际上中原武林却都默认了唐门的规律。 没办法，不默认不行，在蜀州这片地方，唐门真就是说一不二。曾经也有门派同他们开战过，但数百名弟子一夜间就死于各类暗器之下。 在那之后，就没什么人敢惹唐门了。反正它只在蜀州，不会出来，若是要对外扩张，那众门派恐怕非要联合起来剿灭它不可。 “听说唐门老太爷，唐天生，现在已经是大宗师高手。不知是真是假。”甲一道。 “这个我也不知。”何忠平沉声道，“您若是要去试探，还请一定小心。唐家堡遍布暗器、其门内通行口令更有数百种，一旦出错……” “这些就不用你教我了。”甲一笑道，“我混江湖的日子，比你久。” 何忠平连忙道歉认错。 甲一没有计较，反而又问起了朝堂之事。 “北安军攻打东倭本土，此事朝堂上如何说。” 北安军攻打东倭，这个消息并不是秘密，早就公开了。 保密的，只有具体出兵的数量，以及将领等信息。尤其是苏元亲自出征，是最大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哪怕是那些同去的江湖高手。也是在出发前一刻，才知道王爷也要一起去。 “陛下、百官都很震惊。没想到那苏元先同西枫国交恶，转头又去打东倭。简直像是疯子行径。” 何忠平摇摇头道。 “恐怕是对大周的连连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能赢，是因为骑兵凶悍。可是这次出海去东倭，又能去多少人？他那骑兵又如何过海？百官都认为，此次苏元会大败。” “是吗。”甲一表情淡漠，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何忠平继续道：“陛下决定，等苏元兵败消息一来，就号召江南各州起兵，和西枫国一起，攻打北安军，尝试夺回江北地区。” “这便是在做梦了。”甲一道，“哪怕苏元的北安军在东倭大败，也只是败在海船不足上。在这大周陆地，他依然是战无不胜。” “……我也如此想，但总归不能对陛下说这些话。陛下一心还想着收复领土，完成先皇遗愿。若是……” 何忠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面前的甲一有些不妥，立刻闭嘴。 甲一却没在意，忽然问道：“周冲……还活着吧。” 何忠平不知甲一为何忽然问起周冲，点头道：“活着。那日他也上了船。” “他人在何处。” “……陛下将他软禁了起来。” “只是软禁吗。”甲一似笑非笑道。 何忠平道：“毕竟是兄弟……” 老皇帝最后选了周丞继承皇位，周冲自然成了弃子。哪怕还活着，却也被所有人遗忘，等同于死了。 除非某天周丞死了，同时周丞还没有任何子嗣，周冲或许还能从软禁中解脱。 但这无疑不太可能，周丞现在光儿子就三个…… 何忠平好奇道：“您问他是……” 甲一道：“将来或许用得上。” 第203章 摊牌，食量 东倭奈京。 大名府。 当代大名北条信此刻正在厅堂内踱步，脸上表情复杂，期待担忧兴奋……不一而足。 他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何……” 他已收到消息，苏元的北安军已经登陆东倭，且打败了东倭长平道的守军，现在正往奈京而来。 之前北条信同神千乐前代大巫女商量此事时，更多的还是期待。可事到如今，北安军真的来了，他又感到有些恐惧。 他当然希望上宫幕府能被北安军打败，可是，打败之后呢？如果北安军不让他北条家收回权力，那又该怎么办？ 北条信虽然是傀儡，但他想的很多，尤其是打倒上宫家后，他是想着要亲自掌管权力的。 到时候如果北安军不同意，那他恐怕也没办法，只能牺牲大量的利益。 例如给予北安军几处好港口作为回报，这样也是无奈之举。 当然。这是建立在北安军能赢的情况下，若是赢不了，那自然是万事皆休。 到那时不单单是失败这么简单，他相信，如果上宫信玄能赢，事后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为新的大名。 将他北条信废黜。 北条信光想想就浑身发寒，他是不能接受这种事的。北条家早在几百年前就一直担任大名，若是在他这一代换了上宫家，那他简直是家族罪人。 “听说现在上宫信玄正在聚集兵马，不知道如何了……北安军那边……” 北条信正想着，忽然脚下不稳，身体一晃。 他扶住旁边的墙壁，感受着地面的震颤，惊愕不已：“这是……” …… 如北条信所言，上宫信玄正在聚集兵马。 他开始时还没把北安军当回事，以为长平道的万人大军一定能将第一批登陆的北安兵消灭干净。 结果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长平道的官兵全灭。 他一开始是不信，后来几次确认，才发现这个消息是真的。 他错愕了好久，才回过神，发动起府上所有武士。让他们将附近城市的官兵都聚集过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宫信玄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是北安军第一批登陆的人就这么厉害。那等后面的再来，东倭岂不是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他下定决心，要聚集起全部力量，一定要把北安军在奈京附近歼灭掉。为此连大名的事也懒得去管了。 就在他忙碌时，他要找的人却是主动出现了。 “将军。” 下人通报后，上宫信玄来到府门处。他看到等在这里的森，顿时大怒。 “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北安军已经登陆了，现在是关键时刻！” 他先前还派足轻去找这些甲贺忍者，结果完全没找到。 现在这森却是主动冒了出来。 只是让上宫信玄意外的是，这次森并没有佩戴蒙面。 之所以能认出，纯粹是因为那双狭长双眼。 上宫信玄一看到这人眼睛，就知道是森。 森看着上宫信玄，微笑开口：“将军，时机到了。” “时机？什么时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 上宫信玄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看到森说话时张开的嘴巴里，那舌头无疑不像是正常人类的！ “你是什么东西？！护卫！！！” 上宫信玄大吼一声，哗啦一片脚步声响起，数十上百的精锐武士从附近冲出。 武士们一部分将他挡在身后，另外一部分则将森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森对上宫信玄的反应并不意外。 倘若人人都无所谓他们的蛇族象征，那他们也没必要用忍者身份来伪装。 “将军现在还猜不出？”森淡淡道。 上宫信玄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难道你是大蛇一族的后裔？！！” “你说呢？”森道。 “……！” 上宫信玄大惊，那些武士也都露出恐惧之色。 关于大蛇和其后裔的故事，在东倭民间多有流传。一些大人经常用这故事吓唬小孩子。 如一些大人为了不让孩子出门，或者被坏人拐走。就会吓唬孩子，说如果乱跑就会被大蛇抓走。 可见大蛇在每个东倭人心中都是个恐惧之物。 上宫信玄作为幕府将军，对于几百年前大蛇做乱的事了解得更多。但他一直都以为，那件事是假的！蛇人怪物根本不存在。 但现在亲眼看到森那古怪的舌头，他只感觉全身发冷。 “这么说……你们要对付神千乐一族，也是理所应当了。你们大蛇后裔，最恨的就是神千乐。” “不错。” “……” 上宫信玄看着森被上百武士包围还气定神闲的模样，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你们……！” 他很想知道那件事的答案，却又有些不敢知道。 森笑了起来：“将军，你心里想得没错。我们的祖先，八岐大人，已经苏醒了。” “！！！”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上宫信玄当即道：“这不可能！那只是个传说！” “传说么……是不是要亲眼看到八岐大人，将军你才肯相信呢？” “你……” 咚隆隆！ 咚隆隆隆隆隆…… 忽然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众人站立不稳，身体摇晃，纷纷喊叫起来。 “地龙！地龙翻身了！” “快跑……” “动起来！不要掉到裂缝里！” 武士们瞬间乱作一团。 因为东倭时常有地震出现，他们的应对也十分标准。 森却施施然道：“不用惊慌，这是八岐大人从地下上来制造出的声音。” “你这该死的家伙！” 上宫信玄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大吼一声。 “将他拿下！！！” 武士们虽然慌乱，但有一部分还是遵从命令，拔出武士刀朝森砍去。 森冷笑一声，双手一甩，数把手里剑飞出，杀伤七八人。他身体灵活一跃，拔起两米多高，轻易跳出包围。 “将军。”他说道，“我这次先来找你，就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想让你投靠八岐大人。否则……哼。” 他留下一道冷哼后，迅速远离。 “希望下次再来时，将军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否则八岐大人可不会轻饶你们……” 森的声音飘远，武士们面面相觑，都是无能为力。 他们大多都是会些刀术的普通人，和上忍肯定还是有差距，后者要走，他们根本留不住。 正好这时地震声也停了下来，上宫信玄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将军，将军……” 一直到有人轻声提醒，上宫信玄才回过神来。 “居然是真的……” 他后知后觉道，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既不适应，也不太能接受。 森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投靠八岐，投靠一条妖怪般的大蛇？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森的态度做不得假，他一定会再回来，并且下一次回来时，就不光是自己……八岐大蛇也会来？ 上宫信玄心中后悔，他要是早能察觉出这些混账东西的阴谋，那或许还有阻止的可能。 结果自己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神千乐一族……” 上宫信玄深吸口气。 他对都盯着他的武士们说：“刚才森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他们将传说中的八岐大蛇唤醒……这无疑是近些年最可怕的噩梦。” “现在，你们立刻去通知所有幕府的士兵，全部去大名宫集合。我们要在那里，同大蛇决一死战！” 上宫信玄慷慨激昂，武士们受他鼓舞，也都振奋精神，散去通知其他人。 待众人离开后，上宫信玄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他明白，森提前来通知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他，八岐大蛇、以及甲贺忍者这些大蛇后裔将取代幕府，成为东倭新的掌控者。 森来通知，就是要他识相一些。 但这怎么可能？ 上宫信玄捏紧拳头，他奋斗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离他梦寐以求的大名身份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要他放弃，他实在做不到。 而且，他心中对于那八岐大蛇，也并不多敬畏。 就算真有那怪物，一百人对付不了，一千人呢，一万人呢？ 他让所有士兵都集中去大名府，就是因为那里地势宽阔，能容得下大量士兵。 而他自己，则亲自坐镇大名府，等那八岐大蛇现身。 至于北安军…… 上宫信玄一阵烦躁，他现在有些顾头不顾尾，两边都是麻烦，都需要大量人手。 可对比之下，还是大蛇那边更重要。 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力被什么妖怪所夺取。如果失去了权力，那这个国家爱如何如何，就算毁灭了，他也完全不在乎！ 上宫信玄赶去大名府，同去的还有大量足轻。 从各个方向，合流几万人来到此处。 北条信知道后直接吓傻。还以为上宫信玄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强行夺取大名之位。 然而上宫信玄却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告诉北条信八岐大蛇的事，并说将大名府作为指挥场地作战。 北条信心惊胆战地去自己待着，他心想神千乐那大巫女的预言还真准！八岐大蛇的苏醒，可不就是大灾吗…… 奈京郊区，一处地陷从中间裂开，八岐那庞大的身躯从下面跳上来。 它眯着蛇瞳，抬头看向空中的太阳。 “几百年了……” 眼睛的微微刺痛，提醒它自己已经沉睡了太久。 在前方不远处，大蛇一族残存的十几人都半跪在地。 他们都是无比的兴奋。 因为他们知道，八岐大蛇要建立新秩序，他们自然会是秩序中仅次于祖先的存在。 就像一起起兵的兄弟要黄袍加身做皇帝了，那一块的兄弟肯定最高兴，自己怎么也能混个高官当当。 至于先前被八岐吃掉的那些……谁在乎。 包括森在内，幸存者没一个在乎死亡的同族。 森自己还隐隐有些高兴，原本的忍宗一直压在他头顶，让他很不爽。现在忍宗死了，那他自然会是新的忍宗。 这样想有些冷血，但或许是继承了八岐血脉的缘故，大蛇一族的后裔个个都十分冷漠。 他们几乎不会对他人产生感情，族人之间都是公事公办，比陌生人也强不到哪儿去。 只有在唤醒祖先这一件事上，所有大蛇后裔才会共同努力合作。 八岐看了几眼太阳，缓缓低下头。 它整个扁平的脑袋上布满鳞片，这些鳞片比盔甲还要坚硬，寻常武器根本伤不了他。 而它的身体强度更是惊人，只曲膝一跃，就跳出十几米远，落到森等人面前。 “八岐大人……”森道，“您是否还感到饥饿？如您吩咐，我等会立刻去抓一些人来供您饱腹。” 先前在地下他叫八岐为祖先，但八岐大蛇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森便改叫大人。 八岐道：“今日不必……以后……每日进贡一百人……用食。” 它说话很是古怪，森却听得清楚明白。 自己这祖先，每天都需要一百人做为食粮。这个数字不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却不算什么。 “八岐大人，要做到稳定供应食物，需要铲除一些阻碍我等的敌人。我等力量不足，希望八岐大人能帮助我等。” “敌人……在哪里……” “在大名宫。”森道，“将那里的敌人都铲除后，八岐大人您就能成为这个国家的王，以后想如何用食都好，不会有人再碍事。” “大名宫。” 这个名字似乎勾起了八岐的一些古老的记忆。 它的眼中浮现出怒火来。 “大名宫……大名……神千乐紫雪……！” 神千乐紫雪？ 森闻言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个名字，是神千乐一族初代大巫女的名字。 看来族内流传的记载没错，八岐祖先果真是被神千乐初代大巫女所封印。 森立刻邀功道：“八岐大人，我们已将神千乐一族消灭了。” 话音刚落，森便感觉呼吸一滞。 “呃……” 八岐大蛇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 “你说谎……神千乐一族的大巫女……没有死……那份血脉的气息……我能感觉到……” “对，对不起八……大人……”森挣扎着断断续续道，“只有她还活着，其他人都……死了！” 第204章 奈京大乱 饶了一天路，苏元率领的北安军通过崇明道。 另苏元颇为意外的是，崇明道的官兵并没有阻拦他们，反而是直接选择了投降。 他询问过崇明道的道官才知道，原来崇明道的士兵一部分都调去了奈京。 好像是奈京那边出了什么事，上宫信玄抽调走大量精锐部队。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先前长平道一万精锐尚且战败，何况这几千老弱？ 崇明道道官无奈之下，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白白送死，只能选择投降。 这对苏元来说倒也是件好事。 而且和在长平道不同，这次他率兵进入崇明道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所有富户的家都抄了。 所有富商的家产、仓库，全部被北安军士兵抢走。 苏元自己是不会要的，现在正行军打仗呢，带一些战利品肯定不行。 况且他本身也不想要，这些东西，他全都分发给了普通百姓。 一时间，原本对北安军心中暗骂的崇明道老百姓们，纷纷转变态度。 哪怕一些富商叫苦连天，老百姓们也不会同情。这就是人的本性。 甚至有些老百姓主动来找北安军，告密哪家是隐藏富商，家里有许多来路不明的财产。 北安军自然从善如流，吸纳情报，前去收缴。 就这么半天时间，底层百姓已经从敌视变得拥护北安军。 至于那些所谓高层人，他们仇视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力量。或许平时欺压底层百姓很强势，但面对外来入侵者，就比绵羊还要软弱。 神千乐灵梦一路看下来，算是明白了苏元的策略。 说是策略，其实很简单四个字，就是劫富济贫。 这四个字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太难。 劫富济贫，首先这个“劫”的人要有力量，其次劫到富后，自己也成了新的富。这个时候还能经受住诱惑，继续去济贫，就不容易了。 大多数劫富成功者，都是在济贫这一步上失败。 她在苏元身上丝毫没看到过这些困扰。 那些收缴来的金银财宝，他甚至看都不怎么看，好像毫不在意一样。 吃晚饭时，众人坐在一桌上，神千乐灵梦忍不住问他：“你不想要吗？那些财宝。” 苏元随意道：“我要那些有什么用，我又不缺钱。” “可是……” 神千乐灵梦想，不缺钱的人多了去了，大多数还不是满足不了欲望，每天都要赚更多的钱。 她想说你不要，难道你的手下、你的士兵们也不要吗。 但仔细一想，从这两天她随军的经历来看，北安军好像真的同其他军队不同。 这支军队是绝对意义上的令行禁止，每个人好像都是苏元延伸出去的手脚一般，十分听话。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神千乐灵梦感到一股寒意，有这样的军队在，还有什么人会是对手呢？ 她不由得庆幸还好苏元不是什么暴君……倘若掌握这份力量的是上宫信玄那种人，恐怕不只东倭，整个世界都要陷入黑暗不可。 “今天就不进军了。”苏元对众人道，“休息一晚，明天保持最好的状态在奈京决战。” “是。”戚继光道，“我这就去通知众人。” “嗯。” 召唤士兵不用休息，但江湖高手们还是需要的。让他们连续两天不休息，哪怕他们有武功在身，状态也会极差。 这次去奈京不但要对付东倭兵团，搞不好还有个怪物大蛇，还是要保持完美状态迎敌比较好。 次日，北安军离开崇明道继续前进。 没走多远，忽然看到一群人正仓惶从前方往这边跑来。 这些人大多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看起来似乎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发现北安军后，这些东倭人更是恐惧。 他们停住脚步，似乎又不敢往回跑，一时间进退失措，不少人直接捂脸哭泣起来。 苏元派人询问，不多时译官回来汇报。 “王爷，这些人都是奈京本地百姓，现在跑是为了逃难。” “逃难？” “是的。听他们说，似乎是奈京出现了怪物。” “……” 苏元闻言看了一眼神千乐灵梦，后者自己正在同一名逃难的女性对话。 “你看到蛇人了？真的吗？” 神千乐灵梦问面前的女人，后者啜泣着点头。 “看到了……好可怕……我们不敢再待在奈京了……” “奈京的士兵呢，他们没有保护你们吗？” “士兵好像都去大名府了，他们……我也不清楚……” 女人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神千乐灵梦问了几遍，没得出更多情报。 倒是旁边有人看到她的装束，惊讶道：“你是巫女吗？” “我是。” “那你……怎么和周人在一块？难道你们真的像上宫幕府说的一样……” 神千乐灵梦面对怀疑的眼神，坦然道：“是的。但这是为了东倭的百姓们，仅凭幕府的力量，是镇压不了大蛇的。” “你这个叛徒！”那人完全没在意神千乐灵梦的话，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暴躁。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做出攻击姿态。 “别！”神千乐灵梦连忙阻止。 但已经晚了。 “砰！” 一声枪响，男人额头多出一个血洞，身体无力倒下。 神千乐灵梦扭头看去，那个叫“谭雅”的金发女人对她耸耸肩。 神千乐灵梦心中难过，她怎么会不知道，北安军的条令是只要对方做出攻击姿态，就要立刻先下手。 这是苏元刻意强调的，不用等到对方先伤害了自己再反击。而是要在对方表现出伤害意图时，立刻先下手，让对方失去伤害能力。 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阻止男人拿石头，可还是晚了。 从奈京逃难的人群见状大惊，纷纷四散逃窜。 苏元让军队继续前进，不用管这些人。 越是靠近奈京，逃出的难民就越是多。 北安军一共碰到三四波，每波人数都越来越多，到最后一波时，足有上千人一齐奔逃出来，每个人的神情都极为惊恐。 还真是遇到怪物才会有的表现啊…… 不多时，奈京城出现在北安军的视线范围内。 作为东倭都城，它的城池规模不是很大，和京城没法比，大概和漠州府城太原差不多。 原本应该有守卫驻守的城门前，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城门也是大开着的，仿佛在邀请北安军进入。 “奈京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吗？”苏元十分好奇。 他还以为要打一场攻坚战。奈京的幕府将军已经准备好死守、或者摆开阵线，在城池前决战。 结果却是城池无人防守，城墙上也没什么工事，连个放哨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戚继光道：“王爷，奈京城内恐怕已经大乱，不过也有可能是敌人的诱兵之计。以防有埋伏，还是先派人打探为好。” “有道理。” 苏元没有冒进，他先让几名江湖高手攀上城墙，查看情况。 对江湖高手来说，打探是最拿手的事。普通士兵要靠云梯才能爬上城墙，他们只用轻功便可。 三四名先天高手施展轻功，一跃踩上城墙，噔噔几下壁虎一般游了上去。 占据制高点后，几人朝城内看去，有无埋伏一览无遗。 片刻后，几人下了城墙，回来汇报。 “王爷，没发现敌人有伏兵……反而是城内四处都燃着大火！” “大火？” “是的，尤其是一座宫殿附近，那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血战，有许多尸体。” “是大名宫！”神千乐灵梦惊呼一声，“奈京城里只有一个宫殿，就是大名宫。一定是出大事了！” “进城！” 苏元这时也二话不说，召唤出大量士兵，前后有序地进入城内。 城池不设防的情况下，大军无比轻松地进入奈京。 一进来，情形便如同几名高手所言，许多房屋都被点燃，熊熊大火燃烧着，一些百姓更是哭泣嚎叫。 苏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命令大军沿着街道径直向大名宫而去。 越是靠近，地上的尸体便越多。 神千乐灵梦发现，这些尸体大多都是幕府士兵的，许多人身上的伤，都不像是人能制造而出的。 “八岐大蛇……是它，是它和幕府士兵们开战了！” 苏元闻言，心想这样倒挺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正怪物大蛇和幕府将军都是他的敌人，现在两面先打起来，损耗彼此实力，自然是他乐意见到的。 但比起纯粹当渔翁，他更想看看双方到底是怎么交战的，于是催促着军队加速行进。 …… 大名宫。 一个时辰前。 上宫信玄坐镇此地，让召集来的足轻们全部守卫在宫门附近。 他下达了一个命令，只要那些忍者、或者怪物大蛇出现，所有士兵不需要说什么，全部立刻发动攻击！ 不错，他上宫信玄可不会做什么怪物的附庸！今日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用不懈的奋斗换来的……现在一个沉睡几百年的怪物醒来，就要他交出一切？这怎么可能！ 他完全无视森的警告，执意要同大蛇开战。他认为自己这并不是莽夫行径，因为他掌握着几万兵马。 只是…… 八岐大蛇从地下上来后，在知道敌人在大名宫时，直接朝这里走来。 它没有掩饰身形，一路上就以那怪物般的面容出现。这让街上看到它模样的百姓们全部陷入到极度惊恐之中，直接引发了恐慌潮。 大多数百姓疯狂逃离，有一些胆子大的，拿着木棍要去攻击八岐大蛇，但都还没近身，就先被围绕在周围的甲贺忍者杀死。 他们一路走到大名宫，杀伤了数百人之多。八岐大蛇一直没出手，不知是不屑还是懒惰。它只默默地走着，待到达大名宫外，看到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时，才缓缓开口。 “就凭你们……也想阻拦我？” 它的声音同它的外表一样可怖，压抑低沉，带着一丝刮擦感。 哪怕防守在外的足轻们提前已经知道大蛇的事，可亲眼看到这么一个怪物，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害怕。 “妖怪！你休想靠近将军大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一名对上宫信玄忠心耿耿的武士吼道，拔出武士刀第一个冲出。 有人带头，其他士兵也都鼓起了劲儿，他们在心中告诉自己：是的，这蛇人妖怪外表很可怕，但这么多人，一人一刀都能把它砍成烂泥吧？有什么好怕的！ 不少人还在幻想：如果是我砍杀了这大蛇妖怪，那不光能得到无比巨大的赏赐，甚至能名垂青史…… 斩杀妖怪的英雄！ 这个名号多么响亮，多么悦耳。 “杀！！！！！” 上千足轻们保持着军阵朝八岐大蛇冲去，后者神情漠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 武士刀落在它的鳞片上，先是一声金戈脆响，随即“咔嚓”一声，刀片崩断，而鳞片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怎么……” 砍出这一刀的武士满脸愕然，紧接着，后面的士兵们赶上。刀枪棍棒，数把武器都打在八岐大蛇身上。 八岐大蛇依然是一动不动，任由众人攻击……可前面的士兵们人均砍刺了十几下，体力损耗严重，却发现自己攻击的妖怪毫发无伤时，心中顿时崩溃。 “这怪物的鳞片太厚了！刺不穿啊！” “该死！这该怎么办？！” “用锤子！砸他！” “大家一起用力砍它脖子！！” 人人献计，但人人都无法对八岐大蛇造成伤害。它的鳞片覆盖全身，且会随着呼吸一样起伏，想要多次击打在同一位置极其困难。 这就导致上千人把八岐大蛇团团围在中间，一顿乱砍，愣是没能伤到后者。 八岐大蛇挨了几百刀后，才开口道：“太让我失望了……你们……太弱了……” 它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失望。 “弱者……不配……活着……” 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后，八岐大蛇抬起手掌。 它手臂上的鳞片陡然转移、集中，凝聚成一根诡异的长刺。这是它的武器，它握着那长刺，向前一踏步。 空！ 噗噗噗噗噗噗……！ 像冰糖葫芦一般，它面前的数十名士兵都被长刺贯穿腹部，顷刻死亡！ 第205章 八岐之威，后裔之死 八岐大蛇的强大深入到每个士兵的脑海中，他们眼睁睁看着后者一击杀死己方几十名同伴，自己却对它造不成丝毫伤害，一时间不由绝望。 “呵呵，一群蝼蚁，也敢妄想阻拦八岐大人的脚步。” 森在人群后方冷眼看着，他们先前为八岐大蛇开路，现在则是祖先的表现时间，他们不需要插手，只要看着便好。 八岐大蛇手持长鳞刺，左右突进。那长鳞刺能刺穿一切盔甲，其身上鳞片又能抵御一切攻击，简直是力量和防御的完美结合。 须臾过后，上千幕府足轻死在它手下，这终于让其他足轻从热血激昂中脱离，内心为恐惧所占据。 “怪，怪物……！” “它打不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 心理防线一崩溃，众人就失去了作战欲望，纷纷往大名宫内跑。 八岐大蛇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它蛇瞳内满是嗜血之意，似乎是这番杀戮激发出它的凶性，它左手也凝聚出一根长鳞刺。双刺在手，杀伤能力更强。 不断有足轻在成片倒下，大名宫化身为屠宰场，只是这次被屠宰的不是动物，而是人类。 似乎是知道外面形势不妙，又有一队精锐骑兵从宫内冲出。 这是上宫家豢养的重骑兵部队，一共只有一千人，是花大价钱培养出来，要用在刀刃上的。 现在几百骑出阵支援足轻，骑兵们手持长枪，齐刷刷朝八岐冲去。 然而，当他们靠近到八岐大蛇一定距离时，座下马匹忽然齐齐发出长嘶。 “唏律律——” 仿佛受惊一般，这些战马全都停下脚步，来回转圈踱步，有的甚至甩下背上骑兵，扭头就朝远方奔去。 骑兵们都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八岐大蛇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低贱畜生……也敢放肆……” 它张开嘴巴，发出一道吼声。 “吼——” 上百匹战马听到吼声，竟然立时被吓死，轰然倒翻在地。 士兵们虽然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但也被那吼声震得头晕目眩，难以作战。 “我们投降了！” 许多士兵干脆放下武器，投降认输。 八岐冷哼一声，似乎依然不想放过他们，但这时森从后方过来，说道：“八岐大人，这些人归顺您，也会起到用处。可以让他们来替您收集食粮。” 森不想让八岐杀个没完没了，把人都杀光了，还能使唤谁呢？这些投降的，以后都是干脏活累活的好手。 八岐微微点头，它无视了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继续朝大名宫内走去。 此刻在宫内，听着外面厮杀声、吼叫声、乃至成片的投降声，上宫信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这群没用的废物！” 他骂那些投降的士兵，可本来他安排在宫门外守卫的，就不是他的嫡系。 他的嫡系军队，都在宫内，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他看着面前这些全副武装的武士们，心想要是连他们也败了的话…… “将军！” 这时有人来急报， “伊贺、风魔、虎道的忍者们都来了！” “嗯？”上宫信玄一惊，他平时和这些小流派忍者没什么来往，怎么他们现在来了。 “快带过来！” 很快，几个忍者流派的首领到来，他们见到上宫信玄后，直接表明来意。 “甲贺忍一流是大蛇后裔组成！我们现在必须要联合起来，否则一旦八岐大蛇将我们各个击破，那东倭就完了！” 这些忍者流派都清楚明白，一旦八岐大蛇掌握权力，那他们根本没有存在下去的可能。 他们都知道，甲贺忍一流的忍者手段毒辣，得势后根本不会再允许其他忍者流派生存下去。 于是，他们不得不联合来找到目前最大的幕府力量，上宫信玄，希冀能同他联手打败八岐大蛇。 上宫信玄知晓众人来意，心中也是高兴，他现在同样需要诸多援手。 这时厮杀声从宫内广场传来，八岐大蛇已经杀入大名宫，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们决不能让东倭落入到怪物手中！”上宫信玄拔刀吼道，“所有人一齐出动，在广场上杀死大蛇！！” “杀！！！” 精锐们全部出动，忍者们也一应而上。 所有人聚集在大名宫的广场上，成千上万人拥挤在一起，每个人都能听到其他人紧张的呼吸、快速的心跳。 八岐大蛇来到在广场中央，面对成千上万人的包围，它面上没有一丝俱意。 “敌人……都在这里了……” “没错，八岐大人。”森道，“杀光这里的敌人，您就能掌控这个国家。” “无趣……” 八岐大蛇对权力没有森那样的渴求欲，它的行为模式还是以兽性主导。 而兽性里，最强烈的便是进食欲望以及捕猎欲望。 在它眼中，弱小的生物都是猎物、这让它想要把他们杀个一二干净。 “动手！！” 随着上宫信玄一声令下，这场围杀正式开始。 大批精锐去围攻八岐大蛇，还有一部分，则是去攻击森等大蛇后裔。 在上宫信玄看来，这些大蛇后裔尤为可恶。尤其是森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欺骗、利用他这么久，这让他心中恨极。 大蛇难杀，不代表大蛇后裔难杀。见大量武士朝自己围攻而来，这些人也有些发慌。 森原本以为祖先会保护他们，没想到八岐根本没管他们这里，只是自顾自地杀戮着冲过去的武士。 这让森着实没有想到，他大声喊道：“八岐大人！” 八岐大蛇没有理会，只远远扫过来一个冰冷眼神。 森看到那眼神，心底顿时一凉。 弱者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他想起八岐大蛇先前的话语，终于明白，在祖先心中，他们这些后裔，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若他们没办法活下来，就代表他们同样是弱者。 森咬紧牙关，心中立刻做出决策，他要先离开！ 他不是大蛇，没有坚硬无比的鳞片，面对潮水般的武士，即便他是上忍，也会在体力不支后被乱刀砍死。 这怎么可以？他好不容易唤醒八岐大蛇，康庄大道已经近在眼前，他可不想在走上道的前一刻倒下！ “不陪你们玩了！” 森从怀中一掏，几颗烟雾弹已攥在手中。 往地下用力一掷，“蓬蓬蓬”几声，大团大团的黑雾蔓延开来，遮挡住周围人的视线。 森抓住时机，也不管其他大蛇后裔，自己先行迅速后撤、远离，从大名宫广场退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宫门前。 有脑筋转得快的，和他一并逃走。脑筋慢的，无疑就留在广场等死。 一个和森一并跑出来的大蛇后裔恨恨道：“八岐大人怎会如此？我们可帮它解除了封印，让它从无尽沉睡中醒来！它怎么……” 森顿时打断呵斥道：“你敢质疑八岐大人？！” “……对不起！” “都给我听仔细了。”森环顾几人，沉声说道，“我们将来的荣华富贵都要靠八岐大人，再让我听到谁出言质疑，别怪我不客气！” 几人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森对此还算满意，至于没逃出来的其他大蛇后裔，他则抱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态度。 死吧，死了更好，死得越多，分享权力的人就越少。 “忍宗，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一人问森。 森道：“等。”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 等八岐大蛇把大名宫里的敌人全部屠戮干净，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此地，接管奈京。 再之后，便是接管整个东倭。 到那时…… 森满怀期待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什么动静从街上传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逃难的百姓，这一路上来八岐大蛇吓坏了不少人，许多百姓都逃难离城。 森并不是很在乎，他知道相比起跑掉的人，留下的才是大多数。再说就算所有人都跑掉，日后也能再抓回来。 但立刻他便发现不对。 那动静太过整齐、不像是仓皇奔跑的老百姓们发出。 他们几人朝街道尽头看去，七八秒后，一支军队从拐角处出现。 其中最前方骑着大马的士兵，手中举着一面旗子，上面“北安”两个大字无比显眼，随风飘扬。 北安军！ 几人瞳孔一阵收缩。 森心中暗道：“他们什么时候登陆的？怎么这么快都打到奈京来了？！” 自从上宫幕府的足轻们杀死神千乐族人、捣毁地下族地后，大蛇后裔就同上宫家断了联系。 他们光顾着忙活唤醒祖先大蛇，根本不知道北安军打过来的最新情报。以至于现在看到北安军队，一瞬陷入了震惊之中。 可随后而来的，便是欣喜。 “太好了……” 森面上露出阴森笑容。 这真是好事成双，祖先刚苏醒不久，就能连续处理两拨敌人。先处理掉国内的，再处理国外。 大周地大物博，比东倭要好太多！等祖先占据东倭，下一步就是过海，进入大周领土。 到那时…… 森心中无比期待，但很快，他心中的妄想就被什么东西打破。 那是一颗子弹。 “砰！” 隔着近百米距离，谭雅开出一枪。 大蛇后裔们以为这个距离很安全，根本没留神，直到其中一人脑门中弹，倒在地上，其他几人才大惊失色。 “先躲起来！” 森不不想和北安军正面交战，就如同他不愿意对付那些幕府武士一样。 把人都留给喜欢杀戮的祖先，他只要事后摘桃子就好！ 可惜的是，这次他面对的是北安军，是苏元。 “他们是大蛇后裔！”神千乐灵梦隔着很远就看出森等人的身份，准确来说，是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大蛇气息。 苏元闻言，立刻让江湖高手们出动。 “把他们几个干掉，你们一起上。” “是！王爷！” 在中原武林，像这么明目张胆人多打人少的事很少发生。那儿都讲究一个道义，可在东倭打倭寇，还讲个什么道义？ 只见数十名江湖高手一拥而上，他们当中有先天的有后天的，实力不一而足。 同样，森他们几人中，他自己是上忍，其他人大多是中忍，若是同等换算，他们不比江湖人差。 但人数差距摆在这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有几人被江湖高手堵住，前后无路，只能战斗。 战斗结果可想而知，几名大蛇后裔被围殴而死。森自己跑得倒快，但追赶他的也是几名先天高手。 他见甩脱不了，还想故技重施，用烟雾弹隐藏身形远遁。可在先天高手面前，这东西实在有些小儿科。 烟雾爆发出的一瞬间，几人便齐齐外放内力，将烟雾全部驱散。 森见无路可逃，只得拿出苦无，同几人战在一起。 苏元人在后方，他感兴趣的是大名宫内的战斗。隔着如此远，里面的厮杀声都能听到，可想战况有多激烈。 只是，好奇归好奇，他却不着急进去，让军队暂时停留在外。 戚继光问道：“王爷，我们不进入大名宫吗？” “不急。没听到里面正打得热闹吗。”苏元笑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动静小了，咱们再进去不迟。” “是。” 狗咬狗一嘴毛，苏元想等里面的互咬完了再以人类身份去清理。 神千乐灵梦闻言，心里难免会有些别扭。 站在苏元的立场上，大蛇也好、东倭武士也好，都是敌人。而站在她的立场上，那些东倭武士，其实也是东倭百姓的一部分。 尽管其中一些人是罪大恶极的爪牙，但说不定，也有一些是无奈、被胁迫的人，比如被上宫家强行拉去的壮丁。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先除掉大蛇……可眼下她没有力量，只能依赖于苏元。 不多时，外面的战斗结束。那些逃出来的大蛇后裔被江湖高手们一顿乱锤，尽数打杀。 忍宗森也被几名先天高手抓住，挑断手筋脚筋后带到苏元面前。 他一脸地不甘心，口中咆哮着：“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怎么会甘心？荣华富贵权力大握明明就在眼前，结果事情却反转得如此之快。 他没死在大蛇手中，没死在幕府武士手中……却要死在刚刚到来的北安军手中？ 这无常世事，让他难以接受。 苏元倒是习惯了。 他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敌人前一秒还无比嚣张，下一秒却无比绝望，继而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眼前这个森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是你！是你把北安军带来的！” 森这时看到了苏元身边不远处的神千乐灵梦，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双眼蛇瞳显现出来。 “该死的巫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神千乐灵梦冷冷道：“你们大蛇一族危害人间，蔑视生命，现在也是死有余辜。” “祖先……八岐大人会为我报仇的……你们都会死……都会……” “斩了吧。”苏元懒得听这家伙叫嚣，淡淡道。 戚继光一挥军刀，砍下森的头颅。 这时大名宫内的动静也小了不少，许多兵刃落地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投降的声音。 苏元看向宫门：“看来我们该进去了。” 第206章 激战大蛇 大名宫广场。 依然拥挤。 但构成拥挤的不再是站着的武士们，而是武士们的尸体。 八岐大蛇浑身浴血，伫立中央，覆盖鳞片的面庞上满是兴奋神色。 它苏醒后，这还是第一次大开杀戒，感觉非常痛快。 环顾四周，看着遍地尸体，它心想杀了多少了？五千、八千、它已记不清楚。 可这还不够。 它还需要杀戮更多！ 抬眸向前方看去，还活着的士兵，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勇气。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头颅磕在地面，身体瑟瑟发抖。 哪怕是上宫信玄，此刻也一脸绝望，坐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八岐大蛇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这么多精锐士兵，楞是没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只有那些忍者，抵抗时间还长一些，而且一些忍术对大蛇也能造成些麻烦。 可到最后依然没用。 伊贺、风魔、虎道，这些忍者流派一共来了上百名忍者，他们全力出手，是阻隔了八岐大蛇一段时间。 可也仅仅只是一段时间。 他们很快就陷入体力不足的情况！ 反观八岐大蛇的体力，简直像是无限，它手中的长鳞刺起码已做出上千次刺击动作，速度却一点不见慢。 这样可怕的体力，让人海战术完全失去意义。 不能用刀兵破开鳞片防御，不能用人海拖垮大蛇体力……这样的战斗，除了失败还会有什么其他结果？ 在所有忍者都被杀死后，上宫信玄彻底绝望。 他看着渐渐走近的八岐大蛇，情绪几乎濒临崩溃。 要死了吗？ 现在？死在这里？ 死在怪物手中？ 强烈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填满了他全部身心。 他一瞬间放弃掉所有自尊、所有意念，站起身来又噗通一声跪下，脑门贴在地面，双手按在地上，用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动作投降。 “我投降！求大仙饶我们一命！” “……” 八岐眼中闪现过一丝不屑。 他最轻视的便是这些投降者，弱者本身就注定被人轻视。而连战斗勇气都没有的弱者，更是猪狗不如。 八岐大蛇手中长鳞刺微微抬起，他并不打算放过上宫信玄。 其他投降者它或许懒得杀，但这家伙，刚才号令士兵杀它的样子，它记得很清楚。 就在长鳞刺即将送出刺穿上宫信玄的那一刻，八岐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面庞上浮现出极度愤怒的情绪。 “神千乐……巫女！” 那股熟悉的、憎恨的气息为他捕捉到。 且那份气息并不在远方，就在此地，就在……宫门之外！ 北安军从宫门外进来，遍地的尸山血海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召唤士兵们没什么太大感觉，但一些武功不俗的江湖高手，此刻竟然都面色苍白，有几人甚至捂住嘴巴，几欲呕吐。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而是没见过这么多死人，且这么密集地集中在一起。 苏元已经历过不少次战争，对于尸体也算是免疫了。他自从进来后，目光就集中在八岐大蛇身上。 后者那超过两米五的身高，全身覆盖的鳞片，以及手中那比其身高还要更长的鳞刺，都足够让人心惊。 “这就是八岐大蛇……比起蛇，看起来更像是人啊……” “这是它的人类形态！”神千乐灵梦道，她自从看到八岐大蛇后，神情就变得无比冷静、专注。 对于那些尸体，她几乎视而不见，全身心都放在八岐大蛇身上。 而八岐大蛇，此刻一双阴森蛇瞳也在盯着神千乐灵梦。 “神千乐……巫女……” 几百年过去，它依然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被封印的。这份仇恨，不会随着时间消逝。 它静静看了几秒后，陡然出手。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交涉，它跨步冲来，要立刻取走神千乐灵梦的性命。 苏元自然不会令它得逞。 “拦住它。”他说完又叮嘱一句，“都小心些！” 这八岐大蛇看起来不好对付，恐怕自己这边的江湖高手也会出现伤亡。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若是单独面对这人形怪物，恐怕就是武功高手也会畏惧。但眼下数百江湖高手并肩作战，互相激励，倒是鼓足勇气。 他们一并冲上，将八岐大蛇团团包围，用各种武功展开攻击。 “滚……开……！” 八岐大蛇复仇被阻，十分恼怒，挥舞鳞刺。它动作又快力量又足，尽管没有任何招式，但大道至简，速度和力量就是最强的武功。 七八名后天高手，当即被鳞刺刺穿身体。 苏元立刻让牧师对他们进行治疗，并让他们还能动的退下来。只要不是被刺中要害，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上减速！” 他又召唤出不死族巫师，不间断地给八岐大蛇挂减速。 显然，八岐大蛇无法免疫这技能，速度陡然降了一截。 如此一来，江湖高手们就应对得没那么吃力。 “元霸，你找准时机……争取一击毙命！”苏元对身边的李元霸道。 “是！” 李元霸握紧双锤，跃跃欲试。 苏元没有让他立刻动手，而是让他等待时机。 他不想和这怪物打什么持久战，如果可以，尽量利用李元霸超级强悍的力量，直接一锤子砸爆蛇头。 这时，神千乐灵梦忽然道：“不行，八岐大蛇是杀不死的。它会在蛇洞复生，要封印才行！” 她看向苏元，下定决心，郑重道：“只要苏王爷的手下能重伤大蛇，之后的封印就交给我来做就好。” 苏元闻言，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后方，原本五体投地，跪求饶命的上宫信玄，看到当下一幕，已经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北安军会来得这么巧，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北安军居然来了这么多高手。 他几千精锐都被这大蛇怪物杀干净，上万士兵都选择投降，结果北安军这才多少人？居然能把大蛇拖住！ 不过这也是……机会！ 上宫信玄眼前一亮，立时从地上爬起。 现在大蛇怪物同北安军打在一起，那他反而能得脱樊笼。 只要离开此地，他依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在他准备悄悄溜走时，忽然感觉后脑一凉。 “不想被爆头的话，就老实跪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上宫信玄听不懂，扭头回看，看到两根黑黝黝的枪管正对着自己。 “你……” 他刚开口，右边那根枪管偏移，对准旁边一名扑上来的武士。 砰砰砰！ 枪口喷出火光。 谭雅连开三枪。 上宫信玄亲眼看见，他那名心腹武士脸上多出三个血洞，直勾勾扑倒在地，喷洒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咸腥温热。 另外一把枪口还对着他。 “你也想这样？”谭雅微笑问。 上宫信玄依然听不懂，但他知道，这金发西国人长相的女子，是敌人，是在威胁他。 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这时几名北安士兵过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粗暴地用绳子将他捆起来。 上宫信玄不甘心地发出一道怒吼，但于事无补。 旁边还活着的手下，面对谭雅手中那两把枪，也是没一个敢上前解救他们的将军，眼睁睁看着他被北安军绑走。 待上宫信玄被带到北安军军列处时，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将军，你可别想跑啊……” 那熟悉的脸用东倭语对他说着，眼中满是仇恨。 “你，你是……”上宫信玄陡然一惊，认出这人，“你是上宫家的人！你这个混账、叛徒！” 鸟冈县县守惨笑：“将军，你派人杀我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上宫家的人了？” “……” 上宫信玄无话可说。 他的确记得那事，当时他气急败坏之下，先杀了鸟冈县县守全家，又屠杀了渔村渔民。 渔民之事可以嫁祸在北安军身上，因为其他百姓都没看到，知情人都已灭口。 可杀县守全家这事，发生在县城内，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却是无法嫁祸。 他只是没想到，被北安军绑走的县守，居然没被杀。现在还随着北安军一起过来，将他指认出来。 上宫信玄看着拿起一把刀的县守，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不管北安军和大蛇怪物谁胜谁负，他都注定要死。 “你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县守被北安军拦住了。 县守红着眼睛道：“我要为我家人报仇！别拦着我！！” “他还轮不到你来杀，别忘了，你也还是我们的囚犯，不要以为立了点功就能肆意妄为了。”译官警告道。 县守明显还不愿放弃，猛扑过来想直接砍死上宫信玄，但下一刻就被北安士兵制服，同样被捆绑起来。 苏元目睹此事，道：“别让上宫信玄死了，这种家伙，只有公开审判才能细数其罪恶。 只有让他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让东倭老百姓明白，搞侵略、搞反人类的会落得什么下场。 “是。” 士兵们看守好二人，苏元再次看向主战场。 八岐大蛇此刻被拖住了。 先前上百名忍者，就能短暂拖它一会儿，后来失败，是因为体力不足，后继无力。 苏元这边却是不同。 他这次带了几百江湖高手，轮换作战，能坚持许久。 虽然也出现了一些阵亡，但大多是后天武者，先天高手还是更为谨慎、互相援护。 加上八岐大蛇一直被不死族巫师用减速技能恶心，战斗力大打折扣，一时间竟然取得不了进展。 而北安军等人，虽然能拖住大蛇，但它身上的鳞片太过坚硬，普通刀兵拳掌根本打不穿，只有先天高手雄厚的内劲能打得动。 苏元对身边的四剑道：“你们用剑阵，能拿下这家伙吗？” 梅兰竹菊，四女的剑阵已经十分娴熟，合力施展之下，已有半步宗师威力。 梅剑道：“主人，我们用剑阵应该可以困住它，但要杀死……恐怕不行！” 兰剑也道：“大姐说得不错，主人，这怪物的鳞片太坚硬，我们的武器……” 心直口快的菊剑这时道：“主人要是把自己的剑借给我们，那肯定能行！” 这话一出，竹剑当即轻轻呵斥一声：“说什么呢，主人的剑怎么能给我们用。” 苏元自己楞了一下，看向腰间佩剑。 他这柄剑的确不凡，是真缈用天外奇石打造的，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但尴尬的是，苏元并不会武功，这柄剑佩戴在他身上，装饰大于实用。 来到这世界后，他只用这柄剑杀过一个人，那就是甲三。除此之外他都没怎么拔出过来。 明珠蒙尘，宝剑不染血，这么看的确是一种浪费。 苏元想了想，将佩剑从腰间解下，交给梅剑。 梅剑连忙道：“主人你别听菊剑胡说，您的剑我们怎么能用！” “又不是送你，只是借给你用。”苏元笑道，“大敌当前就别讲究这些规矩了。” “……是，主人。”梅剑接过宝剑，“主人我们现在要上吗？” “再等等……” 苏元看向战场中央，八岐大蛇被一群江湖高手纠缠许久，已经有些恼怒。它的动作也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精密，这却是为李元霸创造了机会。 李元霸乍看是个莽夫，可在战斗方面十分敏感、嗅觉十分敏锐，抓机会能力极强。他在看到八岐大蛇动作出现破绽时，骤然欺身而上。 “让开！” 他雷鸣般的暴喝声让前方的江湖高手们猛地退开，给他腾出空间。 李元霸双锤在江湖高手们退开的刹那猛地朝大蛇头顶砸下！后者手中鳞刺正被一名先天高手用曲剑勾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锤子正中头顶。 咚！ 先是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咔咔咔”的声音…… 众人看到，大蛇面部的鳞片竟然出现了大片裂痕，随即哗啦一片脱离下来，露出里面黑色的血肉。 李元霸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用上全部力气的一锤，居然没把大蛇脑袋锤爆。 黑色血液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八岐大蛇这次真的激怒了，它张开嘴巴，瞬间裂开成血盆大口，发出一道巨吼。 “吼——！！！” 周围的江湖高手们全被声浪逼退，李元霸竟也抵挡不住，退后两步。 随即无比骇人的一幕出现，只见一条巨蟒从“蛇人”这具人皮中钻了出来，偌大的蛇头张着巨口便朝李元霸吞去！ 第207章 斩头，蛇洞 八岐大蛇真容显现。 那巨大的蛇身黝黑黏腻，让人看上一眼就十分不适，粗重的长尾一扫，十几名来不及撤后的江湖高手顿时被扫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口吐鲜血，俨然受到重创。 而它脱去的那层人皮，则像是被晒干的纸屑一般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就是本体么……看着够恶心的。” 苏元神情颇为凝重。 这以本体现身的大蛇，无疑比人类形态更加危险、恐怖。 他朝神千乐灵梦看去，后者不知何时取出许多阴阳术士会用到的道具，在一片空地上按照特定顺序摆放排列，看起来像是在布置一个阵法。 “苏王爷，再给我些时间。”神千乐灵梦拿着金银扇，精神无比集中，嘴唇仅仅抿着，“请您让您的手下拖住大蛇，我之后会用阴阳术将它封印！” “……这个术式很麻烦吗？” “是的。” 两人说话间，八岐大蛇已经发起新的攻势。 现身本体的它，速度力量都更加凶悍，哪怕有不死族巫师在一直给它减速，效果也不如先前那样好。 原本先天高手还能与人形态的它缠斗，现在蛇形态一出，几名先天高手应对失措，立刻都被重伤。 其中一人更是惊慌之下，为大蛇一口吞入腹中，只留下一道凄厉惨叫。 苏元看出先天高手已经不顶用了，连忙下令道：“江湖高手们都退回来吧！” 让他们白白送死没有意义，众人闻令退下，场上只剩李元霸独自支撑。 他凭借着先天神力和手中双锤，同大蛇战在一起，看得出大蛇也发现李元霸力气惊人，于是几次三番想要用蛇身缠住他，让他施展不出一身力气。 但李元霸战斗嗅觉极其敏锐，早已看出大蛇目的，十分注意自己走位，在牧师给的加速状态下，几次三番避开大蛇的缠绕。 一人一蛇势均力敌，但苏元能看得出，李元霸隐隐处在下风。 那大蛇身躯太过庞大，李元霸打得很憋屈，几乎一直在被动防守，手中的锤子很难砸到大蛇要害。 而除要害以外，这大蛇身躯又无比柔软，锤子砸上去，它便立刻将身体软下去，规避伤害。 这样下去，李元霸迟早会吃亏。 “王爷！我们还能战！” 一众江湖高手看到李元霸独自鏖战大蛇，心潮澎湃，继续请战。 苏元却摇头不允。 已经有几十名江湖高手伤亡在大蛇手中，这些人既已加入北安军，就是他的士兵，而他不会让士兵去白白送死。 这时，一名中年汉子忽然道：“王爷，我有个法子！我是北冥宗出身，我们宗内有一门武功，内力越大，威力越大！如果同袍们把内力都传给我，我一定能伤到那畜生！” “哦？” “北冥宗……难道是鲸吞功？” “我也听说过，北冥宗的鲸吞功，内力越大威力越大，若是内力充足，甚至能一击斩杀宗师强者！若是内力不足，就是连三岁小儿都打不倒。” “我愿意把内力传输给你！” 江湖高手们对这门功夫有所听闻，也同意传输内力。 苏元考虑片刻，点头道：“好，那便试试。” 一时间，众多江湖高手排列成一排，手掌按在前面人的后背上，一层层将内力传输过去。 站在最前方承受内力的，便是北冥宗的汉子，随着内力传输到他身上越来越多，他周身的气势也越来越强悍。 待上百人的内力都集中在他身体时，他满脸紫红，仰天长啸一声。 “畜生！死！！！” 北冥宗汉子一跃而起，身如大鹏在空中展翅，双掌朝着大蛇猛拍。 “鲸吞决！” 狂暴汹涌的内力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条巨鲸的倒影！ 这集结了上百江湖高手内力的巨鲸，带着骇然气势砸向八岐大蛇！ 大蛇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危险，立刻放弃对李元霸的攻击，全身倏地收缩、缠绕、盘成一团、蛇头缩进盘卷的身体内，避免受到攻击。 巨鲸轰然砸在大蛇身体上，它那坚不可摧的身躯，一瞬之间数处破裂，大量黑色鲜血喷洒出来。 “成了！” 落地的北冥宗汉子握拳呼喊，随即便虚弱地向后倒去，为人扶住。 他这一击耗空掉了所有人的内力，也包括他自己的，若是还没取得成果，那他们这些江湖高手也几乎派不上甚么用场了。 苏元也颇为激动，出血量这么大，这大蛇怪物应该受创不小。 他再度看向神千乐灵梦，忽然发现她正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入进一个御守之内。那御守微微发出幽光，似乎在吸收血液。 “你这是？” “王爷，很快就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苏元严肃道，“你这个封印术式，要付出什么巨大代价对吧？” 神千乐灵梦声音有些虚弱道：“要封印大蛇，需要以大巫女的性命为代价。初代大巫女便是如此，才成功封印大蛇。” “现在责任在我这里，为了族人、为了东倭百姓，我不会逃避。”她对苏元恳求道，“只希望苏王爷……能在大蛇被封印后，对东倭百姓好一些……” 说完，她便要催动术式。 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却被攥住。 她惊愕地抬头看去，苏元抓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停下吧。” “什……” “我说停下。” 苏元一脚将地上摆放好的阴阳术道具踢飞，神千乐灵梦顿时急了。 “王爷您干什么！” “听着，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苏元皱眉道，“牺牲性命封印大蛇，值得么？” “当然值得！初代……” “初代巫女那么做，不代表你也要那么做。难道几百年下来，一点进步都没有？几百年前要牺牲性命封印，几百年后也是如此？还仅仅只是封印？” 苏元神情有些恼火。 “要我说你们这群人就是死脑筋！就算封印了，是不是过个一二百年，它又能苏醒出来害人？那这封印到底有什么用！” “可是！”神千乐灵梦急切不已，“只有这个办法才……” “我今天就要宰了这畜生，让它再没有机会祸害别人。”苏元冷冷打断道。 说完，他松开握着神千乐灵梦的手，让谭雅看好她，不许她再进行仪式。 “抱歉咯。”谭雅走到她身边，“指挥官的命令，我必须遵从。请你不要再动那些奇怪的东西。” “……” 神千乐灵梦红着眼眶，看向苏元，后者那冷峻坚决的眼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中茫然。 杀死大蛇……真能做到吗？ 明明封印大蛇，本就是大巫女的职责…… 神千乐灵梦并不怕死，且先前族人们的牺牲，就是为了让她在今日将大蛇封印。 可是，苏元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心中还想要争取，可是身边的谭雅却把她盯得死死的。 无奈，她只能朝八岐大蛇看去。 江湖高手们的合力一击，真正重创了大蛇，在它身上造成巨大伤口。涌现而出的大滩黑色鲜血，足见它受伤不轻。 但这伤并不致命。 李元霸大喝一声，扬起双锤，想要趁病要命，靠近过去后，八岐蛇头忽然扬起，大口一张，喷出一团黑雾！ 那黑雾极其腥臭，李元霸避开大半，左肩却还是沾了一些。其左肩盔甲部位发出一阵“滋滋”声，像是酸液在腐蚀。 后面的苏元见李元霸面露痛色，知道那黑雾厉害，恐怕伤到了他，连忙叫他暂退。 八岐大蛇却不肯放过，它高高昂起蛇头，血盆大口张大，似乎想要一口吞下李元霸！ 机会！ 这一瞬间，高昂的蛇头远离蛇躯，七寸要害暴露，一直默默等待的四剑霎时出动。 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人在一瞬之间展开剑阵，手持苏元宝剑的梅剑更是以雷霆之势发出绝命一击。 “斩！” 她一声娇喝，剑气如闪电般激荡而出！ 众人只见眼前光芒一闪，大量黑血自半空喷发！ 八岐大蛇的蛇头从空中坠落，已被这一道剑气斩断！ “怪物死了！！！” 一时间，不要说苏元这边的北安军，连那些投降的东倭武士、足轻们也爆发出呼啸般的欢呼声。 “畜生！” 李元霸泄愤一般双锤其下，砸在掉落在地的蛇头上，哐哐将其砸成一滩肉泥。 大蛇那庞大的身躯，随着蛇头被斩落，也轰然砸地，激起一片灰尘。 苏元心中一轻，刚待说话，忽听得神千乐灵梦大喊：“别松懈！它还没死！！” 什么？！ 少女话音刚落，那倒地的无头蛇身竟再次扬起，长尾一扫，抽死数十名武士，紧接着如同被从中间截断的蚯蚓一般，盘卷着朝远处游去！ 神千乐灵梦大急：“它要跑回到蛇洞里，必须阻止它！” 苏元神情一凝，让戚继光带一些北安军留在大名宫掌控局势、将那些武士足轻全部监管。 他自己则带领李元霸、梅兰竹菊等江湖高手立刻纵马追了出去！ 众人胯下骑着西凉大马，速度飞快，却依然追不上那无头蛇身。 苏元瞧着它越跑越远，实在也没想到，这畜生脑袋被砍掉后还能不死！ 神千乐灵梦一同随行，焦急道：“这家伙生命力非常顽强，很难被杀死！初代大巫女降服它时就吃了大亏、明明已经重伤了它，没多久它却又卷土重来！” “你是说，它能在蛇洞里疗伤？”苏元问道。 神千乐灵梦笃定：“一定是这样！” 说话间，蛇身已游出众人视线范围，好在神千乐灵梦知晓蛇洞位置，带众人赶往地下。 来到神千乐一族地下族地处，众人点燃的火把照亮黑暗，地面上依稀残留着破碎的神像陶片，还是之前族地被毁坏时所留下的。 来到蛇洞前，洞口还残留着黑色血迹，显然众人迟了一步，大蛇已经钻进蛇洞。 瞧着那黝黑望不到尽头的深洞，江湖高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下去？ 简直是开玩笑，谁知道底下有什么。再说，这洞穴如此狭窄，人进入后恐怕转身都难，很难有回来的可能。 神千乐灵梦咬牙道：“还是让我来封印它吧。不然等它恢复好，又要出来作乱了。” 苏元盯着那蛇洞，沉吟片刻，看向一人：“谭雅。” “指挥官，我在！” “用C4。” “明白！” 苏元肯定不会派人进洞，但让谭雅扔个C4炸弹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狭窄的洞口，下层空间不一定有多大。C4扔下去引爆，一定能炸到大蛇身体。 能不能炸死另说，反正之后苏元也已打算让人把洞挖开，瞧瞧看底下到底有什么！ “请指挥官先回到地面上，以防爆炸引起坍塌！”谭雅说道。 “好。那你呢？” 谭雅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我会制造定时引爆装置，请指挥官放心。” 苏元点点头，一行人回到地面上。 神千乐灵梦心有不甘，却被苏元强行带走。 不多时，谭雅也出来。 紧接着便是爆炸声。 “轰隆！” 声音很闷，众人也不知效果如何。爆炸在蛇洞里发生，谁知道那大蛇残躯是否被炸死？ 苏元没有过多纠结，他留下一部分人看守，随后带队回到大名宫内。 戚继光此时已经让俘虏们全部排列站好，武器全部收缴。他还将宫内搜了一遍，大名北条信也被他揪了出来，还让人用绳子绑住。 “王爷，您回来了。” “嗯。” 听到戚继光对苏元的态度，北条信知道这人便是苏元，连忙高喊：“是苏元王爷吗！我是东倭的大名！是我派巫女邀请您带兵来的！！” “……那个就是大名？” “是的，王爷要我给他松绑吗？” “不用。” 苏元没有搭理大名的想法。 他来到这片土地，是来当家做主的，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这大名想着北安军打败幕府、大蛇后再立刻离开，让他掌管权力，那纯粹是白日做梦。 苏元道：“把重要人物都关起来，然后挑三千精壮出来……就从那个上宫信玄的武士里挑，挑出来带上铁锹干活去。” 听到苏元要挑出精壮，神千乐灵梦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苏王爷，您……” 苏元沉声道：“不错！我今天就要把那所谓的蛇洞挖开，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那畜生身体复原！” 第208章 新任大名？ 苏元的性格就是刨根问底。 八岐大蛇为什么能在蛇洞里复生？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神千乐一族或许不在乎，只想着将其封印就好，但苏元在乎。 戚继光做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挑选出三千人来，拿上工具，同苏元一并前往蛇洞所在的地下。 到了目的地上方，因为担忧坍塌风险，苏元干脆让他们从地面开始挖。 这样一来工程量增加不少，但安全系数却大大提高。毕竟身处黑暗的地下，万一出现塌方事故，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三千人吭哧吭哧干活，动作不断，挥汗如雨。 他们不敢不听从命令，手持利刃的北安军士兵就站在一旁，他们胆敢有半点反抗心思，都会殒命当场。 不过这些人基本都已认命。 他们当时都在大名宫广场内，都是亲眼目睹北安军是如何重创大蛇，亲眼目睹北安军的士兵有多强大。 幕强是人类本能，尤其在东倭这个弱肉强食之地，人们对于强者只有敬畏、服从。 反而如果你和他们好说好话，笑脸相迎，他们便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完全不将你放在眼中。 为此，苏元不会在乎这些人想甚么，让他们干活是理所应当。不要说干活，就是全拉去砍了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彼此还是敌人。 三千人挖了两三个时辰，将地面和蛇洞之间的泥土挖通。没有休息时间，继续开始围绕着蛇洞挖。 蛇洞原本透露着十分诡异、阴冷的气息。可此刻暴露在阳光之下，那股气息就显得无关紧要。 且现场好几千人在，就算再胆小的人，这会儿也能壮起胆子。 三千人轮流围绕着蛇洞挖土，苏元没在蛇洞边缘看到爆炸痕迹，这说明这洞的确够深，先前谭雅扔下去的C4也没能炸到上面。 事分两头，苏元这边在指挥挖洞，另外一边，戚继光则主要负责对奈京实施全方位占领。 先前北安军只是突入到大名宫内，掌控住那片地方。 现在戚继光则是扫平其他地方一些仍负隅顽抗的敌人，将各个关节要冲全部控制住，由北安军士兵把守。 这并不困难，奈京的幕府士兵精锐基本都集中在大名宫。剩下的和北安军没有任何作战资本，属于一碰就碎。 待控制好各要冲后，戚继光又开始关门打狗。 他带领上万精兵四处出击，去扫荡奈京内的各大幕府，将所有的幕府将军全部抓获。若是有反抗者，则是直接就地格杀。 一时间，整个奈京都能听得到北安军那齐整的脚步声。 先前因为大蛇而出逃的百姓，总归是少数。大多数此刻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骐骥着这场劫难赶快过去。 许多人更是害怕北安军冲进家中抓人屠杀，为此不少都躲进了地窖之内，默默祈祷。 戚继光完全没有理会他们。 他执行的作战计划，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奈京内一切不稳定因素抹去。即任何拥有私兵的人，都要抓起来。 很显然百姓与此无关。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晚。 蛇洞附近，三千人轮流交替，已经挖了数十米深，原本狭窄的洞口也被越挖越大。 但通过洞口向里看去，依然看不到底，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晚上不挖了，明天天一亮继续。”苏元下令道。 夜晚可视条件太差，且这三千人着实累得快不行了，再挖下去效率太低。 他留下部分士兵看守，自己一行人则回到大名宫。 神千乐灵梦同他一并回来，一路上神情十分复杂。 苏元没有管，回来后只是让人准备食物，以免大名宫内的仆人捣鬼，他只让北安军士兵准备。 东倭水产丰盛，吃以海鲜居多，苏元却吃不太惯，加上他日益修行内功，精进之余也越来越不感饥饿，只象征性吃了几个蛤喇。 其他人倒是吃得高兴，尤其是众多江湖人士，尽管有一些人伤亡在大蛇手中，可整体还是赢了。 这可不光打败怪物那么简单，最主要的是打败了东倭，占据其都城。 古人谁没有个建功立业的梦想？眼下这也算是达成了。 席上只有神千乐灵梦心事重重，苏元看在眼中，待晚饭结束后，带上梅兰竹菊和译者，与她在大名宫的一间静室内谈话。 在榻榻米上坐下后，苏元问道：“你还在想封印八岐大蛇的事情？” 神千乐灵梦微微点头，却又摇头。 她说：“既然苏王爷决定挖开蛇洞，那我也只能听从。如果能彻底杀死八岐大蛇，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如果行不通，那时我再封印也不迟。” “……” 神千乐灵梦鼓起勇气，看着苏元眼睛：“苏王爷，您……把大名关起来了对吗。” 原来是为这事。 苏元心下了然，承认道：“不错。” 大名也好，东倭众多官员也好，通通都让戚继光抓了起来，关进牢狱。 这是苏元的授意。 “怎么，你觉得不妥？” “大名……” “神千乐，你难道不清楚吗，那个叫北条信的大名，同样是幕府家出身的人，北条幕府。我一个外国人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神千乐灵梦沉默，她明显是知道的。 苏元沉声道：“在我眼中，他们都没什么区别。北条信和上宫信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变弱，后者变强了。倘若上宫信玄做上大名，以后肯定也会有更强的幕府将军将他推翻。” 古代王朝基本都是如此，大差不差，苏元在大周遇到的人和事，在东倭同样会遇到。 区别只在于，东倭某些人更加激进，渴望对外掠夺。这也是海权国家的通性。 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你如果想说，再让那个北条信当大名，那是不可能的。” “那苏王爷，您打算怎么做呢？” “首先，东倭成为北安的附属国，文化可以保留，但不会再拥有独立兵权，会由北安士兵驻军在此。其次，以上宫信玄为首的所有战争罪犯都会进行公开审判、公开处刑。” 苏元冷冷道：“让东倭百姓都亲眼看看，这些人的下场是什么，这样他们应该就能长点记性，不会、也不敢再支持这些败类。” 神千乐灵梦默然无语。 她虽然不懂得太多国家大事，可也明白附属国是什么意思。 而公开审判，则更是彻底宣布北安军的完胜，属于杀人还要诛心。 千里迢迢跨海而来，把你抓住还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审判你，不是杀人诛心是什么。 出于个人角度，神千乐灵梦是高兴的。 她也有七情六欲，那么多族人被大蛇后裔、被幕府武士杀害，她怎么会不想报仇？ 但出于家国情怀，她又悲哀地察觉到，如此一来，从今往后东倭就注定会完全掌控在苏元手中。 她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明白，无论她支持还是反对，都不会对苏元的决策有任何影响。 哪怕相处时间并不太长，她也已经看出，苏元看似很随和，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顽固且坚决的性格。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很难会去更改。 苏元言罢，看了她一会儿。 “神千乐，你是个好姑娘。愿意为他人着想，而且为了大众宁愿牺牲自己性命，品格十分高尚。” 苏元莫名其妙的夸奖让神千乐灵梦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寻常男子，她恐怕会感到不好意思。但苏元这么说，她则感觉到，这话好像是在为什么做铺垫一般。 果不其然，苏元铺垫之后，立刻就说出了目的： “你想不想做东倭新任大名？” …… 小泉家一晚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他们一家四口，是奈京普通百姓，过着耕田种地的生活。自从北安军打过来的消息传开后，幕府就派人来过一次，要求捐献财物供给军需。 小泉家倒也愿意支持幕府对抗侵略者，但那些武士索要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把其家中几乎全部的积蓄都拿了去。 家主小泉二郎想要阻止，立刻挨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 一家人不敢有怨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士们拿了全家积蓄离开。 结果转过头来次日，就有大蛇作乱，北安军还打了过来，整个奈京乱作一团。 到下午，就能听到大量士兵在街道上奔走，小泉家几人通过窗户偷偷看向外面，只看到了军容肃穆的北安军，却是连一个幕府武士、足轻都没看到。 一个下午过后，外面声音才渐渐小下去，到晚上消停下来。 小泉家以为北安军白天收拾完那些幕府，晚上就要开始折腾百姓。别的不说，那么多北安军士兵，要睡在哪里？ 小泉二郎已做好打算，如果北安军士兵冲进自己家里睡觉，那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床让出来。保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结果他们全家一夜没睡，北安军士兵都没有来，不只是他家，整条街似乎都没什么动静。 到了现在，第二天早上，街上已经传出喊话声： “军事状态解除，百姓们可自由出门活动！” 开始百姓们还都不相信，一直到喊话持续了十几遍后，终于有人开始出门。 小泉二郎也打开房门，发现不少人都出来了。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般，除了…… “父亲你看！那些是北安军士兵吗……”女儿小泉纯子指着街道尽头正在巡逻的北安兵道。 “嘘！小点声！” 母亲立刻捂住女儿嘴巴，生怕引来那些士兵的注意。 不错，一切好像都没发生，除了每条街上都新出现的北安巡逻兵。 他们的存在，宣示着东倭的都城奈京已彻底沦陷。 “二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妻子满面担忧道。 小泉二郎无奈叹气：“能怎么办？只能希望这北安军不是……还是不要说了，现在谈论这些太危险！” “嗯。” 小泉家是奈京全城百姓们的缩影，百姓们现在都战战兢兢，十分小心谨慎，尽量不去招惹北安士兵。 似乎是为了安抚他们，待朝阳升起不久后，北安军就在街头巷尾贴出告示。 小泉二郎也跟着人群去围观，他一个庄稼汉不识字，只能听前面的识字的念： “通告奈京民众，即日起，可恢复一切劳作活动。七日后，会进行战犯公开审判……从幕府将军等腐败分子家中收缴的财物，会取出一部分分发给民众……请民众配合进行人口统计……” 告示内容很多，众人越听越是激动。 因为告示里的内容好像是都是好事！ 分发财物、耕地、建设房屋……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北安军这么好？” “谁知道……” “应该是真的吧！不然何必要多此一举？” “不错。现在北安军占据奈京，若是要劫掠我等平头百姓，实在没必要假惺惺贴这告示出来。” “如果这上面写的都能变成真的……那好像，北安军比幕府好多了……” “就是啊……” 老百姓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忽然一个年轻人大喝一声：“你们这群混蛋！一点好处就把你们收买了！我们的国家可都要被夺走了！！！” 这年轻人十分恼火，手中还攥着一根木棍，举起在空中挥舞道：“有种的就和我一起！去反抗北安军！！” “……” 众人顿时沉默，有人露出嗤笑，还有人连连摇头。 一天之间，幕府军都彻底战败，他们反抗有什么用？再说，目前北安军又没收拾他们这些老百姓，反抗什么？ 一名中年男人忍不住说：“别的不说，起码这北安军没上我家去抢钱。前日可是好几个幕府武士，到我家抢了铜钱和粮食！” 他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众人共鸣，不少人都点头赞同。 那年轻人恼火至极：“你说什么你这个叛国贼！”他挥着棍子朝那中年人打去，后者连忙躲闪，人群顿时一阵骚乱。 正在街头巡逻的北安兵见状，立刻赶来此处，随队的东倭翻译立刻喝道：“你们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北安军不允许街头闹事！” 那被众人按住的年轻人大骂道：“你这个北安走狗！替敌人做事，我要杀了你，杀了所有北安人！！！” 东倭翻译闻言脸色极其难看，对北安巡逻队队长道：“队长，这家伙说要杀死北安士兵！” 巡逻队长面无表情地挥手：“带走。” 两名士兵立时冲过去，将年轻人捆住抓走。 东倭翻译面露得色，对年轻人笑道：“小子，还骂人吗？”说完他又对其他百姓恶狠狠道，“还有你们，也都老实点！” 第209章 神石，大棒萝卜 次日一早，苏元继续前往主持挖掘工作。 几千人继续沿着洞口往下挖去，为了不耽误上下，还在旁边垒好一层层台阶。苏元此刻就站在台阶上。 他俯视着蛇洞内部，昨日还深不见底，今天，随着挖掘进度增加，已经能隐约看到底部光景。 能看得出底下有一团亮晶晶的东西，不知道是何物。而八岐大蛇那无头身躯，此刻就盘绕在那亮晶晶之物上。 负责挖掘的武士们，看到大蛇在下面，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生怕这无头大蛇还能突然发起袭击。 苏元倒是不担心，他估计这家伙目前已经是濒死状态，能不能动弹都不一定。先前头颅被斩下，奋力逃走，已经是极限。 “指挥官，要不然我再用C4炸一下？”谭雅询问道。一天过去，她的C4炸弹已刷新出新的一颗。 苏元一听，说了句可以，让所有人都退开。谭雅将炸弹扔下去，紧接着“轰隆”一声爆炸，众人都感觉脚底颤动了几下。 那些东倭武士们个个极为惊恐，他们不知道北安军掌握的这恐怖武器是甚么，从威力上来看实在是可怕。 如果说先前还有少部分人心中抱着侥幸心态、反抗心态，那在目睹这炸弹威力后，也几乎都放弃了。 “主人，那大蛇身体被炸流血了。”梅剑朝洞内张望一眼。 苏元见那大蛇被炸到喷血还是不动弹，大概率印证了自己猜想，这家伙已经没战斗力了。 “继续挖，大蛇已经死了！” 武士们见大蛇的确被炸也不动弹，心中畏惧之意退去，继续挖掘。 又挖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挖到底部，大蛇身躯几乎已同武士们平高。 人群中的神千乐灵梦忍不住抬头望去，这个距离，离地面很高很高，但也并未到遥不可及的地步。 数百年来，她们神千乐一族一直认为这蛇洞是可怕的无底洞，没有尽头。然而实际上挖了才知道，仅仅两天时间不到，就挖到了底。 苏元则在盯着大蛇，准确来说，是盯着它身躯上那亮晶晶之物。 那像是一块结晶，拳头大小，周身散发着浅橙色的光芒，只是看着，便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莫非是什么宝物？大蛇能复苏和它有关？ 苏元心中想道，让一名轻功过人的江湖高手去将那结晶取下来。 江湖高手一跃而起，跳到大蛇身上，手中长鞭一甩，鞭尾便勾住那结晶，手腕发力一拽，结晶立刻飞下。 这时，大蛇那无头身躯忽然一阵颤动。 众人以为它又要攻击，顿时做出防备。 谁料那身躯颤动几下后，便彻底不再动弹，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臭味……肉眼可见，其身体残躯在迅速腐败、变质…… “这应该是彻底死了吧？”苏元瞧到大蛇变化，问向神千乐灵梦。 后者有些恍然，好几秒后才回神，微微点头：“嗯……” “我们先上去。让这些武士把大蛇的尸体抬上去。” “啊？”兰剑闻言有些不解，“主人，这家伙都死透了，还抬上去干嘛？” “我们知道死透了，奈京百姓不是不知道吗。让他们知道是我们杀死了怪物，他们才会感激我们、害怕我们。” 苏元没有任何隐瞒，当着众人的面就透露出自己心思。 的确，不让老百姓们看到大蛇尸体，只嘴上说杀死它，说服力就不够。 只有亲眼看到尸体，老百姓们才会明白，这怪物有多可怕、以及能杀死这怪物的北安军更可怕。 苏元让李元霸先拿着结晶，一行人沿阶梯回到地面。 至于搬运大蛇尸体的累活，自然是交由幕府武士这群苦力来干。 一回到上面，苏元便问李元霸：“元霸，你拿着这结晶，有什么感觉？” 从下到上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李元霸一直手持结晶，此刻点头道：“感，感感觉力力气大了！” 果然…… 苏元看到这东西起，就猜测这一定是件宝物。 其功效目前看来一是可能增幅身体素质、二是可以修复生物躯体所遭受的损伤。 八岐大蛇所谓的“复生”，也不过是因为这结晶的特殊功效。 同行的江湖高手们，看着李元霸手中的结晶，个个都很激动。 “一定是上好的宝物！” “听说几百年前有人得到一株千年冰莲，炼丹吞服后短短几日就增长百年功力！这东西不会也是那种宝物吧？” “我看这比那千年冰莲更强！别忘了它可是能疗伤的！那畜生脑袋没了、贴着它都能苟延残喘。” “这倒是！” 江湖高手们十分眼热，但没有一个人会产生觊觎想法。 他们都明白，这东西若是在江湖中出现，一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在苏元手中……估计没有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敢来抢夺。 苏元看着那结晶，心中同样十分好奇。 不过他没有贸然去触碰，他和李元霸等人不同，只有内功、没有武功在身，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而且，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他还有些担心这玩意儿搞不好是什么特殊矿石，其功效也是辐射所带来的。 这种辐射没准还会有副作用，在弄清楚之前，他并不打算自己去冒然接触。 “这东西，你们族中有没有记载？” 苏元问向神千乐灵梦，后者出身的神千乐一族作为巫女一族也延续了几百年之久，对于这些玄奇之物肯定比寻常人知道得多。 然而神千乐灵梦又是在恍然状态，没有听到苏元问话。她今天已经恍神好几次，经人叫喊才出神。 “什么？” “……算了，回去再说。” 携带着结晶回去大名宫，一路上的奈京百姓也越来越多。 戚继光结束掉城内的军事状态后，百姓们的生产生活已经初步恢复。要完全恢复可能不会那么快，毕竟现在萦绕在奈京老百姓心中的，还有一个巨大疑问。 那就是东倭将何去何从？ 苏元要让东倭成为北安附属国的决定还未彻底公开，他只是同神千乐灵梦说过。 而后者，自从昨天被问愿不愿意做大名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昨天苏元询问后，她第一反应就是震惊，然后便想要拒绝。 她做大名？那怎么可以…… 东倭还从未有过女子大名，况且，她对于国家大事知道得并不多，也没有接受过作为统治者的训练，怎么能够胜任？ 但苏元当时对她说，不用着急回复，仔细考虑一下。 整个晚上，神千乐灵梦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这个问题。 到今天，目睹大蛇死去的她，心中感慨万分。 这么多年以来，神千乐一族也好、奈京众多幕府也好，都没有想过将蛇洞挖穿、将八岐大蛇彻底杀死。 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几百年前，大家也像苏元做的这样，派出大量人手挖掘，那可能大蛇早就死了，也不会再有今日种种。 大蛇后裔不会再妄想复活祖先、她们神千乐一族也不会因为此事导致几乎灭族，只她一人存活。 她在这件事中，深深为苏元的胆色和执着所折服。也终于明白，东倭成为北安附属国，是改变不了的事。 那样一来，如果她作为大名，是否更能维护东倭人的权益？ 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不看重东倭百姓权益的大名，那对百姓来说，反而还不如她来做这个大名。 神千乐灵梦一路思索，待回到大名宫时，已然做出决定。 她终于对苏元说：“我愿意接受提议，成为东倭新的大名！” 苏元见她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坚定之色，知道她已经想清楚，点点头道：“那就好。” 神千乐灵梦愿意做大名，对苏元来说也少了份麻烦。 他要将东倭变为北安的附属国，不代表要灭除东倭所有文化，大名这个位子，也不会废除掉。 只是这位子所掌握的权力，肯定会较以往大大缩水。 真正要废除的，是幕府。 幕府才是东倭真正的掌兵者，将幕府废除，不允许东倭再自己组建武士、足轻兵团，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如此一来，当武力都由北安军提供时，东倭再也无法翻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大名的人选，从今往后也只会由北安指定。 说是傀儡倒不至于，但野心家肯定是再坐不上这位子。 随后，苏元又询问了一番神千乐灵梦，问她知不知道关于那结晶的记载。 神千乐灵梦苦思许久，翻了翻大名宫内的藏书阁，终于找到了一处记录。 那记录是两百多年前，一名说书先生在东倭各地游历，收集民间故事，最后汇聚成一本民间故事集，类似方物志一般。 这故事集中，有一故事，是说书先生在一座大山里的村落中，听一名老者提起。 这老者说许多年前，村里有一个孩童，捡到过一块发光石头，爱不释手。后来那孩童有一次贪玩去河边玩耍，结果不小心溺亡。 孩童家人将其下葬时，买不起棺材，只用草席包裹住孩童尸体，并把那发光石头也放进了草席内。 数日之后，那家人正吃着饭，忽然那孩童跑了回来……把一家人都吓坏了，随即整个村子都为这孩子死而复生而轰动。 有人猜测孩童捡到的那块发光石头是神石，为此村子里许多人争抢该石头，大打出手，死伤许多。 后来神石不知所踪，据说是一个村民抢到，后来到奈京卖给大人物，摇身一变成了富翁。 故事中关于那块神石的描述是“同心大小、温暖、发金盏菊光”。 这描述和苏元得到这块结晶十分相似。 “莫非这块结晶，就是这记载中的‘神石’？”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苏王爷能得到此宝物，也是福气。”神千乐灵梦说道。 苏元点点头，他想起了真缈。 太师父她阅历广泛，以后要是有机会，让她看看，应该会知道是什么。 …… 次日。 几千人忙活一晚，从地下把八岐大蛇的尸体抬上来，随后便沿街进行游行、展示。 苏元还特意让人找了个大架子，把大蛇尸体放在上面，一群人抬着在大街上走。 光走还不行，还要敲锣打鼓，让每个百姓都听得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几乎全城百姓都出门围观，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想看看八岐大蛇的样子。 这在东倭口口相传，大人吓小孩，小孩变成大人再吓自己的小孩……吓了不知多少代的怪物，此刻尸体就摆在架子上供人围观。 小泉一家也在人群中，孩子们看着那庞大的身躯，既害怕，又忍不住去看。 哪怕作为大人，小泉二郎同样是又害怕又震惊。 这么大的巨蛇，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还是一直贯穿在东倭传说中的怪物。 而让他震惊的是，北安军居然把这怪物给杀了！现在公开进行展示，无疑是一种展示力量的方式。 人群中有聪明人感叹：“唉，北安军……这样一来，奈京的老百姓恐怕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反抗了……” 北安军先是搜捕了所有幕府将军，现在又将八岐大蛇杀死，“大棒”方面已经展示到了极致。 而与大棒搭配在一起的“萝卜”，同样十分美味。 随着昨天的告示出台，今天又有许多新政策公布。其中不少都让奈京百姓感到惊喜不已。 尤其是免费分配耕地、免去大部分税负等政策，几乎立刻让以贫民为主的百姓们拥护起北安军。 对这些人而言，实在谈不上什么“爱国”。东倭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劳作，一点好处都没有，有什么可爱的呢？ 真正咬牙切齿恨北安军的，只有那些富商豪强。他们被北安军掠夺了财富，一门心思都想着联合百姓推翻他们。 他们当中有人想要逃跑，可奈京城门早被北安军控制，他们人可以跑，财富却运不出去。 有人想要挑动底层百姓，结果没人响应不说，有的还被百姓举报给北安军，自己直接被抓走。 这些人完全不能理解原因，苏元在听闻后，却十分明白。 他听说有人散布谣言，说是北安军把大名府内的珍贵宝物都要运回京城。 散播谣言者无疑想要激发大众的愤怒情绪，但实际上大众根本没什么反应。 道理很简单，大名宫里的宝物，不管北安军拿不拿走，和底层老百姓也没关系。 难道北安军不拿，这些宝物就能落在老百姓手中？别说落到，恐怕他们看上一眼都难。因此他们才不在乎，这些宝物归谁。 他们只在乎实实在在的利益，如北安军公布的新政策。苏元很清楚，只要抓住这个重点，东倭很快就会平稳下来。 北安军也根本不需要像一些侵略者一样，打什么治安战。 第210章 安排，召唤 大名宫，珍宝阁。 苏元漫步走在其中，浏览巡视一些东倭珍藏的宝物。 东倭虽然是个小国，但统治者对于底层老百姓的压榨丝毫不逊色于大周。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珍宝阁内搜刮的东西也着实不少。 这些宝物，许多都是手工制造物，如一些精致的玉雕，或者一些名画之类。 苏元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画作书法的欣赏也只限于“好看”这极其单调的评价。 眼下他在此处浏览，也只是想要挑选一样有代表性的东西，带回京城去。 他的主要目的，是让北安的百姓们，感受到骄傲与自豪。 而有甚么比看到打败敌国，并拿回战利品更骄傲自豪的呢。 要拿就要拿代表性的东西，宝石金银，这些北安并不缺，且苏元也不是为了掠夺而来。 他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张装在长长木盒中的卷轴，卷轴上是各个大名手写的名字，以及后面盖下的印绶。 这是东倭历代大名用来留名之物的大名册，也是东倭历史的象征。 准确来说，是旧历史。 从北条信之后，不会再有旧时代的大名。等神千乐灵梦上台后，便算是开启了东倭新的历史篇章。 “将这东西带回去……也能象征着东倭旧历史的彻底终结。” 苏元手掌按在木盒上，心中决定带走此物。 “王爷。” 这时戚继光到来，同他说起要事。 “现在奈京里该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也有大量百姓提供那些幕府将军的罪证。三日后审判已有足够的证据支持。” “嗯，还有呢。” “东倭其他道县，已经出现了反抗军，打出旗号要夺回奈京，驱赶北安。” “……这也在意料之中。” 苏元这次直取都城奈京，好处就是能一锤定音。但坏处也有，那就是其他没和北安军战斗过的道县，还会起兵反抗。 对于这些反抗军，苏元并不担心，只不过要彻底平定，且需要一段不短时间。 “继光，三日后审判结束，我就准备回去了。东倭这边，我打算把你留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处理各地反叛，你意下如何？” 苏元肯定是不会留在东倭太久，就算北安军兵贵神速，四面出击，要平定所有道县，起码也要一两个月。 他不能留在这儿这么久，京城那边事情还很多。 “王爷吩咐，属下自会遵从。”戚继光答应道。 “嗯。我们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回禀王爷，伤亡累计不到千人。大多是受伤为主，死亡只有三百左右。” 这个数字已经十分夸张，仅仅伤亡千人不到就占领东倭都城，这个战绩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信。 不过苏元倒是知道，能这么顺利，也和北安军没有和幕府军展开决战有关。 本来他想的是双方在奈京决战，却没想到，幕府军先被八岐大蛇给搞了。 他们两方在城内激战，导致城防空虚，苏元大军轻而易举就入了城。那样决战肯定是打不起来，入城后的北安军，也不会再给幕府军这个机会。 事到如今，数万幕府武士、足轻都已成了俘虏，一部分归家去了，一部分作为上宫信玄等高官的心腹存在，则要一并接受审判。 苏元沉吟片刻，他想起那块结晶，道：“这样，继光你去找李元霸，要过来那块石头。将它用来给受伤较重的士兵治疗。” 那东西都能让没了脑袋的大蛇苟延残喘，对于一些断手断脚、无法靠牧师医师用治疗术治愈的人类，应该也能起到效果。 “属下明白。”戚继光道，“属下会让人好好看管那神石。” 之后两日，北安军将奈京城内治安彻底管理妥善。 百姓们在得到切实好处后，对于北安军变得无比配合。甚至他们还主动向北安军报告，哪里有人在秘密准备反抗、或要出逃城外去投奔其他地方的反抗军。 对于这种举报，北安军会先严查，核实无误后才会采取行动。 而举报者也会获得奖励，但北安军不会将其身份公开，以防止遭受到打击报复。 如此一来，举报者自然是络绎不绝，这也让北安军排除掉许多不稳定因素。 与此同时，神千乐灵梦，这几天也一直四处奔走。 这是苏元给她安排的活动，因为她是神千乐一族的巫女，对老百姓们来说，这原本是个很神圣的身份。 后来遭受到上宫幕府的抹黑后，一些百姓心生怀疑，但现在上宫幕府被打倒，支持神千乐家的人也敢于出来说话。 神千乐灵梦在这种氛围下，在奈京城内四处做演讲，用苏元的话来说就是“拉选票”。 她自己不知道这一节，只是想自己用言语能让百姓们安下心来也好。 苏元则是在为她当选大名打基础，她露面越多、百姓们越是信任她，她将来成为大名就越好开展工作。 否则空降大名，哪怕有北安军的武力保障，老百姓们心中抗拒，不好好配合，也会影响许多事情的效率。 至于苏元自己，这几日则忙于统计收缴上来的诸多财物，数量非常惊人，只银子就有上亿两！ 这是因为奈京那些富商们都没跑，他们根本没曾想过，有大军驻守的奈京会沦陷得这么快，以至于根本来不及转移财产。 这笔巨款苏元并不打算带走，东倭这边目前也很缺钱，很多建设都需要银子。而且东倭的战略位置很好，比起京城更适合做军事基地。 这是东倭的战略优势之一，作为海岛国家，港口建设非常多，而且许多港口都是天然良港、非常适合做军港使用。 拿下东倭后，这些港口自然都为北安军所用，苏元打算拿出大笔银子来打造一两处大型军港。将来要跨海去西方各国，便可以以此军港为始发点。 “海军力量还是要加强啊。” 苏元看着账目由衷感叹。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是深切明白制海权有多重要。起码在近现代、在卫星、洲际导弹都还连影子都没有的时候，制海权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清点完账目，有士兵也前来汇报，说是明日将上审判席的战犯们都已转移到一处牢狱中。 苏元闻言，亲自去看了一下。 对于这次奈京大审判他是很在意的。 审判这种东西，一方面是清算罪行，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一方面，则是警醒后人。 苏元要把奈京大审判搞大，搞得人尽皆知，为的就是后者。 他要让东倭百姓们都在心中留下一个烙印，那就是战争罪犯的下场会有多惨烈，让他们不敢再有自己也要成为下一个的想法。 来到牢狱后，苏元看到原本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此刻都挤在几间牢房之内。林林总总统共大约有三百多人，上到幕府将军、下到武士队长，该审的一个都不缺。 而苏元发现，哪怕都已深陷牢狱，其他人对于上宫信玄居然还十分敬畏。十分逼仄的牢房内，众人居然单独留出一块角落位置给上宫信玄，不让他挤着。 上宫信玄此刻正盘腿坐着，听到动静抬眼看来，看到苏元时，面庞顿时扭曲起来。 他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知道没什么用，强忍下来。 倒是另外一间牢房内的大名北条信，看到苏元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大声呼喊。 “王爷！王爷！！” 苏元看向他，后者双手扒在铁栏上，泪眼汪汪。 “王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我是大名，是我请您来平定幕府叛乱的！您为什么将我也关起来呢？” 他这话一出，牢房内其他人顿时怒视他。 北条信却是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离开此地，为此什么话都能说。 “王爷，我知道您的大军不容易，作为感谢，您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大名这个位子也可以，但求求您放我出去吧！” “北条信！你这个蠢货！”上宫信玄忍不住暴喝一声，“你以为北安军会放过你？做梦！” ”闭嘴吧！上宫信玄！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幕府将军吗，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名阶下囚！” 两人隔窗对骂，剑拔弩张。 苏元听着有些吵闹，让人制止他们，一人给了一棍子。 “听着。”他对北条信说，“你的罪行一点也不轻，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我……” “需要我让人把证据摆在你面前？。” 北条信闻言立刻变得萎靡不堪。 他知道苏元说得不错，他自己做过的荒唐事不知多少。 真要论起来，他们北条家比上宫家也好不到哪去。 “呵呵，引狼入室，北条信，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上宫信玄冷笑，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一切都无力回天。但他仍然对北条信暗中通信北安军的事感到极其愤怒。 在他看来双方再怎么斗，也是东倭内部的事。结果北条信这么做，无疑是坏了规矩。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不管北条信有没有写那封信，都不会影响北安军来到这里的最终结果。 北条信此刻一脸土灰，第一次没有反驳上宫信玄。他现在也忍不住后悔了。 如果没有北安军，那他完全可以选择投降、让位，这样哪怕自己会被囚禁、起码还能有条活路。 现在可好，看苏元的意思，似乎是没有留他一命的打算…… 这时，上宫信玄在沉默片刻后，突然对苏元跪下，道：“我承认，你们北安军的确更强，我们服输了！如果你肯绕过我们，那我愿意向你效忠！” 若是从前的他，肯定是做不出这种行为。 但先前在大蛇面前，心理崩溃的他土下座求饶后，就彻底失去了底线和尊严。他现在只想要活命，只要能活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牢房内的其他人见状，都是无比沉默。 一直以硬汉形象活动的上宫信玄，现在如此毫无自尊，让他们感到十分不堪。 其中一些真正性格刚强之人，更是嗤笑起来，满是不屑。 一年轻武士队长喝道：“上宫将军！我以前还当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将军，没想到现在居然向敌人下跪求饶！” “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可怕！你这种行为，简直是玷污了我们东倭民族的武士道精神！” 上宫信玄被自己属下喝骂，全然面不改色，根本不在乎。 他只看着苏元，等他一个答复。 苏元道：“上宫信玄，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 “……” 上宫信玄登时面如死灰。 他怎么会不明白，苏元别人不杀，也一定会杀他。不管是用来吓唬其他百姓、还是用来示威，他的人头都是最好的媒介。 只是他还心存一丝侥幸……现在这丝侥幸彻底破灭，他整个人也像被抽去筋骨一般，瘫坐在地。 苏元没有多余可说的了，他离开牢狱，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好像到日子了。 “来东倭前召唤的谭雅……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吧？” 这几天在东倭太过忙碌，苏元都失去了时间概念。 他回到大名宫，去到自己的临时卧室，将兵符拿出。果不其然，新一周的召唤次数已经刷新好。 “这次最好继续来红警里的兵种。” 苏元心想，红警里现代科技毕竟还是多。而且要是运气大爆发，来个什么盟军基地车之类的玩意儿，那他真得是要跑步进入现代科技时代了。 选择召唤，光幕上图样变换，在组成人形。 苏元心中一惊：“连续两次珍稀武将？” 上次刚召唤出谭雅，这次又来，不禁让他感叹自己人品大爆发。 渐渐地，图画成型，看轮廓是个男人，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垂在腰间的手上拿着似乎是链刀般的武器。 这是谁？ 苏元对这轮廓没什么印象，很快，答案揭晓。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武将：服部半藏】 主战类型：潜入、暗杀 装备：锁链弯刀 数量：1 备注：站在忍者领域顶端的人物，擅长忍术、刺杀术。为人沉默寡言、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 …… 看到召唤结果，苏元愣了一下。 服部半藏？ 好家伙，难道这诸天召唤也入乡随俗。他现在人在奈京，就把这家伙给召出来了？ 第211章 奈京审判 一身黑衣，头戴天鬼面具的服部半藏，此刻正半跪在苏元面前，听候命令。 苏元问道：“半藏，你的实力大概在甚么层次？” “以大人的认知，大概是宗师。”服部半藏道。 “宗师么……起点还挺高。” 苏元稍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服部半藏会和赵云刚召唤出来时差不多，都是半步宗师境界。 但转念一想，服部半藏作为忍者中的代表人物，实力强悍一些也理所应当。 而且如果出来就有宗师境界，那倒是能派上许多用场。 苏元沉吟片刻，道：“半藏，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请大人吩咐。” “东倭这边，几大忍者流派都在和八岐大蛇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剩下一些大多都是不入流的小派。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把东倭的忍者流派整合为一。能做到吗？” 东倭的忍者流派，在苏元眼中，和大周的江湖门派有相似之处。 双方都是独立于政府之外，也都有着一定的非凡实力。 只是忍者同幕府的关系，没有江湖门派同大周官府的关系那么僵硬、敌视。 苏元要完全掌控东倭，自然不会让这些忍者流派再独立存在。 现在召唤出服部半藏来，有着宗师水平的他，无论在任何流派，都能当上忍宗。 苏元的目的，便是让服部半藏建立一支全新的忍者流派，然后一统整个忍界。要做到这一点，仅靠其自己恐怕很吃力，但背后有北安军暗中扶持下，并不困难。 让服部半藏作为忍界代理人，苏元就等同于控制住了整个东倭的政界和忍界，如此一来，将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服部半藏低头道：“属下明白。” “你先去找戚继光吧，他那里有许多情报。你了解清楚后，就可以独自行动了。” “是。” 服部半藏身形一闪，消失在苏元面前。 苏元早早休息，第二天还有大事要做。 次日。 这一天，街上人头攒动，许多奈京百姓都出了家门，去往奈京城中的一片大空地。 这处空地原本是用来举办祭祀仪式的，此刻其上放置有诸多工具，如长椅、推车、麻绳……以及闪烁着寒光的虎头铡刀。 今天是审判日。 自从先前北安军宣布，要对奈京所有战争罪犯进行大审判，百姓们就在期待和惶恐中煎熬。 一些人期待审判，是因为他们遭受过幕府迫害。 一些人恐惧审判，是因为他们害怕北安军不会只审判一次，会没完没了的审判。 但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主导此事的还是北安军，他们只能接受。 如今到了这一日，百姓们也都想亲眼看看审判现场，于是大清早广场附近就聚集了成千上万人。 一些小摊贩也见缝插针地叫卖货物，还有人提前占据了前排位置，要卖给后来人。 但人们更多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虎头铡刀，窃窃低语。 “看来今日那铡刀非得见血不可……”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要我说像上宫信玄那样的就该死！他可把咱们老百姓害惨了！” “同意，我家里的铜钱全让上宫幕府的武士抢走了。现在好了，总算有人来治他们了！” “将军死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听说大名都被抓了。” “要是神千乐大巫女能做大名就好了。你们这几天听她讲话没有？我真的觉得她才是真心为我们着想。”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百姓们的讨论不间断，审判明明是在中午才开始，结果大早上来的便一直在等。后续来的人越来越多，临近中午时，附近几条道路都已堵得水泄不通。 大把大把的人等着，待到正午，正主终于来到。 先是北安军士。 军容肃穆、盔甲齐全的士兵开出一条道路，随后在这条道路上走来的是一身戎装的苏元，以及贴身护卫在他身边的梅兰竹菊。 奈京百姓们知道这人就是北安军统帅、也是北安政权的统治者，但亲眼目睹，还是有不少人心头震撼。 “那就是苏元王爷？居然这么年轻英俊……” “真是可怕的气场啊！” “他身边那四个女子真漂亮。” “嘘！不要命了！” “这气势、这排场，大丈夫当如是！” “你小子还是别做梦了……” 百姓们踮起脚尖，瞪大眼睛，万分好奇地去看苏元。 不同人的视线意味不同，有的仰慕、有的憎恨、有的感激……但所有人的视线底色，都是统一的畏惧。 仅仅一个普通的北安士兵就让他们害怕，更别提这个统领一切的王爷，这个将他们国家几乎征服的男人。 苏元走在士兵开辟出的道路上，神情淡然。 他经历的大场面也不少了，面对这种人山人海，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他一直走到广场正中，在放置好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便是形形色色的人进场。 其中有一些士兵、一些记录者、还有不少东倭人，其中就包括鸟冈县县守，他们是作为指控罪犯罪行的证人到此。 神千乐灵梦也来了，她一出现就引起人群的骚动，人们纷纷喊着“神千乐大人！”表示喜爱之情。 神千乐灵梦这几天四处讲话，引来众多拥趸，此刻她也微笑招手、回应着百姓们的声音。 最后，终于轮到今日审判的主角，战争罪犯们。 北安军士兵将以上宫信玄为首的一众罪犯带到现场。 这些罪犯戴着枷锁，神情萎靡而恐惧。 经过人群时，许多百姓都愤怒地骂出声。 “去死吧！” “你们这些家伙为我们国家带来战争！活该去死！” “好吃懒做的家伙们，终于轮到你们受罪了！” 许多平日受压迫的百姓们，今日终于吐出一口恶气，骂声不断。 也有一些百姓，看着上宫信玄这些平日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人物，此刻沦为阶下囚，神情颇为复杂。 在他们看来，上宫信玄等人作为自己国家的领导者，现在沦落至此，何尝不是整个国家的失败？他们要高兴，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苏元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依次到来的战犯，他发现大多数人都面露羞愧之色，头颅几乎快垂到胸前，完全不敢看两侧百姓。 但也有几人昂首阔步，仿佛不是来此接受审判，而是来此授勋一样，脸上没有半分愧色。 这其中一人便是上宫信玄，昨日还几乎崩溃的他，一夜过去，似乎又调整好心态，对于审判也无所畏惧。 战犯们来到审判台前，站成几排，轮流上台。 “准备开始。”戚继光冷冷道。 苏元虽然在场，但他并不负责主持审判工作。他只负责旁观，主要流程都是由戚继光负责。 戚继光对于审判人员的排序，是按照罪行从小到大。第一个被士兵押到审判台上的，是一名叫‘水本虚’的武士队长，他出身南杉幕府，罪名包括掠夺财物、杀戮平民、强抢民女等。 那水本虚听到自己罪名，眼角余光撇到那寒光闪烁的虎头铡，吓得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没有！别杀我！我没罪！！” “没罪？”戚继光道，“证人。” 七八名奈京百姓来到台前。 他们盯着水本虚，作为人证发言。 “大人，这可恶的混蛋半年前杀了我父亲，抢夺了我妻子，后来强迫我签下债单，否则就要杀了我……”人证将白纸黑字的债单拿出。 戚继光将债单拿去，举起对水本虚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我……” 另外一名也证人也哭诉道：“大人，他还带领武士抢夺了我们家养的一头牛！那头牛是我们全家的生计，没了牛断了吃喝，我一个孩子都活活饿死了，呜呜……” 饱含着血泪的控诉，加上如山的铁证，让水本虚心惊至极，他没办法再狡辩，而且百姓们的愤怒声音也几乎将他的求饶淹没。 “这种畜生必须要杀了他！” “杀了他！！！” “败类！” “这家伙不配活着！” 群情激奋，戚继光当即下令：“斩！” 罪行揭露、证据确凿，不需要多余流程。 戚继光下令后，北安军士兵立刻将水本虚压到虎头铡边。 铡刀抬起，然后留下。 “啊！” 百姓中一片惊呼，许多人捂着眼睛不敢看，但也有许多人兴奋至极，满脸通红地挥拳。 “好！” “这就对了！下一个！” 第一名战犯被斩首，几乎点燃了百姓们的血气，他们纷纷高呼着，感到无比激动。 他们激动，是因为他们有参与感！ 在这场审判中，一切都是公开的，罪犯、罪行、证人、证据……这些东西没有隐藏、没有虚假，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因此他们这些围观百姓也能参与评判。 如此一来，当他们看到罪大恶极之人受到报应，被处以极刑时，自然会感到无比痛快、过瘾！ 这对于近些时日的压抑心情起着绝佳的释放效果，试想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有什么事，能比看到可恶的罪犯受到惩罚更加爽快？ 坐在后方的苏元，看到老百姓们群情激奋，微微点头。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唯一可惜的是，现在这时代没有录像机之类的东西，否则一定要把这场审判录下来，以后也能给后人看看。 审判继续。 第二个是上宫幕府内的粮官，他利用战事，大肆派人搜刮百姓们家中粮食。名义上说是为国捐献，实际上不交出粮食的百姓都会挨一顿毒打，甚至打死打残的都有不少。 这粮官一上审判台，下面不少百姓立刻就认了出来。 这下可好，还没等戚继光宣布这人罪行，百姓们就全都喊叫起来。 “这混账我认识！我们家的粮食就是他带人抢走的！” “该死的！他也抢了我家储备过冬的粮食！” “打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种！” “一定要杀了他！！！” 苏元听着这声势，挑了挑眉：“看来这家伙的名气不小啊。” 神千乐灵梦就坐在一边，闻言说道：“我这几天听许多百姓都说了，他们准备的过冬粮食，前些日都被各大幕府派人抢走。百姓们怨恨这些粮官，实在应该。” 苏元点点头：“的确该死。” “那些粮食恐怕还压在幕府仓中……”神千乐灵梦征求苏元意见，“要不然，把它们都还给百姓吧？” “这个自然。” 苏元要那么多粮食也没用，况且在冬天快要到来之际，老百姓们家中都没粮，那样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神千乐闻言松了口气。 她虽然对此有足够把握，可还是害怕那万分之一出现。 害怕万一苏元需要大量粮食充作军粮，不把那些幕府掠夺的粮食返还给百姓。 审判台上，那粮官听着百姓们成片成片让他去死的声音，已经吓得站立不住。 他双腿颤抖不停，嘴唇一直哆嗦，在听到自己被宣布处以极刑后，眼皮一翻，差点晕过去。 “饶命啊！”他跪下哭喊，抗拒着拖动他去行刑的士兵，“我也是奉命行事！是管家让我去收粮食，我才去的！不能都怪我啊！” “好一个奉命行事！”戚继光道，“你奉命去收粮、那将人打残打死也是奉命？仅一个奉命行事就想逃脱罪责，白日做梦！拖下去！” 士兵们执行命令，将人拖走。 不过戚继光在其行刑前，还杀人诛心般补充一句：“别急。你只是先走一步，让你奉命的人，很快就会跟上。” 铡刀落下，又是一片欢呼。 随后，一个个罪孽深重者被审判，基本都是死罪。 审判一直到傍晚时分，两个时辰过去，老百姓们依然没有觉得累，甚至人还越来越多。 这便是因为，最大的大鱼还未上场，他们不愿走！ 待又几名战犯受刑后，终于轮到了大鱼。 相比起先前的群情激奋、这次老百姓们却都沉默下来，屏息注视着上宫信玄被带到审判台上。 这个曾在东倭最有权势的幕府将军，此刻作为被审判者出现。 他站上台后，没有看戚继光、没有看北安军，而是看向众多百姓。 “诸位，我认为我……无罪！” 第212章 血性、改组、明暗（1/4） 无罪……？ 上宫信玄说完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连他幕府内的武士等人都罪大恶极，更何况他这个幕府将军。 先前那被斩的粮官告冤，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后面很多人也是这个说辞。而这个“命”推到底，可以说就归到了上宫信玄这里。 现在他这个罪魁祸首说自己无罪，简直像是个笑话。 “他在说甚么！” 神千乐灵梦攥紧拳头，她一听这话便火冒三丈。 对她而言，大蛇后裔和上宫幕府最为可恶，她的族人都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临死前作秀罢了。”反观苏元却是不动声色，对于上宫信玄的表现并无意外。 “作秀……？”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难逃一死了，所以想死之前表现得壮烈一些。你看着就好了，他的借口肯定是一套一套的。” 仿佛为了印证苏元的话语一般，上宫信玄抛出一个惊人结论后，便开始为自己补充论据。 “百姓们，你们都擦干净眼睛，看清楚！我们都是东倭人，都是一家人！而他们，北安军，才是外人！” “他们侵入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士兵！现在还要来审判我们的罪行，难道犯下战争罪的不是他们才对吗？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罪犯！” 上宫信玄慷慨陈词，一番话说得也算掷地有声。 不过百姓们却不买账。 有人当即驳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一直扩兵、一直去劫掠别人的港口，人家怎么会来打你！” “现在说是一家人，你纵容手下抢夺我们粮食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 “去死吧混蛋！这个时候还要狡辩！” 百姓们可能大多不识字，没读过书，但对于最基础的是非还是能够明辨的。 上宫信玄的话语，看似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都不需要北安军的人说什么，连东倭老百姓都无法信服。 听着台下一片骂声，上宫信玄有些没预料到，脸色微微发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应该能引起不少百姓共鸣。他知道自己是必死了，但希望临死前能激发百姓们的凶性，让北安军统治得没那么安稳。 结果事情发展完全和他所想的不同。 一时间，他不由得气急败坏，朝百姓们吼道：“你们这些大字不识、愚蠢的蠢猪！怪不得我们国家会被外人侵略，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废物！没有一个有血性的爱国者，全都是卑鄙无耻、只知道活着的小人！” 苏元瞧着上宫信玄破口大骂，扭头对神千乐灵梦道：“看到没，这么快就绷不住了。” “……他事到如今居然还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悔改是不可能的，那等于推翻他自己一生的行事守则，那和杀了他没区别。” 苏元正说着，忽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一个年轻东倭小伙子忽然从人群中蹿出，来到审判台前一跃而上！ 周围负责守卫的士兵以为这小子要“劫法场”，拔出武器就要动手。结果没想到，那年轻人从腰间拔出把匕首，直朝上宫信玄刺去！ 刺杀？ 苏元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看到守卫士兵已经要制止这年轻人。 正常情况下，后者想突破北安军士兵的守卫，去刺杀上宫信玄是不可能的。 但苏元此刻却远程通过诸天兵符控制了一下召唤士兵，让他们的动作顿了几下。 这样就营造出一个机会，年轻人顺利冲到上宫信玄面前，咬着牙将匕首送进后者腹部。 “去死吧！” “你！！！” 上宫信玄感受着腹部剧痛，大为惊诧。 这时年轻人被北安军士兵控制，上宫信玄抬头看向坐在后面的苏元，以为这是后者安排好的刺客。 可他又不明白，明明直接就能杀了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百姓们也都为这突发一幕大为惊诧，待刺客被制服后，才爆发出呼声。 许多人都拍着手，大声叫喊“干得好！”、“勇士！”，俨然将年轻人当做英雄看待。 那年轻人却并无得意之色，满脸都是愤怒。 苏元没有让人去处理上宫信玄的伤口，反而询问那年轻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年轻人愤恨道：“我是长谷平林，我的父母原本在上宫幕府内做厨师，后来因为一道菜炒的不好，直接被打死！他们两个都死在了上宫幕府中，我从小就立誓，要杀了上宫信玄报仇！”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苏元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他看向上宫信玄，道：“你先前还说这些百姓没有血性，现在又如何？真正的血性不是欺压、掠夺他人，而是面对不公时敢于挺身而出、面对欺压时敢于反抗。” 上宫信玄嘴唇苍白，无话可说。 百姓们则都沉默着，思索着苏元的话语。 苏元递给戚继光一个眼神，后者宣判上宫信玄的罪证。 欺骗大众、屠杀整村渔民、劫掠杀人……任何重大罪行几乎都念了个遍，简直比罪大恶极还罪大恶极。 最后戚继光宣布结果：“上宫信玄……处以绞刑！” 比起虎头铡砍脑袋，绞刑无疑更加严厉。 当然，比起绞刑，苏元还在盛怒之下对人用过凌迟处死，如对公孙阔。还用过马蹄践踏而死，是对先前大周的一批公卿。 现在他不打算再轻易动用那种过于残酷的刑罚，像上宫信玄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用绞刑处死，已经足够震撼。 至于凌迟之类的、估计许多百姓都难以观看，太过恐怖。 绞刑架立起，绳圈套在上宫信玄脖颈上。 他腹部还插着匕首，双眼扫视着台下百姓，看到的是一双双饱含怒气的双眼。 事到如今，他才真的心生悔意。 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他忍不住想，要是能让他再选一次，他绝不会再…… “咔！” 脚下踏板向两侧打开，失去立足点的上宫信玄身体向下一坠，脖颈间的麻绳勒紧，他额头上的青筋立时暴起。 “呃，呃……” 他出于本能地双手去抓麻绳，做无用挣扎，但很快便双眼翻白，手臂垂下，身体左右微微摇晃着，彻底死去。 …… 次日，北安军宣布对东倭政体进行改组。 大名制度保留，幕府制度废除，不允许东倭任何人或团体组建军队。 东倭可以自行组织的暴力机构，只有治安队。但每个治安队都必须设置有北安军的队监。队监不负责日常治安管理，但拥有监督权，如发现治安队出现违法行为，可直接上报。 治安队统一隶属于治安总局，第一任局长由戚继光担任，他同时还担任北安政权在东倭的驻军总管。 任命消息传开后，东倭人私下给戚继光起了个称号，私下都以“东倭太上皇”来称呼他。 毫无疑问，在苏元离开后，戚继光在东倭就是最具权力的人。 除了这两个任命，戚继光还负责镇压一些叛乱。 同样留在东倭的还有苏元新的召唤武将，服部半藏，他和戚继光将一明一暗，共同行动。 两人目前已经接触，戚继光将收集到的关于忍者流派的情报交由服部半藏，后者则利用这些情报，开始去接触一些流派被打散的流浪忍者。 他凭借宗师级实力，很容易就可以将这些流浪忍者收入麾下，待人数足够，便会建立一支新的忍者流派。 到那时，戚继光也会暗中帮助他打败、吸收其他忍者流派。 待戚继光将各地叛乱镇压，服部半藏将所有忍者流派整合为一时，两人将作为苏元布置在东倭的左右手，一明一暗彻底掌控住东倭。 除此之外，神千乐灵梦，也在审判结束的第三天，宣布成为东倭新一任大名，年号定为“新治”。 在苏元的建议下，神千乐灵梦将她登上大名之位的这一天，设为东倭的法定假日，全国放假一天。 老百姓们对此欢呼雀跃，他们不是很在乎谁做大名，只要对他们有好处就行。 而一些自诩明事理的人，则十分痛心疾首，认为女子成为大名是整个国家的失败。还有一些人表示无所谓，认为谁做大名都一样，都是北安政权、都是苏元的傀儡而已。 还有人阴暗揣测，神千乐灵梦能做上大名是因为凭容貌得到了苏元的宠爱，两人关系早已不清不楚。 想什么的都有，但事实已经铸成，接受与否它都无法改变。 神千乐灵梦的就任典礼办得很朴素，结束后，她去见了苏元一面，后者明日就要离开东倭。 在大名宫的茶室内，神千乐灵梦给苏元倒了杯茶，后者问道：“做大名的感觉如何？” “……只是觉得责任多了很多。” “是吗。” 神千乐灵梦直视着苏元眼睛：“我是你的傀儡吗？” “这取决于你自己。” “我自己？” “我们的出发点如果都是让百姓们过得好，那我们就是一路人。都是一路人了，还谈什么傀儡不傀儡呢？除非你有别的想法，那么你就会是傀儡。” 神千乐灵梦思索良久，琉璃眼瞳中闪过了悟的光彩：“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很是真心诚意，哪怕不是为了别人，只为自己，她也对苏元无限感激。 因为苏元避免了她像初代大巫女一样，为封印大蛇而用性命做代价去发动封印术式。 这可以说是救命之恩，也让她明白，一些事不能死脑筋，要学会变通。 苏元淡淡笑了笑，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走了，早点休息。” 神千乐灵梦看着苏元起身离开，心中没来由地很是失落。 “以后还能再见到吗。”她在心中轻轻道。 第213章 回京，当狗（2/4） 京城渡口。 红鹦鹉号靠岸，苏元一行人从船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地方，都不禁感慨。 可算回来了！ “不容易啊。” 苏元摘下斗笠，长出一口气。 这一趟东倭之行，虽然整体没用太久，但单位时间内的事情密度还是很大的。 从到达东倭开始就没有一天闲暇，这对苏元来说强度也稍高了些。 他现在就想赶快回去府上，好好睡一觉。 从郊区回京，到东城门时，他看到有熟人已经等在城门口。 “回来了。”周舒微笑道。 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穿着朴素的马面裙，眉目温柔、面容恬静，让人看到就有种安然舒心之感。 以前苏元还不觉得，这次分开一段时间，再见到，他才发现他真的是有点想念这个女孩了。 “劳公主大驾亲自迎接啊。”他走过去玩笑一句。 周舒轻轻白他一眼：“走吧。” “走。” 进入城内，苏元发现他离开短短日子，京城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先前一些重盖的房子都已盖好，部份道路也进行了拓宽和休整，街道上的摊贩位置也更加整齐、不再像以前那么乱糟糟的。 再眺望远方，能看到内城部分的中心大公园建造进度飞快，大门院墙已经立了起来，估计再要一两个月就能出个大概轮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做得不错啊。” “还好，大家都很勤劳。”周舒说完，又问，“吕大人让我问你，要不要办庆功宴？如果要办的话，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能办。” “庆功宴啊……” 北安军在东倭做的一切，是有消息传回到京城中的。 打败东倭、占领其都城的消息先前已在邸报上刊登，京城老百姓们自然是万分兴奋，这几天整座城的气氛都十分喜庆。 这次能大胜，固然和召唤士兵有关，却也和江湖高手等真人士兵的勉力奋战分不开。 按理说是要办一场庆功宴犒劳他们。 不过…… 苏元揉揉眉头，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实在没心思搞这些。 周舒看了他一会儿，征询道：“不然让吕大人操办，你就别参加了。” “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周舒笑了笑，“我说句实话，你不要不爱听。” “不会啊，你说。” “那些江湖高手们其实都有些怕你。你不在，他们倒是更能放开庆祝。” “……” 好家伙，感情我成气氛破坏者了？ 苏元无语，却也明白，周舒说得有道理。 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公司聚餐，有老板在和没老板在，气氛也会截然不同。 老板在员工们都放不开，得时刻考虑老板心情态度。老板不在，员工们不用管他人感受，气氛自然会更热烈。 “怎么，不是说不会不爱听吗？” 周舒轻轻歪头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苏元无奈：“行，让无忧准备吧，我就不参加了。” “好，那我之后去找吕大人。” “嗯……京城这些天有什么大事吗？” “事情是有，不过应该不算是大事。”周舒说，“你还是先休息再去了解吧？” “也好。” 苏元也觉得现在不该再去管太多。 回到府上，老管家杨镇给他接风洗尘，他换了衣服，泡了个热水澡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一睡便是一天，再睁眼时，已是第二日中午。 “呵——” 打了个长呵欠，苏元精神饱满地穿衣起床。 他去到自己平时的办公处，到时看到吕无忧正在等他。 “王爷，多日未见，您还是这么丰神俊朗、英武过人。” “好你个吕无忧。”苏元笑骂一声，“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吕无忧也笑道：“这可是下官肺腑之言。” “行了，一大清早……咳！大中午等在这里，肯定有事吧。走，进屋说。” 两人进入屋内，在桌边坐下，吕无忧从长袖里取出几封密信。 “这是？” “王爷，这是江南那边的来信。”吕无忧道，“都是大官所写。其中一人还是尚书。” “内容呢。” “希望能归降王爷，给王爷做内应，以换取将来王爷夺取江南后，能对他们的罪行加以宽恕。” 苏元笑了：“怎么，他们这是又收到消息了？” “恐怕是如此。” 北安军进攻东倭本土之事，都已这么多天，不可能没有传开。 江南自然知道此事……加上夺取奈京也是将近一周前的事了，这个消息江南估计也已获取到。 可想而知，他们原本或许认为，这次北安军会败，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北安军夺取了东倭都城！ 这件事给江南官员的震撼有多大可想而知。 因为东倭是海外岛国，北安军都有能力跨海去把人家都城给占领了，那江南沦陷不是早晚的事？ 不少官员心中暗想，南周政权恐怕连一年都撑不过！ 没几个人愿意跟着南周这条破船一并沉没，所以现在有能量的，有的希望能和北安军搭上线，有的则已在安排出海事宜。 “无忧，此事你如何想？”苏元没有急着做决定。 吕无忧道：“王爷，下官认为，这些人既然愿意投诚，我们可以先答应。” “你是说，答应将来夺取江南后，减免他们罪行？” “并非如此。”吕无忧摇头，“下官是想，答应他们，让他们帮我们调查出，那些要外逃海外大官的去处。” 苏元闻言眼前一亮。 “王爷一定不会愿意，那些罪大恶极之辈，能成功逃出海外，逍遥快活吧？下官心想，只靠船舰封锁，恐怕会有漏网之鱼。因此利用他们内部人员，知晓他们要出逃的国家、地点，将来也能更好将人抓回来。” 吕无忧话音落下，苏元哈哈大笑。 “哈哈，无忧，你真够懂我的！” “下官只是想为王爷多分忧。” 吕无忧坦然道，换做其他位高权重之人说出苏元这话，下属非得一阵心惊胆战不可。可能会认为自己揣测上意，引发不满。 但吕无忧却知道，苏元和那些人不同，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 “那就这么办。”苏元拍板道，“回信联络的事就交给你吧。” “是，王爷。” “还有别的事吧。” 苏元昨日回来，周舒那表现明显是有事要说，他想先问问吕无忧知不知道。 吕无忧点点头：“王爷，您夺取东倭都城此事传开后，各国在京的使节都来了。” “是吗。” 苏元一想，倒也正常。 吕无忧道：“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南越几个小国，以及几个海外西国。” “哦？” “那几个海外西国，指责王爷您肆意侵略，并督促您尽快撤兵回来，将都城还给东倭。至于南越那几个小国的使节，都说王爷您太过好战，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地区安全。” 苏元冷笑一声：“这群白痴，东倭劫掠京城港口时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多话。” “……毕竟王爷您的伟业太过惊人。”吕无忧笑道，“您这可是相当于打下了一整个国家。而且统共也没用多久，他们、尤其是那几个南越小国会害怕也理所应当。” “他们是该害怕。”苏元淡淡道，“等我收拾完江南，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吕无忧微微点头。 他早知道会如此，因为南越那几个小国比原本的大周还要更黑暗。 大周虽然也剥削压迫百姓，但起码不会明目张胆搞生祭之类的事，搞这个的在大周都是邪教。而在南越几个小国中，甚至有王室公开拿百姓搞祭祀、或者建立王家斗兽场，其中的兽却是人类…… 这些行径，吕无忧知道苏元一定会看不惯。两人的梦想都是开天下太平，建立无病痛的世界，那么，这些行为自然不能允许存在。 讨伐南越等国可以说是迟早的事。 至于海外西国…… 苏元干掉西枫国第三船队，这个梁子早就结下了，对于他们的谴责，他根本不当回事。 “让他们谴责去吧。”苏元笑道，“反正气坏了是他们自己的事。” 吕无忧担心道：“就怕他们联手，派联合船队对付我们。” “他们有种就来，正好咱们船队还缺船呢。有首儿歌藏的好，没有船、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 吕无忧哭笑不得，他真不知道自家这王爷究竟是从哪儿听来这儿歌的。 玩笑后，苏元拍拍吕无忧肩膀：“放心，咱们自己的船队也在发展。而且这次夺下东倭，得了好几处天然良港，更能加速咱们的船队成型。” “是，此事下官也听周大人说了。对了，王爷，来找的使节中，有一人和其他人不同。是来恭喜王爷大胜的。” “哦？”苏元这下倒是来了兴趣。别国使者都是来谴责，这个却是来祝贺，路走宽了啊。 “是哪国的使节？” “下丽国。” …… 下丽国，汉城府。 李氏王朝，在这个小国延续了数百年统治，眼下作为大王的是李宗衡，是李氏第二十三代传人。 李宗衡很年轻，今年还不过三十岁，其父王因病早崩，他继承王位时刚十几岁。年纪虽小，但在能臣辅佐下，倒也渐渐稳固住自己的统治。 此刻身穿红色衮龙服、头戴翼善冠的李宗衡，正坐在王宫内的一处池塘前，手持鱼竿垂钓。 这是他作为下丽王唯一的兴趣爱好，平日闲着没事就会怡情小钓，打发时间。 只是今日和往日不同，他已端坐垂钓两个多时辰，还没有一条鱼儿上钩。旁边负责伺候的仆人都有些害怕起来，生怕大王钓不到鱼，心情不好处罚他们。 然而李宗衡自己却明白，他之所以钓不上来鱼，是因为心中根本静不下来。 心不静，手便不稳，总是沉不住收杆甩杆，鱼儿怎么可能会上钩。 至于他为什么心不静，自然同发生在东倭的事有关。 “大王！” 这时一道喊声传来，李宗衡抬抬眼皮看去，来人是一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 他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善宇啊。” 来人是金善宇，是他的童年玩伴，也是当今的户曹大夫。 下丽官制效仿大周，大周有六部，下丽有六曹。 这金善宇是老吏曹大夫的儿子，从小和李宗衡一起长大，后来在李宗衡继位后，面对诸多动荡，金善宇也是全力帮助李宗衡抵挡。 为此，李宗衡掌握实权后，立刻就将自己的玩伴兼心腹提升为户曹大夫。 金善宇走近后，立时看到李宗衡身边空空如也的鱼篓。 “大王，今日收获不佳？” “嗯。心不静，钓不到。” “……大王可还在为北安军攻取东倭奈京一事烦扰？” 金善宇十分了解李宗衡，一句话就点明正题。 李宗衡不置可否，抬手挥了挥。周围的奴仆立刻识趣退下，只留下二人在池塘边。 “你说呢，善宇。” “我说大王该高兴才是。那东倭人也经常劫掠咱们下丽渔民，这次被北安军收拾了，也算替咱们出了口恶气。” “唉。”李宗衡叹道，“是，是出气了。但善宇你别忘了，东倭都城奈京都没了，奈京最大的幕府将军，上宫信玄被当众绞死！” “……” “那北安军如此凶戾可怕，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以前东倭只是劫掠渔民，可那北安苏元，劫掠的可是……王家啊。”李宗衡幽幽道。 金善宇深深点头，表示明白。 的确，北安军这一下有点狠，直接相当于把东倭这个国家给干翻，高层全部倒台清算，推一个女人当大名，估计和傀儡没什么区别。 而夹在北安和东倭之间的下丽，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感受。 北安军收拾东倭都那么轻易而举，要是想动下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金善宇似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说道：“大王，这件事有办法解决。我先前已经让在北安京城的使节，去表达祝贺了。” “只祝贺没用吧。” “是的。最重要的是下一步动作……大王，我认为您应当学习北安，主动请苏元派人过来，帮助更改下丽的政策制度！” “什么？”李宗衡又惊又怒，“学北安制度？还请苏元派人来……善宇你这混蛋东西！怎么说得出口？这和要我下丽给北安当狗有什么区别！” 第214章 好狗论，碧春舫（3/4） “这和要我下丽给北安当狗有甚么区别！” 李宗衡饱含怒气的话语，似乎在金善宇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害怕地立刻认错，反而很坚定自己的观点。 “大王，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给北安当条好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什么？！” 李宗衡气得双目喷火，站起身来，就快忍不住一脚把金善宇踹进池塘里。 他知道下丽国力不如北安，乃至连之前的大周都不如。 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王，给其他人当狗这种事，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金善宇，你小子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李宗衡强压着怒气道，“别以为是我心腹，就能为所欲为了。今天你不给我说个所以然，我非让人打你五十板子不可！” 金善宇冷静道：“大王，你知道我对你从来都不会说违心的话语。现在在我看来，北安军实在是太强大了。” “我对北安军很感兴趣，所以一直在研究他们。对于其领袖苏元，更是通过各方面了解过。” “这个苏元，原本是大周一位边关将军的儿子，驻地仅有一座人口几万的小城。可就是凭借这么一座小城，他竟能从北方不毛之地，一直东进，仅用几个月时间就打下大周京城，迫使大周朝廷南迁。” 随着金善宇娓娓道来，李宗衡也变得渐渐冷静下来，听其诉说。 “随后，北安军面对东倭的挑衅，给予强烈回击。再后来面对拥有强大海军的海外西枫国，也是大打出手，一次性抢了几十条船！到现在那西枫国也毫无办法！” “现在更是不得了，北安军突然登陆东倭，一月时间不到就夺取了都城奈京。打倒了所有幕府，设立驻军，另立大名……据说他还杀死了东倭一个明叫‘八岐大蛇’的恐怖怪物。” “凡此种种，都能证明苏元之强大，北安军之强大。大周境内有传言，说这苏元是神仙下凡，身怀仙术。也有说是妖术的，但不管是什么，都十分可怕。” 金善宇说到这里，长吸一口气，沉声道：“大王，这样的北安军，将来在东海海域内一定会称王称霸，没有任何人是对手！给这样的家伙当狗，总比变成死人强。” “大王，我是真心在为您考虑！难道你也想落得北条信、上宫信玄那样的下场吗？！” 金善宇这一句话震耳发聩，李宗衡听完后愣了足足数秒。 须臾，李宗衡神情复杂地长叹一声。 “唉……善宇，你说的……不无道理。” 李宗衡是有骨气、有尊严，可要是让他用命来换，他肯定不换。 他可不是一条贱命，他乃下丽大王。哪怕下丽是个小国，但大王仍旧是大王。 就算他给北安苏元当狗，那也只是对苏元来说是狗。但在下丽，他依然是大王。 而如果他不采取什么行动，任由事态发展，一旦苏元盯上下丽，那…… 想到上宫信玄等东倭权力人物的下场，李宗衡便一阵心寒。 他绝不要落到那种境地！ “善宇，你刚才说，我们主动请苏元派人来？” 金善宇听李宗衡这么说，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服软的意思，如果李宗衡碍于面子，坚决不肯听他的意见，那他也没办法。 现在看来，李宗衡还是比较“现实”的。 “是。”金善宇道，“大王，我们要表露出想要‘改变’的诚意。那苏元是个爱护百姓的人，我们表现出这一面来，应该能获取他的好感……有他支持，大王您的王位反而会坐得更稳。” 李宗衡点点头。 的确，假如有北安军支持，那他这个位子可以说是稳如泰山。目前在下丽国内，还有一些暗流涌动，不少人正在打一些小算盘。 若是能拉来北安军做靠山，这些小人就将不会有任何机会。 “既然这是善宇你的主意，那此事我就交给你做。” “是，大王。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亲自去一趟北安京城，想办法面见苏元，详述此事。” “也好。”李宗衡道，“你不要空手前去，多带些礼物。那苏元喜欢美女吗？” “应该是喜欢的。听说他有四名美貌侍女，一直在他身边，同他形影不离。” “那就带一些去。到了见到面，记得替我问好。” “大王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唉，行了，不提此事了，你陪我一起钓鱼。” “知道了大王。”金善宇面露笑容，劝李宗衡答应此事，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此刻目的达成，自然也要顺从李宗衡的一切要求，让他松松气。 …… 江南。 丞相何忠平拿着奏折来到御书房，却听小太监说周丞不在。 “不在？皇上去哪儿了？” “这……” 小太监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忠平脸色一沉，喝问道：“本丞相问话，你敢不答？说！” “何大人息怒！息怒啊！”小太监当即吓得跪倒磕头，“不是小人不说，是皇上不让说，不让告诉别人他的行踪！” “……” 何忠平心道，皇上这是去哪儿了，何必要隐瞒行踪？ 他想了想继续发问：“你告诉我没事，我乃丞相，是皇上最信赖的大臣。且此刻我有急事禀报，倘若你执意隐瞒，耽搁大事，将来皇上必定要砍你的脑袋不可！” 这一番连哄带吓，小太监哪里承受得住，连忙道出。 “何大人，皇上是……说是去碧春……碧春舫了……” 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完，何忠平听完直接愣住。 “碧春舫？云来江上的那条游船？” “是……” “……” 何忠平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一路上，他都默默无语，心中惊愕。 他岂会不知碧春舫是什么地方，在江南这种风月之地，最不缺的便是青楼勾栏。 而碧春舫则是其中最大、最奢华的一处，开在一艘偌大的游舫之上，一年四季都飘在云来江上航行。 如此行径，靡费自然巨大。 因此能上舫游玩的，无一例外全都是达官贵族、商贾巨富。普通小康之家，甚至连上船的船票都买不起。 何忠平记得自己随皇帝逃来云州后没几日，还没怎么安顿，本地巨富世家便邀请他们一干北来的大臣前往碧春舫游玩。 有些大臣早就听闻此舫妙处，欣然前往。 有些大臣对这种事兴趣不大，何忠平便是其中之一。他年纪已大，心有余而力不足，家中几房夫人也足够折腾，实在没精力再去寻什么野味。 只是碍于本地世家的面子，他不得不去。否则，一旦同这些世家交恶，哪怕他是丞相，没有当地世家配合，许多政策也很难在此推行下去。 那日他去过之后，便感受到游舫主人在本地的雄厚实力。 整个舫上都是俊男美女，才貌双全，曲酒流觞、舞乐连绵、简直如同人间仙境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他听闻许多富商子弟，都是在舫上玩得丢了魂，不光把家中钱财用尽，最后连命也送了去。 还有许多高官也沉迷其中，正因为这些人是老客户，自然会保着这条船。为此这碧春坊开了二十多年，换了三条大船，依然是牢牢占据云来江上。 去过一次后，何忠平便不再去了。他担心自己一旦多去几次，也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只是，如今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去了那里！ “到底是谁带他去的！当真可恶至极！” 何忠平心中暗骂，脚下却不敢停歇，出宫后连忙坐轿往云来江赶去。 到达后，江边有一处靠岸点停靠着许多条小舟，他走过去后，立刻有人认出来。 “哟，这是何大人？怎么，要去舫上？” “去舫上！” 何忠平坐到一条小舟上，他知道碧春舫常年在江心处打转，要去舫上只能坐其设置在江边的小舟。 这些划舟的下人个个都受过训练，不光云州，整个大周的高官巨富都认得出，专门负责带他们上舫。 “您坐好，走着。” 小舟平稳地朝江心划去，何忠平几次催促，换来的是划舟下人的神秘微笑。 “大人，别这么心急，姑娘们都在舫上，跑不了。” “……” 何忠平心中憋火，要不是没人划船，他真想一脚把这多嘴下人给踹下去！ 他哪里是急着去找姑娘，而是急着去把皇帝带走！ 万一周丞沉迷在这碧春舫，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南周朝廷，就真的彻底完了。 心焦之中，小舟终于靠近那条大舫，上面的力工见有客人来到，也是立刻放下绳梯，带何忠平上舫。 人一上来，便有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迎来：“何大人~” “多余的话不用说！立刻带我去见皇上！” 女人脸色微变：“何大人您这是何意？皇上岂会在这……” “你考虑清楚！”何忠平从袖中拿出奏折，冷冷道，“军情紧急，误了事你担得起吗？” 女人心中胆寒，终究是害怕误大事，低低说了句“大人随我来”便走在前面带路。 何忠平跟在后面，来到船舫最高的第三层。在层里最中间一处轻纱笼罩的舞台上，南周皇帝周丞正衣衫半开地坐在一张纯白的羊毛毯上。 在他前方有三名舞姬舞蹈，在他左右则各有一舞姬剥着石榴，一颗颗往他口中送。 何忠平见状大喊一声：“陛下！臣何忠平有事启奏！” 第215章 外逃，蜀州（4/4） 何忠平一声大喝，房内的歌舞顿时停歇下来。 舞姬们齐齐看过来，眼中带着好奇的光采。南周皇帝周丞则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一瞬陷入错愕中，随后才极不情愿地转过头来。 “何大人。”他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衣衫，面无表情招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舞姬们听到这称呼，互相看看，都是默不作声地起身，迈着无声的步伐离开。 她们在此待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一流，此刻瞧得出以自己的身份不该不该再待下去。 周丞也没有阻止，默默看着舞姬们离去，随即将目光移到何忠平身上。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君臣二人，何忠平保持着跪姿，询问道：“臣想问，陛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 “陛下应是受人蒙骗，不知此地是江南有名的风月地。若是如此还请陛下立刻随臣回宫，并严惩带陛下来此之人！” 何忠平这是在给周丞一个台阶下，只要周丞顺着他的话说，就能撇开关系，依然能保持身为皇帝的威严。 然而，令何忠平没想到的是，周丞并没有走他铺好的台阶。 “何大人，在你眼中莫非朕如此蠢笨？蠢笨到看不出此地是风月场所？” “陛下这……” 何忠平一惊，费解地看向周丞。 后者年轻的面庞上挂着浓重的不耐烦，似乎因为被扫了雅兴而十分恼怒。 何忠平道：“陛下，容臣劝陛下一句，此地不宜久留，陛下还是尽快回宫吧。” “不宜久留？我看这里挺好。有酒有歌，有水有舞，世上还有哪里比此处更好？” 何忠平听见周丞如此说，真是有些急了。 “陛下怎能如此说！难道陛下要置朝廷、置黎民百姓而不顾？” “黎民百姓！” 这句话似乎踩在周丞的尾巴上，他一下跳起来，怒气冲冲走到何忠平面前，抬手指着他鼻子道： “朕的黎民百姓在哪？江南八州，朕除了能管管这云州的百姓，还能管哪儿的百姓？！” “陛下……” “就这一个云州，朕看也管不了多久了！”周丞冷笑道，“那苏元连东倭都城都能打下，这江南还不是他掌中之物？他想要取，难道不是易如反掌？” 何忠平闻听此言，才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先前的周丞，还算得上是励精图治。每天早起晚睡，处理奏折，有明君之姿。 结果短短几日工夫，就颓废放纵，留恋风月之地，如此大的变化，实在古怪。 现在看来，恐怕是周丞得到北安军攻占奈京的消息后，过于震惊，进而绝望，再进而到自暴自弃。 何忠平一想到这里，顿时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若是因为其他事，他还能想办法让周丞转变。但在北安军的打击下，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再用“奋发努力，夺回江北”这种话激励，已经不太现实。 周丞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傻子，这种毒鸡汤没办法灌迷糊他。 周丞道：“既然早晚这江南都要被那苏元夺去，那朕还起早贪黑，忙活个什么劲？”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斟酒咕咚几口饮下。 “朕还不如多享受几日，省得哪天让那苏元抓了，到时候再后悔！” “……” “怎么，何大人，你怎么不劝朕了？” 何忠平哑口无言，他面对周丞这番话，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自暴自弃的绝不仅仅是皇帝，众多大臣在听闻消息后，也是一片哗然。 他目下已经知道，许多大臣已经准备秘密乘船前往别国。这已经是崩盘的先兆。 但他也明白，倘若他什么也不做，那下场就和当初没有逃离京城的大臣们一样，会死于残酷刑罚之下。 思索片刻后，何忠平终于道：“陛下，臣知道陛下心中难过。臣也一样！事到如今，臣也说些肺腑之言。” “那苏元逆贼势大，江南的确无法阻挡。待北安军休整妥当，恐怕下一步就会攻打江南，那时，凭借现在各州防守力量，完全不能敌。” 周丞见何忠平终于不再灌鸡汤，开始实话实话，也认真倾听起来。 他已经不想摆什么皇帝架子，他现在只想找个活下去的方法。留恋风月之地，也纯粹是无可奈何。 何忠平继续道：“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陛下早做准备，事不可为时暂离大周，出逃海外，保留实力……将来未必没有打回来的一天。” “出逃……海外……” 周丞双目失神，喃喃道：“亏你何大人说得出口。父皇丢了半壁江山，已经是大周家的罪人。我再丢另外半壁逃离海外，这岂不是……” “陛下！请陛下听臣说完！” 何忠平严肃道。 周丞沉默，由其继续。 “……强者未必恒强，那苏元现在强大，将来未必不会衰弱。尤其他年少气盛，得罪了诸多国家，这些国家都是他的潜在敌人。” “陛下应该知道，这次北安军夺取奈京，有许多国家都出言谴责。这便是一种趋势……那苏元以为自己大军无敌，可事情都是会变化的。人也都会变。” “他现在还未夺取江南，军队还保持着斗志。等他夺取成功，到时南北合一，失去动力，他的军队也一定会耽于享乐……” 何忠平声音冰冷道：“到那时，一旦其军力陷入孱弱，今日这些谴责他的国家，说不定便会联手要他性命……难道那时陛下没有机会重掌这片大地吗？” “……” 何忠平一席话说完，周丞思索良久。 他认为这话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太过理想。 且就算他要出逃海外，又能逃去哪里？ 仿佛预料到他的疑问，何忠平拿出奏折：“陛下，这是西枫国外交部长送来的书信，臣已经誊抄了一遍译文。” “哦？里面写的什么？”周丞接过去查看。 “西枫国大公，表示愿意接受您作为避难，带领您的大臣前往西枫国。并且西枫国会召开联合会议，邀请各国代表，谈论此事，为您伸张正义。” “真的？这些海外西国对我们大周如此友好？”周丞脸色一喜，仔细看奏折内容。 何忠平心中暗叹一声：友好？那是妄想。西枫国如此做，无疑是因为在苏元那吃了大亏，靠自己一时又报复不回来，因此才出此计策，从而获取其他国家支持，组建联军对付苏元。 但在这件事上，何忠平倒是愿意被利用。只要能对付苏元，被利用就被利用，这起码说明他们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何大人。”这时周丞抬头疑问道，“这里面写着，西枫国想要我们带一些江湖高手，和武功秘籍过去？” “是的，这也是他们的条件。”何忠平解答道，“可能是因为，上次他们的第三船队，就是吃了苏元那里江湖高手的亏，所以想要研究、学习我们的武功。” “原来如此……” 周丞点头，面露难色。 “可大周一向和江湖不和，宫中哪有什么武功秘籍。武功高手是有一些，但……” “陛下不必担心。”何忠平这时笑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先前引荐的那名江湖高手？秘籍之事由他去收集便好。” …… 何忠平提及的江湖高手，此刻正在蜀州。 甲一手持折扇，走在官道之上，看着群山峻岭，神情颇为怡然。 “古人说老不出蜀，真是恰当。这蜀州风景秀丽，山脉巍峨，连空气都比他处清新得多……” 甲一看似在自言自语，顿了顿后却添上一句：“我说得可对，跟了我半柱香的诸位？”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山林忽然一阵纷乱。 七八人从林中飞身而出，将甲一围在中间。 这几人都一身青衣，佩戴面具，腰间绑着鼓囊囊的小包。 为首之人道：“阁下是何时发现我们的？” 甲一道：“你们一动，我便知道。” “大言不惭！”另一人喝道，便要动手。 甲一微笑：“唐门就是如此招待外来游客的？真是闻所未闻。” “阁下可不像是游客。” 又有人问：“你是游客，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唐门中人？！” 这话把甲一逗笑出声：“哈哈，天下谁人不知蜀州是唐门地盘，不允许其他门派武人存在。再说，诸位各个腰绑皮囊，手戴鹿皮手套，不是唐门中人还能是谁。” “干！”一人骂道，“这鹿皮手套太显眼！太容易暴露身份！” 另一人冷冷道：“你可以不戴！” 那人顿时闭嘴。 唐门弟子人人戴鹿皮手套，是因为唐门有大量在毒液中浸泡许久的暗器，这种暗器皮肤接触些许就会溃烂，甚至会丢了小命。 因此唐门弟子人人都要佩戴鹿皮手套，防止自己用暗器时还没把敌人干掉，先把自己毒死的乌龙情况。 为首之人问道：“阁下既然知晓我唐门威名，又全无俱意，想来也是江湖高手。还请报上名号。” “在下无名小卒一个，无什名号。” 唐门为首之人声音一沉：“阁下莫非是在拿我等取笑？” 甲一道：“这个嘛……实不相瞒，正是。” “……杀！” 第216章 这是一种荣幸（1/4） 接下来几日，苏元生活暂时稳定下来。 他每天处理一些先前去东倭时积压的公务，同时也不断接收戚继光从东倭传回来的消息。 那边的进展很顺利，苏元临走前留下了两万北安军，这么多人，用来镇压叛乱和维持治安绰绰有余。 服部半藏也成功收敛了二三十名流浪忍者，建立起一个名为“千叶流”的忍者流派，意在每名忍者都像一片树叶般各不相同，却又集中在一棵主干上。 服部半藏担任忍宗，将不断将千叶流壮大，一直到东倭只存在这一个忍者流派为止。 同时，因为东倭已实际上成为北安附属国，两国通商也会全面开启。 吕无忧这两日也在研究这方面的事情，以保证北安利益为前提的情况下，尽量也让东倭底层百姓们能分到些好处。 苏元还将从东倭带回来的年表送进博物馆，供人浏览观看。许多百姓在知道消息后都第一时间去看，那代表着东倭历史之物，现在被收放在北安博物馆中，无疑会让北安人有一种自豪之感。 工作之余，苏元也会看一些古书。 想看看在大周有没有关于那块“神石”的记载。 那块石头他已经带回京城，目前存放在仓库。 苏元在没搞清楚那石头具体是何物之前，不打算放在身边，担心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不过，在有士兵等人因为训练意外而重伤时，他会让人取出那块石头，配合伤药去给士兵进行治愈。 这种疗伤神器，让军医们大为惊叹。 先前一同去往东倭的江湖高手，知道这石头效用，有几人也向苏元提出申请，说是想要借助该石头练功。每天最多只会用一个时辰，绝不多用。 苏元倒不会吝啬，反正这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他只是直白告诉那些申请使用练功的江湖高手，目前还不清楚这石头有无副作用，倘若出现甚么意外，他们要自行承担。 江湖高手们欣然应允。 他们练武多年，本就知道武道一途意外太多，练废练残、走火入魔的比比皆是。与那些相比，这神石就算有什么副作用也没关系。 于是，一些江湖高手每天会用神石辅助修炼上一会儿。因为申请人众多，要轮流使用，许多人每天只能用上半个时辰。 这期间苏元查阅了大量记载，依然没找到关于这石头的，只能作罢。想着通过观察江湖高手的变化、以及将来询问真缈来加深对这神石的了解。 这天，苏元正在处理公务，有下属来汇报。 “王爷，下丽国的户曹大夫昨日来到京城，希望能见王爷一面。” “户曹大夫？” 苏元手下毛笔一顿。 下丽的户曹大夫，差不多类似于这边的户部尚书，属于一品大员。这种级别的官员来访，一定是要有事。 他想了下自己的时间安排，道：“午饭时带他来见我吧。” “是。”下属答应完，又补充道，“王爷，那户曹大夫带了许多礼物来。” “哦？” “有一箱下丽特产的干货、还有一箱珠宝，以及十名下丽美女。” 苏元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到了中午，苏元在天仙楼要了几个菜送到餐房。不多时，金善宇也被人带来。 一见面，金善宇便道：“王爷如此年轻，就建立了这么惊人的雄图大业，真是令人敬佩万分！” 这话有恭维之意，却也有真心之意。 金善宇知道苏元很年轻，但知道和亲眼看到还是有很大差别。 “金大人周语说得很好啊，请坐吧。” “多谢王爷！” 金善宇落座后，微笑道：“下官一直仰慕王爷风采，因此才自学周语，就是期待有朝一日能见到王爷。” “是吗。” 金善宇被这么轻轻一问，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自然不是，他从小就被父亲逼着学周语，因为大周是附近最强大的国家，学会周语是有很多好处的。 好在苏元只是随口一句，并无深究之意，金善宇才安下心来。 “先吃点东西吧。” “谢王爷！” 两人动起筷子，金善宇小心翼翼，为防菜掉在桌上，他一次只夹一片，谨慎地放入口中。闭嘴轻嚼，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如此谨小微慎，是担心因为小事惹恼苏元。 从他对苏元的研究来看，苏元这一路走来，是伴随着成片成片腥风血雨的……其性格不管多乖张暴戾都有可能。 为此来之前他还嘱咐好家人，万一他回不去要如何。 现在亲眼见到，苏元从面相到言语态度都不像是个暴君，这让金善宇稍微放心些。 吃了一会儿后，苏元问道：“金大人不辞劳苦，特地来京要见我，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是的，王爷。” 金善宇听苏元问起正事，立刻放下手中筷子，用手帕擦干嘴巴，端坐身体。 “王爷，下官这次是受下丽大王之命而来。大王知道王爷管理天下清正贤明、秩序得当。因此也想要效仿学习，还请王爷允许。” 苏元闻言笑道：“下丽想学北安的治理政策？那就学呗，政策都是公开的，何必需要我的允许。金大人还是直白一些吧。” 政策这东西又不存在什么专利，苏元可不认为真相如同金善宇嘴上说的这般。 “是是……”金善宇小心思被揭穿，连忙说道，“我们大王是想，只靠自己学习，恐怕会学岔学错。所以希望王爷能派些人去下丽进行指导。” 苏元这下便有些意外。 派人过去指导政策？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国家的部分主权拱手相送，那个下丽大王怎么想的？ 但他转念一想，渐渐有了头绪。 他心中暗道：“恐怕是最近在东倭发生的事，吓到这下丽大王了吧。” 这并不奇怪，下丽夹在东倭和北安之间，先前北安军船队出发时，就从下丽领土附近路过。那时下丽估计就有些胆寒。 后来随着东倭都城沦陷、东倭实权者上宫信玄被绞死，下丽肯定更加害怕。 苏元心中有些好笑，他其实对下丽没有太多想法，近期也没准备对下丽做什么。毕竟一直以来，下丽都还算是够老实，整个国家基本上靠自给自足，也没怎么侵扰过北安海岸线。 结果现在他还没做什么，下丽自己就先担心得坐立难安，忍不住派人过来表忠心了。 苏元沉吟片刻，道：“你们既然要学习，就该知道我们的政策是什么对吧。” “是的。” “那你们应该知道，这种政策会得罪许多人。”苏元淡淡问道，“不只是有钱的商贾，连一些重臣官员也会波及，你们大王确定能将政策推行下去吗？”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北安军的政策对于既得利益者是最严重的打击。苏元能一直推行，根本原因是凭借召唤士兵的武力来保证。 没有这份武力，政策再好也是空谈，根本推行不下去。 老实说，苏元不认为下丽王有这份武力，能对抗下丽国内广大的既得利益者。 金善宇闻言，也知道这是问题关键，他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想请王爷帮忙！” “……我没会错意的话，你想要我出兵帮你们？” “没错。”金善宇道，“我们大王并不介意这一点，只要好的政策能推行下去就好。” 金善宇当然是身不由已。 如果可以，他和李宗衡谁也不愿外国军队进入自己国家，还是自己去请进来。 可问题是，如果不提前邀请，那等到将来北安军主动进入时，到那时，李宗衡大王的位子还能保住吗？李氏下丽，会不会宣告终结？就像大周王朝即将终结一样？ 甚至把话说到最难听了，如果苏元要在下丽选一人做傀儡，那李宗衡也希望自己是那个人，而不是把他搞掉后换一个新人。 金善宇说完，苏元明白了。 他没有立刻表态，金善宇顿时有些急迫道：“王爷，您放心，如果要出动您的军队，那军队的一应耗费都会由我们承担！” “这件事我考虑一下吧。” 苏元没有立刻给出答复，金善宇虽然失望，也只能答应着。 饭后，金善宇离去后，苏元把吕无忧找来，告诉他这件事，并让他去金善宇谈谈。 苏元对吕无忧道：“下丽王害怕下丽像东倭那样，他想保住自己大王的位子。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必要拒绝。无忧，你去和他敲定具体的金额。” 吕无忧答应下来，晚上便找到金善宇。 两人要了几壶酒，边喝边谈。 谈及金额方面，吕无忧还未给出数字，金善宇就慷慨道：“吕大人您尽管说就好，我们大王都说了，他宁愿散尽所有家财，都会贯彻苏元王爷的政策，造福百姓！” 吕无忧似笑非笑道：“下丽大王还真是爱民如子啊。” “我们大王爱民如子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仰赖苏元王爷啊。大王都说过，下丽愿做北安的一条狗，绝对忠心耿耿。” “哦？”吕无忧笑道，“下丽王居然会这么说？” “吕大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金善宇道，“现在在东海，能做北安的狗就是一种荣幸啊。否则像东倭一样，到死也不知道主人是谁，哈哈哈。” “哈哈哈哈。”吕无忧也大笑起来。 第217章 唐家堡（2/4） 蜀州，唐家堡。 唐家堡建在一座大山之中，山体经过唐门中人多年改造，已经遍布机关。 哪怕没有各种口令、暗号，一个外来人进来此处，也会很快亡命于陷井中。 这还只是外堡，到了内堡，更是一步一危机，这里是唐门的外门弟子都无法通行之地。只有内门弟子、唐门高层能畅通无阻。 此刻在唐门内堡，一只机关鸟飞过一道高高的木门，进入一间厅堂之内。 厅堂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画像，上面是一独眼老人，是唐门初代堡主唐煌。 画像之下设有一把藤椅，其上坐有一名不苟言笑的老人，他正闭目养神，忽然抬起左手。 咔—— 一声脆响，他的左手竟脱离手腕飞出，将空中飞来的机关鸟抓住，随后手腕同手爪之间的连线迅速回收，将手收回。 这竟然是一只机关假手。 唐天生手指轻轻敲击机关鸟背部，一张纸条立时从鸟嘴里掉出。 纸条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 “强敌来犯！已杀唐门子弟三十五！” 唐天生看完，气势陡然一凛。 “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来招惹我唐家堡！来人！” 他起身一声大喝，门外顿时冲进几名内门弟子。 “传令下去，抓住那个外来者，赏十枚天梭。” 几名内门弟子闻言眼前一亮，心中无比渴望。 天梭是唐门内最高级的暗器之一，数量极为稀少，若使用得当，一枚便能杀死一名先天高手。 这么丰厚的奖励，足以让绝大多数唐门弟子动心。 “再去将唐鸣叫来。” 几名弟子退去，很快，一三十出头、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的男子到来。 “见过堡主。” 唐天生微微点头：“外面的事你可曾知道？” “知道。”唐鸣声音沙哑，“有外人进了蜀州，先杀了八名巡查弟子，又杀了二十七名外门弟子。” 唐门弟子分为巡查、外门、内门。 巡查弟子负责分散在蜀州各地，调查一些唐门以外有武功在身的人。 外门弟子则主要负责唐家堡的对外事务，如采购等杂活，每天也有固定时间修行武功。 内门弟子较为稀少，只有天赋出众、且有立功表现的外门弟子才能入选内门。 不过这并不代表外门弟子不重要，反而，外门弟子是血液，内门是筋骨，双方缺一不可。 现在外门弟子被杀了这么多，唐家堡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不管凶手是谁，唐天生也绝不会放过。 “此事你有无头绪？”唐天生问。 唐铭虽是内门弟子，但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飞鸟堂副堂主。 飞鸟堂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对于蜀州，乃至整个江湖的动向都有了解、时刻关注。 唐铭此时摇头：“堡主，此事颇为蹊跷，目前还查不出是谁。” “老夫也想不出。”唐天生皱眉道，“老夫执掌唐家堡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敢来寻事。尤其在江北武林……” 他忽然一惊：“莫非和那北安苏元有关？” 唐鸣沉默。 他不喜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揣测。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做上飞鸟堂副堂主的原因之一， 唐天生还在推测：“那北安苏元已经一统江北武林，莫非现在又打上江南主意？” 他冷哼一声：“若是如此，老夫可不答应！” 唐门虽然知道北安崛起，大周朝廷不得不南逃偏安。但整个唐门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改变。 对许多从唐门出生的人来说，外面如何变化，同他们也没关系。 不管天下变成了谁的天下，蜀州永远都是唐门的蜀州……这差不多是他们已经认死的一个道理。 从上到下，皆是如此。 唐家堡堡主唐天生不把大周皇帝或北安苏元放在眼中，唐门小孩子也只知堡主不知皇帝。 唐鸣这时道：“堡主，此事还要详细调查。” 他不想让唐天生这么快就下判断。 尤其是，作为搞情报的，他实际上比唐天生更了解北安苏元、更了解北安军的厉害之处。 唐天生微微点头，看着唐鸣道：“唐鸣，这件事你去查清楚，然后把人带回来。我希望这个功劳是你的，你明白吗？” “明白，多谢堡主器重。” “嗯，好好干，你们这一代弟子里，你是老夫最看得上眼的。”唐天生道，“这次能立下大功，老夫做主，将老夫唯一一个孙女嫁与你。” 唐鸣闻言道：“唐大小姐千金之躯，属下哪里配得上。” “呵呵，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想当年老夫也是崛起于微末……”唐天生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缅怀之色，“好了，去干活吧。记住，不光要抓人，还要把幕后指使揪出来！” “是，堡主。” 唐鸣退出大堂，出来时，正好遇见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青衣，短发利落，目光冷寂，皮肤像纸一样白得过分。 “大小姐。”唐鸣尊称道。 这女子便是唐门堡主唐天生的孙女唐紫钰。 无论是其高贵的身份还是冷艳的面容，都让门内弟子又敬又怕。尤其她的武功也是一流，年纪轻轻已是先天上三层高手，极为强势。 唐紫钰看了唐鸣一眼，声如冷泉：“堡主让你去抓人？” “是。” “此事让给我如何？” “……大小姐，恕难从命。此事堡主交代给弟子，弟子便会全力以赴。” 唐紫钰微微点头，她知道唐鸣和其他弟子不同。其他弟子大多怕她，也不敢拒绝她。而唐鸣面对她时不卑不亢，也算是她能认可的少数弟子之一。 “那你去吧。” 唐鸣默默离去，唐紫钰走进大厅，唐天生微笑道：“紫钰。” “爷爷，这件事为什么不交给我去做？”唐紫钰询问道，“您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做事了。” 唐天生闻言面露不悦：“你啊，就是闲不住！女孩子家家，成天抛头露面，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唐紫钰神情坚决，毫不退让：“女子又如何？我的暗器手法，那些同辈男弟子又有几个比得上？” “……唉，这倒也是。” 唐天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孙女，在武学上天赋极其惊人。 如果她是男儿，那他一定会将其培养成堡主。但…… 唐天生心知肚明，一个女子做堡主，只会引来无尽麻烦。 这和实力无关，而和现实有关。 现实，便是许多男子会对堡主是女子而不服气。有不服气，就会有异心。有异心，就可能会生出祸端。 哪怕唐紫钰有实力镇压，可能镇压一次、两次，却总有一次会镇压不住，到时候唐门恐怕就会迎来灾难。 这是唐天生不愿看到的，为此他现在已经在为下一代堡主铺路。 那个人选便是唐铭。 唐鸣今年三十一岁，年轻力壮，却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其心思缜密，智慧过人，且修为也不低，现在已是先天六重。 最重要的是唐鸣身家清白，全家都出生在唐家堡，属于是最纯正的唐家人，这样的人做堡主，才能获得更多认同。 有能力有手段，若是再迎娶唐紫钰，就拥有了更多威望，这样过几年后接任堡主之位完全理所应当。 要说唯一的问题是什么…… 唐天生看着眼前自己这孙女，不禁一阵头疼。 唐紫钰从小就酷爱机关暗器，不爱与人打交道，一直到如今二十多岁，也从未倾心过堡内的某人。 要知道唐家堡俊男美女是很多的，可唐紫钰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兴趣，每日不是研究暗器，就是打坐练功，偶尔还会离堡去清除唐门敌人。 这让唐天生觉得，要让她同意嫁给唐鸣，恐怕并不容易。 他准备先探探口风，道：“紫钰，你觉得唐鸣如何？” 唐紫钰闻言道：“是一名优秀的唐门弟子。” 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包含其中。 唐天生又道：“这孩子很不错，容貌上佳，武功过人，头脑也十分聪慧。” “哦。” 见唐紫钰如此冷淡，唐天生无奈道：“紫钰，你难道对这孩子就没什么好感吗。” 唐紫钰蹙眉道：“好感？没有。爷爷，你不会想乱点鸳鸯谱吧。” “紫钰！你这年纪已经不小了！也该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唐紫钰神情没太多变化，但态度却异常坚决道：“这件事我会自己做主，爷爷您就别操心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唐天生气结，随即脸色微变，捂住胸口。 感觉着体内异常翻涌的气血，唐天生心中暗暗叹息。 老夫……命数真快要到头了？ …… 金善宇带着迷惑和那些礼物回去了。 他在北安这里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吕无忧把谈好的内容向苏元汇报时，双方都很清楚下丽王的目的。 吕无忧说，金善宇那小子生怕北安军不能体会，假借着酒意，连“下丽愿意给北安当一条好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看似是醉话，实际上当时两人一个比一个清醒，半点醉意都没有。 之所以喝酒，纯粹是能凭酒意说出许多平时不好说出口的话。 吕无忧和苏元认为，李宗衡想要的，就是继续做下丽王。为此他愿意拿出大量的财物、不管是给北安军、还是发给百姓都可以。 同时，不光他自己拿出，他也要手底下的大臣、以及下丽国内的巨富商贾们拿。 但问题是，李宗衡担心这么做，会让手底下的人造反。他虽然是大王，可手底下的人一旦都反他，他的兵力也不足以镇压。 何况他的兵里，许多本身就是大族出身，哪有自己镇压自己的。 因此李宗衡让金善宇来，表明诚意同时，想让北安军派兵去下丽，帮助执行这一整套策略。 不管北安军要收拾多少家族都无所谓，只要让李家继续保留王位就好，这便是下丽王李宗衡的核心诉求。 总体来说，李宗衡就是希望能通过交够足量的“保护费”，来换取北安军对李家王室的支持。 这个交易…… 苏元选择了拒绝。 这个选择似乎在吕无忧的意料之中，但当苏元明确拒绝时，他依然大松了一口气。 当时在书房内，苏元见吕无忧释然的神情，问道：“怎么，无忧，你很担心我答应金善宇的提议吗？” “是。”吕无忧承认道，“如果王爷答应，下官一定会劝阻。” “哦？” “王爷的初心是解放所有百姓，这个交易却违背了这份初衷。若是我们答应了，那便等于成为了王室保护伞……以后其他国家，也可效仿，交出利益，保住自己地位。这不是应该的。” 苏元闻言，十分欣慰地道：“无忧啊，还是你最了解我。” 吕无忧的话，和苏元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 他起事的初衷就是一切以百姓为重，以人民为重，不是以王侯将相为重。 倘若他接受李宗衡的交易，那北安军的性质就变了，从为百姓而战的军队、变成了为霸权而战的军队。 苏元对吕无忧道：“下丽那大王，和这金善宇，嘴上说着要学习北安制度政策。实际上，他们根本都不了解我们的政策究竟是怎样的。” “王爷所言极是。”吕无忧道，“他们无疑只看到了表面，只看到我们给百姓好的待遇、却没看到其中本质层面上的平等观念。恐怕在他们眼中，这样赠与财富，本质上与施舍并无区别。” 谈话之后，原本没将视线放在下丽的苏元，反而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国。 不过他没有准备要出兵，一方面是目前东倭那边还没处理完全，另一方面，是出兵无名。 他打南周、打东倭、打西枫，都是师出有名。但对下丽，不能只用一句“我要解放你们”就大军压过去，那样赢是能赢，却会损耗许多无辜生命。 苏元要做的，是短期内鼓励下丽底层百姓自己觉醒，等东倭那边彻底平定，再做下一步准备。 而且对他来说，北安军下一步动作还是要先夺取江南，实现国度彻底一统。 “不知道这次召唤，能否帮助我加快动作呢。” 新的一天清晨，苏元拿出兵符，一周多过去，召唤次数早已刷新。 第218章 工业革命（3/4） 【召唤成功：获得一万名工程师】 【工程师】 主战类型：建造、组装 装备：无 数量：10000 备注：掌握着大量工程技术的专业人员，精通多项技术。 …… 工程师！ 苏元看到召唤结果，大喜过望！ 要知道事到如今，他其实已经不怎么缺武将了，缺的反而是普通士兵。 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比起武将，普通召唤士兵需要的越来越多。 假如他的势力范围只是大周领土，那目前的召唤士兵已经足够。可他这次攻击东倭，便是一个开始。 在其他国家进行驻军的开始。 他在东倭留下两万士兵，这两万应该不会再调回来，而是会一直作为驻军留在东倭。 如此一来，苏元可调动的兵力就少了两万。 以后要是再在其他国家驻军呢？那召唤士兵只会越来越少、不够用。 因此他现在更想要更多普通士兵。 结果这次召唤的却是……工程师。 他召唤一个出来。 光芒一闪，戴着黄色头盔、一身工装打扮，提着手提箱的工程师出现。 看模样是东方人，一见到苏元便开口：“你好，雇主，请问需要做甚么？” 雇主…… 好在苏元听过的称呼已经够多，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他详细查看了一下这工程师的信息，发现能做的事情很多。 首先他可以维修工程类建筑，其次还可以占领敌人的工程建筑，另外还可以拆除炸弹、并掌握着许多科技的建造方法。 让苏元最为兴奋的，便是其最后一个技能。 这意味着，这些工程师是可以做出许多现代科技产物蓝图的。 拥有这一万名工程师，北安军的科技水平将扶摇直上，一举大幅进步，弯道超车海外西国完全有可能。 苏元心道：“这一万名工程师，若是让其中一部分作为教师，教导更多的百姓学习科技，那恐怕属于北安的‘工业革命’就要来了！” 工业革命，对北安来说很重要。 这和生产力有关系，现在百姓们虽然过得还不错，但每天同样也需要大量劳作。 没办法，生产力不足，只能靠双手以及一些牲畜工具来劳作。 但倘若蒸汽机等科技发明出来，那生产力将得到一次飞跃性发展。到时候百姓们的生活水平能大幅提升不说，北安的国力也会迅速提升。 毫无疑问，蒸汽机这种水平的科技工程，是在工程师们知识范围之内的。 “这可真是赚大了……” 苏元摩拳擦掌，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兴奋过。 这一万工程师，在他看来比十万普通士兵都更加珍贵，他们将加速让北安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的苏元，也开始安排这些工程师的工作。 他分门别类，在各个领域都塞进去一部分人，包括教育行业。他们将负责发明、改进、促进这些行业的进步发展。 另外他还单独调出三千名工程师，让他们集中起来进行科研工作。 为此苏元还特意将几处空置的大宅邸清空，作为这些工程师的“工程院”使用。 苏元给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研究制造能促进社会发展、提高生产力的科技工程造物。 这期间需要用到什么资源，都可以优先得到供给。 为此苏元还特地和吕无忧打了声招呼，让他给予工程院足够的物质支持。 吕无忧对苏元凭空弄出一大帮人这事也习惯了，他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不该。因此他没有问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只是遵从苏元命令，给工程院开辟绿色通道，优先供给资源。 这些事都在一天内完成，可见苏元求发展之心有多少急迫。 他还是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让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 要是有机会能发展到现代科技水平，那苏元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又“穿越回去”了。 当然，他知道这恐怕不太可能，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就算进步速度飞快，要达到现代科技程度……也很困难。 除非能一直召唤出科技人才，可苏元又无法控制召唤结果，只能随缘。 做完这一切，苏元回到府上时已是深夜。 他要回房间休息，路过院子时，却看到周舒房间里还亮着烛火。 他好奇地走过去到门口，轻喊了一声：“周舒？” 开门的是小清和小月，这两名侍女同周舒一直住在一起。周舒住里间，她们两个丫头住外间。 周舒倒是问过她们要不要自己住，她们都拒绝了，表示那样一来就不能随时伺候周舒了。 虽然周舒说过不需要她们伺候，可她们早已习惯了那种生活，突然要改，真的改不过来。况且她们本身就愿意同周舒这样才情过人的人待在一起。 “王爷，您怎么来啦？” “这么晚了……” 两个丫头都打着呵欠，苏元询问道：“我是看你们这里还亮着烛火，所以随口问一问。周舒还没休息吗？” “小姐她……” 周舒听到动静，自己从里间走了出来。 “王爷，有事吗？” “没什么……你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嗯。我在看地方上昨日送来的军务文书……听说王爷你新招揽了一批工程人才？” “招揽……差不多吧。” 两人交谈几句，周舒来到外面，和苏元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做亮交谈。 “这些人才中，有没有擅长军械制造的？有的话也可以调来兵部衙门一些。” “这个……应该有吧。” 工程师或许也有关于武器方面的知识，说不定还能参与关于火铳的改造。 “那要抓紧了。”周舒说，“现在都十月了。” “嗯，不知不觉，已经十月了啊。”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转凉，苏元也穿着薄绒外衫。他看到周舒从屋中出来后，没有拿厚衫，只是穿了件薄薄的单衣。鬼使神差下，他解下自己的绒衫，披在周舒身上。 周舒愣了一下，大概是第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人就在院里，去房间拿个衣服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苏元却还这么做…… 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双手抓着薄衫边缘，轻轻紧了紧。 她说：“今年是正月初六过年。还有不到三个月。” 苏元：“嗯。” 他明白周舒的意思。 两人先前曾经谈论过，什么时候南下江南，彻底覆灭大周政权，实现全国统一， 那时苏元说的是过年之前，本来时间应该更充裕。但这次突然打了东倭，前后加起来用了一个来月，剩下时间便不多了。 “我打算在十一月底出兵。”苏元道，“一个月的时间，以北安军目前的实力，足以扫平江南八州。” “那要动用大量兵力才行。”周舒说，“江南八州地域辽阔，而且南方山兵骁勇凶悍，还有许多是宗族兵团，不好轻易让他们屈服。” “我知道。所以从现在到十一月底，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苏元其实不担心，这两个月，他起码还能召唤7，8次诸天士兵，不知道会来什么。 再者说，哪怕他不召唤，仅凭现在的士兵数量，加上一万名工程师的研究发明，两个月时间，足以让北安军脱胎换骨、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 到时要对付那连团结一心都做不到的江南八州，又有什么困难？ “你莫要忘了。”周舒看着苏元面庞，提醒他道，“今时不同以往，我们的敌人除了江南外，还有其他国家。要把到时如西枫国等敌国也可能会趁机出兵的事也考虑在内。” 周舒这么一说，苏元深以为然。 “你说得很有道理。” 不光海内的敌人，海外敌人也要考虑。 先前西枫国第三船队损失惨重，不可能会善罢甘休。苏元认为这些家伙应该是在等一个机会。 或许北安军下江南时，西枫国就会蠢蠢欲动搞事情。或者说不只是西枫国，所有敌视北安政权的国家，都可能会有所行动。这不得不防。 周舒说道：“这次你打东倭，谴责得最厉害的，便是南越几国。它们国土就在江南南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打下江南、从而威胁到他们。因此，他们有可能会出兵帮助南周对抗我们。” “这个我也有所考虑。这些南越国要是敢出兵，我们就将他们连同南周一并收拾了就是。”苏元道。 “稳妥一些也可以先挑拨其关系，让它们几国内乱。它们几国也有诸多矛盾，若是稍加挑拨，或许会有奇效。” 苏元见周舒眸光流转，口中计策娓娓道来，一时有些感慨。 “周舒，你简直就是我的女诸葛啊。” “什么？”周舒一头雾水，显然她不会知道诸葛是谁。 “咳，没什么。”苏元笑道，“就是形容你很聪慧的意思。” 周舒淡淡笑了。 这时夜风微起，乌云遮月，苏元看到周舒发丝飞散，心中有些悸动。 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揽住周舒肩膀，后者微微一僵，随即也轻轻将头靠在苏元肩上。 二人默然无语，一时都沉浸在这须臾间的寂静之中。 第219章 谭雅教官，稀缺材料（1/5） 清晨。 苏元照例修行完内功才去办公，他一来就看到桌上摆着从江南送来的情报。 拆开一看，内容只有一个，那便是江南许多重臣已经联系好了出国的船只，随时都可能会外逃。 甚至不只是重臣，情报里写明，连南周皇帝周丞，近日似乎都在丞相何忠平的帮助下准备外逃事宜。 其目标似乎是西枫国，这几日里经常能看到西枫国使节进入宫中。 看完情报，苏元也陷入思索。 皇帝也要跑？ 大臣会跑他能想到，皇帝也要跑他是没想到的。 先前从京城逃到江南还不算甚么，但再从江南逃去国外，这是要组建海外流亡政府的意思？ 苏元心道，这不纯粹是自寻死路。 他可不认为那些西国人会有什么真心实意，周丞逃去那里，估计也会被当成个吉祥物养着，说不定根本没啥待遇。 这些西国人都讲究利益之上，现在周丞还有点利用价值，是因为他起码名义上还是周朝皇帝，手底下还有些人、有些地盘。 等他去了海外，还能有什么？ 失去利用价值的他，在海外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元想，要不要去阻止呢？ “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就出兵，有些太仓促。而且季风不顺，大规模出海风险太大。” 他盘算了利弊，放弃海军出战的想法。 单纯为了阻止敌人外逃，就冒着和大自然对抗的风险，那样一旦出现意外，太得不偿失。 而且在他看来，就算以周丞为首的南周朝廷逃亡海外，也逍遥不了多久。 等他苏元一统南北，整合完毕后，下一步就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甚至，他认为都不需要自己动手，那些海外西国，甚至可能会主动把人给他送回来。 这其中的博弈就在于，到时候作为海外西国，你是和一个要人没人、要地没地的南周流亡政府合作。还是和掌握着大片领土的北安政权合作？ 正常人都知道如何选，对看重利益的西国人答案更是摆在明面上。 到时候苏元稍微卡一下，来个“不把人送回来就不开展通商”的条件，估计第二天西国就得把人送回来。 这便是阳谋，为此苏元并不着急。 从现在十月到十一月底，这段时间他要好好练兵。 练兵不只是为了一统江南，而是为了统一之后的更大挑战。 他很清楚，这个星球上，大周只占据了一隅，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待着他去探索。 那片世界中有朋友、也会有敌人，只有现在就打起精神、厉兵秣马，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取得优势。 而练兵的重点，便是渐渐转变思路。 目前，随着火铳的研究和改进，北安已经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制造。每天都能出产上千把。 除了火铳，更先进的短柄火绳枪也在研发中，大炮的开发也有了不小进展。 等这些都实装在军队之上，北安军的战争逻辑也会发生改变。 从古代军阵转向偏近现代的战斗模式，思想的转变是必不可少的。 苏元思索片刻后，将谭雅找了来。 “指挥官，有任务给我？” 谭雅不论何时都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一进门便情绪高昂地问道。 苏元道：“的确有任务。谭雅，我想让你做教官，替我训练士兵。” 谭雅可不仅仅只是个神枪手那么简单，她在红警中的身份设定可是特战队长！这意味着，她对于现代化战斗是有着很深理解的。 眼下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特战队员，她的价值反而要打个折扣。 现在苏元想让她训练一批“特战队员”，这些人和武功高手的定位又不同。武功高手主要是运用个人武力，但特战队员，更注重的现代化的思维和战术配合。 谭雅闻言，立刻点头道：“没问题！指挥官，我随时都可以就命！” “好，我们现在就去兵部。” 苏元对这件事很重视，第一时间同谭雅一同去了兵部衙门。 在训练场地，苏元分别召唤出几种不同士兵，让谭雅做选择。 在特战队员的选择上，苏元的选择，第一批还是选择让召唤士兵来做。 他们更能令行禁止，而且这毕竟是一次实验性的训练，用真人士兵可能会有许多麻烦。 召唤出众多士兵后，苏元原本以为谭雅会选择西凉铁骑做特战队成员。因为他们身材较为高大、体格更健壮。 结果谭雅选择的却是楼船卒。 “特战士兵不精通水性可不行，而且身材太高大反而会不擅于伪装。”谭雅给出了她的理由，苏元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是实验训练，第一期谭雅只选择了五十人做队员。 她让五十人排成几列，训话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对你们展开为期十四天的训练，让你们初步了解特战小队如何配合、潜入、伪装、突袭。” “是！”众人齐声道。 谭雅倒没说什么“谁偷懒淘汰”之类的话，毕竟这些都是召唤士兵，不会有人偷懒。 除非是从真人士兵中选拔，才会引入淘汰制度。 苏元在现场看了一会儿训练，本来他还打算自己也参与一下，但考虑到公务繁忙还是作罢。 从兵部离开后，他又去了工程院一趟。 工程院昨日才刚刚设立，今天正有许多人往里面搬运各种工具、材料。 苏元同几名工程师聊了聊，根据他们所说，以他们脑内储存的知识，结合目前能提供给他们的资源，他们能在一个月内就研究出几样能有效提高生产力的工具。 至于更高端的科技工具，则需要更多时间，他们工程师人虽然多，但这种事也没办法一蹴而就，且有些材料较为稀缺，哪怕整个北安都不一定有。 比如工程师提出一个重要材料：天然橡胶。 这东西在许多工程造物中都用得上，甚至是不可或缺、无法用其他材料替代。 而天然橡胶目前在北安根本没有。 对于天然橡胶苏元也有一些了解，他知道，在他穿越前的世界，这东西也属于大宗商品、属于战略物资。 而据工程师所说，天然橡胶树有特定的生存环境、适应力差。在大周领土，恐怕只有江南南方的热带树林、以及南越几国的森林中会有。 像天气寒冷、且经常刮大风的江北，是不会有天然橡胶树的生存环境的。 这个结果让苏元也是无奈。 好不容易召唤出工程师，结果材料方面却供应不上，实在难受。 且天然橡胶这种材料目前产出少，南周也根本不重视，苏元就算想去采购，短时间内也采购不到。 他心想，估计只能等打下江南后，才能去弄些橡胶来了。 …… 唐家堡近日不太安生。 有外来武者，挑衅杀死唐门弟子的事已经传开。 开始说是只死了二三十人，结果还没过一二日，这个数字便再次攀升、翻倍。 到现在，据说已经有五六十名唐门弟子殒命在那神秘武者手中。 甚至还包括内门弟子！ 外堡无情坡上，几名外门弟子正背着草娄，手持木铲，在采集制作毒液需要的药草。 几人一边采集，一边谈论此事。 “那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居然敢杀咱们唐门这么多弟子？” “是啊，就算是江湖第一大宗，太一道也不敢这么和唐门撕破脸皮吧？” “不可能是太一道。那群牛鼻子道士一心修仙，可不会轻易下山。” “听说内堡的大人们都气坏了，堡主更是严令七日内抓住凶手，要将其关入机关密室，折磨致死！” 一人说出“机关密室”四字，其他几人都全身打了个哆嗦。 身为唐门弟子，没有不害怕机关密室的。顾名思义，那是一间布满了机关的密室，是专门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 密室内的机关全都不是致死性机关，而是折磨人的机关。如会喷出让人出现幻觉的毒雾喷口、会弹射出致人麻痹、奇痒难耐的毒针匣…… 被关进机关密室，对许多唐门弟子来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许多曾犯过大错的弟子，害怕进入密室，直接自行了断。 “我看人应该很快能抓到。”一名弟子打破沉默，“这次负责调查的可是唐鸣师兄。” “唐鸣师兄确实很厉害，五年前唐门出现叛徒，就是唐鸣师兄把人抓出来的吧？” “没错。不过我还听说一件事。”一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有一个熟悉的内门师兄，他告诉我，这次堡主让唐鸣负责此事，恐怕是有让他立功的意思。” “让他立功？” “嗯。内门师兄和我说的，现在内门许多人都认为，唐鸣师兄以后可能会继承堡主之位。” 另几名弟子闻言一惊：“这怎么可能呢？堡主的养子……唐林堂主不是还活着吗？” 唐家堡外。 临近的是沉水城，在城内一处不起眼的茶楼内，一名胡须齐整、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上到二楼，推开一道雅间门。 屋内，甲一看到来人，立时微笑起身：“唐兄，你来了。” 第220章 唐林之秘，庸人自扰（2/5） “唐兄，你来了。” 甲一起身对来人招呼道，那人反手关上房门，坐在桌前。 “你好大的胆子，杀了唐门这么多人，居然还敢在这沉水城若无其事地吃喝。” “呵呵，这还不是因为在下知道，这沉水城是唐兄的地盘。而唐兄，是在下的朋友，断然不会出卖在下。” “哼，我唐林有你这个朋友，还真是不幸！” 这中年人道出自己姓名，俨然是当今唐门追命堂的堂主唐林。 唐门中最大的两个堂口，便是追命和飞鸟。 如果说飞鸟堂专门负责收集情报、探查信息，那追命堂，便是作为尖刀，负责派出唐门杀手摘掉敌人脑袋。 在唐门中，能进入追命唐的弟子，无一不是武功出类拔萃之人。 而能坐上堂主之位的唐林，身上也有许多故事。 甲一笑道：“唐兄何必如此说，在下这么干，还不是为了唐兄的堡主之位能顺利到手。” 唐林沉默，手指指节轻轻在桌上敲击着。 “可惜，倘若五年前那桩事没有功败垂成，唐兄如今恐怕已经坐上堡主之位，掌管唐门，也就不需要今日之事了。” 听甲一提起五年前之事，唐林面上的肌肉顿时抽搐一下。 “五年前……都是那个混账小子碍事。” 此话若是让唐门子弟听到，定会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五年前那件事居然是唐林参与筹画。 五年前唐门镇门之宝，绝世暗器“孔雀翎”失窃，整个唐门都万分轰动。堡主唐天生第一时间封闭唐门，下死命令，掘地三尺都要找出窃贼，夺回孔雀翎！ 唐门子弟都知道，孔雀翎是唐门的最强暗器，也是只有堡主才能使用的暗器，其他人不要说使用，哪怕触碰一下，都是死罪。 结果这门内至宝却在一天晚上失窃。若是孔雀翎流落到外，被别有用心者得到，对于唐门来说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这不是在开玩笑，关于孔雀翎，唐门内一直流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得到它，都能杀死一名宗师高手！ 有如此威力，可见追回它这件事有多重要。 当时没人知道是谁偷的，一众高层全都束手无策。没想到，最后却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内门弟子发现端倪、找出窃贼，成功夺回孔雀翎。 这名不起眼的内门弟子便是唐鸣。他在此事中立下大功，被收入飞鸟堂，短短几年就屡屡立功，火速升为副堂主，成为堡主和诸多高层眼中的红人。 而那名偷窃者，也是一名内门弟子，在事情败露后，二话不说立刻服毒自杀。 当时唐鸣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窃贼短短几秒内死去。 这件事让唐天生无比恼怒，显而易见，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是做不到突破重重关卡、接近存放孔雀翎的密室的。 不要说突破，普通内门弟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孔雀翎的存放位置！ 其背后一定有唐门内部更高层的人指使，可该弟子一自杀，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一直到今日，幕后黑手依旧没能揪出。这件事仍是唐天生心中的一处梗结，让他无法释怀。 只是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件事的幕后指使居然是他的义子，唐林。 “唐兄，你隐忍五年，现在终于再次出手。这次在下全力配合，你我兄弟二人联手，一定是万无一失。” “哼，甲一，我话先放在前头，我知道你有许多小心思、小算计。但这次合作，除了你该得的之外，最好别觊觎其他东西。” 唐林冷冷警告道。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唐兄你看你这话说得，我怎么敢有其他心思？”甲一笑得人畜无害，唐林却不敢掉以轻心。 他很清楚，这个甲一来历神秘，实力莫测，哪怕是合作伙伴也不得不防。 二人五年前结识，共同策划了孔雀翎偷窃事件，可惜由于唐鸣搅局，最终功亏一篑。 现在，五年后，机会再次来到。 唐林已经等不及了。 他眼神中的阴狠无比明显：“这次，一定要唐天生那个老东西，死无葬身之地。” 甲一微笑不语。 他知道唐林为何如此憎恨其义父，这和其亲生父母有关。 唐林一家都是唐家堡出身，父母都是追命堂的杀手。 唐林七岁时，其父母共同去执行一次任务，结果双双殒命。这在唐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父母都是先天上三层高手，不会死得那么随意。 后来才知道，是情报出现了错误，那次行动早就为敌人所知晓，他父母直接进入了敌人圈套，为数倍为己方的敌人围攻而死。 变成孤儿的唐林被唐天生收为义子，唐林表面上十分感激，心底深处却一直认为他父母的死和唐天生脱不了干系。 他越是长大，这种认知便愈为坚固。 因为那次任务是唐天生指名唐林父母前去，而唐林父亲，在先前一直是下一任堡主的有力竞争者。结果死在这次任务中后没多久，唐天生就继承了堡主之位。 唐林隐忍多年，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死唐天生，为父母报仇。同时将本该属于父亲的堡主之位夺取过来。 五年前那次行动失败，五年后，这一次他必须要成功。 “唐天生现在已经让唐鸣调查此事。”唐林对甲一道，“我会制造假线索，引他去特定地点。你在那里给我杀了他。” “这个自然没问题。”甲一不假思索。 “唐鸣一死，唐天生一定坐不住，必定要亲自出手。”唐林冷笑，“他早年曾受内伤，这些年一直未愈，现在正是虚弱之时。你我联手，必可将他格杀！” 唐林说话间神情狠厉，仿佛已经等不及动手。但他很快压下情绪，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书册，放在桌上。 “这是你要的唐门秘密血炼法，不过只是上部。下部要等唐天生死后，我才会给你。” “唐兄还真是谨慎。”甲一将上部秘籍拿过去。 唐林眼中闪过一丝奇异颜色，口中道：“你来历神秘，我可不敢完全信任你。” “呵呵，唐兄直言直语，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甲一将秘籍放入怀中，站起身来。 “那在下先行离去，等唐兄消息。” 唐林微微颔首，待甲一离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 唐家堡内堡，飞鸟堂大厅。 堂主正在叮嘱着唐鸣。 “唐鸣，此次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是，堂主。” “不过。”堂主顿了顿，似乎犹豫该不该说。考虑片刻，还是继续说下去。 “不过此事透着一丝邪门，其中恐怕有什么诡谲阴谋。唐鸣，你调查时务必要小心！发现线索，不要独自轻举妄动，一定要第一时间使用召集烟火，将附近的唐门弟子都引去。” “多谢堂主告诫，唐鸣明白。”唐门拱手道。他虽然年轻，为人却老道，也看出此事不同寻常。 这不像是唐门仇敌来寻仇，他看过那些被杀的唐门弟子尸体，全都是一击毙命。 倘若是寻仇，为了泄愤，不可能只在尸体上留一道致命伤口。 “唉。”堂主这时叹了口气，“以后恐怕没什么安生日子了啊。你知道吗唐鸣，南周那软蛋朝廷要完了，上到皇帝、下到官员，都打算跑了。” 唐鸣默默点头。 他们飞鸟堂收集各种情报，关于南周朝廷也知道的不少。 “南周朝廷一跑，北安军就要过来。到时候……”堂主神情有些不安，“恐怕那苏元，不会允许现在的唐门如此存在。” 唐鸣深以为然。 目前唐门在这蜀州，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在这里州牧就是个摆设，什么事都是唐门说了算。对南周朝廷来说，这事没什么所谓。 反正南周皇帝控制不了的州牧多了，也不在乎一个蜀州。但对苏元来说就不一样了。 种种收集到的情报都表明，苏元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在他的治下，不会允许任何独立于北安之外的力量团体存在。 那可想而知，北安军一旦来到江南，一看一个江湖门派竟然把持着一州之地，那还了得？ 飞鸟堂堂主道：“咱们唐门的人都习惯这种生活了，那苏元要是让咱们交出蜀州，门内弟子一定不干。到时候难免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唉……” 唐鸣道：“那恐怕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是没办法，但我说句唐门人不爱听的话，真要打，唐门会死很多人。” 北安军到底多厉害，唐门从未见过，并不清楚。但能将大周打得找不着北，濒临灭亡……前些时日还将东倭都城打下，这份实力毋庸置疑。 相比起来，只能在蜀州称王称霸的唐门有多少差距，一目了然。 唐鸣看出堂主心中担忧，出言告解道：“堂主，您还是不要为尚未发生之事过多烦扰。现在还是先解决那神秘敌人为先。” 堂主闻言，也是精神一振：“不错。唐鸣你说得对，现在想太多未来也没用，是庸人自扰。” 第221章 挑衅，世界局势，规划（3/5） 自从工程院设立后，吕无忧这边也忙碌起来。 那些工程师们需要的资源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种类却五花八门，甚么都有。 许多还是偏门之物，京城里根本没有，还要从外地调运。 有的不光是京城，整个江北都没有。如苏元和他提起的“橡胶”，此物他闻所未闻，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考虑到苏元对工程院的重视程度，吕无忧只能动用更多资源，优先将需要用到的物品调集过来。 这日，撒克逊国的杰瑞突然来了。 杰瑞一进到吕无忧的办公间，就面带笑容地说明来意。 “吕，我们公司想同你们开展一项新的业务！” “哦？”吕无忧邀请他坐下，询问详情。 只见杰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些枯灰色的碎叶，颜色颇像纸张燃烧后的灰烬。 “这是何物？”吕无忧好奇道。 “这可是好东西！”杰瑞神秘兮兮得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根小烟管来，随即将小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烟管口里。 拿火柴点燃，杰瑞嘬了一口烟嘴，吐出一口白烟，脸上露出飘飘然的神情。 “舒服……” 吕无忧：“……” 杰瑞笑道：“吕，这可是好东西，抽上一口全身都特别舒服。而且价钱非常划算，买一箱也花不了几钱银子。来，你试试？” “不了。”吕无忧拒绝道，“这东西有何益处？” “益处当然有！”杰瑞兴奋道，“你想想，平时要想过得舒服，要很难吧。比如去酒楼吃一顿大餐，要花多少银子？这东西几口就让人舒服了。有了它，老百姓能省很多钱！” 吕无忧闻言，直接点出了关键处：“吸食此物会不会上瘾？” 杰瑞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干笑着摇头：“上瘾，怎么会呢。最多就是喜欢这种舒服的感觉而已，不会有其他事。” “不然我们公司可以先送你们几十箱，你们先发下去试试？到时候一定会感觉不错的！” 杰瑞话音落下，便发现吕无忧的脸色已经不对。 “杰瑞，你知不知道，在大周之前，掌管这片土地的是哪一国？” 吕无忧忽然的问话让杰瑞有些迷惑，他摇头说不知道。 他一个外国商人，怎么会知道几百年前在这片土地的事。 “是大梁。”吕无忧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大梁为什么会灭国？” 杰瑞再次摇头。 吕无忧道：“是因为大梁从上到下，从皇室到平民，都迷上了一种叫‘百花散’的东西。” “……” 杰瑞脸色微变，拿着烟管的手也垂了下去。 吕无忧冷冷道：“这种毒害身心，丧人心智之物，早在大周建国时便严厉禁止，何况我们北安？你现在来兜售此物，是何居心！” 砰！ 吕无忧一拍桌子，伴随着严厉的呵斥声，把杰瑞吓得不轻。 他从椅子上弹起身，连连挥手：“这……误会……” 他还从未见过吕无忧如此冷酷的一面，还待说什么，吕无忧却直接将他一军。 “杰瑞，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我会立刻上报王爷，建议终止北安同撒克逊国的商业贸易！” “什么？哦不！上帝啊，这可不行！” 杰瑞一听立刻急眼，他很清楚，这贸易是绝对不能断的。 要知道同北安合作这段时间，运到撒克逊国的北安货物都赚大发了！ 他们公司，乃至支持的官员都因此壮大许多。这个时候要是断了通商，那不是要了他老命。 杰瑞连忙告饶：“吕，千万不要！咱们可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通商是千万不能断的，不然我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 吕无忧冷冷瞥视着他：“那就把一切交代清楚。” 杰瑞无奈之下，只得开始交代。 吕无忧听着，越听脸色越是沉重。 听完后，他先让杰瑞回去，然后自己立刻去找苏元汇报。 …… 苏元的办公室。 吕无忧刚说了个开头，苏元火气就蹿涌上来。 “什么？”他恼火道，“他们想卖给我们大烟？” 作为一个天朝穿越者，毫无疑问，他是肯定不能接受这玩意儿的。 吕无忧道：“王爷，下官当时也是严辞拒绝，并且逼问他说出详情。” 苏元脸色阴沉地听着。 “杰瑞说，这是他们撒克逊政府的决定。因为发现这东西在东南小国卖得非常好，赚了大钱，因此也想卖到这里。” “因为杰瑞他们公司同咱们已经建立了稳定的通商航线，为此让他来探探口风。并且给出了条件。” “条件？”苏元冷笑，“什么条件。” “说是撒克逊政府会不再对于北安侵占东倭领土的事进行表态。” “哈哈。” 苏元直接被逗笑出声。 “这也能是条件？” 他真搞不懂那些西国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真当自己是上帝了，真当自己的态度有那么重要？ 吕无忧看苏元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已非常愤怒。 这和他的预期一致，因此他也没给杰瑞任何希望，直接拒绝了他。 苏元继续问道：“还有呢？” 吕无忧道：“杰瑞说，现在西边也不太平。各个海外西国对于海外利益划分都有不同意见。” “比如我们同撒克逊国的贸易，让好几个西国都羡慕眼红，但他们又因为谴责北安占据东倭的事而没办法同北安妥协。因此，这几个国家现在都很敌视撒克逊国，也在不断逼迫撒克逊国同我们断绝通商。” “杰瑞还对下官说，目前在西方世界，西枫国正在号召组建西方国家联盟。而这支联盟的目的，就是划分东南、东北方向的国家地区利益。其首要针对的，便是我们北安。” 吕无忧说完这些，苏元差不多也明白了。 说到底，海外西国根本不会容忍别人挑战他们的利益，在他们眼中，北安政权的存在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哪怕是同北安建立有通商贸易的撒克逊国，也是因为无奈才如此合作。从想要售卖大烟此事便能看出，他们政府的官员打心底就看不起北安。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现实一点。”苏元道，“无忧。他撒克逊国不是在咱们这儿进货，运回去再往其他国家卖吗，赚的还挺多是吧。” “是的。” “那好，你立刻给我把关税提上去！直接翻倍，不，翻两倍！” 吕无忧微微有些惊讶。 目前的关税其实就已经很高，北安这边卖的东西起码能赚个五六倍高于价值的利润。 现在再翻两倍，撒克逊国按这个关税进口，再卖出去恐怕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怎么，你有意见？”苏元看着吕无忧，“无忧，你想清楚，我们已经被挑衅了。” 吕无忧恍然道：“是，王爷。下官明白了。” 他了解了苏元的意思。 这种事不能只算经济账，现在的情况是，撒克逊国居然尝试售卖大烟给北安。 这正如苏元所说，是一种挑衅姿态。如果没有任何反击，那只会让撒克逊国的官员更加肆无忌惮。 吕无忧一念至此，进而提议道：“王爷，下官建议不光提高关税价格，还要限制出口数量。” “好主意，就这么办。”苏元道。 待吕无忧离开，苏元自己想了一会儿。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思索着吕无忧提及的，海外西国关系紧张、以及西枫国提议组建联盟的事。 这些都意味着，海外西国们之间的大规模战争或许也要开启了。毫无疑问，联盟就是战争的第一步。 而以目前各国海军的水平，联盟就算建立，要远征东海也很困难。西枫国第三船队的事足够给海外西国们教训。 更有可能的是，海外西国之间会先打一次内战，打完后，胜利者吞吃掉失败者的尸体，国力大大增强。 消化吸收后，再虎视眈眈要来东海。 “看来世界上没一处太平地方，不过这也是我要改变的。” 苏元面对这种世界局势，反而有些兴奋。 他从一座小城开始，到现在开始能接触、改变世界局势，如此一步步走来，也距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 不过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路还没走到一半，不能心急。 苏元想起天朝传统，想着自己最好也做一个比较稳定的X年计划。 想做就做，他立刻拿出纸笔。 “我不需要定什么五年十年，因为诸天兵符的存在，存在着不稳定因素，说不定一次召唤就能让我的计划进度大大增加。所以，只定一年计划就好。” 他在纸上写下一年期限，从现在到明年十月。 “十月到十一月，要让谭雅练出一支近现代化的作战部队。工程师们也要拿出一定的成果。海外的话，要让戚继光在这段时间内彻底平定东倭的一切叛乱，让东倭进入稳定常态。” “十一月到一月。”苏元笔下一顿，想了想继续写，“双线作战。主力投入到对于江南的夺取，另外分出一部分投放到下丽，实际控制住下丽。” 苏元之所以如此计划，是因为之前他拒绝了下丽“狗仗人势”的提议，因此担心打江南的时候，下丽会趁机自己或配合其他国家搞事。 那样一来，还不如就趁机一并把它拿下得好，这样也能为未来对抗海外西国的联盟做准备。 第222章 换人投靠，旧敌行踪（4/5） 下丽汉城府，李宗衡这两日都黑着脸，连朝也不上了，成天就在池塘边待着。 他实在是没心思去上朝，眼见着，下丽都可能快成别人的了，还上个甚么劲。 钓了半天鱼，眼见没有一条上钩，他一把将鱼竿摔断，口中嘟囔着叫骂。 “混蛋北安，混蛋苏元……” 他心情差的根源便在这里。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是一定能成的，他堂堂下丽大王，连“做狗”这种完全放弃尊严的话都说出口了，那苏元再怎么高傲，也会给几分面子吧？ 结果他没想到，苏元还真就没给他面子。 金善宇回来后，转告他，北安军那边没有同意提议，他当时就觉得疯了。 他都已经付出足够大的牺牲了，不管是钱还是物资，只要苏元要，他都可以给。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持李家在下丽的王位。 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李宗衡真不知道苏元是怎么想的。 不要说他，连去之前信心满满的金善宇，面对这个结果都遭受到重大打击。 为此他当时还想再求见苏元，但苏元已经不打算在见他，他只能灰溜溜跑回下丽。 事没办成，又因为先前“当狗”的事让大王丢尽面子，金善宇自己也知道不挨罚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一回来便向李宗衡自请削去官职。 李宗衡盛怒之下当然同意了，直接让他在家里反省一个月，不许出门。 但发火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苏元既然不同意这份提议，那就代表着，他还是想用对东倭的方式来对下丽。 尽管这一日可能短时间不会到来，但当有一把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留下时，谁还能每天安心过日子？ 李宗衡反正是不能。 他这几日都在思考对策，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任何办法。 从军事实力上，下丽和东倭都有天壤之别，更别提打东倭像打儿子一样的北安军。 而军力这种东西，不是短时间内能提升上来的，它是个长期且漫长的过程。况且下丽的国力也不支持大规模扩军。 没有足够的百姓提供粮食，大规模扩军的结果就是脱产的士兵们吃不上饭，最后反而有可能集体造反把王位给推翻掉。 李宗衡可不敢冒险。 军事上没有胜算，其他方面就更别提。 李宗衡不由得绝望，难道他们李家在下丽这么多代的统治，在他这一代就结束了？ 他才三十多岁，还没享受够当王的乐趣啊！ “大王！大王！” 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宗衡抬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善宇！谁让你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反省吗！” 革职为民的金善宇，居然又跑了出来。 “大王恕罪！”金善宇跑到近前，先是认错，随后便兴奋道，“大王，有转机了！” “转机？”李宗衡虽然很想多训训这小子，但他更急于知道转机是什么。 金善宇兴奋道：“是这样，北安是拒绝了大王，但今天上午，一名人在海外的下丽富商差人送来一封书信给我。” 李宗衡皱眉听着。 “那富商母亲是下丽人，父亲是西枫国人。他给我写了一封书信，说是西枫国想同我们下丽建立友好关系。” “西枫国？”李宗衡知道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先前派船队去北安京城港口，结果全军覆没的国家？” 金善宇面露一丝尴尬：“是，不过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因为西枫国轻敌了。而且大王你想，西枫国能跨越海洋组建船队航行，本身就能说明其国力雄厚吧。” “……这倒也是。” 李宗衡点点头。 组建跨海船队这种能力，对下丽完全是降维打击，他们实在没资格轻视西枫国。 金善宇继续道：“现在西枫国正在组建多国联盟，准备对付北安。原本他们打算把东倭拉进去，因为东倭有许多港口，方便联盟船队停靠、休整。” “呵呵，那他们是晚了。”李宗衡插嘴。 “是啊，北安军先行一步，打下东倭。所以西枫国现在想到了我们下丽！大王，如果我们有意向，可以谈一谈，说不定能加入这个联盟！” 李宗衡有些迟疑不定：“善宇，你确定？咱们和这些国家没一个熟悉的。” “那又如何？咱们的利益可都是一致的。如果这联盟能打败北安军，那他们西国吃肉，咱们下丽也能喝汤啊。” “嗯……” 李宗衡知道金善宇的话有些许道理，但他性格比较谨慎，且有些害怕。 金善宇无疑看了出来，问道：“大王……你是不是担心，接触西枫国的消息万一传出，被北安军知道，会引来北安军的攻击？” 李宗衡看看他，反问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金善宇尴尬笑笑：“对不起，大王。” 还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莫逆，换做另外一名臣子这么没分寸，恐怕早已被李宗衡处置掉。 “大王，你的担心有道理。可是大王您别忘了，那苏元拒绝了咱们，他不想要咱们投靠，那咱们只能投靠别的强国了。” “要是能加入联盟，以后北安来攻时说不定还有援军。若是不加入……那就纯粹只能靠自己了。” 金善宇的分析很现实，李宗衡听了，也知道尝试接触西枫国、加入其主导建立的联盟是一件好事。 他沉声道：“那便如此吧！这也怪不得咱们，谁叫那苏元不识抬举！” “没错，大王，那苏元这次拒绝咱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金善宇咬牙切齿道。显然，对于被拒绝一事，他同样很是耿耿于怀。 …… 苏元的一年计划，已经做到了次年一月之后。 一月统一全国，并控制住下丽之后，二月三月四月，这三个月他想用来休养生息。 倒不是他或者北安军会有多累，而是江南的百姓们，需要一段时间缓冲。而且和江北的建设改造一样，占领江南后，各地肯定也会掀起大建设。 这段时间，苏元不是很想要动兵。 “除非南越、或海外西国主动挑衅……” 苏元想着，写了几个备案计划。 他正计划着，一名属下来到，说是古河想要见他，有事禀报。 “古河？” 苏元好久没见到这位曾经在漠州江湖的执牛耳者了。这老掌门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带徒弟，算是过上了养生日子，怎么现在又要见他？ “大人，您要见吗？” “见吧。” 苏元暂时放下毛笔，他知道古河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不多时，属下将古河带来。 “老朽见过王爷。” “古掌门近来可好？” “托王爷洪福，这些时日老朽在京城过得十分舒心。” “那就好。” 几句寒暄后，苏元询问正题。 “古掌门，你见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正事，古河也严肃起来，一张老脸满是凝重。 “王爷，老朽要和您说的，是江湖上的事。” “江湖……” 苏元心中纳闷，江湖上还有什么事可说？ 江北这边的江湖门派北安军都已经收编完了，少数几个，也是属于那种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门派。这种门派根本不会在江湖上惹什么事。 古河沉声道：“王爷莫要误会，不是江北江湖。而是江南江湖。” “哦，江南啊。” 那就正常了，江南目前不是北安军的势力范围，江湖有事也正常。 “古掌门既然来，说明此事也和江北有关系吧。” “正是。王爷应该知道唐门吧？” “知道。” 苏元以前还想过，夺取江南后，把唐门那些擅长做机关的巧手招进来呢。 但现在因为召唤出了一万名工程师，这个需求就几乎不存在了。 “近日来，有一名神秘高手，在蜀州杀戮唐门弟子。目前已杀人数十，唐门也已在整个江湖发布‘必杀令’，誓要杀死此人。有能提供线索者，赏银万两。” 苏元点头，继续听下去。 古河继续道：“王爷，那神秘高手，或许……会是王爷认识之人。” 这话一出，苏元顿时一惊。 他认识的人？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真缈的身影，但下一刻便抹去。 开玩笑，真缈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去杀什么唐门弟子。 “古掌门，你说清楚。” “是。王爷可还记得，昔日傅成阳手下的刺客组织，蜘蛛？” “自然记得。” 蜘蛛里的甲字号杀手苏元还见过几个。 “那名神秘高手，极有可能是蜘蛛的第一高手，甲一！” 古河话音落下，苏元也皱起眉头。 “古掌门，此事你如何得知？” “是老朽一名好友，他曾经是一名大周大官的护卫，那大官会见过甲一一次，他也因此见过那甲一。” “后来老朽这好友也去了江南，做上了南周朝廷的御林军教员。他给老朽的书信中写道，前些日见过一年轻人上朝，便看着眼熟。后来向人打听，得知那年轻人在朝上因武功出众获得封赏后，就确定那人绝对是甲一！” “那甲一本就是绝顶高手，离开南周朝廷后不久唐门就出事，其中说没联系恐怕不太可能。”古河说，“老朽想到此事可能对王爷有用，便立刻前来告知。” 第223章 神秘甲一，武林大会（5/5） 傅成阳死了，蜘蛛组织覆灭，甲一还活着？ 苏元其实心里一直没忘记这家伙。 这个甲一，也算是他的仇人。蜘蛛是傅成阳和他共同创立，而他母亲是死于蜘蛛成员甲三的慢性毒药。 推导上去，傅成阳和甲一谁也逃脱不了罪责。 傅成阳被真缈斩掉，甲一，却是在京城沦陷后就不知所踪。 苏元还曾经派人找过，但一番寻找后无果，这个甲一就好像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不知是隐居了还是死了。 渐渐地，随着时间流逝，事情越来越多，苏元也把他给忘了。 现在古河再次提起，他的记忆顿时激活。 “甲一……” “王爷，此人若是还活着，不管对王爷、还是对江湖，肯定都是个祸害。”古河道。 “不错。” 甲一肯定是个祸害，只是苏元目前也没办法神兵天降去蜀州把他给弄死。 而且他一直以来都很奇怪，这个甲一到底是甚么来路，其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神秘家伙，从京城沦陷后不知所踪一段时间，现在又出现在南周朝廷，替皇帝效命，还杀上唐门弟子了？ 苏元心中非常好奇，但目前他也做不了什么。 沉吟片刻，他对古河道：“古掌门，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样，你们从江湖上把这个消息散开。” 苏元虽然不能立刻去抓甲一，但恶心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他不是要隐瞒身份吗？直接给你曝光。 古河点头道：“老朽明白，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古掌门稍等。” 正好古河到来，苏元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古掌门，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建造武阁的事吗？” “老朽自然记得。” 这武阁，是苏元先前的一个设想，主要就是将各门派的武学秘籍都集中在阁中。想要习武者可以自行参阅、学习。 可以说，这就像是一个专门储存武学相关的图书馆。 先前苏元提出这个构想时，许多江湖高手都很抵触，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武学。 苏元能理解，也没有强迫众人。 现在，难得和古河这种江湖老前辈见一次面，苏元也想了解一下，如何推进此事更好。 “古掌门，恕我直言，你应该能看出，练武的趋势越来越小。以后选择练武的年轻人可能会越来越少。” “正是。”古河对此事也颇有感触，“老夫的小徒王凌，近些时日练功也越来越不认真，总是研究兵法书，说将来想在北安军内做一名将军。” “是吗。”苏元笑道，“那我表示欢迎。” 古河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苏元道：“正因如此，我才想推行武阁。本来想练武的年轻人就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有想练的，却找不到门路。或者找到门路了，想练的却不是自己喜欢的武功……这难道不是一种浪费吗。” “如果武阁建立起来，想要练武的年轻人可自行挑选喜欢的武学练习。如此一来，武功就绝不会断绝传承。” 古河认真听罢，道：“王爷言之有理。老朽也愿意将古月派武功秘籍放入武阁之中。只是，江湖中门派之见很深，老朽也无法劝服其他人。”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古掌门有没有什么想法，能促进此事发展。” 古河闻言，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眼前一亮，抚掌笑道：“王爷，老朽倒是想到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 古河笑着解释道：“王爷不是江湖中人，并不了解。这武林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每次都会选出武林盟主。” “当选成功后，武林盟主会得到一块盟主令。该盟主令四年内可以使用一次，使用后可命令江湖各大门派做一件事。” 苏元道：“古掌门莫不是说，用盟主令命令各大门派，将武学秘籍放入武阁？” “正是！下一次武林大会正好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召开。” 苏元心道，我特么都不会武功，怎么去竞争武林盟主。 不过这倒不是事，大不了他可以找“代练”吗。 我不会武功，难道赵云不会？ 赵云一个宗师级强者，要靠武功夺一个盟主之位应该有机会。但也不排除可能有大宗师级别的强者参与竞争。 而且苏元对竞争规则也不熟悉，估计这遴选盟主也并不是纯看武功。 这些他现在先不去想，他想的是，盟主令这么好用？ “倘若我得了这盟主令，就能让各大门派做任何事？” 古河摇头：“违背良心之事不可。但将武学放入武阁，这种利于千秋万代之事，算不上违背良心。” 苏元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这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依然是一种强迫。 他心中知道，许多武功都是人家前面几代人，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不想要交出也是理所应当，强迫别人就不对了。 最好的是，让这件事变得有吸引力！从而让各大门派心甘情愿将武功放入武阁。 一时间，苏元脑海中冒出许多关于“贡献奖励”、“门派表彰”等等来自于现代社会的骚操作。 待古河离开，苏元思索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他已许久未曾回去的家乡。 几日后，北风城。 昔日这座不起眼的边疆小城，现如今几个月过去，已经“女大十八变”。 翻修过的道路，城墙，房屋……都让这座城市看起来焕然一新。而且由于这座城市的特殊地位，也有许多外地人每日来游玩，观看。 不少苏元的崇拜者，都想来看看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城市有什么特殊。 再加上此地靠近北戎，北戎在被北安收服后，许多北戎人也来到北风城居住，这让这座城市的人口着实增加不少。 此刻在街上一间店门前，几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忙活着。 “大家不要拥挤，排好队，一个个进来报名。” “对，可以学会周话。只要几个月就能满足日常交流。” 这里是当初格沙娜等人开的教戎语的学堂。现在由于许多北戎人有学习周话的需求，因此学堂也开设了周话学习课程。 格沙娜此刻就在柜台后忙活着，近些天报名的人很多，她每天都要忙许久。 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名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男子。他充当门卫角色，一人就能靠冷厉气质震慑住许多不怀好意之人。 不多时，忽然有一人越过排列的队伍，来到前面。 “不要插队，啊……请问您有事吗？”格沙娜以为有人插队，刚要阻止，就看到来人一身飞鱼服，腰配绣春刀。 她知道这是锦衣卫，是直属于北安王爷苏元的特殊密探。 锦衣卫对她微微点头，随即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围巾男子。 “甲五。”锦衣卫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男子，“这是王爷写给你的亲笔信。” 第224章 赴京，叛徒 学堂的后院内，甲五将信拆看。 不多时，格沙娜也从前厅过来。 “没事吧？” 几个月的相处，甲五已经从学员变成了学堂的一名员工，格沙娜对他也很是关切。 甲五收起信，说道：“我要去一趟京城。” 格沙娜心中微微一沉。 尽管甲五从没说过他从前是干甚么的，但格沙娜其实心中有数。 她知道，甲五在投靠苏元之前，是一名刺客。 “……有危险吗？” “没有。”甲五道，“王爷只是有事问我。可以写信，但我还是认为去当面说较好。” “这样啊。”格沙娜松了口气。 “很快就会回来。”甲五道。 格沙娜笑道：“不用啊，难得去一趟京城，可以留在那儿多玩几天，我给你放假。听说现在京城建设地很好。” 甲五闻言，看向格沙娜的眼神温柔许多。 他从前作为蜘蛛刺客，在京城待得时间不短。但这些他不会和格沙娜说。 “你喜欢京城吗。”他问，“也可以去看看。。” 格沙娜轻轻摇头：“京城是很好，也一定很繁华。但对我来说，我却更喜欢北风城。它虽然是座边疆小城，但……对我有许多特殊意义。” 甲五默然。 他知道，格沙娜之前是有机会去太原的。先前太原一些办学馆的人邀请她去，让她做更大的学堂管理。 毫无疑问，在太原府城要比在这北风小城的发展前景好得多。 但格沙娜却拒绝了，她宁愿守着北风城这个小学堂，也不愿去更繁华的地方。 甲五那时就知道，这座城市对她的确不一样。 “我办完事就回来。”甲五道。 “行，我给你准备些盘缠。” “……多谢。” 甲五没有拒绝，尽管对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那么短短几日路程，实在不需要什么盘缠。 准备完毕后，甲五纵马出城，前往京师。 出了城后，他的眼神也变得冷酷起来。 苏元给他的信中，写有甲一似乎还活着，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关于甲一的情报。 因为当初蜘蛛里每个甲字号刺客都是见过甲一的。现在蜘蛛覆灭，甲字号里，还活着的只有甲五一个，苏元只能找他。 本来写信回复就好，但甲五还是决定去京城面见苏元。 …… 唐家堡外堡。 “副堂主，有门内兄弟回报，在沉水城枯华街一处茶馆疑似发现了目标。” 一名唐门的巡查弟子恭敬地对唐鸣汇报。 唐鸣问道：“目标特征？” “是一年轻公子，手持折扇，看动作下盘功夫很稳，一定有武功在身。很像是江湖上提及的那个……‘甲一’。” 随着古河将消息在江湖中扩散开，很快，唐门飞鸟堂也收集到。 他们得以知道，那个针对唐门的神秘高手，极有可能是曾经蜘蛛组织里的头号甲一。 这让唐门一众高层很是费解。 哪怕傅成阳当初还大权在握时，蜘蛛也没有渗透过进蜀州过。 这便是因为唐门实力雄厚，且只待在蜀州这一亩三分地，不出州，傅成阳也不想和这么一支强敌杠上。 为此蜘蛛和唐门一直都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怎么现如今傅成阳身死，蜘蛛都覆灭后，这个甲一又跑来杀害唐门弟子？ 唐鸣同样搞不明白。 但他也没必要明白，他的任务不是探查甲一动机，而是将其抓住。 “让兄弟去做准备。”唐鸣道，“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巡查弟子去行动，他们的任务不是同甲一正面对决，那样纯粹是白白送死。 他们的任务，是尽量拉起一张大包围网，防止失去甲一行踪。 抓人的任务在唐鸣身上。 他很注重先前唐天生给他的建议，没有逞什么英雄，彰显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他第一去做的，就是将堂内武功高超的弟子聚集起来。 随后由他带队，一共近三十名唐门高手联手行动。 带头的是唐鸣，但他却不是武功最高的。武功最高的是唐门一名前辈，有宗师境界。 一名宗师，加上数名先天高手，再配合上唐门独门暗器，要抓一个甲一绰绰有余。 一行人按照指引，来到沉水城的枯华街外围。 根据巡查弟子所提供的情报，疑似目标在一处茶馆内饮茶。因为茶馆老板是唐门外门弟子的亲属，才第一时间派伙计通知巡查弟子。 “那甲一感知能力很强，最好先将茶馆包围，省得他走脱。”唐鸣道。 “麻烦什么！看老子怎么弄他！” 那宗师高手颇为不耐烦，他对自己实力非常自信，不听唐鸣言语，施展起唐门独门轻功，飞花掠影，冲进茶馆。 唐鸣皱起眉头，这次行动本该由他指挥，但这前辈不听，他事后一定会向上面汇报此事。 “你们将茶馆四处围好。”唐鸣只得对其他人道，“等会儿看信号，将唐林堂主的人都叫来。” 沉水城是唐林地盘，唐鸣这次行动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也是为了保密。他当然不是只怀疑唐林，而是怀疑任何人。 在抓到人之前，除了直接参与者，他不会把行动告诉任何人。 “是！” 一些人埋伏在茶馆周围，唐鸣自己也后那高手前辈一步，进入茶馆。 那宗师高手气势汹汹冲入茶馆后，许多茶客已看出不对，纷纷低着头快步离开。 茶馆的老板和伙计也都躲了出去，在蜀州没人不知道唐门暗器之危，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中上一枚。 霎时间，偌大茶馆内，只剩下一桌还坐着人。 甲一将茶杯端起，轻轻吹了口热气，全然不动声色。 唐门宗师高手冷笑一声：“你就是甲一，蜘蛛的头号刺客，杀了我唐门数十名弟子的混蛋？” 后跟进来的唐鸣道：“前辈，无需多言，直接动手将人拿下，迟则生变！” 比起开打之前放狠话，唐鸣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那一挂。 确定目标无误，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双手立刻齐发，十多枚闪烁着寒光的暗器朝甲一飞去！ “叮叮叮叮叮！” 一阵连环脆响，只见甲一左手还端着茶杯，右手抬起折扇，随意挥转几下，袭向他的十几根长针便像是被一阵强风搅动、互相撞在一起，掉落在地。 唐鸣面色微变，他出手就是全力，这一式“散花”是他速度最快的一招，寻常敌人根本连针都看不到就已经死了。 甲一却头也不转，看也不看，便用一把折扇挡下。 这等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好俊的功夫！” 那名唐门宗师高手长啸一声，一抬手，一根黑色弩箭竟从袖中滑出。 这黑色弩箭乃是由暗金打造，极其珍贵，整个唐门也不超过二十支。使用这弩箭，配合上唐门独门暗器手法，威力无穷！ “天外追魂！” 宗师高手一声暴喝，黑色弩箭陡然消失无踪。 下一刻，茶馆内的桌椅竟都出现了被腐蚀的洞口，暗金弩箭在宗师高手的真元操纵下，呈现出完全不规则的行进路线。 这让防守者会陷入一个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情况。 宗师高手面露冷笑，他对自己很自信。 “死在这一招下的宗师高手已有两人，今日你便是第三个！” 话音落下，弩箭从一个诡异角度，从右侧后方斜刺向甲一脖颈。 甲一这时正仰头饮茶，似乎根本没把宗师高手的毙命一击放在眼中。 就在弩箭即将接触到他皮肤时，忽然“啪嚓”一声，他手中的茶杯陡然飞出，撞上弩箭。 一个烧瓷的茶碗，同暗金弩箭，硬度相差何止数倍？ 以卵击石，如同自寻死路。 但如果卵能击碎石头，这不代表卵比石头硬，而代表，覆盖在卵上面的内力，要无比雄厚于石头！ “咔！” 一声脆响，让唐门中人大惊失色的画面出现。 只见那暗金弩箭，箭头处居然出现了开裂，紧接着整支箭从中间裂开两半，向两侧飞出，擦着甲一的发丝而过，插进墙壁中。 “这不可能！！！” 那名唐门宗师高手难以置信地吼叫出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甲一这时终于站起身，看向众人，面带微笑。 “唐门高手，也不过如此。” “你！” 宗师高手睚眦欲裂，他心中简直在滴血！那么珍贵的暗金弩箭居然被这么毁坏！ 但更让他心惊的，却是甲一的内功真元。 能以茶杯击断暗金，这究竟需要多深厚的内功？！ 他的境界…… 咻——！ 信号弹的声音从外响起。 唐鸣在发现甲一实力极其可怖后，第一时间就让埋伏在外的弟子发出求援信号。 他已明白，今日恐怕要死许多人不可。 甲一听着那信号弹的声音，不但没有慌乱，笑容反而越来越盛。 “辛苦了，特地帮我把援手找来。” 帮他找来援手？ 唐鸣和那宗师高手一愣，后者一边准备新的暗器，一边嗤笑道：“你这疯子！莫不是脑袋傻了？” “不！”唐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惊愕，“糟了，前辈，我们快走！唐林可能是叛徒！” “什——” 唐鸣说完却是不管他，自己先行一步要撤走。 可刚转过身，就听到一道冰冷声音。 “晚了！” 追命堂堂主，唐林此刻就站在门口，杀气腾腾。 第225章 秘密，串联 甲五到京城后，次日便在王府见到苏元。 在庭院中，苏元先同他闲聊了几句。 “怎么样，你这段时间在北风城还好吧。” “小人过得很好。”甲五道。 “一身武功没有用武之地，不觉得可惜吗。” 在北安城，武功实在是派不上甚么用场。作为苏元老家，那里作为最早进行改造的城市，治安也是最好的。 甲五一个先天高手，饶是实力不俗，平时乃至以后，估计这身武功在北风城也不会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甲五道：“王爷，没什么可惜的，小人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嗯。” 苏元点头，对甲五这种曾经做过刺客、后来却幡然悔悟的人而言，或许武功只会让他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你现在在格沙娜的学堂工作，她最近如何？” “很忙碌。” “那你之后也要多帮忙分担一些。” “是，小人会的。” 苏元见甲五还是用围巾围着下半张脸，心中微微一动。 他脸部的残缺、伤疤，或许能用那神石进行治愈？ 连八岐大蛇那种断了头的怪物都能靠神石苟命，没理由会治不好甲五这种残缺。 苏元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置后再说，眼下还是正事为主。 “你看过信了吧。” “是，王爷，知道甲一还活着，小人立刻便赶来京城。”甲五道，“如王爷有命，小人愿前往江南，亲眼辨认。” “这……算了吧。” 苏元考虑一瞬后立刻否了。 且不说甲五去江南能不能找到甲一，就算能找到，辨认出来，难道还能全身而退？ 目前来看，甲一的实力恐怕不在傅成阳之下。甲五先天层次，一旦碰到甲一，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甲一的身份真实与否，唐门那边应该很快能放出消息来。 “甲五，我写信给你，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些有关这个甲一来历的事？” 甲五沉思片刻，答道：“王爷，甲一身份神秘，恐怕连傅成阳都不清楚。” “这样吗。” 苏元倒也没抱多大希望，甲字号刺客大多还是作为工具而存在，甲一也不可能和他们透露过多隐秘。 “不过。”甲五这时又道，“小人对一件事印象很深刻。” “何事？” “小人最初加入蜘蛛时，便见过甲一。后来，小人长大后，将近二十年时间，甲一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 “哦？” 甲五回忆道：“最初小人初次见到他，他便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模样。过去将近二十年，他还是那般容貌。” 苏元闻言，心中却联想到了自己的太师父，真缈。 要论容貌经年不变，真缈绝对是佼佼者。苏元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年，但超过百年是肯定的。 但之所以会如此，苏元认为是因为真缈一心修行，早年就境界高深。可能许久以前就成为了陆地神仙，再加上早早辟谷，因此才能青春常驻。 现在，那甲一历经十年二十年容貌也不变老，难道他也是陆地神仙境界的强者？ 这不可能。 苏元立刻否决掉自己想法。 倘若甲一真有那么强，那当初京城就不会那么轻易沦陷。 不是陆地神仙还能青春常驻…… “莫非，是某种武功所致？”苏元猜测道。 就像真缈传授给他的“绝元通慧功”，他练了几个月下来，真的有种“变年轻”的感觉。 他经常有这种感觉，他要是一直练下去，多注意一下健康问题，要活过一百岁完全是小儿科。 说不定，这种能延长寿命的辟谷功有许多，那甲一也修炼有一门？ 面对苏元询问，甲一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后才隐隐抓住什么。 他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件事来。 “王爷，小人以前在蜘蛛时，蜘蛛成员除去刺杀、潜伏、探听情报外，还有一部分人，似乎是专门负责为甲一抓人。” “抓人？” “是的。我也是听一名乙字号刺客提起过，他说他参与过一次，抓了许多不起眼的百姓，送去京城内某处秘密地方。做什么他不清楚，但知道这是甲一的命令。” 苏元若有所思。 抓不起眼的百姓，用来做什么？ 不起眼的百姓，也就意味着失踪也没人会去追究的那些。比如一些流民、乞丐、囚犯等。 从这些人身上能得到什么？钱？怎么可能，有钱还会沦落成乞丐流民么……权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求钱权，那就只能代表，甲一要的是这些百姓“本身”。 本身…… 苏元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来人。” “在！” 一名下属应声而来，苏元让他去一趟兵部，把赵云找来。 赵云先前带兵平定秦州后，现在已经回来，每日负责训练兵伍。 “主公。” 赵云到来后见礼，苏元也不磨叽，直接问起出征秦州的事。 “子龙，你还记得白素门那个魔教吧。” “记得。” “之前的战报里，我看到你们好像在白素宗门的库房内发现许多人的头发、衣物？” “是的。”赵云谈及此事，神情也颇为严肃，“根据审问那些魔教弟子得出的口供，他们抓捕百姓，就是要炼血丹。” “血丹……” 苏元心中隐隐发冷，他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结果让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蜘蛛组织曾经有人受甲一命令，秘密抓捕百姓。这白素门同样有如此行径……尤其在京城沦陷后，白素门掠走百姓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白素门破后，其门主‘一青’不知所踪。赵云，你可从那些魔门弟子口中，得出那一青情报？” “只从一名护法口中得知，那魔教门主非常年轻，面容俊秀。” 甲五在旁听完这一切，脱口而出道：“那一青，便是甲一？” 苏元沉重点头：“极有可能。” 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甲一是否维持青春容颜的秘诀，就在于用人类炼制的血丹？ 倘若如此，那这家伙说是最罪大恶极的罪犯也不为过。 甲五此刻也想到这个推论，脸色微微发白。 哪怕他曾是刺客，对于甲一的行为还是感到疯狂。 “王爷，此事是否该在江湖中公开？”甲五出言。 他的意思是团结江湖之力，共同将甲一这大魔头挫骨扬灰。 可苏元却认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不妥……倘若一些人知道甲一能靠炼血丹维持青春，那保不齐就会有人生出效仿之心……那太可怕了。” 有甲一一个已经够变态，要是再多出一些人这么干，那天下的老百姓可真是倒血霉了。 甲五闻言也知道自己是欠缺考虑。 正如苏元所说，消息一旦公开，江湖上绝对有些人想效仿。 多少江湖人修炼武功不成，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血气溃散而叹息不已？真让他们得知还能像甲一那么干，肯定会有人放弃底线。 在衰老和死亡面前，绝对不要高估人类的下限。 “那主公，此时您打算如何处理？”赵云问道。 “如何处理……那甲一现在人在江南，正和唐门打打杀杀。我们现在只能尽量排查江北，确定在北安军统辖之下，不会再有任何此等邪教行为的存在空间！” 甲一秘密的发现，让苏元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更坚定了扫平一切牛鬼蛇神、尽快出兵的决心。 甲五在没有更多情报后，也要回去。不过他离开前也和苏元表态。 “王爷，请您下江南时一定要带上小人。若是遇上甲一，小人也能为王爷指认出来。” “好。到时会带上你。” 苏元想，到时候正好把神石带着，让甲五一路携带，看看有无效果。 甲五离开后，苏元又去找了一趟古河。 他让古河秘密打听一下，有没有一门武功或内功是靠吞服由人类做材的血丹，来恢复青春增长功力。 古河在听到这种武功时也是大为惊愕，这种邪门武功他并未听说过，但答应会去为苏元打听。 晚上，在王府吃饭时，见苏元心事重重，管家杨镇还问起。 苏元不喜欢瞒着身边的人，便把白天发生之事说出。 “用，用人炼制……” “好可怕！！！” 小清和小月两个丫头听了都吓得不轻，后者更是筷子都吓得从手中滑落在地。 吕无忧道：“这等丧心病狂之人，真是死不足惜。” “死一次都便宜他了，应该死个十次八次的！”苏元道。 这时，他看到周舒垂头蹙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周舒，怎么了？” 他声音温柔，二人自从那晚之后，关系无疑又近了一层。 周舒抬眸看他：“那武功，我好像看到过。” “什么？这怎么会……你从小在宫中长大，怎么会看到过这种邪恶的武功？” “当然不是亲眼看到。而是看到记载。”周舒说，“以前宫内的藏书阁中，有一些关于武学的记载。都是……灭武诏时期军队掠夺来的。” 苏元了然点头，灭武诏这段历史他听楚长宁说过。大周军团消灭各大门派之余，掠夺一些武功秘籍回来也不足为奇。 周舒继续道：“其中一本佚名的武学杂谈上，似乎记载过这么一种武功。说是有一门邪功，可以用人的精血来促进自己修为。” 她按揉着自己太阳穴，似乎是想让自己回忆起更多。 “那本书上，没有写这门武功的名字，但似乎写了它是出自于海鬼岛的海鬼教。” 第226章 圈套 “甚么！” 唐家堡，内堡。 唐天生听到弟子来汇报的消息，勃然大怒。 “唐虎长老死了？！” “堡主，您看……” 一弟子手中拿着个包袱，展开一看，赫然是那名唐门宗师高手血淋淋的脑袋。 这是唐门的长老之一唐虎，有着宗师实力，在唐门内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此刻他的脑袋就这么孤零零包在包裹中，那瞪大瞪圆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他有多么不甘心。 唐天生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胸口气血再度翻涌。 “堡主！” “堡主您没事吧？！” 唐天生连忙抬手调息，几秒后长出口气，再次看向那包袱内的头颅。 唐虎长老，是他派出去协助唐鸣的。 现在唐虎死了，那唐鸣…… “其他人如何了？” “堡主，昨天唐鸣副堂主收到消息，去沉水城抓人，结果一去不回。今日一早，唐虎长老的头颅就出现在外堡大门……唐鸣副帮主等人，都是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唐天生心中稍微一松，这或许是个好消息，或许唐鸣等人还没死！ 在他心中，唐鸣自然是要重过唐虎的。 哪怕唐虎是宗师高手，但他人已经老了，不会再有进步。唐鸣虽然还是先天，却十分年轻，潜力无限，将来一定能超越唐虎。 因此，唐虎可以死，唐鸣却要保住。 唐天生这时恼火道：“去把唐林找来！沉水城是他管，他是干什么吃的！” “堡主，唐林堂主昨日便带人去了沉水城……同样是一去不回，现在依然没有消息。” “也一去不回？！” 唐天生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唐林可是他的义子，尽管两人近些年关系有些僵，但他早年就下定决心，要照顾好自己好友的孩子。 要是唐林也出事，那他将来百年之后，实在没法和其父母交代！ 唐天生二话不说，立刻决定亲自往沉水城走一趟。 这时孙女唐紫钰闻讯而来，看到唐天生要出堡，当即道：“爷爷，我也去！” “不行！”唐天生瞪眼道，“你给我留在堡里，哪儿也不许去！” 唐紫钰完全不能接受，紧紧抿唇，同爷爷顶着眼神。 片刻后，唐天生先是让几名内门弟子退下，随后对唐紫钰单独道：“紫钰，别胡闹！这次很危险。你唐虎叔叔都被砍了脑袋，难道你能强过他！” “……我不如唐虎叔叔，但我也能帮上忙。”唐紫钰倔强道。 “别逞强了，你去就是找死！” 唐紫钰沉默片刻，忽道：“爷爷，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唐天生闻言，心中一震。 他坚硬的脸色也柔软了些许：“紫钰，你唐林叔叔现在生死不明，爷爷必须去一趟。这是爷爷对唐林叔叔父母的承诺！” “放心，爷爷不会蠢到一个人去冒险。我会调集上百名内门弟子，再加数名长老一并去！” 唐紫钰道：“爷爷，您担心我，我知道。可我也担心您。” “……” 孙女的话语让唐天生终于不再坚持，他长叹一声：“好吧，紫钰，你和爷爷一起去。不过要时刻注意自己安全。” “我知道。” 唐紫钰立刻去做准备。 唐天生看着孙女远去，也动身前往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位于一处山洞之中，他连开七道机关关卡，才来到密室之前。打开门后，密室内只有一张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样暗器。 孔雀翎。 唐天生走到石台前，将其拿起，轻轻抚摸，沉声自语： “那甲一恐怕是有备而来，这次就是奔着我唐门来的。其实力，应该已是大宗师层次，且暗中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后手。” “若我没有内伤在身，倒是不怕他。可现在我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三成不到……必须要用到孔雀翎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唐天生不会动用孔雀翎。这唐门至宝厉害是厉害，可它用一次所消耗的资源也异常恐怖。 但眼下大敌当前，顾不上许多。 唐天生深深明白，当敌人到了大宗师这种境界，靠人命去堆几乎没意义。唐门数万弟子，是很多，但除非大宗师是傻子，会站在原地只打和你消耗，才会打不过。 稍微拉扯一下，打打游击，所谓的几万弟子也只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崩溃。 这种超高层次境界的战斗，不是弱者能靠堆数量改变结果的。 …… 沉水城。 一处地牢之内，唐鸣被绑在木桩之上，身体穴道被点，动弹不得。 他尝试过用内力冲开穴道，但甲一的内功实在太过深厚，深厚到令人恐惧。他的内力同注入穴道内的真元相比，完全是泥牛入海、微不足道。 此刻，唐林和甲一就站在不远处，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唐天生那老东西为了这小子一定会亲自来。”唐林冷冷道，“到时候你我联手，他必死无疑！” “我还以为那个叫唐虎的更重要。” “哼，唐虎那靠丹药吃上去的功力，纯粹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唐林此言让甲一面色微变，他何尝又不是靠“丹药”才能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 只是，这种丹药的功效已经越来越差，为此他数年前就在想解决办法。在得知唐门有秘密血炼法后，他的计划便正式提上日程。 可惜五年前的计划失败，否则，我现在早已…… 甲一心中暗道，他脑海中浮现出几张面孔。这些面孔一一闪过，到最后留下的是一张如同恶鬼一般的老人面庞。 “孩子，你迟早会回岛上来的……” 那老人当时如此说道，甲一收敛心神。 他心道：我这辈子也绝不会再回海鬼岛。 “唐林。” 这时，被绑在木桩上的唐鸣忽然出声。 他的哑穴没被点住，可以开口说话。 “堡主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背叛他。” 唐林看向唐鸣，哼声道：“对不对得起，我心知肚明。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来多嘴？” 唐鸣道：“我只是可惜。”身陷囹圄，他依然还能保持冷静，“你和这甲一勾结，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哦？”甲一微笑道，“是吗，可在我看来，你们堡主就快要中唐林兄的圈套了。待唐林兄当上新的堡主，又岂会没好下场。” 唐鸣不理会甲一，只盯着唐林道：“现如今南周朝廷即将垮台，北安军不日就将南下。北安军王爷苏元早就在江湖放出风声，要取甲一性命。唐林，你和甲一勾结，以为苏元能饶得了你？还是你以为，你会是北安军的对手？” 唐林闻言脸色骤变，连同一旁微笑的甲一，笑容也渐渐僵在脸上。 第227章 舆论高地、破局准备 苏元从周舒那里听到“海鬼岛”这个名字后，感到十分纳闷。 他平时闲着没事就会研究各种地图，在东海各个地图上，还从未见过这个岛屿的标识。 但随即他便认为，可能是该岛没被收录在官方地图中。 在这种时代这种事很常见，大多数国家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去把附近海域的所有岛屿都探查一遍。 那自然而然可能会有一些有人生存的岛屿，并没有记录在官方或民间的海图之中。 这个海鬼岛十分神秘，周舒也只知道一个名字。 苏元让人去询问古河，他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不过有一个青州门派的长老倒是提供了些线索。 他说自己也是听一个前辈提及过，说是海洋某处有一座孤岛，其上住着一名老人，称为“海鬼老人”。 这海鬼老人实力非常恐怖，据说已有大宗师层次。 但这些都是传闻，谁也没亲自去过海鬼岛，也更别提见过甚么海鬼老人。 苏元对此事却是颇为关心，他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强烈，有什么感兴趣的事就好刨根问底。 尤其这事还和他报仇有关，肯定要多留意。 他让沈炼给各地的情报人员传递消息，让他们都留意一下有关海鬼岛、海鬼老人之事，有什么情报立刻回报。 在这期间，东倭那边戚继光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他目前已经率兵镇压了两处叛乱。虽然只有两处，但这两处是叛乱最厉害、人数最多的。每一处都有几千人甚至更多。 可这个数量和北安军还是会一碰就碎，尤其叛军都是热血东倭青年，面对全副武装的北安军，就算喊“万岁”喊破喉咙，也依旧是炮灰的份。 戚继光在镇压上也做得够狠。 他打败叛军后先会招降，让俘虏了解北安军的政策，若是行不通，便会将人全部杀死。 在他看来，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不除掉只会给未来添麻烦，增加不稳定因素。 苏元对此并不反对。 有些认死理的人就是没办法改变的，总不能把人抓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求着人家弃暗投明吧？ 那不是苏元，也不是北安军的风格。 北安军不会搞什么七擒七放，只会擒一次，然后劝降。如果对方不愿意投降，还表现出强烈的战斗欲望，那北安军便会进行处决。 将敌人放走，给未来的自己添麻烦，这不是苏元风格。 戚继光那边进展顺利，担任大名的神千乐灵梦，同样在忙碌。 她那次和苏元聊过之后，就知道她并不是傀儡，因为苏元并不会苛刻地对待百姓。 二人都希望百姓能越来越好，因此苏元那些利民政策神千乐灵梦也很努力在帮忙推行。 有她这个在民众心中威望较高的大名推行，新政策落实得也越来越快。 这让苏元感觉，恐怕要不了预期那么久，短短一个月之内，东倭就能彻底稳定下来。 只是—— 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 很快，他便得知西枫国的船只出现在东海，并且是往下丽方向而去。 吕无忧得知此事后，也第一时间来办公室找苏元。 “王爷，我们要给下丽警告吗？”他说，“现在下丽同我们也有一定贸易，如果用于警告，可以暂且中断。” “不必了。”苏元道，“咱们拒绝了人家，现在人家换别的大腿抱也正常。” “可是……王爷，若是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助长西枫和下丽的嚣张气焰？毕竟下丽知道，我们同西枫国现在处于战争状态。” 早在苏元扣下西枫第三船队的船只，并且后面又处死了一些造反的西枫俘虏后，西枫国就已经正式向苏元、向北安宣战。 只是宣战这么久以来，双方都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双方本就没有贸易，也就谈不上中断。且双方离对方国土都非常远，隔着海洋，动兵不易。 苏元不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轻易出海，西枫国的话，上次吃了大亏，也不会再冒险自己过来送。 因此它才要组建什么联盟。 这联盟的意思就是，多拉些盟友一起，这样赢面更大。就算输，也是大家一起输，损失分摊到联盟每个国家头上就算不得什么了。 苏元对于海外西国这些套路心中有数，他不是不打算动手，只是在积蓄力量罢了。 “放心吧无忧，下丽跳不了多久。等东倭那边平定好，下一步就收拾他们。现在，就让他们沉浸在找到靠山的喜悦中吧。” 吕无忧闻言慢慢也笑了起来：“呵呵，王爷，这样将来那天到来时，下丽一定会更加绝望。” “统治阶级的绝望，却是底层人民的希望。”苏元道，“我们北安就是要这样，让每个国家的统治者感到恐惧、绝望，让老百姓们喜悦，高兴。” 吕无忧道：“王爷所言极是。说起来倒是有海外西国的商人，对于我们北安政策十分喜欢，都写在了书中，说要带回去出版，给他们国家的百姓看。” “这是好事。”苏元说，“文化领域同样是战争的一部分。我们能占领舆论高地，拥有话语权的话，别国老百姓也会更容易接纳我们。”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随着政策稳定下来，人民生活越来越好，当然就会有文人墨客出来歌颂。 这种现象可不是东方特有，西方也是一样的。 若是能从文化领域，让西方对东方心生向往，也能为以后进军西方打下基础。 这方面其实已经在潜移默化的进行中。 如北安通过撒克逊国卖到西方各国的茶叶，陶瓷，玉器……等等，这些都会让西方人对东方有一个认知。 当这个认知越来越强，将来北安军到达时，遭受的抗拒就会越小。 当然，归根结底，实力才是硬道理。 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硬实力不够，软实力再强大也没用。 …… 沉水城。 唐天生一行上百人，从唐家堡来到此地。 这座平日人声鼎沸的城市，现在已经一片寂静。 百姓们收到唐家堡通知，知道唐门要在城内“办事”，都提前回了家，关好门，等待着这一天过去。 唐天生面色沉重地走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是几名长老，以及众多内门弟子。 唐紫钰也在人群之中，她手中拿着机关弩弓，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 几名长老此刻一边走，一边在低声交谈。 “此事真不对劲。” “那甲一有那么厉害？独身一人杀了唐虎等人不说，还能把唐林的人手也灭了？” “不好说……” “你们几个老东西担心什么，堡主可是带了……” 几名长老同时看向唐天生腰间长衫下鼓起的一个圆筒形状的物件，眼神都变得有些渴望。 他们知道那便是唐门至宝孔雀翎。 那东西在不会武功的人手中，都能发挥巨大威力，杀死武功高强之人。而在高手手中，威力更是巨大。 在唐天生这种大宗师手中……恐怕就是同等级的大宗师，若是不慎都会瞬间殒命。 相比起长老们，唐天生心思却更为沉重。 他此刻已经隐约能猜到什么。 甲一只送回唐虎头颅，一是为了激怒唐门，二也是告诉他唐天生，唐鸣或许还活着。想要他的命，就亲自来救。 可问题是…… 唐天生心中隐隐一叹，有个他不愿相信的推测在心中盘旋。 待一行人来到事发茶馆，茶馆已经关门，但门板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 “若想唐门之人活命，便来西郊。” 西郊！ “堡主，西郊有一片密林，那甲一一定埋伏在其中！” “那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堡主还带了……不需要害怕！” “言之有理，那甲一选择西郊，说不定是想同我们谈判。若谈判不成，他也可以借助密林逃走。” 长老们意见不一，唐天生拍板道：“去。” 他不能不去，从他决定出唐家堡，其实就已经进入了甲一的圈套，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 但他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进。一是为了唐鸣，二是为了唐林……或者说都是为了唐门的未来。 他不会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儿戏，为此，就算踏入圈套，他也准备了足够的手段用以破局。 这也是他携带孔雀翎的原因。 大部队向西郊赶去。 此刻，西郊密林中，大量人手都埋伏在树林之中，每个人面前都放置着阵地式的弩机。 唐林和甲一等在此处，等唐天生来。 两人相对而站，气氛并不是特别和谐。 这便是先前唐鸣那番话的结果。 唐林先前根本没考虑过北安军的事，经由唐鸣一提，才陡然意识到这一点。 北安军和甲一有仇，若是他唐林和甲一联手的消息传出，引来北安军敌视，那…… “唐兄莫非是怕了北安军。”甲一忽然开口问道。 唐林哼了一声：“怕？我什么要怕！” “不怕为何唐兄一言不发。”甲一道，“还请唐兄放心，你我合作结束后，分道扬镳就是。” “这么说，你不会把你我之间的事说出去？” “呵呵，唐兄不是说不怕北安军吗。” “你……来了！” 第228章 孔雀翎，恐惧 西郊密林。 唐天生一行人来到时，看到甲一就站在树林前的开阔地。 他手中折扇轻摇，面带微笑，看起来就像是个初出江湖，不问世事的富家公子。 任谁恐怕也难以想到，这个年轻公子居然会成为唐门的头号大敌，让唐门堡主唐天生都亲自带领百人来迎战。 唐门众人看到甲一，也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惊疑声。 哪怕他们根据情报，知道甲一很年轻。可如今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甲一，简直比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年轻。可其实力，在场之人恐怕只有堡主和几名长老能与其做比较。 这年龄和实力的巨大反差，让每个人都觉得无比怪异。 唐天生站定后，目光朝树林中扫了一眼。 他已经感觉到其中的气氛不对，恐怕设置有甚么埋伏。但眼下甲一就在面前，他还有话要问。 “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甲一吧。” “呵呵，正是。” “我唐门同傅成阳、同蜘蛛组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为何要杀我门下弟子！”唐天生冷冷质问。 甲一微笑道：“我们是无怨无仇，不过在下也没办法。如此做只是为了帮朋友的忙而已。” “朋友！”一名长老忍不住吼道，“你的朋友是谁！说！” 甲一微笑不语。 那长老还待发火，唐天生却道：“是……唐林吗。” “什么？！” “唐林！” “这怎么可能！！” 没等甲一说话，长老和弟子们却都大吃一惊。 唐林是叛徒？这怎么会……他可是堂主，还是堡主的义子。 然而甲一并没有反驳。 唐林的声音忽从林中响起。 “唐天生，你是从来都没信任过我吧……” 擦擦擦… 伴随着踩踏树叶声，唐林走了出来。他面容冷酷，双眼死死盯着唐天生。 “所以才第一时间怀疑我。” 唐林！ 看到唐林真和甲一站在一起，唐门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唐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在唐门的地位还不够高，权力还不够大？ 要知道，紧邻唐门的沉水城交给他唐林，本身就是唐天生对他信任的体现，他现在为什么会背叛？ 唐天生眼神复杂地看着唐林：“谁说我第一时间怀疑你……只是，你露出了马脚。” “哦？愿闻其详。” “……若不是高层有人背叛，甲一怎会知道，对唐门而言，唐鸣比唐虎更重要。唐鸣等人失踪后，你唐林的人也都失踪，这其中联系，可想而知。” 唐天生说话时十分痛苦。他哪怕先前已经推导出唐林就是叛徒，可亲眼目睹时，还是难以避免地心痛万分。 唐林面色有些发白，唐天生说的不错。他这次行动的确不是很缜密，但这不重要。 因为这就是一个阳谋，哪怕唐天生早就知道是他，为了唐门，也不得不来！ “唐林，你为何会如此。一定是受这甲一蛊惑才……” “唐天生，你别装模作样了！”唐林怒道，“我父母被你害死，你心知肚明！我现在只是要为他们报仇，拿回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 唐天生一时沉默。 这时唐紫钰却站出来冷冷道：“唐林！你别胡说八道，我爷爷每年都会去祭拜你父母，情真意切，你有何证据是我爷爷害死你父母？”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这小娃多嘴！” 唐林喝完，几名唐门长老也都亮出架势。 “堡主，别和他们废话了！动手吧！” “叛徒该死！” 唐林冷笑挥手：“当我怕你们？动手！” 嗖嗖嗖嗖嗖嗖！ 大量破空声从密林爆发，他埋伏在里面的手下操纵弩机，将无数带有剧毒的弩箭射出！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手。 所有人都展开护体内劲，长老们都用真元形成屏障，尽量挡下弩箭。 内门弟子们则一边躲闪一边还击，一时间各种暗器铺天盖地，空中到处都是嗖嗖咻咻声！ “老东西，纳命来！” 唐林爆喝一声，陡然对唐天生出手。甲一跟在他身旁，闲庭信步一般一同发起攻击。 唐天生和几名宗师长老迎上，一时间战场分割为两块。一块是内门弟子同唐林手下的“低端局”，另一块是唐天生加几名长老和唐林加甲一的“高端局”。 内门弟子中，以唐紫钰为佼佼者，她心中冷静，出手果决，一手用弩机一手用针筒暗器。 双管齐下，片刻就独自杀伤了林中十几人。但内门弟子也有伤亡，林中射出的弩箭带有腐蚀内功的剧毒，一些弟子接触后内劲被破，生不如死地在地上打滚。 “隐蔽起来！” 唐紫钰一声令下，大量内门弟子随她进入另一侧密林。双方都尽量避免暴露，杀伤对面暴露之人。 唐紫钰大概估算，密林中唐林的手下起码有两三百人，人数上是他们两倍多，必须小心应对。 但最重要的还是…… 她望向密林前的那片空地，唐天生等人正在混战。 她知道，决定这场战斗走向的，还是爷爷那边的战场。若是爷爷能赢，那她们也能赢。若是爷爷输了，那她们恐怕…… 唐紫钰暗暗咬牙，她现在真恨自己实力不足，还只是先天境界。若是能有宗师修为，此刻也能和爷爷并肩作战。 只是先天的话，盲目过去不但帮不上忙，反倒会成为累赘，这一点她也无比清楚。 此刻唐天生几人以多打少，竟然完全占不到便宜。 唐林倒是不足为惧，他实力虽然不凡，可也并未超过宗师。两名宗师长老便能和他战个平手。 最麻烦的是甲一，这个过分年轻的家伙，竟能一人阻挡一名大宗师加两名宗师！ 这让几人都无比心惊。 唐天生更是一边动手一边暗暗心道：“这甲一，恐怕踏入大宗师已经不少时间，真元无比雄厚。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若说功力雄厚，还有可能是因为有什么奇遇，如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 可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甲一的对敌招式也十分娴熟，战斗经验无比丰富！ 这真是邪门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怕是从娘胎里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有这么丰厚的战斗经验。 不光能媲美他们这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甚至还能稳稳压制他们一头！ “蜀州独霸的唐门，原来也不过如此啊。”甲一以一对多之余，竟然还有余力出言嘲讽。 他身形飘逸，长老堡主的暗器都被他轻松化解。 唐天生心头一沉，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有暗疾在身，再打下去，一但发作，必定难以再同甲一抗衡。 他一但出事，其他人面对甲一，只会落得个被屠戮殆尽的下场…… “两位！” 他对两名宗师长老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知道堡主要使用唐门至宝，同一时间向后倒飞出去。 暗器不长眼，尤其是孔雀翎这般大杀器，更是会对一定范围造成毁灭性打击。范围内不管是敌是友，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刷！ 唐天生待二人退开，手掌从腰间一抹，手腕粗细的精密圆筒出现在掌中。 不远处的唐林目睹此物，当即大喊提醒：“那是孔雀翎！当心！！！” “哦？” 甲一闻言，看向唐天生手中的奇异圆筒。 那圆筒材质未知，疑似金属，通体泛着荧绿色光芒，筒身之下有一个双排机括，唐天生的两根手指正扣在上面。 “能死在我唐门孔雀翎之下，也是你的荣幸！” 他将圆筒对准甲一，猛得扣动机扩！ 哗啦啦…… 一时间，无比灿烂的光辉在此刻爆发。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一并从筒口迸发出来！这一幕太过绚丽，以至于战场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得停下动作，楞楞地注视着，全都看呆了！ “好漂亮……” 不知多少人忍不住喃喃道。 可是最美丽的也最危险，这如同世界上最绚烂的烟花般绽放的，却是最为恐怖的暗器！ 每一种颜色都是一种能杀死数十数百人的剧毒物质！它们混合在一起，经由唐门特殊的调配方法，更是毒上加毒！ 尤其这毒雾中还混合着毒液，只要稍微沾染一滴在皮肤上，顷刻间就会全身溃烂。就是上好的防御衣物也扛不住这毒液威力。 气体液体，再混合上大量的巩沙，形成一片无比灿烂的毒云，这片云速度之快难以想象，几乎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吞噬了甲一。 “结束了……” 唐天生目睹此幕，心中一松。 他知道甲一已经死了。 因为自从孔雀翎存在起，被它攻击的人就没有一个活下来。 一个都没有。 他看向另外两名长老，二人也都惊异于孔雀翎使用时的美丽和恐怖，他们刚要说什么，忽然面容都扭曲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神情从他们脸上浮现，唐天生很难相信，有什么东西能把经历无数风浪的两名宗师吓成这样。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猛得转头，强烈的恐惧顿时摄住他的心脏！ 他看到了！！！ 那是…… 不，不……！！ 第229章 恐怖境界，去向何处 孔雀翎自从问世之后，被它击中的敌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根据记录，它一共被使用了大概十三次。每次都会带走至少一名宗师级强者。 正因如此，唐门威名才会响彻江湖。不管是正派邪教，都没人敢进入蜀州，进入唐门地盘。 与以往一样，唐天生使用完孔雀翎后，已经在考虑后续处理问题。 比如如何处置唐林？如何处置跟随唐林叛变的那些唐门弟子？ 可这些想法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无踪。 甲一，这个他认定已经死彻底的男人，此刻竟然从毒云中走出！ 他并不是完好无损，反而，他身上的衣物损毁大半，面部、上半身出现大规模、大面积的腐烂。烂肉和脓液不断从他身体往下掉落…… 这一幕太过恐怖，以至于让每个目睹之人都感到如坠冰窟，全身冰冷。 但最让唐天生和几名长老恐惧的是，这种状态的甲一，居然还没死！ “呵呵……”面目全非的甲一居然还笑得出声，声音无比怪异，“不愧是唐门至宝，孔雀翎……” 唐天生终于控制不住：“不可能！你居然没死？！” 在他心中，正面吃了孔雀翎一击，绝对会必死无疑。 可甲一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这副僵尸一般的模样，有些地方皮肉已彻底溃烂，都能看得到里面的森森白骨……这居然还不死？ “啊！” 一道惨叫传来，唐天生扭头看去，是一名唐门长老，正被唐林用毒针插入眼球。 唐林趁众人分神，果断发起偷袭！ 显然，他根本没担心过甲一会死。 “你还有空，看别处？” 甲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唐天生全身汗毛乍起。 他来不及扭回头来，一掌向前拍出。 砰！ 他感到一股坚硬触感从掌心传来，那是骨头的感觉！他扭头看，看到甲一用骨掌和他对在一起。 狂暴的真元通过掌心汹涌而来，强横地灌入唐天生体内。 他本就气血逆行，此刻身体突然多出大股真元，直接引发暗疾。仰天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倒飞出去！ “爷爷！” “堡主！！！” 众人看到唐天生被打飞，大惊失色。 那两名和唐天生一并围攻甲一的宗师长老，一时间都十分慌乱。 甲一发出嘶嘶笑容，动作不停。 他不消用甚么招式，只凭借纯粹的真元，便将二人顷刻间打得遍体鳞伤、毫无还手之力。 “爷爷，你怎么样了！” 唐紫钰冲到坠落在地的唐天生身边，急欲从腰间的皮囊内翻取疗伤之物。 唐天生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若游丝道：“跑，快跑……他……大宗师……巅峰……” 唐天生知道自己已经没救，甲一的真元已经将他的身体机能摧毁。 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宗师，此刻都已经死彻底。他因是大宗师，还能勉强吊续着一口气。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明白，甲一之所以能硬抗一发孔雀翎不死，是因为他已经是大宗师巅峰！ 甚至……半只脚踏进了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陆地神仙境界！ 唐天生已经听唐门老前辈说过，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界，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力，只要不是受到瞬间的致死伤，都能通过真元疗愈自己。 陆地神仙的真元，已经有了自愈特质！ 甲一现在的表现，无疑是离陆地神仙不远了，他的真元已经隐约表现出了自愈能力。这让唐天生无比绝望。 他现在只寄希望于，自己孙女能够逃走。 “爷爷，我带您走！” 唐紫钰要将唐天生背上，后者却拍开她的手臂。 “走！”他把孔雀翎塞进唐紫钰的怀中，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和真元，砰地一声飞身而起，朝甲一扑去！ 爷爷！ 唐紫钰这一声没喊出口，她知道这是爷爷给她创造的最后机会。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她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个箭步用轻功朝远方掠去。 “站住！”唐林大吼，他必须要得到唐门至宝孔雀翎。 “休想！！” 另外两名宗师已看出事不可为，他们俨然也将唐紫钰当做未来报仇的希望，同时大喝一声，爆发所有真元，将唐林拦下。 “该死！” 唐林实力虽强于二人，但面对两个抱着必死意志的宗师，还是不敢大意，只得全力应对。 而甲一那边，唐天生耗尽所有生命，为孙女开辟出一条逃生道路。他自己则被甲一的骨爪穿透胸膛，捏碎心脏。 唐家堡堡主唐天生就此死亡。 甲一随意将其尸体扔下，眺望着唐紫钰逃走的方向。 他看似要追，却忽然皱眉。 “孔雀翎……果然恐怖……” 他半步陆地神仙境界，居然被此物伤得如此之深。 以至于他现在没办法再用真元去追人，必须调集全部真元维持身体的修复和疗愈，否则也有殒命的可能性。 比起追一个逃走的小丫头，无疑还是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甲一二话不说，当即原地坐下调息。 堡主和长老身死，剩下的唐门内门弟子自然是无力回天。他们当中也有人想要逃走，却被唐林的手下拖住。 待唐林将另外两名宗师也干掉后，便对剩下的内门弟子道：“效忠于我，你们还是唐门弟子。反对我，你们就是尸体。自己选吧！” 犹豫许久，有人表示效忠，有人强烈反抗。 唐林将反抗者杀死，将效忠者留下。 这时甲一也调息完毕，他看起来还是如同僵尸一般可怖，但奇异的是，身体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 唐林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忌惮道：“身中孔雀翎还不死，你的确厉害。” 甲一微笑道：“若是再中一发，恐怕我就要交代在这里。可惜，那东西可不像弓弩，能够连发吧。” “……唐门秘密，我岂会告知于你？” 唐天生虽如此说，却也心知，孔雀翎的确无法连发。 事实上，它每次只能发射一次，筒内也只够存储一次毒云弹。使用过后要重新配置、装填。 “呵呵，无论如何，我要先恭喜唐兄了。”甲一的笑容在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显得无比怪异，“这下是稳坐唐家堡堡主之位了。” “……” 的确如此，唐天生和支持其的几名长老一死，唐家堡内他唐林的威望就是最大的、实力也是最强的，成为新堡主理所应当。 而且最重要的是，堡内之人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唐林只会告诉他们，唐天生等人都是甲一所杀，他则是侥幸逃出，并发誓会报仇雪恨。 如此一来，唐门中人自然会拥护于他。 要说唯一的漏洞…… 唐林想起逃走的唐紫钰，眼神一阵阴暗。 “这死丫头……” 若是只唐紫钰逃走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她把孔雀翎给带走了！ 那可是唐门至宝！而且唐紫钰一定恨他入骨，将来一定会要为她爷爷报仇。 她有孔雀翎在手，虽然调配毒云弹会比较麻烦，但唐林还是不免时刻要提心吊胆。 他心下已经决定，在抓到唐紫钰之前，安全起见，自己绝不会再出唐家堡一步。 “唐兄。”甲一这时道，“事已成，另外半本炼血秘籍，也该给在下了吧。” 唐林道：“那半本在堡内，待我回去拿与你！” 甲一微笑：“唐兄……可千万不要耍什么小花招。否则，呵呵……” 他的笑容让唐林有些毛骨悚然。 若说之前唐林还有些小心思，可现在，在发现甲一的真实实力后，那些小心思就不敢再动了。 诓骗一个半步陆地神仙？ 唐林看向倒毙在地上的唐天生尸体……他还没这个胆子。 “走吧！回唐家堡！” …… 快，再快！ 唐紫钰紧紧抓着孔雀翎，催动所有内力，把自己轻功速度提升至极致。 她没有往唐家堡跑，因为她不是傻子。 唐林和甲一在杀死唐天生等人后，一定会回去唐家堡。那时没人能阻止唐林掌握大权，他将毫无疑问成为新的堡主。 现在对唐紫钰来说，唐家堡已经不是家，而是无比危险的刑场！她若是回去，就算公开唐林的罪行，又能怎样？ 那甲一实力如此可怖，公开真相，除了让更多唐门弟子身死，还能如何？ 唐紫钰心想，在没有把握杀死甲一，杀死唐林前，她公开真相，只是在害那些唐门弟子！ 还不如让他们不知情……这样唐林起码不会残害他们…… 唐紫钰咬紧牙关，她此刻已经出了沉水城，一路往东。 路上，她还换了一身装束，将唐门标志的青衣换做灰衫。利落的短发也用长布包起。手上的鹿皮手套更是摘了下来。 她心知肚明唐林一定会派人找她，而且会用“救老堡主女儿”的说辞。 如此一来，蜀州各地的唐门巡查弟子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她。她必须要小心隐藏，一直到离开蜀州。 可是…… 唐紫钰心中有些迷茫。 离开蜀州，她要去哪里？ 她知道那甲一是南周皇帝面前的红人，唐林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在掌握唐家堡后，说不定也会将势力扩张到蜀州之外。 那时，整个江南对她来说都是危险之地。 而她决不能出事，至少在报仇之前…… 渐渐，她的眼睛看向北方。 “江北……只能去江北……” 第230章 过江 戚继光人在东倭，他临走前提拔了几名下属，现在京郊港口的船只由他们负责建造。 其实目前的船要下江南已经足够。江南主要的战船都来自海州，而根据情报，眼下海州官场已经一片混乱。 从苏元打败西枫国船队、再到登陆东倭后，海州官场官员们就对自己的战船失去信心。 海州州牧倒是坚持要造更多战船，可重重阻碍之下，他却也没办法推行下去自己的命令。 树倒猢狲散，现在形势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作为大周朝廷的官员，深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没人想要为大周殉葬。 各州府的银子基本都被官员层层贪墨完，因为都抱着捞最后一笔的心思，因此每个人捞得都格外狠。 这就导致各行各业的老百姓都受到了巨大影响。许多官员捞钱不够，还要从老百姓身上各种搜刮，就差派官差去挨家挨户明抢。 如此行径，自然是惹得天怒人怨，北安军还未打过去，眼见地方起义就要压制不住了。 这些情报苏元都心中有数。 他知道在重压之下，南周官场一定会乱，连皇帝都想着要跑路，当官的还能好到哪去？ “再忍忍吧。” 他此刻正一边看着最新从江南来的情报，一边低声说道。说话的对象正是江南的百姓们。 不多时，下属送来最新的情报。 情报和江南武林有关。 江南武林出了件大事，甲一“血洗”唐门，杀死唐门堡主唐天生及四大长老。 唐天生义子唐林继承堡主之位，在江湖中放话，誓要杀了甲一为义父和诸多唐门弟子报仇。 而老堡主仅剩的亲人，孙女唐紫钰也不知所踪。唐林在江湖中放出风来，能提供唐紫钰线索的，唐门赏万金。 “看来那甲一阴谋又得逞了。” 苏元看完情报，觉得这家伙真像个搅屎棍一样，四处掺和。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唐门堡主长老会死得那么轻松。 他记得古河提过，唐天生可是大宗师高手！门内还有绝世暗器孔雀翎。 如果这事是甲一一个人干的，那他的实力…… 苏元也不禁有一些忌惮。 但很快他便将此事放在一边。 让他关心的还有工程院的开发，他昨天去了一趟，工程师们的效率让他十分满意。 这短短几日工夫，工程院里已经出现了脚踏式的车床。这玩意用处可太多了，就像游戏里的“制作台”一样，可以为其他各种工具批量制造零件。 机床的出现，真让苏元有种快步进入近现代的感觉。 他估计要不了再几年，社会就会发生大变革。 到时候估计道路上就能铺上轨道，用蒸汽机的火车会成为主要运输工具，人民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三日后。 秦江一条偷渡船上，许多百姓满脸期待地眺望江对面。 这是从江南偷渡到江北的船，自从南周朝廷来到江南后，已经严令不许江南人再坐船前往江北。但这种偷渡却无法阻断。 边防的官兵对上面的命令早就不当回事，只要偷渡船给的银子份量足够，他们才不在乎百姓或者一些小富商逃到江北去。 不错，不只是百姓，连一些富商现在都开始往江北跑。 不是他们喜欢北安军的政策，而是他们再不跑，就要被更大的巨富、被那些权官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这些没有背景靠山的富商就是第一批被吃的。 而一旦失去财富，这些小富商的生命安全都很难保证。现如今的江南可不像是诗文中写的那么温柔可亲、含情脉脉。 现在江南各地都像是火药桶，一个火星就会点燃百姓们的怒火。到时候他们这些小富商就是第一个被破府祭旗的。 比起丢掉性命，肯定还是被北安军管要好一些。 船上挤了几十号人，在角落位置，一人低着头，脸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双眸。 唐紫钰奔波几日，左躲右藏，终于来到江边。她将自己的一枚指环当掉，换了一笔用来上船的银子。 只是，和其他人对到江北后满怀希望不同，她现在心中的，只有迷茫。 她要逃到江北，只是为了躲避唐林对她的追捕。而且更重要的是要保住孔雀翎。 她就算身死，都不能遗失这唐门至宝，更不能让它落入到唐林那种狼心狗肺之辈的手中。 只是到江北后，接下来要如何，她还没想清楚。 她目前想到的，只是用剩下的银子先找一个稳定、安全的落脚点。随后再制定复仇计划。 船只很快来到能看到对岸的位置。 船夫停下划桨，说道：“行了，各位，就到这儿了。” 一些有经验的已经默默起身，做了几个准备动作后跳入水中。 有不懂怎么回事的一脸懵逼，问船夫：“这是什么意思？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就不划了？” 船夫瞥了那人一眼，淡淡道：“这是规矩，我们的船不能靠近对岸，否则被对面北安军的弓弩射沉了谁负责？” “那我们——” “你们不用担心，游过去后，北安军会把你们抓起来，询问后就会放进徐州。” “……” “怎么，难道你是探子？” “什么？当然不是！” “那你怕什么。”船夫道，“北安军不会动你们老百姓的，我送了十几趟了，能不知道？” “……好吧！” 那人无奈接受这个结果，心想还好自己会游泳，否则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众人纷纷下水，船夫发现角落那个人还没动。 他皱眉催促：“哎，你，下船了。” 唐紫钰此刻有些犹豫。 她没想到，偷渡要这样到江北。而且船夫刚才还说，她们这些偷渡者，游过去后会被北安军盘查？ 我的身份…… 唐紫钰有些担心。她对于北安军了解不多，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已经被唐林收买，过去反而会有危险，因此才一时间陷入踟蹰。 船夫又催促道：“快点！我还得回去拉下一趟呢！” 唐紫钰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过江看看。 第231章 唐紫钰的冲动 偷渡者一个个游到岸边，岸边已经等有不少北安军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召唤士兵，也有真人，队长是一名锦衣卫。 每个游上岸的，都要经受他的询问。 这些偷渡者大多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来，面对问话都是很老实，实话实说。 锦衣卫队长不会为难这些百姓，基本上大多数人被问几个问题就会放行。 很快，轮到后面的唐紫钰。 唐紫钰并没有想靠武功奔走，因为那完全不现实。 江北在秦江的岸边，布置了一个大营，士兵足有几千人之多。 且她还看到一些阵地之上架设着体型惊人的巨弩！ 毫无疑问，哪怕她有先天境界，想要强行从这军阵中穿过，也只会九死一生。 锦衣卫看着面前的唐紫钰，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要蒙面？” “……我偶感风寒，害怕传染给他人。” 唐紫钰故意哑着声音道。 “这你不用担心。”锦衣卫道，“请你摘下蒙面。” 唐紫钰只得摘下。 蒙面下，是一张略微发黄的面庞，看上去有些枯槁，像是一个干苦力活的年轻力工。 这自然是唐紫钰的易容术。 易容术可以说是唐门弟子的必修课，尽管唐门弟子更喜欢佩戴面具，但在执行一些潜入任务时，戴面具和公然告诉别人“我是唐门弟子”没什么区别。 唐紫钰出逃第一日就易容了面貌，她自己并不妄自菲薄，知道以原本的容貌在外行动，只会招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唐门的易容术十分利害，能以假乱真，大多数人都不会分辨得出。 但锦衣卫可不是一般人。 他盯着唐紫钰的脸看了片刻，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来江北有什么目的？” 唐紫钰闻言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察觉到她有问题的。明明她的易容很完美，而且气息也进行了掩藏。 “我只是……一个来避难的百姓。”她勉强镇定道，也不算是说谎。 然而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随时准备动作。 “来避难的百姓？”锦衣卫质疑道，“那为何你没有任何行李？” “……” 唐紫钰哪有什么行礼，她除了两套衣服和孔雀翎外，什么都没有。 “我打算到这边再置办。” “假话！” 锦衣卫话音落下，周围的士兵顿时将唐紫钰包围住。 眼见此情，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唐紫钰立刻从袖中伸出手来，寒光在指尖浮现。 “别逼我杀人！”她说道，“我没有恶意！” 锦衣卫道：“还真诈出点东西来……你是江湖高手？” 诈？ 唐紫钰胸中气闷，她没想到这家伙如此阴险，居然只是诈她！ 她实在不知道，这是锦衣卫常用手段。当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出来的地方，就会诈一诈。 眼见锦衣卫没有立刻下令动手，唐紫钰也没有发出手中银针。她道：“我是。” 她不知道锦衣卫为何说这个，反问道：“怎么，你们莫非也是那唐林甲一的走狗，专门在此等我？” “甲一？” 锦衣卫闻言神情立时变得无比严肃，仿佛此事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也是如此。 先前苏元让人留意有关海鬼岛、甲一、海鬼老人的事后，消息传到了各个地方的锦衣卫那里。 秦江边的锦衣卫自然也知道，他听唐紫钰提到这个名字，立刻便认为可能有什么线索。 “别误会。” 锦衣卫先让士兵们放下武器。 “如果你真的知道关于甲一的事，那你便有机会获得赏赐。” “赏赐？” 唐紫钰怀疑地看着锦衣卫，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锦衣卫道：“我们王爷有令，要搜集关于甲一的情报。你若是知晓，可以入京汇报。” 北安军王爷苏元！ 唐紫钰听到锦衣卫提起王爷，才想起一件事。 她以前的确听说过，苏元在江湖中放出过话，要取甲一的命。 两人似乎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在。 那…… 唐紫钰心头微动，若是如此，她倒是真的可以入京一趟。 她也明白，仅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完成对甲一和唐林的复仇。 但若是有帮手，那就不同了。 尤其是苏元这种帮手…… 唐紫钰微微垂下手，还保持着警惕。 锦衣卫让她先去徐州，当然，会让人跟着她。 这也是为了假如她在说谎，那么第一时间北安军的高手就会将她抓捕。 唐紫钰没有反对。 她知道，到了江北，就是到了北安军的地盘。 就像外州武者到了蜀州，面对唐门弟子要低一头一样。她现在在江北，也不能明目张胆和北安军对着来。 事关重大，锦衣卫亲自负责此事，他带唐紫钰前往徐州。 等到达时，唐紫钰立刻便感觉到数道警惕视线落在她身上。 好多高手…… 她心中惊异，这些暗中盯着她的人，实力都有先天层次。 若这些人都是北安军部众，那要抓她，她真是插翅也难飞。 一时间她竟然生出一丝后悔和害怕之意，后悔自己就这么跟着锦衣卫来到徐州。害怕万一北安军对她出手，那她一旦身陷囹圄，报仇就再也无从谈起。 这些情绪在一瞬之间澎湃，但慢慢得，又归于平静。 唐紫钰发现，那些视线只是在警惕着她，并没有现身出手的意思。 而且，一进入徐州城，她就为城内的繁华所惊讶。 她原本以为，唐门所在的蜀州，就是整个大周最好的地方。 因为唐门管事不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对百姓百般压榨。当然，有些唐门弟子品性也很败坏，可有门内长老们管着，总归不会太过分。 但现在和徐州一比，唐紫钰看着随处可见的学堂、商铺，以及热闹非凡的街道，都感受到了差距。 她在锦衣卫的安排下住进一间客栈。 她留意过，客栈老板伙计都是普通人，不懂武功。不像是蜀州一些唐门弟子开的专门用于监视人的客栈。 来到自己房间，关好房门，又在门口、窗户布置好一些机关。随后她才坐到床上。 柔软的床铺，让她奔波数日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 她几乎立刻就想要躺下好好睡一觉，但是不安全感时刻萦绕在心头。 她不敢躺下睡，只是背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放在腿边，一只手握着飞镖，将头微微垂放在膝盖上。 就用这样一个姿势，她睡着过去，恢复了一些精神。待到醒来时，她看到窗外天色已经灰暗。她这一觉直接从上午睡到了傍晚。 她没有再睡，来到门边，确定机关都没被触发过，才隐隐松了口气。 目前来看，北安军的士兵的确没对她说谎，没有想让她放下警惕后再对付她的意思。 不得不说，她哪怕还没见过苏元，也对他的治兵之道感到佩服。 这徐州离京城可不近，权威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依然生效，依然让士兵们一丝不苟，这足以说明领袖的威望和能力。 唐紫钰去过很多地方，还没见过哪里的士兵会像北安军的一样严谨。 她心想，那苏元治兵如此厉害，难怪大周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短短数月就丢掉了半壁江山。 但她转念又一想，前些时日爷爷还和她说过，北安军很快就要打去江南。到时候唐门要如何自处，却是不得而知。 想起爷爷的话语，一阵苦涩又涌上心头。唐紫钰微微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这些。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把未完成的事做下去。 她从房间出来，一出客栈，那监视的视线便又来了。 这种视线很明白，可以说对方明确是在告诉她，“我在监视你，你最好老实一点”。 明晃晃的警告，唐紫钰反而喜欢。她不喜欢的，是那种暗地里的卑鄙算计。 她走在街上，这个时间在其他地方，街上人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多数百姓都是趁着天还有点亮时回家，省得宵禁时待在外面受到处罚。 但在徐州这个时间外面人正多，唐紫钰看到许多孩童从学堂内出来，由父母领着离去，有的还会在街道边的零食摊前买点零嘴。 这让她十分惊奇，因为那些孩童的父母大多身穿粗麻布衣服，一看便是普通农人。而什么时候，农人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学堂了？ 她默默在学堂前驻步片刻，才从人们的只字片语中得到一个令她震惊的答案。 学堂是免费的！ 先生们的束脩费用都是由官府承担，孩童们不但不用交这笔钱，还可以免费得到一套笔墨纸砚，以及一些上学要用到的书籍。 这些都是由官府出钱，这实在让唐紫钰无法理解，这么多孩童上学，官府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她想起曾听到的一些唐门弟子编排的笑话，说北安军应该改名叫抄家军，打到哪儿抄到哪儿……难道抄来的银子都用在这些事上了？ 唐紫钰正想着，这时，似乎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一些官差拿着火折子出来，将沿街道路上的灯笼点燃。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为柔和的光芒笼罩。唐紫钰驻足其中，刹那间也有些恍惚，竟然冒出一丝想要留在这里的冲动。 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如题，今天早上起来就头疼得不行，没法集中注意力看电脑。可能和最近两班倒作息有些紊乱有关。 刚吃了点药，今天要早点睡了，好好休息一下。欠的几章会在下周补上。 第232章 内政人才，真容显现 比唐紫钰先到京城的，是锦衣卫的消息。 苏元得知此事后，心中还有些好奇。锦衣卫没能提供更多信息，他只能猜测可能是某个唐门弟子。 不过目下他最关注的还是军队整备，随着时间流逝，离他既定的下江南日子越来越近。 战船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只等合适的风向来到。 由谭雅负责训练的特种小队也初见成效，这不是靠嘴说，而是靠实战表现。 经过她训练的小队，配合得到了极大成长。在与同等数量的召唤士兵作战切磋时取得了巨大优势。 同样是召唤士兵，经由谭雅训练过的，战斗力几乎提升了两三倍之多。这个提升不是指个人武力，而是小队配合。 一对一单挑可能优势没那么大，但三对三小队形式作战，优势就十分凸显。 这效果让苏元很满意，随着科技发展，以后这种小队形式作战会越来越主流，他现在提前适应，将来也会有一定优势。 几日过后，诸天兵符刷新后，苏元进行召唤。这次的召唤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是一名内政人材。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文士】 【文士：荀彧】 主战类型：内政 装备：无 数量：1 备注：“荀令君，乃王佐之才” …… 这还是苏元第一次召唤到文士，而且第一次就是荀彧这种大人物。 “荀彧啊……”苏元坐在书房长椅上，看着兵符光幕上的结果。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很激动，如以前还在漠州时，他就很想要一个内政人才来帮自己处理各种事务。结果那时候一直没召唤到。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苏元倒也不会轻易再太容易激动。但这次能召到荀彧，也是件大好事。 荀彧是他很喜欢的一名文士，而且很有能力。三国里曹操一直能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荀彧居功至伟。 若是没有荀彧，恐怕曹老板在袁绍那一关就过不去，更别提以后驰骋四方。 苏元将荀彧召唤出来。 金光闪烁后，面容清瘦、气质过人，身上还带有淡淡熏香气味的荀彧出现在面前。 看到苏元，荀彧拱手道：“见过主公。” 苏元笑道：“文若，你来了以后，我就能多休息一些。政务之事就要多麻烦你了。” 有荀彧这种顶级内政人才，苏元自然会把一些北安事务交由其处理。这样一来，他就能多出许多闲暇。 以前吕无忧倒是也能替他分担一些，但随着地盘越来越大，财政方面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现在吕无忧自己忙自己财政那块都有些分身乏术，更不要说帮苏元分担。 荀彧道：“主公何出此言，为主公分忧正是臣下分内之事。” “好。” 荀彧出来后，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之中。 并且一来就指出北安政权目前的缺陷。 在苏元的办公室，荀彧对苏元道：“主公，您现在的官僚体系有些混乱。” “的确如此。” 苏元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他从起事后一直都没怎么管这方面，都是凑合着来。 要是换做其他势力，有这么混乱的官僚制度，可能势力早就分崩离析了。 但北安军不同，本质上就是因为北安军主要以召唤士兵组成，而召唤士兵又只以苏元为主。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整个北安军、北安政权，绝对核心只有苏元一个人。 这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换做其他政权，可能有许多领导者，其中一个或者几个死了，都不影响这个政权的存续。 但北安不同，北安只有苏元一个核心，其他人本质上都是替他干活的。如果他出事，那北安政权会立刻崩溃，没有延续的可能性。 也正因如此，一直以来，苏元都懒得把官僚体系弄得条理清晰。 现在荀彧一来，肯定是先着手改变此事。 在荀彧这种内政人才眼中，一个混乱的体系之下，效率是会受到影响的。 哪怕北安军主要以召唤士兵为主，可日常的生产工作，还是以老百姓这种真人为主。 要把这些都协调好，不需要什么完美的官僚体系，事实上这种体系也根本不存在。 只要体系相对于目前而言合理，就是最好的。 荀彧提出这些观点后，苏元是非常佩服。 如果说刚召唤出荀彧时他还不怎么激动，那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一想，这都快打江南、快统一全国了，结果政体官僚等都是一片混乱，那样统一之后无疑会产生许多问题。 现在有荀彧到来，掌管政务，让他把这些东西都理清楚，制定出一个适合北安的政体，自然是极好的。 “主公，臣下尽量在主公出兵江南之前写好奏折，请主公耐心。”荀彧道。 “嗯，不着急，慢慢来就好。” 荀彧点点头，便不再同苏元多说，埋头投入工作。 苏元心中感慨，怪不得曹操曾说荀彧是“吾之子房”，他现在也有如此感受。 这种顶尖内政人才，没有的时候可能不觉得怎么，但有了之后，就会立刻有一种“没有不行”的感觉。 转过来又两日，唐紫钰终于来到京城。 一路上经过的地方，越是靠近京城，便越是繁华。到京城后，外城的繁华更是令她目不暇接。 唐紫钰想起以前看戏文里说的“盛世咸集”，有些想象不到那是什么画面。现在来到这北安京城后，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请随我们来吧。” 城内早已有人在等她，对于她的行程，一路上都有锦衣卫在安排。 对此唐紫钰心知肚明，她一路上只要不在房间中，就一定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开始还有些烦躁，慢慢得她也习惯了。 只是令她稍感意外的是，到达京城后，这种监视感消失不见。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人再暗中监视她。另外一种，就是暗中还有人在监视，但监视者修为超过她太多，以至于她根本察觉不到。 唐紫钰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这里是京城，安全等级肯定会比地方城池更高。 她随着锦衣卫，来到一处府邸之上。锦衣卫让她先住在这里，等待王爷召见。 未召见之前可以出去走走，但不允许离开京城。 唐紫钰表示明白后锦衣卫便离开了，她自己坐在房间中，关好房门，从包袱中取出孔雀翎。 这唐门至宝，她一路以来都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就是担心遗失。 她看了一会儿这顶级暗器，戴上鹿皮手套，尝试进行拆解。 孔雀翎的精巧不在于外，而在于内。外部来看，它就像是个大圆筒，筒部下方有两个机括。 但拆解开后才能发现，里面的设计无比精巧，小零件有上千枚之多！这些零件以一种非常精密的方式结合，当扣动扳机时，这些零件会自动运作，将筒内的毒物进行混合，制造成毒云来。 也就是说，孔雀翎的“子弹”是在开枪的那一刻才制造而成！这是孔雀翎最大的秘密……唐紫钰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爷爷唐天生告诉过她。 “重新填充需要的毒物，都在唐门……” 唐紫钰蹙着眉，她现在空有这绝世暗器，却无法使用。 可现在唐门为唐林霸占控制，她独自回去是找死。如果等到北安军攻打江南，她倒是或许可以利用…… 唐紫钰心中诸多想法，片刻后起身出门。 她心中烦躁，想在外面走走散心。走到内城附近时，看到那片正在建设中的广袤园林时，心道这苏元也够奢靡的。 她看到周围也有不少百姓在围观建设，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采，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唐紫钰现在还是易容状态，不怎么起眼。她走近两步，听到几人谈话，说是等这大公园建好后一定要每天带孩子进去转一圈，体会一下皇帝的感觉。 唐紫钰开始还有些惊讶，心道这些百姓真敢说。然而很快她便发现，周围不少墙壁上都贴着公园的宣传告示。 告示上写明公园建好后，初期会开放免费供百姓游玩，后期可能会收取一定门票费用。 这让她大吃一惊，公开开放？ 她还以为这是独属于苏元的“皇家园林”！ “怪不得这么多百姓在期待……” 唐紫钰这才明白，心中对苏元又多添一份敬佩。 她敬佩的人并不多，之所以敬佩苏元，是因为从过秦江后，一路走来，她在北安治理下的诸多城市中几乎都没见到什么乞丐。 这在江南简直不可想象，哪怕是江南最繁华的城市中，乞丐也是随处可见。反而在这江北哪怕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生活也是欣欣向荣。 能做到这一点的统治者，当称一声“明君”毫不为过。 唐紫钰心想，若是那苏元能一统天下，或许对天下老百姓也是件好事。 转了一圈后，她回到府邸。到傍晚时，两人上门来。 唐紫钰听到敲门声，打开后看到是两个青年。一个面容俊秀，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另外一人则身材高大，如同长枪出鞘，锋芒毕露。 唐紫钰一看到那身材高大之人，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萦绕在身上。那是只有强者才会给她的感觉。 她一个先天高手，会给她这种感觉的，至少得是宗师！ 赵云看着唐紫钰，微微皱眉。 那俊秀年轻人却是先微笑着介绍道：“你好，我是沈炼，你已见过其他锦衣卫了吧？我也是其中一员。这位是赵将军。” 唐紫钰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何事？” 沈炼道：“王爷明日就要召见你，我们今日来，自然是要排除危险。” 唐紫钰闻言，心中一突：“什么意思？” 沈炼道：“王爷万金之躯，不容有失。且我们王爷待人真诚，阁下也就不必遮掩了吧。” 赵云直接道：“你不能用易容见主公，而且，我们要检查你所有物品。” 我的易容被识破了？ 唐紫钰微微有些惊讶，但其实也有心理准备。 她岂会不知京城中会有许多高手，唐门易容术虽然高明，可在境界差很多的高手面前，还是无法完美遮掩的。 以真面目相见她并不太排斥，正如沈炼所说，倘若那苏元真诚待人，她自然也不会以假面相见。 但让她有些无法接受的是，要检查她的物品。那样，孔雀翎会不会暴露？ 万一…… 见唐紫钰有些迟疑，沈炼微笑道：“阁下放心，我们不会拿走阁下的东西。但阁下若是心怀抗拒，那我们恐怕就要担心，阁下是否对我们王爷心怀不轨了。” “你这是何意？” 赵云却是直接道：“姑娘，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没有恶意，我们不会拿你任何东西、更不会伤害你。” 相比起沈炼，赵云还比较亲和一些。而且他也没顾忌什么，直接点出女扮男装的唐紫钰真身。 唐紫钰闻言，知道孔雀翎被检查是避不开的了。她若是拒绝，那个叫沈炼的一定会强行搜查，那时反而会麻烦。 她沉默片刻，将包裹拿出：“我只有这些东西。” 二人只打眼一看，就看出许多端倪。 鹿皮手套、银针、梭镖、还有那个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圆筒。这些都是暗器。 沈炼道：“看来阁下真是唐门弟子啊。听说唐门新堡主唐林正在全力搜救前任堡主的孙女唐紫钰。阁下女扮男装，莫非……” 唐紫钰知道自己身份已瞒不住，抬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白皙冷艳的真容。这张美丽的面庞上，此刻却满是仇恨。 “不错，我便是唐紫钰。那唐林不是在搜救我，而是要抓我回去！” 她撕开人皮面具后，还以为沈炼和赵云会有所表现，比如为她的容貌吃惊。然而这一幕并未发生。 两人完全没任何变化，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看那样子，两人是早就大致确定了唐紫钰身份，现在只是彻底确定而已。 “看来这件事有诸多隐情，那便请唐姑娘明日见到我们王爷时详述吧。”沈炼也换了称呼。 临走前，他又补充一句：“在下提醒唐姑娘一句，明日见王爷，还请不要试图携带任何暗器。否则，唐姑娘的下场，恐怕会不怎么好了。” 唐紫钰：“……” 第233章 血炼之秘 云州。 一处宅院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院内的一把摇椅上晒太阳。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传来，老人听到，睁开眼睛，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喜悦道：“大公子，您回来了？” “沈伯，我回来了。”甲一走进院子。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期待地看着甲一：“大公子，您的事……成了吗？” 甲一微笑：“成了。” 他从怀中取出两本书册，正是唐门秘密血炼大法的全集。 “我已经初步验证过，这功法是真的。”他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借那唐林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蒙骗于我。” 甲一所说不错，他展现实力硬抗一发孔雀翎、杀死唐天生后，唐林再傻也能猜到他的实力如何。 得罪一个大宗师圆满？唐林还没这个胆子。 他将另外半本秘籍交给甲一后，就巴不得他赶快离开。 甲一的确很快离开，他对于夺取唐门没兴趣，甚至对于唐林念念不忘的孔雀翎也不在意。 对他来说，唐门这独门血炼秘籍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突破境界，从巅峰大宗师突破到陆地神仙的关键。 只要迈出这一步，他就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从此天高海阔。因为不断使用血炼而暗损许多的身体，也能得到充分恢复。 沈伯此刻也很激动，干枯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大公子，您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甲一眯起眼睛：“嗯。不过，我得先找个人来试一下……” …… 京城。 苏元早上去到办公府邸，让人把唐紫钰找来。 一炷香后，唐紫钰来到他面前，拱手道：“见过王爷。” 她看向苏元，眼底满是惊异。 这个北安王爷，甚至将来要一统全国、做皇帝的人，看起来居然比她还要年轻。真是匪夷所思。 “你就是唐门上代堡主的孙女？”苏元问道。 唐紫钰模样冷艳，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可惜苏元见过的美人着实不少，差不多都免疫了。 “是。” “我听锦衣卫说，你是为了逃难才来江北。这么说，那个新堡主唐林，背叛了唐门？” “不错！” 提起唐林，唐紫钰就控制不住地表现出杀气。 但立刻，她便感受到数道冰冷的气机锁定了她！ 这一瞬间，她只觉额头微凉，是冷汗。 那些冰冷气机，让她几乎不敢动弹。似乎哪怕只要微微抬手，下一刻她便被会数道致死攻击击中。 毫无疑问，房间内看似只有苏元和他那几名美貌侍女，但房间周围还存在着数名高手。 哪怕不谈外面暗中那些高手，单单苏元身边的那四名持剑侍女，唐紫钰都感到有些压力。 四名先天高手，看模样还是四胞胎？这苏元是从哪儿找来这等侍女的…… 唐紫钰在压力之下心中忽想，这时苏元道：“别紧张，你和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 他这话说出后，那些冰冷的气机便隐去了，唐紫钰也稍微放松些。 她点点头道：“最开始，是巡查弟子被杀……” 她从甲一无缘无故进入蜀州，杀死巡查弟子开始，一直说到后面甲一同唐林密谋，做圈套，最后杀死了唐天生和几名忠心于他的长老。 只是她有意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孔雀翎的存在。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此物，也没有说唐天生带了它去迎敌。更不会说这东西现在就在她这里。 这不是因为她怀疑苏元，她能看得出，苏元根本没有武功在身。她担心的，是苏元手下的江湖高手们。 苏元一统江北江湖的事，唐门早就知道。而江湖中没人不知道孔雀翎的威名……万一消息泄露出去，苏元手底下的江湖人忍不住诱惑，想要抢夺那该如何？ 唐紫钰不想惹麻烦，故意不提及。 可是她不提及孔雀翎，她讲的事情经过就出现了漏洞。 且苏元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很好奇，你爷爷大宗师尚且身死，你又是如何逃离得出？” “……爷爷和各位长老拼死为我争取逃跑时间，我才能逃掉。” “可是这么一来，唐林这么迫切地要抓你又是为什么呢。”苏元追问，“担心你公开真相？有必要么，他掌握着唐门，就相当于掌握了此事的解释权。” “……” 苏元所说不错，唐林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抓回唐紫钰，在江湖上都悬赏万金求消息了。 若是怕唐紫钰在江湖说出真相，那根本没必要。 首先人家可以否认，甚至可以说你不是真正的唐紫钰。其次，真相这东西，江湖人真不怎么在乎。 江湖人在乎的是实力，而不是谁在道义上站得住脚，就会去合力帮谁，那只是理想中的江湖。 现实中，白素门存在那么多年没人管，就是最佳答案。江湖大多数人觉得自己干不过白素门，为此不会去招惹，所谓的正义也就“迟到”了。 唐紫钰若是公开，也会面临一样的情况。她一个老堡主的孙女，有甚么利用价值，其他门派凭什么为了她要和已经大权在握的唐林死磕？ 唐紫钰面对苏元询问，陷入到沉默之中。 她没想到苏元这么快就点破她话中的漏洞，她不知该如何去弥补。 苏元看了她几秒，大概猜到什么，道：“唐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北安会对你如何。而且，你要是想诚心合作的话，就不该有所隐瞒。” 唐紫钰抬眸看向苏元，后者神情的确很坦然、真诚，并没有什么算计之色。 她迟疑一下，道：“我相信你。可是，我担心你的手下！” 大概是苏元的坦诚感染了唐紫钰，她也如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苏元闻言不禁失笑道：“什么？咳，其他事你都可以担心，唯独这一点不用。” “真的？你手下那些江湖高手……你能管得住吗？” “他们都是北安军一员，都是我的士兵。有什么管不住的。”苏元淡淡道，“在我这里他们和普通士兵一样，犯了错都要受军法处置。” 唐紫钰闻言，斟酌片刻，终于吐露实情。 “……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 苏元静静听着。 “唐林之所以急着抓我，不是为了杀我灭口。而是……为了我手中的一样东西。” “什么？” “孔雀翎。” “孔雀翎……” 苏元点点头，他明白了。 对于孔雀翎这东西，他是知道的。 最初知道唐门时，他就听人提起过这唐门至宝，顶级暗器。 如果是这东西那唐紫钰的话就说得通了。 唐紫钰道：“爷爷本来想用它杀死甲一……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没死！” “这东西威力那么大吗？甲一也是大宗师高手吧。” “若是普通大宗师，挨上孔雀翎必死！”唐紫钰愤懑道，“但谁都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已经是大宗师圆满！” 大宗师圆满！ 苏元心中低呼一声，这个境界着实很厉害了。 起码他到现在见过的人里，只有太师父真缈比这个境界高。 比大宗师圆满再高一级的陆地神仙，只有真缈一个苏元能确定是真的，另外可能还有太一道的掌门疑似是，其他基本都是缥缈传说。 甲一这个境界，完全可以横着走……苏元心想怪不得这家伙根本不屌傅成阳，傅成阳和他还差着一大截呢！ 别看两人都是大宗师，但大宗师之间亦有差距。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比后天和先天之间的差距大上数倍。 一时间，在苏元心中，甲一的危险等级再次提升。 但这同样让他生出更多好奇。 比如这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弄杀手组织、又当魔教首领，现在还帮唐林篡权…… 唐紫钰道：“那甲一很可怕，不只是实力，最可怕的是他那样实力，年纪却……” 苏元闻言，忍不住道：“其实，他年纪有可能已经很大了。” “什么？”唐紫钰一想，“人皮面具？不会的。” 她亲眼看到甲一被孔雀翎伤得惨状，若有人皮面具早就融化掉了。 “不是人皮面具，是一种邪法。通过将他人做成血丹，吸收后保持青春。”苏元道，“听说海外有个海鬼岛，上面有名海鬼老人也会类似的秘法。”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谁料，唐紫钰听闻此事，竟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 她红唇微颤：“血炼秘法……” 苏元惊讶道：“你也知道此事？” 唐紫钰道：“不……唐门有一门独门血炼秘法，难道，甲一是为了那个才和唐林合作的？！” “还有这事！”苏元精神一振，没想到又挖出了新的东西。 “你们唐门的血炼秘法，也是将人炼成血丹？”苏元道，“莫非，你们唐门也用这种方法提升自身修行……” “没有！”唐紫钰摇头，“这秘法在唐门本就是禁忌！况且，就算想要那么做，这秘法也用不了几次。” “这是为何？” “……因为唐门的这门血炼秘法，只能从拥有相同血脉之人的身上提炼！”唐紫钰道，“也就是说只有兄弟姐妹、父母亲人，才能作为此法的‘材料’！” 第234章 猜对一半，孔雀再造 轰隆……轰隆…… 雷光大作，暴雨倾盆。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在江南，阴雨连绵，潮湿难耐。 南周朝廷的皇宫内，有一处偏僻宅院，门口时刻有侍卫把守，似乎是院内有着甚么重要人物。 一名小太监提着篮子从远处走来，到了近前，侍卫们看其一眼，默默放行。 小太监进入房屋之内，一人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双目无神。 “殿下，您的晚饭好了。” 小太监掀开篮子上的布，从篮内取出三个菜碟，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放在桌上。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回过神，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哦”了一声。 他下床来到桌前，拿起筷子便开吃。 小太监默默站在一旁等待，看着有些蓬头垢面的男子，心中默默感慨。 谁能想到以前意气风发的皇子，今日会沦落到这地步？ 这人便是周冲，曾经一度为皇帝看中，选为太子。但后来傅成阳和其母亲玉贵妃的事暴露后，他的太子之位自然消失无踪。 朝廷南逃时，周冲作为皇子，船上还是有他的位置的。他运气不错，跟着一并来了江南。 可这份运气也只让他保住了性命。到江南后，形势刚刚稳定一些，周丞便把他软禁了起来。 周冲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原本支持他的大臣早就反水，他母舅方的势力，也就是公孙家，也早在京城之乱中死伤惨重。 到现在，他就是一个废皇子，周丞要杀他就纯粹是一句话的事。现在不杀，恐怕只是觉得无所谓。 周冲最开始愤怒、绝望，甚至想过自缢。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得，他觉得能这样活着也不错。 虽然平时不能出门，但起码每天还有饭吃，有床睡觉，不需要劳作。 要说有什么让他心烦的，那便是他在这宅院内日复一日，根本无从得知外界发生的事。 北安苏元如何了？南周如何了？有没有再动兵？周丞有没有要打回江北的意思？ 这些周冲都不知道。 他沉默着吃完饭，小太监立刻把盘子都收进篮子内。 周冲曾经试过问小太监外面的事，后者吓得直接跑掉了，生怕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周冲也很无奈，他若是有些金银在身边，还能贿赂一下。但身边什么都没有，小太监自然不会跟他多说半个字。 “殿下，奴婢告退。” 小太监收好后转身离去，却没成想正好撞上一人从外面进来。 那是个年轻男子。 小太监楞了一下，他来送这么多次饭，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陌生人。 年轻人对他笑了一下，小太监赶忙低下头。 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能进来这里，肯定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这么大的雨，这人身上一点湿都没有，真可怕！ 小太监离开，走出宅院后，他看到门口的护卫们个个双眼发直，一动不动。 这让他十分害怕，连忙快走几步，然而就这几步路，却让他胸口一阵剧痛，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不再动弹。 年轻男子进入到房间内。 周冲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看，愣了一下。 “不记得我了？”甲一微笑道，他在桌边随意坐下，打量着房间。 “这环境真不怎么样。” “你，你是……” 周冲开始有些恍然，可看了甲一一会儿，他渐渐地想起了什么。 他以前肯定是见过甲一，而且知道这人和傅成阳有些关系。 不过不管这人是谁，现在突然来到这儿，肯定没好事。 周冲猜测道：“你是周丞派来杀我的。” 甲一道：“只猜对了一半。” 周冲愣了一下：“不是杀我，难道是放我？” 甲一摇摇头：“杀你是真的。但不是周丞派我来的。” “……” 周冲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陡然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撞翻了椅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哪怕被软禁，周冲依然不想死，这是人的本能。何况他还年轻，心中还会抱着对未来的期望。 他时常盯着窗外，就是在想，以后若是能有机会获得自由会如何？ 可现在这个希望似乎不存在了…… 他盯着甲一，忽然低声喝道：“来人！！！” 周冲喊的是宅院门口的守卫，没得到任何回应，能听到的只有哗哗雨声。 他咬咬牙，弯腰抄起地上的凳子，发狠地瞪着甲一：“你要杀我！我跟你拼命！！” 甲一依然还是坐着，轻轻叹息道：“何必呢。安然地接受死亡，又有什么不好。何况……”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何况，你将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在我的体内继续活下去。” 这诡异至极的话语让周冲毛骨悚然，他内心恐惧至极，终于爆发，大吼一声扬着凳子砸向甲一。 “去死吧！！！” …… 相同血脉之人……才能作为材料…… 苏元听了唐紫钰的描述，感到惊悚的同时，更感到恶心。 世间居然会有这种秘法？将亲人用来练功，研究出这功法的，究竟是什么丧心病狂之徒？ 他这才明白唐紫钰为什么先前说用不了几次，这是肯定的，一个人血脉亲人能有多少？都杀光了血炼，又能炼多少次？ 除非一边生，一边…… 苏元想想便感到反胃、恶心。 “那甲一若是为了此功法，那……” 他话音落下，看到唐紫钰脸色也十分苍白，显然内心也感到恶心不已。 可这事仍让苏元有疑问。 “你们唐门这秘法血炼……相比起我先前提及的常规血炼法，有什么区别吗？效果会更好？” 唐紫钰艰难点头：“这是一定的。相同血脉之间不易冲突。用无关之人血炼，或许会增强功力，但也会给身体留下后症。” 苏元闻言露出恍然神色。 这有点像是输血，亲人之间血型一致的概率肯定更大。而陌生人的不同血型，输入到身体中会引发排异等现象…… 武学上肯定也有类似概念。如此看来，那甲一先前通过血炼无关之人，实力提升的同时，也对身体造成许多暗疾。 现在他图谋得到唐门这“血亲血炼法”，要么是以前的方法达到了“界限”，再用效果不好。要么就是他累积的暗疾已经太多，再用身体会受不了。 为此，只能更进一步，开始用血亲炼制…… 苏元心中大骂，那甲一的亲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 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甲一的所作所为让他们都感觉强烈不适，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须臾，还是苏元打破沉默。 “唐姑娘，你一定想要报仇吧。” “当然！”提起报仇，唐紫钰的眼神凌厉无比，“爷爷、长老、还有弟子们的血债，我都要唐林和他的爪牙，以及那个甲一来血偿！” 苏元点头：“是该如此。但这件事你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哪怕你有孔雀翎也不行，你爷爷没办法用它杀死甲一，你也不行。” 唐紫钰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苏元说得没错。 “不过我会帮你。”苏元继续道，“准确来说，是我们互帮互助。甲一同样是我的仇敌，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作为回报，我也会帮你对付唐林。” “……若是你能帮我，我感激不尽！”唐紫钰郑重道。她没有说什么“只靠自己”的蠢话。 “那你暂时先待在京城吧。”苏元道。 唐紫钰却有些焦急：“要待多久？我想尽快杀死唐林，夺回唐门！拖得越久，门内弟子可能受他所害得就越多！” “很快的。唐林得到唐门肯定不是为了毁灭，他为了自己，也不会随意滥杀，你不必太过烦扰。” 唐紫钰知道苏元的话有道理，可还是心急难耐。 “太过着急，只会办坏事。”苏元见状提醒道，“你莫忘了，那甲一可是大宗师圆满。” “……” “这等境界，就是大军也难以奈何，他发现不敌，完全可以从容退走。” 唐林之辈，苏元压根不放在眼中。真让他忌惮的，只有甲一。 目前北安军内单挑，恐怕没人打得过甲一。就是李元霸和赵云联手，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这么危险的对手，必须要做好应对准备。 苏元道：“唐姑娘，我记得你方才说，孔雀翎一发，便重伤了甲一。只是他恢复力强大，才活了下来。这么说，若是两发，便能杀死他？” 唐紫钰想起当时甲一那副模样，重重点头：“一定能！但，孔雀翎是无法连射两发的！”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不该透露的隐秘，连唐门内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居然说给了苏元听，下意识愣了一下。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和苏元交谈愈多，她的心防便越来越弱。 苏元倒是没注意到唐紫钰的情况，只是自己琢磨：“单发吗……那，如果再造一个孔雀翎，不就等同于连发了吗？多造几个，那就是超级连发。” 这话一出，唐紫钰似乎有些生气，脸颊微微发红：“再造孔雀翎？不可能！这可是唐门的天才前辈制造而出的，后人怎么可能仿造得出！” 苏元闻言却是笑了。 开玩笑，在现代社会精密无比的四代战机、火箭卫星都能仿造，区区一个古代暗器仿造不了。 真当我上万工程师是吃干饭的？ 第235章 工程师的力量 唐紫钰开始是拒绝的。 苏元想要尝试让工匠仿造孔雀翎，那就意味着，她要将孔雀翎交出来，由北安保管研究。 这唐门至宝，从来都不能离开唐门之手，甚至唐门内还有当代堡主才能使用此物的规矩。 现在要交给陌生人，唐紫钰肯定会有些抗拒。 只是现在讲这些规矩多少迂腐了些。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苏元和她说，要是命都没了，那再好的规矩也没人守了。 她认为有道理，却又担心孔雀翎会在被研究的过程中被损坏。 苏元为此答应她，研究孔雀翎构造时，她也可以在场参观、帮忙。 这样说了一通，唐紫钰总算答应了。 她其实知道如果苏元要强迫她，她也没甚么办法，但苏元没有，而是和她好好商量，这让她感受到了尊重，才最终同意。 次日一早，唐紫钰带着孔雀翎，在苏元安排的锦衣卫带领下，来到工程院。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作为唐门弟子，她从小学的不只是暗器手法、还要学习亲手制作暗器。因此，对于制物她也有一定经验和心得。 可在这工程院内，却遍布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工程造物，让她感到非常惊奇。 很快，有工程师接待了她。 苏元先前已经把事情交代下来，工程院暂时先抽调出了五十名工程师，用来研究这孔雀翎。 众人共同聚集在一个大房间，房间空荡荡，就中央摆有一张长桌。 一名工程师对唐紫钰道：“唐姑娘，请将样品放置在桌上。” 样品…… 唐紫钰将孔雀翎放在桌上。 立刻，五十名工程师便好几圈围起桌子，聚精会神地打量着。 他们人手都拿着纸笔，有一些先迅速给孔雀翎做了幅画，还有一些人则不急着动笔，只是不断走动，从不同角度观察。 一个工程师把头探到孔雀翎的筒管前，眼睛瞄向其中，口中嘟囔：“内部结构很是复杂，需要拆开仔细研究。” “这个筒管的材料也很讲究，是专门的耐热材质。” “扣动扳机后筒内一定会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必须要拆看查看。” 工程师们像学生一样在出言讨论，唐紫钰站在一边，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她原本还以为苏元所谓的“仿制”是开玩笑，现在看来，这些工匠还真有几把刷子，不像是样子货。 很快，工程师们都达成了一致意见，要拆开筒管查看。 他们一同看向唐紫钰，征求她的意见。 唐紫钰道：“不能硬拆，那样会损坏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掌覆盖到把手处，催动内力。 只听“咔哒”一声，似乎是内嵌有机关，在受到内力冲击后，筒管自动从中间分开两半，露出其中精密的构造。 工程师们顿时兴奋起来。 “这样就看得仔细多了！” “居然有应力感应设置。” “这些小零件估计花费了不少心思。” 几人讨论起来，还有人在迅速把筒管的内部结构画在纸上。 唐紫钰看着筒管内复杂无比的结构，心中也很骄傲。 这是唐门代表，是唐门最精密的暗器，是天才堡主唐桓用了近二十年才打造出的顶级暗器！ 这么多年来，窥视孔雀翎秘密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一些同样以暗器出名的帮派也曾秘密研究过，想要效仿制造，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现在北安军这些工匠看起来虽然很专业，可唐紫钰依然不认为他们能够破解仿制成功。 工程师们在筒管打开后便没人再理会唐紫钰，全都聚精会神地思考。 有人把图画好后就走到一边去写写画画，有人则是一直盯着实体，口中念念有词。 还有人俨然像是有了些灵感。已经招呼着出门去准备材料了。 唐紫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很想去看看这些工匠其他的研究，从工程院大门进来后，一路上她可是看到许多感兴趣的物品。 如那自动上下轮转的长带、能搭载数袋粮食在一人的控制下就能不断往前移动的木马……这些她都想一探究竟。 不过她要保证孔雀翎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是她做出的最大妥协。为此，现在不得不留在此处“坐牢”。 她看向那些工程师们，她发现这些人个个都很认真，一个走神开小差的都没有。 而且每个人的研究方法也不同，有的是一个人冥思苦想，有的是几个人围在一起，低声讨论。 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统一停止了研究，进行了一次互相汇报。 唐紫钰看到几名工程师从外面抬进来一块大木板，一名工程师在上面写字讲解。 她开始没怎么仔细听，但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必须内部结构主要分为四个大区块，标记为1234。”讲解工程师边说边写。 “其中123这三个部分负责协调，运输放入到筒内的毒药。而第四部分，则主要负责将这些毒药混合，触发化学反应。” “在使用者扣动板机后，板机连接的火石会提供火星，让反应彻底爆发，形成恐怖的化学物质喷发出去。该物质呈现方式为气体。” 唐紫钰越听越迷糊，一些专业词汇是什么意思她根本听不懂。 但她能理解的是，讲话那个人似乎已经摸透了孔雀翎的构造。这怎么可能？ 讲解者工程师道：“这些组件的制作方式困难，应该和制作者使用内功作为压力有关。我们要仿制，也可以寻求其他部门帮忙。” 唐紫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你们……搞清楚了？” 讲解人看向她，微微掉头：“是的，唐小姐。不过我们只搞明白了内部结构，也只能仿造结构。但这样武器的厉害之处在于弹药。 唐紫钰闻言一怔，的确如此。 比起孔雀翎的结构，生成毒云的材料也很重要。这同样是巨大隐秘，她虽然知道，可不认为京城会有那样繁多的材料。 她说道：“材料恐怕很难收集齐全……不过，你们先仿造成功一把再说吧！” 纸上谈兵总归不靠谱，唐紫钰只有亲眼看到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孔雀翎出现，才能真正认为这些工匠有大才。 讲解人点头：“好的，唐姑娘。我们会在三日内打造样品出来。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投入足量人手后，完全可以批量性、规模性制造。” 唐紫钰：“……” 第236章 唐紫钰的条件 丞相府。 何忠平看着面前的甲一，眼神中满是敬畏。 他没办法不敬畏。在最初得知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后，感到荒谬之余，就只剩下了敬畏。 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现在的甲一，比先前又年轻了一些。 “……皇上让您收集武功秘籍，是要带去西枫国。”何忠平开口道，“这是西枫国接纳我们的条件之一。” 事到如今，周丞已经完全放弃了北伐念想，只想着尽快逃走，逃去西枫国。 尤其是在周冲失踪后。 看管周冲所在宅院的护卫，全都被内力震碎内脏而死，无一生还，这把周丞吓得着实不轻。 他还以为是北安军派来的人潜入进皇宫，行此恶行。觉得皇宫都不安全了。 原本的雄心壮志都消失不见，周丞现在只想保住性命，尽快逃到西枫国。为此不断催促何忠平，让他告诉甲一，快点收集武功秘籍。 甲一对此事自然没有兴趣，他对何忠平淡淡道：“何大人，你说，这么逃命有意思吗。” 何忠平不解道：“您这是何意？” “就算逃到西枫国又如何。那苏元睚眦必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难道西枫国真会为了失去土地和财富的你们，和苏元死战到底？” “这……” 何忠平内心清楚，甲一的话很有道理。 但那前提是西枫国组建的联盟都奈何不了苏元。 若是如此，西枫国为了和平，定然会交出周丞等人。 何忠平无奈道：“话是如此，但南周朝廷还有甚么办法？北安势大，统一全国已成定局。” “已成定局？”甲一笑道，“非也。” “难道您还有办法？！” 若是他人说“非也”，何忠平一定认为是疯言疯语。 但甲一不同，甲一哪怕说的话再离谱，他也会有几分相信。这是因为，甲一现在还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 “苏元的确兵多将广，可面对仅次于仙人的力量，又能如何？” “您这话是……” 甲一微笑不语，何忠平却是联想到什么。 他对于江湖高手也有一定认知，仅次于仙人的力量，那便是江湖传说，陆地神仙境界了。 那是传说能挥手斩杀万人的恐怖存在。 “难道您……？” 何忠平不太能相信。 甲一若是陆地神仙，此刻完全可以独身回去江北，还怕什么苏元？ “我还差一些。”甲一摇头，“不过，差的这些，就需要何大人帮忙了。” “您请吩咐。” 何忠平压抑着兴奋激动之情，声音颤抖道。 假如甲一真能成就陆地神仙，那苏元的覆灭说不定就在翻掌之间。到时候他伺候好甲一，照样能继续做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甲一道：“大周皇室的所有子嗣，你去给我调查清楚。连同那些私生子也在内。” 何忠平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问这是为什么，却又闭紧嘴巴。他知道自己不该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多，只会越危险…… …… 几日间，唐紫钰一直坐立不安。 她的心情很纠结。 一方面她希望北安的工匠能仿造成功，这样一来，对付甲一就有更多把握。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仿制失败。这样就代表她们唐门的至宝是独一份，是绝世之作，不是普通人能轻易仿制的。 这种纠结持续到第五日，工程院那边来人通知她。 她第一时间赶去，在研发间的木桌上看到了一把孔雀翎。 她的呼吸顿时一滞。 那是孔雀翎没错，可又不是真正的孔雀翎，是仿制品。 真品是纯黑色，这一把却是棕色。颜色不同，外观造型却是一模一样。 一名工程师道：“我们不光仿制成功，还进行了改进。唐姑娘你看。” 他说着，将仿制品孔雀翎的把手侧面给她看，她看到侧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按钮。 工程师轻轻一按，筒管立时从中间打开。 “原版的孔雀翎，要打开筒管，必须要用内力去震颤内部的应力感应部件。现在从外部就可以操纵，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都能做到。” “……” 唐紫钰神情复杂，筒管打开后，她看到了其中的构造。 和正版孔雀翎一模一样。 这让她一时间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 天才前辈花费近二十年才制造出的顶尖暗器，被这些北安工匠只用了五日就仿制出来，她怎么会不难受。 “仿制其实没什么。”这时苏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唐紫钰扭头看去，苏元正走进来。似乎是看出她心里的不舒服，出言安慰。 “你们唐门前辈作为开创者，是真正的天才。开创一样东西，和开创后仿造，是两个不同概念。你不用觉得太过失落。” 苏元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唐紫钰心中，她先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她心想：“不错！开创一样全新的东西，是从零开始，没有参照。相比起来，仿造没有开创性，难度自然要低不少。” 一念至此，她脸色顿时缓和了，对苏元点点头表示感谢。 苏元询问了工程师情况，后者一丝不苟的回答道：“通过分批生产不同结构的部件，仿造品可以做到量产。但没有那些毒药物质做弹药，它无法起到应有的威力。” “嗯，这个我明白。” 苏元知道，孔雀翎固然精巧，但核心还是在于“子弹”。没有子弹，再精致的枪械都是摆设。 他看向唐紫钰，后者沉默片刻，神情忽然变得很是坚决。 “毒药秘方，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秘方是最关键之物，也是最秘密之物，苏元知道，唐紫钰这么做很不容易，答应道：“可以，你说吧。” 唐紫钰直视着苏元双眼，冷艳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红晕。 “条件是你要……娶我！” 苏元直接愣住。 唐紫钰几乎是立刻道：“你别以为是我要占你便宜！只是唐门弟子都曾立誓，关于唐门之毒，只能告知其他唐门弟子……违背誓言者，受天诛地灭，全族尽戮！” “你若不相信，可以去向你手下的江湖人打听。唐门这条誓言，早已流传开来，江湖中无人不知。” “你若是……娶我。便也算是唐门中人，我告知你毒药配方，便不算违背誓言。若是你不愿意，那也无妨，我会去自己收集毒材，只是那样效率……自会差些。” 唐紫钰似是生怕苏元误会一般，一连说了许多话。说完自己却也心中别扭，但还是扬起头颅，紧抿着红唇。 第237章 心中的神 苏元听了唐紫钰的条件，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我恐怕很难同意。” 他不是甚么正人君子，可也不至于一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唐紫钰容貌身材都非常出众，可苏元和她是没有任何感情在的。仅仅只认识几天，就生出情愫是不可能的。 而且感情这方面的事用作交易条件，他本身就很排斥。哪怕这是事出有因，他也能体谅唐紫钰的难处。 唐紫钰听到苏元拒绝，稍微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意外。 她对苏元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或许有敬佩，有一定好感，但离男欢女爱还差得远。 提出这个条件，是无奈之举。而且为了报仇，她也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对她来说，唐门是最重要的、爷爷更是多年来仅剩的亲人，为他报仇是必须的。 她只是没想到，苏元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对自己的姿色有所认知，谈不上倾国倾城，也是落雁沉鱼。 唐紫钰一时间还以为是其他原因。 比如苏元已经成家，家中大娘子不会同意？ 不料苏元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唐姑娘，若是你要恪守那誓言，便自行采集吧，我会派人协助你。你不用误会，我对你没意见，只是感情上的事，不能这么儿戏。” “……我明白。” 苏元既如此说，唐紫钰自然不会再多说其他。 待唐紫钰离开后，苏元问工程师：“这‘弹药’，你们不能想办法研究一下吗？” 工程师摇头：“这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我们当然可以研究出此物能发射的攻击性弹药，但威力和原版将存在大幅差距。” “那就没办法了。”苏元无奈道。 “不过我们完成了您交代的另外一项任务。”工程师道。 “哦？” “请随我来。” 苏元跟着工程师前往另外一处房间，里面放置着一门粗管大口径炮。 苏元看到这大炮立时眼前一亮。 “大炮改良好了？” “是的。” 工程院建立时，苏元让一部分工程师负责改良武器。改良的主要对象就是火铳和大炮。 现在大炮的成果摆在面前，苏元走上前去，看到炮管底下接有木轮，可以用人力进行推动移动。 工程师介绍道：“这门炮的口径为140毫米，重量约一千二百斤，有效射程大概在一公里。” “不错。”苏元很满意。这大炮在近现代肯定不算什么，可对目前的北安而言，已经是最先进的规模性武器。 以北安的产能，一个月造个几百门不成问题。只是造这么多没用，没那么多船运。 它毕竟是工程师们的研究造物，不算是“召唤士兵”，因此苏元不能把它们放入到兵符之中。而一门动辄一吨多重的重炮，运输起来可不轻松。 工程师也考虑到这问题，对苏元说可以减少重量，制造轻炮。只是那样一来，炮的有效射程也会变短。 苏元让他同时建造。 重炮和轻炮都要建，重炮可以布置在海岸附近用做防御堡垒。轻炮则可以大量带上船只，用来前往它地作战。 随后工程师还向他介绍了一些其他工作成果，苏元看了一圈后，再次坚定了他一个念头。 那就是以目前科技的发展速度，在他死之前，还是有很大概率过上现代生活的！ …… 荀彧自打被召唤出来后，便一直勤勉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召唤人物不需要吃饭、睡觉的缘故，他基本每天都是一天一天得干。累了便闭目养神片刻，再睁开眼后就恢复精力继续。 这样连续几天下来，北安政权的权利结构已经被他掌握在心。 他没有闭门造车，还主动去找吕无忧聊过几次。吕无忧知晓荀彧是苏元新找来的人才后，也很是尊敬。 几次交谈后，他对荀彧不只是尊敬，更是佩服。后者胸中沟壑，脑中思想，都让他甘拜下风。 荀彧四处奔走，收集了大量情报后，也开始着手进行新制度的创造。 首先在客观上，苏元，这个绝对核心，掌握着绝对权力。 吕无忧、楚长宁等人的权力，本质上都是苏元赐予的。这种赐予，是随时都可以收回的赐予。 北安军中的权力者，没有一个可以独立掌握权力。 这在其他皇朝中不可想象，因为其他皇朝内，权力不会只归于一人，而是会分享出去。 但在北安政权内，苏元的权力从未分享过，准确来说，他只“分配”，而不是“分享”。 如此一来，要确立制度，苏元的地位就必须也只能是独一无二、无上至尊。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这个原本至高无上的身份，都已经无法准确表明苏元的地位。 因为原本的皇帝，说到底只是众多利益群体中，最强的那一个。或者说是众多利益团体推举出来的代表者……这和苏元可完全不同。 荀彧沉思良久，在纸上写下一个词。 “圣尊”。 老百姓里，会将一些大能称之为“圣”。在民间流传的神话中，又存在许多神仙被称为“尊者”。 两者进行结合，便是荀彧想到的、给苏元的一个新的地位称呼。 他这么做，已经是打着将苏元神化的意思。因为在江北一些老百姓心中，苏元俨然已经是神仙下凡、或者尊者转世。 荀彧认为，若只是称帝，便会将苏元拉到和其他皇帝一个水平的程度。老百姓们会产生一种想法，那便是旧皇帝死了，新皇帝又出现了，又是一种循环。 那么，“苏元死后的下一任皇帝不知是谁”，这种想法自然也会出现。 荀彧不喜欢这种想法。 作为召唤人物，他对于苏元的忠心时刻会锁定在百分百。这就意味着，召唤人物们的心中，苏元本身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荀彧不想让以往那些皇帝，同自己心中的神相提并论。为此，“圣尊”这个更类似于神仙才会用的名号，他准备让苏元使用。 而神明之下，自然就是神明的使者以及神明的信众。在荀彧的设计中，苏元将作为神存在，而其他所谓官员，本质上将和老百姓没有区别。 神的使者和信徒，地位相同，只是分工不同。甚至在他看来，使者们都不应该有高低之分。 也就是说，官员间不该有官位大小之分，应该都统一为平级。 第238章 荀彧的提议，苏元的考量 北安王府，书房之中。 苏元正在看荀彧写的，关于将来天下一统后，北安政权可施行的新制度初稿。荀彧则站在一侧，束手默默等待。 看着看着，苏元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在荀彧的建议中，等打下江南，全国一统后，建议苏元前往玉衡山，在山顶进行封禅。 所谓封禅，就是一些有大作为的皇帝，去进行一个仪式，来告诉上天我做了甚么大事，有什么功绩，再感谢一下老天对皇朝的庇佑。 当然，什么是大作为大功绩？这个不好说。 有的皇帝认为开疆拓土才是大功绩，有的皇帝则认为，灾荒年月能多开几次粮库、多免去一些百姓的税收，就算是大功绩了。 没有一个明确的规格，就导致全看皇帝个人以及大臣们的自觉性。 如果一个皇帝足够脸皮厚，大臣们也不劝阻，那完全可以什么都没干，也大张旗鼓地去封禅。 只是这样干的皇帝只要出现一个，封禅这件事的含金量就会大大降低，导致以后有大功绩的皇帝，也不见得愿意去封禅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皇帝用来装逼的仪式。没办法，皇帝头上没人了，要汇报业绩只能向老天爷汇报了。 荀彧也是这么想，但和其他皇帝不同，他的提议书上写的是，苏元去封禅，但并不用感谢老天。 而是告诉老天，说我会留在人间继续为黎民造福。 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以前皇帝去封禅，更像是经理去和董事长汇报业绩。现在荀彧的计划中，苏元就是股东之一，不是去汇报的，而是去告诉其他股东一句话： “我会继续在基层干下去。” 这样一来，苏元的地位就和天上那些神明一样了。 荀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老百姓们都认为苏元是神仙下凡，之后的封圣尊号就能更理所应当。 苏元看到这里，已经很是头大。但看到后面的所有官员不分等级，只分工作后，却是眼前一亮。 他没想到荀彧会提出这个意见。 乍一看，这种提议完全不可能实现。 官员们不分等级，也就意味着谁也管不了谁，谁也不怕谁。可这会导致的矛盾也会增加。 但在北安政权下，矛盾产生后的裁决者，由召唤士兵担任，就能做到一个相对公平的判断。 假如每个官员都做好分配给自己的任务，那官员等级的确没必要划分。 在这种情况下，官员本身就是众多职业的一种，和种地的百姓，经商的商贾没什么差别。 不得不说，苏元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他也很想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政体，毕竟难得有条件摆在这里，他也想好好探索一下，究竟哪种方式，才算是最有利于人类社会发展的。 除了这两点外，荀彧的其他建议苏元也全都看完。 他看到荀彧还提议，以后不让真人将领掌管兵权。将兵权都收回来，交由召唤武将。 哪怕不这么做，真人将领身边也必须安排召唤士兵做检查。 苏元对于这一天也很认可。 他不是信不过真人将领，他只是不信任人性本身。 拿他身边的人说，哪怕楚长宁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可若是让他掌管兵权数年、数十年，他也一定会生出别样想法。 哪怕他不想，他的部下也难免会撺掇。这就是人的本性，黄袍加身的事各个朝代都发生过，不可不防。 总而言之，荀彧的这些提议，用四个字概括便是“中央集权”。而且这个中央真的就只是苏元一个人。 苏元看完后，对荀彧道：“文若，你的提议我考虑一下吧。” “主公的迟疑，可否告知臣下？”荀彧看出苏元有些摇摆不定。 苏元道：“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神仙，若是让百姓这么认为，岂非是一种欺骗？而且……” 他顿了顿才道：“让百姓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真的是好事吗？” 他一个现代穿越者，对这种神鬼之类的观念有些许抵触，很正常。 然而荀彧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主公大爱，臣下清楚。只是如今百姓民智未开，还是多信精鬼仙怪之事。主公如此做，也是为了让百姓们愿意相信，在主公的带领下能开创前所未有的未来……用一些愚信来换取这份希望和锐气，臣下认为划算得多。” “且主公在各地广建学堂，待下一代人长大，读书识字，见识不凡，那时主公再慢慢放弃这个仙人下凡的身份即可。那时新一代读书人们也一定能理解。” 荀彧说完，苏元还觉得挺有道理。 在他看来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社会面貌，它的改变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的。目前农耕为主的环境下，强行搞一些现代政体，只会让老百姓们混乱。 正如荀彧所说，等下一代，年轻人们都读书了，那时科技也大发展，国家生产力也上来了，社会面貌自然会焕然一新。 想到这里，苏元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文若你再去完善一些，不出意外的话，等明年春天，我便去一趟玉衡山。” “是，主公。” 荀彧退下。 苏元琢磨着玉衡山这个名字，他倒是知道，这便是江湖第一宗门，太一道的山门所在。 根据他的了解，这个太一道的弟子极少下山，都是纯粹的道士，非常与世无争。 “不知道太一道对我建武阁的事支不支持……到时候再说吧。” 苏元暂时不去想这些。现在离十一月越来越近，他已经要准备下江南的各项事宜。 毫无疑问，这次他依然要亲自率兵过去。 …… 京城城门。 唐紫钰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卫，他们都是苏元派来协助她去收集毒弹材料的。 没办法回唐门，唐紫钰只能计划去漠北那边看看。漠北虽然荒凉，但再往北有片大漠，其中毒蝎之类的毒虫也不少。若是能抓一些，也能用来制作毒云。 她必须要尽快启程，尽快回来，这样才能赶上北安军出发下江南的日子。 “唐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锦衣卫问道。 “现在！” 第239章 教训下丽 “我们是不会屈伏的！” “东倭，万岁！！！” 东倭一处村落中，十几名绑着“必胜”白头巾的东倭年轻人手持木枪，口中吼叫着发起冲锋。 他们冲锋的对象，全副盔甲的北安军个个面无表情，等着这群没有章法的年轻人冲过来后，乱刀斩杀。 当最后一人倒下后，戚继光在人群后走出，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他这些天来一直在东倭各地平叛，这个村子是最后一处有叛军在的地方。将这里平定后，整个东倭暂时就算是太平了。 他抬眸去看村子的其他百姓，这些叛军有些是他们的亲人，亲眼目睹亲人被杀，肯定会心生悲戚。有人泪流满面，有人低声啜泣，但面露仇恨之色的却是极少。 戚继光对众人道：“他们的下场，你们最好引以为戒。无意义的叛乱并无意义，安稳幸福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村民们默默无语，有人则是连忙表示明白。一个男人更是急着说：“大人您放心！以后村子里谁再有叛乱心思，不用大人动手，我第一个就打死他！！” 戚继光没说什么，只是带北安军离开。 村民中会有人憎恨他们，这是很正常的。但只要不叛乱，戚继光便不会对这些人做什么。 至于这些仇恨的种子会否在某日生根发芽，戚继光认为不会。他认为随着时间流逝，仇恨只会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或许也会有人心中的仇恨越来越深，但这样少数一些人，注定什么都做不到。 戚继光率兵回到奈京后，去见了神千乐灵梦。 后者如今作为大名，自然是居住在大名宫。她以前尽管没做过任何有关政治决策的事，但成为大名后，很快便习惯了。 她渐渐认为，当大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她知道，她能做什么都这么顺利，本质是得利于留在奈京的北安军。有这些士兵在，她推行政策时就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戚继光把镇压平叛的事告诉她，然后便准备回去事宜。 苏元要下江南，他作为海军唯一将领肯定是要一并去的。至于东倭这边，留下的北安军足够应对一切情况。 从大名宫出来，戚继光刚回到自己住处，就看到一人正等在这里。 “戚大人。” “服部。” 这人正是服部半藏，他同戚继光一暗一明。随着戚继光平叛的进度增加，服部半藏建立忍者流派的事同样大有进展。 他今日来找戚继光就是汇报此事，两人虽然都是召唤士兵，但戚继光作为北安军在东倭的总负责人，等级还是要比服部高一些的。 “戚大人，目前千叶流已经收服了七个忍者流派。奈京附近三道都没有其他流派，千叶流忍者的数量也已将近百人。” “进展很快啊。”戚继光点头。 服部半藏一个人从零开始，这么快就拉起近百人的忍者流派，手段着实不俗。 不过话说回来，有着宗师实力的他，要收服一些流浪忍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继续去完成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吧。我近几日要先回去了。” “明白。” 服部半藏汇报之后，身体化作一团烟雾消失。戚继光收拾好东西后，立刻启程赶往港口。 因为苏元先前交代过，要利用好东倭的那些天然良港，以后要将其打造成海军基地。所以戚继光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做选择。 他选中了几处比较好的港口，其中鸟冈县就包含其中，他打算回去后向苏元建议，先在那里修建一座大型军港。 几日后，戚继光坐船回到京城。 北安王府。 苏元见到戚继光后，嘘寒问暖几句，便听起他汇报情况。 得知东倭各地叛乱都镇压完全后，苏元表示很满意。 不过戚继光似乎也收到了西枫国船只出现在东海的情报。 “王爷，西枫国的船只，前几日似乎靠近过下丽国。”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苏元道，“而且有线报，下丽已经答应同西枫国合作，加入西枫国要建立的国家联盟。” 戚继光沉声道：“下丽国不知好歹，以他们国家的地理位置，居然敢这么做？” “想要以小博大呗。这种心态很正常。” “王爷打算如此处理？”戚继光自荐道，“末将愿带兵去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嗯……也不是不行。” 先前苏元是打算双线作战，一边下江南，一边把下丽给收拾老实。 但他没想到戚继光回来地这么快，后者平叛的效率太高了。现在回来，距离南下还有些时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让下丽知道挑衅的下场是什么。反正距离如此之近，行船只要一天工夫就能到。 而且戚继光经由这次东倭平叛，对于在异国作战应该积累了许多经验，让他带着些高手去绝对没问题。 苏元考虑片刻，决定道：“那好吧，继光你休息一日。后日便带船开往下丽。” 当断则断，苏元既然决定要收拾下丽，就不会思前想后纠结太多。 戚继光道：“末将不需要休息，明日便可出发！” “也好。” 苏元答应下来后，戚继光立刻就去做准备。 船只、士兵、江湖高手，这些他要什么苏元就给他什么。 而且除了这些以外，这次苏元还准备让戚继光带上新装备。 也就是工程院改良研究出的大炮，目前被命名为“憾山一号”。 说是“憾山”肯定是夸张了，但要是数百上千门，一起轰击，那气势还真的能憾山。 憾山炮研究出来后，虽然经过了测验，但实战效果如何还需要实际查看。 这次借着收拾下丽，刚好试验一下这炮的威力。 戚继光了解这炮威力后，完全欣然同意。 老实说，苏元现在的部队已经在跑步进入近现代模式。火铳的大规模建造，已经足够士兵们人手一把。 再搭配上铁船大炮，已经和从前冷兵器的战争逻辑说再见了。 而下丽目前的军事实力，比以前的大周还差上不少，和苏元这支军队相比，说是蚍蜉撼树一点不为过。 常言杀鸡焉用牛刀，但苏元就是喜欢这种超规模的绝对碾压。 次日，戚继光带兵出发，几十条船，近千人的部队，人手一把火铳，哪怕是江湖高手们都有。 另外还带了十门重炮，二十门轻炮，再多船的承重就不够了。 船队出发，这种事肯定瞒不过众人的眼睛。苏元也没有藏着掖着，在戚继光出发后，就公开宣布了作战行动。 他将下丽加入西枫国联盟的事公开，并且表示这对北安就是一种宣战行为。因为联盟的条款之一，便是互为军事同盟。 西枫国同北安本就开战，下丽加入西枫国建立的联盟，成为西枫国的军事同盟，那自然就等同于和北安开战。 这样我要打你，完全合乎情理。 消息公开后，老百姓们倒是都很支持。理由在公告中已足够充分。 不支持的也有很多，尤其是各国使节，先前刚抗议过，这次又来抗议。 他们认为苏元在制造地区紧张气氛，并且这样连续攻击他国的行为是不能被接受的！ 苏元鸟都不鸟这些人，不给他们见面机会，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另一边，在下丽，一直到北安军的船队出现在海岸附近时，下丽人才知道自己要被打了。 海岸附近的百姓连忙报官，官员派出快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汉城进行汇报。 “北安军来了？！” 李宗衡收到消息时正在垂钓，一紧张直接把旁边的鱼篓给踢翻掉。 他慌乱地站起身，这时心腹金善宇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慌张神色。 “善宇！你不是说加入同盟没事吗？”李宗衡抓着金善宇肩膀问道，“这才几天，北安军就派军队来了！” “这……大王，我也没想到北安军会这么……” 金善宇还以为下丽加入联盟的事，北安军不会太在乎。或者说哪怕在乎，也不会这么快派兵过来。 毕竟比起他们下丽小国，肯定是稳定东倭和统一全国更重要。 可现在…… 李宗衡此时定了定神，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北安军！” 金善宇也连忙道：“大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奋战，一个是……” “投降？” 金善宇点点头。 他心中其实更倾向于投降，因为知道作战没有胜算。可他知道，李宗衡作为大王，肯定不愿意投降。 小兵投降或许没什么事，但作为大王，投降之后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从此被一生软禁。 李宗衡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他全身一震，立刻道：“我们必须奋战！集全国之力，打败北安军！！！” “大王……” “立刻去把所有将领找来！还有各大家族的族长，另外立刻派人去求援！我们加入联盟，那些军事同盟国现在也要来帮我们才是！！！” “是！” 眼见李宗衡下定决心，金善宇也不再多说，要去做准备。 他刚走出几步，忽然被李宗衡拉住。 “大王？” “善宇，你去通知下面，告诉那些渔民！”李宗衡沉声道，“让他们负责拦住北安军的船！” “这怎么可能呢？”金善宇一脸不解，“渔船怎么可能……”他陡然意识到了李宗衡的意思，脸色微变。 “大王的意思是，利用北安军不轻杀百姓的规矩？” “不错！” 金善宇连忙道：“我立刻去办！” 一时间整个下丽都因为北安军的出现而沸腾起来，从上到下。 戚继光率领船队，靠近下丽海岸时，看到许多下丽渔民在渔船上，手中拿着撑杆，对着北安船队挥舞。 “滚！” “再靠近别怪我们不客气！” “混蛋！滚回去！！” 这些下丽渔民口中大声叫骂着，戚继光听到翻译们的言语，面露冷笑：“这群人哪里来的底气？警告他们立刻散开！” 翻译官立刻传达他的意思，让渔民们离开，然而根本没人听从。 戚继光道：“告诉他们，再不离开，他们将被视为下丽军队，北安军将会对他们发起攻击。” 翻译官再次传达，这次再说完，渔民们顿时骚动起来。 “他说要打我们，真的假的？” “不知道……” “吓唬人的！他们绝对不敢！大家听好，我们只要堵住，不让北安的船靠近，等他们退走，我们就都是下丽的英雄！！” 一条船上的下丽男人大声吼道，声音慷慨激昂，引发一众渔民的群情激奋。 “说得没错！绝对不让！” “我们下丽渔民都是有骨气的！” “挡住这些北安废物！” 渔民们纷纷嚷嚷起来，然而也有一些胆子小的，默不作声地开始划船离开。 这一动作却引发了其他渔民的不满，纷纷侮辱谩骂。 戚继光在甲板上看到这一幕，默默等待，等要离开的都走后，剩下的几十条渔船，就都是激进派。 这些渔船上的渔民口中叫骂不断，似乎是笃定了北安军不敢打他们。 然而戚继光的耐心已经结束。 “准备炮击。” “是！” 要对付这些家伙，北安军有的是方式。但戚继光就要用炮，他要让这些人感到恐惧，胆寒！ 甲板上人员跑动，一架架轻炮抬了出来。对付这些渔船，实在用不到重炮。 “瞄准！” 炮兵们统一调整轻炮角度。 此时还在坚守的渔民们遥望着北安军船上动静，也开始有点慌了。 “他们在干嘛？” “难道真要打我们！那……” “要不还是……” 不少人心中萌生退意，但先前那鼓舞众人的年轻渔民还在大吼：“大家不用怕！我们团结一心，他们是绝对不敢——” 他后面的渔民们听不到了，因为震耳欲聋的炮声将其掩盖。 “轰！”“轰！”“轰！！” 数发炮响在同一时间迸发，声音之大让众人耳朵一时嗡嗡作响。 紧接着的便是爆炸，先前那大声疾呼年轻渔民的船第一个中招！年轻人瞬间被炮火吞噬，死得彻底！ 中秋请假一天，请大家理解 七斗回老家过中秋了，明天上午回来。祝书友们中秋快乐，万事如意，好好享受假日。 第240章 破城，抓人 十几门轻炮轻易摧毁了挡路的渔船，连同其上的渔民也都丧命于炮火之下。 戚继光面无表情。他先前已经警告过这些人，妨碍军务将视为敌军，这些人不听，现在不过是自食其果。 而那些先前被讥讽逃走的下丽渔民们，隔着远远的看到这一幕，都吓瘫在了渔船上。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武器，一时间恐惧、后怕、惊疑，各式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继续前进！” 扫清障碍，戚继光让船队前进，靠近到岸边时士兵们纷纷下船。 留下一部份驻守，其他人都随戚继光前进。 他们这次的目的，并不是要像打东倭那样，彻底征服整个国家。这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苏元没来。 苏元没来，就不会有无穷无尽的召唤士兵。哪怕下丽是个小国，仅凭戚继光这千把人，也难以征服。 戚继光此行的目的，只是如苏元所言，是教训一下下丽，让他们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戚继光率领几百人前进，靠近海岸边的有一个县城，此刻已有几百民兵组织起来，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守在镇口。 看到北安军出现，这些下丽民兵纷纷叫喊起来，看起来非常惊慌。 戚继光让翻译官喊话，叫他们投降，不要抵抗，否则刀枪不长眼。 下丽民兵们当然不会轻易屈服，尤其在他们身后还站着手持钢刀的县差役，他们敢退后一步就会挨砍。 “他们人也不多！上！杀一个就有赏！！” 人群中一声高呼，下丽民兵们顿时扯着嗓子朝北安军部队冲去。 戚继光不慌不忙地让士兵列好枪阵，前后交替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一排排火铳齐发，浓郁的火药味遍布空中。 冲在前面的下丽民兵们循声倒下，口中惨叫着，这吓到了后面的人，让冲锋的队形瞬间停顿。 他们停住，北安军的火铳射击却还未停止。前排换弹，后排继续击发，又是一轮枪击，顿时又有几十人倒下。 “啊啊啊啊啊！” “跑吧！！！” 下丽民兵们大多是被纠结起来的农民，哪里见过火铳，都被吓破了胆，四散逃走。 在后面督战的县差役们也都傻了眼，他们手中的钢刀，面对火铳比民兵的锄头铲子也强不到哪儿去。 民兵一跑，他们当然也都跑回县城。这小县城没有城门，跑不跑区别不大，戚继光一声令下，江湖高手们纷纷出动。 不消半个时辰，小县城便被北安军控制住。戚继光没有在此停留太久，处置了县官后便继续前进。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离此地不远的光川，光川是下丽的几座府城之一，城市规模只比都城汉城要小一些。 打下光川，给下丽一个教训，然后撤走。这便是戚继光的计划。 两日后，戚继光带兵来到光川城下。这座城规模比太原要小上一些，但在下丽已经算是非常大。 低矮的城墙上站满了从各地火速调集来的士兵，加上城内的，总共将近万人。 守城将领姜万河十分焦虑，哪怕他知道北安军只来了千人不到，可还是害怕。 没办法，北安军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流传到东海的所有国家内。要是说开始还有人会质疑，可在东倭战败后，就没人敢亲自去“打假”。 “将军，北安军来了！” 姜万河收到汇报，连忙到城墙之上。 他看到北安军正在朝城池靠近，连忙下令让弓弩手准备。 哪怕害怕焦虑，可城墙还是带给了姜万河安全感。 有坚固的城墙在，敌人那几百人只要敢靠近，一轮箭雨下去，起码得消灭个四分之一。 姜万河如此想着，忽然发现北安军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在弓箭射程之外，他在城墙上布置的人手纯粹是摆设。 可是，自己的弓箭手是摆设，对面的也会是吧？ 姜万河想不到，北安军的射程比他可要远多了。 “准备重炮！” 戚继光让炮兵使用重炮瞄准城墙。 在憾山炮的面前，下丽这种泥土夯成的城墙几乎没什么意义。 随着炮兵调整好角度，戚继光一声令下：“开炮！” “轰！” “轰！” “轰！” 重炮比轻炮的声音要更低沉，更震撼。肉眼可见一颗颗硕大的炮弹从膛内飞出，带着强大的冲击力，从空中飞向光川城。 城墙上一些士兵也看到了那黑漆漆的炮弹。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还都瞪着眼睛看热闹。 姜万河却察觉不对，大喊道：“快，躲起来！！” 他吼完自己就在亲卫的掩护下往城墙下跑。紧接着，炮弹落在城墙上。 “轰隆！！！！” 爆炸声炸雷般惊起，看似坚固的城墙立刻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数十名士兵惊呼着坠落。 可这只是个开始，随着其他炮弹也落下，一时间爆炸声轰隆不断。 整座城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土崩瓦解，空气中满是硝烟和灰尘，以及满天飞舞的残肢断臂。 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情形彻底吓傻了下丽守军，不少人没被炸死，反而被吓地晕了过去。还有一些则是被冲击波震碎了内脏，吐血而亡。 “不，不……” 姜万河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满脸血污地从废墟下爬出。 他运气不错，因为跑得快，加上亲卫帮他挡了落石，因此没有死。 可他却有种还不如死了的感觉。 眼看着近万人的守军部队在短时间内崩溃、瓦解，数百上千人死亡，他内心的恐惧几乎完全吞噬了他。 他不理解北安军用的是什么武器，威力会这么大，攻击距离会这么远……有这样的武器，怎么能打赢？怎么可能？！ “轰隆！”“轰隆！” 重炮的轰击还没停止，爆炸声将姜万河惊醒。 他连滚带爬地逃离城墙附近，大声呼喊着溃逃的士兵们，让他们随自己一同远离。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城是一定守不住了，多保留些有生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量残兵败将随着他一同往后跑去，路上能看到城内的一些老百姓站在街边，个个脸色苍白如纸。 老百姓们自己都有眼睛，能看出事态好坏。眼下自己国家的士兵都如丧家之犬般的溃逃，只能代表敌人赢了。 城外，戚继光看着被彻底炸塌的城墙，十分满意。 一共只用了十几发重炮，就摧毁了一座城池的防御。这个实战效果出乎他意料。 他知道这和初次使用有关，下丽军队不知道憾山炮的威力，被吓得溃不成军很正常。 第一次会如此，第二次，可能敌人就会有所防备了。 当然，对戚继光而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达成此次的战争目的。 眼见光川城守卫力量已然崩溃，戚继光当即下令进军。 数百人迅速靠近、进入城内。 守将姜万河已经带着残兵从城墙另一道门逃走。戚继光没有追，只是和以往北安军打下城池一样，开始广开仓库。 北安军打下城池后会收走富人官员财产，分发一部分给百姓，这件事下丽民众们也有所耳闻。 有胆子大的百姓，在看到北安军进城后，没有躲在家中，反而主动出门，向北安军攀谈，并表示可以带路。 有这样的百姓，戚继光也能省下许多时间。而且这样的百姓越来越多，到后面足有上千百姓成群结队地领着北安军去富商家。 一些下丽富商看到这情形都是无比痛苦，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些带路的下丽百姓，骂他们都是可耻的奸细，不是同胞。 下丽百姓们同样回骂回去：“你们这些狗杂种，平时从我们身上抢走那么多钱，怎么那时候不说是同胞了？！” 戚继光对此也算是轻车熟路了，类似的事，他在东倭经历的太多了。 他深切明白，对于底层老百姓而言，是谈不上什么国民荣誉感的。因为他们平时受到的，根本就不是国民待遇。 苏元曾经同他说过，有些官员、富商，最擅长的就是哄骗受他们剥削压迫的底层百姓，让他们相信这些富人的财产就是整个国家、民族的财产。 但实际上呢？许多百姓心中都明白这个理，因此在外国军队进入时，才会做带路人，换取一些好处。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戚继光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城内的富商官员财产扫荡一空。他只将一些重要情报收下，其他都分发了出去。 下丽百姓们自然是感恩戴德，但也有头脑灵活的人不敢要。说是要了，事后肯定要被老爷们算账。 这些人知道北安军这次并不会待太久，很快就会离开。一旦他们离开，下丽的老爷们肯定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发出去的钱，肯定会派人要回去。 现在拿了这钱，没准还没焐热，就要再还回去。搞不好到时候拿了钱的人还要被算账。 戚继光得此事后，觉得这些人的想法有些道理。但他的任务并不是驻守，只是教训，为此也没别的办法。 …… 江南海州。 港口停靠着一条大船，船上西枫国的国旗高高飘扬着，登船梯处许多人在排队等待。 仔细一看，这些排队登船的人，大多都是南周朝廷的官员。 在南周朝廷和西枫国达成协议后，撤离计划终于开启。 南周朝廷要付出大量银子，以及诸多古董、武功秘籍、等乱七八糟的代价，来换取定额人员的撤离。 定额不多，不够朝廷每个官员用的。基本上只一品二品大员有位置，二品以下，根本没有上船资格，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找别的船。 此刻，一台明黄色的轿子从远处而来，停下后，神情阴郁的周丞从轿内走出。 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置信，他这个大周皇帝，今天竟然要离开大周的疆土。 哪怕西枫国使节告诉他，国际联盟已经组成，很快就会派联军攻打北安军。到时候打败北安军，大周还是他周丞的。 可是，一切真会那么顺利吗？ 周丞心中很是怀疑。经历了这么多失败，他现在实在不再敢抱有太大希望了。 “陛下，快登船吧，小心风寒。”身边的小太监给周丞整了整衣服，低声说道。 周丞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这片土地。 “不知以后能否还有回来的机会……” 感慨后，他让太监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也算是故乡的证明。 “大周的皇帝，请你快点登船，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磨磨蹭蹭的，真是个娘们。” 西枫国运输船的船长站在登船梯边催促。 他看向周丞的眼神中满是戏谑。对他而言，这个混到要逃离到西枫国、被西枫政府保护起来的皇帝，无疑是个失败的皇帝。 对于失败的皇帝，他实在谈不上什么尊重。 周丞强忍着不悦，南周朝廷谁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砍脑袋了。可现在说话的是西枫国人，哪怕只是一个船长，他也不敢招惹。 他一言不发地朝船梯走去，贴身的小太监跟在后面，却被船长拦住。 “只皇帝有资格，你这个下贱的奴仆不能上船！” 小太监急忙求情道：“可我要服侍陛下呀！” “滚开！没卵的废物！”船长一脚将小太监踢开，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周丞见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船长凶狠的眼神，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自己抓着船梯往上爬，刚爬到一半，忽然听到船长大喊道：“干什么的！” 怎么了？ 周丞扭头一看，看到十几名黑衣人正纵马而来！ 他们速度飞快，很快赶到海岸边，西枫船长已经令人拿出火枪，戒备起来。但这十几名黑衣人个个有武功在身，施展轻功，同西枫船员战在一起。 其中一人速度骇人，几个起跳便来到船梯处。周丞此刻已经看出这些人是奔着他来，吓得连忙往船上爬。 “下来吧你！” 那黑衣人手臂一甩，一根长鞭甩出，缠住周丞脚裸。用力一拽，周丞便长“啊”一声，从梯上坠落。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周丞发现自己已经被黑衣人抓住衣领，他挣扎道：“放开我！你是北安军的人？！” 黑衣人冷冷一笑：“北安军？这可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第241章 宣布吧，无敌了！ 光川沦陷的消息很快传到汉城，听说北安军用一种火炮将城墙轰塌，上万守军瞬间崩溃后，李宗衡立刻决定投降。 “善宇，你立刻去光川！你亲自去！和北安军的将领，就说我愿意投降！” 李宗衡对金善宇说道，没有任何再想抵抗的意思。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近万人的守军部队占据城池，被敌人几百人击溃。光川如此，轮到汉城时也不会甚么差别。 李宗衡不想城破人亡，更不想死战到底。他只想活下去，哪怕被幽禁也无所谓。 金善宇看到李宗衡这副焦急的态度，心中也十分无奈。 他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北安军士兵精锐也就罢了，连武器都那么先进，实在是恐怖。 面对这种敌人，不要说他们下丽，哪怕是海外西国，恐怕也不会有胜算。 这么看来，西枫国费尽心思主导建立起来的国际联盟，恐怕根本没办法拿北安军怎么样。 金善宇想着，心下也已经决定投降。他没有想着学南周官员逃去海外。 首先是不一定逃得掉，其次，就算逃，这么仓促，人可以出去，财产怎么出去？ 这年头钱财都是实物，真金白银，不是账户上一个数字。大笔钱财要走船运很麻烦，根本来不及。 而没有财产，人就算逃到海外国家，也不会有任何尊严，只能做一个最底层的外来人。 金善宇对这一点很清楚，他最重要的还是下丽的人脉。就算北安军占据下丽后，把他们这些官员都撤职……凭借人脉，他依旧可以慢慢东山再起。 “大王，我立刻出发！” 金善宇没有多说什么，告别李宗衡后便回家收拾东西，带上一些护卫前往光川。 此时，在光川，戚继光已经打算要撤回北安了。 他要走，下丽百姓们却是急了。正如先前有聪明人认为，北安军一走，下丽老爷们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发下去的钱还得收回去。 但钱这东西，到手和没到手截然不同。到手的钱，再想让交出去，肯定没人愿意。 现在光川城内的百姓，都想要北安军留下，这样他们才能保住钱，也保住人。 他们或许最初还对北安军无比恐惧，可发现这支军队入城后，并没有骚扰欺压他人，他们便从心底认可了这支军队。 管他是哪国的，能照顾好他们的安全和利益，就是他们最好的军队！ 百姓们都如此想，许多人更是聚众去找戚继光，希望他能带着士兵们留下。 老实说戚继光还没见过这种阵仗，但留下是不可能的，因为那就完全违背了苏元的命令。 他作为召唤士兵，虽然可以自主行事，但那前提是与苏元交代的任务不起冲突。假如冲突，那一切必须以苏元的任务为最优先。 现在苏元的任务是让戚继光打下光川，教训下丽。而不是留下来打持久战。 真打持久战，这几百人也完全行不通。哪怕有重炮轻炮，炮弹却不是无限的。 戚继光绝不会擅作主张导致部队承受损失，因此不管光川百姓们如何哀求，他还是决定要离开。 只不过，在离开前，他特意找了一些聪明人，告诉了他们一番话。 戚继光让他们把这番话说给后面来光川的下丽官员。随后，北安军便原路退出城池，一路返回，坐船离开下丽。 一直到他们走后的第二日下午，金善宇才姗姗来到。 在看到光川城墙的惨状后，他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显然，北安军重炮造成的破坏，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看了一会儿，进入城内，发现北安军已经离去后，惊讶之余，立刻找人了解情况。 他找到几个城内官府的文书，向他们询问起来，几人实话实说，说到北安军发钱时，金善宇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这么说，每个百姓都拿了钱？” “应该是。” “该死！” 金善宇用力一拍桌子，把几个文书都吓了一大跳。 “这群该死的蠢民，贪婪的秃鹫，居然去拿那些钱！那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居然敢拿！” 金善宇平时看起来很友善，但那只是面对李宗衡的时候。面对他的属下，面对底层百姓，他便会是另外一副态度和面孔。 几名文书噤若寒蝉，看着金善宇发飙，后者叫骂了一会儿，盯着几人问道：“你们有没有统计，谁家拿了多少？” “回大人，没有……” “当时兵荒马乱，完全没办法记啊……” “呵呵。”金善宇闻言冷笑，“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全都拉下去！” 随行亲卫们上来拿人，几人连忙告饶，其中一人喊道：“大人！那北安军的将领离开前有话留下。” “嗯？”金善宇挥手制止手下，“留下什么话了？” “说是将来北安王爷会如何处置下丽官府，就，就看……就看光川城的百姓会怎么样了！” “……” 金善宇没想到戚继光会留下这话，一时愣住。 几名文书也都不敢喘大气，他们知道，戚继光留下的这句话，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免死令牌。 金善宇心中暗道：“这么看来，北安军已经预料到，他们一走，下丽官员肯定会把发下去的钱再收回来。因此才刻意留下这句话，用来吓唬人，让人屈服。” 金善宇不得不承认，他明知道敌人的目的，却还是要去中招。 这就是阳谋。 假如他无视这句话，依然强硬对待光川百姓，让士兵把钱都抢回来……那将来某日，他金善宇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他要是不那么干，将来北安军彻底打下下丽，说不定就会对他网开一面…… 想到这里，金善宇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要不要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 金善宇迟疑片刻，最终做出决定， “你们都先退下。”金善宇退去了护卫，随后让几名文书起身， 他这会儿脸色已经缓和，淡淡道：“银子给了百姓，没让北安军带走，总归是件好事。老百姓们愿意留就留着吧。” “……！” 几名文书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显然是没想到金善宇会说出这种话，会做出这种决定， 这还是那个贪财如命的金善宇？ 他们只是不知道，金善宇早已在为未来考虑。他必须要给苏元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以后下丽还能有他一席之地。 为此，他不光不能把那些钱收回来，还要加大力度，学着像北安军那样善待光川城的百姓们……这样以后苏元要是来到，光川的百姓没准就会为他金善宇说话！ 金善宇心中激动，他以前研究北安军时，就记得有这么一件事，说是北安军给官员定罪，会考虑老百姓们的意见。 那些受老百姓们爱戴的，口碑好的官员，就可以继续留用，有的甚至还能一步登天，连升数级。 金善宇现在也想要提前布局，于是他立刻对几名文书道：“你们几个听好了，立刻去给我写个告示。告诉光川的百姓们，发下去的钱好好拿着就是，下丽王朝绝不会再收回来！” …… 戚继光回到京城后，同苏元汇报完此次行动，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中。 不日船队就要出发下江南，他这个海军总将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 不只是他，北安军大多数管实事的官员都忙碌起来，周舒和吕无忧每日工作到深夜才睡。荀彧更是连轴转，短短数日就完成了累积月余的案牍工作。 得以解放出来的苏元，这几天则多了解了一些江湖上的情况。尤其是有关唐门的。 在唐林成为新堡主后，唐门所在的蜀州已经彻底封闭，拒绝一切唐门之外的江湖人士进入。 以前唐门虽然也不待见江湖人士，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禁止。再加上在外的唐门弟子都被召集回去，江湖人人都猜测唐林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而且对于唐紫钰的失踪，江湖中也多有谈论。有人说她已经死了，有人说是已经回到唐门。 只有苏元知道，现在的唐紫钰人在漠北，在收集制作孔雀翎弹药的毒份。 苏元本来对这毒的成分也很好奇，居然能伤到大宗师，着实不俗。但在工程院开始大规模制造重炮后，他便渐渐对那毒药淡了心思。 在他看来会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火力不足。只要火力足够，别说大宗师，就算是神仙，也能杀了看看。 当几百门重炮排列在一起，一轮齐射下去，苏元估计就算是陆地神仙也不会好受。况且除重炮外，工程院的燧发枪也已研究出了样品。 此刻在演武场内，苏元正拿着工程院研制出的燧发枪，对着靶子开火。 “砰！砰！砰！” 他一件开了三发，改进后的燧发枪已经可以做到初步连发。相比起火铳自然是非常大的进步。 他准备在去江南前，给由谭雅训练出来的特战小队人手装备一把，再度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明天又可以召唤了……”苏元算了下时间，“之后在去江南的船上还可以召唤一次。不知道能召出什么来。” 哪怕他现在的实力对南周朝廷已经形成碾压，可他依旧还是希望能出现更强大的兵种。 而这时，忽然有下属传来紧急情报。 苏元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南周皇帝，周丞被人劫了！ 不光他一个人被劫，整个皇家从上到下全都不明所踪。尤其是周丞，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即将要登上西枫国的船时被劫走。 苏元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江湖人士？不太可能吧……而且话说回来，皇帝身边的护龙一族哪儿去了？ 苏元对护龙一族还是有印象的，其中也有大宗师强者。在老皇帝死后，护龙一族自然会保护起新皇帝周丞……可情报里，并没有写明护龙一族的出现。 这让苏元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本来皇帝和大臣们要跑，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也不担心。反正跑了以后总能抓回来。 可现在跑之前被劫，苏元反倒是觉得事有蹊跷。他在想会不会是江湖义士所为，抓皇帝想要从北安军这里换取功劳？ 然而北安军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且江南那些一直和北安通风报信的大族，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奇了怪了……” 苏元皱眉思索片刻，没有头绪，干脆也不再多想。反正他下周就要动身前往江南，到时候管那里有什么牛鬼蛇神，一并收拾了就是。 次日。 清晨，苏元打坐之后，拿出兵符，选择召唤。 他本来怀抱着一颗平常心，不管召唤出来的是普通士兵，还是珍稀武将、文士，他都能做到淡然处之。 结果这次召唤的画面，居然和以往都不同！ 兵符光幕之上，没有出现绘画，只有一团黝黑碧水在蔓延……一股低沉，浩瀚的声音在慢慢响起。在那黑色碧水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出来…… 苏元还从没见过这种召唤情形，一时间屏住呼吸，静静观察，等待。 终于！一只无比巨大的黑色头颅率先从水中探出，紧接着是粗壮的脖颈，坚固的身躯，宛如巨柱一般的肢体…… 苏元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意识到他召唤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一时间完全陷入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之中。 “真的假的？！” 他不敢相信，但随即出现的提示字样告诉他，这是真的。 【召唤成功：获得一只上古神兽】 【上古神兽：玄武】 主战类型：无 装备：无 备注：四圣兽之一，威力无穷，为上古人皇坐骑之一。 …… 苏元看着详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掐了自己一把，难捺兴奋：“上古神兽都出来了？玄武……这不是可以宣布无敌了？？” 他真没想到，以前只以为召唤士兵里最好的就是“珍稀”系列。现在……和上古神兽相比，珍稀系列的召唤士兵真的有点太不够看了…… 第242章 玄武之威 苏元看着兵符内的召唤列表，久久不能回神。 列表中排行第一的，便是他新得到的召唤士兵——圣兽玄武。 它的出现让苏元有种中彩票的感觉，不，这比中彩票还要过瘾得多！堪比他初次召唤就召唤出了十万大军的感觉。 “圣兽玄武，这应该算是神话生物吧？不知道是出处是哪里……”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圣兽活跃在许许多多的古文化、以及文艺作品之中。苏元不知具体出处，便没办法判断实际实力。 就像同样是赵云，演义赵云、正史赵云、真三国无双赵云……肯定都是有许多差别的。 不过，既然简介中提到“圣兽”字样，且还明说是“人皇”坐骑之一，便足够证明这玄武的含金量。 苏元想要亲自验证一下。 他没有去处理公务，现在任何公务都不如兵符内的玄武重要。 考虑到玄武体型或许无比庞大，在陆地召唤，搞不好会造成不可知的破坏。于是苏元去了渡口，上了条小舟，来到海面之上。 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他使用兵符，选择召唤。 一阵无比耀眼的光芒在海面上闪烁起来，紧接着，玄武那硕大无朋的身躯浮现而出。 它整具身躯非常巨大，就是七八条鹦鹉号加起来，也不及它的三分之一。那四根粗壮大腿，像是皇宫内支撑宫殿的玉柱一般，深深扎入海水中。房屋大小的**一扬，便带起一波汹涌的海浪。 苏元看得是目瞪口呆。 下一刻，因为玄武忽然出现导致的海浪将小舟高高抛起。 苏元人被抛在空中，却没有半点惊慌。 他在召唤出玄武的那一刻起，便同这圣兽建立起心灵联接。 心意所动，玄武立刻用它那坚实的后背接住了苏元，口中还发出一道代表喜悦的叫声。 苏元坐在玄武背上，手掌撑着龟背，尝试站起身行走，发现十分平稳，如履平地。 他向东眺望海平面升起的朝霞，只感觉心情无限高昂，脸上难以自制地露出笑容。 “有玄武在，我还坐什么船！哈哈。” 苏元哈哈大笑，这龟背的稳定性实在太好，站在上面身体连晃都不会晃，这比坐船可舒服多了。 而且，他一个人其实只占了龟背极小极小的面积……整个龟背，足有几片篮球场加起来那么大！ 这么大的面积，能容纳多少人？一支小型军队绰绰有余。 苏元心下激动，嘀咕道：“单单这玄武，不提其本身战斗力，只靠这一手‘运输能力’，就足以派上大用场！” 但战斗力又怎能不提？ 苏元同玄武建立心灵链接，对于其能力已经有所了解。 他一个念头下去，玄武立刻昂起**，张开嘴巴，一道肉眼难辨的冲击波从其口中喷发！ 只听“空”地一声巨响，下一刻，前方百米外的海面便“轰”一声激起二三十米多高的巨浪！ 这便是玄武的力量之一，它可以从口中发射空气炮，压缩后形成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一枚现代导弹。 作为以“守御”知名的玄武，攻击力就如此不俗，何况防御能力？ 苏元能感知得出，玄武的每处身躯都异常坚固。相比较起来，先前在东倭肆虐的八岐大蛇，完全就是个弟弟。 八岐大蛇那鳞片防御力已经很高，可玄武的起码超过前者十倍，普通炮弹都没办法造成丝毫损伤。 有这种变态防御力，碰到敌国船队，都不用打，直接上去用肉体生撞，都能把它们撞个稀巴烂。 “这次召唤简直完美！” 苏元在龟背上躺下，舒适地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原本他海军力量的孱弱，在召唤出玄武那一刻起，已经彻底逆转。 现在相比较起来，他陆地上的军力反倒不如海面上了。一个玄武吊打数万军队，完全没问题。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 苏元在心灵链接后，知道玄武也是可以在陆地活动的。 它是“水栖两用”，只是相比起陆地，海洋对它更舒服、更有增益效果。 在玄武背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苏元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去。 这么大的生物，一靠近海岸，北安军自然都能注意到。 召唤士兵们是无所谓，它们都能识别出，这大乌龟同样是召唤士兵。但那些真人士兵，以及驻守在此地的江湖高手们，就都坐不住了。 待苏元回到岸上后，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看神仙没区别。 毕竟只有神仙，才能驾驭那种只有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巨型大龟。 相比起他人，海军总将戚继光倒是更在乎玄武的实战效果。 他第一时间就找到苏元，向他询问。 苏元也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一个玄武，能抵得上敌船上百。” 这还是他往少了说，以这年代的海军科技来算，就算所有海军船队加在一起，苏元也不认为它们会是玄武的对手。 玄武可不只靠空气炮和防御力，它那重量骇人的身躯，在海洋中如果想要，随时都能制造一波大海浪。而这对于船队无疑是致命威胁。 戚继光问道：“王爷，它能够保护背上的人吗？” “应该可以吧。为什么问这个？” “属下是想，如果它可以保护背上的人，那么对于季风的顾虑就能减少许多。” 戚继光此话一出，苏元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哦！还真是。” 他之所以一直没下江南，要拖到冬天，就是因为季风气候。如果不对大自然抱有敬畏，一旦船队在海上遭遇风暴，很可能会造成巨大损失。 苏元不想冒这风险，他只想万无一失，因此才延后了南下时间。 可是，现在玄武的出现，让这件事又起了变化。 作为海洋圣兽，玄武可不会害怕什么风暴，它要是能保护住背上的人，那出征之日就能大幅提前。 甚至就在今天出发都可以。 苏元这下也动了心思，道：“继光你说得不错。若是这样，那我们可以提前出发。” 先靠玄武将主力带过去，打下一个桥头堡，之后船队再过去也能更安全。 以玄武那背上的空间，放个上千人不成问题。以苏元为首，再加上一些江湖高手、一些谭雅训练的特战队员……完全是放得下的。 既有此心思，两人立刻商量起详细安排。 到晚上，苏元便做出决定，借助玄武的力量，将南下的作战计划提前一周施行。 次日一早，苏元开始选定乘坐玄武南下的人手。 他将此事在心腹中公开后，赵云、李元霸、谭雅等人都要求一同前去。戚继光则主动表明自己会在后一批，同船队一并前去。 苏元这次没有选择分兵，他将赵云、李元霸以及其他顶尖先天高手全部带上。 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对付甲一。 这个大宗师圆满的敌人，很是棘手，好在现在有玄武在，苏元也不是特别担心。 一个大宗师，和上古圣兽能有可比性？苏元甚至都觉得，哪怕是真缈那样的陆地神仙，都不见得是玄武的敌手。 当然，这是以双方死战为限定。若是陆地神仙不想打，想避战，那玄武要将其杀死也不容易。 苏元还顺便差人去通知唐紫钰，她现在赶回来肯定是来不及。只能等跟着戚继光的船一并走。 除去武将外，文臣他也打算将荀彧带上了。等到了江南，诸多文牍工作，肯定需要荀彧来处理。 苏元可不想再自己埋头其中，累也就罢了，干得还不如荀彧干得好、效率高。那还不如专业事就交给专业人去做，他还是做他更擅长的就好。 至于苏元更擅长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好，大概就是定期召唤，做做决定吧。 傍晚，吕无忧来府上找苏元，说是金善宇又来了。 苏元没有见他，让吕无忧去见了一面。很快，吕无忧回来，和他汇报见面详情。 “金善宇是代表李宗衡而来，还带了李宗衡的亲笔信。” 苏元接过已经翻译好的信，看了一遍。 核心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请降。 信中李宗衡言辞恳切，先是认错，说自己不该鬼迷心窍，同西枫国联系，加入其建立的国际联盟。 然后又表示已经将西枫国的使节赶出下丽，并撕毁了加入联盟的条款。 最后则是恳求苏元能原谅他，原谅下丽。只要北安军不再伤害他们的臣民，他们下丽愿意像东倭一样，成为北安的附属国。 苏元看完后，对吕无忧道：“看来继光这雷霆一击把李宗衡给吓破胆了啊。” “正是。戚将军火速破城，将北安军实力展现地淋漓尽致。李宗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以下丽的地缘位置，同北安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李宗衡不是说想成为附属国吗，那就答应他。”苏元道，“派北安军去下丽驻军，解除其本土的武装力量。” “王爷，这件事要在您打完江南后再执行吗？” “嗯。你先去告诉金善宇，我们打算如此做。让他回去和李宗衡说，能接受的话就接受，不能接受……” 后面的话苏元不说吕无忧也能明白，他点点头离开。不多时，周舒来到了他的书房。 苏元见了她，将她拉到身前。这动作略显亲昵，但双方都没有太过在意。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两人虽然没挑破那层窗户纸，但都算是心领神会，互有默契。 周舒手里拿着白天整理好的各地军务表，递给苏元：“现在地方许多百姓都想要参军，成为北安军的一份子。地方县官们想征求一下京城的意思。” “都想参军吗。” 苏元接过军务表，上面记录了江北各州官员对于此事的记录。包括申请参军的人数、以及缘由。 周舒坐在苏元旁边，身体靠在桌边，单手托腮，很放松地解释着：“大概是因为北安军的捷报不断吧。许多年轻人都想要进入军中，建功立业。” “嗯。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放开一些招兵没问题。这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条出路。有些人就是不喜欢种地、经商、读书，更喜欢使用暴力。而在目前的北安治下，能合法使用暴力的，就只有衙门和军队吧。”周舒道。 苏元点头：“不错。的确有些人天生就爱动手，引导得好，这样的人会是猛将勇卒。要是步入歧途，就会成为大盗悍匪。” “至于合法使用暴力的途径，其实可以推广一下武馆拳馆之类。这在南方不是很流行吗，北方倒是少一些。” 周舒问：“那你是同意放开地方征兵了？” 一直以来，北安军其实都没怎么扩招过。这和苏元能源源不断地召唤有关，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召唤士兵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情况下，大量征收真人士兵，并没有太多意义。尤其真人士兵的晌银对于财政来说其实是一笔很大的负担，相比起来远不如召唤士兵划算。 但周舒说得没错，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参军，真不让他们参，憋得久了，没准哪天就会爆发、影响治安。 苏元考虑片刻，同意道：“可以放开。但征收条件不能太低。” “这个我明白。”周舒说，“我知道你不想征收太多人。” 苏元点点头：“其实我们现在的政策好是好，可一直都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在消耗存银去补贴百姓们。财政方面，无忧那边也是有压力的。要是再多出大量军费开支，就更麻烦了。” 周舒拄着下巴，文静的面庞上满是思索之色：“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只出不进，再多存银也会有消耗空的一天。到那时，习惯了补贴的百姓们恐怕会不满吧？” “是的，人可以没有，但有了、习惯后再失去，就会愤怒。”苏元道，“所以我已经打算好，等拿下江南统一全国后，就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发展周期中。” 周舒没有询问全新的发展周期是什么，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次去江南，你带我去吗？” “你想去？” “是啊。听说江南多美人，我也想见见。”周舒轻笑着说。 “你自己不就是美人吗，还要看别人干嘛。” 周舒和苏元待久了，对于他这种直球夸奖已经能做到不动声色。 “你答应吗？” “答应呗。”苏元叹了口气，“兵部周大人都发话了，我哪敢不答应。” 第243章 登临海州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大地上时，将要出发的北安军将士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聚集在港口位置，身上穿着齐整的新式黑色盔甲，新式盔甲肩膀处带有袖章，其上鲜红色的“北安”二字格外显眼。 千人军列默默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的气息。一名江湖高手忍不住攥了攥拳头，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前往江南，杀敌夺城。 苏元这时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渡口。赵云、李元霸、谭雅、荀彧、周舒……这些随他一并前往江南的重要文官武将，此刻都跟在他身边。 来到阵列之前，感受着肃杀气氛，苏元心中也有些激荡。 他对将士们说道：“诸位，建功立业、统一全国的日子到了，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创辉煌吧，必胜！” “必胜！！！” 士兵们齐声高呼。 苏元没有使用兵符召唤玄武，昨日他将其召唤出来后，没有收回，而是让它在海洋中待着。 他能感受得到，比起待在兵符中，玄武更喜欢在海洋中遨游。 现在通过心灵链接，收到苏元指令的玄武，很快便从海洋中游来。 它那庞大的身躯一出现在海面之上，众人就都屏住呼吸，用一种敬畏的眼神注视着。 “它……也完全听你话吗？”周舒小声问苏元。显然，第一次看到玄武，她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苏元点头：“嗯。” 周舒默默无语，她是真不知道苏元到底还能搞出甚么新花样了。 待玄武靠近到岸边，苏元道：“所有人，按排列顺序，到玄武的背上去。” 北安军们朝前走去，真人士兵们个个难掩激动之色，靠近玄武后忍不住上手抚摸，心情激动。 这种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兽，眼下就在面前，且他们还能坐乘上去，这岂非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体验？ 待士兵们都上去坐好，苏元等人也上去。 近千人携带武器装备坐在玄武的背上，留下的空间都还有一大片，可见龟背之宽广。 “王爷一路顺风！”戚继光在岸上道。 苏元对他挥了挥手，心中对玄武下令：“出发。” 玄武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回应，四条巨柱般的大腿开始游动。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没游多久，渡口就远远地甩在众人身后。 玄武的速度比寻常快船都要快上许多，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其稳定性。背上的众人，甚至都感受不到玄武在移动，只能通过天空云彩的飞速后退，来判断出自己在快速移动。 “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回去和我儿子说，他一定会羡慕死！” “看那只海鸥！它的速度居然跟不上咱们！” 真人士兵们激动地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他们对于玄武的一切都很惊奇。 另外一边，苏元几人中，只有周舒对于玄武的存在有很多想法。 她坐在苏元对面，看着海面上不时跃出的鱼群，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只见过那些鱼，却没听说过，世上还有如此巨大的海龟。” “你没见过的多了。”苏元笑道，“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你看看更厉害的。” “更厉害的？” 周舒抿了抿唇，眼睛里泛着期待的神采。 “难道，传说中的龙凤，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可说不好。”苏元道。 四圣兽中，除了玄武，还有青龙、白虎、朱雀。 青龙便是龙，朱雀则比凤凰还要更高一等。既然能召唤出玄武，那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召唤出其他四圣兽。 周舒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还是没有询问其中的秘密，苏元也没有解释。 有些秘密就该保守一辈子，比如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苏元不认为有生之年会告诉任何人。 玄武游了一段时间后，众人都发现，在龟背上不会受到海风的影响。 不管海面上的风浪如何大，在龟背上的人们都没有任何感受，像是有一个无形屏障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这自然是玄武的能力之一，在屏障保护下，每个人都很放松，到了晚上，人人都躺下看着群星入眠。 第二日上午，太阳出来后没多久，江南海州的海岸线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一时间，北安军所有士兵都严肃起来，握紧手中武器。 苏元拿着望远镜查看，海岸线周围布置着两排防线。一排由战船组成，另外一排由地面工事组成。 战船数量大概有三四十条，地面工事则大多是土堡，还能看到许多海州士兵在巡逻。 苏元看到几名士兵指着他这边大呼小叫，显然是发现了玄武。 一时间，有的士兵开始登船，有的钻入土堡，有的则跑向军营，通知更多人。 不多时，待玄武离岸边不远时，已经有上千海州兵集中起来。 “摧毁他们。” 苏元在心中给玄武下令，对于敌人他没有任何仁慈。 玄武扬起头颅，嘴巴张开，对准海岸上手持武器的海州兵和那些土堡工事。 空！！！！！ 空气炮轰出，爆炸接踵而至。 轰地一声，海岸上守兵的聚集地一阵爆炸，数十地堡被一击摧毁，上百人被炸飞，惨不忍睹。 随后是那些战船，也通通被玄武摧毁，所谓的第一第二防线，短短数秒内就被玄武以一己之力摧毁。 残存的海州兵都被吓破了胆，惨叫着后撤，不再有任何斗志。 “去控制住他们的指挥中心！” 谭雅对她训练的特战士兵们下令，随后第一个跳入水中，飞速朝岸边游去。 特战小队们随同她一起，几人一组地快速行动，随后江湖高手们也都施展轻功跃下龟背，来到岸上。 苏元周舒等人最后下来，苏元摸了摸玄武头颅，让它自己在海里待着。 如果有需要，他再将其召唤到陆地上便可。 北安军上岸后，便展开突击行动。 这次攻击是突如其来，海州守兵根本没做好准备。先前仓促拉出来的千把人，被玄武喷烂，剩下的都还在营地中混乱。 谭雅带领十几个小队来到营地附近，有一队海州兵正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出营地。 “快，去阻击敌人！”那名将领吼叫着，刚喊完一句，全身就颤抖了一下。 海州兵们看到他额头多出一个血洞，随后倒下。 “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接连不断响起，不是特别密集，但每声枪响后都会倒下一人！ 这一队士兵们陷入到极大的恐慌之中，他们手中拿的还是长枪，面对远方射来的子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一个海州兵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营地的栅栏上，没被枪打死反倒被栅栏尖给刺穿了胸膛。 上百人的小队，顷刻就尽数被射杀。 特战小队们迅速进入营地，互相掩护前进。 他们先进的战术和装备，加上教官谭雅的暗中帮助，对于营地内的海州兵造成了彻底碾压。 营地中的最大将领，一名偏将，昨日饮酒过度还在帐内呼呼大睡。刚被亲卫叫起，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便看到一群黑甲士兵冲了进来！ “敌人！” “保护将军！” 亲卫们挡在偏将面前，随后便是一阵枪响。 特战队员们一轮枪击，就将这些亲卫全部射杀。剩下一个偏将双眼发直地楞坐在榻上，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他是这片营地的指挥官，抓起来。”谭雅从帐外走进来道。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偏将刚要反抗，就被一拳砸在头上，头晕脑胀。 队员们将其绑好，不多时，苏元等人到来。 外面的守兵都已经清理干净，北安军基本没有伤亡。少数几个受了轻伤的，苏元召唤出的牧师也能将其治愈。 “沈炼。” “在。” “你来审。” “是。” 沈炼作为苏元的头号锦衣卫副手，此次下江南自然也带在身边。 他将那名偏将提起，带到外面，很快一阵令人牙酸的惨叫声响起。又过一会儿，沈炼搓着手从外面进来。 “大人，都问清楚了。” “宁城有多少守兵？”苏元问。 宁城是海州距离海岸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北安军的首要夺取目标。 “只有几千。”沈炼说，“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精壮都调去了前线。” 苏元点头。 沈炼所说的“前线”，并不是指和北安军战斗的前线。而是江南各州互相敌对造成的前线。 在大周皇室全族失踪，一品二品大员们纷纷出逃海外的情况下，南周朝廷已名存实亡。 江南八州，个个都封闭起来，独立自治。其中不少还出现了乱战，一些有野心的将领趁机发难，夺取城池，想要做乱世英雄。 海州也不可避免，有将领反叛，海州州牧施明正带兵镇压。 如此一来，海州后背位置就变得极为空虚，各城池守军都是老弱病残，苏元此时攻来，轻松便能拿下。 不过，对北安军来说，守军是老弱病残还是精兵悍将，都没太大区别。 “稍微休整一下，留下部分士兵驻守，接应戚将军的船队。其他人随我继续前往宁城！” 苏元对众人抬起手，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七日内，拿下海州。” 第244章 进展神速 海州府城，州牧施明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各项事务。 朝廷大臣们出逃之后，各处都一片混乱，海州因为距离云州不远，也受到了影响。 几个地方城池将领都趁机叛乱，都不把他施明放在眼中，认为他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州牧。 施明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容忍。他第一时间就抽调大量士兵，派得力干将带领前往前往镇压叛军。 他现在顾不上其他州如何，只要能先保住海州便好。 事务紧急，不断有下属送快报来他这里。 就在施明还在想着镇压叛乱后该如何收尾时，一名心腹忽然冲入房间，一脸惊慌。 “施大人！” “王奔，怎么了？” 施明见其如此神色，连忙问道。 这名叫王奔的心腹悲戚道：“施大人，北安军从东岸登陆了！” “甚么！！！” 施明闻言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 他一个箭步冲到王奔面前，抓着后者肩膀询问：“什么时候的事？东岸那些防御工事呢？驻扎在那里的军士呢！” “都没了！大人，都没了！”王奔哭丧着脸，“几千兵士全军覆没，那北安军像是魔鬼一样，势如破竹，现在已经连下六城，势不可挡啊！！” 施明当下如坠冰窟，手脚冰凉，脸色煞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他口中喃喃道，俨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北安军来得如此快，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东岸城池的精锐全部调走，这才导致北安军如入无人之境…… 王奔急道：“大人！我们得撤走了！按北安军的速度，不出三日就能兵临府城，我们这点兵守不住啊！” “……” 施明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询问道：“登陆东岸的北安军有多少人？” “根据我们逃走的士兵观察估计，大概一千人左右。” “只一千人？”施明恼火道，“一千人就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连下数城！那些守城的士兵都是废物吗！” 他出奇愤怒，哪怕城内的都是老弱士兵，也不至于被一千人这么碾压吧？ “大人您有所不知！北安军这一千人都有火枪，而且还有武功高手！他们手中似乎还有炮，下原城本来想死守，结果被炮直接把城墙都轰塌了！” “这……” 施明闻言，也不敢再小觑这一千人的北安军。 他考虑片刻，决定道：“哪怕如此，我们也不能离开府城！” “大人？！” “若是舍弃了府城，北安军在此站稳脚跟，等其大部队一到，整个海州、乃至江南就都要沦陷了！” 施明咬紧牙关。 “我决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他如此坚决，王奔却暗暗着急。 皇帝都跑没影了，朝廷都散了，你一个州牧还较什么劲？ 北安苏元一统天下几乎已成定局！再做无谓的反抗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几名在外征战的将军，让他们立刻领兵回来！”施明吩咐道，“北安军既然奔着府城来，我们就想办法在这里消灭他这支先头部队！” “……是！” 王奔答应下来，转过身后，眼底却闪过一丝狠辣。 他离开州牧府后，没有去让人通知四方，反而回到自己府邸，将能信任的家丁亲卫们聚集起来。 “诸位。”他看着众人，眼神如刀，“北安军已经从东岸打过来了，施明老儿想让咱们死战，同他的大周忠臣梦陪葬！” “啊？！” “这……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北安军！” “北安军百战百胜！州牧大人怎会如此决定？！” “我不想死啊……” 王奔将众人脸上流露出的恐惧之色收入眼中，心中十分满意。 “大家都不想死！我也不想死！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走！”王奔以手为刀，在自己脖颈间用力一划。 “抓了，或者杀了施明！去投诚北安军！” …… 夜晚，苏元站在草城的城墙之上，伴随着星光眺望西方。 一天时间，他这支先头部队就打下六座城池，这个速度非常惊人。 “明天继续推进，很快就能拿下海州。统一近在眼前啊。” 苏元想着，沈炼不知何时来到城墙上，向苏元汇报。 “大人，海州兵士大多宁死不降，很难收服。” “嗯。毕竟有积怨。” 苏元的北安军，同海州兵，可谓是积怨颇深。 当初北安军打京城时，海州兵就是赶到京城的援军之一。当时是周丞带领这支军队，对抗北安军。 下场便是这支数万人的海州军全军覆没，没一个活着回去海州的。 战场就是如此残酷，苏元不可能会去怜悯敌人。 这就导致，海州从上到下对北安军、对他苏元都充满了仇视。 周丞建立南周朝廷后，唯一能指挥得动的，便是云州兵和海州兵。后者便是由于仇恨驱动，想要打回北方报仇，所以才愿意支持周丞。 现在周丞不知所踪，南周朝廷崩溃，北安军又打过来，可想而知海州人会有多么绝望。 可哪怕如此，这些海州兵依然不愿意投降，要死战到底。苏元在个人角度上，对这些士兵保有敬重。但从领袖角度上，他不会有丝毫留情。 “誓死抵抗的，就都杀了吧。”苏元淡淡道。 沈炼拱手道：“是。” 命令很快传递下去，一些被控制后还试图攻击北安军的海州兵，全部被处死。 这自然引起了大量海州人的愤慨，一些人试图攻击北安军，下场便和那些海州兵一样。 北安军已经警告过所有人，所有试图攻击北安士兵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会被视为敌人。一旦被视为敌人，就会斩杀。 到天明时，县衙里，沈炼告诉了苏元一个数字，是昨晚杀死的反抗者数量。苏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大人。”沈炼低声道，“属下认为，城内有反心的人很多。他们等大人领兵一走，肯定会做出行动。” “嗯。” 沈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人不若将这些威胁掐灭在襁褓之中。若是大人同意，属下立刻带人去清理个干净。” “……” 沈炼作为锦衣卫，身上那股狠辣尽头从来就没消过。眼见城内百姓反抗欲望强烈，他俨然是动了屠城的念头。 苏元却根本没动过这心思，他摇头道：“不行。论迹不论心，一个人心中想的再邪恶，只要没付诸行动，也不能降罪于他。” “是，大人。” “不过，海州人如果一直不配合，消极抵抗。我也有法子收拾他们。” 第245章 意外的援军 次日，苏元继续带兵推进。 能看得出施明已经知晓他从东岸登陆，进军过程中遭遇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强烈，兵士也越来越多。 从草城到海州府城，中间还隔着两座城池，几个县城。按照昨天的进度，原本一天就能推进完毕。 但今天苏元遭遇的海州兵却异常多。 刚从草城出发不久，在野外官道之上，他便迎面看到大队骑兵从远处奔袭而来，数百马蹄溅起满天灰尘，声势不凡。 “准备作战！” 苏元一声令下，北安军众人纷纷严阵以待。 这支骑兵靠近后，苏元看到最前方的旗兵挥动旗帜，做出进攻的旗号。 他立刻让手下发起攻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枪齐发，最前面的一排骑兵立时人仰马翻。后面的虽然冲了过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嗜血兴奋的李元霸。 “就这这这么点人！太太不够看了！” 李元霸大吼一声，将双手的锤子扔出去，立时砸翻二三十人。 他又用肉身朝着骑兵队伍撞去。咚地一声，他凭借身体撞翻一头马，随后抓着马腿，大吼一声竟然将马抡起，当棍子似左砸右扫！ 李元霸的威名，或者说是凶名，在江北早已人尽皆知，人人都道他是战神，或是凶神，无人敢惹。 但在江南，知道他的都是高层人物，底层士兵将领并不熟悉他。 换做江北一些武将，一看到李元霸恐怕早就扭头逃走，根本不会正面白送。 “真可怕啊……” 看着李元霸一人抡着马在人群中无可抵抗，北安军这边的江湖高手们都心悦诚服。 他们自诩有武功在身，平时对一些普通士兵或许难免有些轻视之心。可对李元霸、赵云等人，却是不敢有半点不敬。 尤其是李元霸。赵云还好，是一名儒将。李元霸性子则比较急躁，惹了他少说也要挨一顿打。 以他那力气，哪怕收着大半，挨打的人依然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为此，眼下李元霸一人就将这队骑兵打残打废，其他人也不敢怪罪他一个人把功劳全都占了去。 很快，骑兵队伍被打得崩溃，跑了几十骑，骑兵队长则被李元霸从马上拖下来，隔空朝北安军阵前扔来。 赵云一个飞身将人接住，放在地上。 那骑兵队长惊魂未定，一脸惶恐地左顾右盼。 苏元问道：“是施明派你来的吗？” “……” “我们大人问话，你最好老实回答。”沈炼走到骑兵队长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否则等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时，你想说也晚了。” 骑兵队长闻言脸色剧变，全身一哆唆，连忙道：“是，是州牧大人派我来的！” 苏元继续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禀报大人，州牧大人让我们……拖住北安军。” “拖住我们，然后呢。给他创造逃跑时间？还是有别的目的。” 骑兵队长微微抬眼看问话之人，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北安军中是什么地位，但给他的压力足够大。 他只感觉呼吸急促，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但为了保命，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老实交代出来。 “州牧大人不是要跑，而是想同大人……同北安军在府城决一死战。州牧大人已经召集派出去的部队回来，派我们来，便是拖延时间，好聚齐更多兵马。” “原来如此。”苏元点点头。 这个海州州牧施明还算有些斗志，换做其他州牧，这个时候估计不是投降，就是逃走了。 这施明还要誓死决战，倒也算是个大周忠臣。 只是周朝都名存实亡了，与其说是效忠周朝，更不说是捍卫自己在海州的地位和权力。 该招的都招了，骑兵队长害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会被赐死，连忙央求：“大人，求大人饶命！小人愿意给大人带路！” “可以。”苏元道，“你还算是配合，要是带路带得好，我就饶你一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骑兵队长连忙磕头道谢，随后站起身来便要去带路。 只是他起来后转身一看，看到满地的手下尸体，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看什么看，还不带路。”沈炼道。 “是……” 骑兵队长连忙走在前面，同走回来的李元霸擦肩而过时，双膝一软差点跪倒。 他连看李元霸一眼都不敢，后者无疑将会作为主角，出现在他未来的诸多噩梦里。 有海州本地将领带路，北安军接下来的行进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那骑兵队长走在前面，不时悄悄打量周围，还抱着一丝逃走的心思。 可很快，他这份心思就彻底消失无踪。 他跑不掉，北安军士兵个个注意力都非常集中，且一直有人在盯着他，只要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就会立刻丢了性命。 没办法，他只能沉下心来带路。 一直到下一座城池，苏元也是用一如既往地策略攻城。 在发现守军并不多后，他直接让李元霸和赵云带着一众江湖高手登上城墙。凭借他们碾压般的武力将城墙占领后，打开城门，接下来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如果碰到守军多的城池，苏元就会先派炮兵用重炮对城墙进行轰击。一轮炮击后，城墙塌陷不说，守军大多也会被吓傻吓呆，失去战斗力。 这种“科技”和“武道”并用的军队，在战斗力上几乎爆表。面对科技和武道都不如自己的敌人，就像碾压蚂蚁一般轻松简单。 带路的骑兵队长在亲眼目睹北安军轻松破城后，心态彻底转变，决意彻底投靠北安军，表情也变得更加谄媚。 可惜北安军士兵个个都很“高冷”，他搭话好几人都没人理他，最后只得悻悻待在一边。 苏元没有多休息，只在城内稍微休整片刻，便继续挥师西进。 …… 海州府城。 施明的心腹王奔，因为不想同施明一起送死，暗中纠集起自己的亲卫家丁，准备突然发难抓住施明，将其当做投名状，带去投降北安军。 他聚集好人手后，假借施明的名义，骗过州牧府门卫，进入府内。 然而，一进到府院里，王奔就察觉出不对劲。 院子里太安静了，怎么一个下人都见不到？ 他心下一沉，脸色微变：“糟了！” 他立刻转身带人要走，忽然呼啦一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州牧府大门猛地从外面关上，府内四处出现大量士兵，院墙上也冒出许多手持弓弩的士兵，弓弦拉紧，对准王奔等人。 “有埋伏！” “这……”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发现身中埋伏，王奔带来的人全都慌作一团，背靠背挤站在一起。 王奔被挤在中间，一脸绝望。 他了解施明，后者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儒雅老官，但若是决意做什么事，那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现在既然动了兵，就一定会见血！ 王奔心下愤懑，他不甘心，仰天大喊道：“施明！有本事出来！！！” 施明真的出来了。 他在一众重甲兵的护卫下从后院到来，脸色阴沉地看着王奔。 “叛徒，你还有脸见我？我早看出你有反骨，暗中安插探子潜伏于你府上，没想到，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想暗害州牧！” 王奔看见施明，听他如此说，不由怒道：“还不是你逼我的！你要逼死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 “难道我说错了吗！啊！”王奔吼叫着，“就凭海州这点兵，怎么可能是北安军的对手！你施明想给大周陪葬，干脆拿根绳子去云州朝廷吊死，为什么非得拉上我们！” 王奔对施明身边的亲卫们喊话：“你们都听好了！施明不光要逼死我，还有你们！你们听他的，将来都会被北安军杀死！一个不剩！现在抓了施明，还能活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不知道，但王奔肯定不想这么死，他必须要挣扎。想要活，就得策反施明的手下士兵。 这话具有一定煽动性，一些士兵面上已露出迟疑、思索之色。若是再让王奔多说几句，说不定真能策反一些人。 可施明经验老道，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放箭！” 施明挥手下令，院墙上的弓弩手们顿时一阵齐射。 院子中间的王奔等人没有掩体可躲，纯粹是活靶子，一阵惨叫后倒下一片。 王奔人在中间，没倒在第一轮箭雨下，他双目赤红，高举长剑：“施明老儿，我和你拼了！！！” 施明一言不发，站在后面冷眼旁观。 一直到几倍于王奔等人的士兵，将王奔砍杀后，他才撂话道：“去王奔府上，一个不留！” “是！” 施明对于叛贼可不会仁慈，必须要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消除掉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施明又要关注起迅速朝府城这里靠近的北安军先头部队。 他自从得知北安军从东岸登陆后，就派出了上百名快马探子，一直不间断地打探北安军位置、速度。 北安军是王道进军路线，不搞偷袭、不走小道，就是堂堂正正从官道上走，然后一路经过大城就打大城，经过县城就打县城。 这么肆无忌惮的进军方式，完全是不把海州的守军当人看。 施明感到无比羞辱，却又没任何办法。 从探子发回的情报来看，苏元一路前行几乎没遭受到任何阻碍。 施明派出的骑兵队伍，本来想着能靠机动性拖住北安军，能拖一日都是好的，要是能拖个两三日，就能算大捷。 结果倒可好，探马回报，骑兵队伍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拖住，就被北安军打灭，骑兵队长更是被生擒。 按照探马回报的北安军进军速度，都不需要几日，最多明日，就能来到府城附近。 施明算了一下城内的守军，一共有八千多人。明日还能回来一万左右。不算百姓，军士就接近两万。要是再发动百姓，组建民兵，五万都能凑出来！ 一千对五万，任谁看都是无比巨大的悬殊。 这个兵力对比，施明认为就算是苏元那个用兵如神的老子苏屠峰复活，都没有任何胜算。 可他却不放心。 北安军以弱胜强、百战百胜的战绩可是纯粹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尤其这一千人敢如此深入海州，就证明率兵的将领有足够底气。 “难道只凭那大炮吗？”施明心道。 他已经知道了北安军有重炮的情报，那重炮能够轰塌城墙，威力的确不俗。 但施明不认为北安军那千把人，会有多充足的炮弹。且府城和其他城池不同，城墙又高又深，不是那么容易能轰塌的。 “还是说，凭其军中猛将？那个赵云和李元霸……” 这二将的威名，施明自然听说过。以前南周朝廷开会，认为苏元手下最强的便是这二人。 朝廷还研究过能否暗中联络、策反这二人，结果派出去携带重金的策反者，财物没回来、人也没回来。 施明皱着眉头，心中不安。 和那二将一比，他手下的将领个个都相差甚远。若是…… “大人！” 这时，有下属前来汇报，面带喜色。 “怎么了？”施明问。 “大人，城门处来了一群佩戴面具的人，他们说是唐门弟子，此次特地昼夜不停赶路，前来帮助大人对抗北安军！” “蜀州唐门？！快让城门守卫放人入城！”施明闻言大喜过望。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蜀州唐门会派弟子来支援。 一直以来，唐门几乎从不踏出蜀州半步，其门内弟子更不会参与朝廷纷争。 前些日唐门剧变之事，施明倒有所耳闻，详情却不清楚，只知道唐门新换了一位堡主。 没想到今日海州有危，那新堡主竟派了弟子来支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施明一念至此，干脆自己亲自同下属一并前往城门迎接。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摆什么州牧架子，大敌在前，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而在江南，论武功高强，唐门弟子自然是其中佼佼。 第246章 攻打府城 施明连同属下来到城门口，唐门来的弟子正等在这里。 一共约么四五十人，统一穿着青衫，佩戴面具。其中领头者是一名年轻人，看到施明抬起头来。 “州牧大人。” 施明知道唐门情报网很利害，会认出他也正常。他微笑点头：“正是本官。各位唐门义士是奉新任堡主命令而来？” 提起新堡主，领头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语气生硬道：“不错。” “新堡主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佩服。” “……” 年轻人，或者说唐鸣，听到施明话语，心中满是鄙夷，嘴角也扯出一丝不屑。 唐林那种卑鄙无耻之徒，也配得上深明大义？ 不错，这次唐门驰援海州的带头人，正是唐鸣。 唐林没有杀他，反而用他。 那一战后，唐门死的不只是唐天生，还有数名长老，以及多名精锐弟子。这对唐门整体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唐林接手唐门后，几乎陷入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不得已，他将关押的唐鸣放出，用威胁让其妥协卖命。 威胁条件，自然是唐紫钰的命。 唐林欺骗唐鸣，如果不想唐紫钰死，就乖乖听话效命。 唐鸣一直被囚禁，根本不知道唐紫钰情况。他心底埋藏着复仇的种子，对于老堡主这唯一的亲人，自然也想要保证其安全。于是不得不听从唐林指挥。 只是他心中一直在暗暗谋划，想办法要掀翻唐林的统治，让唐门重新走上正轨。 施明见唐鸣冷漠不语，以为唐门弟子多沉默寡言，没多想，将一众弟子带入城内。 前往州牧府的路上，他将现如今情况同唐鸣做简单说明。 唐鸣听了，心中也颇为震撼。 北安军仅仅千人兵马，居然在短短几日间就连下数城，现在都快要打到府城来，实在厉害。 怪不得唐林那厮派我们来，一定是怕了。 唐鸣心想，唐林一定是担心，倘若让北安军畅通无阻打下海州。那北安军站稳脚跟后一定会继续东进。 到时候，唐门想要继续在蜀州关门过日子，是不可能的。苏元，北安军一定会打进去，到时候元气大伤的唐门只会一败涂地。 因此唐林先派出弟子，支援施明，不说能大败北安军。起码能将北安军狙击在此，拖延他们东进的脚步。 “各位义士，等那北安军到来，还要仰仗各位江湖手段。”施明将情况说明后态度诚恳道。 唐鸣道：“我们自会全力以赴。” 话如此说，唐鸣心中却在考虑，他应不应该故意放水呢？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其他弟子，有几人在阴恻恻地盯着他。 唐林担心唐鸣离开蜀州后会背叛，因此这些弟子中有几人是其心腹。他们专门负责盯着唐鸣。 这在唐鸣看来是多此一举，若不是为了复仇，他早就不惜这条性命去和唐林拼死。 一行人到达州牧府后，在施明安排的客房住下。次日一早，施明就派人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准备，北安军恐怕中午就会到来。 唐门弟子擅长暗杀，但正面作战也有一套手段，便是暗器毒药。且他们这次携带了毒囊来，将一些毒粉涂抹在箭头之上，只要破了敌人肉皮，就能使其中毒而亡。 施明对这毒粉很满意，派人取走后就分发到军营中，让兵士们一刻不停地制作毒箭头。 临近中午时分，唐门弟子们全部来到城墙之上。 眺望远方，隐约能看到，北安军那高举的旌旗在风中飘扬。 “北安”两个大字遥遥便能望到，这二字本身仿佛就具有一种魔力，一些守城的士兵看到，就忍不住两股战战起来。 “北安贼子来了！”施明此刻亲穿铠甲，站在城头督战，“将士们不用怕，我们城坚人众，又有唐门义士相助，此战一定能大获全胜！教北安贼子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士兵们在将领带头下一并高呼，提振士气。 效果很明显，尤其在北安军靠近一些后，士兵们发现其人数的确不多时，便更加兴奋。 一名偏将更是立功心切，主动走到施明面前，半跪拱手请战：“州牧大人，请让末将领兵出城相战！” 施明皱起眉头，就要开口拒绝。开口前，他想起北安军有重炮在手，却又改了主意。 “好，你领三千人出城进攻！有机会的话，摧毁敌人手中的炮！” “末将领命！” 这名偏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忙去点兵。 城门打开，偏将骑着大马，带领三千兵士出城。远方，北安军队在临近城池千米前停下。 “快！”施明在城头催促偏将，“他们可能要用重炮了！” “跟我冲！！” 偏将大吼一声，带领三千士兵朝北安军的军阵冲去。 北安军阵里，苏元瞧着冲杀而来的敌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个愣头青？” “大人，交交给我吧！” 李元霸一拍胸脯就要出战，却被苏元抬手制止。 “元霸，这次你就先歇歇吧。” 苏元想试试看轻炮对移动军阵的效果，下令让炮兵攻击。 他这次轻炮重炮都带了一些，重炮炮弹不多，主要用来破城，不能轻易浪费。但轻炮炮弹却有的是，不需要节俭，何况后面戚继光过来时还会携带一些。 苏元一声令下，前排士兵立时让开空间，让炮兵们将轻炮排列一排。 填装炮弹，瞄准，发射。 轰轰轰轰轰轰！ 十几发炮弹轰出，精准落在了冲来的敌军军阵中。 第一时间这支军阵就被炸得支离破碎，被炸中的士兵当即身死，残肢断臂在空中乱飞。没被炸中的也避不开爆炸形成的冲击，轻者耳鸣目眩，重者五脏六腑移位，口吐鲜血。 仅仅一轮炮击，这三千人的军阵就陷入大乱，那名偏将被“照顾”得最多，一颗炮弹直接落在他脑袋上，把他连同他那颗想要立功的心炸得粉碎。 剩下的士兵还有很有，其实几千人面对十几发炮弹，伤亡不会特别高，但爆炸造成的场面却太过血腥。以至于许多身体没受伤的士兵，心理却已濒临崩溃。 城墙上的守军更是个个瞪大双眼，满脸惊恐。 施明脸色也不好看，他能看出那炮威力尚可，但给士兵心理造成的压力却太大了。 弓箭这种武器，顶破天就把人射成刺猬，可还能留下具全尸。等打完仗，说不定还能将尸体收敛回来埋葬。 可被北安军那炮炸到的，有的直接就炸碎了！全尸没有不说，能找回点肢体部位都算好的。将来埋葬顶多弄个衣冠冢。 这么一对比，可想而知很多士兵会心生恐惧。他们宁愿被乱箭射死，也不愿被那炮弹炸到。 施明看向唐门弟子，他们虽然戴着面具，可露出的半张脸也足以表露出他们心中的不安。 哪怕对唐门弟子来说，这种炮的威力依然足够让他们感到忌惮。 唐鸣盯着北安军方向，心道以这炮的威力，如果正中敌手，恐怕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凭借护体内劲保命。后天高手哪怕是巅峰，也得重伤不可。 真可怕啊。 唐鸣心中感慨，这东西虽然不如他们唐门的一些暗器设计精巧，但在行军打仗中却是绝对的利器。 反观他们唐门暗器，杀人是好用，但在大规模军团作战中，就会有些鸡肋。毕竟在军团作战中，一种武器好坏的评判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否在最短时间内，对敌军造成最多杀伤、形成最大威慑。 毫无疑问，北安军的大炮很符合这个标准。 随着偏将身死，剩下的士兵也都失去作战意志，纷纷后撤往城门跑。北安军没有追击，只是继续装填炮弹，射击。 一共炮击了三轮，残兵们跑回城门时，只剩下一千多人，折损了一半。 施明连忙让人开城门，把人放进来。 他知道这不能怪罪这些士兵，就算他把城内最精锐的部队派出去，下场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待残兵全部进来，城门重新紧闭，施明沉声道：“看来此战要先守城，大家都注意，北安军炮击时躲进堡垒之中。” 根据先前情报，施明连夜让士兵们修建了数个堡垒。这些堡垒就位于城墙之后。虽然不是多坚固，可足以抵抗一些乱碎石头。 施明认为，这么一支先头部队，不会有足够的炮弹将府城这么高大坚固的城墙彻底轰塌。那么，只要不在炮击中伤亡太多，等炮弹耗尽，北安军就失去了优势。 那时，海州数倍兵力的优势就体现出来……施明心道，等北安军炮弹耗尽，他就派所有士兵出城进攻！ 他必须要回击北安军的轻视和羞辱，把这支千人的先头部队彻底灭亡！让那个不可一世的苏元知道，他施明绝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施明下定决心，只可惜他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他以为的这支北安先头部队，实际上就是北安军的绝对主力，苏元本人也就在其中。 砰！ 沉闷的重炮发射声响起，硕大的炮弹从空中飞来。守军知道这是重炮，连忙按照先前演习那般，往堡垒中跑去！ 第247章 尘埃落定 重炮炮弹落在城头上，顷刻就造成了大量破坏。 不过不同于小城的豆腐渣工程，府城的城墙还是比较厚实的，一波轰击下来，城墙边缘倒塌，内部却还坚挺着。 苏元远远用望远镜观看，他发现城墙上看不到士兵身影。可见敌人已经有所防备，知道北安军大炮利害，提前都躲了起来。 他身边的周舒也注意到这一点，对他建议道：“要不要趁机让李将军、赵将军去登上城墙？” 敌军被重炮压制，不敢露头，的确是个靠近登上城墙的好机会。 但苏元却不放心。 “还是再看看吧。这毕竟是施明所在的府城，城中士兵多，高手也不少，贸然上去可能会有危险。” “嗯。”周舒点点头。 她知道，苏元对于手下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的生命都十分爱护，基本不会弄一些险计。 “重炮炮弹还有多少？”苏元问了句。 荀彧这时从后面走出来，给出答案：“还有三十枚。” 三十…… 苏元心道一声可惜。这重炮炮弹要是“召唤物”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在兵符中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那样都不需要别的战斗方式，一个“无限炮轰”就足够了。 “主公，要省着使用吗？” “不必。”苏元道，“用光了也没事。我们这支先头部队，任务只是拿下海州。之后要等到戚将军到来再东进。” 苏元这千把人都是坐着玄武来的，一条船都没动。船队，以及更多的装备物资，都会随着戚继光一并到来。 等那时，资源全都整合好，苏元才会东出海州，继续完成统一之旅。 而目前海州也就只有这个府城难打一些，其他都不在话下。在这里把炮弹都用光也无所谓。 退一万步，苏元大不了还可以把玄武召唤出来，它的“嘴炮”威力可比重炮还要大得多。 现在不召，纯粹是他不想害太多平民性命。 憾山炮可以只打城墙，玄武那嘴炮，估计一口喷出去，城墙毁了、城内许多百姓的民房也毁了。 除非己方会受到损伤，否则苏元不会轻易对百姓动杀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只有那些试图动手攻击北安军的百姓，他才会让北安军反击。 而那些不动手攻击的，不管心中再如何骂，他也不会在意。 很快，又是二十发重炮下去。 外围城墙几乎已全部塌陷，里面的内墙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还剩下十枚炮弹，为防止有急用，苏元让炮兵暂时停下射击。 他这边一停，躲在堡垒内的施明，见炮轰声停止，立刻派人去打探。 侦查士兵爬上城墙，远远眺望北安军那边的情况。这么远，根本看不清，但他还是回去汇报，说是北安军的炮弹似乎用完了。 施明闻言，认为机会来了。 他点了几名将领，让他们一并出击。 “各位唐门义士，也请你们多出点力！” “我们自会同上战场。” 唐鸣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没有动过任何拼命念头。 他和北安军无仇无怨，实在犯不上为施明卖命。更犯不上为仇人唐林去送死。 几名将领收到命令，立刻离开堡垒整顿兵马。近万装备精良的士兵，携带着浸染毒液的武器出城。 这还只是第一波，紧接着是第二波，又是近一万人。 只是后面这一波装备就差了许多，他们大多都是从民间征集来的农夫。而他们的任务，也是为主力军队分担压力、吸引北安军注意力。 或者准确一些来说，施明就是要让这些人去做炮灰。 他必须要解决掉北安军这支千人部队，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自己脸面，他都已经迫不及待。 北安军那边看到大量海州兵出城，也变换了阵列。 苏元在发现敌兵超过万人后，就知道施明是想要凭借兵力优势，一口吞掉他。 这自然是异想天开，以往苏元的众多敌人已经揭露出两个真相。 一个是人数优势有些时候并没有什么用，质量更重要。 另外一个，则是哪怕苏元的士兵质量不占优，数量也不会少。 苏元如果想要，现在就能用兵符召唤出数量碾压海州兵的士兵。 但他没有召唤，因为没必要。 李元霸一个万人敌就能料理这些人，不要说还有赵云等人。 他看向那些江湖高手们，他们面上也全无俱意，反而个个摩拳擦掌，看起来迫不及待要杀敌立功。 一路而来众人出手机会不多，大多战斗要么远程用炮解决，要么用火枪。要么就是李元霸上去一通乱锤……别人几乎没有立功机会。 现在让大家都有些参与感，才能调动起积极性。 “大家一起上吧。”苏元道。 他话音落下，众人不等海州兵靠近，就主动迎上去。 李元霸和赵云作为最强者，自然担任起开路职责。他们二人骑马冲在最前，靠近后海州军团立刻放箭。 这些箭矢对二人自然造不成伤害，但赵云眼尖，一手抓住一根箭矢，仔细一看，箭头颜色明显不对劲。 “箭矢有毒！” 他大喝一声提醒北安军众人，自己真元外放，一人一枪冲进人群，转眼就刺死几十人。 有了赵云的提醒，其他人都是倍加小心。尤其那些并未能做到无视箭矢攻击的江湖高手，他们都是小心保护好自己之余，才去杀敌。 海州兵团看到北安军主动冲杀，还以为这些人脑子坏了，这么点人凭什么？可一打起来他们才发现，人家人虽然少，可个个都是强者。 单单赵云和李元霸二人他们就处理不了，这二人在人群中肆意纵横，杀人如麻，骇人不已。 尤其那白袍赵云，比起李元霸，他的目的性更强。不只是单纯杀戮小兵，而是专门去找那些将领。 不管是小将还是大将，赵云只要发现一个，就会立刻爆发真元冲过去将人杀死！将领一死，其周围的士兵立刻就会乱，从而引发一片局部崩溃。 万人军队虽然多，但这么一块块局部崩溃下去，很快就会触发连锁反应，导致整只军队溃败。 同样在人群之中的唐门弟子们，看得出赵云和李元霸的恐怖。同为修行武功的人，他们一眼就看出赵云是宗师以上的强者，而李元霸更是无法判断。 他们这些来支援的弟子，大多都是先天境界，怎么敢和宗师高手掰手腕？靠近是万万不敢，只敢远远使用一些暗器偷袭。 几名唐门弟子暗中对准赵云，发射毒针。毒针刚刚飞出，赵云就若有所感般朝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立刻吓得这几名唐门弟子魂飞魄散，连忙要跑。 “哪里走!” 赵云一发现几人就大步冲来，他身上的真元护盾将毒针震断，来到几人身边，长枪一送便戳穿二人。 “前辈饶命啊！” “哼!” 赵云不顾另外一人求饶，一掌挥出击在其天灵。那人头盖骨连同面具一并崩裂，当即身死。 混战后方，苏元自然没有参战。他的目标主要就是在李元霸和赵云之间切换，此时正好看到赵云杀死几名戴着面具的唐门弟子。 “那半脸面具……是唐门的人？” 苏元知道唐门弟子的标准打扮就是青衣、鹿皮手套、加半脸面具。 现在他仔细一看，除去被赵云以雷霆之势杀死的几人，还有一些唐门弟子混在海州兵团中。 唐门弟子怎么来参战了？是唐林命令？ 苏元思索。 唐林认为我早晚要收拾他，所以干脆提前参战，给我制造麻烦？有这个可能。 只是不确定，这些唐门弟子是唐林的走狗，还是被他欺骗的人。 本来苏元不会关心这一点，但谁叫他和唐门之人，也就是唐紫钰稍微有点交情…… 他一念至此，通过兵符远程向赵云下达命令。 人在敌阵中的赵云，立刻一跃而起，用真元将自己声音扩散到整片战场。 “唐门中人！你们听好，唐紫钰是我们北安军的朋友，你们若是现在停手，撤出战场，我们还可以暂时饶你们一命。否则，杀无赦！” “什么？！” “失踪的大小姐去了北安军？！” “这……怎么可能……” 军阵之中的唐门弟子们闻言都是大为震惊，唐鸣更是全身一颤，面露喜色。 他之所以为唐林卖命，原因之一就是唐林用唐紫钰威胁他。他不能确定大小姐唐紫钰在不在唐林手中，只能暂时妥协。 现在听那北安军将领所言，大小姐没在唐林手中，而在北安军中？ 唐鸣不认为这是谎言，关于北安军的情报他以前收集过很多。他知道这支军队，或者说军队的领导者，那个叫苏元的王爷，不喜欢、或者说不屑于欺骗别人。 他几乎立刻做出决定，身体一矮就要按赵云所说，退出战场。 几个负责盯着他的唐门弟子见状，当即怒喝：“就知道你小子还有异心！受死！” 唐鸣冷笑一声：“动手么，来吧，正好让我为唐门清理门户！” 混战持续。 北安军虽然人少，但因为单位战斗力极高，因此竟然能压着上万敌军打。 可上万人终究不是那么快能打完的，苏元渐渐失去耐心。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便动用兵符，瞬间亡灵法师们出现，开始召唤骷髅兵作战。 江南士兵还从未见过骷髅士兵，原本就有点被李元霸和赵云打崩心态，现在一看到这诡异恐怖的造物，彻底崩溃。 连锁反应爆发，丁零当啷一片响声不断，那是海州兵扔掉武器投降的声音。 第248章 真正的身份 “怪物，怪物……” 城头之上，施明看到那些面容可怖的骷髅兵，心中无比惶恐，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 在他数十年的人生中，对于鬼怪之事一直都认为是荒诞不经的传说。然而，现在亲眼目睹那超出认知常理的骷髅士兵，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这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员尚且如此，何况那些没念过书、不识字的百姓和士兵？ 他们十分笃信神鬼之说，看到北安军能操纵骷髅士兵战斗，立时就认为这是神仙或妖怪的军队。和这样的军队战斗，比直接杀死他们还要更让他们恐惧。 一时间，成千上万人扔掉武器，海州军的阵线瞬间崩溃。 前线一败，城池沦陷就近在眼前。 施明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身体一晃瘫坐在地上。 “州牧大人……” 亲卫连忙过来要将他扶起，施明却摆摆手，自己艰难站起。 他看着朝城池而来的北安军，又扭头看向城内。 一些由百姓组成的民兵还在准备出战，他们没有上城墙，因此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现在还都拿着武器，脸上混合着紧张恐惧兴奋等情绪。 就算再把这些民兵都派出去，又有甚么意义？ 施明明白，大势已去，他现在把这些民兵放出去，他们不是死就是降，根本无法给北安军造成麻烦。 “让大家都放下武器，回家去吧。” “大人？！那城池……” “城池守不住了。”施明悲痛道。 他现在心中只剩下绝望，北安军一支千人左右的先头部队，就能将他整个海州打败。那等到大部队到来，整个江南又有谁可以抵抗？ 他这时不禁想起他杀死的王奔，后者那句“北安军一统天下已成定居”此刻又回荡在他耳边。 或许王奔说得是对的，抵抗除了让海州人送死，没有什么其他意义。 作为海州州牧，施明不忍心再让更多海州人死了。 亲卫们见状，面面相觑。 他们看到施明一脸憔悴，眼珠凹陷，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一般行将就木。 哗啦！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施明都摆出一副到头了的神情，其他还想活命的士兵自然要另谋生路。 大多亲卫向城内跑去，希望能躲藏起来。其中一人更是边跑边脱下身上的盔甲，扔掉佩剑，尽可能装成普通的老百姓。 施明木然地看着众人四散而逃，他再扭头去看主战场。那些原本他寄予厚望的唐门弟子几乎也都不见踪影，可能是死光了。 反观北安军，来时多少人，现在军队规模一点也不见少。 伤亡都看不到几个。 而且那极其强大的两名将领，赵云和李元霸，此时都已经冲到城墙前。两人都飞身要跃上城墙，完成最后的攻占。 施明没有逃走，他心下一横，刷得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长叹之后，他便在赵云和李元霸冲上来生擒他之前，将长剑在自己脖颈前一划。 噗…… 鲜血喷涌，施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赵云后至一步，没能成功阻止，不禁皱起眉头。 施明这种州牧高官，能活捉肯定是活捉更好。现在这施明自杀，他却是不太好向苏元交代了。 不过赵云没有想太多，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他便集中注意力对城墙上的残兵进行清理。 待城墙附近绝对安全后，苏元等人从城外进来。 几个北安军士兵抬着施明尸体到苏元面前，苏元从赵云口中知晓其是自杀，也感慨道：“这老东西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可惜是敌人。” 他对于自杀的敌人还是会保有一些敬重的，胆小鬼可不敢做这种事。 不过可惜归可惜，作为敌人，苏元肯定也希望这老东西死掉。 他对众人道：“大家注意，现在还不能松懈。我们只是打下了城门，城内说不定还有许多士兵要同我们打巷战，千万不能大意。” “是！”众人齐声道。 苏元让谭雅训练出的特战小队们分别侦查、推进，慢慢排查城内的其他危险。 他自己则暂时留在内城城头上，这里虽然也挨了几发重炮，但保存得还算完整。 不多时，几名北安军士兵将唐鸣带了过来。 唐鸣此刻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有用暗器的机会。就算有，周围有众多江湖高手，苏元身边还有梅兰竹菊四剑的保护，暗器也不会有任何得手可能。 “你们先前说，唐大小姐是北安军的朋友，你们知道她的下落吗？” 唐鸣没有在意自己被绑缚之事，他更关心唐紫钰的安危。 苏元道：“唐姑娘很安全。” “……她现在在哪里，江北吗？” “你不如先说说你自己。”苏元问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知道之前唐门那一战的内情。” 唐鸣闻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 “这么说，你明知道唐林是唐门敌人，还为他卖命做事？” “这只是权宜之计！”唐鸣分辨道，“现在确定了唐大小姐还安全，没有落在唐林手中，我自然不会再听他的。” “哦。” “阁下……可否告知我唐大小姐具体所在？我想去找她。共同计划复仇之事。” “你不用去找。她很快也会来江南。”苏元说完，唐鸣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我还不能信任你。在唐姑娘到来之前，你就乖乖的做一个阶下囚吧。” “……在下明白。” 唐鸣没有反对，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反对。 先前北安军对他们唐门弟子的喊话，也只是“暂且留他们一命”，可没有说要放过他们。 不管北安军如何对他们，他们都没办法。 现在唐鸣不会反抗北安军，他只想等着唐紫钰到来，然后共同想办法将唐林杀死，为老堡主报仇。 苏元让人把唐鸣带下去。 半日后，州牧府清理干净后，苏元入住进去。他打算暂时待在此处，等戚继光带人来到，再进行下一步的推进。 …… 京城港口。 这一日，有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到来。 有唐紫钰，她在漠州收集收购了大量毒药素材，已经足够调配两发孔雀翎弹药。或许威力不如在蜀州收集的材料厉害，但效果也能有先前的五分之四。 她在得知苏元已经去了江南，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要跟着戚继光这一“班车”前去江南。 她这次没有像来京城时那样走秦江，因为那时她没得选择。现在有的选，她自然要选择最安全的路线。 在报仇之前，她不允许自己冒任何没必要的风险。 同样来到港口的，还有从北风城来的甲五。 上次他来京城提供关于甲一的情报时，苏元就答应他，下江南时会带他一起去。 苏元先前出发得比较急迫，没有等甲五，但却让人通知了他。于是他也会和唐紫钰一样，和戚继光一同出发。 甲五来到军营后，戚继光特地见了他一面，给了他那块“神石”。 甲五很疑惑，不知道这是何意。 戚继光告诉他，这是苏元的意思。苏元走之前告诉过，等甲五来了，把这块石头给他拿着，或许会对脸上的伤口和练功有助力。 甲五知晓后颇为感动，他没想到他一个无名之人，一个在北安军内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居然也会让苏元如此挂念在心。 感动之余，他便将那块石头随身携带，一刻不离。 又几日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戚继光知道，他等待的好日子来了。 他宣布今日北安军船队出发，前往海州！ 军士们早已迫不及待，甲五和唐紫钰等人也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去到江南。 总共八十条战船，携带着大量的食物、弹药、衣物等物资，从京城港口出发。 …… 云州。 半年多前，南周朝廷定都在此地时，让这里变得着实繁华不少。 江南各州的世家、新贵，商贾，大量来到此地，造就了一个车水马龙的城市。 但时至今日，随着皇室失踪、大臣出逃，南周朝廷彻底倒塌后，这座城市也像是瞬间被抽走了脊梁，一下子趴倒在了地上。 昔日的繁华就像一个美丽的泡沫破碎消散，以前人们向往此处，现在纷纷逃离此处。昔日人声鼎沸的大街，现在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偶尔有一些车马经过，也都是飞驰狂奔，车夫个个面色阴沉，眼底满是不安。 皇宫之内，值钱的物事都被抢走，剩下的只有荒芜和悲凉。 太监宫女都不知道去哪里逃命了，偌大的宫殿之内寂静得可怕，阴森得可怕。 就在这死寂中，忽然有一道声音从大殿响起。 那是一道惨叫声。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是一个女人发出。 这道声音之下，还压着许多“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一些人口中被塞了布条，难以发出全声。 周丞眼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中恐惧到极点，双眼翻白，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他想要大声吼叫，却叫不出来。他的手脚虽然没被绑住，却动弹不得。 与他陷入同样境地的还有十几人。 这些人全部都被点住周身穴道，无法行动。 而可以行动的，只有他们身前阶梯之上，坐在龙椅之上的年轻男子。 甲一。 此刻，甲一面前倒着一名年长女子，她已经死了，胸腔处露出一个大洞。她的鲜血似乎都从那洞中流走，以至于她才刚死不久，整个人就活像是一具被吸干的僵尸。 甲一却是脸色红润，嘴角扬着微笑，似乎是在回味刚才那股感觉。 这一幕落在周丞等人眼中，就像是最恐怖的噩梦一般骇人。而更可怕的是，这不是噩梦，是现实！ 甲一看着惊恐至极的众人，淡淡笑道：“都这么害怕吗，没必要的。反正苏元也不会放过你们，死在北安军手中，还不如死在我手下。这也是好事。” “呜呜！！！” 周丞激动地张着嘴巴要说什么，甲一有点好奇，抬起手指轻轻一点。 一道真元送出，隔空解开周丞哑穴，周丞立刻能够说出话来。 “你这个畜生！！”周丞怒吼，“朕要杀了你！你竟敢这么对我们大周皇族！该死的！畜生！！！” 周丞被愤怒冲昏头脑，破口大骂。 甲一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望：“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原来说的是这种无聊的话。” 他作势要继续点住周丞哑穴，后者却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呼叫：“护龙一族！护龙一族！！你们在哪儿！快出来救朕！！！！” 生死危机前，周丞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世代保护大周皇帝的护龙一族。他知道，这一族当初并没有死绝，而是跟着一起来了江南。 现在他这个皇帝陷入生死危机，那些家伙到底在哪里？ 周丞心中焦急万分，耳边却忽然响起甲一那满是戏谑的声音。 “你在找他们？” 周丞猛地朝甲一看去，下一秒便愣住。 只见全身覆盖甲胄的护龙一族，此刻居然就站在龙椅旁边，站在甲一旁边。 周丞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你居然收买了他们……” “收买？”甲一摇头，“护龙一族可不会被收买。” “那他们怎么会站在你那边！！”周丞对护龙一族的几人怒斥，“你们还愣着干嘛！没看到这逆贼要杀死大周皇族所有人吗！还不杀了他！！！” 护龙一族的几人全都纹丝不动。 周丞完全想不明白，甲一却冷笑着缓缓站起身来。 “蠢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丞，眼神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事到如今，你这蠢货居然还意识不到一个简单的事实。” “简单的……事实……” “我也是大周皇族。”甲一冷冷道。 轰隆！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轰在头顶，周丞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其他被点着哑穴的大周皇族人也都是如此表情。 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也是大周皇族？怎么可能？ 如果他也是皇族，为什么要如此戕害同族？ 他说他是皇族，难道是庆襄皇帝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如果是那样，护龙一族不可能先保护他胜过保护周丞！周丞可是现任皇帝！ 那他究竟是谁！！！ 第249章 残酷方法，超级召唤 苏元从东岸登陆海州，到今天已经过去五日。 他登陆以来一直率兵前进，对于本地风土人情却是了解不多。现在暂时安稳下来，他也在护卫的保护下去街道四处走了几圈。 他观察到，江南城池的确和江北大有不同。大概是这里常常下雨的原故，家家户户房屋之上都铺有挡雨的长沿。 以及许多百姓窗台上就放着柳条编织的鞋子，这是一种用来下水稻田时所穿的鞋。 乱七八糟的物事挺多，人却见不到几个。 因为府城还处于半戒严状态，不允许百姓们随意上街，城内百姓们基本都待在自己家中，街上能看到的只有巡逻的北安军士兵。 “主人，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菊剑说道。她跟着苏元走了半天，发现这里比京城差远了。不说京城，连太原都比不上。 苏元点点头：“是有些灰败。” 在他看来这海州还算是江南稍微好点的州，但府城依然给人一种萧条之感。体现这种感觉的原因便是公共设施的缺失。 街上几乎看不到学堂药铺，都是一些大宅，或者一些用于吃喝玩乐的如酒楼，青楼之地。 可见施明这个州牧就算比其他州牧好，也好不到哪儿去。顶多算是矮子里拔高个。 和大多州牧一样，施明也出身于本地的大家族，那么他自然就要照顾自己家族生意。 苏元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门牌上“施家茶业”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不少以“施家”为前缀的牌子，可见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大多都掌握在施家手中。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苏元收回目光。沈炼目前正带人查抄施家，很快施家人就会和普通百姓一样，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 几人一路走到街尾，苏元对这座城有了个直观的了解。他转身要往回走，忽然街边一处民房打开，三个汉子拿着砍刀冲出！ “啊！！！” 三人朝着苏元这边砍来，看那瞪眼张嘴的模样十分疯狂。 苏元皱了皱眉头，不需他说什么，身边的梅兰竹菊就已经出手。 几道剑光闪过，拿着菜刀的三人人首分离。 “竟然想要刺杀主人！” 梅剑一脸煞气，她一个箭步冲进那间民房内。紧接着里面就传出几道惊呼。 随后，梅剑提剑走了出来，对苏元道：“主人，威胁已经全部清除掉了！” “嗯……” 苏元知道民房内剩下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却并没有阻止梅剑。 面对刺杀，他同样认为应该斩草除根。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在他打下的诸多城池中，海州的城池无疑是反抗意愿最强烈的。 这里的百姓们在施家的管理下生活几十上百年，早已习惯原有格局。现在北安军来到，还杀死了大量海州人组成的军队，百姓们会怨恨也是理所应当。 但这是战争，不是小孩儿过家家。战争是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人。 如果要选自己死还是别人死的话，选一万次，苏元也会选择后者。 他回到州牧府上，听说他遭受到刺杀，周舒和荀彧都非常担心。 在院子里，周舒对苏元道：“你最近还是不要出府了，现在城内想要杀死北安军的人太多。还是很危险的。” “我能理解，不过却不能接受这些敌意。”苏元道，“一群敌视我，敌视北安军的人聚集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惹出乱子。” 苏元顿了顿，又道：“北安军的士兵个个都很重要，死一个人我都会很难受。要是他们死在海州百姓的蓄意袭击中，那我肯定不能接受。” 他的声音有些冷，周舒慢慢地变了脸色。 “你该不会是想……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周舒望着苏元，后者见她神情中有着哀求之色，愣了一下。 “你以为我要干嘛？屠城？” “……” 周舒一沉默，苏元也是无语：“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周舒其实也知道苏元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刚才他的表情太严肃，有些吓到了她。 现在听苏元明确否认，她也安下心来，但又好奇苏元要如何破解这个困局。 这份仇恨可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不是给百姓们发些福利就管用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周舒问。 “很简单。”苏元说出一个让周舒大吃一惊的解决方法。 “等时机成熟，我会把海州百姓给打散掉，分别送去不同的地方。” “啊……” “把人都送去江北，分散在各个县城里，到时候他们就算心中有仇恨，没有足够的人手，又能做到什么？这样一来，随着时间流逝，仇恨也会消失。” 苏元所说的方法，在现代并不常见。也就是常说的“换个环境”。 他穿越前经常能听到这种言论，许多人说感觉工作压力太大，同事都是加班狂卷王。那干脆就换个安逸一些的环境，这样自己也会放松下来。 这个方法用在海州百姓身上未尝不可。 一群心中有仇恨的人聚集在一起，只会每天加深仇恨。但把这些人打散，分散到对北安军尊敬爱戴的人群中，那这些人也会慢慢转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道理。 周舒想明白苏元的计策后，不得不感慨，这的确是个好计策，同时也是个非常残酷的计策。 好在确实会起到效果，而残酷在，要强迫许多人背井离乡，前往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城，对于城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强迫他们离开，无疑是一种别样的酷刑。 当然，这种做法，比屠城自然要温柔上百倍千倍。 周舒没有反对苏元，她知道这已经是苏元人性化的表现。倘若真让他再感受到愤怒，那他会做什么就谁也不知道。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掌握北安军的苏元，只会比天子更可怕……为此，不刺激他的情绪，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周舒的经验，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于这种事一清二楚。 “这件事要做的话，也要等到一统结束吧。” “当然。”苏元道，“统一之前可拿不出那么多船去运送百姓。说起来，算算日子，继光明后估计也该到了。” …… 北安军船队停靠在海州东岸，这里有先前苏元留下的士兵接应。 会和后，戚继光先是安排人去给苏元报信说自己已经到了。随后他便沿着苏元进军的轨迹前进。 苏元的先头部队，虽然一路打下不少城池，但实际上并没有实际占领。 统共就一千来人，苏元总不能打下一个地方就留下一批人，那样他那点人都不够分的。 于是在苏元带兵走后，他打下的这些地方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现在戚继光再走一遍，就进行了彻底占领。 …… 人在州牧府的苏元，两日前已经收到消息戚继光将在今日到达府城。不过他更关心的是，今天这次召唤能召唤出什么。 七日召唤次数已经刷新，苏元手持兵符，在凌晨过后选择召唤。 上次的玄武已经足够令他惊喜，这次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坦然接受。 【召唤成功：获得上古神器碎片】 卧槽！ 看到提示，苏元当即大吃一惊。 上次是神兽，这次是神器碎片？ 我这是转运了？ 他继续看下去，看到是什么碎片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上古神器碎片：女娲石碎片】 类型：特殊 数量：1 备注：蕴含女娲大神的一丝灵气，携带在身边，可延年益寿，加速修炼。 …… 女娲石碎片！ 苏元二话不说就将其召唤出来，立时，一片七彩颜色的圆石出现在他掌心。 入手有些冰凉，但却十分舒服。在握住它的那一刻起，苏元便感觉到一股无比磅礴却又十分温柔的力量涌入进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太过美妙，以至于他当即就陷入到了沉浸的状态中。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进行着一种奇异的改造。这种改造比当初真渺用真元打通他的经脉更为舒适。 他仿佛沉浸在一场美梦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恢复了对周围的觉知。 苏元回过神，看向窗外，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这一瞬的沉迷，居然过去了几个时辰！ 他再低头看向掌心的女娲石碎片，发现已经消失不见。但再仔细一感受，他惊讶发现，那碎片居然融入了他的身体。 “我好像……能看到身体内外？还能……控制？” 苏元现在能够轻易内视自己身体，并且，他还能随心所欲的转移穴道，扭转骨骼！ 这绝对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功效，而是修行方面的功效！ 难道…… 苏元想到什么，微微抬手。 随着念头，一道金色的光辉在他掌心浮现而出。 “这是真元！！！” 苏元大喜。 他是见过许多江湖高手的真元的，知道这是宗师以上的强者才会凝聚出的力量。 但现在，他居然也有了真元！而且，好像还是……无限的…… 苏元发现，他凝聚这真元并不需要调动什么体内力量，只要靠念头就可以！ 这让他无比兴奋，因为能做到这一点，恐怕他已经是大宗师？不……已经超越大宗师境界了吧！ “女娲石碎片……效果也太强大了……” 苏元还是不敢相信，可仔细一想，对女娲那种大神来说，大宗师算什么？陆地神仙又能算什么？ 她的一丝灵力凝聚成的碎片，在这个武侠世界自然会是超越一切的珍贵存在…… 如果说先前在东倭得到的那块神石，会让江湖人抢破头。那这女娲石碎片，要是江湖人知道其存在，恐怕发了疯也要抢夺吧。 可惜，它现在已经被苏元吸收，同化，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且，吸收了这碎片的苏元，已经获得了一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强的实力！ 没有参照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级别，可单单就身体感受而言，他就有种“什么都伤不到我”的奇怪感受。 而且他的感知也得到了极限的增强。他现在闭上眼睛，整座府城的一切几乎都能感受得到，如果他想，任何一个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知晓…… “这已经有些可怕了。” 苏元将感知收回，这种“看到”全城人在做什么的体验，实在不怎么好。 但他还是兴奋不已，这一次召唤，让他得到了目前来说，对他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 以前的召唤，哪怕有许多强者，可那都是“外在”。这次的召唤，则是极大程度强化了苏元自身。 这让他从一个只会养生内功的弱鸡，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世间绝世的高手！ 这种转变之大，苏元自己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他感受着新的自己，片刻后出门去找到赵云。 “主公，您找我有事？” “子龙，你能感知得出，我现在的修为境界吗？” 苏元问道。 赵云道：“感知不出。主公好像和平时并无差别。” “是吗。” 苏元心想，看来他不用真元时，就和普通人一样，没什么“高手气息”之类的东西。 “那现在呢？”他抬起手掌，金色真元浮现。 这一瞬间，赵云的脸色便大为惊骇。 “主公！您这是！！” “这是什么境界？” “……请主公赎罪，末将感知不出！”赵云实话实说，“末将只能感受到，主公的修为至少要超越末将一个大境界。” 至少超越赵云一个大境界？ 苏元心道，赵云可是宗师巅峰，都快要突破大宗师了。 他心中一动，问道：“那和当初的真渺相比呢？” 赵云道：“主公，您和真渺前辈都超越末将太多，末将无法判断您二人境界高低。” “这样啊。” 苏元点点头，紧接着便道：“那子龙你陪我去城外练练手，我刚获得这份力量，如何应用还得习惯一下。” “是，主公！” 赵云二话不说就同苏元去到城外。这时却正好看到遥远处戚继光率领的北安军沿着官道而来。 第250章 全员汇合 戚继光部队来到城前，见到苏元二人，当即过来拜见。 “见过王爷。” “快起来。” 苏元想要将戚继光扶起来，这个念头一出，戚继光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柔和的力量托住自己身体，让他站起身来。 戚继光惊讶地看向苏元，他后面的甲五和唐紫钰也都面露惊色。 对于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隔空用劲力对他人造成影响的能力，至少是先天上三层高手才能做到的。 甚么时候苏元变成高手了？ 唐紫钰奇怪地打量着苏元，她明明印象很深刻，初次见到苏元时，她就断定后者不会武功。 难道短短这么不到一个月，他就摇身一变成武功高手了？ 苏元没解释，其他人也不敢问。 他只招呼几人，让他们先行进城。还特意告诉唐紫钰，唐门先前还派弟子来参与守城。 “唐门弟子？！” 果不其然，唐紫钰很是关心此事，连忙追问。 “一定是唐林那混蛋派他们来……你将他们如何了？你杀了他们吗？” 唐紫钰很悲观地问道。她知道苏元是个怎么样的人，不会因为她唐紫钰，就会对唐门敌人网开一面。 “有的杀了，有的没杀。你认识一个叫‘唐鸣’的吗？我将以他为首的几个放弃战斗的弟子关了起来。” “唐鸣！” 唐紫钰当然认识，这可是唐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她爷爷曾经十分看好他，都已经想着培养他做将来的堡主。 唐紫钰还以为他早已死在唐林手中，没想到还活着。 “看来是认识了。那等回去见面再说吧。” 苏元让戚继光带人先进城，他自己则和赵云留在城外，完成先前的计划。 两人远离城镇，来到一处荒山之内，苏元按照赵云的指点，将真元放出。 一道金光穿破天空，击打在山脉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山脉中间多出个大窟窿，足有七八个水桶加起来那么粗，透过它能清晰看到后面蔚蓝色的天空。 苏元看着自己轻易造成的破坏，心下微惊。 赵云问道：“主公，这已经有宗师全力一击的威力。这消耗了您多少真元？” “宗师全力一击吗？挺可怕的。”苏元说完，又道，“消耗了多少真元……我也不知道，我没办法感受得到我的真元有多少。” 苏元说得是事实，赵云闻言则严肃道：“主公，这可能代表，您已经超越了大宗师。” 超越大宗师，那就是陆地神仙？ 这可能吗？ 苏元想起他知道、见过的唯一一个陆地神仙，太师父真缈。 后者那感知能力，那一击杀死大宗师的恐怖，以及缩地成寸日行万里的极致速度……这才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至于自己…… 苏元目前只发掘出自己的感知能力很强，真元也好似用不干净，但速度方面却远远达不到真缈那么快。 或许，他应该不是陆地神仙，而是大宗师与陆地神仙之间，半步陆地神仙？ 苏元在赵云的建议下，开始尝试全力一击。 他抱着“用出最强力量”的念头，酝酿好一会儿，才对着那座被他轰出一个大窟窿的山峰，再出一拳。 这一次从他的拳头之上爆发出铺天盖地的金光，如同烈日般耀眼！ 这些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顷刻就落在山峰之上。下一秒，整座山峰都在无声无息间消失无踪。 看着面前这片“人造空地”，苏元和赵云一时都是无言。 “看起来，以后主公就不需要我等的保护了。” “差不多吧！” 这当然是件好事，现在苏元有了防备刺杀的能力，整个北安军就真的没有任何破绽。 两人回去城中，到州牧府。 唐紫钰等了半天，见他终于回来，也是连忙想要见唐鸣一面，了解现如今唐门情况。 她先前就想见人，但北安军士兵并不听从她的命令。 苏元对于唐门内部情况也有些好奇，便带唐紫钰去到关押唐鸣的房间。 门一打开，唐鸣看到唐紫钰的瞬间便激动道：“大小姐！您真的没事！” “我没事。唐鸣，现在唐门怎么样了？！” 唐紫钰对自己不怎么在意，她更关心的是唐门。 唐鸣脸色一黯，摇摇头：“现在唐林霸占大权，封闭蜀州。唐门众多弟子被他蒙骗，都以为老堡主之死只和甲一有关。” “这个混蛋！”唐紫钰气得咬牙切齿，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赶去蜀州，手刃唐林。 唐鸣道：“大小姐，唐林一直派人在找您。是不是……孔雀翎在您身上？” 他先前已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唐林一直在派人找唐紫钰。 这种寻找，为的自然不是唐紫钰这个人，更可能的，是她带走的东西。 能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寻找的，只有唐门至宝孔雀翎。 唐紫钰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唐鸣心中一松，出了口气：“若是孔雀翎在大小姐手中，那要对付唐林，也算是有了依仗。” 甲一能硬抗一发孔雀翎不死，唐林可做不到。 这恐怕也是唐林封闭蜀州的原因之一，就是害怕手持孔雀翎的唐紫钰混入州内，伺机复仇。 他知道，作为唐门弟子，寻常的侦查手段，对唐紫钰恐怕起不了作用。那干脆就一刀切，直接封闭整个蜀州，如此一来唐紫钰只要现身，就会格外显眼。 唐紫钰冷冷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唐林，还有那个甲一，为我爷爷和诸位唐门弟子报仇！” 说完，她看向苏元，道：“唐鸣从前是我爷爷十分看重的人才，而且曾经宁死也未屈服于唐林。他是可以信任的，能不能将他放出来？” 这件事唐紫钰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只在苏元手中。 苏元道：“等到蜀州再说吧。” 唐紫钰信任唐鸣，苏元却一般般。 他并不了解唐鸣，后者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敌人。他没杀了唐鸣，已经是格外留情，现在放人让其自由活动肯定是没门。 唐紫钰闻言也很无奈，她看向唐鸣，后者并无失望。 “王爷不杀唐某，已经十分宽宏大量。唐某愿意在这房屋中待到王爷愿意相信唐某的那一天。” “嗯。” 唐鸣的态度苏元还算满意。 从房屋离开后，苏元对唐紫钰说：“我知道你现在急着想去蜀州报仇，不过北安军先打的会是云州。我建议你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独自行动。” 蜀州位于江南西北角，算是离海州最远的地方了，苏元不可能先带兵穿越整个江南腹地打过去。 在他的计划中，海州稳定后，他就会率兵直奔云州，将南周朝廷的所在地彻底占领。 尽管南周朝廷已经名存实亡，但彻底摧毁掉那座新建的皇宫，就等于把“名存”也消灭掉。 到那时，他就可以宣布周朝彻底灭亡。 一旦这个象征倒塌，他估计其他江南各州也不会再做过多反抗了。 “我明白。”唐紫钰道，“我会跟着北安军一同行动。” “明智的选择。” “……那你先忙吧，我走了。” 唐紫钰说完后便快步离开。 先前她满心都是唐门之事，现在暂时安心后，便觉得和苏元待在一起很是不自在。 这和苏元无关，而是和她自己。她之前说出“婚娶”之事，之后赶忙离开京城，就是觉得再见到苏元有些尴尬。 她知道苏元拒绝她是对的，可这却进一步让她有些不太好面对苏元。 苏元看着唐紫钰走远，这才想起还没问她孔雀翎“弹药”收集得如何。 但转念一想，这东西也不重要了。他现在有女娲石碎片带来的实力超强提升，再加上玄武，他还真不怕那个甲一。 别说整个北安军群殴，就算一对一单挑，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家伙。这就是有神器碎片和神兽的底气。 你还在这练武呢，我已经进入神话版本了，你怎么跟我斗。 更重要的是，这两次召唤让苏元有种“见到曙光”的感觉，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运气差的时期已经过去，之后他的召唤只会越来越好！ 怀抱着这种预期，他当然不会再对任何敌人有所忌惮。 这时，荀彧差人来找他，他去到书房，看到后者正在写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内容，好像和劝降有关。 “文若，你这是在写劝降表？” “是的，主公。”荀彧暂时停下笔，“主公，臣下认为，主公打下海州，已经证明了北安军的实力。江南其他各州收到消息后，恐怕会陷入绝望，不敢再与主公对抗。如若这时有一张劝降表送上，恐怕许多人都会心生动摇。”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如果能不打，苏元其实也不太想打。就像打海州死的这些海州兵，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组成，也就是农民的儿子。 大家都有着一样的肤色，一样的面孔，互相杀来杀去，只会让这个时代更加血腥残酷。 如果能劝降其他各州，苏元肯定会选择劝降。 荀彧道：“待主公打下云州，毁去南周朝廷，便可广发劝降表。那时天下百姓也一定会顺从大势，归心主公。” “不错，我也是如此想，先打下云州。” 苏元不想多耽搁时间，在和荀彧商量一会儿后，便去找到戚继光。 江南水多湖多，要去云州，不必非得走陆路，走水路要更近一些。 苏元让他做准备，两日后便走水路前往云州。苏元自己也会跟船，不乘坐玄武。 没办法，湖水这点深度，实在搁不下玄武那小山一般的身躯。它在这种水体中，根本没办法“游”，只能“淌”，这样还不如坐船更快一些。 随后，苏元又特地见了甲五一面。 苏元问他：“你带着那块石头了吗？” 甲五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块神石。 “怎么样，感觉如何？” “王爷，这石头的确神奇。”甲五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携带在身上这几日，功力精进许多。而且……” 他略微迟疑后，抬手轻轻将围住下半张脸的围巾拉下来一些。 苏元顿时看到，他原本那少年时被啃咬干净露出骨架的下颌部位，现在居然冒出了一层粉红肉芽！ 这些肉芽一旦长好，甲五缺失的面部就会得到补充，他很可能就会得到一张完整的面庞。 或许这张面庞谈不上多英俊，但起码是一张正常人的脸，是一张不需要用围巾遮住的脸。 “王爷您看到了吗，我最近感觉脸有些痒，没想到竟然真的生出了肉芽……” 甲五将围巾拉上去。哪怕他是个比较沉稳的人，说这话时依然难以掩盖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苏元也惊讶于这石头的治愈能力，他微笑道：“看到了。不错，既然有用，这石头你便带着吧。等什么时候治好了脸，再归还便可。” “……多谢王爷。” 甲五不会说许多感谢的话语，但却会将别人对他的好牢牢记在心中，以后一定会竭力报答。 随后二人又聊起了甲一之事。甲五却是有新的猜测要告诉苏元。 “王爷，我来的路上听到消息，大周皇室成员都失踪了？” “嗯。” 这个消息也让苏元很奇怪，他不认为这是周丞等人自导自演。因为完全没必要。 先前周丞明明可以跟着西枫国的船离开，又何必自导自演一出自己被劫走的戏，这不纯粹是多余？ 可是，直到今日，劫走大周皇室的人是谁也不清楚。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甲五道：“王爷，在下听闻此事后，忽然想到，那甲一一直以来，都是围绕在大周皇室周围活动。” “哦？” 苏元闻言，心中一想，还真是如此。 以前甲一和傅成阳勾结，那傅成阳是大周两朝太监总管，和皇室自然是近得不能再近。 后来傅成阳死后，周丞等人难逃，甲一也第一时间出现在南周朝廷，和丞相何忠平又混到一起。 这恐怕不是巧合，甲一那种人做事，不会有巧合。 “这么说来，唐门之变后，甲一再也没出现过，一点风声都没有。随后不久周丞就被劫走，大周皇室也集体失踪……这么看来，此事真有可能与甲一有关！” 第251章 做个了断 三日后。 船队走水路前往云州。 苏元站在红鹦鹉号的甲板上，眺望着远方，心中满怀着一统全国后的规划。 北安军其他真人士兵大多也在考虑此事。 统一之后短期内恐怕不会再有战事，到时候他们的生活也能稳定下来。惟一可惜可能就是立功机会少了。 这让部分士兵很不舍，要知道在北安军里实在太爽了。 装备先进，高手众多，哪怕受了伤，还有掌握着神奇手段的牧师治疗。 这样的军队哪里会有第二个？因此不少士兵都打定主意，等到没了战事，他们也不会退役，还要继续在北安军里干下去。 船队一路破风前进，一路上偶尔会碰到一些渔船。 这些渔船看到北安军旗帜后都连忙让道离开，一直到第二日，才有战船出现。 三四十条云州战船排列在河道上，同北安军到来的船队对峙着。 这是云州水路最后一条防线，突破这里，北安船队便能进入云州境内。 苏元先让人喊话劝降，对方不肯。 “王爷，用船炮解决他们吧。”戚继光道。 “嗯，先来一轮。” 戚继光得到命令，立刻按照平时训练，指挥船队作战。 时至今日，北安船队早已鸟枪换炮，每一条都装备有威力巨大的船炮。 反观云州船队，最先进的武器，也不过是架设在船身上的弩车。 放在以前这东西很有威胁性，但现在已经落后于时代。 “开炮！” 一字排开的北安军船队统一装填，发射炮弹。 数十发炮弹轰出，一片轰隆之声中，云州船队的船只立时被摧毁大半。 大量士兵根本没做好准备，船身毁灭之际，来不及逃生，纷纷惨叫着坠落在湖水中。 其中一部分人被毁坏的船体压住，活活压在水中呛死，还有人疯狂往远处游去，想要逃走，但却成了北安军枪兵的活靶子。 北安军船上的士兵人手一把火枪，对着落水逃走的云州兵不断开火。 云州兵人在水里，根本游不快，没过一会儿就被枪杀无数，鲜血将整片水域都染上红晕。 北安军内的士兵已经习惯这种情形，并不觉得如何。 但唐紫钰乃至甲五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感受到了震撼。 尤其是唐紫钰，她看着在水中奋力挣扎，却最终被北安军无情射杀的云州兵，直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她虽然一直听说北安军作战凶猛，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让她感到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和后怕。 她心想，以前唐门还没出事时，许多唐门弟子都在门内讨论过北安军之事。 那时弟子们都认为，就算北安军打过来，他们蜀州唐门还是该如何如何，根本不用害怕。 这无疑是一种轻视姿态，唐紫钰那时其实也是如此想，认为朝廷没什么了不起，周朝是这样，北安也是这样。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先前那些观点是多么愚蠢。 假如唐门没出事，一直发展到后面，北安军要进入蜀州，唐门却不允许……那时，恐怕现在眼前这些云州兵的遭遇，就是唐门弟子的遭遇吧。 唐紫钰心情复杂，攥了攥拳，心中暗道：“绝对不能让唐门和北安军为敌！” 轻易解决掉云州船队，苏元几乎没什么感觉。 这种弱小的敌人他已经打败过太多，实在不会多兴奋。 将水道清理干净后，北安军继续前进，进入云州境内。 “这就是云来江啊。”苏元望着远方夕阳垂落，口中感慨。 他看过许多书籍，都说江南风景好，云来江便是一绝。 此刻亲身来到，也算是名不虚传。 不过苏元没心思欣赏什么风景，他让船队加速前进，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云州襄城。 襄城是府城，也是南周朝廷定都的“南周京城”。 将此处占据后，南下大局便可以说定了。 船队加速前进，苏元回去舱内休息，没过多久，周舒忽然进来叫他。 “怎么了？应该没到吧。”苏元问。 周舒道：“没到，江上有一条船。” “船？” 周舒脸色有些不好看：“碧春坊。” 苏元眯了眯眼睛，想了起来。 他倒是知道这地方，以前江南送到京城的情报中没少提及这地方。 这个大官富豪的玩乐之所，一年四季都飘在云来江上。 苏元来到舱外，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条硕大的花船，心道这碧春坊，起了个素雅的名字，实际上却也不过是个高级青楼罢了。 碧春坊上，许多人正聚集在船头，对着北安军船只高举双手。 态度很明显，就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抵抗。 船只靠近后，苏元单脚轻轻一点，身体顿时飘飞出去。 他没学过任何轻功，但有无限真元在身，他想要飞都没问题。 梅兰竹菊和赵云随他一同“飞”到碧春坊船上，船上众人见了，当即下跪。 “见过各位大人！” 苏元问道：“南周朝廷那些大官跑的时候，没带着你们？” 一名中年妇人苦笑道：“大人说的那里话，那些大官自己逃命都顾不上，哪里还在意我们……” “这么说，你们也想跑。” 妇人当即变了脸色，连忙摇头：“不不！我们早就听闻北安军善待百姓，苏王爷更是神仙下凡！我们早就期盼着大人们来江南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大人，我们早就等你们来了！” “北安军来了，救星就有了……” “请大人饶命，我等也是苦命人……” 众人言语纷乱，有真心实意的，也有浑水摸鱼的。 苏元懒得多和这些人耽搁时间，他让碧春坊所有人全部上到北安军船上。 随后，他一把火点了这条大花船。 碧春坊的众人站在北安军船上，瞧着化作一团烈火燃烧着的碧春坊，个个都有些愣神。 许多人在这条船上待了数年、十几年，更长的也有。这条船几乎就是他们整个人生，现在随着烈火，完全消散无踪。 一些人忍不住哭出声来，不知是感到悲哀还是感到解脱。 苏元留下这些人，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一方面其中不少人的确是受害者。 北安军的使命就是解放受压迫者，这些人也符合条件。 另一方面，那就是其中许多人应该都知晓不少情报。自古以来这种地方就是情报最流通的地方，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碧春坊这条大船，一时半会儿烧不完，苏元却没有看下去，他让船队继续前进，前进。 …… “来了啊。” 襄城，高塔塔尖。 甲一站立于此，极目远眺云来江。 江空如火，他隐约看到了，那燃烧着的巨船，以及朝襄城而来的黑色船队。 甲一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手持折扇，轻轻摇晃，淡淡自语：“也该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从最初苏元在北风城起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本来以为会是昙花一现，没想到却越来越壮大。 哪怕是甲一，也想不到大周几百年基业，居然会毁在这么一个当初不怎么起眼的少年手中。 而且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仅仅一年时间都不到。 这不禁让他感慨世事无常。 毕竟，断送大周江山这件事……本来是甲一想要做的。 他谋划多年，还没来得及实施，却叫苏元抢了先。 不过也没关系。大周灭了就行，至于被谁灭的，倒也不重要了。 夜晚。 北安军船队靠近在襄城渡口。 让苏元意外的是，这里已经没有士兵驻守，营地中空无一人，只剩下许多破铜烂铁。 “王爷，小心埋伏。”戚继光提醒道。 苏元却微微闭上眼睛。 他将感知力扩散出去。 顷刻间，全城人员分布尽在他脑海之中。 他看到百姓们大多都待在家中，而聚集人数最多的，便是军队。 在他的感知中，云州军队大多都集中在皇宫附近，还有一部分集中在州牧府，除去这两块地方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驻军。 如这渡口处，根本就是不设防的。 苏元睁开双眼，道：“人都在皇宫和州牧府，这附近没有埋伏。” “是。”戚继光应声。 苏元心道这感应能力的确好用，在额定范围内，简直比雷达卫星还要更方便。 有了这份能力，一切埋伏、偷袭就都失去了意义。除非有人能屏蔽感知，但苏元不认为有谁能对他做到这一点。 而且…… “怎么了？” 一旁的周舒见苏元神情有些严肃，低声询问。 苏元看她一眼，同样低声道：“皇宫之中，有数名强者。其中一个要超越所有人。” “你是说……” 周舒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苏元点头：“嗯，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甲一。” 在他的感知中，有数名高手位于皇宫之中。但其中有一人，要超过其他所有人加起来之和。 拥有那份超越大宗师力量的，只有可能是甲一。 而其他那些高手修为同样不俗，其中几人都不在赵云之下。 苏元不认为会凭空冒出这么多宗师、大宗师高手，他猜测那几人很有可能便是一直在皇室内的“护龙一族”。 “有哪里不对劲吗？”周舒见苏元眉头紧锁，显然除了甲一之外，还有令他疑惑不解的地方。 苏元道：“我没感知到周丞等人。” “……” 假如护龙一族的人在，周丞等人却不在，那会意味着什么？ 苏元心中慢慢有了一个猜想，结合最近发生的一切，他越来越认为这个猜想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只是，他越是去想，就越觉得可怖。 他不自觉看向唐紫钰，后者也正在看着他这边。 两人对视一眼，唐紫钰收回视线，偏头看向另外一边。 苏元摇摇头不再多想。 他知道，以甲一的情报网络，早就该知道北安军今天会打到云州来。 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走，只能代表，他不想走，且并不害怕北安军到来。 这无疑宣布着双方将在今日决一死战。 也好…… 苏元心道，以甲一的实力，倘若一心要跑，一直四处躲藏，北安军要抓他也十分困难。 现在他既然想要决战，那自然也遂了苏元的意。 北安军浩浩荡荡的大军进入云州，在夜色还未彻底降临前，便先攻破了州牧府。 大量云州及附近的官员商贾聚集在此，囤积了几万士兵布置于府内和周遭街道民房。 但面对北安军的强势进攻，步炮协同加高手碾压，很快就破府抓人。 这期间皇宫并没有动静，里面的士兵都按兵不动，似乎丝毫不在意州牧府这里人的生死。 “大周万岁！”“大周万岁！！” 府破后，被抓出来的云州州牧还在嘶吼大叫，面若疯狂。 苏元冷冷看了其一眼，扭头向谭雅点头示意。 谭雅二话不说，吹了声口哨，手枪一抬，砰地一声爆了州牧的头。 其他士兵目睹这一幕，纷纷变老实得多，低着头在北安军的押赴下进入牢狱。 随后，稍作休整，苏元直接带大部队前往皇宫，将皇宫彻底围住。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士兵们手持火把，跳跃的火光点燃了寂夜，宫门在苏元等人到达后自动打开，似乎在发出邀请。 苏元面不改色，带领众人进入宫中。 进入后，他看到在宫殿前的御路上，已经站有几人，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甲一。 “他便是甲一！” 跟随苏元进来的甲五一看到甲一，神情便变得激动。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被远处的甲一听到，后者微笑道：“甲五，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有什么不敢的。” 甲一没再理会他，看向苏元。 “苏王爷，咱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苏元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躲着，也不需要这么久。” “呵呵，躲？我只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罢了。” “甲一！你这混蛋！” 唐紫钰大声骂道，双目发红，手中已拿出孔雀翎。 “我今日一定杀了你，为我爷爷报仇！！！” “就凭你？呵呵，还不够格。” 甲一说完，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上。 他缓缓抬起手，扇骨指着苏元。 “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正合我意。” 第252章 战斗结果，真实身份 夜色正酣。 襄城皇宫之中，一派肃杀气氛。 在宫中御道上，两拨人马泾渭分明。 一拨是苏元的北安军，人数有千人，这些人都是精锐，苏元认为出动他们已经足够。 而如果不够，他随时能再从兵符内召唤出几千、几万、十几万。 另外一波，则是以甲一和他身边那几名盔甲人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埋伏在周围的寝宫内，没有现身。 盔甲人便是护龙一族，苏元以前看到过。 先前打京城时，老皇帝庆襄亲自出来督战，穿一身十分显眼的黄金甲。当时苏元想让士兵用床弩射死庆襄，千钧一发之际，便是盔甲人出手救了庆襄。 那时起，苏元就对护龙一族有所了解。 而现在，护龙一族站在甲一身边，许多事就有了解释。 苏元这边，唐紫钰已经忍不住要出手，苏元却用眼神阻止了她。 这一战不是她能插手的，就算她有孔雀翎也不行。 上一次孔雀翎能伤到甲一，这一次就不一定了。况且，上次甲一之所以挨那么一下，也更像是想亲身感受一下这唐门至宝的威力。 不然以他的实力，如果想要躲闪，孔雀翎不一定能打得中他。 现在甲一明知唐紫钰在此，知道孔雀翎在她手中，却面无惧色，只能代表，他的实力已经不是这孔雀翎能限制的了。 因此这一战，唐紫钰若是盲目冲杀，只是白白送死。 苏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大周皇族吧。” 甲一惊讶道：“哦？” 他的反应是承认的反应，只是好奇苏元是怎么猜测到的。 苏元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缓缓道来： “我从知道你开始，你就一直活动在皇室周围。先是勾结傅成阳，后来又和何忠平有联系。且白素门的门主也是你。” “这又能代表什么？” 苏元没有回答他，反而提起自己父母。 “我父母被你和傅成阳联手设计害死，看起来这有利于傅成阳的势力扩张，让公孙家上位。但我父亲却是镇守北疆的关键，他一死，大周北疆的结局，本该是被北戎吞占。这是你想看到的吧？” “……” “你肯定知道，公孙阔那个草包，就算顶替了我父亲，成为镇北王，也绝对不是北戎人的对手。到时候北疆沦陷，损害的只是大周利益。” 苏元说完此事，又跳跃到白素门。 “白素门一直抓无辜百姓供你血炼，你就是靠这种手段提升功力，恢复青春。这种邪功，应该是来自海鬼岛的海鬼老人。” 听到这里，甲一面上的笑容僵硬住了，随即渐渐变得阴沉。 很显然，“海鬼岛”、“海鬼老人”这些称呼，对他来说似乎代表着许多非常不堪回首的往事。 苏元没有管甲一脸色变化，继续说下去。 “这种血炼法有效是有效，但用多了也会积累毒性，身体也会出问题。所以，你盯上了唐门的独门血炼秘法。这门秘法效果更好，为此你和唐林做了一笔交易，帮他杀死唐门老堡主唐天生，夺取唐门大权，以此换来秘法秘籍。” 听苏元说到这里，甲一还未说话，唐紫钰却是心中痛苦，开口咒骂甲一：“你这畜生！唐门的血炼秘法是用血亲为祭，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苏元接过唐紫钰的话：“你的血亲，便是以周丞为首的大周皇族。你派人劫了他，那其他失踪的大周皇族自然也是你下的手。你抓住用他们，对他们使用血炼……” “唐姑娘说得没错，你真是个畜生。”苏元掷地有声道。 人群一阵骚动，北安军内的真人士兵全都哗然。 他们当中的江湖人士更是咒骂不断，对他们来说，血炼法本就是伤天害理，天理难容。 这甲一却更进一步，拿自己血亲血炼。 哪怕大周皇族是北安军的敌人，但这时众人也不由得可怜起他们来。 被自己的血亲当做祭品杀死，这种死法未免太残忍也太残酷了些。 “啪，啪，啪。” 几秒之后，甲一鼓了几下掌。 他脸上的笑容又生动起来：“不错，不错。你说得一点不错。看来你对我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不，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等我杀死你之前，会让你知道的。”甲一抬起手掌，一股极其恐怖的真元从他周身涌动起来。 “既然知道我用了那么多血亲做祭，还敢来找我。该说你是莽撞，还是愚蠢呢？” 真元波动一出现，北安军这边的江湖高手们纷纷变了脸色。 一些境界在先天下三层的，甚至完全扛不住那份压力，不得不向后退。 就连先天上三层的都十分不好受，脸色苍白无血色。 梅兰竹菊四人也紧紧围在苏元身边，哪怕她们已经知道苏元突然功力大进，已经超越了她们，但她们还是下意识如此。 赵云对苏元道：“主公小心！这甲一境界恐怕恐怕已经超越了大宗师！” “嗯。” “怎么，你的手下劝你逃跑，还是投降？” 甲一缓缓迈动步伐，完全无视苏元的大军，缓步走来。 “你手下的江湖高手众多，应该知道，境界到了一定层次，再看下面的人，就像看蝼蚁一样。你养的狗再多，也咬不到我分毫。” “你！！” 北安军里的真人士兵面对这种羞辱，纷纷气愤。 有几人一时忍耐不住，将手中的火枪对准甲一，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甲一却是躲都不躲，他周身无形的真元防御，将那些火药尽数挡下。 “小儿科的玩意，能对付得了我吗？” 甲一胜券在握般，已经走到离苏元不足十米处。 苏元这才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该跑的是你？” 他话音落下，也将自身的真元调动起来。 这一刻，甲一顿时皱起眉头，随即露出一抹惊容。 他脚步顿住，惊诧地望着苏元：“你……” “怎么，想跑了？” “……” 甲一感受着苏元身体周遭的真元，那气息并不比他弱，反而，似乎比他的还要雄厚一些。 这怎么可能？？ 甲一心中完全无法接受。 要知道，他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时间、多少心血、多少代价！ 杀了成百上千人，历经无数惨痛往事，他才终于能够一窥武功境界的极限——陆地神仙的大门。 哪怕他是走了邪路，走的歪门邪道，可他认为其中艰辛，也不比那些正常苦修的人差。 可是怎么…… 苏元是怎么能做到和他旗鼓相当的？！ 这小子刚多大？还不满二十！ 甲一更是知道，苏元到十六七岁都是没有习过武的，怎么这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就拥有了如此力量？！ 甲一惊愕过后，便是冷哼：“我倒要试试看！” 他认为苏元的修为有古怪，说不定某种奇妙秘法，可以伪装境界唬人。 霎时间，甲一一掌拍出，铺天盖地的白色掌刀朝苏元砍去！ 这些掌刀都是真元幻化而成，威力非同寻常，且数百上千把之多，明显不只要砍苏元，还要把其他北安士兵一并砍了。 “你们都退后！” 苏元喊道，将自己真元展开，形成一层护盾抵挡那些白色真元刀。 这种高层次的战斗，甚至连赵云都无法参与，众人只能退后，将舞台留给二人。 苏元的真元呈现为金色，展开后如同一道金色大墙，将甲一的真元刀尽数拦截。那些白色真元刀撞在它的金墙上，便像是融入其中般被吞噬。 甲一见状，方知苏元修为是真非假。 否则，他刚才那真元刀，就是普通大宗师也抵挡不住！ 这让他又是心惊，又是忿怒。 “你究竟是如何提升到这境界的？！”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得到的，眼前这苏元小子居然在这么区区一年不到也得到了……这让他完全无法再保持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的质问中，包含着一份渴望。 他心中疯狂地想道，如果能得到苏元的秘密，那他就能成就真正的陆地神仙！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初步踏入陆地神仙大门，还未能完全将真元转化为更高层次的力量。 “说！”甲一吼道。 苏元这时却像是变成了甲一，面带微笑地淡淡道：“怎么，这么急？告诉你也无妨，你难道没听江北老百姓说我是神仙下凡？他们说得不错，我的确是神仙下凡。” 甲一被如此戏弄，心头恼怒，他冷哼一声：“有你说的时候！” 言罢便欺身而来。 苏元并不怕甲一，他虽然刚得到这份力量不久，但已经习惯了使用方式。而且他还有玄武这个大杀器，如果战斗处于下风，只要召唤玄武出来就必胜。 两人同时飞身而起，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金色与白色的真元对轰，产生的震荡将不少北安军士兵都掀翻在地。 他们虽然听话退了一段距离，可担忧苏元安危，却未退得太远。 苏元担心手下安危，扭头去看，甲一见状认为机会来到，毫不留手，直接凝聚全部真元，化作一道数十丈的白色大刀从空中朝苏元斩下！ 这就是他的手段，也是他能活这么久的原因。 他从不留手，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动用全部力量做杀招，一举杀死敌人！ 可惜，对于一直开启着感知的苏元而言，没有任何招式能“偷袭”他。 这电光火石间，他想过自己用真元抵挡，但又有些担心不稳，于是还是走稳妥路线。 “玄武！” 他通过兵符召唤，刹那间，圣兽玄武那巨大的身躯凭空出现在苏元面前。 它发出一道低沉的吼声，用龟背去挡那巨刀！ 咚！ 一声闷响，凝聚了甲一这个初窥陆地神仙门槛的全部修为的一刀，结结实实砍在玄武背上。 肉眼可见，玄武的后背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痕迹。 但也只是一道白色痕迹，如同淡淡的铅笔画了一道线。 下一秒，玄武轻轻一摇晃脑袋，背上那道线便消失无踪。 甲一目瞪口呆，直接从空中落在地面，踉跄几步坐倒在地。 他楞楞地看着那玄武，完全说不出话来。 哪怕他知道苏元有一些古怪手段，可这玄武的出现，已经脱离了所谓“古怪”的范畴。 已经是真正的，只存在于志怪小说中的“仙家手段”。 “仙人下凡……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甲一喃喃自语，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几乎彻底崩溃。 和他一样，苏元同样是个喜欢“趁你病要你命”的人。 他同样凝结大量真元，像那天轰荒山般，一股脑朝着甲一砸去！ “看我如来神掌！” 苏元瞎编了个招式，在半空按下手掌。 凝聚起来的狂暴金色真元以他手掌塑形，化为一个无比巨大的金色大手印，掌心位置轰然落在甲一所在地。 “轰隆！”一声，整个地面都塌陷下去丈余，尘烟四起，遮掩视线。 苏元人在空中，还能感知到甲一的气息。 这家伙还没有死，但气息已经十分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 “散！” 苏元再度催动真元，将烟尘全部驱散，显露出地面真容。 只见在一个大手印坑里，甲一口吐鲜血，长发凌乱，手掌捂在胸口，几乎已无力站起身来。 他艰难抬头，众人目睹他的脸，都是一阵战栗。 甲一那张年轻潇洒的脸庞全然消失无踪。剩下的，是一张无比苍老、满是老年斑的脸。 其上皱纹密布，看上去像一条条沟壑，别说七八十岁，这模样说是一百三四，都没人会怀疑！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苏元从空中落下，落到甲一面前，俯视着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不老实进棺材，还折腾什么？” “我……” 甲一开口，声音也变成了老年苍老沙哑的声音。 他浑浊的眼瞳中满是不甘和怀疑，似乎还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被苏元打败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苏元问道，“你是谁？” 他掌心已经凝聚真元，准备随时将人杀死。 现在已经没人来保护甲一，那几名身穿盔甲的护龙一族，已经为苏元所杀。 他对于那些家伙，没有任何话要问，自然也不必留手。 甲一看着苏元，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仰天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堂堂世琴太子，会败在你这黄口小儿手中！哈哈哈哈！” 世秦太子！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江湖人都露出极端震惊的神情。 他们怎能不震惊—— 数十年前，庆宗皇帝之所以发布“灭武诏”，引发朝廷和江湖大战，原因便是皇太子被江湖高手刺杀！ 而那名被刺杀的皇太子……便是世秦太子！ 第253章 尘封的真相，月下的旖旎 甲一道出自己真实身份，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苏元看着衰老的甲一，不，现在该称呼为世琴太子了。 “你是世琴太子？那当初死的是谁？” 世琴太子此刻十分虚弱，他为了在苏元的“如来神掌”下保住性命，不惜强行榨取体内真元，导致自己已经破功。 真元和生命力在共同流失，他连年轻的容貌也已无法保持，已然是到了强弩之末。 “你想知道？呵呵……” 世琴太子看着苏元，缓缓道。 “那我便告诉你……当初……谁也没死。” 苏元皱起眉头：“谁也没死？” “还猜不出吗，哈哈……多么愚蠢……”世琴太子笑中带泪，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悲怆。 这时苏元身后的周舒却开口：“你的意思是，刺杀之事并不存在，只是一个借口。” 世琴太子浑浊的眼珠看向周舒：“这不是大周公主吗，你倒是和杀父仇人混在了一起，呵呵，论辈份，你该叫我什么呢？” 周舒没有理会调侃，只冷漠地看着他。 世琴太子摇摇头，倒是答了周舒的话：“……借口，自然是借口。父皇，呵，父皇啊，他早就看不惯江湖门派了。庆宗皇帝，不可一世的庆宗皇帝，怎么能容忍江湖各门做大，不听朝廷法度呢？” “……” 苏元这时也明白过来。 他倒是记得，以前听楚长宁说过。 在庆宗皇帝时期，江湖门派已经十分壮大。有头有脸的门派足有上百，弟子多的甚至高达千人、万人！ 据说当年的武林大会，参与者超过十万，一度成为最大的一届江湖盛事！ 这在江湖人眼中，肯定是值得自豪的好事。 可在皇帝眼中…… 苏元心道，怪不得。倘若换了他在庆宗皇帝的位置，治下数万数万的江湖门派弟子，这皇位的确会坐得不安稳。 只是…… 苏元道：“只为了这个借口，就要用你这个太子做局？” 要知道，太子可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庆宗皇帝这么一搞，世琴太子注定就无法再继承……太子被“刺杀”的消息都传遍全国了，以后再冒出来继承皇位，不是开玩笑吗？ 就算庆宗皇帝计划达成，江湖大量门派被剿灭，从此一蹶不振，世琴太子也不可能再出来继承皇位了。 否则，庆宗皇帝撒谎之事，全国百姓都会知晓。到时候他一张脸也没处放，皇家尊严也会扫落一地。 世琴太子古怪地笑道：“不用太子做局，世人怎会相信？不过没关系，本来我这个太子，就是为了此事而封的。父皇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三弟啊，呵呵呵……若不是我见机地快，加上有忠心侍卫相助，恐怕早已成了父皇刀下鬼……” “……” 听着世琴太子那苍老的，尖锐的笑声，苏元一时无言以对。 为了对付江湖门派，庆宗皇帝不惜废了儿子的前途，让后者从此都无法再在世人面前露面。 不光如此，为了确保消息不走露出去，当父亲的，还要杀了儿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苏元低低感慨一句，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周舒，后者肩膀微微颤抖。生在帝王家的她，对这份残酷早已有所认知。 苏元默默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传递来的温暖，周舒抬眸朝苏元看去，对他勉强笑了笑。 这时，甲五突然站出来。 “可是，江湖中流传，太一道抓住了刺杀者，并交给皇室，从而让朝廷和江湖停战。” “呵呵，蠢货就是蠢货……”世琴太子对甲五嗤笑一声，摇头道，“太一道那些老牛鼻子可没抓住什么刺客，只不过是发现了这件事的猫腻罢了。” 甲五一惊：“你是说，太一道故意用送抓住刺客的说辞，暗示朝廷已经知道了根本就没有刺杀之事？” 世琴太子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苏元其实已经想到了。 庆宗皇帝最初打的算盘很好，自导自演一出“刺杀太子”的戏码，嫁祸给不存在的江湖刺客。 随后以此为借口，下达“灭武诏”，开启了朝廷对于江湖门派的征讨。 在庆宗皇帝计划中，估计认为这次征讨会很顺利，要不了多久，数十万大军就能平定各大门派。从此让江湖一败涂地，再也没有威胁朝廷的可能。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湖门派面对朝廷征讨，竟然表现出了强大的韧性！ 各门派的确死了许多弟子，但同样的，军队各级将领、朝廷各级官员，也遭受了大量刺杀。 没过多久，死伤的高品级官员就太多了，多到都没人敢赴任当官了。 庆宗皇帝估计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计划无法贯彻到底。 也正是这时候，太一道不知如何发现了庆宗皇帝的谋划，于是用这个秘密，算是逼迫庆宗皇帝停止对江湖门派的功伐。 庆宗皇帝本来就有此意，干脆就此停战。 一通闹剧之后，受伤最深的，恐怕便是眼前的世琴太子。 苏元看着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心中难免生起一丝同情。当然，他同情的不是这个作恶多端的甲一，而是多年前被当做棋子摆布的世琴太子。 朝廷和江湖和谈之后，世琴太子肯定也无法再露面。 世宗皇帝要灭他口，大周他肯定待不了。 苏元猜测，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去了海外的海鬼岛。在海鬼老人的教导下修行武功，并且学会了有伤天和的血炼秘法。 学成之后，便回来进行复仇。同时用血炼法来不断保持青春，增加修为。 事到如今，苏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世琴太子有意在破坏大周根基，好像巴不得大周快点灭亡似的——别说，受到那种待遇，是个人肯定都希望大周覆灭，以此来报复皇室。 “不管怎么说，你的心愿达成了。”苏元对世琴太子道，“今夜过后，大周将不复存在。” “这倒是……” 世琴太子仿佛放弃般往后躺去，躺在地上。 “来吧，动手吧，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 不用他说，苏元也打算如此做。 只是他要动手时，忽然有人从大殿内跑了出来。 那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跑到近前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苏元连连磕头：“大人！大人！求您放过大公子吧！大公子这一生够苦了……” 苏元心头一动：“你便是当初帮助世琴太子逃走的侍卫？” “正是老朽，还望大人开恩，放——” 老侍卫话音未落，胸口忽然被一只手掌洞穿！ “咳！” 老人家一口鲜血吐出，神情立时萎靡下去，他胸口的鲜血则迅速朝贯穿的手上凝聚！ “世琴太子，你！” 众人都没想到世琴太子突然出手，袭击的还是他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伯，你就再救我一次吧……” 世琴太子瞬间提取了老侍卫的精血，凝聚出一丝真元。 他将真元全部集中在腿上，瞬间拔地而起，朝远方飞射而出，想要逃走！ 众人又是惊愕又是愤怒，没想到这看似已经放弃的世琴太子，居然还做这最后一搏！ 如此看来，先前他故意将自己身世道出，说了那么多，也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不能放过他！”众人大吼。 苏元也要动手，但却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蓬！ 一团七彩烟雾迸发而出，从空中截住了世琴太子。 后者接触到那烟雾，立时惨叫着坠落下来，全身不可控制地溃烂起来！ 苏元看向动手之人，正是唐紫钰。 后者还保持着举着孔雀翎的姿势，看她紧抿的红唇和冷厉的双眼，便知道，她一直都准备好了动手。 全盛状态下的世琴太子，中一发孔雀翎或许不会怎样。但现如今他真元全无，身体虚弱，这一发孔雀翎，足以要了他的命。 “啊！！！” 惨叫声十分凄厉，发生在他身体的变化也足够骇人。 孔雀翎的化合毒药，将他全身皮肉都腐蚀溃烂，不多时就露出森森白骨。 一生命途多舛的世琴太子，也在挣扎片刻后不再动弹，彻底死了。 唐紫钰喃喃道：“爷爷，我给您报仇了……” 她红着眼眶，说完看向苏元。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能报仇，是因为有苏元。如果没有他，她只靠孔雀翎根本对付不了世琴太子。 “谢谢你……” 她大步走过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苏元。 苏元：“……” 他此刻一只手还拉着周舒，腾不出来。 没办法，只好用另外一只手反抱住唐紫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 场面有些暧昧，众人都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看这边。 好一会儿，唐紫钰情绪缓解，才放开苏元。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舒，但却没有退缩，反而用很坚定的眼神看向苏元，似乎在表明一种态度。 苏元没有说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从眼睛里他便能看出唐紫钰的心里话。 “主公。” 这时赵云有些不合时宜地凑过来。 “末将要不要带人去将宫内的其他士兵抓出来？” 他突然插话，苏元不但没责怪，反而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子龙你去把人都揪出来。” “末将领命！” 赵云说完便带人去搜人。 苏元走到世琴太子身前，后者皮肉已经被毒药腐蚀干净，只剩下一具粼粼白骨。 “挺惨的，是吧？不过这也是你应得的下场……怪不了别人。” 言罢，他一脚踩在骨架上，稍微发力，骨头便化作一团齑粉。 罪魁祸首挫骨扬灰。苏元心想，爹娘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 世琴太子一死，剩下的不过是臭鱼烂虾。 赵云带人不消半个时辰，就将宫内残余的士兵全部抓出。 这些士兵也很老实，没有一个反抗，全都乖乖投降。 一切都收拾完，已经临近子时。 经此大胜，众人都很高兴，苏元也奢侈一回。他让人把皇宫内存储的美酒都拿出来，确保没有问题后，就让将士们大喝个痛快。 他自己也陪众人浅酌几杯。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微醺，但自从获得修为后，他估计就算喝个十坛八坛，也不会有什么事。 喝了几杯后，想起周舒曾和他说过，他在场众人反倒会放不太开的话后，他便早早离场。 果然，他一出门，就听到房屋内的动静大了不少。 “这就是当老大的痛苦啊……” 苏元无奈地笑着，独自来到后花园散步。 他现在还睡不着，而睡不着的不只是他自己。 他看到周舒也在此处散步，正在一团四季海棠前驻足。 “不去休息吗？”他缓步走过去，轻声问道。 周舒扭头看他：“还不困。” “……是不是今天世琴太子的事，让你感触有些多。” 不得不承认，世琴太子的遭遇的确说明了皇家之残酷。 如果是得宠的皇子公主，或许日子还好过一些。 可周舒就像那世琴太子一样，也是不受皇帝待见的皇族，可想而知从小到大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周舒没有否认，微微点头。 “不用想了，反正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事了。”苏元笑着说，“在我身边，我保证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周舒闻言，面上也渐渐地绽放出笑意。 她挑了一朵海棠摘下，在指尖把玩着，好似不经意地提起唐紫钰之事。 “唐姑娘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反对的。” “……你说什么呢。”苏元有些尴尬。 周舒调侃地看他一眼：“你说呢？唐姑娘明显对你有意。我看你对她也不反感吧。要我说也是，唐姑娘美艳动人，身段窈窕，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咳，这个嘛，再说吧。” “呵呵。” 周舒轻笑着把海棠花递给苏元，后者接过，看着女孩的面庞，微微出神。 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脸颊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光晕，是那么得清纯动人。 苏元走进一步，将海棠花放在她柔顺的发上，然后轻轻俯下身来。 周舒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随后便渐渐温柔下来，青涩又委婉地迎了上去…… 第254章 春光，降表，计划 一夜春光，次日天光乍破，朝阳初升。 苏元睁开眼睛，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周舒，心中十分安逸。 少女面容恬静，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苏元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仿佛再久都不会厌倦。 不多时，周舒眉头轻轻皱没一下，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发现苏元正盯着她看，她羞赧地拉了下被子，低声道：“你醒来多久了？” “不知道。看你看得太久了，都忘记时间了。” “油嘴滑舌……” 周舒白了他一眼，微微抬起白皙的脖颈，朝窗外看去。 看到天色大亮，她连忙用手臂撑着起身：“天都这么亮了，快起来吧。” 苏元倒是不急，他慵懒地靠在床头，懒散道：“急什么。” “你说呢，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事情是做不完的，不必急于一时。世琴太子死了，剩下江南几州不过是砧板上的鱼，随便就能取回来。”周舒拦着少女柔软的肩膀，轻声说道。 周舒想起来，但力气哪能和苏元抗衡，十分无奈。 “你今天先休息吧。”苏元说，“昨晚……折腾那么久，还是很累的吧。” “还好意思说……”周舒红着脸庞。 “谁叫你生得这么漂亮。” 两人说了会儿私话，周舒要起来梳妆打理。 苏元把铜镜和梳子拿过来，让她拿着镜子，自己拿梳子给她梳理头发。 柔软的头发一直披散到肩胛骨下，苏元一下下地梳着，周舒则只是看着镜面里的苏元默默微笑。 过了片刻，长发梳理柔顺，苏元还想再说会儿话。周舒却轻轻推他，告诉他昨夜匆忙进城，今日肯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还是不要太贪图享乐。 苏元一想也是，人生漫漫，等未来天下安定，他有的是时间陪自己的女人。倒也不必一时过度沉溺在温柔乡中。 “那我把她们喊进来。” 苏元轻轻抚摸了一下周舒面庞，自己下床换好衣服。 “小清小月。”他叫了一声，门口顿时传来应和。 “哎！” 苏元早就感知到两个丫头在门口待着，此刻唤了她们进来。 两人一进门，就满脸激动地看看苏元，又看看周舒。 显然，这俩丫头早就期待着两人走到这一步了。 “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好舒儿。”苏元叮嘱二人。 他现在和周舒关系有了实质进展，有了肌肤之亲，称呼自然也变得更亲昵了些。 小清笑嘻嘻道：“王爷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 “恩恩，交给我们就好，王爷。”小月也道。 苏元点点头，又看了周舒一眼，和她交换了一个亲昵的目光，随后便走出门去。 他一出去，两名侍女立刻跑到床前叽叽喳喳。 “恭喜小姐，嘻嘻，您和王爷终于在一起了！” “是呀，我们以后也要改口叫王妃了！” 周舒好笑道：“你们两个，话倒是多。去帮我拿点水来，有些渴了。” “哦哦，我立刻去拿！” 两人忙活起来。 外面，苏元神清气爽地进入皇宫的议事大殿，他看到荀彧已经来到。 “文若。” “主公。” 荀彧朝苏元行礼后，向他汇报。 “昨晚，在赵将军的率领下，北安军已经彻底扫平襄城的一切不稳定因素。” “嗯。” “襄城陷落，云州其他城池怕是也不会再有抵抗之心。接下来很快就能全部收伏。” “文若你先前写好的劝降书，现在也可以着手准备发往江南各州了。” “臣下明白。” 荀彧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为苏元承担了大量文书工作。 他这才得闲能轻松许多，否则，他要是让真人官员来做这些事，还真不一定会太放心。 随后，他又分别见了一些将领，让他们准备前往各州，进行接收或功伐准备。 苏元自己，并不打算亲自去接手各州，那样太麻烦了些。 他打下云州和海州后，下一步打算去的，只有一个蜀州。 之所以去那儿，也是为了解决唐门之事。 另外一方面，说是为了唐紫钰也不为过。 周舒对他看得还是很准的，他的确很欣赏唐紫钰，从容貌到性格。再加上后者对他的确有意，那他作为一个男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另外便是唐门作为江南顶尖江湖门派，将其收服也很有必要。 这也算是给江南武林一个信号，让他们像江北各门派一样，自己早早加入北安军。 这种想法或许在江湖人眼中有些霸道，但对苏元来说却很必要。 他统一全国后，不可能允许一群掌握暴力的人不受自己控制。 从这一方面来看，或许他和当年的庆宗皇帝没什么不同。只是庆宗皇帝不如他有实力，没办法做到靠力量压服江湖……若是能，也不会惹出后来那一番乱战，更不会让世琴太子变成甲一这种怪物。 …… 北安军攻下云州的事很快便传遍江南。 这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当初北安军攻下京城……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因为失去京城，不代表大周灭亡。而云州被攻占，则象征着南周的彻底失败…… 不仅如此，苏元还公开了大周皇室的灭亡，以及公开了甲一的真实身份。连当年庆宗皇帝的秘密计划也进行了公开。 如此一来，震惊的不只是百姓，连江湖各门派弟子都是瞠目堂舌。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一场血战，居然都是庆宗皇帝的计划。所谓的“太子遇刺”，也不过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可想而知，此事一公开，江湖上下就都对大周皇朝一通臭骂！ 有些江湖弟子甚至数十上百人的出动，在街上聚众大骂庆宗皇帝。 以前这种事肯定不会有，但现在……大周王朝都已经灭亡了，还有什么不敢骂的？ 不过，江湖人骂的倒不仅仅是庆宗皇帝，甚至连太一道也骂上了。 不少门派都认为，太一道作为江湖魁首，当初既然识破了庆宗皇帝的阴谋，就应该广而告之才对。而不是去给庆宗皇帝一个台阶下。 这个说法一出，不少江湖人都支持。反对者也有，他们认为太一道这么做也是为了江湖着想，一旦公开真相，江湖和朝廷就会彻底不死不休，那时将是双输的结局。 两个观点的支持者都有许多，一场骂战也在江湖中上演。 值得一提的是，太一道身陷舆论漩涡，却未有人出来说什么。这倒是很符合他们一贯的山上清修，不理世事的行事风格。 真相公开后，荀彧写的劝降书也送去了各州。 内容都公开张贴出来。 各州百姓们知道了，无疑都希望能够归顺北安军。 不归顺还能怎样？大周已经亡了，甚至连皇室子嗣都被世琴太子给“吸”干净了。想要扯虎皮找个大周后裔来举义旗，都找不到。 总不能突然找个人，让他说自己是第XX代周皇帝后人吧。 就算有人想，也没人敢。 正统皇室都被北安军打得找不着北，何况冒充的。 老百姓们倾向于投降，各州的实际统治者，割据的军阀势力，也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投降？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清算。 不投降……北安军来了同样打不过，到时候被灭是必然。 无奈之下，好几个州的实际统治者都决定主动投降，或许将来还能免去一些罪责，便向云州北安军递送去了降表。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 几日之内，就有四个州的降表送到云州。 苏元也第一时间派将领率兵去进行接收。 到最后，剩下还没有送来降表的，只有两个州。 一个蜀州。 一个交州。 蜀州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唐林现如今恐怕已经收到消息，唐紫钰就在北安军中。他肯定知道，自己就是投降，等待的也只是会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抵死反抗，说不定还有活路。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在苏元眼中，这唐林已经是个死人。等北安军一到，就能送其去地府报道。 而另外一个交州，就比较麻烦了…… “主公，交州之所以不投降，恐怕是控制者，已经和南越几个小国秘密联合了。” 议事大殿中央，一张巨大的地图摆放在桌上。 此刻荀彧和苏元，以及几名主将都站在桌边注视。 荀彧继续道：“主公最开始要下江南时，南越等小国就表示强烈反对，并且也威胁过我们，要加入由西枫国建立的联盟。” “这事我记得。”苏元道，“当时就讨论过，大家都认为这是南越几国，害怕北安军统一后会动他们，所以反应才如此激烈。” “是的。” “王，王爷！”李元霸这时握着拳头道，“他他他们既然找事，那那就收收收收拾他们！” “呵呵，元霸说得不错。” 苏元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他一路走来，从不怕任何威胁和挑衅。而且一旦遭遇这些事，就一定会报复回去，且不是同等报复，而是五倍，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先前他还没下江南时，南越小国的威胁就让他很不爽……开玩笑，区区小国，威胁实力数倍于自己的军队，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苏元要不把他们收拾老实了，还真对不起北安军这些士兵。 戚继光道：“王爷，末将愿带兵去收服交州，教训南越。” 荀彧道：“交州和南越几国之间的确有一条河，不过这条‘长宏河’流水比较湍急，而且很浅，不适合大型战船。戚将军要去，最好多用一些快舟小艇。” 戚继光点点头，显然是已经有所考察。 苏元道：“继光，你和子龙一起去吧。两个人稳妥一些。” 戚继光有本事，擅长水战，但个人战斗力差一些。赵云这个宗师巅峰一起去，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末将领命！”两人齐声道。 “元霸，你就同我去蜀州吧。” “是！” 苏元做完安排，众将离去后，荀彧还未走，他还有事要汇报。 “主公，有一件事，恐怕需要您亲自处理。” “何事？” “先前南周朝廷，曾经允许海外西国在境内开设使馆区。现在这些使馆区内还有许多西国人居住，对他们要如何处置？” “嗯……” 苏元倒是知道此事。 他还记得，以前周丞想要抱西国大腿，为此接受了西国一系列的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开设使馆区。 说是使馆区，实际上和租界没什么两样。南周还在时，朝廷就没有权力去干涉这使馆区的人员。而且曾经也有过住在里面的西国人在外面触犯刑法后，躲了进去，朝廷不敢抓人，最后不了了之的事。 现在北安军来了，自然不会在乎什么狗屁使馆区，更不会把那些西国人当成大爷供着。 “怎么处置，很简单。使馆区取消掉，断绝里面所有人的一切特权。然后查，犯过罪的全都抓起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苏元顿了顿，又道：“剩下的没犯过罪的，让他们自给自足，没钱就像其他穷苦百姓一样暂时领救济。想回国的就自己想办法联系母国，派船来接他们回去。” 荀彧提醒道：“主公，其中不少都是西枫国人。” 西枫国和北安一直都是战争状态，肯定不能和其他国人一个处理方式。 “那就先调查西枫国的，把他们有用的情报都榨出来。”苏元道，“这件事让沈炼去办，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是。”荀彧点点头，最后询问了句，“主公，等蜀州和交州收复，天下一统之时，您也该登临大位了吧。” “嗯。” 苏元没有否决，以前他或许还想过，要不要弄一个全新政体。 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渐渐地认为，在生产力没有大幅提升之前，还是不要搞什么貌似很先进的政体。那样互相不匹配，只会造成诸多灾难。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他的寿命会很长很长……将会长久地，作为这片大地的统治者而存在。 如此长的岁月里，随着社会发展进步，肯定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先进成熟的政体。 但绝不会是现在。 第255章 特权不再，前去蜀州 襄城。 最繁华的街区之一，泰安街，整个街区都被南周朝廷交出作为使馆区。 这里一共设有五个海外西国驻点，其中西枫国的人是最多的，足有两三百人。剩下多的百人，少的几十人，统共加起来将近六百。 这将近六百的西国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商人、或者外交官的亲属。 他们当初在西枫国派船来接人撤离时，并没有全部跟着离开。 因为时间仓促，一部分人没来得及上船。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习惯了异国他乡的生活，不愿意走。 还有一些人是不愿意放弃在这里的特权，还认为南周朝廷给他们的法外特权能一直持续下去，从而拒绝离开。 西枫国也只顾高级官员，对于这些人也懒得管。既然他们不愿意走，也不会进行强制撤离。 然而这些人的幻想，在今日便彻底破灭。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喧闹的声音就响彻在这片街区。 “全都出来！” “起来！” “站好！” 大量的呵斥声响起，将使馆区内的西国人尽数吵醒。 其中一栋小院卧房里，一个三十出头的西国人被吵醒，他皱着眉头起身：“谁在外面大吵大闹！敢打扰我休息！” 他是詹姆斯，原本是一名船员，后来在使馆区建好后，主动申请入住进来。 自从进来后，他就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每天吃喝玩乐一分钱不用花，在外面就算动手打了那些周朝人，后者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这可比当船员要过瘾多了，因此他也是坚定的“不撤离党”。 北安军前几天入城之事，他其实也知道，但没怎么当回事。 他认为这些人和以前的南周朝廷没什么区别，正好这几天北安军忙于其他事，没管使馆区，也让他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当苏元注意力集中在此事上时，他们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詹姆斯胡乱披上衣服，来到门边。 “哪个混蛋嚷嚷啊！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骂骂咧咧地打开门，门刚开，就看到三个黑甲士兵从院子里朝他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 詹姆斯刚问出这一句，下一刻便感到脸颊剧痛，天旋地转。 一名北安士兵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打倒在地，冷冷喝道：“让你们出来，听不见是吗！” “你！！！” 詹姆斯捂着脸，他听不懂士兵的语言，恼火至极。 可看着面前三个腰间佩刀的黑甲士兵，也不敢反抗，只是怒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使馆区！你们在违反使馆区的法律！！” “带走！” 三名北安士兵不管詹姆斯嘴里吼的鸟语，直接将人绑上抓走。 “放开！放开我！” “我要见你们的上级！” “该死的……呃！！” 詹姆斯刚骂了两句，就又挨了一下狠的。 这次北安士兵没用拳头，用的是刀把，一下就把他腮帮子打肿，满嘴鲜血。 詹姆斯恐慌之余，终于老实起来，不敢再多嘴半句，任由几个士兵将他押出小院。 从小院里一出来，他便看到被押出来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 他眼熟的，不，是整个使馆区的西国人全都被揪了出来。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少。 这几百号人都被北安士兵带到街区的一处十字街口，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等待。 不多时，一名北安士兵去向那年轻人汇报。 “沈炼大人，人已经都带出来了。” “没有遗漏的吧？” “没有。” “很好。” 沈炼起身，对一旁的译官道：“把王爷的话交待给他们听吧。” “是。” 译官将苏元下达的命令，翻译成西国语言讲给几百人听。 几百人听着听着，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不少人当即就连连摇头，激动地开口： “不，不能这样！” “这和当初的协议不一致！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我们表示强烈抗议！！！” “你们在非法夺取我们的正当权利！” 一众西国人群情激奋，译官却是不慌不忙地答复。 “请你们搞清楚，和你们定下使馆区协议的是南周朝廷，并不是北安军。现在南周覆灭，当初的协议早已不作数。” “这怎么可以！协议是必须要继承的！” 众人都表示无法接受。 而译官也很直接地告诉他们：“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译官对沈炼道：“大人，他们都不愿意接受。” “那又怎样？”沈炼淡淡笑道，“轮得着他们愿不愿意？” “你就是长官吧！我警告你立刻放开我们！！”詹姆斯看到翻译官对沈炼汇报，立刻断定后者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对他大声吼道。 “我是英兰人！你们敢伤害我们的话，我们国王一定会下令推平你们的城市，杀光你们的人！” 詹姆斯的嗓门很大，沈炼闻声看过来。 “他说什么？” “大人，他说的是……”译官原文翻译。 沈炼听完后点点头，缓步来到詹姆斯面前。 他微笑着对詹姆斯点点头：“替我向你们国王问好。” 译官翻译，詹姆斯闻言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那还不放开我，你这低等……咳！” 他话音未落，沈炼突然拔出绣春刀，刀尖戳进了他的喉咙！ 詹姆斯立时满口鲜血，在极度的惊恐中倒地，抽搐着死去！ “啊！！！！” 其他西国人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沈炼甩了甩刀尖上的鲜血，对译官道：“你告诉这些人，谁想落得这个蠢货的下场，就继续叫下去。” 译官连忙翻译，众人听了也赶忙闭紧嘴巴。 他们这时才明白，北安军和以前南周朝廷的士兵真的不一样。这些士兵，是真的会杀他们的！ …… 如果说召唤士兵比真人强在哪里，战斗力或许是一方面，但苏元最喜欢的，还是效率。 真人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外部他人影响、到内部自我心理，种种因素都可能会影响办事效率。 有可能今天晴天，办事效率高。今天阴天下雨，心情不好办事就开始磨洋工。 但召唤士兵不会，无论刮风下雨，他们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 这也是北安军每打下一个地方，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该地管理妥善的原因。 原本因为皇室失踪、重臣外逃，从而一片混乱的云州。在北安军到来短短一周时间，就变为了一个安定之地。 老百姓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北的百姓如此支持苏元。有这么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当兵当官的不仗势欺人，不吃拿卡要……穷苦人家里揭不开锅，还能去衙门领救济。 这样的一个政府，怎么会有人不支持。 许多云州百姓们心中都在想，为什么苏元不是江南人。倘若苏元最早在江南起事，那他们恐怕早就能过上如此好日子，不用受几个月大周朝廷压迫的罪了。 有老百姓们支持，北安军要办事也容易得多。 接下来几日，待送上降表的几州也彻底控制后，苏元便打算启程前往蜀州了。 他来到一处宅院找到唐紫钰，找到她时，她正在院子内神情骄躁地投掷着飞镖。 “多！” 一枚梅花镖深深扎进厢房的门柱内，彰显出投掷者骄躁的心情。 “唐姑娘。” 苏元的声音一传来，唐紫钰便立刻转过身，利落的短发随着转动轻轻飞扬。 “你来了。怎么……有进展了吗？” 唐紫钰神情里满是迫切之色。 苏元知道她这几日十分着急，虽然世琴太子这个杀害她爷爷的直接凶手已死。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要属唐林。 比起世琴太子，唐林这个唐门内部的背叛者，在唐紫钰心中更为可恶！ 假如唐林背叛，那世琴太子想要拿到血炼秘籍，就会十分困难。就算他实力强横又如何？唐门弟子上下一条心，死守秘籍秘密，世琴太子也只会无可奈何。 可是唐林这种叛徒一出，坚不可摧的堡垒就从内部轻易瓦解掉了。 对唐紫钰而言，唐林与世琴太子，前者才是她更想复仇的对象。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替唐门清理门户。 “嗯，云州的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去蜀州了。” “好！” 唐紫钰眼角一挑，二话不说，立刻回房间收拾东西。 只几分钟不到，她便背着一个包裹出来，对苏元说做好了准备。 “你真是很心急啊。”苏元道。 唐紫钰咬牙说：“多让唐林那叛徒活一天，我就不痛快一天！” “……” 苏元知道唐紫钰复仇心切，他也不多话。 “那就走吧。” 院外，七匹快马已经备好。 其中一匹之上，是李元霸。另外四匹，是女扮男装的梅兰竹菊四剑。 这次去蜀州，苏元不打算兴师动众——或者说，不打算明面上的兴师动众。 以前他去哪里都要大军跟随，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武功。 为了安全着想，他才让自己一直处于大军包裹之中。再加上梅兰竹菊等人的保护，从而能做到安然无忧。 现在，他吸收女娲石碎片之后，实力恐怕在江湖中已经几无敌手，自然就不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 此行他准备就带上李元霸和梅兰竹菊，加上唐紫钰，一共七人前往蜀州。 这么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唐林那厮，肯定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明目张胆派大军过去，搞不好会让他用出什么手段。 而七人伪装潜入蜀州，说不定能悄悄就把人杀了，把事办了。 这也算是反其道而行之。毕竟苏元自从起事以来，最出名的战术就是大军压上，没什么其他策略。 他的敌人差不多也习惯了，他走到哪里都是大军包围的情况。 现在几人快马轻骑，倒是十分出其不意。 至于危险……大可不必担心。 兵符在手，需要大军时，苏元随时都可以召唤。 唐紫钰看了苏元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挥动马鞭出发。 …… 江南八州，各州都有其特色。 而提起蜀州，其特点有些类似于秦州，那便是山多。 但它的地形多样性却又更丰富，除了连绵的山脉，还有大片大片的水稻田。 艳阳天时大片大片的水田反应，天水一色，会十分漂亮。 蜀州人喜欢讲一口蜀语，和北方官话差异颇大，北方人来只能勉强听出个三四分。 唐紫钰从小受精心培养，一口官话说得同京城人并无两样，因此苏元才没觉得奇怪。然而一入蜀州，听着周边百姓们口中那细细碎碎的蜀语，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唐紫钰倒是十分自然地将官话切换成本地蜀语，定了一间客栈下来。 夜晚。 在一间上房之内，几人围坐在桌边。 苏元用指节轻轻叩在桌上，扣响三下。 “一共有三个人，盯上了我们。都是后天武者。” 他感知如何敏锐，从进入蜀州开始，在这边境小城，便已经有人盯上他们。 自从唐林成为新堡主后，下令封锁蜀州，不允许外地江湖人士进来。眼下七人个个气度不凡，梅兰竹菊四人还都佩剑，李元霸那大锤子也背在背上……几乎是在告诉别人，我们是江湖人士。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唐门弟子盯上他们。 之所以只盯，没有下一步动作，估计也是想先探探底，看看点子扎不扎手。 要是扎手，就得向上级汇报。 唐紫钰作为唐门精英，对唐门的行事手段十分了解。 她说道：“这三人只是‘哨子’，不会对我们动手，只会盯着我们。我们要是再继续往蜀州里走，他们便会汇报上去，找人来拦住咱们。” “那，怎么处理他们？”苏元说，“我可不想被人盯着。” 唐紫钰以为苏元要杀人，立刻说道：“他们这些外围弟子，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唐林是叛徒！不知道我爷爷身死的内情，很可能是无辜的！” 苏元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杀了他们。” “……” “这样吧。”苏元道，“把他们抓了，你把真相告诉他们。你是唐门大小姐，还拿着孔雀翎，可信度不比唐林高？他们要是信你，就留他们一条命。要是不信你……” 苏元不用说完，唐紫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第256章 至唐门 “他们会是什么人？” 夜色深沉，在苏元等人入住的客栈之外，三名唐门弟子正在街巷处盯梢讨论。 对于进入蜀州的七人，他们无法不注意。 单从几人的气质来看，恐怕就都是江湖高手。 唐门已经宣布禁止门外的江湖人进入蜀州，这七人却完全无视，径直入城，足够证明他们有一定实力，不惧唐门法令。 因此，三名弟子不敢打草惊蛇，只远远进行监视观察。 “谁知道，说不定是哪一门的高手。” “搞不好是北安军派出的探子！不是说江北那些江湖门派都投靠北安军了吗？” “有道理……北安军已经打到江南来了，听说好几个州都投降了，估计那苏元也盯上咱们蜀州了！” “唉，听说北安军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咱们蜀州恐怕……” “还是看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吧。要是只在边境停留，那咱们也省事。要是再往蜀州内走，那就只能……” “只能怎样？” “当然是——嗯？！！” 答话的弟子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问话的声音是如此陌生，不是他们三人之一！ 三人反应还算机敏，同时拔出匕首向后刺去！ 当啷！ 一声脆响，三人只感觉手掌一麻，匕首掉落在地。 他们惊骇看去，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年轻人，容貌俊朗，气度不凡。 比起一下用内力震落他们三人的匕首，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到他们身后的，他们全然不知道！ 这意味着，如果这年轻人有意，那他们三人此刻早已没命！ 唐门弟子几乎都接受过对敌训练，此刻面对这明显数倍强于自己的对手，三人都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 他们双手垂在身边，摆出一副不会动手的姿态。 “请问阁下是？” 问话之人其实这会儿已经认出年轻人，就是他们盯梢的七人之一。 但他们可不会傻到去承认。 苏元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接下来要乖乖听话。跟我来。” 他说完便迈步向前走去，转眼越过三人。 三人看着苏元背影，面对这绝佳的背后偷袭时机，他们都不敢动手。 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三人都看出彼此眼底的无奈。 不敢偷袭，他们也不敢逃跑，只得硬着头皮跟在苏元身后，进入客栈。 到了客房之中，三人看到其他六人都在。 一时间，三人心中都不由得绝望。 一个苏元他们都万万不是敌手，何况七人都在。要杀死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交给你了。”苏元把人带来后，对唐紫钰说。 唐紫钰微微点头，手掌在面上一拂，那张普通青年人的脸庞便发生变化。 她祛除易容，显露出真容。 这一瞬间，看到她脸的三名唐门弟子全都惊呼，异口同声：“大小姐？！” 唐紫钰在唐门非常出名，她从小到大跑遍了整个蜀州，蜀州的唐门弟子们基本都认识她，记得她的容貌。 “看来你们还认识我。”唐紫钰道。 “怎么会不认识！” “大小姐，您去哪里了？这段时间唐门上下一直都在找您！” “大家都以为您遇害了，没想到……” 三人情绪都很激动，说话也有些急促，看得出不是伪装，是真情实感。 唐紫钰见状也难得感觉到心中一热，她知道，唐门的凝聚力还是在的，唐门弟子彼此之间也还是互相在乎的。 她对三人说：“我先前为了保命，去了江北。若非如此，恐怕我早已丧命唐林手中。” “啊……” 三人闻言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林不是新堡主吗？怎么大小姐会这么说？ “看来你们三人都不知事情真相，我今日便告诉你们。” 唐紫钰没有因为三人是普通弟子就怠慢，她对待三人的态度十分郑重，将唐林和世琴太子串通的真相如实说出。 三人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已经是愤慨。 “唐林这混蛋！居然骗我们！” “这个叛徒！！！” “大小姐，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三人旗帜鲜明，倒是让唐紫钰有些意外。 她问道：“你们……这么相信我？都认为我说的是真的？” “当然！大小姐，您和唐林，选一万次我们也会选择相信您……” 这是三人的心里话。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纯粹是他们见唐紫钰的次数更多，知道后者是一个善待下属的好人。 而唐林，几乎只在唐家堡和沉水城待着，蜀州其他地方几乎不怎么去。 而且唐林上位，成为新堡主后，宣布的一系列新政策也让不少唐门弟子心生质疑。 现在唐紫钰把真相说出来，几人立刻深信不疑。 能得到弟子信任，唐紫钰明显也很舒心。她想了想对三人道：“我们接下来会深入蜀州，除掉唐林。你们就当没见过我们吧。” 三人自然答应：“我们会的。” 说完，三人对视一眼，还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令牌。 “大小姐，这三块唐门令您拿着吧。这样也更方便一些。” 唐门令是唐门弟子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携带在身上，亮在显眼位置，其他弟子看了就不会再多注意。 唐紫钰以前自然有，不过肯定无法再使用了。 因为每块唐门令都不一样，她那块肯定早已被唐门列为“重点监视对象”，一旦出现就会被追踪到。 唐紫钰见三人如此行为，心中感动。 她将令牌接过，郑重道：“好，我收下了，多谢！” “能帮到大小姐的忙，是我们的荣幸！” 三人齐齐拱手道。 “希望大小姐铲除叛徒成功！我们就先告退了！” 唐紫钰点点头。 三人离开后，苏元对她说：“看来你在唐林弟子们的心目中形象很伟大啊。” “……我相信他们，他们自然也会相信我。像唐林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唐门是容不下他的。” 苏元点点头。 这时梅剑忽然道：“主人，那三人万一是故意做此姿态麻痹我等，实则暗地去通风报信……不得不防！” 唐紫钰闻言立时皱起眉头：“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苏元笑道：“唐姑娘，好歹你也是唐门精英，对于欺骗这种事应该不陌生。梅剑的话并无不妥。不过不用担心……”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随时都‘关注’着他们三个。要是他们敢动坏心思，我会立刻将人解决掉。” “……” 唐紫钰有心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嘴角低了下去。 她知道苏元的话更有道理，她的相信，纯粹是感性作祟。 而现如今的境况，感性实在派不上用场，理性才是最好的帮手。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七人继续出发。 苏元这一夜都感知着那三名唐门弟子，确定他们没有通风报信，才放下心来。 唐紫钰虽然没表现出来，可对这结果也很满意。 她其实真有点担心三人会骗她，那样她真的会很伤心。 有了三块令牌，接下来的行动顺利得多。 一些唐门弟子在看到一行人有令牌在身，便不再多关注。 这样赶路两日，一直到沉水城时，才遇到麻烦。 沉水城是唐家堡的外城，从前便是唐林负责管辖。自从他成为堡主后，更是将这座小城打造得如同堡垒一般。 城门口布置着上百名守卫，其中近一半都是唐门弟子。 每个进出城的人，都要有唐家堡新出的许可证。没有许可证，谁也不能出入。 甚至就算有这东西，如果看起来不对劲，也会受到严厉盘查。 苏元七人在远处观察到此情形，就知道正常混进去是不行了。就算他们弄到一些许可证，入城时肯定也会受到盘查。 别人不论，苏元自己就受不了受盘查。 大概也和他从来到这世界起，就是以领袖的身份存在有关，他早已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 “都到这儿了，我看也不用躲躲藏藏了。”苏元捏着手腕道，“直接打进去就完了。” “俺也觉得得这样好！” 李元霸立刻表示支持，他一路走来憋得很难受，手已经非常痒，已经忍不住要拿大锤子砸人了。 然而唐紫钰肯定不希望如此，在她看来大多数唐门弟子都是受唐林蒙骗。假如为了杀唐林，先杀了这些弟子，那不完全是本末倒置吗？ 唐紫钰深吸口气，对苏元道：“你说得对，到了这里，确实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但是，我们不需要打进去！” “你是说……” “不错。”唐紫钰点头，“我打算不再伪装，直接表明自己身份。这沉水城内有着大量唐门弟子，我要直接现身，告诉他们事情真相。” “原来如此。” 苏元对她的想法并不反对。 从先前那三名唐门弟子的反应就能看出，唐紫钰在唐门内的威望是很高的，甚至超越了现堡主唐林。 她直接现身，揭露唐林真面目，起码能争取一半唐门弟子站在她这边。 一半都有些保守，苏元估计能有三分之二。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 也没什么好怕的。 苏元心想，倘若不是他和唐紫钰有些交情，他根本不会在乎唐林是不是叛徒，也不会在乎什么弟子受蒙蔽之事。 倘若不是他和唐紫钰有些交情，他自己都不会跑这一趟，直接派大军过来将一切反抗的唐门弟子剿灭就是了。 “你想做就做吧。”苏元说，“我们会支持你，保护你的。” “……谢谢你。” 唐紫钰感激地看了苏元一眼，坚定神情，朝着沉水城城门走去。 苏元几人跟在其后。 七个气势不凡的人这么直愣愣朝城门走来，城门前的守卫早就注意到，一时间立刻将城门关闭，虎视眈眈。 而待几人走得近了，当一些唐门弟子守卫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谁时，便都十分惊诧。 “是……大小姐！” “大小姐回来了！” “她……” 看到来人是唐紫钰，一众守卫神情各异。 大多数人都很激动欣喜，却也有那么几人，神情显得有些阴沉。 其中一人立刻对另外一人道：“去！通知堡主！” “是！” 唐紫钰走到城门前，看了一圈门口的守卫。 “于群，常玉朋，唐潇，唐尘……” 她叫出了不少唐门内门和外门的弟子姓名，这些被她叫到名字的都很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紫钰道：“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恐怕会感到很震惊。” “大小姐，您要说什么？不然先回堡里吧！”一人打断唐紫钰的话头，站了出来，满脸堆着虚伪的笑容。 “堡主一直很担心您的安危，您还是先回去——” “唐呈。”唐紫钰认出此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投靠了唐林，对么。” 叫唐呈的年轻人脸上笑容一僵，勉强说道：“大小姐您说什么呢，我作为唐门弟子，自然是投靠堡主。我们所有弟子都是如此！” “是啊……” 大多弟子不明所以，也跟着附和。 然而唐紫钰下一句便直接点名正题。 “各位！”她提高声音，用内劲包裹住扩散出去，“唐林是叛徒！就是他勾结甲一，也就是世琴太子里应外合，害死老堡主，夺取了堡主之位！”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炸了锅。 “什么？！” “这……” “大小姐！您胡说什么！！！”唐呈眼见不对，立时大声呵斥一声，“您失踪多日，现在突然回来，还带着这么多陌生江湖人，该不是被他们的谎话欺骗了吧？还请您立刻同我回堡，请堡主定——” 唐呈一番话还未说完，脑袋便脱离脖颈飞了出去。 “噗通！” 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引发一片惊呼。 唐紫钰立时扭头回看，动手的是梅剑，她的长剑已然出鞘，寒芒般的残余剑气还附着在剑锋之上。 唐紫钰又看向苏元。她知道，这四名侍女没有他的命令，绝不会擅自出手。 不错，梅剑的出手，正是苏元授意。 他迎着唐紫钰的目光，淡然道：“我不喜欢听反派说个没完没了。时间很宝贵的，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事搞定吧。” 第257章 不再仁慈 交州。 这里地处南端，多雨林和雾瘴。边境以长宏河为界限，河流以南便是南越国领土。 自从南周朝廷崩溃后，交州这地势偏远的地区，原州牧也早已带领一众精锐，渡河前往南越小国避难。 让他们与北安军为敌是万万不敢的。但凭借着州牧身份，以及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力量，在南越小国不说称王称霸，拿下块地盘当地头蛇还是一点问题没有。 至于剩下被掠夺大半的交州，则扔给了一些没有跟着离开的将兵。州牧人在国外，进行远程遥控，时刻通过浆船派人来回，了解情况。 因为同南越的合作，以南越为代表的几国士兵不少都进入到交州之内。州牧说是把地盘送给他们，从而换取利益。 实际上州牧心里早就清楚，这地盘早晚是北安军的，现在卖给南越小国还能赚点，不亏。 因此南越几个小国，对于苏元强势要统一才如此不满。 他们未和北安军交手过，根本不知道北安军的强度，这也是他们敢于据守，而不是将士兵撤回自己国家的原因。 赵云和戚继光却不管这些。 他们率兵到来后，首先面对的就是复杂地形。 因为多雨林地带，不少地方都布置有陷井、地道。 一些南越土人就潜伏在地道中，随时准备偷袭经过的北安军。 然而这些土人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北安军过来。 后者根本没想过要冒险。 赵云和戚继光在考察完地形后，就已猜测出雨林中肯定遍布陷阱。为此他们干脆不用人力，而用大炮进行开路。 在各州投降后，北安军能很顺利地源源不断运输炮弹到前线，他们根本不用节省。 几十门炮对着雨林之内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埋伏在地道里面的土人士兵几乎都被炸懵了。 地道可不是防空洞，经不住这么铺地毯般的轰炸。那些陷阱更是受爆炸一震荡，就大多都失去作用。 北安军不费一兵一卒，只用大炮洗了十几轮地，就差不多将雨林部分地区的威胁清除干净。 随后大军进入雨林，从一片坑坑洼洼中穿过，来到交州的城池区域。 雨林作战没起到效果，交州守兵和南越士兵已经感觉到恐惧。 他们害怕北安军手中那几十门大炮，它们的威力太大，靠什么去应对？用藤条编织的藤甲，能挡得住弓箭，难道还能挡得住炮弹？ 在科技层面和士兵战斗素养被全面碾压的情况下，哪怕南越士兵从未对抗过北安军，也发自内心感受到了恐惧。 前线城池内的一些南越士兵，更是在发现北安军靠近的那一刻，就都表现出了怯战情绪。 一名交州本地将领，发现指挥不动南越兵作战，气得在军营内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蛮夷！事到临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他这么一通骂不要紧，却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一名身材低矮的南越士兵默不作声地将一枚骨片夹在指缝，装作不经意路过该将领时，忽然抬手用骨片割了将领的喉咙。 鲜血喷出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 “杀了他们！抢了东西！回家！” 那身材低矮的南越兵大叫着，其他南越士兵纷纷高呼着响应，拿出武器对本土士兵动手。 交州本土士兵们猝不及防，没想到几秒前还是盟友，几秒后就成了生死仇敌。许多人当即被砍倒在地，剩下反应过来的，也拿出武器反抗，但已经处于下风。 不消一会儿工夫，上千名本土士兵就被不到三百南越兵杀干净。他们抢了军营内一切值钱的东西，从银钱到印绶、官服、兵刃。 抢完这些，他们还打算再去城内百姓家里掳掠一番，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城就已经破了。 守军内讧，赵云和戚继光轻易就率兵破城，迅速把各条街道掌握住。 两百多南越兵无处可跑，想着同北安军决一死战，结果刚从兵营跑到长街之上，就被北安军士兵乱枪打死，一个不留。 戚继光让士兵搜查了一下这些南越兵尸身，在其中一个头头身上搜出一封信来。 内容是让他们见机行事，如果发现不是北安军的对手，就尽可能多从交州抢些东西回南越。 “赵将军，看来交州其他城池少不了要被劫掠一番。” 戚继光把信中内容告诉赵云，后者点头赞同。 “恐怕是如此了。不过我等若是只夺回一个空空如也的交州，实在是没脸去见主公。” “正是。”戚继光道。 苏元虽然没说要保证交州资源，只让他们占据此处。可他们肯定不会想交给苏元这么一份答卷。 两人一做商量，就决定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南越兵抢完跑回去之前截留住一些人。 另外一方面，二人也联合写了封信，让锦衣卫送到苏元手中。 信件内容是做一个申请，那就是从南越几国手中夺回属于交州的东西。这恐怕不可避免要踏足到南越领土，这种跨国作战行动，还是要申请苏元许可的。 …… 沉水城头。 梅剑斩下唐呈头颅，干净利落，震慑住了不少人。 但她这么做，却也引发不少唐门弟子的敌视。 眼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唐紫钰告诉众人，让他们可以做一个见证。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任我，但我会同唐林当面对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谁才是叛徒。” 唐紫钰自然是不怕对质的，只要一碰面，唐林的勾当就会暴露无疑。 众弟子闻言，互相看看，其中有人道：“大小姐，我们自然是更相信你的……可是……唐堡主毕竟是堡主……” 其他弟子闻言也露出迟疑之色。 他们这些驻扎在沉水城的弟子，大多都是内门弟子。 内门和外门不同，外门弟子之所以无条件支持唐紫钰，是因为本身他们也分不到唐门的什么资源。 内门弟子则不同，有什么好事都有他们的份。 别的不说，自从唐林当上堡主后，他们的好处是变多了不少。 这也和唐林封闭蜀州有关。 不允许外来的江湖人士进来，这就导致唐门弟子是蜀州唯一的武人。各种需要武人的行业，如镖局、护院等，都被唐门弟子所垄断。 赚到的大量银子，唐林哪怕只分一部分下来，都能让每个内门弟子大吃一口。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成了利益共同体。 现在唐紫钰突然现身回来，说唐林是叛徒，要将其拉下堡主之位。还带着几个唐门之外的武人……这自然会让他们这些内门弟子有抗拒之心。 唐紫钰见众人如此态度，心中不由一凉。 她原本以为，外门弟子都那么支持她，内门弟子应该更甚。却没想到，内门对她的态度，居然还不如外门。 不只是她，苏元都没想到会这样。 但他仔细一琢磨，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对唐紫钰道：“唐姑娘，不用和这些人多废话了。我看他们不少都收了唐林的银子，早已经罔顾是非。我们直接去唐家堡就是。” “你胡说什么！” “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大放厥词！” 唐门弟子们对唐紫钰不敢放肆，但苏元一个陌生人如此轻视他们，这让他们异常恼怒。 梅兰竹菊四剑见这些人言语上对苏元不敬，顿时全都面若寒霜。 四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询问苏元：“主人，要我们杀光他们吗！” 她们不是在开玩笑，四人联手，连宗师都不是对手，何况这些后天先天。 李元霸也忍不住抡起锤子：“他娘娘的，找找找死！” 眼见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唐紫钰闪身一步到苏元面前，眼中含着恳求之色。 “先别动手……可以吗。” “你还看不出来吗。”苏元道，“不是我想动手，是他们想逼我们动手。这样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反击。” “……” 唐紫钰怎会不知？她已经注意到，有数名唐门弟子的手都靠在暗器囊之上，无疑是想要等苏元等人动手的刹那，就发起攻击。 苏元说完，越过唐紫钰，走到众人面前。 “唐姑娘念着情谊，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却利欲熏心，狼心狗肺……这样吧，站在唐姑娘这边的，走到一边去。我只给你们十息做选择。” 他已经展现了最大程度的仁慈，众人闻言，有人讥讽冷笑，有人迟疑不定。 十息之后，选择站到唐紫钰这边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剩下六七十人，都不为所动。 唐紫钰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背对众人。 苏元看了梅兰竹菊一眼，四人微微点头，倏地冲出。 李元霸几乎在同时也挥着锤子咚咚咚跑向前去。 “找死！” “干掉他们！” 喊杀声，暗器破空声密集响起。 但这些声音顷刻就变为了惨叫声，哭喊声，和求饶声。 “啊！！！！！” “我认输！我认输！啊！” “放过我！” “大小姐！救命！！” 这些后天先天，加起来也不够李元霸和梅兰竹菊打的，战斗几乎刚开始，就落下帷幕。 唐紫钰不忍心看，一直背着身。 苏元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人就是这样，不用太难过。” “……” 唐紫钰心中难受，轻轻靠在苏元肩头。但她足够坚强，只是稍微放纵了几秒痛苦情绪，就挺直脊背，转回身来。 城门口已经一地尸体，苏元几名手下则是毫发无伤。 而那些选择站在唐紫钰这边的十几名唐门弟子，这会儿脸色全都苍白如纸。 他们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全身在颤抖…… 开玩笑吧？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强烈的后怕充斥心中，他们不禁想，刚才若是选择随大流，没有走到一边，那现在尸体堆中，肯定就会多他们一个了。 “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唐紫钰走到十几人面前，严肃地看着他们，“接下来，随我一起去唐家堡，揭穿唐林的真面目，将唐门夺回来！” “是！大小姐！！！” 十几人哪里还敢有二话，全都挺起胸膛，用最大的声音吼道。 唐紫钰颔首，迈步进入沉水城。 苏元等人跟上，一行人迅速将城内的弟子全部“分门别类”。经由先前一事，唐紫钰已经想通。她也不再心慈手软，亲自动手将死忠于唐林的全部消灭，愿意保持中立或支持她的，则留下性命。 两个时辰后，七人带着近一百名唐门弟子，浩浩荡荡离开沉水城，前往唐家堡。 此刻，唐家堡大厅。 唐林已经收到手下汇报，唐紫钰回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七个人。 “她哪来的底气？七个人就想扳倒我，把唐门夺回去？” “堡主。”他的心腹猜测道，“那七人应该是北安军、或者江北武林的高手。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嗯。不提那些高手，那死丫头手里还拿着孔雀翎，这也是个足够大的威胁。” “堡主，要派一部分弟子去沉水城截人吗？” “不！”唐林冷笑道，“就让他们来唐家堡！别忘了，这里的机关我早已通通换过一遍了！” “堡主所言极是！” 唐林上位之后，早就对于唐紫钰有朝一日会回来报仇有所防备。 他将唐家堡内的机关暗卡全部更换，并且只让少数心腹知晓详情。如此一来，唐紫钰就算从小在堡内长大，再次回来也只会步步惊心，步步凶险。 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命丧机关之下。 唐林思索片刻，又叮嘱心腹：“现在我不担心那死丫头几人，担心的是堡内弟子，会听到风声，从而动摇对我的忠心。你立刻安排下去，封闭唐家堡，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允许任何关于唐紫钰的消息流传。” “是。”心腹应下离开。 唐林独自站在厅中，心中暗道：“若是北安军大军到来，我或许会准备逃走。但唐紫钰这死丫头敢来，那就是找死！” “我杀了她后，夺走孔雀翎，之后收敛钱财，便携带一众心腹前往海外，隐姓埋名……到时候那苏元就算想要找我，也只会一无所获！” 第258章 身死解散 唐家堡。 唐林下令封锁后，全堡上千人都无法再进出。 许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毕竟情报都被唐林控制在自己的心腹手中。 而他让心腹们散布出去的，只是有外敌将入侵，让堡内弟子们都做好战斗准备。 苏元等人来到唐家堡山下时，并未有人在山道处把守。 山道两边是成片的竹林，其中不知蕴藏着多少危险。 唐紫钰目光沿着山道向上看去，看向那个掩映在山影与竹林中的堡垒。 她知道，唐林肯定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机关陷井一定都动过了，我们直接上去，会很危险。” 唐紫钰在唐家堡生活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苏元倒是不太在意：“先让人淌一淌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唐门弟子顿时紧张万分。 这话的意思是……让他们走在前面，把陷阱机关都淌出来？这和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唐紫钰也以为是如此，刚要说话，苏元又道：“不是让人淌。” “你是说……啊。” 唐紫钰忽然想起，苏元在和世琴太子战斗时，出现的那个巨型大龟…… 当时世琴太子全力一击，却只在龟背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这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有那大龟探路，那再多的陷阱和机关自然对它也不会产生伤害。 其实如果只是苏元自己，再加上梅兰竹菊等人，是不需要召唤玄武的。他不认为这些机关能伤到他们。 但唐紫钰和诸多唐门弟子就不同了，她们还是比较“脆”的，苏元要召唤玄武，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 好人做到底吧。 苏元一念至此，默默使用兵符进行召唤。 轰——隆—— 玄武硕大的身躯从空中出现，砸落下来。 立时间，整个山体都为之一震，断裂的竹子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能看到，它的落地的确出发了无数机关，一时间满天遍地全都是各种毒箭、飞镖、长针…… 这些东西落在玄武身上，连给它挠痒痒都算不上。它甚至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散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苏元给它下达命令。 唐紫钰因为见过玄武一次，已经不再那么震撼。尽管她心中十分好奇苏元是怎么把它凭空弄来的，但她知道那是苏元的秘密，不会询问。 而那些其他唐门弟子，第一次看到玄武，都是震撼到说不出话。 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当即就噗通一声跪下，磕头给玄武行礼，把其当做仙兽对待。 “走吧。” 苏元给玄武下达命令，让它一路往山上爬，其他人则跟在后面。 有玄武探路，唐林先前苦心安排布置的机关陷阱，全都成了没用的摆设。 而在山上，唐家堡负责放哨观察情形的弟子，也居高临下地看到了玄武。 几个弟子都有点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急忙前去汇报。 唐林得知有“巨大龟兽”出现后，开始还不相信，可当他亲自来到唐家堡的瞭望塔处，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山下攀爬上来的玄武。 “这……” 他这个唐家堡主，这会儿也是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好。 “堡主，我们该怎么办？” 心腹们这会儿都有些慌了，都在想这特么和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计划里唐紫钰等人光上山就要费大劲，很大概率会中陷阱从而出现减员的情况。结果那大乌龟一路爬上来，把中途所有的陷阱都毁了，剧本直接撕了。 按这个速度下去，不需多少工夫，一行人就要来到唐家堡大门前。 到那时，大门能挡得住这大乌龟一头撞的吗？ 唐林这会儿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的一切对策，都是建立在敌人是“人”的情况下，现在冒出来一个小山般的大乌龟，这让他能怎么办？ 就在他心中混乱时，雪上加霜的又来了。 唐紫钰的声音居然传了过来。 “唐门的弟子都听好！我是唐紫钰，我回来就是要揭露唐林的真面目。是他作为叛徒出卖了唐门，导致老堡主和几名长老，以及数名弟子惨死。” “你们一定不要再受他欺骗。唐林！我今日就要杀了你，为唐门清理门户！” 唐紫钰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几乎响彻了整个唐家堡。 唐林脸色很难看，他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这丫头哪来这么深厚的内力？！” 唐紫钰那声音就像在扩音器里发出来的一般，整个山上都听得到。要做到这种程度，起码得是宗师级别的真元才行。 唐紫钰还是先天境界，依靠苏元的帮助，才能将声音远远传播出去。 这样一来，唐家堡内那些不明所以的唐门弟子，心中也都乱了起来。 唐紫钰回来了，还点明唐林是叛徒……本来他们或许不会相信，可联想到唐林之前宣布封锁唐家堡的命令，以及等待敌人的消息……难道其所说的敌人，就是唐紫钰？ 许多唐门弟子心生疑虑，都从家中走出，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唐林的心腹虽然想要阻止，但他们人数毕竟不够多，只能眼睁睁看着来到外面的人原来越多。 这一幕让唐林十分恼火，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争取唐门弟子们的支持和拥护，这样还能有赢的可能。 他来到广场中央，大声道：“唐紫钰已经为人所欺骗，她身边的都是北安军高手，恐怕已经被洗脑！你们若是听她的，那唐门一旦落入她手，定会让她送给北安军！” 唐林临时编造的借口不是很好，但也有一定的说服力，许多弟子将信将疑。 这时玄武已经从山下上来，大门处的守卫发出惊呼，随后便向后跑来。 “快躲开！” 守卫们大喊着，众人看过去，下一秒，玄武的**就撞烂坚固的大门。 苏元一行人穿过倒塌的大门进来，唐紫钰看到唐林的那一瞬间，就取出了孔雀翎。 她不想再多说废话，先前说的“当面对质”，在看到仇人的刹那也不再重要。 “上！” 唐林也无话可说，双方眼中都饱含着杀意，言语已经变成多余。 数名当初随唐林一同叛变的心腹掏出各自暗器，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感觉到磅礴的真元压制住身体，无法动弹。 “你……！” 唐林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真元，他看向苏元，后者只是示意梅兰竹菊动手。 她们四人施展剑阵，飞速绞杀着唐林的心腹手下。 唐林纵然有宗师境界，但却依然无法抗拒苏元带给他的威压，他拼尽全力，才让身体动了起来。 可勉强动起来的他，面对上唐紫钰的孔雀翎，就像是固定在地上的靶子一样，无处可逃。 “死吧。” 唐紫钰冷冷说完，扣动扳机。 她一共制作了两发子弹，一发杀死了世琴太子，这一发，也击中在了唐林身上。 唐林立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其他唐门弟子对这迅速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震惊，以至于每个人都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他们当中还以为会有言语上的对峙，或者有一番大战。 或许两方会势均力敌，同时争取他们这些弟子的帮助。 结果那些都没发生…… 玄武撞破大门后，唐紫钰等人进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这种恐怖的实力碾压，实在是让众人震惊之余，又感到无比的恐惧。 唐林此刻已经倒下，孔雀翎毒药对他的侵蚀速度飞快，他的身体已经崩溃。 唐紫钰冷冷看着挣扎的敌人，十分享受这一刻复仇的快感。 唐林很快死去了，他死得很憋屈，一身实力没有任何发挥。先是被苏元压制，随后被唐紫钰射杀，死得一点都不像是宗师。 但得罪了苏元的，通常就会是这下场。不管实力有多强、地位有多高，真正战斗起来，几乎都是被秒杀的份。 唐紫钰杀了唐林，梅兰竹菊等人杀了其心腹。 剩下的，都是些中立的弟子，和许多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真相如何的吃瓜弟子。 唐紫钰短暂地调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在广场上对所有人说出了真相。 众人听完也是义愤填膺。 “唐林这畜生！太可恶了！” “死有余辜！” “大小姐，您担任唐门新的堡主吧！” “我们都支持大小姐您！！!” 支持声不断响起，只是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却是做不得数。 因为他们已经没得选，唐林都死了，他们不支持唐紫钰还能支持谁？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唐紫钰忽然说： “我不想做什么新堡主了，我要……解散唐门。” “什么！！！” 众人闻言大惊。 连苏元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记得以前唐紫钰和他说过，唐门对她来说很重要。她要杀了唐林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不想让唐门受到卑鄙之徒控制。 那时苏元以为她是想当堡主，怎么现在却…… 唐紫钰继续说道：“以后蜀州会像其他地方一样，交由北安军控制。大家若想参军的，可以进行申请。若不想，便按照北安法度，继续生活下去吧……唐门的规矩，就不用再遵守了。” 她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众懵逼的弟子。 “怎么会这样……” “唐门解散了，我们要去哪里啊？” “看来大小姐真的和北安军混到一起去了……难道唐林堡主没说错？” 唐门弟子中，不赞同此意见的无疑占据多数。 苏元让四剑控制好局势，他自己去找到了唐紫钰。 后者在唐家堡后面的一处坡地上坐着，这里开着许多鲜花，十分漂亮。 苏元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 “我以前最喜欢来这里。”唐紫钰说，“出完任务回来，在这里坐上一晚，就觉得身心都放松了。” “是吗，这里风景确实很不错。” 苏元眺望出去，从坡地之上能看到竹林、山谷、以及远方的沉水城，视野极佳。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解散唐门吗？”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唐紫钰沉默片刻道：“我觉得，唐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在江北的那些天，我走过许多地方，看到每个地方的人们都安居乐业，生活满足。若是蜀州也能如此，哪里还需要什么唐门呢。” “而且，就算我不解散……你也不会允许唐门继续以这种形式存在下去吧？” 面对唐紫钰的问题，苏元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没错。” 他的确不会允许唐门以这种强组织形式继续下去，这会对治安产生威胁。 在他眼中，唐门和其他江湖门派没区别，最多就是前者更多以血脉关系连接。换言之，唐门比起江湖门派，更像是一个由武者组成的宗族。 这种大宗族，出于本能都会通过联合对付外人，来满足自己利益。而这在北安的统治下是不被允许的。 “那便是了。”唐紫钰说，“反正都会被你解散，不如我自己做了此事。” 苏元轻轻摇头：“不，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是我强制解散，他们会对我同仇敌忾。但你这么做……坏人就变成你了。” 唐紫钰闻言，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稍微有些苦涩。 “那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如何看待我都没关系。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唐紫钰遥望着远方，“以前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想多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简单。”苏元对她说，“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 “……” “我以后会去的地方很多。别看全国马上就要统一了，但你在江北待了那么多天，应该也知道，我们北安的愿景远不仅仅是一统全国。” “我知道。江北的一些街头上，连百姓都在讨论……说你的理想是让天下大同。不只是这片大地，遥远的海外，也在你的视线之中。” “不错。”苏元点头，“世界很大，这片大地只是其中一隅。接下来还有许多异国他土要去踏足……和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想要这样的。” “……你就是这么邀请人的？”唐紫钰话风中有埋怨，眼睛里却含着欣然接受的笑意。 第259章 恶鱼啃咬，登基准备 唐紫钰宣布解散唐门后，唐门弟子们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反抗这个决定的能力。 唐林的死已经给他们提了醒。假如他们要反抗，下场恐怕不会有什么不同。 苏元召唤出一批士兵，让他们接管了蜀州各城。自己则带着唐紫钰等人回去。 路上，他收到了赵云和戚继光差人送来的信件。 两人在信中把交州情况说明，苏元得知交州许多财富都被南越几个小国抢走后，心中也很生气。 在他看来这些财富都是属于交州百姓的，不能被这么轻易抢走。而且，最可恨的就是交州原州牧，自己带兵跑到国外，还当带路党让国外人抢自己原来治下的百姓。 苏元当即回信，授权给赵云和戚继光，让他们可以见机行事，自由行动。 不只如此，他还增派了三万召唤士兵过去支援。 士兵现在苏元并不缺，先前在蜀州，召唤次数刷新后，他又召唤出了五万刀斧手。 这种普通士兵对他现在来说用处不是很大，但有总归比没有强。 而且他现在可以自己更换装备配置，从而改变兵种。 不管召唤出来的是骑兵、枪兵、弓兵、刀兵……他都可以给他们火枪，让他们统一“转职”成火枪兵。 以后每次装备更新换代，这些召唤士兵都能跟着一起转职，这就相当于是一群不断迭代增长战斗力的士兵，是拥有长期收益的。 收到回信的赵云和戚继光，也有了底气。 他们接连收复交州城池，只一周时间不到，就夺回了十几座城池。 整个交州剩下的，只有靠近长宏河的一座小城。 “快，装船！” 河边，许多南越兵正焦急地把一箱箱财物往帆船上搬。 这些都是从各城抢来，送到此处要带回南越的。 负责指挥的，是一个满脸油光，一身华服的南越人。 此人名为胡瓦，是南越国王的亲弟弟，也是最早带兵来到交州的人。 他在交州捞得盆满钵满，许多抢掠来的财物人口已经运回南越。本来按照计划，剩下的还要大半个月才能运走，结果没想到，北安军打了过来。 开始胡瓦还不当回事，以为北安军实力比大周军队强不了多少。结果很快现实就告诉他，他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北安兵像是恶魔一样，杀他们南越兵像杀鸡一样简单。 他带来的南越兵总共有六千多人，分散在交州各城。到现在，还剩下的只有身边这百十号人，其他全都被北安军扫干净了。 胡瓦恐慌之余，也顾不上运输更多财物，只想弄最后一批，弄完回去后就再也不出南越。 就在他盯着士兵搬运之际，忽然感觉到大地微微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 “胡瓦大人！不好了！” 城池前线负责放哨的士兵跑来禀报。 “北安军来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 胡瓦一听北安军来了，二话不说，立刻跑到一条快船上，催促道：“快，走人！东西都不要了！” 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可惜哪怕他已经足够当机立断，还是低估了宗师级高手的赶路速度。 哨兵发现北安军时，距离已经不足几里地，赵云真元全开，片刻就掠入城内。 他到达河边时，胡瓦和他一些手下的浆船刚开划不久，还飘在视线范围内。 “想逃？哼……” 赵云冷哼一声，脚下一点，踏水而行。 “快！放箭！” 胡瓦看到了后面追击的赵云，立刻让手下射箭。 但士兵们还未拿起弓，赵云便双手握紧龙胆亮银枪，用力朝着河面一挑！ 通通通通！ 他这一枪用出了三成真元，轰击在河面上，形成一道道激腾而起的海浪！ 胡瓦等人的浆船哪里抗衡得了如此浪头，纷纷被掀翻落水。 这些人虽然大多都会游泳，但长宏河又宽水流又急，加上河里到处都是尖锐的石头，很多士兵被河水冲到石块上，造成一身伤口。 在水里受伤，只会加重伤势，让鲜血流失速度更快。 更恐怖的是，长宏河尽头联接着热带雨林，因此河里有着雨林一带常见的恐怖鱼类，食人鱼！ 这些食人鱼对血腥气味十分敏感，南越士兵们一受伤流血，大批大批的食人鱼群追着腥味就从上游下来。 这些面貌丑陋至极的鱼种，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尖锐利齿，朝着那些受伤的南越兵狂咬。 惨叫不间断地爆发，更多的鲜血涌出，更浓的血腥味也吸引来了更多的食人鱼！ 这把胡瓦吓坏了！ 他这个国王的弟弟，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遭受过这种危险。当下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他在水中张着手臂对赵云大喊： “救我！我是南越国王的弟弟胡瓦！救我！我给你钱和宝石！” 赵云摧毁掉那些船后，此刻已回到河边，正冷眼看着食人鱼群攻击南越兵。 他听胡瓦说出自己身份，心头微动。 国王的弟弟，似乎是个重要人物。 但考虑片刻，他并没有出手将人从河里捞出来。 这和他一路而来的见闻有关。 他们路过诸多交州城市，城市里许多百姓，看到北安军到来，都是痛哭流涕。 无数百姓向北安军哭诉，州牧将他们都卖给了南越国，南越国士兵到来后，不光把能抢的财物都抢走，还抓走了许多人去南越做奴隶。 其中领头的，正是一个叫胡瓦的人。 赵云当时听完，心中就十分愤怒。 现在，这胡瓦说自己是国王弟弟，赵云也不会救他。 他只是冷冷看着食人鱼群将胡瓦啃咬成一副骨头架子。 不多时，所有落水的南越兵都被食人鱼吃干抹净。鱼群意犹未尽地打转几圈后离去。 这时戚继光带领大部队到来。 “食人鱼吗……这种地带，确实很多见。” 戚继光纵然没看到食人鱼群袭击南越兵，但看到河水里刚被啃咬的骨架，也能猜出来。 赵云道：“戚将军，我们在过河时，这些食人鱼不会成为威胁吧？” 他自己自然不怕这些东西，但大多士兵还是普通人。刚才河里的南越兵换了北安军，恐怕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戚继光道：“赵将军不用担心。只有血腥气味会对食人鱼造成强烈刺激。如果没有受伤流出鲜血，哪怕在河里游泳，食人鱼也不会发起袭击。” “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对了，刚才一人声称自己是胡瓦，也已丧命在鱼腹。” “胡瓦也死了？那倒是好事。” 胡瓦是这次南越兵的头头，他一死也能给受他伤害的交州老百姓们一个交代。 不过，仅仅要他付出一条命肯定不够。 交州的大量财富都已运到南越境内，两人肯定是要将其夺回来的。他们一方面答应了交州老百姓，一方面也得到了苏元的授权，过河是必然。 “进军南越之事宜早不宜迟，我看最好明日便出发。”戚继光道，“对方到明日恐怕还收不到胡瓦等人尽数覆灭的消息，我们渡河发起突袭，应该能打南越一个措手不及。” “嗯，那便如此。” 赵云同意戚继光的作战计划，两人当即去商量制定细则。 …… 另外一边，苏元回到云州襄城后，荀彧已经询问登基大典之事。 先前荀彧制定过一个新的官位制度，在这个制度里，苏元作为“圣尊”存在，其他官员，都统一为他的使者。 圣尊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而使者，则不分高低贵贱，是为了贯彻圣尊的意志、给广大民众传递温暖的存在。 这样一个新制度，便是将苏元在某种意义上神化，算是彻底坐实了老百姓们关于他是“神仙下凡”的传言。 苏元自己以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作为一个现代人，不是很喜欢把人神化。但问题是，现在这个时代下，老百姓就吃这一套。 况且，可以预见地，他的寿命会很长很长，不知道能活多久。 荀彧也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 荀彧的观点是，哪怕苏元不神化自己，等到一百年后，老百姓们发现苏元还是一副年轻面容，会怎么想？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真缈青春永驻是苏元亲眼所见，他自己现在也拥有了超越大宗师的力量，估计等七八十岁，保持二十多的容貌一点问题没有。 到那时，你和老百姓说我不是神仙，老百姓会信？ 所以，荀彧才建议苏元直接神化，从而一步到位。这样也能为未来省去麻烦。 不得不说，荀彧的话让苏元觉得很有道理。假如他一直长久地统治下去，神化自己，也能让年龄问题更合理化。 只是这么做肯定也存在弊端。 那就是或许会有一些居心不良之人，装神弄鬼欺骗别人。 为此，苏元必须要强力打击这种人，冒出一个抓一个。并且想办法要让百姓们相信，世界上的神仙只有他一个，不存在其他。 这是个长期行动，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好在岁月漫长，苏元有的是时间去调整。 于是，在他的首肯之下，京城忙碌了起来。 苏元要登基，肯定是在京城，不在云州。 云州风景是不错，但战略意义和京城相比实在差太多，因此在决定登基后，苏元便带人回去京城。 他回来后，和吕无忧单独见了一面。 王府书房内，吕无忧笑着对苏元拱手：“恭喜王爷，随着蜀州和交州的占领，您终于统一了全国！” 苏元点头：“这和北安军全体士兵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王爷过谦了。” 吕无忧作为最早跟随苏元的人之一，哪里会不知道，苏元能一年不到就打下这偌大江山，实在是和其个人有莫大关系。 至于其他人，大多都是锦上添花。 起码吕无忧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苏元就算没有他这个手下，一样可以顺利统一。因此他也从未居功自傲过。 “王爷，关于您的登基大典，您打算如何操办？” “随便弄弄就行了。” 苏元并不打算只为了一个象征性的仪式，劳民伤财地大干一场，那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符。 况且他也不是登基之后就啥也不干了……国内这块是弄得差不多了，但国外还一团乱麻。 “西枫国组建的联盟正虎视眈眈，登基之后我就打算着手对付他们。”苏元道，“因此这登基大典，简洁就好。” 吕无忧道：“王爷所言极是。但简洁不代表简陋，下官会同荀彧大人一同好好策划。” “嗯，那就辛苦你们了。” “还有一件事，王爷，关于登基大典，您打算邀请一些他国领袖吗？” “这个……” 苏元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通常来说，一个大国的新领导上台，确实会邀请一些关系好的国家政要来见礼。见礼之余，可能也会趁机谈一些国家事务，顺便签订一些条约。 可和北安关系好的外国政要……说实话，真心不多。 要是挑关系差的，那有的是人挑。关系好的，则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海外西国……可能只有撒克逊国还稍微好点。撒克逊国一直都和北安有贸易往来，没有因为西枫国的事而断绝贸易，哪怕是为了赚钱，也承担了不小压力。 从这方面来看，可以尝试邀请一下。 “可以邀请。”苏元说。 “那您心里有一个人选名单吗？” 苏元第一时间就想起那个眼睛是琉璃颜色的女孩。 “第一个邀请东倭的大名，神千乐灵梦吧。” 自从他从东倭回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书信也没再往来过，现在有机会见一面也好。 吕无忧点头，表示记下。 “撒克逊国的也邀请一下吧，算是对于他们顶着西枫等国压力，同我们一直保持贸易的回报。至于来不来，就无所谓了。” “是。您还要邀请其他人吗？” 苏元想了想，摇摇头：“没了，就这俩吧。” “下官明白了。” 吕无忧离开。 没两天，苏元要登基的事就流传开来。 而得知没收到邀请的下丽国使者，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吕无忧，想要得到一个典礼宾客席位。 第260章 受邀人的决定 自从上次北安军打到下丽，给了一个充足的教训后，下丽再也不敢和北安军玩心机。 李宗衡不仅仅是退出了西枫国组建的联盟，更是将西枫国使者逐出国内，用来表现对北安军的顺从。 他这么做自然会得罪西枫国，但也纯粹是无奈之举。 得罪北安军，他立刻就得到了报应，自己家都被人长驱直入，要不是人家及时收手，估计能直接打到王城去。 但得罪西枫国，除了口头上的威胁外，西枫国并没有出兵。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北安军已经通过几次战斗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东海这片海域，北安军就是老大，就是王者。其他不管什么国家的船队来都不好使，都是死路一条。 因此西枫国也早已决定，不会再轻易让船队进入东海，下一次进入时，就是联盟军队一同聚集出击时。 远水救不了近火，比起未来的大饼，下丽还是更想保住眼前的馒头。 李宗衡后面又多次派人去京城，各种托人想赔礼道歉，但都被苏元拒绝。 现在听闻北安军彻底统一了大陆，苏元也要登基为帝，下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的机会。 下丽王李宗衡已经给外交使团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得到一个典礼的席位！否则这些外交官也别回来了，一群没用的饭桶。 在死命令下，下丽外交官不断求见吕无忧、求见荀彧，几次之后，两人见他们态度诚恳，也将事情汇报给了苏元。 苏元最后也松了口，可以给下丽一个参加典礼的席位，但必须是李宗衡亲自来，其他人就算了。 消息很快传回到下丽。 王庭内，李宗衡得知必须亲自去，却又犹豫起来。 金善宇不解地看着他，询问道：“大王，您不打算去吗？” “善宇，你说，这会不会有些危险？” 李宗衡有些担心，他这一趟从下丽去北安京城，去了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他可是知道，苏元对他没什么好感。那把他弄过去后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金善宇却不这么想，他立刻摇头，断然道：“不会的。大王，您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杀人，那也太晦气了。再说，咱们下丽已经听他们的话了，他们没必要再动杀手。” “话虽如此，可苏元那人……你也知道。那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莽夫！多少人都死在他手底下了？其中可不缺王公贵族。” 换做其他人，李宗衡不会害怕。但他实在是怕苏元。 因为苏元一直以来就没讲究过“规矩”。这个规矩是上层人默认的，即互帮互助，哪怕有什么分歧，也不要把人往死里整。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是这个道理。 但苏元从来就没“留一线”过，这让李宗衡心中焦虑，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家，前往一个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地方。 金善宇此刻却有些着急，手指用力抓着头发。 他自然不希望李宗衡不去，那样一来，就等于是爽约了。 外交使团好不容易恳求来的资格也等于扔在了水里……最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引起苏元不满。 以前北安军还没统一全国，就能把下丽吊起来打。现在统一了，之后国力军力都会进一步增强，那时要打下丽，还不是一根手指头的事？ “大王，您千万不要胡涂啊！下官说句难听的，苏元要是想要杀大王，直接派大军来就是了。何必在登基大典上动手，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 金善宇说的是实话，却也很难听。 哪怕下丽军力给北安提鞋都不配是个人所周知的事实，但金善宇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让李宗衡心中恼火。 先前金善宇的“当狗论”就已经让他一直憋着气，现在又来这一套，他脾气立时上来了。 “去不去是本王自己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李宗衡勃然大怒，金善宇见状知道自己过头了，连忙一边说着臣有罪一边离开。 李宗衡骂走金善宇，自己生了会闷气，干脆心一横，彻底决定不去了。 他召来使臣，让其传话到京城。 当然，哪怕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公然让使者和苏元说“不想去”。他只是让使者找个借口，就说他生了重病，不是不想去，而是没办法去。 另外一边。 东倭奈京。 大名宫内的神千乐灵梦，也收到了请柬。 她自从成为大名后，已经不再穿红色巫女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色大名服，并佩戴着白色高帽，看上去脱去几分稚气，多出几分成熟和典雅。 当大名的这些日子她很开心，虽然工作很忙很累，但在切实看到老百姓们的生活得到改善、变得更好，她便感觉那些累都是值得的。 而且百姓们对她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最开始许多百姓都对她有敌视，认为她是北安军扶持的一个傀儡，一个代言人。 可随着时间流逝，当他们发现神千乐这个大名真心在为他们做事后，他们就渐渐地接受、甚至拥护她了。 老百姓们的心思很简单，如果一个君王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那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拥护、就会歌功颂德。 反观那些一直想要驱逐北安驻军的东倭人，就显得越来越势单力薄。 因为人们渐渐发现，北安军驻军对他们的生活不仅没有坏影响，反而只有好影响。 以前在街上的那些地痞流氓，现在已全部绝迹。偶尔冒出一个两个不怕死的，也会立刻被北安军抓走、依法处置。 老百姓们发现北安军治安严格、不看人下菜碟，不收受贿赂，简直比以前由幕府组成的武士治安队要好上一万倍。那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不拥护呢？ 如此一来，就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反抗者成为了绝对异类。 谁家孩子要是说反抗北安军，立刻就会受到其他人疏远。并且其父母也会感到惭愧。 这就是“好日子”的力量，什么理念观念，都不如有好日子过有说服力。 这个时候要是哪个东倭人站出来说，让我们共同反抗北安军，一同去过原本的苦日子吧。 那恐怕都不用北安军动手，其他东倭人就得先把他解决掉。 作为大名，神千乐灵梦对这些发生在东倭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请柬，自然是要去的。 而且不仅仅是以大名的身份去。在她心中，撇开身份，只从个人的角度，她也想要再去见苏元一面。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拿起请柬，轻轻念着令人有些难为情的话语，雪白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红晕。 她不知道，等真正见到苏元时，她有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 撒克逊国。 首都约府，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公报！公报！” 抱着一堆约府公报的报童正举着一份报纸高喊。 “东方帝国马上迎来新的主人！大家不关注一下吗？贵太太们用的丝绸和瓷器可都是来自古老的东方帝国！” 报童的喊声吸引了不少撒克逊人注意。 他们不少都表现出了兴趣，从口袋中掏出硬币，伸手招呼报童过来，买下一份报纸观看。 约府公报是首都约府最具权威的报纸，有什么大事都会刊登其中。 此时占据首版封面的，便是有关东方帝国即将有新皇帝登基一事。 文中介绍苏元曾经将军之子，后来反叛古老帝国，以一种惊世骇人的速度，在一年时间内就打败了古老帝国。 现在，这位年轻新贵将建立属于他崭新的帝国，而时至今日，这位即将登基的新皇帝还不满二十岁。 “这么年轻的皇帝？真是厉害。” “真想去一次东方帝国看看，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啊！” “黄金有没有不知道，但那些瓷器和丝绸可值钱得很！那些海运商人可都赚翻了。” “是啊，谁让贵族们喜欢呢。” “嗨，我妻子也成天粘着我，想要一套瓷器厨具。该死的，她也不想想，我每月就那点钱，怎么可能买得起？” “哈哈，女人嘛，就是喜欢漂亮玩意儿。受着吧，老兄。” 讨论声充斥在街头巷尾，人们讨论了苏元片刻，话题就转移到各种八卦上。 显然，一个在遥远海洋另一端的皇帝对他们来说太过遥不可及，还是一些身边的八卦，更有讨论价值。 但对于撒克逊国的议会成员来说，苏元才是讨论焦点。 议会大厅。 数十名议员聚集在此，他们正在讨论北安对他们进行的邀请。 一名议员说：“这份邀请我们肯定不能接受。” “为什么？”另外一名议员反驳，“西方国家中，只有我们撒克逊国受到了邀请。这难道不代表我们的地位？” “这正是问题所在！只邀请我们，不邀请其他西方国家。我们如果接受邀请，其他西方国家会如何看待我们？” “这有什么联系？” “联系大了。我们毕竟是西方国家，不是东海上那些东方人。比起贸易伙伴，还是地缘盟友对我们更加重要！” “地缘盟友？哼，我只知道北安让我们每天都赚着大笔大笔的钱！地缘盟友给我们什么了？”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议会长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敲锤阻止。 “好了，都别吵了！” 议员们安静下来。 双方的态度很鲜明，都不肯退步。 一方是坚决拒绝邀请，认为那会影响撒克逊国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尤其现在西枫国已经组建联盟对付北安军，如果接受邀请，那撒克逊国会不会也成为西枫联盟的目标？ 另一方则是要接受邀请，他们认为和东方帝国保持友好、持续贸易才有更大的好处。 双方各有论据，一时僵持不下。 这种情况，就需要总统进行定夺。 议会长看向坐在首席位置的总统，尊敬道：“总统阁下，请问您的观点是什么？” 撒克逊国的总统是一名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他出身军伍，曾经是一名步兵团团长，有着过人的战略眼光。 此刻他缓缓站起身，没有立刻表态，却先说起别的。 “各位议员，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最近东海上的战事。” 议员们面面相觑，少数人则微微点头，看来是有所关注。 总统继续道：“我一直都在关注。北安军的强大，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不仅仅是一年不到就统一全国那么简单，而且这期间还打下了整个东倭，让东倭成为其实际上的附属国。” “并且，诸如下丽这个小国也表现出归顺倾向，前些日子刚将西枫国使者逐出国家，气得西枫国议会上一群人大骂了好几个小时。” 台下顿时爆发一阵笑声，显然这件事已经人所周知。 西枫国丢脸，他们撒克逊国自然会感到幸灾乐祸。 “西枫国损失的第三船队，至今都没有找回来。他们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总统严肃道，“这些事迹，都足以证明，北安在东海区域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是绝对的区域霸主。” “因此，我对西枫国组建的联盟并不持乐观态度。假如他们要联合派兵进入东海，我认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失败！” 嗡…… 议员们对于总统的判断又低声讨论起来，没有人大声质疑，因为总统的履历摆在这里。作为步兵团长亲自带兵打过数十次战役，拥有足够丰富的战斗经验。 反观其他议员，几乎没人上过战场，都是继承父辈政治资源的各种“议员二代、法官二代”。 “这么说。”议会长问道，“总统阁下，您的决定是，接受北安军的邀请？” 总统重重点头：“没错。我认为和北安合作，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那如果西枫国等其他西方国家问责，总统阁下，您准备如何处理？” 面对议会长的询问，总统淡淡笑道：“本国政事，哪里轮得到别国插手指点。有本事他们直接对我们开战，我不相信，这个所谓的联盟有同我们和北安军双线作战的能力。” 第261章 十三国联盟 南越。 原交州州牧正在南越王庭同几个小国的领袖把酒言欢。 交州很早以前就和南越来往密切，州牧也会几句南越土语。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南越立足，否则只靠手下那些兵马，想要在这里弄到地盘可没那么简单。 南越国国王胡朋举着从交州送来的玉酒杯，志得意满道：“等我弟弟从交州回来，我们从此就能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交州州牧道：“大王说得没错，交州的资源和奴隶，足够用来挥霍的了。” “这也靠你了啊。不过，北安军不会要找我们算账吧？” “这不太可能。北安军树敌已经够多的了，听说西枫国的联盟就要对他们动手。他们应该没精力再管我们。” 交州州牧脸上露出笑容。 “等他们和西枫联盟打完，说不定就衰弱下去了。到时候再想对付我们，恐怕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哈哈，你说得很好！” 胡朋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一名奴仆从外姗姗小跑进来。 “大王……” “怎么了？说。这里都是朋友，不用保密。” “是。”奴仆汇报导，“大王，胡瓦大人他们已经全军覆灭了，北安军已经过河打了过来，哪哈村和古坡村都被他们占领了！” 咔嚓！ 酒杯摔落在地，胡朋一把揪住奴仆衣领，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王饶命啊，小人只是汇报……” “滚！” 胡朋把奴仆扔到一边，捏紧拳头在房间内来回转圈，口中一直嘟囔着。 “胡瓦，我的弟弟，你怎么……该死的……北安军……” 屋内其他人都非常震惊，尤其是交州州牧，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做出北安军不会打来的判断，后脚就被无情打脸。 但这种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性命。 他有些慌张地说道：“北安军已经打下古坡村了？那里距离这王庭可只有两百多里啊……” 南越地盘虽然不小，但大多数都是丛林、没办法住人。因此整个国家一共只有十几个大村落，以及一个最大的王庭。 哪哈村和古坡村都是大村落之一，这么快就沦陷，说明北安军不只是来打着玩的，而是动真格的。 “大王，您得做些什么啊！” 交州州牧焦急道，他可不想让自己落在北安军手中。北安军会如何对付他这种卖国求荣的叛徒，他早已有所耳闻。 胡朋大声道：“来人，把几个村子的士兵都叫过来！我要和北安军拼了！” “万万不可！”交州州牧闻言连忙阻止。 面对胡朋怒视，他解释道：“北安军最擅长的就是正面冲杀，大王应当发挥自己的优势才是！利用地形埋伏击杀北安士兵！” “嗯……也有道理！” 胡朋想了想，让人去安排陷阱。 其他几个小国的人也不敢再待下去，纷纷要回去报告。 南越如果被北安军打败，那他们肯定也跑不了。为此必须联合起来才可能有条活路。 交州州牧也趁机离开王庭，回到自己的地盘。 他手底下一共五千名士兵，这些是他的基本盘，也是他能在南越安家立业的根本。没有这些士兵保护，他恐怕早就死在那些南越人手里了。 回来后，交州州牧立刻让众人做好准备撤走。 他刚才虽然撺掇胡朋要打，但他内心知道，胡朋是不可能打得过北安军的。 北安军和大周兵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假如北安军刚过河，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已经打下两个大村庄的情况下，机会就没有了。 因为这代表着北安军是奔着灭了胡朋来的。 士兵们知道此事后，也都是忧心忡忡。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副将问道。 交州州牧无奈叹气：“去哪里，只能看看能不能去文来岛了。” 文来岛，位于南越等地的更南方，属于南海岛屿。 其上一共有着三个国家，其中文来实力最强，还有另外两个小国。 眼下在判断南越有危险的情况下，最近的逃命去处只有文来岛。其他地方要么太远，要么完全不熟悉。 文来的话，起码上面的人还都是东方面孔，能够尝试交流。 交州州牧如此决定，士兵们的态度却有些暧昧。 许多人脸拉得老长，明显是不太想要再这样东躲XZ。 从交州到南越，他们的生活水平已经下降一大截。再从南越去文来，那里是什么样子？是好是坏，他们这些大头兵哪知道。 万一是个茹毛饮血的地方，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不愿意也没办法，州牧现在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就算反抗州牧，反抗成功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北安军到来时投降？那等着他们的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毕竟他们离开交州时都烧杀抢掠过，一旦被北安军抓到，肯定会当做战争罪犯处置。 关于北安军如何惩罚战争罪犯，先前州牧已经和他们说过，基本上就是处死。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继续追随州牧，尝试前往文来。 另一边。 赵云和戚继光等人率领上万北安军跨河而来，轻易就击垮了靠近长宏河的南越村庄。 这些村庄的民兵大多连铁器都没有，武器还是木制的长矛，根本对北安军造不成任何威胁。 要知道北安军士兵人人都是一身盔甲，南越人引以为傲的投矛攻击，落在北安军士兵身上，除了发出一声“叮当”声响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而北安军手中的火枪，却是一发就能让一个南越兵失去战斗力。 再加上赵云宗师巅峰，几乎是一路横推，没有受到任何有效阻碍。 很快北安军就推进到王庭前不远，这里有有一片沼泽密林，有几名士兵不小心陷入其中，很快就消失无踪。 赵云见状，让士兵们全部原地待命。 戚继光道：“赵将军，这片沼泽十分宽阔，大军要过去，最好先砍些树木，修建一条木道铺在上面。” 赵云摇头：“那样太耽误时间了。” “那赵将军打算……” “我自己一个人去！” 赵云说完脚下发力，身体腾空而起。 他充沛的真元足以支撑他在空中腾挪前进，横跃过大片的沼泽。 许多南越士兵正埋伏在沼泽另一侧，想要以逸待劳，等北安军劳神费力跨越过来后就发起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做到最大限度的杀伤。 结果他们却看到，只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飞来。 白袍白甲的赵云气势惊人，将不少南越兵都吓得不敢动弹。一直到来自胡朋的一声大吼，他们才回过神来。 “干掉他！！！” 哪怕这个从空中飞过来的人好像很厉害，可他只有一个人。而沼泽这边的南越兵却有数千。人数的夸张比打消了士兵们心中的恐惧。 他们拿起自制的弩弓，对着赵云一阵乱射。 赵云对飞来的弓矢熟视无睹，他真元全开，手持长枪从空中落在南越兵群中。一声大喝，当即震得百十人口吐鲜血，五脏俱碎！ “杀！” 赵云一人爆发的喊杀声竟压过了数千南越兵，他一杆长枪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顷刻就杀伤敌军数百。 南越兵哪里见过如此神勇之人，很快就吓得四散逃窜，溃不成军。 南越王胡朋目睹此情，恐惧之余也在亲卫的护送下想逃，可赵云早已盯上他，隔着近百步距离，一枪穿云！ “噗噗噗噗！” 长枪像串羊肉串一般刺穿几名护卫身体，最后将胡朋也串在其中，冲力不减地钉在一棵巨树之上！ 南越众溃兵眼见大王死状如此凄惨，再也没有抵抗之心，纷纷趴在地上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赵云俨然以一己之力，便将南越王庭挑翻。 但他并未有太多表情，只是前去将自己的长枪收回，随后用随身佩刀斩下胡朋头颅，准备之后带回京城复命。 …… 西枫国。 在首都多麦，参与联盟的国家代表都聚集在一处大型会议厅中。 西枫国的总统戴尔兹负责主持这场会议。 除西枫国外，参与出席的国家代表一共有十二人，其中有英兰这样的大国，也有一些和下丽差不多大小的小国。 戴尔兹站在主持台上，神情极为严肃。 “诸位先生，我们今日召开会议，是为了商讨惩罚北安政权一事。” “北安政权乃是反人类政权，犯下了诸多滔天罪行。对我们西枫国，曾用恐怖手段杀死我们上百名英勇的船员！最可恨的是，北安领袖苏元非但不向我们道歉赔偿，还扣押我们的船只，向我们宣战！” 戴尔兹语气气愤，声音激昂。 “他们四处侵略，东倭、下丽、乃至连南越小国都受到了他们的欺凌！这种暴力行径，我们决不能放任！这也是我们这个国际联盟组建的原因。” 这时其他国家也有人开口表示赞同。 “没错，这群东方人太狂妄了，必须予以制裁！” “他们的领袖苏元，必须以反人类的罪行逮捕，接受审判！” “北安政权通过非法暴力行为所窃取的不属于他们的领土，应该要还给他们真正的主人。” 戴尔兹听到这话，点点头道：“不错。关于北安政权的恶行，我想，其本国的国民更有感触。请何先生等人发言。” 众人看向房间角落处。 那里连座椅都没有设立，只有一群东方面孔的人挤在一堆站着。 他们不是旁人，正是以丞相何忠平为首的，从南周逃离到西枫的朝廷命官。 这些昔日在大周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命官，此刻个个脸色都很难看，许多年纪并不算大的官员，都已生出一头白发。 他们过得很不自在。 原本以为，能坐船出逃海外是一件好事，以后可以安安稳稳在海外安度晚年。 然而出来后他们才发现，那只是一种妄想。 西枫国政府根本没打算好好养着他们，收了他们的财物后，只给了他们一个十分简陋的住所。那种房屋，简直比马厩也好不了太多。 他们每天吃的，也尽是些又硬又涩的面包，配上一些难吃的酱汁。这让习惯了山珍海味四菜一汤的他们完全接受不了。 如果说这些生活上的东西还能勉强适应，那精神上的折磨才更为痛苦。 西枫国官员，一直在派人盯着他们。他们平时想出门，都会受到严厉询问。时不时还会提走到一个地方，专门进行审问，想挖出更多关于北安军的情报。 哪怕他们绞尽脑汁，把该说的都说了，甚至没东西说开始胡编一些苏元的情报，那些官员也不肯罢休。 这种非正常人的生活，把他们折磨得个个精神萎靡。有不少人甚至都后悔逃出来了，干脆当初死在北安军手下就得了，跑出来不是一样受罪。 但何忠平不同。 他虽然也饱受折磨，但却坚信一点。 那就是等以后北安军失败，海外西国要控制大周土地时，还是会需要用到他们。 只要坚持到那一天到来，那他们就依然能恢复人上人的地位。 为此，这次出席，何忠平是非常高兴的。 “各位先生，关于北安恶性，我的确有许多话要说……” 他主动提供证词，描述北安军和苏元有多邪恶，有多反人类。只有消灭他们，世界才能迎来和平。 这番话从他这个东方人口中说出，就比西方人说更有说服力。 各国代表听着频频点头。 最后何忠平甚至都哽咽起来：“希望各国能早日将我们受苦中的东方百姓，从苏元那个恶魔手中解救出来！” 西枫国总统戴尔兹对何忠平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安抚了一句，让何忠平等人出去休息。随后，便发起提议。 “我提议，我们十三国联盟正式以联盟名义，对北安政权宣战。并且，近期组建好联盟大军，前往东海，讨伐北安政权！” “同意！” “同意。” “同意。” 各国代表纷纷举手表决，最后十二个人全部举起手来，戴尔兹的提议全票通过。 “很好。”戴尔兹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便是关于杰克逊国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杰克逊国接受了苏元邀请，会派人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这件事，我们必须要予以阻止！” 国庆请个假 如题，难得有个假期，一二号出去玩了，三号恢复正常更新。 第262章 再见故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登基之事事关重大，整个京城都陷入到忙碌的状态中。 老百姓们自从得到消息后，也纷纷准备自己的庆贺方式。 一些商户开始给自己的商品打折，一些有才华的公子小姐也都用作品表示祝贺之意。 无数文人墨客题诗作画，意图要将这一年的盛景记录下来，将苏元的功德歌颂下去。 吕无忧也拿出一部分银钱，从民间购置了许多鲜花做装饰，布置在大街小巷，让整座城市都弥漫在花香之中。 王府之内，苏元正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铜镜前，试穿着衣服。 周舒站在他身旁，从一边的置衣架拿下一个冕旒戴在他头上。 冕旒之上装满了五彩石，垂下的珠串微微遮住苏元的上额。 周舒对着镜子给他正了正冕旒角度：“看起来还不错，和衣服很搭。” “嗯。” 苏元穿着玄色衣服，他没有承袭大周的正黄，而是打算改国色为玄色。 他一直都觉得玄色看上去更庄重得体，更有威严之感。 周舒再将佩剑挂在苏元腰间，微微笑道：“这样就齐全了……尊敬的陛下，您现在感觉如何？” 苏元听她话里有调侃之意，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下巴落在她的发髻之上。 自从两人那夜春风一度之后，她便将长发盘了起来。虽然脱去几分少女感，但多出来的成熟也让苏元同样喜欢，这几日欢好都没让她解下头发。 他看着境内女孩失措的面庞，说道：“有美人在怀，这感觉很好。” “……别胡闹，做正事呢。” 周舒埋怨着轻轻从苏元怀抱中挣扎出来，将他衣物上的褶皱拉平，与他耳鬓斯磨道： “荀大人已经订好在大后日进行登基仪式。到时候赵将军和戚将军也都能回京。” “嗯。” “其他国家接受邀请的也大概会来。撒克逊国会派出他们的海军将军。” “我知道。” 撒克逊国总统肯定是来不了的，能派出海军将军，已经足够证明诚意。 不过……苏元心中，还有一个人要邀请。 周舒瞧着他神情，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思。 “你心中还有一人要邀请吧。” “嗯……” “那位前辈，会来吗？” “不知道。” 他一统全国，要举办登基大典仪式的消息，早就随着邸报传播到全国各地。 他觉得真缈或许会知道。 但她会不会来，他却不知道。 苏元不会只知道在京城等，他不是那种喜欢被动的人，尤其在这种事上，他更愿意主动去做些什么。 与其等待一个未知，不如自己去把它变成已知。 “我要去一趟青玄山。”苏元道，“不管她来不来，我都要当面邀请她。” “……来得及么？青玄山可有些远。” 苏元笑笑：“肯定来得及。” 他现在如此境界，日行数千里不在话下。真缈更不必说，速度比他还要快。若是决定要来，几天时间往返数次都足够了。 周舒点点头：“好，那你便去吧。” 苏元轻抚着她柔软的面颊，轻声问：“你不会吃醋吧？” “我吃什么醋。”周舒好笑道，“唐姑娘的事我都不在意，何况那位前辈。我可是知道，那位前辈在你心中……论地位恐怕要排在第一吧。” 她说罢轻轻哼声道：“也是，那位前辈绝代风华，恐怕就是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了。” “容貌倒还是其次。”苏元真心诚意道。 对真缈，他的感情更加复杂。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并不像现在一样羽翼丰满，有无敌之姿。 那个时候他身边环绕着危险，是真缈帮他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这份感情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周舒道：“那你就去吧，记得帮我问好。这么久没见，我也很想念那位前辈。” “嗯，毕竟你们曾经还是‘室友’吗。” “……” …… 青玄山位于秦州区域，靠近秦江。 它是秦州诸山中最高的一座，顶峰深深插入云中，自古就被诸多文人墨客写诗词歌颂。 许多人都认为山顶一定有神仙居住，但全都无从考证，因为凡人根本上不去。 青玄山的山道连山腰都没达到，只是一些猎户药农勉强挖出来的，再往上，面对直上直下的山体，去挖道和找死没区别。 苏元白日说要来寻见故人，正午刚过，他人就已至山脚下。 他抬头仰望着巍峨的山峰，心中想道：“终于到这一天了。” 真缈离开时，苏元就曾说过，在统一全国后会来找她。那个时候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却留下了信物。 这信物便成为了苏元的信心，让他坚定走到这一日。 他看着面前的山峰，先是沿着山道走。 没走多久就碰到一个猎户，手里提着一个兔子正往回走。 看到苏元，他先是一惊，大概没想到会在山中见到这样一位衣装华贵、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可在得知他是要上山后，猎户便连连摇头。 “不行的，山道只修了一小截，根本上不去，太陡了！” “有武功在身也上不去吗。” “不行不行，有武功也不行，除非你是神仙。”猎户道，“再说你上山干啥呢，山上啥也没有。” “不是说，山上有仙人吗。” “嗨！那都是瞎传的！附近几个村几十个猎户打了一辈子猎，也没见过什么仙人啊！公子，您还是趁天黑前，早点出去吧。天黑了熊瞎子可会冒出来的！” “呵呵，多谢忠告。” 苏元别过猎户，继续沿着山道往上走。 不多时便走到尽头，山道中断的山体处，山峰和地面的角度已呈将近九十度的直角。 他凝聚真元，踏着山峰往上走。 远处的猎户还未走远，他扭头看到苏元和地面平行的身体，不由张大嘴巴：“俺的娘呀，这公子武艺这么高？可这山峰上千丈，他这么走……能走多远？” 能走多远，苏元自己也不知道。 这不取决于他，取决于山峰究竟有多高。 他尝试着放开感知，可就如同猎户所说那般，他没有感应到属于人类的气息，只能感应到一些生活在山峰之中的动物。 或许是真缈境界超凡，已经能够屏蔽他的感知。 或许是山峰太高，超出他的感知范围。 亦或许是真缈根本不在山上。 无论如何，只有到了山顶才能知晓。 一路往上走，越往上空气越稀薄，狂风越凛冽。 行过一段，感受着真元的迅速消耗，苏元心知以这种消耗速度，就是宗师、大宗师也到不了山顶。 别说山顶，一半就得不得不往下走。 但他不同。 他这些天经过摸索，终于搞清楚，他并不是拥有无限真元，而是在消耗的同时会进行补充。 这便解释了为什么女娲石碎片还残留在他体内，这就不是个一次性消耗道具。 它更像是一个容器，将从外界吸收来的“灵气”转化为真元提供给苏元使用。其转化速度超过苏元的使用速度，这才造成了无限真元的假像。 也正因如此，苏元的境界根本就没有达到陆地神仙。 严谨来说，他就是大宗师境界，只不过是一个拥有伪无限真元的大宗师境界。 发现这个事实的苏元，更加惊讶于真缈的实力。 她不仅是陆地神仙，而且是巅峰陆地神仙，距离突破只一步之遥。 苏元自己是有兵符辅助才能升这么快，真缈则是全凭自己修行，可见她从天赋上面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顶尖层次。恐怕整个世界也不一定有人比她的修行天赋还要高。 不知不觉，苏元已经快要登顶。 他开始是走，后来是跑，再后来是狂奔，哪怕如此，到现在也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遭狂风大作，撕扯着苏元身体，似乎想要将他掀翻、让他坠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苏元倒不怕，就算他掉下去，大不了把玄武召出来当个“坐垫”，总归不会摔死。 没有后顾之忧，他才不顾真元的飞速消耗，狂暴地输出着赶路。 这时，他看到了峰顶！ 终于要到了！ 苏元精神一振，再次加大真元输出，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团金光，像小太阳一样成为了光源。 随后，在总共消耗了估计有十个大宗师真元总量后，苏元成功翻身跃上峰顶。 他抬头望天，只感觉天空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向前平视，如此陡峭的青玄山，峰顶居然是平的。 “真不可思议……” 他感慨了一句，眼睛已落在前方不远处。 那里有一块石台，断面圆滑，旁边还放置着一个葫芦。 苏元感觉眼眶有些温热，他见过那个葫芦，那是真缈的。 “想来她平时就在这处石台上打坐修行吧……” 他朝石台走去，靠近后左右环顾，并没有看到人。 真缈并未在山顶之上，苏元难掩失望，自己坐在了石台之上。 “不在吗。” 他拿起葫芦，打开木塞，里面已经空了。 双手托腮，苏元不禁有些惆怅起来。 大半天赶路，两个多时辰爬峰，这些和见不到真缈相比，根本算不上万分之一郁闷。 他不知道真缈是很久之前就离开了，还是只是暂时下山去办点事。 “应该是后者吧……否则，不应该不把葫芦带走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话安慰自己。 坐了片刻，苏元又起身在周围看看，希望能发现一些其他的生活痕迹。 但很显然，什么都没有。 正如周舒以前曾说，真缈这前辈已经脱离凡人俗世，不食人间烟火。 当她不需要任何外界物品就能生存下去，那自然就无需置办任何物品。 来到山上之前，苏元还曾想象过，或许他上来后会看到一间小木屋？木屋中或许会有蒲团、有烛台、有书册…… 结果就是这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一个石台也是大自然的造物。 当然，这石台原本肯定是块大石头，只不过是被真缈给削成了光滑如镜的石台。 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苏元回到石台。 他干脆脱掉鞋子躺在上面，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空的星星。 想象着真缈先前每日在此处修行，苏元便感觉她的修为境界是应得的。 换做其他人，谁能忍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没有任何人和物在身边，就专心苦修？ 苏元想，如果是他自己，估计这样的日子待几天就要疯了不可。 “到底去哪里了呢？” 他自言自语，把衣服内侧的那把小剑信物拿出，拿在手中看着。 他不知道真缈会不会回来，如果不会，那他还能找到她吗？如果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天后就是登基大典，他最多只能在这里等两天。 怀着有些惆怅的心情，苏元渐渐感到一股困倦感。 这种感觉其实已经很久未出现了，自从他吸收了女娲石碎片，他的许多生理需求都不怎么强烈。 他尝试过，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几天十几天不睡，且不会感到任何困倦。 但此时此刻，躺在这石台之上，他却有些困了。 大概是…… 苏元没多细想，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几千丈的峰顶之上，狂风呼啸，空气冷彻。 苏元睡着后，真元放缓流动，冷空气也趁机侵扰到他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感受有些凉，但没多久又感觉到一股温热，于是又进入深度睡眠。 一直睡了不知几个时辰，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清彻的声音： “还不起来，要霸占我的练功台多久？” 这声音像是一股清泉浇在身上，瞬间让苏元整个人都清醒无比！ “太……！” 他一下坐起身，看向前方。 一席黄杉、长发飘然的真缈就站在他面前，绝美的面庞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苏元心中一荡，当下好像忽略了所有的事情。 他起身跑过去，张开双臂，将真缈紧紧抱在怀中。 那具柔软的身躯在一瞬有些僵硬，但立刻便软了下来，像是一团温柔的水，缓缓围绕在苏元左右。 “太师父……我好想你……” 第263章 齐聚一堂 一时冲动的拥抱过后，苏元缓缓放开真缈，心中有些忐忑。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心中其实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是真的见到后，才发现，千言万语都不及一个用力的拥抱更能彰显心意。 好在真缈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她手指在他眉心一点，好奇道：“几个月工夫，你居然已经到大宗师巅峰了？” 苏元知道自己的修为境界肯定瞒不过真缈，笑道：“是啊，得到一个宝贝，靠它助力才能那么快。” 真缈点点头，没有询问那宝贝是什么。 “太师父，你做什么去了？” “去拜访了一位老友。” “哦……” 苏元心想真缈还会有老友？应该不是同龄人吧……同龄人的话估计早就入土了。 他没有追问，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太师父，我想请你去京城，参加登基大典。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天下十二州已经尽归北元，我们已经一统天下了！” 苏元说出来的语气颇带着些骄傲和自豪，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哪怕他知道真缈对于俗世王朝的事不怎么在意，却还是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我听那位老友说了。”真缈点头，对苏元露出一抹微笑，“你的确很利害，这么短时间就完成了统一。” “呵呵，其实也和大家的齐心协力分不开。那太师父，你来吗？” “可以。” 真缈没有拒绝，答应下来。 “太好了！” “你这么希望我去吗？” “当然……”苏元说，“因为太师父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 真缈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虽然修行许多年月，但涉及红尘之事甚少，接触过的人也没多少。 因此对于情感言语之事不怎擅长，像苏元这般有什么心意就毫不遮掩、直接表达出来，她却是做不到的。 “那就走吧。” 她只是拉起苏元手臂。 下一秒，苏元便感觉眼前光影闪烁，然后脚下一阵柔软。 他踩在了草地上。 苏元心头一震，扭头看看高山，再看看草地，无比惊讶道：“这……直接从山顶到地面了？？？” 他觉得这也太夸张了。 他大宗师境界爬山尚且爬了两个时辰，真缈这一秒从山顶到山下，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这是缩地成寸。”真缈对他说，“从一个点到另外一个点，中间的路途不需要行走。” “……听起来好像是虫洞啊。” “虫洞？” 苏元稍微解释了一下：“比如有一张纸，有一只蚂蚁在上边缘，这时把纸从中间折叠，再展开，蚂蚁就可以到下边缘。但这过程中蚂蚁并没有移动。” 真缈微微颔首：“是一样的道理。” “这……” 苏元心想，莫非境界到了陆地神仙，就已经能掌握空间方面的力量了？ 两人走在路上，他好奇地问：“太师父，你觉得我能突破到陆地神仙吗？” “不好说。” “不好说？我现在不已经是大宗师巅峰了，就差一步吧。” “要走出这一步并不容易。许多大宗师用了几十年都没能走出。” “居然这么难……” “要成就陆地神仙，需要对世界拥有一定的感悟。这方面我没办法详细解释给你听，但你记住，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感受其中的‘道’，或许会对突破有所助力。”真缈道。 苏元仔细将她的话在心中过上一遍：“太师父我记住了。” 两人从青玄山赶回京城，只用了半天时间。 真缈到来之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实际上北安军内，绝大多数人也并不认识她。 只有周舒很高兴地和她谈了一会儿。 苏元知道真缈喜静，也给她安排了一间安静宅院。 待真缈住进去，苏元便深深松了口气。 他这才有种万事俱备的感觉。 如果真缈不来，那他这个登基大典，真的会没什么意思。 毕竟人在经历一件大事时，总会希望重要的人能在身边陪自己一起经历。 次日。 苏元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吕无忧面带愠色地来找他汇报。 “王爷，下丽王李宗衡称病不来，只派出户部的金善宇来参加大典。” “哦？”苏元放下笔，好奇问道，“之前下丽不是非要一个参加名额吗，现在又变卦了？” 吕无忧冷冷道：“定是那李宗衡瞻前顾后、以己度人，觉得王爷您可能会暗害于他，所以心生恐惧不敢来此。” 苏元不禁感到好笑：“暗害？我要害他还用暗害吗？” 他真搞不懂李宗衡的脑回路，之前北安军都教训过下丽一顿了，难道这个李宗衡还没认清现实？ “算了。”苏元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这样，就取消了下丽的资格吧。让那个金善宇也滚回去。” “是。对了王爷，东倭的船再有一个时辰也要到港口了。” “嗯，知道了。” 吕无忧离去后，苏元又工作一会，便起身前往港口。 几个月过去，这个当初破败不堪的小渡口，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在近现代化的大港口。 在戚继光的指挥建造下，配合下工程院的各项研究，打造出来的港口容量巨大、功能齐全。 整个港口分为军港和民商港两部分，苏元在军港区等待片刻，便看到东倭的船只出现在海面上，缓缓靠近。 不多时，船只停靠在岸边，还没停稳，苏元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苏元对她招了招手。 “神千乐。” 白色身影正是神千乐灵梦，她远远就看到了等在港口处的苏元，心中激动之余，船没停稳就从舱中跑了出来。 她刚要挥手回应，大船就因为船锚挂底而剧烈晃动。 她一下没站稳，惊呼一声朝地上倒去。 就在她要摔倒之际，忽然感觉腰被人轻轻托住，一股淡淡的温热从背部传递进身体。 她定睛看去，刚才还远在港口的苏元，此刻竟已来到船上，托抱住了她。 风一吹，她头上戴的高脚帽飞了出去，一头秀丽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弥漫在空气里。 苏元手掌微微发力，不可思议之余，神千乐灵梦感觉身体被扶正。 “这么激动？”苏元松开手后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啊……” 神千乐灵梦脸颊泛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 听到苏元说出她想要说的话，神千乐灵梦心中也十分欢快。 船靠稳后，两人走下来，神千乐灵梦摸了摸头顶，表情有些窘迫。 她的帽子已经落在大海之中，被浪卷走，长发这样垂搭在身上，好似显得有些不够庄重。 “那个……先恭喜你。”她对苏元说，“终于统一了整个国家。” “谢谢。等仪式之后，会正式定下国名，京城大概也会换个名字。”苏元道，“那时，关于东倭附属国的事也要正式进行书面确认。” 以前说要东倭做附属国，其实只是口头上说，并未落于实际书面上。这是因为那时苏元的北安政权还只是一个政权，并没有所属的国家职能。 这和他一直都是称王，没有称帝有关。 现在全国统一后，新国建立，一切相关的事情都要落于书面，成为定局。 神千乐灵梦听到此言，默默承认接受。 她只能接受，因为没有力量去反对。但好在，她并不抗拒这件事……不只是她，整个东倭都没有多少百姓会抗拒。 人们习惯了越来越好的生活，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名头再去吃苦打仗，有多少人愿意。 更别提代表东倭官方军队的幕府势力，早已被苏元连根拔起。 民间的高级武力，诸如忍者、流浪武士等人，也尽被服部半藏收纳在麾下。如此一来，只靠少数愣头青想要干成什么事，纯粹是白日做梦。 苏元带神千乐灵梦到王府，管家杨镇也立刻安排好入住。 神千乐灵梦刚进到一间院子里后，唐紫钰便从不远走来，看着院门。 她问苏元：“她就是东倭的大名？这么年轻貌美。” “嗯……你这是什么眼神？” 唐紫钰凌厉的双眼微微眯着，看起来有点点不爽。 “看来你虽然不打算再建皇宫，但佳丽三千却是少不了啊。”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旧皇宫改造成大公园。苏元登基后，却也不打算再造新的，这是已经确定下来的事。 至于什么佳丽三千更是扯淡，他现在真正意义上有肌肤之亲的，可就周舒一个！ 唐紫钰显然也知道自己言语中有夸大，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一个提醒。 她知道，自古哪一代皇帝，后宫佳丽都会数不胜数……但她眼中的苏元不同，从她认识苏元起，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荒淫无度的人。 她虽已倾心苏元，决心跟在他身边，但作为蜀州唐门出身的女子，肯定也不希望苏元将来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在身边。 因为担心苏元登基后会变成她讨厌的那样，所以她现在才特意来“没事找事”。 苏元见唐紫钰神色，大概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放心吧，别说三千佳丽。三百三十都不会有……知心人，有那么几个就足够了。”苏元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唐紫钰见苏元如今如此身份地位，依然会照顾她情绪，心里也软了下来。 “你自己记着这话就好……” 第264章 登基大典，三道政令 该来的人都来了，登基大典也准备要正式开始。 仪式定在中央大街举行，这是苏元的意见。他不想找一个封闭的地方，弄一群文武百官对他卑躬屈膝。 他更想要在街道上，让京城的老百姓们都亲眼见证这一幕，这样有意义得多。 本来吕无忧还觉得这样会有风险，但转念一想，以北安军的实力实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况且百姓们对此事十分激动，甚至从昨天半夜开始，就有许多百姓带着板凳马扎出来坐着，就为了能抢占一个观礼的好位置。 不光京城百姓，周边一些城镇的听闻此事，也纷纷赶来参与。 一些富商不惜一掷千金，希望能买一个现场附近商铺二楼的位置，以获得更好的观看效果。 这些花费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许多文人墨客都已把苏元描述成千百代才会出现一个的英武皇帝。老百姓们更是直接将他当成神仙下凡。 共同凝聚起来的，便是人们对新皇朝的信心。 千秋万代那都是虚的，但大家对于这一代，这百年，都是无比有信心！ 人都是活在现在，而不是活在未来。 苏元又眼见地年轻，现今还不满二十岁……许多聪明人，都认为苏元起码能活个百八十年，而只要他活着，北安军就会所向披靡下去。 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哪有不歌颂的道理。 除去本地外地百姓，还有许多海外西国人也聚集在此。 苏元虽然对西国人下过几次狠手，但每一次都有道理、都“师出有名”。 不管西国政府如何说，明白人反正都看得出，只要不在北安境内触犯律法，那么就不会受到惩罚和骚扰。 正因如此，许多品格高尚的西国人都来到此处，其中不少是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人，不乏学者、记者。 眼下一个留着大胡须、长金发的撒克逊国人，就在一间商铺的二楼上，正摆弄着他的照相机。 现如今照相机已经发明出来，只是款式还比较古老，只能拍黑白照片，但已经能记录许多关键时刻。 这大胡须撒克逊国人名叫本杰明，是一名专业摄像师，因为对东方古国感兴趣，想拍些照片，才特意在几年前到来。 后来一直到京城动乱，改天换地，他也没有离开。 这期间他当然看到很多西国人受到北安军惩治，然而他非但没有忿怒，反倒十分开心。 因为他早就看不惯那些人在京城为非作歹，甚至他自己都曾经去官府举报过。但大周官府通常对西国人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对于他的举报也是糊弄了事。 这让本杰明感到十分羞愧，不屑与那些人为伍，干脆自己搬出西国人居住的好宅院，自己住进了一条脏兮兮的胡同里。 后来苏元带北安军打到京城，打下后将所有犯过事的西国人全部惩治，本杰明顿感长出一口恶气，对苏元也十分仰慕。 加上后来一系列新政的实施，更让他坚定了，苏元比西国许多虚伪的政客都要优秀得多。 因此他写了许多文章发回去，在撒克逊等西国发表，一些文章也引起过不少轰动。 后来西国一些政客害怕东方思想渗透，干脆将本杰明封杀，不允许他再发表文章。 正是这种行径，更坚定了本杰明“东方才是未来”的决心，他打算一直留在这里，见证北安从东方到世界的过程。 在这苏元登基的日子里，他怎么可能错过，一定要用相机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他这样的摄像师不只一个，还有一些富商购买来相机，也想着要拍下来。这样以后说不定都能当个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随着日头一点点升高，人们愈发地期待。 到近正午时，终于，两排北安卫队率先出来。 他们手持着工程院最新改进的黑色火枪，配一身纯黑盔甲，说不出的威武肃穆。 这些卫兵往过道两边一站，周围的百姓顿时向后退了退，预留出许多空间。 随后，庄严恢弘的音乐响起。 乐队先行进场，演奏着古风古色的曲子，由东方古典乐器钟鼓敲出的沉重鼓点，犹如在现场每个人的心头重重一击，让他们全都肃然起敬。 哪怕是平时喜欢嬉闹的小孩子，这会儿也受到气氛感染，拉着家里大人的手一言不发，默默地瞪大眼睛看着。 数万人的现场，竟然能做到雅雀无声。几个摄像师纷纷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本杰明同样拍了一张，甚至心中已经想好了这张照片的名字，就叫“等待皇帝”。 恢弘的音乐持续了几分钟，从低沉到高潮，又从高潮回落，仿佛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这时，鼓声忽然一震，节奏转变成长而密集的调子。 这个时候，长街尽头有人高喊：“圣——尊——到——” 一辆高几丈的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车身雕满了奇珍异兽，龙凤齐全，车头则由十六匹纯黑色的骏马拉动。 圣尊苏元，就端坐在车上的王座之上。 他一身玄服，头戴冕旒，五官如玉琢，眼神如流火，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无比的尊贵与威严！ 无数人看到苏元的瞬间，全都屏住呼吸，眼睛都舍不得眨，只楞楞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 “天哪……” 哪怕是本杰明这样的专业摄像师，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一时间连他都不由得怀疑，难道这位东方帝王，真就像老百姓所说，是神？ “拜见圣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些老百姓们回过神，不由得噗通一声跪倒下来，眼含热泪，口中高呼。 随后所有人都是如此，很多人甚至泪流满面，不知为何。 这种情绪无法言说，苏元看着众多对他哭泣的百姓，心中也十分感动。 他知道，这种情绪是一种自发的。当百姓感受到来自领袖的关怀时，便会由衷地、从心灵深处产生一股力量。 这种力量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亲自体会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这一刻可以说君民之间做到了心意相通，互相信任。 咔嚓！ 亚当斯这一刻竟也受到了感染，眼眶湿热。 他将这一刻用照片记录下来，心中知道，这张照片恐怕便是他这辈子拍的最好的一张人物照。 …… 登基仪式没有太多繁杂内容，苏元只是简单走个过场，见见老百姓，便算是完成了。 随后，便是一道道政令发出。 首先是国号。 吕无忧建议过苏元可以像大多帝王一样，以自己姓氏为国号。比如先前的大周便是周姓人建立，现在可改为“苏”。 苏元一听，当即就否了。“苏国”，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有人提议以封地定国号，假如按以前苏元继承的“镇北王”名号，那国号就该定为“镇北国”。这个看起来又太片面了些。 到最后，还是苏元自己拿定主意。 他当初自立为北安王，现在干脆去掉“北”字，只取一个“安”字。 再加上国家位于世界之东，中心于东海，可以再取一个“东”字。 他最后定国号为“东安。” 东字是地理象征，安字则有更多好寓意。 安全、安定、安心……一个国家要是能做到让老百姓们都安全安心，那就算得上是最伟大的国家了。 东安国，听起来平平无奇，但苏元很喜欢这种朴实。 他可不想弄一个看似酷炫实则非主流的名字当国号，那样说不定几百年过去，到时候的小孩都要嘲笑他不可。 定下国号，这是第一道政令。 发出后，老百姓们都很兴奋激动。 以前北安军统治此地时，他们也没办法说自己是北安人，还是只能说周人。现在新国建立，国号确定，以后他们就都是“东安”人。 脱去“周人”的身份，自然会兴奋。 然而这只是脱周第一步。 第二道政令，东安政府宣布会对现如今的文字和官话进行优化、更改。 这是在苏元看来很重要的一步。现在许多百姓之所以文化程度低，没钱读书是一方面，可读书困难又是一方面。 古体字的笔话太多，学起来很不容易。许多老百姓每天工作已经很忙，实在没工夫再去仔细钻研记忆。 那么为了整个国家更快地进入文明社会，从官方层面降低读书难度是很有必要的，优化文字就刻不容缓。 而比起文字，平时交流更多的还是语言。目前官话虽然有，但只在北方部分地区通用。 整个北方都做不到官话畅通，更不要说江南等地。江南八周各有方言，在保存好它们的基础上，推行一套新的好用的官话，也是好事。 这些工作属于早晚都要做的，苏元不是个喜欢推迟的人，既然有需求，就让人去搞。反正现在大量人手闲着也是闲着。 只要搞好文字和语言，那么做其他一切事的效率都会加倍提升。 第三条政令，则是征求、收集民间意见，从而促成一部新型律法。 这件事同样很重要，只要把统一的律法定下来，老百姓们才能有一个依据去行事，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目前的律法，基本还停留在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上。虽然很朴素，但也缺失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如教唆杀人如何判罚、正当防卫又如何界定？这些都需要规范化。 三条政令一出，立刻就在全国范围内掀起广泛波澜。 甚至在国外，东安国的成立，以及三条政令的宣布，也登上了所有报纸的当日头条。 第265章 世界的狂热，苏元的计划 东方王朝，对于海外西国以前一直都是比较神秘的存在。 直到近几年开始，随着跨洋贸易的增加，许多西国人真正踏上东方土地，那层神秘色采才缓缓褪去。 褪去后，一些见过真面目的人，肯定会觉得失望。 谁叫他们想象中的东方古国，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呢。 但即便没有遍地黄金，东方一些特产还是让敢于开拓的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东方货物的流入，西国人民对于东方古国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这些了解在这一年内达到顶峰，而这和北安苏元的崛起存在着直接联系。 苏元最开始反叛时，西国并不关注。一直到他打到京城脚下，才渐渐有报道出来，说是东方帝国出现了叛乱，情况不容乐观。 报纸上俨然将苏元塑造成了恩将仇报的恶徒，这自然是那些大商人们的授意。 这些大商人赚着稳稳的大钱，肯定不希望现状被打破，于是控制报社，对苏元进行各种抹黑。 等北安军打下京城后，报纸上更是一顿大骂，且还为东方古国感到悲哀。并且挑动民众情绪，为之后亲自出兵干预埋下伏笔。 于是才有了后面的西枫国派第三船队去东海，和南周朝廷合作，意图消灭北安军。 但让整个西国世界都没想到的是，西枫国第三船队居然全军覆灭在了东海。 不光战船都被抢走，连船上的士兵也尽数被俘虏。 这件事当时在西国掀起了很大波澜，许多人抗议游行，质疑政府的出兵动作。那些海员士兵的亲属更是联合起来，状告政府，要他们必须将人救回来。 西枫国为此倒是努力过，只是万万没料到，北安政府没有和他们做利益交换的打算。 他们直接按照本地律法，将那些触犯的海员士兵全部处置了。 有的直接斩首，有的蹲大牢，有的送到苦寒之地流放……甚至连当时派过去的使者都被以“煽动叛乱罪”抓了起来。 这让西枫国脸面丢尽的同时，也彻底激怒了他们，公开宣布和北安军开战。 西枫国在海外西国里是国力最强盛的，宣战消息一出，各西国人都对北安军、对苏元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报社为了卖更多报纸，从那时起基本上每一两期都会报道一些关于北安军的事。 每个报社都号称有记者在东方古国打探消息，但实际上大多数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实在找不到，干脆就自己开始胡编乱造。 有几家小报社为了销量，直接在自家报纸上单独开辟出一个版面，单独刊登关于北安政权的消息。 这些源源不断的消息一直拉着西国人民的注意力。 到现在，北安军真正统一全国，苏元成为新皇帝后，各报刊也迎来了爆发。 西国人们纷纷买来报纸观看，其中卖得最好的一份，便是【大世界报】。 这是撒克逊国的最大独立报刊所出行，其主要报道的便是世界各地发生的事情，在各大西国都有出版。 之所以这份卖得最好，就因为它上面印有苏元照片。 那是本杰明拍摄后寄回来的，大世界报收到后，狂喜不已，根本不管政府对于本杰明被封杀的禁令，直接选择了刊印。 果不其然，这份有照片的报纸仅在撒克逊国内，一天就卖出了数十万份！ 人们都想亲眼看看，这无比年轻的东方皇帝究竟长什么样。 而当他们看到照片上眉眼如画、气势凌人的苏元时，都是一阵心惊，仿佛透过照片都能感受到那股帝王霸气。 再加上东安国发布的三大政令，也都拥有一定的热度，一时间关于苏元的讨论便在数个西国发生。 一些西方诗人、文学家、哲学家，不管是真的崇拜苏元、还是想蹭热度，都发表了赞颂苏元的作品。 甚至在仇视苏元的西枫国，都有人“顶风作案”。一名西枫知名的女作家公开表示，苏元便是她儿时在梦中梦到过的“东方情人”，下本书就会写一个西方女作家和东方帝王的缠绵情感故事。 这种行为自然引发许多人的不满与抨击，但支持者也有。 一场狂热与混乱在诸多西国上演，而人在京城的苏元，对这一切却不甚了解，且也不在乎。 他现在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东安国内，国家刚刚成立，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这和先前北安政权不同，那时候的北安政权，只要维持地方稳定，然后一直去打仗就行了。 现在，仗以后还要打，可书面工作却又多出许多。 议事厅内，苏元、吕无忧、荀彧、周舒等人都聚集在此。 苏元依然一身玄服，但冕旒已经摘了，那东西戴着太不舒服。 他开口说道：“各位，除了三大政令外，还有许多新政要实施。我先提一条吧，京城也该改个名字了。” 众人纷纷点头，京城毕竟还是大周的叫法，现在大周都烟消云散了，也该换个名字。 “陛下，您有什么想法吗？”吕无忧尊敬道。 登基大典后，众人对苏元的称呼都改为“陛下”。但全称却不是“皇帝陛下”，而是“圣尊陛下”。 苏元想了想，道：“不需要太麻烦。我看‘京’字可以保留。此地又临海，干脆就叫‘京海’吧。” “京海……陛下这名字起得好。”吕无忧当即同意，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定下新名字后，荀彧提议道：“陛下，您登临大宝，是天大的喜事。要不要广开圣恩，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嗯，可以。”苏元点点头，“不过仅限轻微罪行，比如小数目的偷窃这种。而像是伤害、侮辱、诈骗之类的重罪，一律不得赦免。” “臣明白。” “陛下。”周舒也开口道，“前几日您和我说的，登基后要设立假期，此事还要执行吗？” 几日前，苏元和周舒闲聊，提过一嘴等他登基后会定一个假期。 周舒担心苏元忘记，出言提醒。 苏元闻言笑着点头道：“当然要执行！这假期举国百姓庆贺，就名为‘东安国庆’。假期之内公假七日。若是不得不做工，便给予三倍工钱补偿。” “七日公假……这可不短啊。依下官看，或许三日便足够了。”吕无忧有些咋舌道。 不怪他如此说，公假这种东西，在以前的大周根本没有。除了达官贵人外，其他人都要每天劳作。 当差的如此，种田的依然如此。哪怕种田的农民可以春种秋收，但因为赋税苛刻，种完后他们还要打散工维生，根本没有休息日子。 “七天不算多。无忧，人除了工作，还是要多休息，这样才会更有创造力。” “是，陛下。” 首都改名、大赦天下、国庆假期……一条条细分政令在众人的商量中出台。 等正午高阳悬挂时，一共商讨定下了十几条细分政令。 到最后，众人讨论的，则是征战之事。 提到此事，苏元态度也十分严肃。 “我想诸位都知道，西枫国主导的十三国联盟，近期估计就会派联军到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点，就是彻底击溃、粉碎他们。” 戚继光此时也在场，闻言立刻道：“陛下，臣已做好准备！只要联军船队敢进入东海，臣一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只是个开始。”苏元环视众人，“我们的目的，远不仅此。大家都清楚，除了这片土地外，其他土地上，也有许多百姓正在受苦。而我们需要去帮助他们，解放他们。” 众人全都点头，他们早就知道，苏元的野心远远不止统一这片土地。他想要的，是整个世界。 这一点吕无忧是最能理解苏元的，两人早在北风城时，就讨论过此事。须知那时北安军还仅仅只有一个北风城。 因此，对于此事，吕无忧长期以来也一直都在考虑。早在打下京城时，他就在想全国统一后，该如何进行世界统一的大计。 “陛下。”他进言道，“攘外必先安内。陛下若要取世界，不若先将周边海域的小国全部纳入囊中，或收为附属国。” “嗯，我也有此意。” 苏元抬头仰望墙壁上贴着的巨大地图。 目前看来，东安疆土周围，北方的戎人部落，早已被打败收服。而戎人部落再北，便是一片常年彻寒的冻土冰原。 他知道，冰原后一定有国家，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跨越冰原并不轻松，也没必要。这层天然屏障，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疆土南边，南越势力也被北安军击破，首领胡朋的脑袋都被赵云砍下带了回来。 而南越再南似乎有几座小岛，其上的文来小国也不足为惧。 至于东西两侧，东边的最大威胁东倭早已臣服，成为附属之国。夹在东倭和东安之间的下丽更是不值一提。西侧，秦州以西是一片大漠、其中或许会有小国踪迹。蜀州以西则是一个叫“毒竺”的奇怪国家。 苏元道：“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只有两个。” “一是随时准备应对来袭的十三国联军，如戚将军所说，让他们有来无回。” “二是将疆土周围的势力清扫干净。下丽不用多说，文来和毒竺……把这两个政权调查清楚。” “等周边都整合完毕，下一步，就是让海外西国那些眼比天高的混蛋，体验一下别人到自己家门口折腾的感觉。” 第266章 留下，惩罚 会议结束后，众人去用午餐。 苏元自己来到真缈居住的小院，同她说了一下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真缈很为他高兴。 “你能有自己的计划就好。” “嗯，那太师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元心中肯定想要真缈留下，但他又觉得，或许留下对真缈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修行就仰赖于清心寡欲、仰赖于极端的静中悟道。 对她来说，这种繁华城市对她肯定不是一个好的修行场所。 真缈道：“我先前打算去北寒之地苦修，寻求突破契机。若不是那日感应到你来找我，我此时恐怕已经过去了。” “北寒之地？是……北戎再北那边的冻土冰原？” “嗯。” 那片冰原有多大，苏元并不清楚，但起码几千公里是有的。 那样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个人待着苦修，可想而知是多么孤单和寂寞。 苏元一时冲动，都忍不住道：“我也想一起去。” 说完他就知道完全不现实。 真缈轻轻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脸颊：“别胡说了，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还需要你。” “……可是，我也需要你啊。” 真缈叹了口气，用了一个许久苏元都没听过的称呼叫他。 “元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只有心里想却不敢说，那才叫何苦。”苏元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胆怯，他凝视着真缈的眼眸，将自己心里话说出。 “太师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一直在你身边待着。那种感觉太好了，好像整个人都安心了……” 这是苏元的大实话，他平时经常会浮躁，有时还会冲动、急功近利。 但只要有真缈在身边，他就特别的宁静。仿佛前者自带有一个“宁静气场”，只要在那范围内，再狂躁的心也会安稳下来。 苏元知道，这就是真缈自身的气质。 她独自修行不知多少年，自己已经近似于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就像人不会对一个悠闲静谧的环境急躁一样，苏元在真缈身边，就像时刻待在这个环境里，每分每秒都非常舒服。 他心中想让这种感觉一直存在下去，那么就要主动去争取才行。 “唉……” 真缈似是有些无奈，拿苏元没办法。 她本可以视若无睹，或是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她也割舍不下这段过往。 毕竟自从师父离世后，她再也没有同什么人有过联系。 哪怕是她先前去拜访的那位老友，她也看得出，后者已经到了大限，时日不多。 苏元道：“太师父，你再留些时日吧。离过年不远了，你要去修行，过完年再去行不行？” 真缈答应了下来。 她也想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对了，太师父，我去拿样东西，你看看。” 苏元对真缈同意留下过年十分兴奋，开心之余又想起从蛇洞里找到的那块神石，连忙去取来。 之前甲五一直带着这块石头，归还时，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 甲五也摘下了佩戴十几年的面巾，离开前对苏元千恩万谢。 苏元其实知道，甲五对那个北戎女子格沙娜一直有好感，但因为脸上伤疤的原因，一直觉得不配，不敢表露心迹。 现在伤疤修复后，他的容貌不说有多英俊，起码很耐看、很有年轻人的朝气。这样的他，就有了足够的信心去勇敢追求爱情。 苏元对此也很欣慰，格沙娜和甲五，都算是他最早认识的朋友。若是他们能修成正果，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将神石拿来，真缈一看，便露出惊讶之色。 “竟然是一块‘寿石’。” “寿石？” 真缈接过石头，点头解释道：“不错，寿石。我在一本古籍中见过，传说在天南某地，有一座‘瑶池’。瑶池内长满了各种奇珍异宝，连千年万年的人参都不希奇……瑶池有一小虫，名为‘寿’，专吃这些天材地宝。吃后分泌而出的晶物会堆积在一起，经由千年风化，便会成为寿石。” 苏元听完，脸色已经发绿：“这么说，这玩意儿是……那寿虫的……粪便？” 真缈见苏元嫌恶脸色，不由笑道：“没关系，千年风化，晶物上的风沙早已凝固成厚厚的障壁，所以才会呈现出石头形状。” 听了这话，苏元脸色这才好看一点。还好平时抓的是土灰形成的外壁，要是一直以来都抓着粪便，那真有点搞心态。 “这么说，这东西很珍贵了？” “自然。”真缈道，“它不仅能修复伤口，更能助力修行。” “那太师父你就带着吧。你现在不是正在突破关键期吗？” 真缈轻轻摇头：“此物对我已经无用。若是先天高手持此物，日复一日修行，数十年后或许可顺利突破至大宗师。大宗师后，此物能提供的效果便几乎为无。” “原来如此……” 大宗师境界，对绝大多数武者都是梦寐以求的境界，但对真缈早已不算什么，对苏元来说也没用了。 他拿过石头，心想干脆给赵云带着得了，赵云现在宗师巅峰，正是突破关键时期。带着这东西，应该能加快突破速度。 从真缈那里离开，苏元心情十分舒畅。 现在是十二月，离一月份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这一个多月起码真缈都会留在他这里。每天就算见一面，都能见几十面呢，怎么能不舒畅。 正巧杨镇正找他，见他从宅院出来，立刻迎上来。 “陛下。” “杨叔，你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苏元见杨镇要下跪，连忙将他托起。 “那怎么行！礼节不能丢啊！您现在可是陛下了！”杨镇很是激动。 苏元能走到这一步，他比任何人都高兴。世子能这么有出息，老王爷的在天之灵肯定是能安息了。 固执地行礼后，杨镇起身道：“陛下，老儿来找您，是想提一嘴尊后的事。” 尊后？ 苏元愣了一下，才明白杨镇意思。 在荀彧的建议下，苏元并不是作为皇帝登基，而是作为圣尊登基。那么他的“正妻”自然就不是“皇后”而是“尊后”了。 “此事……” “陛下，恕老儿直言，您既已登基，也该定下尊后，这样天下人也能安心，您也能尽快留下子嗣。” “咳，此事我考虑一下吧。”苏元说完，又道，“杨叔，我再多说一句，这件事无忧也和我提过。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感情之事，只有感情之内的人能做主……你们就别多掺和了。” “是，是是，老儿明白……” 杨镇听出苏元不悦，连忙俯首道。 苏元大多时虽平易近人，但威严已成，稍微严肃一些，旁人就都心惊胆战、恐惧万分。 哪怕是和苏元相处多年的杨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到杨镇离开，苏元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知道别人是为他好。 但情感之事，是不能听他人意见的。至于所谓“尊后”，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打算先与周舒商量一下再说。 晚上。 苏元来到周舒的卧房，推门进去后，看到她正在梳洗。 “你就不能等我梳洗完再来么。” “都老夫老妻了，还在意这个干嘛。” 周舒正拿着毛巾擦脸，闻言白了他一眼。 “什么老夫老妻，连一年都还没有呢，亏你说得出口。” 苏元笑道：“有言道，情深不在年月长。咱们一天就抵得上一年。” “你呀，真不像个君王。” “怎么，君王就得成天板着脸？我看那该叫中风才对。” “行行行，说不过你。” 周舒擦完脸，到苏元身边坐下，轻轻依偎在他肩上。 她轻声询问：“你天天来我这里，不怕惹紫钰姐姐生气么。” 苏元听她叫唐紫钰姐姐，心中不由想起穿越前看古装电视剧的情节……不过这称呼也应该，唐紫钰要比周舒大上三四岁呢。 “她生什么气，我和她还没有做……咳，圆房呢。” “为什么？紫钰姐姐不是已经跟着你了？”周舒显然对此事很好奇。 苏元也很无奈：“这可不能怪我，她成天泡在工程院，我就是想也没时间嘛。” 自从唐紫钰从蜀州跟苏元回来京城后，每日就待在一个地方，那便是工程院。 她唐门出身，对于机关多有研究，也十分喜爱。而工程院那些工程师们，成日就研究开发各种奇怪的工程造物。 她会喜欢待在那里，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这样也挺好。”苏元说，“我还担心过，她和我回来后会感觉无聊，没事做呢。这样有个寄托，总归是好事。” 苏元这话是真心诚意。他可不想唐紫钰回来后就做个花瓶，成日除了陪他外其他什么都不做。 她能有投入进去的兴趣爱好，生活才更加丰富。 周舒蹭着他的肩膀微微点头：“话是如此。但你总得多主动些……不然时间久了，紫钰姐姐觉得你不在意她，说不定会离开哦。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我知道了。” 苏元说罢，缓缓抬起手来。 周舒扭了下身体，脸色微微发红：“先去吹了烛火。” “吹什么……和夫君在的时候，居然聊起别的女孩，我要惩罚你不可……” “……坏家伙……” 第267章 情愫，文来 清晨。 两人悠悠醒来后，时间还早，靠在床榻上闲聊。 苏元提起了尊后之事。 “你想不想要做这个尊后？”他问周舒。 作为跟他最早的女人，假如真要设置这个头衔，那享有的肯定会是她，不会做第二人选。 周舒随意道：“都好，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为什么？这应该是很重要的名分吧。” “再重要的名分……也比不上两个人相互爱慕。”周舒幽幽道，“皇后地位尊崇么？可我父亲几乎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 苏元抚摸着周舒柔顺的发丝，微微点头。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看着安排。” “嗯。” 两人说了会儿话，起来洗漱。 洗漱过后，苏元去了议事大厅。 他现在虽然登基，但日常工作和登基前其实差别不大，还是主要负责处理一些汇报上来的重要信息，进行决断。 一些小事他不用过目，吕无忧和荀彧都能处理，只有大事才需要他做决定。 眼下摆在面前的大事，就是对于疆域周边势力的控制。 关于下丽，由于李宗衡爽约的事让苏元有些生气，他这次打算直接把下丽拿下。 “子龙。” “末将在。” “我给你两万精兵，半月之内拿下下丽首府。” “末将领命！” 赵云拱手后飒然离开。 苏元又调几名将领，让他们去探探文来岛那边的情况。 如果能将文来岛控制，那就可以打造一个前沿基地，将来横穿南洋，前往海外西国也更为方便。 至于西边的毒竺国，暂时可以放一放。 就像北边有冻土冰原这天然屏障一般，南边也有高山作为屏障。 秦州同毒竺之间，隔有千丈高山，普通士兵难以跨越，倒是不着急做什么。 就算要动兵，也是走海路更顺。 但话说回来，苏元有兵符在手，到什么时候也可以用他的“一招鲜”——自己肉身到敌国领土，然后通过兵符天降无数神兵。 以前这招还有限制，便是苏元个人实力不足，单独或只带几人进入敌国领土存在一定风险。 现在他大宗师巅峰，天下哪里都去得，这个限制自然也就消失了。 对于戚继光，苏元还是让他继续操练东安海军。 自从苏元登基后，他军队的名字也进行了修改。 大军种分为陆军、海军、以及目前还尚在建设中的空军。 陆军则又细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军区，每个军区也有详细的兵团划分。这些工作都是周舒完成的，她先前一直在整理各地军队情况，胸有成竹，才能划分妥善。 而海军目前则统称为东安海军，待以后战船再大幅度增加后，再考虑细分化。 因为已经确定，十三国联盟将派联军来袭，所以苏元让戚继光仔细盯梢。 只要发现敌人出现，就立刻展开行动。 到时候不光海军，苏元自己也打算亲自动手。 他不是那种有能力不用的人，兵符内有玄武在，只要敌船露头，他就亲自过去召唤玄武狠狠干他们。 结束会议后，众人离开，荀彧单独留下，向苏元汇报关于官员改革之事。 “陛下，新的官位制度已经拟定好，请您过目。” 苏元接过荀彧的奏折，仔细查看。 大体和以前所说相同，即取销官员的等级制度，不再分什么“一品二品三品”，只保留个人工作职责。 如此一来，官员们没有大小之分，只有任务之别。没有哪个官员能命令其他官员去做不属于其任务职责的事。 而每个官员对应的任务一旦出问题，也会具体追责到人。 荀彧建议苏元单独设立一个任务监督机构，其中人员专门负责查询、验收官员对应任务有无完成，汇总后汇报给苏元。 这个机构组织成员最好由召唤士兵构成，这样就杜绝了徇私枉法、收受贿赂的可能性。 苏元看过之后，点点头道：“不错，就这么办吧。监督机构就让锦衣卫们撑起来。” 以前还未统一时，锦衣卫们的任务是四处潜伏、打探情报，偶尔还会进行审问、策反等工作。 现在全国统一，他们的任务都已结束，进入新的部门也好。 和荀彧商量后，苏元上午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大殿出来，想了想，去见了一面神千乐灵梦。 后者正在收拾行装，参加完登基大典，又待了几日后，她已经要离开回去东倭了。 “这么急着走吗。”苏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神千乐灵梦惊讶地回头，看到来人，垂下目光道：“嗯……奈京也有许多事要忙。” “也是。你作为大名，平日工作也很繁杂。” “其实还好……” 两人聊了几句，苏元也把那块石头的作用告知了她。 “原来如此……”神千乐灵梦面露懊恼之色，“若是早早知道，当初让人下去洞内将石头取出，那大蛇就不会再危害人间了。” “这也怪不得你们一族的前辈，她们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神千乐灵梦轻轻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祖辈感到遗憾。 苏元问道：“不过……你的族人都……之后巫女这一脉，还会有传承吗？” 神千乐一族，当初已经让大蛇后裔和上宫幕府联手屠戮殆尽，活下来的只有神千乐灵梦自己。 “……不知道。” 神千乐灵梦有些迷茫地摇头。 “巫女一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大蛇已彻底死去，东倭人民也在往好的未来发展。如此看来，巫女一族就像是落后于时代的产物，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总归是份传承，代表着一些古老智慧。”苏元道。 他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知道许多古老的文化、智慧遗失断绝，对于现代人其实也是一种莫大的精神损失。 这也是他大力保存一些好的文化，以及要建立武阁的原因。就是想让后世之人，想要了解古时文化时，不用那么费劲去寻找探究。 “其实，我觉得不用拘泥于家族。有些能书写下来的东西，完全可以著作成书，让大家都能看看。”苏元道，“这样一来，感兴趣的人自然会去研究，那么好东西就能继承流传下来了。” 神千乐灵梦眼前一亮：“好像有道理……我会去尝试写下来的。” “嗯，加油。” “……那我准备回去了。” “好，一路顺风。” 神千乐灵梦在侍女的帮助下收拾好东西。 临行前，她忽然忍不住问苏元：“你……陛下……以后可能会来奈京看……来拜访吗？” 苏元笑着点头：“会去的，你是我的朋友，当然会去看你。也别那么见外了，陛下这称呼，听多了也别扭。你叫我名字就好。” 神千乐灵梦心头微动，轻声道：“那好吧……苏君。” 这个名字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说完她便红着脸和侍女快步离去。 苏元见她背影渐行渐远，轻轻叹息一声。 “唉，看来我的个人魅力还是大啊……” 他做了这么久领袖，也算是个人精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出神千乐灵梦对他有情愫在。 只是他现下忙碌，实在没办法再维持一段“跨国恋”。 或许等以后天下安定，他能真正抛开一切享受生活时……便会携美同游，快意人间吧。 …… 文来岛。 从南越逃走的原交州州牧，带领手下士兵花费数日时间，好不容易才穿越丛林，坐木船来到文来岛。 在岛口处，却被一众文来士兵拦下。 这些士兵穿着绿色兵服，手持火枪，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交州州牧让人喊话道： “我们是南越来的难兵，还请通报文来官员一声，我们想要投奔贵国！” 文来士兵当中有人回道：“我们大人有令，不允许任何从南越来的人上岛！” “这！” 交州州牧听了，心中焦急。 他转念一想，大概能明白文来官员的想法。 恐怕是担心收了南越的残兵败将，导致引火烧身……毫无疑问，文来从上到下，肯定是不愿意和北安军成为敌对势力的。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交州州牧心急如焚，倘若文来不接收他们，那他们退回南越是死，不退回南越也是死！ 就身下这些小木船，可没办法游过南洋，游到海外西国去！ 为了身家性命，交州州牧不得不苦苦哀求，尝试劝服： “诸位！还请麻烦通知贵国官员，能给我一个面谈机会！我乃是大周原交州州牧，是受那北安迫害流亡至此，万望诸位开个方便之门，让我等上岛去！” 文来士兵不为所动，依然喝声驱逐。 僵持片刻后，忽然有一文来兵从远处跑来，在一个将领耳边嘀咕几句。 那将领听了，口风一转：“上岛可以，但只有州牧和他的近卫上，其他士兵不得登岛！” 交州州牧一听，惊喜无比，他自己能活命就行，哪里顾得上手下士兵，当即喊道：“多谢！多谢！” 他手底下的普通士兵们都懵了：“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办，关我何事！” “大人！！！” “嘿，你们可以划船去西边。”那文来将领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西边三十里，有一座海鬼岛，上面也有人居住，你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第268章 审时度势，友好关系 交州州牧，同他的数十名近卫登上文来岛。 看着其他士兵无奈划船向西去找什么“海鬼岛”，交州州牧面无表情，心中冷漠。 他知道，文来官员肯定是担心这么多兵丁上岸，有可能不稳，控制不住，导致反客为主的情况发生。 那么，就不得不放弃掉他们。 交州州牧心想，他自己能活下来就行了，至于这些兵，他却是无所谓。 目送士兵们划船行远，交州州牧对下令的文来将领拱手作揖，十分尊敬道：“多谢！” 人在屋檐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放低姿态。 行了一礼后，他抬起头，却发现那文来将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很古怪。 “请问……” 交州州牧话音未落，那文来将领挥手道：“抓住他们，绑起来！” “是！” 一众文来士兵立刻发难，将交州州牧连同他的亲卫一并打倒、用麻绳捆缚起来。 交州州牧挣扎道：“你们干什么！这是何意？！” 文来将领笑道：“不妨让你知道，上头刚有命令下来，让我们将你抓了，送与那北安、哦不，现在应该叫东安国了。好修好我们两国关系。” 交州州牧闻言，气得七窍冒烟，差点没一口气晕死过去。 “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卑鄙！！！” “再卑鄙也不如你，想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当我们傻？呸！” 文来将领一口唾沫吐在交州州牧身上，恶狠狠道。 他这种一线将领，对于北安军有多恐怖，心中非常清楚。先前收留州牧的南越已经被雷霆扫灭，他们文来可不想落得这般下场。 交州州牧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文来官员要分开他和他手下的士兵，就是为了现在抓捕的顺利。 否则，那上千士兵倘若在此，文来兵也不敢这么轻易动手…… 一时间他悔恨不已，哀嚎道：“天要亡我啊！” “带走！” 次日，文来便派人同东安联络，说是抓到了逃窜过去的交州州牧，愿意把人送到东安军手中。 而在海上飘泊了一天一夜的交州士兵，在饥饿不已时，也终于看到了文来人所说的“海鬼岛”。 那是一座光秃秃的岛屿，上面几乎没什么植物，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低矮潮湿的洞穴。 士兵们一登陆上去，就感觉到奇异的阴冷气息遍布四周。 “这岛上怎么……感觉这么冷……” “那些洞穴里应该有食物，走吧！去找找！” “一起！” “走！” 众人顾不上思索这岛屿的异常，他们只想尽快找东西填满空虚的胃。 数人分散开来，十几人一队地去进入各个洞穴探索。 其中一支小队，刚进入洞穴没多久，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腌味。 他们循着味道往前走，很快穿过狭隘通道，来到一处宽阔的洞窟。 洞窟内插着许多木杆，上面搭着诸多大皮，腌味就是从那大皮上发出。 “这应该能吃吧！” 一个士兵饿急了眼，扑上去就咬了一口。 边嚼边咕哝道：“怎么不烂啊，好费劲……嗯……” 另外一名士兵却瞧出不对劲，他绕到大皮的正面，立刻便看到大皮顶部的黑黝黝空洞。 那空洞的形状让他一下子瘫坐在地，失声几秒后惊叫道：“这！这是人！人皮！！！” “什么！？” “怎么可能！！” “真的是！！！！” 队伍其他士兵纷纷绕到前面，一看果然是人皮，都吓得全身哆嗦。 那已咬了几口吃的士兵更是脸色苍绿，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呕！” 洞窟中居然架着数张人皮，这恐怖的情形令小队所有人都想立刻离开。 但当他们转过身，却看到来时的道路上，不知何时站了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眼睛里冒着绿光，手中攥着石矛，口中发出“嗤嗤嗤”的奇怪声响。 “啊！！！” 惨叫声不多时在洞窟内爆发。 不只是这一座洞窟，岛上的数个洞窟，都发出了同样的惨叫。 这些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演奏着一首恐怖歌曲。 而在岛屿深处，一个全身皮包骨头的长发老者，缓缓抬起头来。 “终于……有新血了……” …… 文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京海。 苏元知晓后，觉得这文来国领袖倒还算是不傻。 为收留一群废物，得罪自己周遭最强大的国家……无疑是只有傻子才会做出来的事。 而且，文来传来的消息中，不仅仅是要把交州州牧送来。 还有一点，是文来领袖亲自表达的，表示会配合东安在周边疆域的一切行动。 这几乎是表明告诉苏元，文来不会也不愿意做东安的敌人，如果东安有需要，他们会无条件地配合。 另外，负责去调查文来情况的人，也将情报发了回来。 苏元看后，对文来大概有了些了解。 文来类似下丽，也是“家天下”，田氏家族代代作为王族存在，统御岛上的近三十万人口。 因为岛屿资源丰富，文来人日子都过得不错。田氏家族奉行精英教育，每一代选出来的王位继承人不说都英明神武，起码也和昏庸残暴不沾边。 这样传了十几代，让文来整体上成为一个很富裕的国家。 为此南越一直在打文来主意，想要抢掠。但文来民兵战斗力非常强，加上岛屿地形易守难攻，致使南越一直没有得逞。 现在东安还没做什么，文来就主动服软……想必是这一代田氏国王知道，东安和大周、南越不同，是真正有能力打下他们岛屿的，故此态度自然不同。 苏元不会无缘无故攻伐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既然文来人都过得不错，文来王又审时度势地主动示好，那苏元也不介意和其保持友好关系。 自东安建国以来，还没有建立过什么国际关系。现在苏元倒是想用这文来做个示范，让世界其他国家都看看，他也并不是一个一味只知功伐的君主。 打定主意后，苏元决定派一名器重的使者去走一趟文来。 这个人选自然非张骞莫属。 他收到命令后即日便出发，只是让苏元没想到的是，张骞在路上居然出了事。 第269章 登岛救人 文来国。 这一代文来王，田氏一族的田文明，正在行宫的会客厅正襟危坐。 他在等待东安使者到来。 昨日东安方传来消息，说是苏元很欣赏他们文来的态度，想要进一步加深两国关系，会派出使者进行详谈。 田文明自然很高兴。 哪怕“欣赏”这个词带着那么一丝俯视的意味，他也不在乎。 也不敢在乎。 他深知，东安国的军队有多么利害。 单单能在一个月内征服东倭，就足够证明。 须知东倭完全可以类比为大几号的文来。 文来只是一座岛，而东倭却是群岛，人口兵员都超越文来数倍。 连东倭都被苏元如此轻易地征服，何况他们文来？ 田文明先前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只要苏元不杀他们文来人，那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哪怕让他们也像东倭那样，成为附属国，他也不会反对。 归根究底，实力才是一切。巨大的实力差距前，再多计策和谋略都是苍白无力的。 因此苏元说要建立两国友好关系，才让他喜出望外……这比成为附属国可要好得多，起码不用担心会被干涉内政。 于是，他这几日连忙让人准备好迎接东安贵使，打算以极高的规格接待。 正常来说，今日人就会到来，田文明早早做好准备，等在行宫，并派出重臣去岛口迎接。 不料，没过多久，重臣一脸惊慌地回来了。 “糟了，王上！” “怎么了？东安贵使呢？” 田文明见重臣脸色，立刻站起身询问。 “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下一刻重臣的话则让这颗心差点停止跳动。 “王上！东安贵使的船，被海鬼岛那群人劫走了！” “什么！！！！” 田文明脸色剧变。 他知道海鬼岛的存在，不只是他，整个文来都知道。 早在百年前，海鬼岛就凶名远播，说是其上住着一群食人魔，凶狠异常，专门抓海上游客去做食物。 文来岛由于离海鬼岛不远，曾经一度深受困扰。 许多文来渔民在出海抓鱼时会受到海鬼岛船只袭击，死亡惨重。 一直到后来，前代文来王年轻时决心铲除这伙凶徒，调集了上千精兵，前去攻岛。 那一战上千精兵几乎没有几个回来，但海鬼岛上的凶徒也死伤不少。 这一战后，海鬼岛便不再频繁袭击文来船只，算是取得了一定战果。 但海鬼岛的目标就转盯上了南越，后者没有能力反抗，多年来被抓走无数人，不得不逐渐北迁。 之所以南越王胡朋同交州州牧合作，眼馋交州土地，海鬼岛的威胁便是理由之一。 田文明怎么也没想到，张骞的船居然被袭击了，这可不得了！ “坏了！”田文明脸色发白道，“这片海域也算是咱们文来的地盘，要是东安贵使出事，那苏元迁怒于我们文来就完了！” 北安军护短的消息也算广为流传，苏元爱兵如子，何况像是使者这样的珍贵人才？ 倘若张骞死在海鬼岛那些食人魔手里…… 田文明不寒而栗，他绝不可能让文来几十万人，陷入到如此危机之中！ “快！”他立刻下令，“集结海军攻岛！必须把东安贵使救回来！” 重臣问道：“那王上，此事要不要告知东安那边？” “不……”田文明说完，又摇头，“告诉他们！我们不能隐瞒，否则真要是出了事，我们的隐瞒反而会更让东安那边恼火！” “是！” 重臣立刻安排人去通知。 田文明则亲自点将，集结海兵。 另外一边，海鬼岛上，只穿着草皮的海鬼人们，正用水草绑着张骞和他几个护卫往洞窟里走。 张骞脸色铁青，他刚才尝试和这些人沟通，发现完全交流不了。 他并不在乎自己安危，只是担心完成不了苏元所交代的任务。 而他的护卫们，虽然个个骁勇善战，每个都斩杀了七八名海鬼人，可终究架不住对方人多，十几人被打死，几人被抓住。 一行人被带到一座洞窟中，这里气温十分低，是天然的储藏间。 张骞看到还有许多人被关押在此，有的人面上已结上一层寒霜，俨然是冻死了。 剩下活着的也都在浑身颤抖，离死不远。 海鬼人们将他们这些新来的，捆在插在地上的木杆上，大声呵斥几声后离去。 几人挣扎一番，无法挣脱开。 旁边有人绝望道：“别挣扎了，没用的。这水草比他娘的麻绳都结实，根本弄不开。” 张骞：“……” “就是，等死吧，我现在就想着快点冻死得了。”另外一人道。 “可不是，冻死……总比……我可不想活着被吃！” 这些人正是先前那些交州士兵。 他们当中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活着的便是他们，被海鬼人作为“储备粮”存放着。 张骞闻言，终于开口道：“这些人吃人？” “那可不是！狗娘养的，早知道真不如投降北安军，让人家一刀砍了脑袋痛快！” “谁说不是啊……” 张骞听其如此言语，大概猜出了这伙人身份。 他没有再做挣扎，只是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用以减少体力消耗和体温流失。 见他如此，交州士兵嘲笑道：“看你这怂样，缩成一团有什么用！” 张骞淡淡道：“多坚持几天，说不定还有得救的机会。” “哈？做梦呢！” “有什么得救机会，这群人可都是疯子！吃人的疯子！” “难道兄弟你是什么豪杰？有人会来救你？” “别听他吹了，装模作样罢了！” 众人出言讥讽、询问，张骞却是默不作声，不再与这些人沟通，只默默闭目养神。 他相信，只要时间充足，并且苏元能得到消息，就一定会派人来救他的。 …… 东安，京海。 消息迅速流通，其中张骞这一条，很快就传到了苏元耳中。 “海鬼岛？！” 他在得知此事后，倒是后知后觉。 关于海鬼岛之事，他早就听周舒提起过。后来杀死世琴太子时，更是确认了世琴太子的确在走投无路时，逃到了海鬼岛上。 不知他在海鬼岛经历了什么，总之受到了岛主海鬼老人的青睐，传授给了他血轮逆寿大法。 正是凭借这门伤天害理的邪功，世琴太子才能化身甲一，重新回到大周，开启他百年的复仇计划。 那时，苏元就想要灭了这海鬼岛。 只是杀死世琴太子后，又赶上交州、蜀州之事。 苏元跑了趟蜀州回来，又筹备登基、新政……诸多重要之事摆在面前，海鬼岛之事明显就不太排得上号了，久而久之苏元便忘记此事。 他却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海鬼岛居然冒出来刷存在感，把张骞给劫了！ “是我马虎了啊……” 苏元不禁有些自责。 不是自责自己忘记海鬼岛之事，而是自责没有给张骞配备足够的护卫。 他原以为南越已在控制之下，文来又是友好态度，张骞此行非常安全，就只让他带了二三十名护卫。 若是多带一些，可能就不会被劫走。 自责之后，苏元也决心一定将人救回！ 虽然他兵符内的使者有多名，每人都和张骞能力相同，但张骞毕竟是他第一个召唤使者，意义还是有所不同的。 就像沈炼……其实其他锦衣卫，能力不比沈炼差。但苏元用沈炼用了这么久，早就成了最顺手的，真要叫他换一个，肯定各种别扭。 为此，他厚着脸皮去找真缈，希望她能帮忙使用“缩地成寸”，从而快速移动。 真缈听闻海鬼岛之事，也是眉头紧锁。 “此等有伤天和之术，是该彻底覆灭。小元，我去将那海鬼老人杀死。” “那种家伙……太师父杀他都是脏手，交给我就好。” “好吧。” 真缈点点头，苏元随后将李元霸收入兵符，打算带着后者一起去。 到时候自己负责解决海鬼老人，至于那些岛上的食人鬼，正好交给李元霸来收拾。 准备完毕，真缈牵着苏元手掌，催动真元。 光影顷刻变换，下一瞬，苏元便发现自己人已在京海之外。 这种神奇移动，不管见多少次他都会惊叹万分。 不过他知道如此长距离移动，且还要带着一个人，真缈的真元肯定会巨幅消耗。 他干脆将自己那源源不断的真元，透过手掌向真缈传递，希望能给她补充。 真缈感受到后，却是说道：“你不必传递真元给我，我所消耗顷刻就会自动补回。” “这么厉害？” “等你踏入陆地神仙便会知晓。” “哦……” 苏元心说那估计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数次转移后，真缈带苏元来到南越边境。 他一眼就看到许多悬挂着文来国旗帜的船只正在朝西边开去。 “多谢太师父带我赶路，我去了！” 苏元脚下一踏，飞身而起，在一众文来海兵的惊呼中落在一条船上。 “你们要去哪里？知不知道海鬼岛的具体位置？” 文来船员们先是一惊，船长跑出来问道：“你是谁？” “我是东安国的人，回答问题！” 船长被苏元的气势一摄，当即老实道：“是……东安使者被海鬼岛的人抓了，我们奉王上命令，去岛上救人。” “海鬼岛离此处多远？” “正西三十五里左右……” 船长话音刚落，便看到苏元身体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转瞬消失在西方天际。 “乖乖……” 船员们都揉了揉眼睛，一人面带憧憬之色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绝顶武功高手？” 第270章 罪恶如水终逝去 苏元火急火燎地赶往海鬼岛。 看到海岛时，他立刻将自己的感知全部展开。 他知道张骞还没死，通过兵符可以看到。 假如张骞死掉，那他兵符内的使者就会少一个名额。 也正是因为有兵符，只要进入到一定范围，他不需要亲手解救张骞，只需通过兵符的“收回”功能，就能将人安全带回。 感知开启后，立刻向整个岛蔓延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恶意从岛屿深处缓缓升起。 那种恶意给人一种粘稠、腥臭之感，就像海水里的水草和鱼尸一般。 苏元知道，这股恶意就是海鬼老人所释放出。 后者给他的感觉，实力不在世琴太子之下……准确来说还要强过世琴太子。 “滚出来！” 苏元一声大喝，声音通过真元扩散到整座岛屿之上。 同时他使用兵符将李元霸召唤出来，让他随意在岛上大开杀戒。 在他看来，这座岛上那些食人族，没有一个值得活着的。 “看俺的！” 李元霸扬起双锤便朝最近的一个洞窟冲去。 这时，一道苍老干枯的声音也回应了苏元的叫阵。 “外来者……” 岛屿深处，岛上惟一一片满是花草树木的密林中，老者坐在十几个海鬼族人抬着的藤轿上，往外缓缓移动着。 他浑浊的眼眸已完全化为血红颜色，像是两颗红色樱桃，十分怪异。 轿子没抬出多远，便停了下来。 苏元就站在前面。 他刚才已感应到张骞所在，赶去后将其收入兵符，随后便找到海鬼老人。 “死！” 他一句废话不说，出手就是杀招。 狂暴的真元如洪水般汹涌而出，苏元凝聚这浩瀚真元成一杆金色长枪，隔空朝着海鬼老人射去！ 抬轿的那十几个海鬼族人，只来得及张大嘴巴，下一刻便被恐怖的真元高温所汽化，一点渣都没剩下。 “外来者……你太急躁了……” 海鬼老人面对如此攻击，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只见他抬起枯瘦手掌，红色的真元像是一滩血水般流出，缠绕在了金色长枪之上。 苏元的真元枪，居然在那“血水”中缓缓融化！ 好可怕的真元特性！ 苏元目睹此形，大概能猜测到，海鬼老人的真元特性不是腐蚀就是吞噬。 应该是后者，吞噬！ 他能感觉到，自己真元枪上的真元，被海鬼老人的血水吸了进去…… 海鬼老人满是皱纹的枯皮脸上泛起一抹笑容：“好纯正的真元，味道真不错……” 一边说着，海鬼老人一边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像是在品味美食一般。 这情形令苏元十分恶心。 “世琴太子那么卑鄙恶心，看来没少从你这学东西！” 他此话一出，海鬼老人顿时问道：“哦……看来是你……杀了世琴。” “怎么，当师父的要给徒弟报仇？” 苏元口中说着话，掌心却在暗暗凝聚真元。 先前那一发真元枪威力不够，才叫海鬼老人吞噬。这一次，他要一次性使用数个大宗师全部存量的真元，一次性将海鬼老人摧毁。 哪怕海鬼老人真元的特性是吞噬吸收类，也无法做到一次性吸收这么多。 大宗师的真元海也是有限的，吸收过多，反而会撑爆。 海鬼老人似乎没注意到，还在感慨道：“世琴……可惜了……本来他可以继承我的衣钵，继承这座岛……” “也只有你这种丧心病狂之人会喜欢这座鬼岛。” “呵呵……年轻人不懂寿命珍贵……等你寿元将近时，说不定会求着我传授你增寿之法……” “至于那些普通贱命，实在不值一提……与其让那些俗人浑噩度日，浪费寿元，还不如都转到我身，共享天乐……” 海鬼老人缓缓微笑道，“你若想学……到时候我会悉心传授于你……我徒弟既然为你所杀，那便由你来做我新的徒弟，如何……” “我做你大爷！” 苏元听海鬼老人如此轻贱人命，心头火起。 正好真元凝聚完毕，他一掌挥出，巨大无边的金色大手印轰然而出！ 这是他重伤世琴太子时用的“如来神掌”，现在再用一遍，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这一掌，威力可比当初打世琴太子那一掌要大上数倍！ 海鬼老人面对这一击，神情有些惊愕。 他大概想不出，同为大宗师境界的苏元，为何会有如此雄厚的真元量。 下一秒，他便被金色大手掌笼罩。 噗……！ 一大滩血水泼洒满天。 苏元面色一喜，但立刻就凝重起来。 海鬼老人……没死！ 他的感知中，后者的生命气息还在！ 可这怎么可能？身体明明都打散掉了…… 难道？！ 苏元看着那一大滩落在地上的血水，心中震撼：“难道这些血水……是海鬼老人？” 下一刻，惊悚一幕出现。 只见那滩血水如同具备活性一般，迅速扩散。 凡其所至之处，所有花草树木尽数枯萎、死亡！ 短短几秒功夫，那滩血水便凝聚成型，海鬼老人再次现身！ “这……” “嘻，嘻嘻……”海鬼老人对面露震惊的苏元嬉笑起来。 “年轻人……我那徒弟……不会这一招吧？” “……” “猫教老虎，还要留一手。我教徒弟，自然也要留一手。”海鬼老人满脸得意之色。 大概是经年也遇不到什么敌手，难得碰上苏元这么一个人，他的话非常多。 且在他看来，苏元已是他下一个“进补”的最好对象。 “血轮逆寿大法的最后一层……可不仅仅只是吸收人。这天地万物，只要是有性命的，都能吸收化为己用……你又凭什么想杀我？” 海鬼老人朝苏元伸出手，脸上带着渴望之色。 “倒是你，你的秘密是什么，这么年轻就修炼至大宗师……我很想知道啊……” 怪不得…… 苏元这才明白，为什么周边的海岛植物都很丰富茂盛，只有这海鬼岛光秃秃的，且死气沉沉。 原来是活物都让这老妖怪给吸干了！ 不光是人的精血，连动植物的生命力都能吸收……这的确很可怕。 苏元心道：“老妖怪没把这一招教给世琴太子，要是教了，恐怕世琴太子也不用去和唐门合作，想方设法获取唐门的血亲血炼秘法……” 这么看来，这老妖怪仿佛已经无法被杀死。 但苏元脸上却露出冷笑。 “凭什么想杀你？你真以为自己死不了？” 苏元真元爆发，身体腾空而起。 人在高空中，他俯视着海鬼老人，冷冷道：“这座岛是你的生命力源泉，可这座岛要是没了，你这老妖怪又能如何？” “你想毁岛？哈哈……”海鬼老人嘲笑道，“年轻人有点力量，就忘乎所以了吗？” “我要做到的确不容易，但……有能做到的。” 苏元意念微动，巨大如山的阴影从空中浮现。 海鬼老人愣了一下，瞧着那恐怖的阴影，喃喃道：“那是……什么……” “玄武。”苏元通过兵符给圣兽下达命令，“给我把这座岛……撞沉！” 玄武发出一道吼声，轰隆砸在海水中，潜到水下。 海鬼老人还未意识到什么，岛屿就猛地一晃！ 咚隆！！！！！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海鬼老人朝远处看去，惊愕看到岛屿边缘的土地已出现裂缝！ “你！那是！！” 第一次，海鬼老人慌了神。 苏元依旧冷笑：“怎么，你既然能吸收万物生灵，那就算沉入海里，也能靠吸收鱼群来活命吧。现在又为何露出如此神色？” “竖子！！！” 海鬼老人终于狂怒。 血轮逆寿大法的最后一层的确可以吸收人类外生灵的生命力，但那是有限制的！ 若是落在海洋里，纵然有鱼群吸收，也抵不过消耗速度！ 这苏元的狠辣用心昭然若揭，无疑是想让他落入水中，活活耗死！ “阴毒小子！看我把你吸成人干！！！” 海鬼老人狂怒之下，第一次主动出手，操纵无数血水攻向苏元。 他不知道那巨大生物究竟是什么，可岛屿被这么一次次剧烈撞击，撑不住多久就真要分裂沉没！ 他决不能允许此事发生，必须尽快杀死苏元，解决那巨大生物！ 呼——！ 苏元身形一闪，轻易躲开血水。 他面带笑容，讽刺连连：“怎么，老妖怪，不是刚才那副稳坐泰山的模样了？现在你急了，我反倒不急了。呵呵，有本事就杀了我。” “死！！！！！” 海鬼老人催动全部真元，可他属于那种擅长挨打，不擅长追击的类型。 苏元真元将近无限，一直保持最大速度来回腾挪躲闪，海鬼老人完全追不上。 情急之下，他想要吸收岛上的那些海鬼族人。 却恍然发现，岛上海鬼族人，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让一个手持双锤的粗莽汉子杀干净了！ 那粗莽汉子毫无疑问是苏元带来之人，海鬼老人气急败坏下想先杀那汉子，接近后还未动手，汉子却忽然凭空消失。 苏元岂会让海鬼老人有机会伤到李元霸？待其靠近便用兵符将人收回。 “气死你，老妖怪。” “啊啊啊啊！竖子敢尔！！！！！” 轰隆！！！！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这次肉眼可见，岛屿中间浮现出一条极深的裂缝，眼见就快要一分为二。 “我来加个速！” 苏元长啸一声，双手拍在一起，猛地朝那裂缝挥下！ 双手化作的真元刀恢弘劈进裂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岛屿在一连串的轰隆声中，开始大规模分裂沉没！ “不！！！！” 海鬼老人惊惧喊叫。 苏元冷漠道：“今日，我便要让这海鬼岛上的一切罪恶，全都随水逝去！” 第271章 交谈、讨灭、动员 文来数十条战船，上千士兵出发，就为救回东安特使。 哪怕知道海鬼岛凶险异常，可为了不得罪东安，文来王田文明还是硬着头皮派人前去。 战船靠近岛屿后，一众船员士兵全都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着眼前四分五裂、正在缓缓沉没的海鬼岛，满脸难以置信。 海鬼岛虽然不是什么大型岛屿，可也存在数百年甚至更久，为何此时会分裂沉没？ 这附近海底下也没什么火山啊…… 众人正疑惑时，一名海员忽然大叫起来： “快！你们快看！” 他指着一片正汹涌起伏的海水，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一巨型生物冒出水面，那分明就是一只大龟！ 大龟只显露出一块背部，就让文来众人震撼无比。 其边缘还残留着一些岛屿碎石，显然，海鬼岛的毁灭，是它所造成。 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是龟背之上站有一人。 先前被苏元问话的船员，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先前的东安武功高手！ 文来海军将军大着胆子，让船员操纵船只靠近后，恭敬喊道：“高人！” 苏元朝下方瞥了一眼，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海军将领的船上。 海军将领吓了一跳，身边的护卫更是下意识拿出武器，但下一刻就为将领喝止。 “都住手！谁敢对东安高人不敬！” 护卫们连忙收起刀兵。 将领看看快沉没完毕的岛屿，又看看苏元，小心翼翼地问道：“高人，这是您的手笔吗？” 苏元微微颔首。 凭借着玄武的巨力，他成功摧毁了这座害人无数的海鬼岛。 海鬼老人，也在落水后难以支持下去，真元耗尽后为苏元所斩杀。 这次是彻底斩杀，苏元将其一滴一毫的血液都用真元高温汽化，确保其不会再有任何复活可能。 “那是……” 文来将领看向玄武，苏元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回去吧。 “可是，高人，我们是来救东安贵使的！眼下这岛毁了，那人……” “人没事，我已经救了。” “哦……” 文来将领听苏元如此说，可根本看不到后者救的人在哪里。 他也不敢多问。 岛都沉了，就算这个气度不凡的武功高手说谎，那东安贵使肯定也找不到了。 茫茫大海，上哪儿捞人去。 文来将领只得一声令下，全军返回。 回去路上，他对苏元百般尊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纯粹是看在实力上。 要知道来之前，将领心中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海鬼岛有多么恐怖可怕，他这个文来人岂会不知？ 这千人士兵，与其说是来同海鬼岛上的海鬼人开战，不如说是来做交易，希望能和平赎回东安特使。 若是交易不成，一旦开打，能回去几个真不好说。 可现在不用担心了。 海鬼岛都沉了，还担心什么？不管上面的海鬼族多可怕，现在也都喂了鱼。 可这就更凸显出这位武功高手之强大。 数千军队都搞不定的，他一人便能搞定。杀人就算了，还把整座岛给弄沉掉，这实在是夸张。 一路上文来将领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话惹得苏元不满。好不容易，终于回到文来。 来到岸上，苏元将张骞放出。 张骞一出现，便单膝跪地道：“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当着其他人的面，他未说出“陛下”二字，生怕泄露苏元身份，吓到他人。 但殊不知，他凭空出现这一幕，已经吓到不少文来士兵。 “没事就好。”苏元让张骞起身，“既然我也来了，那便同你一起见文来王一面吧。” “是，大人。” “这……合适吗？” 先前那文来将领，却是迟疑道。 苏元身份目前还不明朗，武功又那么高深，文来王面见，会不会有危险？ “这位大人地位尊贵，远超过我。”张骞道，“请你去通报吧。” 东安贵使都如此说，将领自然再无二话，前去向田文明通报。 田文明听说东安高手以一己之力消灭海鬼族，甚至还将整座海鬼岛毁了，大惊之下连忙邀请见面。 苏元同张骞进入大殿，此时没有闲杂人等在场，苏元便也不再隐瞒自己身份。 得知面前这年轻男子便是东安圣尊后，田文明惊愕之余，不禁手足无措。 “见过圣尊陛下……” 他对苏元行了一礼。 同为一国之君，他本不必如此，但苏元给他的压力有些大，他为了表示自己的低姿态，还是做够功夫。 苏元道：“文来王就不必如此了。” 他随意坐下，文来王坐在他旁边，闲聊几句后，很快就都放松下来。 听苏元说想要建立友好国家关系，田文明一口答应：“实不相瞒，我早就想与您结识。现在若是东安和文来能成为友好国家，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啊。” 苏元道：“你也要考虑清楚，目前海外西国，十三国联盟正准备对付我。文来和我东安结盟的消息传出，恐怕也会成为十三国联盟的敌对对象。” “这……” 文来王一时没想到此事，闻言也楞了下。 不过他立刻就坚定态度，道：“我们文来愿同东安并肩作战，对抗西国侵略者！” 田文明脑子很活跃，一瞬就把如何站队想得很清楚。 文来是个小国，无论从国力、人口、地缘位置，哪个方面都不足以作为中立国而存在。 它们没有保持中立的资本。 甚至，倘若十三国联盟想从南海进攻，那船队就一定会经过文来岛。 那时文来不可避免就会牵扯其中，不是站队西国联盟，就是站队东安。 田文明选择后者。 他早就认为，东安国成立后，将成为这整片海域的霸主。 附近海域的所有国家，倘若与东安为敌，就是在自掘坟墓……东倭已经是个很好的例子。 甚至下丽也足以证明，站队站错的后果。 更别提亲历这次苏元一己之力破岛事件，田文明知道这年轻君王不光领兵能力强，个人武力也强大到离谱。 和这样的人为敌，真的是明智选择吗？ 肯定不是。 田文明有预感，这次西国=方十三国联盟只要敢来，一定会铩羽而归。 到那时，借助东安的东风，他们文来说不定也能高歌猛进，国力再提升一个大台阶。 如果这是一场豪赌，那田文明已经决定将筹码压在东安。 苏元闻言，面露笑容。 “文来王如此说，我心甚慰。那就让我们两国共同联手，打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 “好！” 二人相谈甚欢，时至傍晚，文来王令人准备美酒佳肴，要设宴好好款待苏元。 苏元并未拒绝，晚宴后没有留宿，离岛而去。 张骞却是留了下来，要商量和文来合作的细则。 …… 下丽王城。 白袍银枪上，挑着一具尸体。 赵云甩了下枪尖，下丽王李宗衡的尸体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在他身后，一众王宫内的仆从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收到苏元命令后，赵云带领两万精兵，只用了七天时间，便攻破王城，全灭下丽守军，并将下丽王李宗衡杀死。 李宗衡死前苦苦求饶，希望能放他一马。 但赵云没有丝毫犹豫，一枪就了断其性命。 在他看来，李宗衡的出尔反尔，是对苏元的一种侮辱。 这样的人，完全是死不足惜。 “将军，兄弟们已控制住全城紧要关卡。”下属在苏元身后拱手汇报，“此役杀敌约十万人，我军伤亡一千左右。” “知道了，好生埋葬死去的同袍。” “是，将军。” 赵云甩了甩枪身上的鲜血，对跪在地上的仆从们道：“你们不要再动什么歪主意，否则格杀勿论。” 众仆从早已吓破了胆，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蹦，老老实实等着东安士兵将他们都绑上。 如此一来，下丽就算是彻底败了。 赵云心情很平静，他这一战打得没什么压力，下丽军队虽然也有不少顽强抵抗，但面对东安士兵的先进武器，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打下来是一回事，让这里安稳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东倭一样，打下首都后，还有许多地方叛乱要镇压，以及许多治安战要处理。 赵云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京海，便让人修书一封，送到苏元手中，将此方战况汇报。 …… 与此同时，在西国世界。 最近各国连续数期的报纸头条，都被东安国占据。 从开始的三大政令和苏元照片就引起一阵哄动，到后面东安每出台一项新政，报纸上都会进行刊登，引发广泛讨论。 在取消官员等级制度这条政令出现后，更是引起西国民众的讨论狂潮。 不少人都认为这实在是个疯狂之举……官员不分等级大小，这要是遇到分歧该怎么办？上下政令又该如何分配？ 但也有一部分激进人士，认为苏元所做的才是真理。 他们其中一些人甚至印刷标语，上街游行，希望自己国家政府能够学习。 这当然引发各西国政府强烈不满。 他们当即派出军警对这些游行者进行打压，冲突惨剧不断发生，非但没有压制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得已，各西国政府要求各大报社对于有关东安国的消息，进行先审后登。 假如消息是不利于自己国家的，便不刊登出来。 而像是东安对他国发起攻击的，则大篇幅刊登。 正巧东安最近连续对南越、下丽出手，这毫无疑问成为了最佳素材。 西国政府官员要求报社大篇幅刊登这些内容，并强烈指责东安国侵略成性，是东方海域上最邪恶的存在！ 再继续放纵下去，其存在对于整个世界都是一种巨大威胁！是全人类的公敌！ 这些内容连续播报，成功引起一些民众的仇视情绪，为联军出兵做好了铺垫和战前动员。 西枫国议事院广场。 数万民众聚集在此，他们都是来听总统戴尔兹的演讲。 据说今日总统会宣布一件大事。 不多时，戴尔兹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穿过人群，站到发言台上。 他扫视了一圈民众，开口就慷慨激昂道：“就在昨日！东安帝国又侵略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国度！下丽国！” “那里的民众本来生活无忧、快乐美满，却被邪恶的东安帝国侵略攻击，让一个美丽的国家陷入到可怕的战火之中！” “最开始是东倭、后来是南越、下丽……东安帝国将魔爪四处伸去，已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我们本国的上百船员、海兵，更是永久死在了那个黑暗笼罩的国度，他们的亲人，无不生活在痛苦与悲伤之中。告诉我，民众们，你们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能！！！”人群被调动起情绪，齐声大吼。 “没错，不能！作为神的子民，我们有义务、也有必要将这一可怕的恶魔驱逐！” “不只是我们西枫，还有十二个国家，愿意同我们一道执行神的旨意！十三国联军，将在三日后，正式前往东海，击败并消灭东安这个恶魔的国度！” “并且，我们要将那个叫‘苏元’的东方恶魔彻底杀死！清除他的罪恶！告诉我，民众们，你们是不是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联军？” “是！是！是！” 广场上万民众已经被仇恨情绪裹挟，他们个个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东安，杀死恶魔。 戴尔兹瞧着台下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心中十分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只有民众们都支持，动员兵才会顺利，士兵家属方面的阻碍也能得到缓解与压制。 而且，民众们的支持，也能换来他们这些上层人最喜欢的东西。 “神会保佑我们！” 戴尔兹对人群鞠了一躬，引发山呼海啸的支持声和掌声。 他转身从发言台下去，秘书顿时小跑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总统阁下，以这次出征为名头的债券已经准备好，是否放开给民众购买？” “当然。”戴尔兹笑了笑，“你没瞧他们现在个个都像猴子一样兴奋吗，一群猴子，哪里还冷静得了，听说有支持这次战争的债券，肯定会掏出家底来买。”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卷商开售。” 戴尔兹点点头。 毫无疑问，他们上层人最需要的东西，便是钱。 这东西永远都不嫌多。 第272章 两条岛链 京海。 杰瑞此刻正待在吕无忧的办公室。 自从东安国建立后，他这个经理也摇身一变，成为撒克逊国在东安的最大代理商。 这相当于是从原来的公司成员，变为了国家公务员，提升不可谓不大。 杰瑞自己知道，他能得到撒克逊政府议员青睐，和他在东方待了数年有关。 撒克逊国内恐怕没几个比他更熟悉东方国情的，因此才选中了他。 他对此也很感激，并且为了抓住机会，将自己在撒克逊国内的妻儿都接了过来。 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向议员们表示自己很敬业，还有就是他真的感觉在这里待着很安全。 反观撒克逊国，因为派海军将领出席苏元登基大典的事，这些日子一直受到其他西国责难，国内情况也不怎么安生。 对比起来，还是东安这边更稳定。 “吕，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啊。”杰瑞坐在吕无忧面前，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国内传来的消息，十三国联盟就要行动了！” “此事我们陛下已经知道了。” “怎么样，有把握吗？” 吕无忧见杰瑞如此担心，倒也明白其中原由。 杰瑞现在一家老小都在京海，相当于同东安绑定了。 东安好他也会更好，东安要是不敌十三国联盟，那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放心吧，只要十三国联盟的船敢过东来岛链，我们就会立刻发起进攻。”吕无忧稍微透露了一丝军情安排。 杰瑞愣了一下：“东来岛链？这是什么意思？” 吕无忧笑道：“你回去看看地图就知道了。” 杰瑞一头雾水地离开，回家后连忙找出地图查看。 看着看着，他猛地一拍脑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地图上，东安国占据中心位置，东边有下丽和东倭，西边则是连绵高山。南端是文来，北边是冰原。 也就是说，要从海上想攻击东安，只有走东海或南海。 而吕无忧所说的“东来岛链”，杰瑞一开始以为是“东安——文来”。 但看了地图才赫然明白，这条岛链实际上是“东倭——文来”。 要知道东倭早已为东安所实际控制，前几日更是直接宣布成为后者附属国。 这就意味着，东倭的一切军队都是由东安进行布控、调度。 而文来又旗帜鲜明地和东安结盟，因此，从东倭到文来，从东一直沿着东安的海岸线延伸到南，岛对岛之间就形成了一条长链。 这条长链可以说是一层屏障，将东安国整条海岸线保护在内。 只要这条长链不被突破，那东安本土就永远不会遭受到威胁。 “原来是这样，厉害啊……” 杰瑞看着地图，越看越觉得精妙。 他知道岛链不存在天然屏障，只是一个虚构的概念，若是没有战船防守，随时都可以被突破。 但岛链这个概念，却是让他有种颠覆感。 他相信，如果公开出去的话，其他一些有相似地缘环境的西国，肯定也会尝试与盟国建立岛链。 岛链一旦建起，并在国际上形成共识，那就会带给敌人无形压力。 敌人再想靠近时，就要掂量一下进入岛链范围内会产生的危险…… “苏元这是划好了地盘，就等十三国联盟的船过来……” 杰瑞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下有人要倒霉了，哈哈。” “老公你怎么这么高兴？” 他的妻子见杰瑞满脸笑容，好奇问道。 “当然要高兴了！这一战要是十三国联盟败了，国力肯定会受到重创。到时候撒克逊国就能一跃居上……咱们的地位也就越来越重要了。” “真的吗？” “嗯。”杰瑞的眼中闪烁着渴望色彩，他的野心在蠢蠢欲动。 “东安越强大，我这个负责人的地位就越重。将来，说不定我这个穷小子，也能摇身一变，坐上外交大臣的位子呢。” …… “东来岛链只是第一条。” 苏元的书房，周舒和他围坐在长桌两边，长桌上摊放着地图。 苏元道：“这一条岛链的目的，只是保护我们国内，可以说是我们的底线。但凡进入这一岛链的它国战船，都将视为对我们宣战。” “嗯，这么说，还会有第二条咯？” “不错。”苏元拿着长木棒，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 那位置在文来以南，是一片广袤的国土。 “等解决掉十三国联军，下一步，我们就主动出击，目标就是这儿。” 周舒瞧着地图上那片国土，沉声道：“西枫国……” 要说海外西国里最仇视东安、仇视苏元的，便是西枫国。 这份仇恨如此深刻，若是普通人可能会搞不懂为什么，但只要有心人看一看地图，便立刻能明白。 西枫国位于东安南海以南，是一片巨大陆地。 这陆地面积比东安国土稍大，但更可怕的是，这整片陆地上就只有一个国家，那便是西枫国。 可以说，西枫国是一个将其所在的整片大陆都统治的国家，因此国力才非常强悍。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假如西枫国远离东安，那双方或许会相安无事。 但就因为距离较近，西枫国自然就会希望，这个东方国度是一个孱弱国家，从而方便他进行掠夺和摄取资源。 以前的大周的确是如此，西枫国得到了不少好处。 可自从北安军苏元冒出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西枫国尝试帮助大周扼杀这股反叛实力，却惨遭失败。 不光失败，还遭到了羞辱。 船员和海兵被杀的事，传遍整个西国范围后，导致他们西枫国威望大降。 原本许多西国小弟，对这个大哥态度也悄然发生转变。 比如撒克逊国，以前一直都是唯西枫国马首是瞻。现在却越来越不听话，先前甚至公然违抗西枫国号召，派人去参加苏元的登基大典。 这是西枫国不能容忍的。 尤其苏元上位后还四处出击，连连拿下东倭、南越……导致东安和西枫之间，没有再多阻隔，只剩下一片大海。 这让西枫国感受到了危险。 不管是政客还是平民，全国上下都想要遏制东安的势头。 加上顺便敲打一下其他西国小弟，这次联军出征就变得无比重要。 可苏元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周舒看看地图，又抬头看苏元：“挫败联军之后，你打算进攻西枫国本土吗？” “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能打我们，我们自然也能打他们。不光打，还要彻底把他们的领土打下来！” “我明白了……如果能打下西枫国，就可以建立第二条岛链。从东倭到西枫，这条岛链会是……进攻岛链。” 苏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得没错。荀彧和我也是如此说的。” 荀彧作为专门负责制定大战略的谋士，先前就和苏元讨论过此事。 目标是整个世界的话，西枫就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在拿下西枫国前，东安整体是呈现一个守势。拿下之后，一旦构建起第二岛链，那便是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荀彧还向苏元提议用远交近攻的策略。 等应对完十三国联军，便可公开声明，只追究首恶、也就是西枫国责任。 那时东安要出兵西枫，其他西国也不好插手，且也不见得愿意插手，那样一来东安就会更有把握。 苏元对这些提议自然全然采纳，也同意荀彧安排人去进行前期工作，去派人去海外西国谈判、游说。 一面开战、一面谈判、这在两国之间算是很正常的事。哪怕两国之间有死仇，这一国的使者受到另外一国富商或高官宴请的情况都屡见不鲜。 这就是国际社会的规则，苏元虽然不见得要去遵守，但利用它给自己带来好处，还是很欣然的。 “戚将军那边也准备妥当了。”周舒说道，“现在战船已有三百余条，都是自行研发的蒸汽船，也都搭载了工程院最新款式的武器装备。” 苏元点点头，自从国家一统，工程院需求的许多材料都得到满足，各式各样的机械造物也能加速研究起来。 可以说现在不需要苏元再召唤军队，自行制造的都绰绰有余。 当然，能召唤还是多召唤为好。只是自从女娲石碎片之后的几次召唤都比较一般，大多是普通士兵，因此苏元也没太在意。 “我估计联军这几日就会来了，让军队都做好准备吧。” “你……那个巨龟，也可以用来战斗吧？”周舒显然没有忘记她曾经乘坐着下江南的玄武。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会让它出战的。” 周舒笑道：“那样估计不用打，吓都把敌人吓死了。” “这样更好。”苏元道。 几日后。 随着消息传出，世界各国都对这一战无比关注。 谁都明白，它将决定东方帝国将彻底崛起，还是会被中断伟业。 联盟国的各国民众，则都期待胜利。 而且要求必须胜利！ 因为他们人人都购买了大量战争债券，假如这场战争失败，他们将万劫不复！ 反观东安国内，虽然老百姓们也群情激奋，要痛击敌人，但国内并未有任何战争债发行。 甚至在苏元的主动授意下，官员们大都弱化战争色彩，邸报上也不像海外西国那样，整版整版地报道战事相关内容。 苏元并不想让民众过度关注此事。 他只想大家正常工作生活，某一天可能一觉醒来，突然收到祖国胜利消息，这样才是最幸福的。 第273章 联盟军出发 一月。 离东安第一个新年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 本来这个时候，全国上下都该准备年货，欢天喜地得迎接新年到来。 但现在，战争却为这份喜悦蒙上一层阴霾。 尽管苏元已经最大可能淡化战争气氛，可在民间巷陌，酒馆茶楼，人们坐在一起讨论的，还是战争之事。 “等着瞧吧，哼，咱们陛下一定会让那群西国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那还用说？陛下哪里败过。” “就是，要不是军队不招人了，我都想去参军了！好好干这群西国鬼子！” “得了吧，军中要人可严格呢，你这四体不勤的就算了吧。” “嘿……” “真不知道是年前打还是过完年打啊。” “咱们还是别操那心了。昨天的邸报你们没看？人家大人们都说了，让咱们老百姓安安心心备年货过年就成，根本不用担惊受怕。” “这倒也是……” 老百姓们大体并不忧虑，甚至那些还留在东安的西国人，也不为东安感到忧虑。 反而，他们都在担心自己国家。 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十三国中的国民，对于自己祖国参与这场对东安的围攻，非常不看好。 要知道他们就住在东安，知道这里治安有多好、军纪有多严明，生活条件也一天天飞速变好。 反观自己祖国，议员和军警沆瀣一气，对底层的压榨程度，也只比从前的大周稍好一些。这样的国家组成的军队，怎么可能是东安军的敌手？ 一时间，这些在东安的西国人，都是焦虑不已。 他们担心祖国的亲人朋友出事，纷纷通过各种途径想联系他们，让他们做好战争失败准备。 可想而知，这种对外战争一旦失败，是会大幅度影响国内稳定程度的。 体现在选票上，这一届议员政府会彻底失败，到时候难免会激发动荡，底层民众的生活也绝不会安生的了。 只是现在再做这些事情，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 西枫国军港。 戴尔兹和一众海军将领聚集于此，这些将领来自联盟各国，都带着他们国家的战船集结而来。 从军港上遥望出去，密密麻麻的战船一望无边，几乎有千条之多，场面十分震撼。 十三国这一次都把家里的老本拿出来了。 他们要的就是一战定胜负，彻底把东方帝国打废，从而瓜分其整个国家的资源、人口、乃至领土。 为此除了战船，海军士兵、将领，也都挑选的精锐中的精锐。 总共上万人的军队规模，十分壮大。 戴尔兹瞧着这些恢弘的战船，瞧着这群英武的士兵，心中十分得意。 他现在可谓是既有声望又有钱财。 十三国尊奉他为战时领袖，西枫国内百姓对他更是无比支持。他在国内的支持率已经接近百分之九十，是西枫历史第一总统。 而他主导发行的战争债券，也让他整个家族大赚特赚，这一笔捞下来，足够家族数代传承。 做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了无遗憾。 戴尔兹心中早已想好，只要再打完这一仗，打个胜仗，那他就能安然退位，从此坐享荣华富贵、美好生活。 到那时他就是太上皇般的人物，不管新总统是谁，威望都不会超过他。 “总统阁下，我们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戴尔兹面前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说道。 这是阿卡西多，西枫国的海军元帅、海军第一人。 他从零开始主持组建了第一船队，是西枫国海军开创式人物，有着极其丰富的海上战斗经验和过人的心理素质。 说他是西枫国国宝也不为过。 戴尔兹这次派他出马，就是下定决心要赢下这一战。 “怎么样，阿卡西多，有信心吗？” “总统阁下，我不需要信心，因为我的士兵都做好了万全准备。有他们在，我们必将赢得胜利！” “哈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 戴尔兹拍拍阿卡西多肩膀，鼓励道： “等你回来，我会亲手为你戴上英雄徽章！” “我会将它赢取过来的！” 阿卡西多对戴尔兹敬了个军礼，随后便转身，张大嘴巴吼道：“敬礼！” 刷刷刷！ 海军士兵们齐齐对戴尔兹敬礼，后者也微笑举手回应。 “英勇的小伙子们，主会保佑你们，我等着你们胜利归来！” 出征仪式后，在阿卡西多的指挥下，战船开始有条不紊地驶出军港，编列整齐，向南海进发。 这次十三国联军的主攻方向便是南海。 这样选择有两个原因。 一是西枫国就位于东安南海以南，这段距离更近。距离近，联盟船队和人员消耗的补给也就相对少一些。 二是东海部份，在联盟军看来有些危险。苏元早就将东海的重要战略位置东倭给攻下、收入囊中。东倭群岛，估计已经被打造成了军事基地，很不利于联盟船队靠近。 反观南海部分，东安刚刚统一，南方部分还不是特别稳定。尤其是南越、交州等地。 在联盟军看来，那些地方的防御力量还很薄弱，东安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其武装好。 至于文来……虽然文来宣布与东安结盟，可这么短时间的结盟，能改变什么？ 文来只不过是一个人口三十万左右的小岛，常规军力不会有多少，联盟军根本不把其放在眼中。 综合这些因素后，联盟军才决定从南海发起进攻。 至于东安先前公布的“第一岛链”，联盟军却根本不在乎。他们认为这完全是恐吓罢了，没有足够实力的岛链，完全是形同虚设。 呜呜—— 鸣笛声不断在军港响着，戴尔兹看着一条条战船离去，扭头喊过秘书。 “撒克逊国回应了吗？” “报告总统阁下，撒克逊国还是拒绝与东安国断绝商贸关系。” “哼……”戴尔兹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是吃了点甜头就上瘾了，竟敢不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 “总统阁下，需要再次警告吗？” “不用了！”戴尔兹挥挥手，嘴角浮现一抹微笑，“等联盟军打败东安军，下一个目标就是撒克逊国！我想，各联盟国一定不会反对。” 第274章 诱敌深入、战略误判 千条战船雄纠纠从西枫国北海岸出发，径直朝文来而去。 海军总帅阿卡西多制定的战略中，文来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桥头堡。 这不单单是因为文来选择同东安结盟，不把西方联军放在眼中。 事实上，哪怕文来不与东安结盟，十三国联军同样会将其作为第一个目标。 阿卡西多虽然信心十足，但身为一名元帅，他深知未虑胜先虑败的道理。假如这次进攻不顺、受挫、那千条战船、上万海军，总要有一个休整点。 文来就是充当此角色。 就像苏元将东倭几岛打造成离岸军事基地一样，阿卡西多也想先将文来攻下，再以其为基点进攻东安。 船队航行几日后，文来岛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其海域并没有船只，这让阿卡西多有些好奇。 文来作为一个岛国，按理说建造的船应该更多才对。难道是因为自知不敌，干脆放弃了？ 他如此想了没多久，一条小船便从文来岛港口出来。 阿卡西多派前哨船去进行接触。 不多时，前哨船带着消息回来。 “元帅，文来人在警告我们，让我们立刻掉头返航。他们说，如果我们的船队再靠近，就闯入了‘东来’岛链，到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 “笑话！” 阿卡西多从来都没把什么东来岛链当回事，他对于文来的警告有些恼羞成怒。 区区一个小岛国，也敢忤逆西方十三国联盟？这种挑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羞辱！ “去，给我回复！”阿卡西多冷冷道，“让文来在半个小时内投降，否则，我们的船队将发起进攻！到时候岛上民众死亡，就只能怪他们文来官员自己了！” 阿卡西多才不在乎文来人的伤亡，在他眼中，所有非白种人的人种，都是低贱的存在。 他之所以这么回复，纯粹是在吓唬文来，希望能不战而胜。 哪怕在他看来胜算很大，可打起来终究要浪费弹药。能一枪不发才是最好的。 前哨兵立刻去回复，片刻后，文来那条小船回去。 阿卡西多也收到了最新回复，拒绝。 “既然这样，那就尝尝来自主的怒火吧！传令下去，各船队掩护前进，文来岛进入攻击范围后，听我指令进行炮击！” 各船长收到命令，驱船前进，穿越了那条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东来岛链”。 穿越过后，什么都未发生。 正当各船士兵把岛链当笑话谈论时，忽然道道沉闷密集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那是炮声！ “轰！”“轰！”“轰！” …… 昨夜，文来岛上。 苏元此刻就在此地。 他同文来王田文明一起，都在海岸前线。 探知到十三国联军要从南海发起进攻后，苏元便亲自来此坐镇。 对于联军的选择，他并不意外。 时隔几月，东海早已让他打造成铁桶一般，联军从那里走，只是自讨苦吃。 反观南海这边，苏元刚打下不久，一切建设还未来得及。联军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仓促出击。 可是他们实在不知，对苏元而言，只需要极短极短的时间，就能将一处零防御的土地，打造成一片可怕的阵地。 田文明遥望着海岸处依次排列摆放在壕沟内的大炮，心中直发凉。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文来战船虽然不少，可和十三国联军相比，纯粹是小巫见大巫。 若是联军先打文来，他肯定无法抵挡。为此，他第一时间就向苏元求助援军。 求助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过去，苏元就亲自来了。 不光自己来，他还坐着一只巨龟来。 这小山一般的巨龟本就让田文明震撼异常，更震撼的则是，龟背上装载了上千门大炮！ 这些大炮，都是东安工程院那群疯狂工程师们研究出的最新升级款。 不光有效射击范围提升，炮弹的口径也大了不少。 再经由苏元前不久授权建立的车间工厂制造，像流水线商品一般的大炮便不断制造出来。 相比起大炮，炮弹反而要更贵一些。但苏元烧得起。 他国库内的钱十分充盈，这和他的治下没有贪污有莫大关系。 一个效率极高的政府体系，再加上不存在贪污导致的损耗，所有钱都能用在刀刃上。 苏元准备了上千门大炮，数万发炮弹，全部都用于这一次战争。 他知道，十三国联军的战船是这些国家的压箱底老本。他要一次性把这些老本都扬了，让那些国家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到那时，他在这次战争中的所有花费，都会让这十三国来垫上。 不只垫上，还得大出血才行。 巨龟、大炮，田文明在吃惊于东安的巨大产能时，苏元又从兵符中召唤出大量士兵，让他们连夜在文来海岸线附近挖掘壕沟。 田文明虽然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就算不挖，十三国联军的炮弹也会将这里炸得坑坑洼洼。 这就是弱国的无奈。 无奈在于自己的国家不可避免地成为战场。 田文明就算和苏元说，不想在文来岛开战，苏元难道会答应吗？ 会答应把战场放在南越、还是交州？要知道，南越现在已经为东安占领，也是属于东安的领土了。 退一万步，就算苏元答应在东安领土开战，十三国联军又会放过文来吗？ 肯定不会。 田文明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希冀苏元这些大炮足够威猛，能尽快把十三国联军的船队击溃。 这样，文来岛会受到的炮击也能少一些。 另外他也将住在海岸线附近的民众尽数疏散、暂且转移到内陆，省得他们遭受到炮击。 但人能走，房子田地却是走不了，他只能应允受牵连的民众，告诉他们战后会由政府出钱，帮他们重建家园。 到了次日。 果不其然，十三国联军到达文来附近。 田文明还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征得苏元的同意后，派人去警告联军船队，希望他们能放弃进攻。 结果自然是徒劳。 于是，待联军船队突破岛链范围后，苏元果断下令开炮。 大炮轰鸣声刺破了平静的海面，炮弹呼啸着从空中落下，砸在联军战船之上，立刻引发爆炸。 一些船员士兵顷刻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骨难存。 火焰和鲜血，混杂着尖叫与痛呼，随着海风飘荡，传递到每条船、每个人的耳中。 “该死！文来的炮能打这么远？！” 阿卡西多看着前方被炸毁的十几条战船，满脸的难以置信。 船队离文来岛还且有段距离，这个射程，连他们先进的船炮都达不到，文来这样的小国，哪里来的技术？ “元帅！一定是东安武装了文来！”一旁的参谋连忙道。 “嗯，应该是这样！” 阿卡西多脸色阴沉，手掌握紧。 “下令，加速前进！敌人的远程炮并不多，我们只要挺进到船炮的攻击范围，就能一次性用炮火摧毁掉文来的一切海岸防御！” “是！” 被炸毁十几条战船的联军并未停下或后撤，反而加速前进。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文来岛高处的苏元和田文明眼中。 田文明不解问道：“您这是……故意的？” 刚才苏元下令，并没有让所有大炮轰击。只是让其中一部分，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也就一百多门大炮发射炮弹，其他的都待命。 这在田文明看来很奇怪，倘若千门大炮齐发，联军损失的就不仅仅是十几条战船那么简单了。 恐怕一次就要损失几十上百条，甚至更多！ 这足以重创联军船队。 苏元闻言淡淡笑道：“那样的确可以，但吃苦头的联军还会靠近吗？恐怕会立刻后撤，撤出我们大炮的攻击范围吧。那样怎么能行呢。” 田文明心中一寒：“原来如此……您是故意让敌军误判，想要诱敌深入，让他们发现大炮数量时，已经来不及逃跑。” “不错。” “……” 田文明感到有些悚然，苏元这策略，完全不是为了打败敌人，而是在打败的基础上，彻底消灭！ 看着直勾勾中计，加速往文来岛挺进的联军船队，哪怕他们是敌人，这一刻田文明也为他们感到悲哀。 傻孩子们，你们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吧…… 联军船队加速行进，又离文来岛近了不少。 眼见自家的船炮快到有效攻击范围，阿卡西多再次下令：“一二三轮炮火覆盖后，立刻靠近港口，让士兵们登陆上去。我们要节省炮弹！” “是！” 因为承重量的缘故，每条战船携带的炮弹都只有两三箱，必须省着点用。 毕竟现在打的只是个小小文来，之后的东安海军，才是重头戏。 然而阿卡西多万万没想到，他的船队，或许根本撑不到见到东安海军的时候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 忽然，沉闷的炮声再度响起。 阿卡西多开始还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又一轮文来炮击，大不了再损失十几条战船，他能承受得起。 然而，很快残酷的现实就告诉他，他产生了重大的战略误判！ 第275章 大炮在前，战船在后 “轰隆——” 一条战船陷于炮火之中，其上的船员顷刻为火焰包裹，痛不欲生。 “啊！！救我！！！” 另一名水手惨叫着跳进水里，想要游泳逃生，可四处飞溅的船只碎片却像弓矢一般，将他刺穿。 鲜血顷刻就蔓延在水中。 一个人的鲜血或许算不上什么，但上百条战船，上千人的鲜血，足以染红一片水域。 浓郁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飘散，飘到阿卡西多所在的元帅号上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怎么回事！敌人究竟有多少大炮！！” 他口中发出怒吼，这一轮炮火的密度远远超过上一轮，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摧毁掉他船队中的几十条战船。 火焰和死亡深深刺激了他，他内心已经快要抓狂。 “元帅！”一旁的参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神色惊恐无比。“不对劲！敌人的大炮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灭的！必须要撤退了！”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只会再损失上百条战船！！”阿卡西多回以狂吼。 他现在脑子很清楚。 如果现在撤退，丢下两三百条战船的伤亡，或许能走。可这样回去，等待他的结果是什么？ 打了这种败仗，就算他和总统关系再好，总统也保不住他！ 到时候从上到下忿怒的十三国官员和国民，估计得活生生撕了他不可！ 不只是他自己，他整个家族都要完蛋！ 这是阿卡西多不可能接受的，他现在必须要赌，赌敌人的炮弹没那么多，赌自己硬碰硬能赢。 “开炮！让所有战船开炮！”阿卡西多大吼，“文来岛已经进入射程了，把他们的海岸给我往死里炸！！!” 参谋眼见劝说不动阿卡西多，无奈只得贯彻命令。 然而，其他战船看到己方这么快就被摧毁十分之一，已然开始慌了。 悲观情绪蔓延，对于战争的恐惧，导致许多船只的操纵者开始后撤，拒绝服从命令。 执行命令的，只有四百多条战船，他们大多完好无损，因此还有一定的信心。 装填炮弹后，这四百多条战船开始对海岸进行炮击。 田文明看到美丽的小岛受到轰炸，心中吃痛不已。 海岸线附近的房屋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摧毁干净，东安军布置的大炮和炮兵，因为在壕沟中，损失并不是很大。 而且在联军开炮的同时，东安炮兵也在一刻不停地开炮。 双方大炮对轰，很快联军就撑不住了。 首先他们的炮就不如东安军的多，其次他们在海面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就像活靶子一样任由瞄准。 而东安军的炮和人都隐藏在壕沟中，要命中不容易。 再加上船炮的精准度本来就不如陆地放置的大炮，以至于互相两三轮炮击下来，东安军这边损失不大，而联军已经沉没了近四百条战船！ 战损已经快到二分之一的地步，这让阿卡西多没有了别的选择。 他咬牙下令：“撤退！撤退！！！” 其实不需要他下令，剩下的战船早已纷纷快速掉头后撤，根本顾不上什么阵型、战略了。 数条战船因为着急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直接撞在了一起。 除西枫国的战船，其他国家的这会儿根本不听阿卡西多言语，一部分甚至主动悬挂起白旗，表示投降。 场面一度无比混乱。 阿卡西多瞧着这一幕，连连摇头：“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身边的参谋见状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身为元帅竟然还在否认失败！ “元帅！振作一点！现在大家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参谋大声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决定，倘若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在军事法庭上出庭作证，证明阿卡西多的无能和莽撞！ 明明应该多侦查、勘探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进军，结果阿卡西多却做出误判，认为敌军大炮不多，莽撞前进，导致联军受到重创。 这种行为，一定会让他在军事法庭上受到审判！ 但那是后话，现在要想回去，还必须要阿卡西多保持理智才行。 “你说得对……” 阿卡西多在参谋一声怒喝后，开始接受现实。 他现在也顾不上战败会导致什么后果了，眼下先保住命最重要。 再不及时从敌人的炮火覆盖范围之内撤出的话，不光其他战船，连他这条元帅号可能也会被炸沉！ 文来岛上。 田文明看到联军战船调头，惊喜道：“他们后撤了！这是要逃？” “嗯。” 苏元点头，他对这情形并不意外。 上千门大炮形成的火力覆盖，目前来说在这整个世界都是独一档。 这可以说是东安的强大所在，地广人多，再搭配上苏元的召唤士兵，以及先进的政策，让爆兵成为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武器装备也是一样的道理。 田文明见苏元不动神色，心中感慨不已。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笑到最后、能一举摧毁大周百年基业、并连续挫败海域强国。 单单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自若，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苏元见田文明看着自己，对他说道：“还没完。” “没完？” 田文明一怔，迟疑道：“可是，联军马上就要脱离大炮的攻击范围了吧？” 的确如此。 阿卡西多别的本事没有，逃跑速度还挺快。在他指挥下，残存的几百条战船正在飞速远离后撤，马上就要退出岛链。 如此一来，大炮就攻击不到他们。他们也可以有时间进行休整。 但苏元不会给他们真正逃走的机会。 “文明，咱们的‘东来岛链’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元笑道，“他们的亏还没吃够呢，要我说，怎么也得留下个八九百条船才行吧。” 八九百条！ 田文明不禁咋舌，十三国联军统共就千条战船，留下八九百条，基本就等同于全灭了。 他原本以为，能留下四五百条，已经是大获全胜，了不起的战绩。 没想到苏元的胃口还要大得多。 “这么说……哦！”田文明这时意识到什么，“这么说除了这些大炮外，还有其他伏兵？！” 苏元含笑点头。 …… 十三国联军船队，在一番丢盔弃甲的撤退后，终于逃离出文来阵地大炮的攻击范围。 阿卡西多的元帅船侥幸没被击中，还是那么威风凛凛。可站在甲板上的阿卡西多，此时却面如死灰。 他看着比来时少掉将近一半的战船，心中疼痛不已。 这可是几百条战船的损失！别说他一个海军元帅，就是总统、议会长，都没办法承受这损失带来的罪名！ 等他回去后，恐怕不仅仅他自己，诸多议员都会受到牵连。 一旁的参谋见阿卡西多面如死灰，也是无话可说。 他现在只想着，等上军事法庭的时候，自己要尽量把自己摘干净……最好所有黑锅都让阿卡西多一个人背。 “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良久，阿卡西多忽然道。 参谋摇头：“元帅，不回去还能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文来阵地上有多少大炮、几百上千门！我们因为误判，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战船，再冲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谁说要继续走文来这条道了？”阿卡西多冷冷道。 “您的意思是……” “这么多炮，太夸张了！东安一定是集全国之力，把所有大炮都集中运到了文来。那么，其他方向是不是就会空虚？比如东倭群岛！” 参谋惊讶道：“难道您打算转道去东海？” “不行吗？” “这……” 参谋有些无语，在他看来，再去东海转一圈完全没意义。 战船虽然还剩一半，但士兵们的士气已经低至冰点！ 许多他国战船，甚至已经自行离去、回国，根本不跟着联军一起行动了。 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再次出击大概率也只会得到失败的结果。 阿卡西多却不肯放弃。 他语速飞快道：“一定是这样没错！东海现在的防御一定很空虚，而且我们败走后，他们说不定会以为我们选择撤退回国。这时我们反而去攻击东海，一定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能转败为胜！”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那么我会选择遵守。” 参谋也没别的话好说，他现在只能听阿卡西多的。 “好！”有了新目标和疑似可能的转机，阿卡西多精神提振不少，他立刻下令全军稍作整顿后绕道前往东海。 这道命令引起了一定骚动，许多士兵在质疑继续战斗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近半的伤亡，让活下来的士兵们深陷恐惧，他们现在只想回家，再也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 但阿卡西多强制要求所有人执行命令，西枫国的战船还剩不少，他也有底气对于其他国家的战船进行压制。 就这样，休整片刻的联军船队继续出发，准备先后撤一段距离，防止被发现，随后再转道去东海。 然而，联军船队刚后撤没多远，便发现在其身后海域，一支气势汹汹的船队正严阵以待。 那船队桅杆上飘扬的黑色旗帜，其上“东安”两个大字格外刺眼！ 第276章 无奈归降 旗帜飘扬，发出猎猎风声。 一百条东安战船排列成纵队，堵截在联军后撤的路上。 苏元在确定联军从南海进攻时，就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是他自己，通过玄武的快速机动能力和海上运输能力，将大量阵地炮运输到文来海岸，打造一个坚固可怕的炮兵阵地。 这个阵地是主要战斗力量，负责重创十三国联盟的海军队伍。 另外一路，是由戚继光率领海军精锐，绕到联军船队后方。 不管联军要撤退回去，还是转道去打别的地方，总归都要先后撤出炮兵范围。 为此只要埋伏在其必经之路上，就一定能有所斩获。 现在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 炮兵阵地成功达成使命，只用几轮炮击就将联军的船队击垮。 将近百分之五十的伤亡，这对于任何军队都是不可接受的。 要知道通常一支军队阵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部队就会不可避免地开始溃败。 除非这是支精锐部队，或者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统率，才能稍微扩大一下这个概率。 联军船队是一点都不占。 众所周知，联军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好处的时候互相抢夺，而有危险的时候则互相背弃。 现在遭受到阵地火炮的强烈打击，联军中几个国家的战船伤亡过多，剩下的已经选择离队撤走。 留下的，还在阿卡西多控制内的，只有四成左右。 这四成战船上的士兵几乎零士气，心中满是恐惧。 这样的他们，再遇到堵截在后方的东安海军，可以说是身陷绝境，难以逃生。 阿卡西多在看到东安旗帜的那一刻，便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连忙用力抓住扶手，稳定身形，对参谋急道：“快，让所有人准备作战！快！” “元帅……” 参谋这会儿同样很绝望。 在他看来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意义。 他们士气低落、阵型散乱，敌军守株待兔，气势如虹……这样再打下去有什么用？ 不是纯粹在送死吗。 他望向周围的战船，果然许多士兵在看到东安军远处的堵截战船后，纷纷都跪倒在甲板上掩面哭泣。 看那样子，实在不像是还能战斗。 这时，如同震雷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对面的联军士兵听好，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这声音是由赵云发出，他真元雄厚，声音回荡在海面之上，如同钟鼓般震撼人心。 联军士兵们早已失去斗志，这时开始升起白旗，选择投降。 阿卡西多还不愿放弃，拿起望远镜观察后，强硬下令道：“对面船不多，还有机会突围！” 参谋苦声劝道：“元帅！事到如今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我们还是投降吧！” “你说什么？！”阿卡西多怒视。 “听说东安不会虐待俘虏，我们投降还有机会回到祖国、回到家中。若是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参谋说完，元帅号上的其他将领也围了过来。 看他们的神情，明显是赞同参谋所言。 “元帅，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吧！我们不想被炸死、或者进海水里喂鱼！” “我家中还有几个孩子，投降还有机会回去！” “投降吧！” 眼见形势控制不住，阿卡西多怒喝一声，从腰间的枪套中拔出配枪，朝天开了一枪。 砰！ “你们这群叛徒，谁敢再提投降，我就——”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参谋就突然袭击，将他扑倒在地。 “还不帮忙！” 其他将领对视一眼，纷纷扑上去，将阿卡西多按住，缴了枪，捆起来。 阿卡西多气得破口大骂：“叛徒！你们敢违抗军令？！！” 众人不再理会他，只将他捆好后，就示意船员升起白旗。 待白旗从元帅号高大的桅杆上升起后，一切都结束了。 哪怕本来还有少数士兵不愿放弃，想要死战到底，可看到连元帅船都挂起白旗，他们就算不想投降也只能投降了。 白旗升起后，联军士兵都很自觉地来到甲板上，双手举高。 他们可不想让东安士兵产生一种“敌人在假装投降”的误判。 “他们投降了。” 远处东安战船上的戚继光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陛下的炮兵阵地真的重创了他们。”一旁的赵云道。 “不错。” 戚继光点头，随即下令让战船小心靠近过去。 一旦发现敌人有什么小动作，就立刻开炮将敌船击沉。 好在联军士兵脑子还够用，不想自寻死路，没人敢耍花样。 东安战船靠近后，东安兵们纷纷登到联军船上，将联军士兵控制、并接管了船只。 元帅号上，戚继光和赵云一并上去。 以参谋为首的投降派知道这二人是东安军将领，连忙表现出尊敬的态度。 “二位大人，我们已经投降了。还请你们遵守战俘条约，以人道主义的形式对待我们。” 戚继光闻言，淡漠道：“你们西国彼此间制定的战俘条约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东安军只会按照东安律法行事。” “是是……” 参谋连忙答应，也不敢说别的。 作为惨败方，他们实在没有任何话语权。 就算东安军现在把他们都扔下海里喂鱼，他们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更何况东安军以前就这么干过……西枫国第三船队的亡魂，还没走远呢！ 参谋等人心中胆寒，只能好言相对，心中祈祷那种事不会发生。 戚继光自然不会那么做。按照东安律法，对于敌国俘虏，先要关进牢狱中。至于之后如何处置，要根据其所犯罪行而定。 伤害东安士兵、百姓多的战俘，哪怕是俘虏，也要受重刑处死。 而没有造成伤害的俘虏，则大多会判处进行劳动刑罚，待劳动结束后，其所属国家若是出钱，就可引渡回去。 随后，戚继光将元帅、参谋等高官大将专门关押，然后便让士兵们开船前往东海。 南海附近的军事基地还未建好，目前容纳不下这么多船。 至于他自己，则前去文来向苏元汇报战果。 …… 文来。 文来本土士兵，和苏元的召唤士兵，正在共同进行战后整理工作。 联军船队虽然败得很快，可他们的船炮对文来岛造成的损坏同样触目惊心。 原本美丽的海岸线，现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片焦黑。 文来王田文明和苏元行走在其间，前者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走到一处被轰塌的房屋前，田文明看着残垣断壁，不禁叹息道： “唉，可惜了这些文来渔民的房子。许多都是世代传下来的祖屋……百年风雨都没有摧毁，大炮只是一下，就都没了。” “这就是战争。”苏元道，“建设和保存很困难，毁灭却只在一瞬间。” 田文明对这话深有感触，点头赞同。 “不过你可以放心。你们文来在此次战争中所受的损失，一定会得到全额、超额补偿。”苏元宽慰道。 “哦？这补偿是来自……” 田文明这一番感慨，要说没有哭穷的意思是不可能。 这么多房屋损坏，上千户人家流离失所，要补偿起这全部可得花费不少银钱。 要是只让文来出，他心中肯定不痛快。 苏元笑道：“补偿自然是来自十三国联盟了，这次非得让他们大出血不可。” 请假一天回老家掰玉米 老家刮大风下雨，奶奶家种的几亩地玉米都被刮倒了，联合收割机也进不去地，只能人力回去掰了。。。 第277章 战争余波（上） 战争结束后，苏元从文来岛离开，回到京海。 几日后戚继光等人也回来，向他汇报战况。其实苏元自己都知道，他当时在文来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联军是怎么惨败的。 现在联军的千条战船，被击沉大概半数，剩下的一半都停在东倭群岛修筑的军港里。 至于船上的士兵俘虏，大多也都关押在东倭，没有弄到京海来。 运到京海的只有一些高级将领，如负责指挥联军的阿卡西多元帅，此刻就关押在京海的天牢里。 战争结果率先在东安京海传开，随后通过邸报扩散到全国各地。 人们都高兴不已，这无疑算是给即将到来的新年送上了一份贺礼。 甚至连一些住在东安的外国人，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比如撒克逊国的杰瑞，他一直在关注战事进展，得知联军被击溃后，当即就在家里摆了一桌宴席邀请好友们庆祝。 他肯定是最高兴的人之一，联军大败，其中所有国家都要受创，而置身其外的撒克逊国就会扶摇直上。 说不定撒克逊国能在这次机遇中，抓住机会，一举超越西枫国，成为实力最雄厚的西国。 到时他杰瑞的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几日里，阿卡西多一直申请，想要见东安官员进行谈判。他表示自己的身份很尊贵，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在海外西国的确如此，一些国家发生战争，俘虏了敌方将领，不仅不会打骂，还会好吃好喝养着。 但这并不是因为什么“人性光辉”，纯粹是许多海外西国王室之间都有通婚，导致许多身居高位的人，彼此之间都沾亲带故。 这个国家的将军和敌国的将军有亲戚关系，这种事太屡见不鲜。因此互相之间谁赢谁输，都不会为难对方的高级将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赢下去，万一哪天自己国家输了，自己被抓，肯定也想受到好的待遇。 阿卡西多习惯了这种战争逻辑，以至于沦落到东安大牢里后，还想要受到符合其身份的对待。 然而这件事甚至都没传到苏元耳朵，也没有通知任何官员，狱卒们自己就给忽略掉了。 这是苏元以前定下的规矩，不管是谁，只要进了大牢就是犯人，没有任何特权。 别说区区一个将军，哪天他把西枫国的总统弄进来，也是一样的待遇。 很快，联军大败的消息，不光在东海附近国家传开，也迅速传回到了海外各西国。 …… “快，往死里印！” 撒克逊国一间报社，老板正在催促着印刷报纸的员工。 他们今天要印刷的报纸量，将会是以往日子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人们会为今天的消息疯狂！ “该死的……” 报社老板抽着烟斗，手都微微在发抖。 “十三国联军大败，联军元帅被俘虏，还有数千士兵……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连东安的领土都没碰到一下……” 哪怕自己不是政治人物，老板也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尽管他是撒克逊人，撒克逊国和东安国没有战事。可撒克逊国也是海外西国……不管怎么说，比起东安，他们还是和西枫国等同人种的国家关系更密切！ 这个东方帝国要是这么利害，那以后所有海外西国岂不是都要仰赖其鼻息过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估计今天街上到处都得是骂声吧，哼，这样也好，骂得越狠，老子赚钱越多！” 报社老板知道，民众越生气，买的报纸就越多。 他现在赚到钱就行了，至于以后国际形势会如何发展，他就不在乎了。 很快，大量报纸印刷出来，提前雇佣好的上百报童早已准备就绪，拿到后立刻出去叫卖。 不只他这一家，全国各地的报社今天都忙得要命，甚至还出现了报童不够用，几家报社抬价抢报童的事发生。 随后，大街小巷上就充满了报童们的吆喝声。 “快报！十三国联军在南海大败！元帅阿卡西多被俘虏！” “什么？！快给我一份！” 听到报童吆喝的内容，许多人大惊失色，连忙从口袋拿出硬币购买一份报纸查看。 只要是稍微对政治感兴趣的人，几乎都花钱购买报纸阅读。哪怕在喧闹的酒馆里，人们也都安静下来，看着报纸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事实。 十三国联军战败！ 上千条战船要么沉没、要么被东安海军带走。 数千海兵船员葬身大海。 元帅阿卡西多被生擒，目前正关押在东安牢狱！ 这些消息足以吸引住每个人的眼球，酒馆内的人们不时发出道道惊呼。 许多人看完后没兴趣再喝酒，骂骂咧咧着离开。还有许多人则一脸忧心忡忡，嘴里嘟囔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之类的话语。 仅仅一个上午的工夫，各大报社的报纸就卖空，不得不加印。这还仅仅是在撒克逊国，在联盟所属国家，战败消息一传开，立时就引发了巨大轰动。 英兰国，上万民众攥着手里的战争债券在议会大楼和总统府前呐喊、示威。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谁来说说！” “攒了几十年的钱，都用来买了这些债券，现在它们变得一文不值！谁来赔偿我的损失！” “混蛋议员们！赶紧滚出来！” “下台！赔偿！下台！赔偿！” 民众的声音震破天际，许多人痛哭出声，战败导致他们手中这些债券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价值。这相当于用真金白银换来了一堆废纸。 许多人全家的积蓄都付之一空，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倒是也有没买债券的，在家中通过窗户看着游行队伍，后怕不已。甚至心中还隐隐窃喜，别人吃亏不管，自己没吃亏就行。 而那些在政府授意下负责发行债券的银行家们，此刻正召开紧急会议。 “债券从来就不是保本的！他们既然选择购买，就应该承担这份风险！” “一群愚蠢的暴民！只想占便宜、一吃亏就要闹事！” “必须要出动军警镇压他们！” “我们一起去向总统申请。大家别忘了，债券的制定可是总统办公室指导我们的！” 第278章 余波（下） 西枫国。 首都比索，大批大批的人群都已上街，手中高举着先前在银行购买的战争债券，群情激奋。 比起其他国家，西枫国的民众对于此次战争最为积极，也是贡献最多的。许多人真的是倾家荡产购买债券。其中不乏有人是渴望一夜暴富，但也有许多人是真心实意为了支持祖国。 在他们看来，这一战应该胜利才对！应该洗刷掉西枫作为强国，在东安先前所受的耻辱！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先前的耻辱不但没有洗刷，反而又增添了一份新的耻辱。 而且这次耻辱要大得多，主力海军全军覆没，连大元帅阿卡西多都被敌人生擒。这足以称的上是奇耻大辱。 这引爆了西枫国民的情绪。 他们不认为失败理由是东安有多强，毕竟西枫国这边可是十三国联军，纸面实力应该远远大于东安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来小国。 之所以会惨败，民众都认为非战之罪，而是政府指挥出了问题，甚至搞不好是内部有奸细、有内鬼。 总之人们需要得到一个说法，否则绝不肯善罢甘休。 总统府外，乌央乌央的人群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情绪都很激动，有人手中还拿着各种家伙事，看起来离动手已经不远。 在总统府大门前，全副武装的军警士兵们紧张不已，他们虽说武器先进，可面对数万民众，倘若真起了冲突，他们非得被忿怒的人群撕碎不可。 与此同时在总统府内，前几日还志得意满的总统戴尔兹，现在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 坐在长桌左右的大臣们同样个个一脸灰败，其中有不少人至今都不敢相信，这场战争居然败了。 “该死的东安国！该死的苏元！该死的阿卡西多！！” 戴尔兹口中大骂，发泄着情绪。 “我们这么大的优势，居然会失败！阿卡西多这个蠢货，究竟是怎么指挥的！他完全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无能的废物！” 大臣们默不作声，他们心中和戴尔兹想法差不多。都认为之所以会失败，一定是阿卡西多指挥失当。 只是现在骂得更多，也于当下状况没什么用处。 更别说，骂归骂，之后还得想办法将其从东安弄回来。 不然一国的最大军官大元帅死在他国……西枫的脸面可以说彻底丢光，以后不要说再对付东安，估计连原先那些西国小弟都要镇不住了。 “出来！出来！出来！” 外面民众的呼喊声传进房间里，众人更是焦虑。 有大臣立刻起身到窗边，把窗户都关好，可这也仅仅让声音变得小了一些。 戴尔兹脸色阴沉道：“这些底层人也开始闹事了？还嫌现在情况不够差？” “总统阁下，现在民众们情绪十分激动。”一位大臣低声道，“治安警正在和他们对峙。万一发生冲突，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群贱民！这个时候还要给国家添乱！” “总统阁下，我去劝说一下吧！”有大臣自作奋勇。 戴尔兹看了其一眼，点头道：“行，你去吧。” 待那人离开，他继续道：“好了，事已至此，我们必须想办法收拾好阿卡西多那个废物造成的烂摊子。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我们的船、我们的海兵弄回来！” 战船和海兵，这是西枫能在一众西国中做老大的底牌。 尽管他们个个嘴上各种主义，但实际上，还是谁拳头大谁就能决定一切。 这次派去参与联军的，都是西枫海军内最好的战船和经验最丰富的海兵，他们都是西枫最珍贵的财产。失去他们的后果是不可承受的。 戴尔兹心中十分清楚，倘若不能把被俘虏的战船和海兵要回，那西枫国的地位会迅速跌落……到时候极有可能被撒克逊国所替代！ “卑鄙的撒克逊国！”戴尔兹咬牙切齿，“他们这次没有参战，一条船一个人都没损失，这个时候一定在琢磨着怎么见缝插针占便宜。” “总统阁下，要弄回战船和士兵，只能想办法通过谈判的方式从东安人手里要回来了。”有大臣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 战争已经失败，就意味着强硬手段的缺失。 国与国之间，没了强硬手段，剩下还能做的无非就是谈判、甚至是祈求。 戴尔兹心中有些难以接受，要他一个堂堂西方霸主，去低下头颅祈求，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可真要是要他的命，那他立刻就能跪下来，好话说尽。 戴尔兹道：“的确只能如此了。特里尔。” 一个头发稀疏的大臣站起身：“总统阁下。” “你亲自去一趟东安京海，亲自去给我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得把被俘虏的战船和士兵弄回来！” “是，总统阁下，我一定竭尽所能！” 叫特里尔的大臣沉声道。他是西枫国的外交大臣，戴尔兹派他亲自去，足见意志之坚决。 但外交大臣再能言善辩，没有军事实力做辅助，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可以说没有强悍军队撑腰的外交官，嘴上花活再多，人家军事实力强的，也完全可以无视你，把你说的话当空气。 特里尔自己知道，只靠嘴是没用的，他这次去谈判，必须要准备好大出血。只是具体能出多少，还得总统和议会做定夺。 他同戴尔兹交换了下眼神，戴尔兹示意他先坐下，之后会再和他商量。 随后，戴尔兹又提起了债券问题。 他没有说套话，只是环顾房间内众大臣一圈：“关于债券的事，我希望各位都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赚了不少不错，但你们个个也没少吃。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们每个人都要负起责任来。” 戴尔兹能当上总统，头脑还不至于蠢到家。他知道这次战败，会导致数以万计的民众倾家荡产，到吃不上饭的程度。 这么多人，不管是上街闹事、还是为反对党所利用，都会严重影响他这个总统的权力和地位。如果不好好处理，甚至有可能会让他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须知现在那些反对党就已经针对这次战败在各种攻击他，如果他不能尽快把民众们安抚下来，那他的总统之位真不一定能保住。 大臣们闻言都面露难色，他们赚钱的时候自然很爽，可是要往外吐，就一千个不乐意。 但话说回来，他们现在也和戴尔兹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戴尔兹倒台，那新上来的总统肯定会扶持其自己的心腹，到时候他们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一名大臣提议道：“总统阁下，我建议先拖延一下。” “拖延？” “是的。若是民众这么一闹，我们就轻易回购这些债券，那只会引发更多的怒火。但是，如果先拖延一下，告诉民众政府现在因为战争也很困难，先降低民众们的心理预期，等他们濒临绝望之时，再勉强答应回购，这样他们就会产生意外之喜，说不定反而会感激政府。” 戴尔兹闻言，连连点头：“你说得不错，就这么办。用这个方法，到时候说不定只需要出一半的价钱回购，民众们就能心满意足。” “是的，总统阁下。先让他们以为一分钱都拿不回，再告诉他们在政府努力下，能够拿回一半。这样的结果，大多数人都会默默接受。至于少部分刺头，完全可以让治安警将他们秘密处置掉。” 戴尔兹满意地“嗯”了一声，继续安排道：“接下来我还要和同盟国联络，这次战争虽然失利，但联盟绝不可轻易解散。” 这时，外面忽然爆发巨大的声浪。 有警卫冲进会议室，急声道：“不好了！民众们和治安警爆发了冲突！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什么！” “快去调国民防卫队来！” 总统府外，形势已然控制不住。 民众们用石头和木棍攻击治安警，后者不甘示弱地反击，但人数相差太多，很快就被打得节节后退。 而那名出来劝说的大臣，非但没劝说好，反而激怒了民众，许多人一拥而上，将其抓住按在地上痛打。 “啊！！你们敢！！我可是——” 再大的官职也抵不过民众们的怒火，这名大臣竟被活生生打死在人群里。 不多时荷枪实弹的国民防卫队到来，他们用手中枪械将人群逼退，有一些民众激动过头，冲上去想夺枪，立刻就被击毙。 一时间总统府前血腥四起。 此事很快就流传至各大西国，引发了各国民众巨大震惊。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对西枫国政府发出强烈谴责，其中尤以撒克逊国最甚。 撒克逊政府早已对西枫国地位虎视眈眈，现在机会到来，便要先在舆论上打垮西枫国。只是政府如此授意下去，民间的文艺创作者们，却没有遂其心意歌颂自己国家。他们反而歌颂起了东安国。 对于强者的崇拜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加上东方那些精美器物，让许多民众都产生了皈依者情绪。他们认为，东方帝国才是真正的强国，更有甚者甚至认为东方的人种更为高级，头脑更加聪慧…… 值此混乱之际，流散在海外西国的一批人，却是坐立难安、恐惧至极。他们不是旁人，正是以何忠平为首的，大周朝廷逃难出来的官员富商。 第279章 年前小憩 北风城。 新年临近，城内充斥着过年的气息，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路边卖剪纸的商贩也多了起来。 格沙娜开设的语言学馆这几天则空闲下来，学员们都准备过年，没时间来上课。 哪怕是和这边习俗不同的原北戎人，现在也在格沙娜等人的帮助下尝试融入氛围。并且也在准备着他们自己传统的年节活动。 “总算清闲些了……” 格沙娜站在柜台边，看着帐本长出一口气。 她在年前已经把账都算好，她那些姐妹们的年金也都发放了下去。 除此之外今年还要准备一份礼金，因为有一名姐妹要成亲了。 她们在这里扎根已经不短，和当地人慢慢熟悉后，会有人产生情愫也理所应当。 格沙娜倒是想让姐妹们都尽快找到一个知心人作伴，至于她自己…… “忙完了么？”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她抬头看去，甲五正站在门口。 他减了利落的短发，面容清俊，看上去似乎隐隐有些局促。 “忙完了。”格沙娜合上账本，笑道，“你今年过年就和我们一起吧。” “……自然。” 甲五已经没有亲人，无处可去，自然会留在这里。 格沙娜虽然还有父母，但已经不想再寻找他们，与他们见面。从她小时候被卖掉后，那份亲情就已经断了。 现在她只把那些姐妹们当做亲人，当然甲五也是。 “怎么不进来？”格沙娜见甲五杵在门口，好奇问道。 甲五沉默几秒，走进来。他右手原本被门板挡着看不到，现在人一进来，便露出手中的一枝梅花。 格沙娜眼中发出光彩，轻快地走过来：“送给我的？” “嗯。”甲五点头，“早上我去城外，看到有梅花开，就摘了一支。” “谢谢。”格沙娜拿过梅花，“我很喜欢！” “那就好。”甲五缓缓笑道。 “我就当这是新年礼物了。”格沙娜打量着他，含笑说道，“我也该给你准备一份新年礼物才是。” 甲五忙道：“那就不必了。你让我留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当初他投入苏元麾下，虽然有了上级，但却没有归属感。 他和北安军的将士并不熟悉，只和苏元这个领袖有些许往来。而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也让他很难融入到北安军中。 如果不是格沙娜收下他，他现在恐怕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不知道在哪里游荡。 “你是我的员工，当然要留在这里。”格沙娜说，“不过礼物的话，我还要想想。对了，吉哑后日成亲，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哇。” 忽然，格沙娜目光为门外什么所吸引。 甲五扭头看过去，看到簌簌雪花从空中落下。 “下雪了！” …… “好大的雪。” 周舒仰头看着空中簌簌落下的雪花，雪白的脸蛋上微微因为寒气而泛红。 一件羊毛大氅披在她身上，苏元道：“不穿厚点，小心感染风寒。” 周舒扭头对他温柔笑道：“不是有你给我添衣吗。” “哼……” 苏元哼笑一声，也仰头望着大雪从天而降。 “好事啊。瑞雪兆丰年，明年庄稼一定会大丰收吧。” “嗯。” 两人在雪中漫步片刻，周舒问道：“前辈还在修炼吗？” 她问的是真缈，苏元点头道：“我早上就去过了，正在打坐。” “前辈真是勤奋。” “勤奋加天赋，才能达到她那种境界。” “你说，前辈真有一天能成仙吗？” “……我不知道。” 周舒见苏元脸色有异，问道：“你担心前辈再突破，真成仙人，有可能会去往另一片天地吧。”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你说得没错。” 苏元很坦然地承认道。 真缈已经是陆地神仙巅峰，再突破，真成仙人，谁能说有没有可能真飞升到某个地方去了？ 若是自私一点，苏元就会希望她永远不能突破。但这也只是一瞬的念头，他知道不断突破是真缈的毕生所求，他只希望她能成功。 “前辈不是说，你离她的境界也不远了么？” “我还差得远呢。” “可你这么年轻，总有一日能到吧。” “……怎么，你担心我也去什么另一片天地？” 周舒默不作声。 苏元笑道：“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走。我可不能少了你啊。” 周舒不由展露笑颜：“这还像话。” “……你这是套我话呢。”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 苏元还待说什么，一道倩影从几间屋顶腾挪靠近后落在二人面前。 “苏元，周舒。”唐紫钰站定后微微扬头打招呼。 周舒笑道：“紫钰姐姐。” 苏元无奈道：“你就不能走门吗，非得走房顶。” 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唐紫钰就是不改，去哪儿都得用轻功。 虽然轻功是很方便，但偶尔还是会引起防卫士兵的警惕。 唐紫钰微微皱眉：“我以后会注意的。” “上次上上次也是这么说。” “……” 唐紫钰也很无语。她在唐家堡待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那里高来高去的建筑，也早已习惯轻功赶路。现在来到京海这种平原城市，肯定有些不适应。 “说正事！”唐紫钰道，“工程院那边已经准备好街灯的设立工作了。” “是吗，那就开干吧。”苏元道，“争取年前都弄好！” 街灯是城市化的一大步进展，随着各种稀缺材料供应充足，现在电灯已经能批量制造，只是还没进行系统性发售。苏元打算先在街道试点，让老百姓们都亲眼看到电灯带来的便利。 唐紫钰道：“百姓们一定会很惊讶的，效果非常好！” 苏元听她语气兴奋，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如何？” “没问题。” 唐紫钰来找苏元就是这个目的，她现在成天待在工程院，参与各种新奇工程造物的研究，连四处闯荡的事都不提了。 如此看来，在高冷的外表下，她的本质还是一个手工宅女……苏元自然投其所好，让她负责管理工程院，并负责挑选一些原唐门内的人才弟子进入院内。 “那我就去忙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唐紫钰说完就要走，却被苏元拉住手臂。 “别太忙了。还有，过年那天记得来吃年夜饭。” “嗯，知道了！” 唐紫钰说完离开，周舒笑道：“她还真是闲不住呢。” “唐门出身的人大概手上都闲不住吧。” “说起来，现在唐门如何了？” “已经解散了。” “唐门弟子都接受吗？” “不接受又能如何。在东安制度下，他们那种宗族形式肯定不能继续存在。” 周舒点点头。 倘若不管唐门，那么几百上千号人的大宗族聚集在一起，肯定会对其他普通平民百姓形成竞争压力。以前蜀州官员说话不算，唐门说了算，就是这个原因。 “说起此事。”苏元道，“马上新一届的武林大会，也要在年后召开了。” 周舒有些惊讶：“武林大会？江北那些门派不是大多都加入军队了么。江南虽然加入的不多，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武林大会，还有必要举办吗？” 现在全国统一不久，建国还不到一月，江南武林对于东安军方的认可度还没那么高。加入军方的门派数量也和江北完全不能比。 但周舒所说不错，随着时间流逝，江南这些门派不会有更多选择，要么接受人丁凋零、门派衰亡的命运。要么就加入军方，为朝廷办事。 苏元道：“你说得有道理，但这次武林大会还是要办的。而且，我要在这一届武林大会上，把武阁的事定下来。” “武阁……” 周舒点点头，这件事她早就听苏元提过几次。核心内容便是收集各派武学，集中放置于朝廷建立的图书馆内。 “要是有门派不愿意，你也不要强迫得好。” “当然不会强迫。”苏元笑道，“不愿意交就不交呗，每门武学都能传承下去，这件事本来就不现实。只要大部分能有传承就好，这样后人就不会埋怨我们。” “嗯。” “好了，不聊这些了，出去走走。” “好。” 两人来到外面，踏雪散步，走到中央公园附近，经过几个月修缮，已经有一部分竣工。 负责此地的官员正在现场指挥，看到苏元到来也立刻小跑过来。 “参见陛下。” “起来吧。现在进度如何了？” “回禀陛下，甲乙两区已经建好，年后就可以开园了。” “那挺好，百姓们过完年正好可以进来逛逛。” “陛下您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也好。你继续忙你的吧。” “是！” 苏元和周舒两人独自进入修缮好的公园区域，宽阔的道路、移植过来的树木、假山、溪水、休息区，一切应有尽有，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周舒温声道：“谁能想到，这样好的地方，以前只有王公贵族才能进。如果不是你，那样的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恐怕不会太久…… 苏元心中想，海外西国那坚船利炮，可不是吃干饭的。以前的大周根本不会有抵抗之力，但现在，情况却是颠倒了过来。 两人散步片刻，吕无忧找了过来。 “陛下。”他对苏元汇报，“西枫国的外交大臣一个时辰前到了京海东港。” 第280章 两国使者到来 特里尔从东安军港下来后，便一直提心吊胆。 他没有来过东安，对这里惟一的印象，就是精美的器物，以及恐怖的军事实力。 以前他或许还蔑视这个东方国度，但自从联军战败，全军覆没后，他的蔑视就转变为了恐惧。 现在作为战败方使者，只带着十余名助手来到这片胜者的土地，心中会忐忑也理所应当。 好在军港的士兵没有刁难他，完全按照规矩办事，把他们一行几人领到了接待使者的住处。 落脚后，特里尔立刻要求士兵通报。他想要尽快见到东安的朝廷官员，进行外交会话。 东安外交部分是由张骞负责，消息传到他那里后，他也通知了吕无忧一声。 吕无忧以前经常和各国使者谈话，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他也没耽误，第一时间就找到苏元进行汇报。 “西枫国的外交大臣吗。” “是的。”吕无忧道，“一共十几人，以大臣特里尔为首。” 西枫外交大臣来访，这件事西枫政府提前已经知会过东安，省得发生误会，派过来的船被莫名击沉。 苏元对此事也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西枫国肯定会派人来商量。 目的无疑只有一个，就是把被俘虏的海兵和战船要回去。 “他们想把侵略部队要回去，可没那么容易。”苏元道。 吕无忧当然明白苏元是什么意思，笑道：“陛下，您已经做好让西枫大出血的准备了吧？” “那还用说。” 既然对特里尔的到来早有准备，那谈判条件，苏元自然也提前做了拟定。 他对吕无忧道：“你去找荀彧吧。他那里有索赔清单。” “是，陛下。” “对了，撒克逊国的使者也来了？” “是的，他们昨日便到了。” “好，记得安排他们和特里尔等人住在一起。”苏元笑道，“那场面一定挺不错。” 吕无忧忍着笑点点头。 使者住的别院内，特里尔在房间坐不住，出门走动。 在被朝廷官员接见前，他们不能离开使者别院，只能在院子里走走。 特里尔出来后，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一伙人在散步。 一看到领头之人，他立刻瞪圆眼睛：“鲍维尔！” “嗯？！” 那人猛地扭头看来，掩藏在大胡子下的嘴巴大张：“该死的，特里尔！” 特里尔看到鲍维尔，登时心头冒火，他快步走到其面前是，喝问道：“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你们撒克逊有什么密谋！” 鲍维尔是撒克逊国的外务卿，工作内容和外交大臣类似，地位也相当。 二人早就互相认识，撒克逊和西枫国几次交涉，都是两人互相带队，可谓是老相识，也是老对头。 两人都看不上对方，每次碰面都会互呛一番。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彼此居然会在东安的领土上遇到。 面对特里尔质疑，鲍维尔冷笑一声：“密谋，哼。我只是代表撒克逊国来和东安谈合作。可你呢？特里尔，该不会是来卑躬屈膝，是来求情的吧？” 鲍维尔的讽刺让特里尔怒火中烧：“你！” 他想破口大骂，但又说不出口。 因为鲍维尔话虽然难听，但其实没错。他特里尔的确是来求情的。 鲍维尔见自己这个老对头哑口无言，心中畅快无比，满脸得色：“哈哈，特里尔，真没想到你们西枫会落到这步田地。啧，看来还是我们撒克逊国更胜一筹，压对了筹码啊。” 当初撒克逊国顶住压力，没有加入联盟，坚持和东安保持商业合作，就等同于将筹码压在东安的牌桌上。 现在结果出来，东安获胜，撒克逊国自然也赢得了未来。 特里尔脸色阴沉，用威胁的口吻道：“鲍维尔，你最好别太得意了。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同种人。你们和东方人走得越近，将来被清算时就会越惨！” “清算？特里尔，我看你还在做梦！” “混账！你说什么？” “你敢骂我？！” 两人火气上来，开始互相辱骂推搡。 两人各自的助手纷纷跑来阻止，要将二人拉开。但两人脾气都很火爆，七八个人楞是拉不住。 这时听到这边动静的东安士兵赶过来，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这里不允许斗殴！” 刚才七八个助手还拉不住的二人，在遭受到东安士兵呵斥后，却都冷静下来停了手。 他们互相狠狠瞪了彼此一眼，转身回去自己房间。 特里尔进屋后把门一关，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糟了，鲍维尔这混蛋会来，恐怕是想游说东安朝廷，让他们不交还俘虏。这样一来，撒克逊国的海军力量就会超过我们西枫！我们的地位就危险了！” “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来搅局！” 另一边，鲍维尔回到房间后也焦虑地捋着大胡子。 “戴尔兹那混蛋派特里尔来，估计是准备好大出血换回俘虏了。这样一来，我手里的底牌恐怕有点不够用啊……不行，得立刻向上面申请，要求更多的权限！” 两人各怀心思，焦躁得等待着东安朝廷官员的召见。 一直到几个时辰后，才有东安士兵来叫人。 先被叫去的，自然是和东安关系更友好的撒克逊国使者鲍维尔。 吕无忧在一处露天的亭台里接待了鲍维尔，两人在铺有绒垫的石凳坐下，旁边有人倒了两杯热茶。 “吕先生，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让我感到惭愧啊！” 鲍维尔开口便是一句恭维。不过倒也是发自内心。 吕无忧年纪只比苏元大上几岁，和年仅四十的鲍维尔相比，说是毛头小子也不为过。 但鲍维尔可不会有丝毫轻视之心，他可是知道苏元今年才十八岁，西国历史上也有十几岁继承王位的英才。能力多寡，和年龄不一定呈正比。 况且先前联军惨败的事实，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鲍维尔先生谬赞了。” “哈哈，没有，我可是真心的！” 两人寒暄几句，几杯热茶下肚，终于聊起正事。 鲍维尔单刀直入，直接将自己这趟肩负的任务点明。 “实不相瞒，吕先生。这次总统阁下让我来贵国，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像文来国一样，与东安国缔结友好国家关系。” 第281章 谈判 友好国家关系…… 吕无忧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关于这件事，其实最近一直有小国派使者来，想要像文来一样，同东安结盟。 在他们看来，东安国能挫败西国联军，就已证明在这片区域，东安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如果结盟，有它保护，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这对于诸多小国都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尤其是一些海岛国家、没有战略纵深的小国，这些国家防御力薄弱，在这种强国肆意扩张的时代，他们是很有生存压力的。 只是，对于找上门来求庇护的这些小国，苏元并没有太大兴趣，哪怕这些小国愿意拿出大量资源作为交换。 他之所以选择和文来结盟，不是想从文来那儿得到什么。而是他看到文来人民安居乐业，文来王和他的治国理念有相似之处，因此才选择结盟。 反观那些小国，许多就像以前的南越、北戎一样，国内底层人民还都像猪狗一样苟活，奴隶买卖层出不穷……这样的国家，给再多利益，东安也不会与其结盟。 准确来说，这些国家都是东安要攻略和解放的目标。 为此这些小国使者全部都在东安吃了闭门羹。 现在撒克逊国的鲍维尔找上门来，情况却是略有不同。 不管怎么说，当初撒克逊国能顶住诸多西国压力，坚持与东安合作通商。可以说这是撒克逊国领导阶层的眼光毒辣，但这对东安来说的确也算一份情谊。 先前在鲍维尔到达港口时，吕无忧就猜测过他的目的，也为这件事和苏元请示过。 “鲍维尔先生，关于这件事，我们陛下其实已经交待过了。和贵国成为友好国家，可以商量。但结盟还是暂且放一放吧。”吕无忧道。 友好国家和结盟是两个概念，后者就等同于军事绑定，一方挨打，另一方是要出兵帮忙的。 东安和文来结盟，不代表会和撒克逊国结盟。 鲍维尔闻言脸色微变，心中暗道：“看来东安这边早就有准备了啊。” 他嘴上说两国成为友好国家，心中想的肯定还是结盟。 这也是总统交代给他的任务。 撒克逊国需要同东安结盟，这对于之后撒克逊国的崛起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倘若有了东安做盟友，那么两国的海军力量相加，将会毫无悬念地强过当下的各大西国。 那么，只要几次简单的军事行动……甚至不一定需要行动，只要通过军事恐吓，说不定就能得到大笔利益。 “吕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结盟之后，对我们双方都会有大大的好处。” 鲍维尔不甘心，把利益分配的事拿在明面上来说。 他甚至承诺，对于其他西国“敲诈”得到的回报，可以让东安多拿，他们拿少部分就行。 然而吕无忧却不为所动。 鲍维尔不懂，为什么送上门来的买卖都不做。 吕无忧也没有跟他解释，因为他知道，就算解释了，鲍维尔也无法理解。 毕竟东安政权的存在和其他政权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其目的并不是通过合纵连横形成霸权。而是让其他国家人民心服口服地接受统御。 这两者之间看似相差不多，但实际却天差地别。 东安一直营造、展现的，都是为了让人们有更好的生活而奋斗的愿景。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正面、积极的形象。 哪怕发动对其他国家的战争，战争目的也是针对其统治者，而不是普通人。 或许开战前该国人民会对东安有所误解，认为他们是残暴的侵略者……可当这些人实际在东安的统御下生活些时日，就会明白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这在东倭、下丽等人们身上已经体现地淋漓尽致。 如果现在东安为了些利益，去和撒克逊国结盟，通过军事恐吓的手段来从其他国家身上榨取利益……那东安政权积极的形象就会受到抹黑。 或许在普通人之间，利益比名声重要。但在大国之间，一个良好的名声却能让其他国家的人们主动为你摇旗呐喊。 吕无忧对苏元的这套理论十分认同，因此对于任何会损害东安名声的交易，他都不会去做。反而，如果能提升东安名声，那哪怕利益上稍微少赚一些，他也能接受。 眼见吕无忧这里说不通，鲍维尔担心继续纠缠下去会让其反感，于是暂且不再劝说。 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吕先生，关于贵国所俘虏的联军船只、人员……我们总统阁下，希望东安能晚些让西枫国赎回。” 吕无忧闻言笑道：“是吗，你们的总统阁下看来所图不小啊。” 鲍维尔也笑了起来：“实不相瞒，这对我们撒克逊国的确是一个机会。当然，我们不会让贵国吃亏的。” 说话间他对远处的助手招手，后者提着一个皮包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叠叠文件。 “请看。” “好。” 吕无忧拿起那些文件，撒克逊国提前已经做好文字翻译工作，其内容便是愿意给予东安的各种好处。 财物之类的倒是在其次，主要就是各种稀缺资源。 撒克逊国提前有所调查，知道东安国土地上缺少什么，而撒克逊国土地上有，这些资源就可以用来做交易条件。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各种科学技术。 撒克逊国这次下了狠心，把一些前沿的秘密科技都拿了出来。 吕无忧看完，却并不是特别激动。 若是说以前，东安对于科学技术还是非常渴求，但现在因为工程院的存在，许多科技已经不逊色、甚至超越了海外西国。 并且按照趋势，超越的幅度只会越来越大。因为苏元一直都有要求，供给工程院的资源是排在首位的。 那些头脑聪慧的工程师，既没有私心杂念，又有充足丰沛的资源提供，研究开发效率之高可以想象。 这一点是西国的工程师没办法比的。 不过，如果现在能得到一些技术，那倒也能省去自己一些研究时间。 吕无忧不是技术人员，他还得让工程师们看看，才能知道撒克逊国提供的技术价值几何。 他说要考虑考虑，鲍维尔并不意外。 来之前撒克逊国议会就断定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谈出结果，鲍维尔也不急，正好借着这个空档，好好在京海市内逛一逛。 他可不像西枫国的使者，一来就被禁足，不许随意出门。 …… 西枫外交大臣特里尔，一整天都没有受到接见。 他在紧张和焦虑双重作用下，晚上愣是没睡着，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又撑了一上午，到中午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刚睡两三个时辰，助手便将他叫起。 “大臣，东安的官员要接见您了。” “终于接见了吗，可让我好等！” 特里尔被从睡梦中惊醒，一肚子起床气，然而他知道带着情绪去见东安大臣，是极其不理智的事。于是出门前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完全清醒后才出门。 接见他的还是吕无忧，位置也还在昨天那个凉亭。 只是，吕无忧对特里尔的态度，和对鲍维尔的截然不同。 “特里尔大臣，你来是要向我们东安赔罪的吗？” 吕无忧一开口便是居高临下的诘问，连半句客套都没有。 特里尔脑袋嗡嗡的，心中有火，但反呛回去是万万不敢的。 来之前戴尔兹已经交代过他，不管东安人怎么羞辱他，他都绝对不能生气。否则坏了大事，回去后肯定会处置他。 “……吕大人，我们西枫国死了那么多海员和士兵，他们也都是穷苦孩子出身，您怎么能这么说。” “那只能怪你们这些大臣。如若不是你们决定发起侵略战争，那些穷苦孩子也不会殒命。”吕无忧冷言冷语道。 特里尔抿着嘴，他没有否认或质疑，但也不愿意一直受吕无忧的言语羞辱。 “吕大人！我想我的来意您应该很清楚。那就别绕圈子了，我们愿意付出代价，将被俘虏的战船和海兵赎回！” “那些俘虏都是战争罪犯，怎么能轻易让你们赎回。” “战争罪犯？恕我直言，战船根本没有靠近到你们东安的领土！”特里尔忍不住道。 吕无忧冷笑一声：“谁说没有？我们早已向世界声明，‘东来岛链’就是我们的领土。不经允许的进入，便是侵略领地。” “这……” 特里尔简直无语，一个并没有实际物体的，只存在于概念中“岛链”，居然也算领土？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在海外西国虽然也有“领海”的概念，但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领海范围最大也只有海岸线外十几海里，可东安的这所谓“东来岛链”，离着东安最近的南岸，足有几百海里之远！ 这么远的一大片海域，都划分为自己的领海，这在特里尔听来，简直比强盗还要强盗。 他眉头紧锁，青筋直跳，可又不好出言反驳。 谁让他是战败国的使者…… “……总之。”沉默片刻，特里尔万般无奈地说道，“先请吕大人您听听我们给出的赎回条件吧。” 第282章 苛刻的条件 亭内。 特里尔将赎还战船和海兵的代价说出。 吕无忧听着，无非还是以金银财宝为主，还附带一些相对来说珍贵些的材料和资源。 假如按“士兵赎还单价”来看，西枫国的价格很有诚意。 换算一下，差不多是用将近一千两银子的等价物换回一个士兵。 上千名士兵，也就是百万两白银。这还不包括战船，如果算上它们，那总共的赎金已经破亿。 特里尔自己也知道，总统戴尔兹愿意拿出来这么一大笔钱很不容易，心中在滴血。 上亿白银！这得捞多久才能捞回来。 然而，在他满心期待地说完后，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吕无忧完全不为所动。 “吕大人？您的意思呢？” “这个条件，完全不可接受。” 吕无忧没有任何考虑就一口回绝。 特里尔并不例外，若是吕无忧一口答应，那才叫奇怪。 “那还请吕大人说说吧。” 特里尔心中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三亿白银。 这是他离开西枫之前，戴尔兹给他交的底。 赎金最高就是三亿，这差不多也算是西枫当前政府能拿出的极限了。要是再多必然会伤筋动骨。 特里尔先用一亿来谈判，为的就是能多一些讨价还价的空间。 这样就算吕无忧把赎金翻上一倍，也就两亿，还能有一亿的容错空间。 “我们东安的条件早已经列好了。” 吕无忧让属下将条件列表单拿来。 特里尔这边的翻译立刻接过，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条条低声念给特里尔听。 “第一条，赔偿东安和同盟国文来的一切战争损耗，包括人员伤亡抚慰金、武器损耗、精神损失……等等，一共白银五亿两。” 翻译刚念完第一条，特里尔心中就咚隆一声。 五亿两！ 这一下就超了戴尔兹给他的三亿预算！还超了将近一半！ 他当即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忍耐下来，想等听完了条目上其他条件再说。 “……西枫等十三国，必须以国家名义在全世界发表道歉声明。” “十三国联盟必须在三个月内解散。” “以西枫国为首的十三联盟国，必须将以前大周丞相何忠平为首的所有潜逃过去的罪犯，移交到东安接受审判！” 翻译一条条念下来，冷汗冒个不停，不时抬起手背去擦拭。 连他一个翻译都知道，这些条件有多么的苛刻！更不要说外交大臣特里尔。 特里尔此刻人已经都麻了。 东安给出的条件如此多、如此苛刻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只要赔钱就好，现在看来，赔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条。 这时，翻译忽然顿住，结巴起来。 “最，最后一，一条……” 特里尔心中有火，不敢对吕无忧发，这会儿见自己带来的翻译结巴，顿时有了宣泄对象。 “混蛋！”他骂了一句，“你结巴什么？快念完！” 翻译颤抖着声音道：“最后一条，作为赔偿，西枫国需割让科特港给东安。” “什么？！！” 特里尔听完这最后一条，猛地起身。 他再也压抑不住怒气，恶狠狠地瞪着吕无忧：“割让土地？你们居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吕无忧淡然地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这种要求怎么了。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 特里尔咬牙切齿，感觉自己满脸像火烧一般。 赔款就算了，割地？ 他就算想答应，也不敢！ 消息一旦传回西枫国内，到时候忿怒的民众还不把他活活手撕了？ 况且不只是民意…… 特里尔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坐下。 他知道，在军事方面，这件事也至关重要。 东安要的可不是普通土地，而是科特港！ 那可是西枫在南部的天然不冻港，整个国家最好的港口之一！ 它既能供给战船训练补给，也是保证南方货船航线安全的重要保障。 这么重要的地方给东安，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特里尔平复了一会儿，才坚决开口：“割让科特港是不可能的！” “赔款、公开道歉，这些都可以商量。那些接受政治避难的大周官员、富商，也可以都给你们。但科特港绝对不行！你们想都不要想！” “是吗。看来那几千海兵也没那么重要啊。”吕无忧淡淡道。 该死的！ 特里尔心中狂骂。 几千经验丰富的海兵不重要，什么重要？何况还有那么多战船……如果说海兵还可以训练，可再造船队起码要几年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撒克逊国崛起，取代西枫国海外西国霸主的地位。 国家之间可不存在什么第一第二相差不多的情况，国家之间只有一个法则，那就是赢者通吃！假如国力排名前十，那霸主国的实力，通常是第二到第九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以西枫国和撒克逊国的历史恩怨，倘若撒克逊国成为新的霸主国，那西枫国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准确来说，是普通民众的日子不好过。 特里尔眼神阴郁。像他这种高官、以及国内的富商，倒是没有太大所谓。反正以他们这些年捞的家产，换个国家照样能活得潇洒万分。 只是，那样就会失去实权。 曾经拥有过实权，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美妙的滋味。这个时候再从高空跌落，只做一个富家翁，那种失落感简直难以想象。 吕无忧这时站起身来。 “特里尔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用着急做决定。我们等得起。” 说完他便信步离去。 特里尔看着吕无忧远去的背影，楞楞出神。 “大臣……现在该怎么办？”翻译在一旁小声问道。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决定割地的事？现在只能把消息送回国内，让总统阁下和议会商量决定！” …… 吕无忧和特里尔谈完后，去面见苏元，将谈话过程复述了一遍。 “陛下，我看其他条件都没什么问题。只有割让科特港这个条件，西枫国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苏元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书桌边，看着文来国送来的信。随口答道：“不接受就不接受呗，把人和船都扣着就行了。” 吕无忧好奇问道：“陛下不是决定要以西枫为终点，建立第二岛链吗？既然如此，早晚都要打到其本土吧。现在索要港口……” “怎么，无忧你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吗？” “臣却有此想法。” “呵呵，咱们要开战是咱们的事，西枫现在又不知道。若是直接了当告诉他们，那他们提前多加准备，对咱们也不是件好事。索要港口，只是麻痹他们的神经而已，让他们以为我们的胃口就这么大。”苏元笑道。 “而且，马上就过年了，国内事比较多。年后新一轮的建设、武阁之事、包括对征求的刑罚意见整理、出台……这些可都需要不少时间啊。” 吕无忧了然点头：“我明白了陛下。” “对了，你看看这个。”苏元把手里的信件递给吕无忧，后者立刻接过查看。 “这是文来海岸附近百姓受损财产的统计？” “嗯。这笔钱咱们先垫上吧，不管怎么说，将战火阻隔在咱们的领土之外，也有文来的一份功劳。” 吕无忧算了下，文来方想要得到的赔付大概是八十万两银子，不少，肯定有水分。但和东安向西枫国索要的四亿一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臣会尽快派人将银子走海运送过去。”吕无忧道，“另外两国使者那边，臣也会继续跟进。” “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吕无忧笑道：“哪里，这段时间可是臣最幸福的时光。” 苏元心情也不错，打趣道：“说起来，无忧你这孤家寡人的，也该婚配了吧。有没有心怡的女子，我帮你做媒。” “臣哪敢劳烦陛下做媒……”吕无忧苦笑一声，“至于心怡女子倒是并无……臣每日待在府院办公，也没机会结识啊。” “这倒也是。你放假了就多出去走走，认识些人。别整日待在家中了。” “臣明白。不过说起此事，恕臣斗胆问一句……关于尊后人选……” “还用问，自然是周舒了。” 对此苏元是不作第二人选。 周舒陪他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无条件地支持他，帮他做这做那，且两人感情深厚，尊后这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吕无忧听苏元如此说，倒是十分开心。周舒的身份虽然有些敏感，她前朝皇室公主的出身，少不得会有闲人腹诽，但苏元肯定不会理会。 以前苏元不怎么愿意提及此事，现在既然毫无顾忌，那就意味着离大礼举办之日也不远了，这可是好事一件。 早日举办大礼，定下名分，那下一步自然就是生育儿女。 帝国早日有继承人，肯定不会有坏处。 不过…… 吕无忧心想，陛下这么年轻，再做个几十年君王一点问题没有。若是早早有了孩子，那孩子想要继承尊位，恐怕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作为心腹臣子的他心思长远，苏元自己却没想这么多。 苏元只是想，等过完年，一切都安稳些了，就把大礼办了，他也该给周舒一个名分了。 第283章 协议约定，幻想破灭 随后数日，来往于东安和西国的消息不断。 撒克逊国使者鲍维尔，和西枫国使者特里尔，两人都在京海住了下来，一边和自己国内进行沟通，一边和吕无忧扯皮。 两人的诉求可以说完全相反，但目的却相同，那就是让东安站在自己这边。 哪怕是特里尔，在最初几日的针锋相对后，也转变态度，开始走友好路线，甚至还破天荒地希望能和东安签署和平协议，成为友好国家。 特里尔说是东安和西枫合作，可以成为世界的双极，共同收割其他国家。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知道是其国内哪个议员提出。 吕无忧自然是一口回绝，他的要求从来没变过，就是按照条约列表执行。赔款割地道歉交人等条件，一个都不能缺。 特里尔十分无奈，几次回报消息回去，让西枫国内的高层也寝食难安。 戴尔兹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他这七八日连续开会讨论此事。从最开始的坚决反对割地条约，到后面，便渐渐产生动摇。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内忧外患越来越严重，已经快要拖不下去。 西枫作为联盟老大哥，小弟们还都等一个说法呢。那些俘虏其中也有不少是别国人，要是弄不回来，老大哥威望扫地，哪里还会有人追随。 更别说近日撒克逊国咄咄逼人，连续派军船在西枫国领海附近转悠，挑衅意味十足。 若是在以前，戴尔兹早就派海军收拾他们了。可现在手中无船，哪怕船厂日夜不停地造新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拥有足够战斗力的规模。 除去这些外部因素，在内部，先前在总统府前爆发冲突后，城池四处都是抗议不断。 哪怕戴尔兹已经下令，让食利阶层吐出一部分钱款，回购之前卖出的战争债券，可民众们还是不满足。 他们现在强烈要求戴尔兹下台，换新总统，认为之所以战败都是因为戴尔兹指挥不当。 这个诉求其实很合理，一个在任期间打了大败仗的总统，若是稍微有些自觉，都会主动辞职走人。 但戴尔兹不会如此。 他喜欢这个位置胜过生命，他可是想成为统一诸多西国的戴尔兹大帝！建立一个庞大、稳固的陆地和海洋帝国。 在达成这个梦想前，他不会轻易放弃。 而且议会里重要位置大多都是他的人，他目前还能顶一段时间。 只要事情起了转机，有了变化，让民众们看到他的能力，那就能赢回信心，继续维持统治。 基于这一点，戴尔兹在今日的会议上，做出决定。 他要同意东安提出的条约要求，准确来说，是答应其中最关键的那条，割让科特港。 这个决定做出后，围坐在桌边的人都陷入沉默。 “我表示反对。”有人开口，并示意坐在房屋角落，在打字机上不断敲打的打字员，“请你记录好，我表示反对。” 打字员点点头。 这个级别的会议，都会有打字员对大人物的言语和态度进行书面记录。 而这份记录，便是将来追责或追奖的证据。 一个决议，支持者和反对者都记录下来，将来决议倘若起到了好效果，支持者就会得到奖励、反对者便会受到惩罚。 反之亦然。 这在西枫国，甚至在诸多西国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现在对于戴尔兹的决议，便有人表示反对。 戴尔兹道：“先听我说完。我知道，割让土地对我们、对整个国家都是一种耻辱！但是，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先前那名反对者连连摇头，“总统阁下，文件签署后，科特港就成为了东安国的领土。哪里有什么暂时。” “成了他们的领土，难道我们就不能再拿回来？”戴尔兹沉声道，“各位别忘了，港口可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 的确，科特港属于科特市，科特市是西枫国的南部城市，人口众多。 最重要是这里兵员充足，常年驻扎着一支数千人的步兵军队。 “难道总统阁下是打算，待赎回俘虏，就靠步兵将港口强行夺回来？” 戴尔兹反问：“难道不行吗？” “……我们如此无视签订的条约，恐怕会影响国家信誉。” “国家信誉……哼，在强大的国力面前，所谓信誉又算得了什么？”戴尔兹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可以去问问民众，对他们来说，是信誉重要、还是抹去耻辱重要？” 那人不说话了，但神情显然还是不认同戴尔兹的想法。 “大家如果没有别的话说，那就对决议进行投票吧。”戴尔兹自己先举起了手，“赞同我提议的，请举手。” 屋内一共十六人，其中十人举手，另外六人未举。 角落的打字员将谁赞同、谁反对悉数记录下来。 “好，少数服从多数。” 戴尔兹对于没举手的几人正眼也不看，反正他已经占据优势，决议可以顺利执行。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准备吧。” “东安贪得无厌索要的五亿白银，不能只让我们西枫出。其他联盟国也要分摊一些。” “另外，立刻去把以前那些申请避难的周朝人抓起来，之后和第一批白银一同送去东安。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没用，留在我们国家也只是浪费粮食罢了。” …… 一处宽敞的二层小楼内，十几名身穿西式马甲的东方人正聚集在此处。 他们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拍手，口中不停地叹息。 “这下可怎么办啊……” “那苏元逆贼居然越来越势大，连洋人都治不了他！” “此獠势大，我等处境恐怕就堪忧了！” “还得想办法去探听探听，这西枫的议会是如何考虑的。” “探听不得使银子？我可没多少了……娘的，这才来多久，我的家财就要让这群蛮夷榨干净了！” 这些东方人昔日都是大周的显赫人物，不是大官就是顶级富商。 他们远渡重洋，大多都集中在西枫国。本来打算在此度过余生，甚至还怀抱着一丝有朝一日再打回去的幻想。 结果没想到，幻想没有实现的可能，连原本的打算都要破灭了。 自从联军战败，他们就都担心起自己的命运。此刻全部集中到何忠平家中，便是商量此事。 何忠平坐在上首，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 和其他人不同，他已经提前收到一些“消息”。 消息和东安与西枫的谈判有关，他听说，谈判内容中，似乎就有关于他们这些“大周余孽”的部份。 嘎咔咔…… 何忠平攥紧木椅把手，心中暗道：“苏元这厮，事到如今，还不肯放过我们吗……非得赶尽杀绝才行？” “何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就是，咱们来的时候那洋人可说得好好的，会保护好咱们的安全，现在……” “我看，要不——” 砰！ 一楼大门的撞声打断众人的谈话。 紧随其后的便是密集的脚步声。 “谁？！” 众人大惊失色。 踏踏踏踏！ 只见二十多名身穿军警制服的西国人从一楼冲上来，用手中的枪械指着众人。 领头的队长说道：“各位，立刻跟我们走！” “这……军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我们可是受你们保护的！” 队长冷冷笑道：“你们当中不是有人说过想家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这几天就安排船送你们回家！” 扑通！ 军警队长话音刚落，两三人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剩下的人也吓得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家，家……” 他们哪里不知，军警队长所谓的家，就是现如今的东安。 而他们，一旦被送回到那里，下场可想而知…… “诸位同僚，不要惊慌。”这时，何忠平主动站起，走到众人面前，尽量保持着平静。 他对军警队长说道：“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官员，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折余地，还望军爷通报一声。” 队长见何忠平彬彬有礼，言语镇定，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尊敬一些。 “不好意思。上面的命令，是直接送你们上船。” “……这和当初的协定可不同。” “你们和上头有什么协定，我们这些干脏活的管不着。还请先生别让我们为难，非要动粗那就不好看了。” 话说到这份上，何忠平已哑口无言。 他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啜泣起来：“我早就说……这群狗日的……狗日的……西人洋人不靠谱……早知道还不如再往南……往南逃……” 那些军警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快看，竟然还哭了！” “哈哈哈哈！”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真是够丢脸的！” “赶紧走！别耽误事！” 在军警们粗暴的呵斥声中，何忠平等人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只能跟随离开。 他们一路麻木着被带到港口，进了一条货船。 上去后，才发现除他们外，里面已经塞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多都眼熟，全都是当初一并上船、逃难到各大西国的大周人…… 第284章 新年 在热闹欢快的气氛下，新年悄然而至。 这是东安建国后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非凡。再加上刚打完大胜仗，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十分幸福喜悦。 尤其是北方的老百姓们，他们在东安的统御下已经度过半年多时间，各项政策福利都落实得差不多，享受到的好处非常多。 而南方因为刚刚打下不久，目前的重心还是以重建受损城市为主，老百姓们的生活不如北方稳定，可相比起前周已是大大提升。 目下全国最繁华之地，自然还是莫过于都城京海。 大年夜傍晚时分，许多人结伴出来散步，他们都听说街道上那些新装的“电灯”会在今日启用，想要“一睹芳容”。 对于工程院推出的各种新奇玩意儿，老百姓们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有脑筋灵活的大商贾，更是在寻求和工程院展开合作，以求获得新奇商品的售卖权。 不过这些请求基本都被拒绝，工程院目前还是很少参与和民间的商业合作，开发产物主要还是应用在公共建设方面。 就算是以后的盈利性商品，苏元先前也和吕无忧讨论过，准备成立国家商铺，用以承接和出售，这样才能尽量压低价格、让利于民。 眼下街道四处都充斥着百姓，他们看着街边树立的杆状路灯，都在等着它亮起的那一刻。 苏元此刻正在控制中心，这个重要时刻，他还是想要亲自参与进来。 在他面前有一个扳手，主控中央大街的电力供应，只要拉下，路灯就会亮起。 “时间差不多了吧。” 苏元看着窗外，夕阳已经沉下，天色暗了起来。 “陛下，可以了。” “嗯。” 苏元挫了下手，按住扳手，发力向下按动。 咔咔咔…… 随着扳手落下，京海市中央大街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这些灯功率都不是很大，亮度有限，但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整条大街还是变得灯火通明。 等在街上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呼出声。 “哇！真的亮了！” “这……太神奇了吧……” “老天爷……这还是晚上吗？” “陛下万岁！！！！” “这下晚上和白天一样了啊！” “娘，这好利害，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娘也不知道……等你明年上学堂，先生会教的，到时候你来告诉娘好不好？” “好！！” 明亮的夜晚让人们无比开心，一些商家连忙吆喝起早已摆起夜市商品，整体长街都热闹非凡。 文人骚客们则凑在一起，纷纷吟诗作对，感叹电灯神奇。 苏元人在控制中心，都能听到远处百姓们的欢呼，自己心中也十分感慨。 电力时代了啊…… 随着电灯普及，以后各种电器都会飞速发展。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真如先前预想那般，过上近现代的生活。 这在他穿越之初简直无法想象。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会保持古代的生活水平过一辈子。 但现在回想，他穿越的这个时代本来就并非过于遥远的古代。 这个世界的发展比起什么秦汉，更趋近于明清……在这样一个时代，通过和外接轨，再加上召唤兵符的辅助……将进入现代世界的进程缩短个几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苏元心想，说不定等他人到中年的时候，都能在家里玩上一些简单的电脑游戏了…… 从控制中心离开，他回到家中，重要的人都已经聚集在此。 有老管家杨镇，还有吕无忧。后者大义灭亲后，现在孤身一人，苏元自然邀请他来参与年夜饭。 真缈、周舒还有唐紫钰自然也在，另外召唤人物里，经常和苏元见面的赵云、李元霸、荀彧、梅兰竹菊等人也都在。 苏元并没有把召唤人物收回兵符，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在他看来这些人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甚至是他的家人。 他另外一个十分亲近的心腹，在北风城时的亲卫楚长宁并不在。楚长宁有自己的家庭，这个时候肯定要陪在自己亲人身边。 大院子里已经摆好两张长桌，桌上摆着些碗筷，但还没有人落座，都在忙活。 李元霸和赵云在帖对联，对联是荀彧所写，他的书法最好，这事自然要交给他。 梅兰竹菊里后三个在游廊石桌边剪纸，她们自从苏元登基后，做自己的事就多了起来。毕竟现在的苏元地位显赫，实力过人，国内的敌人也清除干净了，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刺杀他。 至于大姐梅剑，对这事不感兴趣，此时正在接受真缈指点武功。她还是想尽快提升修为，争取早日踏入宗师境界。 苏元来到厨房，在这儿忙活的是周舒和她的两名侍女小清小月。 两个小丫头一个坐在灶台前添火，一个在水槽边洗菜，周舒则挽着衣袖，拿着菜刀在案板前切土豆。 见苏元进来，两个小丫头连忙要行礼，被苏元抬手阻止。 “忙你们的。” “你进来作甚？”周舒扭头看了看他问道。 “我逛了一圈了，好像就厨房能帮上点忙。”苏元说着也挽起袖子，来到桌台前，想要帮周舒干点活。 周舒无奈笑道：“哪有君王做饭的道理，你快出去等着吃便好。” “没有君王做饭的道理，难道有王后做饭的道理？”苏元拿起捣蒜的木槌，“再说了，咱们又没招许多人使唤。只你们三个，什么时候能忙完。” 苏元登基前和登基后，住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没有什么太监宫女，需要有人干点繁琐的体力活时，苏元通常自己就干了，或者从兵符里召唤几名士兵出来干。 周舒以前不懂做饭，后来在太原那段时间闲暇无事，看书之余也下过几次厨，到京海后更是常做些吃食。现在她来做过年这几天的饭食，倒也正好。 “那行吧。”周舒听苏元所言有几分道理，且她早已知道苏元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话，对他肯定是半点意义没有。 “你倒完蒜，去帮我切几段辣椒出来。” “好。” 四人在厨房内忙活许久，期间杨镇进来一次，看到苏元在切菜，大惊失色，连忙要替过他，但被苏元拒绝。 他让杨镇去买些糖果来，虽然眼下宅子里并没有什么小孩……但过年嘛，备些糖果也是应该的。何况苏元自己也挺喜欢吃糖。 一个时辰后。 热气腾腾的饭菜开始端上桌，大家都围坐在桌边，笑呵呵地瞧着。 这时噼里啪啦一阵响从前院传来，是点燃的爆竹声，小清捂着耳朵，小声道：“声音真大！” “爆竹声中一岁除啊。”苏元道。 “陛下好句。”荀彧道。 苏元尬道：“这也是我道听途说来的。” “一猜也是，你可不像是文采斐然之人。”坐在旁边的唐紫钰道。 苏元无奈：“你也太直接了吧。” 唐紫钰耸耸肩，忍不住笑起：“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那种酸书生！” “来，让一让。”小月端着一盘鱼过来，“鲫鱼来咯，希望大人小姐们新年吉祥如意！” “小月真会说话，待会儿给你包个大红包。”苏元道。 “谢谢陛下！！” “快落座吧。” 十几个饭菜端上来，众人纷纷坐好。 酒杯里都盛上了雪泡的梅花酒，苏元举杯道：“来，新年大家一起干一杯。希望在新的一年，我们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陛下所言极是！” “多谢陛下的祝愿……” 众人立刻举起杯子，有人神情还颇为拘谨。这也是没办法，哪怕苏元已经让众人放开一些，但以荀彧等人为首的老派文官，还是恪守着君臣之礼。 反倒是小清小月两个丫头，因为早就认识苏元，了解颇多，放得更开一些。 两人喝了一口，顿觉又甜又辛，十分过瘾。 “真好喝！” “哎呦，我有点头晕了……” “才喝一口就头晕，真的假的。” 苏元饮尽一杯，扭头去看真缈，她从不饮酒，但还是轻轻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太师父。”他小声问，“我给你换杯茶吧？” 真缈眼角含笑，气度超然，淡淡笑道：“不必了，今日难得开心，我便也浅饮一杯好了。” “前辈……以前新年也要修炼吗？”周舒好奇相问。 真缈道：“我的师门从不过任何节日，认为它会干扰心绪、影响修行。” “啊……” 周舒没想到会是这样，十分惊讶。 唐紫钰闻言却是不大高兴：“这不是要把人变成木头、石头一样没有感情的死物了吗！” 她语气有些冲，但真缈并未生气，反而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摒除杂念、一心求道，便是师门教诲。” 唐紫钰显然无法理解，但她也不是莽撞之人，知道该尊重他人选择的生活，于是没再多说。 倒是赵云这时开口道：“能做到这一点，怪不得前辈修为如此高深。” 真缈不置可否。 苏元心中对此虽然也有微词，但也没有说。 他拿起筷子，看着一桌子丰盛佳肴，开动起来：“行了，大家赶快吃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请假…… 作者这边yi情问题有些严重，要jm一段时间，作者自己独居吃饭问题要好好研究一下，心态有点炸，请假一两天。希望读者朋友们能理解。 第285章 江湖事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新年欢快的几日很快便落下序幕。 苏元倒是觉得很满足，他这几日没有处理任何公务，所有时间都是陪着自己几个重要的人。 这本来就是新年的意义，和最亲近的人团聚在一起，共享欢乐时光。 但有人欢喜就会有人愁。 西枫国使者特里尔，自然是享受不到什么欢快氛围。 他这几日待在使馆，瞧着京海人家家户户团聚，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也想尽快回家乡，可无奈新年期间，东安公务部门直接不干活了，不得已只能等待。 终于，到了今日，听说东安各政务部门重新开始办公，他立刻就去找人通报。 接见他的还是吕无忧。 这次两人没有在凉亭见面，而是在吕无忧的办公室。 “吕大人，东安的条件，我们西枫同意接受！” 特里尔前几日就收到了西枫国来信，是总统戴尔兹亲手所写，告诉他同意条件。 特里尔当时看了还有些错愕……毕竟割让土地这种罪名，没有哪个总统愿意安在自己身上。 这可是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就算死了，名字也会上历史书，不知被多少后代咒骂。 尤其戴尔兹还是个十分爱惜羽毛，喜欢在民众面前装模作样的人。特里尔之前还以为，总统不会同意，没想到……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走流程吧。” 吕无忧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西枫会妥协。 但退一步来说，哪怕西枫不同意，东安也无所谓。 这件事上东安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定都不会吃亏。 特里尔心中松了口气，能开始走流程，说明离他回家也不远了。 吕无忧道：“道歉，赔款……这些事你们可以做了。至于科特港的接收，我们近期就会派军队过去。” “……这都是我们要做的。请问你们何时归还战船和俘虏呢？”特里尔问。 “自然是在你们的赔偿到账之后。” “这……”特里尔面露不悦，“还是同时进行更好吧。” 吕无忧直接拒绝：“不行。必须先将赔偿的白银运过来，并且在我们成功接收科特港后，才会将俘虏归还。” 特里尔心中恼火，这种要求实在令他憋屈不已，可事到如今，他还能如何？ 人家的条件自己这边全权接受，已经等于是认输了。你都认输了，人家自然可以随便拿捏你。 特里尔沉默片刻低下头颅：“那就这样吧，希望你们东安能言而有信。” 吕无忧呵呵笑道：“这话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特里尔走后，吕无忧立刻让人去把撒克逊国的鲍维尔找来。 鲍维尔得知东安和西枫达成停战条款后，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急切。 “你们可能会上当啊！”鲍维尔道，“西枫国的人经常撒谎！小心他们背地里使坏！” 对鲍维尔来说，东安和西枫停战肯定不是好消息。他最希望两国能一直打下去，打得越久，撒克逊国获利就越大。 吕无忧能看出鲍维尔心中的小九九，但他并不点破，只是平淡道：“西枫就是想使坏，我们也不会吃亏。倒是鲍维尔先生，你也该回国了吧。” 鲍维尔心中一惊，他感觉吕无忧的态度有些不对，莫非是西枫给了什么额外好处，让东安对付撒克逊国？ 一念至此，他立刻说道：“不急不急！吕先生，我觉得咱们还有些东西可谈。” “哦？愿闻其详。” …… 一日后，特里尔坐船回国。 三日后，鲍维尔坐船回国。 第四日，吕无忧和苏元汇报了和撒克逊国达成的条件。 现在是撒克逊国在西方崛起的关键时刻，他们担心东安会倒向支持西枫，遏制撒克逊的崛起势头。于是连忙让鲍维尔给出新的贸易条约。 相比起从前那份，新条约对东安货物的关税再度大降低，几乎降到了个位数的百分比。如此一来，东安出口的利润便能再度翻番。 反应到东安国内，就是钱更多了，老百姓们收入更丰厚，消费能力更足。而撒克逊国则要想办法自己把这个窟窿补上。 以前的方法，是把从东安进口来的货物，再加价卖给其他西国。可现如今，自从十三国联军大败后，许多西国也放弃支持西枫，开始派人来要同东安建立商贸关系。 他们也都受够了从撒克逊国这个“倒爷”那儿买二手东安货，东西少不说，价格还贵，纯纯被当猪宰。 可那时又没办法，撒克逊能顶住西枫的压力和东安贸易，他们可顶不住。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西枫和他那些小弟损失惨重，短期内没能力再对其他小国指手划脚。那这些小国自然要抓住难得的历史窗口期，先和东安通商把钱赚了再说。 过了这个窗口期，以后情况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苏元对此自然是保持开放态度。 他还授意吕无忧，可以考虑成立一个国际商贸组织，组织内国家彼此交易会享有一定的优惠，这样就能进一步将有敌意的国家隔绝在外。 国外之事虽然不断，但国内也还有未竟之事。 在新年过去一周多后，苏元让人去将古河老先生请来。 古河作为古月派掌门，从前的漠州武林执牛耳者，现如今已经不问江湖事，每天就和一些老友执子对弈、举酒对饮。 得知苏元要见他，他立刻赶来。 两人在兵部广场见面，古河一看到苏元，当即行礼道：“草民见过陛下！” “免礼吧。” “谢陛下！” 古河起身，看着一身玄服、身形挺拔的苏元，心情十分激荡。 他现在仿佛还能回忆起初次见到苏元时的情形，那还是在太原，当时苏元刚打下太原没多久。 那次见面虽然没将事情谈妥，但他那时已看得出，苏元志向高远，难以想象。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后，苏元就扫平南北，成为这片大地之主。 作为武林中人，古河这些年也见过许多天才人物的崛起和陨落，但像苏元这样的还是古今未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吧…… “古掌门，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陛下……是为了武林大会之事？” “不错。” 古河能猜到也在苏元意料之中。 他聊得最多的江湖人士就是古河，且也和后者提过不只一次“武阁”这事。 “陛下如果需要草民去操办此事，草民会立刻去办。”古河对此事并不抗拒。他反倒希望能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将江湖问题彻底解决。 身在江湖几十年，江湖里许多毛病，他是看得见的。 如各种江湖仇杀……不是这个有杀父之仇，就是那个有夺妻之恨，杀来杀去，最终必须要以一方被灭门来收尾，否则就会代代相报无穷尽。 又比如魔教问题，以前的江湖根本解决不了，名门正派是多，但愿意赔上性命去和害人无数的魔教硬碰硬的，却少之又少。 以前大周的官府甚至都对魔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有些魔教聪明，懂得打点地方官。 但苏元到来后魔教问题就彻底解决了，不管大小，一应都被当成土匪窝点给剿灭掉。 这种降维打击，让古河长久以来都惊叹不已。 他也明白了，在高度运作的国家机器下，什么门派都像是一团散沙、完全不堪一击。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古河才早早带领古月派加入先前的北安军。他自己也凭借着先人一步的主动性，受到苏元重用。 现在古月派虽然解散，可他古河却是北方武林人士的总管理人，论身份地位，比起先前可是大大提升。 “古掌门去办我自然是放心的。”苏元道，“这次的重点，还是南方的江湖人士。” “草民明白。”古河严肃道。 北方的江湖人士，几个月下来大多都已接受了东安的规矩。南方却不同，新国初建，许多南方江湖门派还搞不清自己和朝廷的关系该如何定位。 要搞定这群人并不容易，单纯用武力镇压是下下策，只有其他路都走不通，才会沦落到这一步。 再说那些人现在也都是东安的国民，和以前是大大不同，不能轻易动武。 古河问道：“陛下，武林大会的举办地，您可想好了？” “嗯……就在新修的中央公园吧。”苏元略微思忖后做出决定，“公园广场足够大，开个武林大会绰绰有余。而且南方武人大多都没来过首都吧，现在让他们来看看、就当来旅行也好。” 苏元说罢笑道：“古掌门你告诉他们不用担心盘缠问题，只要愿意来，一切路费、伙食住宿，朝廷都会包揽。他们只要人来就行了。” “陛下圣恩，草民一定会转告给江南各大门派！” “行，古掌门那你去忙吧。” “是，陛下……” 古河再度行礼后转身走出几步，忽然顿下，似是想起什么。 他再度折返回来，面露难色：“陛下，草民忽然想起一事……” “什么事？” “南方江湖向来以太一道为尊。而太一道近年来已不问江湖世事……若是请不动太一道的法师前来，恐怕江南武林也会阳奉阴违、不愿前来。” （备注：） 1.真的很抱歉……这几天的更新问题。 2.作者是河北人，最近河北的事可能有些读者听说了……作者自己独居，突然单元楼就不让下了，加上家里准备的吃的东西不多，这几天一直焦头烂额，状态不好，希望读者能理解。 3.今天开始尽量恢复正常更新，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吧，各方面都是…… 第286章 太一道 太一道…… 苏元从古河那里了解完情况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这个数十、乃至上百年来一直处于江湖霸主的存在。 用江湖霸主来形容，似乎不太准确。因为太一道从来没有争王争霸过，也没有抢夺过其他帮派的地盘。 百年前到百年后的如今，太一道的门派位置根本没变过，都是在太一峰。 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霸主。 没有哪个江湖门派会轻视、渺视太一道。 以前倒是有魔教气焰遮天的时候，数个大宗门联合起来进攻太一峰，想要灭了太一道，用来证明魔教从此成为霸主。 但那时上了山的魔教弟子，最后没有一个能下来的。 数十名魔教顶尖高手，全部折在太一峰上，从那以后，江湖中就没人敢再挑衅太一道。 和其他门派不同，太一道弟子几乎不怎么下山，也不怎么参与江湖、庙堂之事。 上一次参与，还是因为大周庆宗皇帝自导自演的那出“太子遇刺”。 这出戏导致朝廷和江湖都损伤惨重，俨然已有同归于尽的倾向。再那么打下去，估计最后不管谁能赢，笑到最后的都会是北戎等虎视眈眈的外族。 当时那些外族就等着大周朝廷和江湖彻底两败俱伤之际，就一举率大军攻入中原，取而代之。 不知太一道是否出于对这种情况的担忧，所以才站了出来，由掌教万云真人和庆宗皇帝密谈，最后结束此事。 此事具体详情在当时还是莫大隐秘，但自从苏元在世琴太子那里得到真相后，就已在江湖上公开。 这件事不再是秘密，江湖人对于太一道的感情也就发生了变化。 刚公开那会儿，不少江湖人都埋怨，咒骂太一道，认为他们不该隐瞒秘密。但也有人认为太一道是为了江湖才如此。 如果太一道不隐瞒，选择公开，那当时的江湖人，得知这一切都是庆宗皇帝的骗局，岂非更为恼怒，更要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如果这样，那两败俱伤便宜外人的事恐怕就不可避免会发生。 但无论如何，那都已经是过去。几十年前的事，那一代的皇帝都不在了，江湖人也不在了，现在再去追究对错也没什么意义。 经由此事后，太一道的威望虽然下跌，可江湖魁首的地位并未消失。 江湖人心中，提起最强大，底蕴最足的门派，依然还是非太一道莫属。 因此古河才会犯难。 他一个北方偏远之地的江湖人，南方根本没去过几次，更没有和太一道打过什么交道。 且面对太一道，他“老前辈”的身份都没用了……人家山上比你老的，比比皆是。 苏元同样没有和太一道打过什么交道，但他认识的人里，却有打过的。 来到真缈所在的小院，他看到真缈正在院子里栽种的梅花树前驻足观赏。 “太师父。” “小元，这个新年我过得很开心。” 真缈此话说出，苏元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师父……你打算要离开了？” “嗯。” “真快啊。” 虽然先前已经说好，真缈过完年就会去北境冰原修行，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苏元还是感觉到深深的不舍。 不过现在的他和一年前不同，他现在明白，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追求。他不该也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束缚要求真缈，让她放弃去追求自己的事。 因此，现在知悉真缈要离开，他也能更坦然地接受。 “太师父，你走之前，我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何事？” “和太一道有关。” 真缈好奇地看过来，似乎不知道苏元为何对太一道感兴趣。 苏元也不藏着掖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 真缈听完，点点头：“原来如此。” “如果有太一道支持，江南那些武林人士，肯定会更听话。”苏元道，“我还是希望能尽快把国内的事都解决。这样才能放眼世界，加快步伐。” 目前来看，东安国内唯一需要解决的势力，就只剩下江南武林这一块。 他们当然不是敌人，可其内部结构一日不散，苏元就一日不能安心。 就像唐门的解散一般，在江南，类似唐门的宗族类门派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尽快都瓦解掉，才能更方便管理。 或许站在这些家族领袖的角度，他们很抗拒这种行为。因为宗族一旦分解，他们的一些“家族家长”的权力就会消失无踪。 但苏元并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我的确有一位旧友在太一道。”真缈道，“你若是想，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一面。至于谈成与否，就全看你们二人自己。” “那就太好了！”苏元笑道，“谢谢太师父。” 真缈也展露一丝笑意，轻声道：“你我之间何谈谢字。” 苏元心中感动，随后同真缈商量好出发日期。到次日，苏元为了不耽误真缈的修行计划，安排好一些事情，就同她出发，前往太一峰。 二人脚程过人，中途还几次停顿，依旧在午时便到了太一峰山脚下。 太一道弟子虽不轻易下山，但并未与世隔绝，封闭上山道路。 山脚下有一小镇，苏元看到镇上许多村民都挑着扁担，上下山路，俨然是和太一道有交易往来。 有村民瞧见二人气度不凡，上前搭话：“二位贵人，可是想上太一峰观光一番？小人愿做引路。” 苏元闻言，大感好奇，问村民道：“太一峰不是太一道的门址，会随意让外人进入参观？” 村民笑道：“贵人有所不知，太一道有专门供游人参观之地。只是几个重要之处会由弟子看护，不许门外之人靠近。” 真缈这时告诉苏元，创立太一道的真人，曾立下门规。道门只是依山而建，绝非占据此山。山河湖海都应属于黎民百姓，不可为一己之私据为己有，因此太一道从未封闭山门，禁止过外人进入。 苏元了解后，心中也感慨创教真人的大公无私之心。 且其所言也很有道理，这世间自然之物，的确应属于天下黎民百姓，不可为私人所据有。 谢绝了村民的引路提议，二人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山道虽然陡峭，但台阶削得又宽又长，便于行走，小心一些便无坠落之虞。 台阶尽头，则是一处小广场，这里聚有多人，看衣装大多都是些游人旅客。 苏元二人想尽快完成此行目的，不过多停留，身形一闪便越过人群，来到太一道的山门之下。 因二人没有遮掩气息，一陆地神仙加一大宗师巅峰的气息，瞬间惊动大批太一道高手。 不消片刻工夫，数道身影从远处急掠而来，现身二人面前。 第287章 万云真人 所来一共四人。 三名中年人和一名老者，四人皆身穿太一道袍，头戴发簪，手持拂尘，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苏元感知得出，四人中三人是宗师，一人是大宗师，如此底蕴实在不凡。 且他隐隐有所察觉，在山体深处还有几道绵长气息，实力不在大宗师之下。 四人倏忽至此，以为是来了什么不速之客。待看到真渺时，那年长老道口中道一声无量，行了一礼：“原来是前辈到访。” 另外三人似乎从未见过真渺，对自家长老称呼一名年轻女子为前辈颇为惊讶。 真渺道：“我想带他见万云真人一面。” 老道瞧瞧苏元：“这是前辈的徒弟？” “不是。” 苏元倒不避讳身份，直言道：“我是苏元，希望能见贵教真人一面，有言相谈。” 他态度平常，不卑不亢。太一道在江湖地位卓绝，但在苏元眼中，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对待太一道的态度，并不会和当初对待古月派有什么区别。 “苏……！” “他是……” 那三名中年道人听闻此名，面上都显露惊容。 毫无疑问，就算是在这消息闭塞的山上，许多道士也还是知道，山下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改朝换代。 老道立即沉声道：“请二位随我来。” 老道态度尊敬。二人一个修为恐怖的大前辈，一个是当今天下之主，他谁也不敢怠慢半分。 二人随着老道进入一座名为“老蟾宫”的楼宇内，来到一处禅室内。老道让二人稍作等待，他去告知万云真人。 老道离去后，苏元道：“原来太师父你那位故人是万云真人？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吧。” 万云真人在庆宗皇帝时年纪就已不小，庆宗皇帝如今都死了几十年，万云真人却还健在，这年纪恐怕和真缈是一个级别的。 真缈似有些感慨道：“万云他，如今也已年近二百了吧。” 年近二百…… 苏元暗暗咋舌，快要活过两个世纪了啊。 这让他不禁想，以他现在的武学境界，活个一百多年也是轻轻松松。百姓们常喊的“万岁万万岁”或许不太现实，但“百岁百百岁”好像却近在眼前。 随后二人便是等待，半柱香工夫后，禅室房门打开，一道挺拔身影站在门前。 “真缈道友，别来无恙啊！” 苏元抬眼看去，这发出宏亮声音之人便是万云真人。 其身高八尺，眉毛头发如同白雪，一张脸庞却红润白皙，鹤发童颜不外乎是。 真缈微微颔首：“万云道友。” 万云真人双目明亮，含笑看向苏元：“这位便是东安圣尊吧，贫道万云稽首了。” “真人不必客气。” “那，你们聊便是。” 真缈前些时日刚见过万云一面，此时并无他话，说完便出去门外，关上房门。 万云见状，无奈一笑：“真缈道友果真性情中人。” 言罢，他在苏元面前的蒲团上坐下，苏元同样端坐下来。 见到这位传奇人物，苏元心中并没有太多激动。 寒暄两句后，他直接切入正题。 “这次来找真人，是有一事相商。” “本届武林大会即将召开，众所周知，江南武林以太一道为尊。我希望太一道能够派人参加武林大会，起到带头作用。” 万云真人似乎总是心情愉悦，面上一直挂着笑容：“圣尊陛下似乎对这武林大会十分挂心？” “是的。”苏元道，“实不相瞒，我想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宣布创立武阁的消息。号召江湖各大门派，贡献出门派武功秘籍，共同放入阁中，供天下愿意习武之人翻阅、学习。” 万云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朗声笑道：“武阁！没想到圣尊陛下居然有此想法！” 苏元皱眉：“真人觉得不妥？” “非也。贫道非但不觉不妥，反而觉得这是好事一件。如若这武阁建立起来，江湖该少多少纷争……话说回来，贫道倒也知晓，在圣尊陛下的治御下，民间想起纷争，恐怕是难之又难了。” 万云真人这话，让苏元不禁刮目相看。 他原本以为，这万云会像他太师父一般，是一个勤勉苦修、不问外界世事的性格。但现在甫一接触，他发现这真人倒更像是经常下山、对山外之事了如指掌。 “既然真人支持，那就更好了。以太一道的号召力，我想事情已经有了八成把握。那么，真人如此说，是不是代表，太一道也愿意将道门心法放入武阁？” 正所谓，观其言不若观其行。 一个人嘴上如何说不重要，重要是他如何做。 如果一个门派嘴上无比支持武阁，但却不愿意交出本门武功，那便一定是口是心非，心中肯定是不支持。 太一道作为武林领袖，其门内武学自然非同小可。 尤其是太一道的道门心法，在江湖上一直被称为“绝学”，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神功秘籍了。 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学习，但该心法只有拜师太一道才能有机会学。许多江湖人武功想学，却并不愿做一个道士，终年在山上修行，与积雪为伴。 如果太一道的心法都愿意放入武阁供人查看，那肯定会在江湖中掀起一阵狂潮。 但…… 其实在苏元看来，江湖中不会再有什么狂潮，波澜。 因为在东安的统御下，江湖很快，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江湖的存在和盛行，本质上是公权力的缺失。 这和在一些偏僻村庄里，村霸作威作福是一样的道理。 权力不存在真空，如果官府、朝廷缺位，那自然会有其他人占据。 而江湖中人，其实就是一群将官府缺位的权力据为己有的人。 这种事可好可坏。倘若官府是个恶劣官府，人们在官府的管理下活不下去，那江湖帮派就是好的。起码投身其中，能有口饭吃。 但如果官府是个好官府，江湖帮派的存在就没有太大意义，反而他们的存在会成为违法乱纪的根源。 以前的大周时期，朝廷高层腐败横生，下面更是官匪沆瀣一气、百姓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下，老百姓自然会寻求帮派庇护。 现在，东安政府能够保护任何一个人不受欺辱，因此，苏元不会再允许帮派继续存在下去。 江北的江湖现在已经名存实亡，江南江湖的衰落也近在眼前。只不过，比起直接用暴力镇压，苏元还是想更温和一些，让他们自然而然的消亡。 武阁的创立对这些帮派来说绝对是慢性毒药…… 有政府补贴的民众，不会吃不饱饭跑去参加帮派。而心怀憧憬，想要学习武功的少年少女，也可以去武阁学习。那帮派还有什么用处呢？没有了…… 苏元看着眼前的万云真人，他知道，这老道活了近二百年，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面对苏元的询问，万云真人没有纠结，反而微笑着给出了他的答案。 “太一道……自然愿意将道门心法放入武阁。” 第288章 传承 “圣尊陛下似乎有些惊讶？” 万云真人见苏元微微挑眉，微笑问道。 苏元的确有些惊讶。 他预期中，万云会同意。只是没想到会同意得这么……轻易。 甚至可以说是轻率了。 他还以为，万云真人会说先去和太一道的其他长老商量后，再做决定。 苏元点头道：“万云真人这么快做出决定，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太一道心法在江湖上是极其珍贵的神功，觊觎者不知凡几。” “呵呵，太一道的心法的确玄妙，但心思浮躁、急于求成者，无法练成。”万云真人为苏元解释了其中奥妙。 原来，太一道的心法是一种大后期心法。 这种心法前期进度异常缓慢。这个前期，可不是指一周一月一年，而是以五年十年为单位。 修炼十年，若是天赋差些，可能连入门都做不到。这就是太一道心法的“慢性”。 就算是天赋出众者，少说也要苦修六七年才能入门。而入门却仅仅是个开始，想要在江湖中独步，少数要修炼个几十载。 可想而知，江湖中有多少人能耐住性子？ 大多数人习武，都是为了速成。最好三十岁前就能成为二流、甚至一流高手。根本耐不下性子学习如此慢性的心法。 少数能耐下性子的，几十年的修行，也足以将其性格改变。 这也是为何太一道门人大多清心寡欲的原因，许多儿时调皮捣蛋的性格，几十年修行下来，也会变得无比沉稳。 苏元了解后，忍不住道：“这么说来，就是法门公开，愿意修行的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 万云真人道：“正是。” 他继续说下去：“不过，贫道也明白，圣尊陛下开创盛世，江湖自会没落。自此以后，恐怕会不复存在吧。” 这个趋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万云真人自然属于其中一员。 只是，他此刻似乎也对苏元有所求。 “圣尊陛下，贫道只希望，我等道人能有一处安心修行之地……” 万云真人所意，苏元清楚。 无非是希望能保留太一道，保留山上这份道统。 “真人多虑了，我从未说过要夺走太一道的道统。太一道门人，喜欢修行就修行便是，朝廷绝不会横加干预。朝廷会管的，只有那些作奸犯科之人。” 万云真人当即道：“贫道自会严加告戒门人，勿要触犯朝廷刑法。” “呵呵，回头等新刑法出台，我会让人送一份到山上。”苏元说完起身，目的既已达成，也没有再多说必要，“既如此，我就不叨扰真人了。” “圣尊陛下且行，贫道之后会派一名长老代表太一道参与这一届武林大会。” 推开门出来，苏元不见真渺踪迹，正好奇，耳边倏地传来她的声音。 “来试剑台。” 试剑台？ 苏元心思微动，能感觉到一股气息在指引着自己。 他顺着那道气息赶去，路上有太一道弟子看到他，都面露惊奇之色，但并未有人阻拦。 很快，苏元来到后峰顶部，这里有一处人工开辟的巨大石台，石台上印刻着阴阳鱼图案。这里应该是太一道门内弟子切磋技艺的地方，石台上肉眼可见留有许多剑痕， 此时大雪纷飞，真缈就负手站在试剑台边缘，眺望着远处的风雪。在狂风的裹挟下，雪花像是一个个冲锋陷阵的士兵，在空中不断变换着阵列。 “太师父。”苏元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眺望。 他以为真缈叫他来这里，是有话想要说。没想到真缈忽然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发出一道短促的喝声：“封！” 瞬间，一层黑色光膜从她指尖迸发，像是泥沙般流到地上，迅速朝着前后左右扩散开来。 苏元虽然惊讶，但并未有任何动作。 黑色光膜迅速扩散至整个试剑台，随后快速升起，将这片空间笼罩在内。 “太师父……这是结界？” 真缈看向苏元，没有说明，只是冷冷道：“拔剑。” “……啊？” “我之前说过，会教授你其他内功。但现在以你的修为，内功已经不重要了。但还有一样东西，在我走之前可以留给你。” 锵！ 真缈话音落下，一道长剑飞至她面前。她抬手握住剑柄，一时间万千光华迸发，苏元只感觉目眩神迷，心中无比激荡。 他周身的气机不自觉被引动，真元沸腾，反手也将腰间的佩剑抽出。 苏元看向真秒的眼睛，一瞬间就陷入其中，无法动弹。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真缈施展出无数精妙的剑招，但最后一剑，却是平平无奇地直刺。 剑尖离他的眉心只剩下一寸不到，苏元感受到强烈的杀机！他不相信真缈会想要杀他，但这份杀气太过于凛冽，以至于他的思想已经无法控制他的身体！出于本能，他全身的真元尽数爆发，凝聚在掌中剑上，千钧一发之际挡在眉心前。 当啷！ 一声脆响，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他的剑折断成两截。 下一瞬，真缈的剑便刺进他的眉心。 呃！！！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那并不是一把实际存在的剑！只是非实体的剑意！ 那份凌厉到极致的剑意从眉心闯入，将苏元的大脑和五脏六腑都搅了个遍，让他痛不欲生。这份疼痛仿佛是带有目的一般，那目的就是让他的身体彻底记住。 这份痛觉太过深刻，以至于苏元意识都模糊起来。 朦胧间，他看向真缈，后者一向寡淡的面庞上居然浮现出一丝伤感。 她轻启朱唇，说出一段话语。 “小元，我已窥得三分天机，这次冰原之行，便打算合道渡劫。若是失败，万劫不复自不必说。若是成功，或许会离开这方天地。若有朝一日你也能突破桎梏，凭这份剑意便可找寻到我，那时……” 后面的话苏元听不见了，他已经失去意识。 此刻在外面，数位长老站在试剑台外，看着那层黑色光膜，面面相觑间都是束手无策。 “都散了吧。”万云真人此时踏雪而来。 众人闻言，纷纷离去。 看着那光膜，万云真人皱眉，心中暗道：“真缈道友，看来你心意已决，要逆天而行。你寿数尚有一二百载，何必如此心急……” 注目片刻，待光膜渐渐消失，他看着眨眼间就消失在天边的一道光华，不由俯首朗声道：“万云预祝真缈道友渡劫大成，突破禁锢，从此逍遥红尘，天地纵横。” 半晌，他直起身来，看向试剑台上保持着握剑手势，双目紧闭的苏元。 他知道，真缈已经给苏元留下来自陆地神仙巅峰的“传承”……有这份传承在，只要不是太过愚笨，那突破陆地神仙境界也只是时间工夫。 这时，苏元缓缓睁开双眼。 他眼中流露着深沉的悲伤，看着手中剑。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精神中，真缈从未对他拔剑，只是将她的剑意尽数留给了他。 “圣尊陛下……真缈道友已经走了。” “我知道。”苏元缓缓将剑收回鞘中，最后看了一眼漫天风雪，“她有她的事要去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第289章 报纸论战 西枫国同东安签订的“南海条约”，内容甫一公开，就在西方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天价赔偿、公开道歉，这些已经足够让普通民众震惊。要知道以前这种事要么是发生在西国彼此之间，要么就是其他小国对西国如此。 什么时候西国也要对东方国家做这种事？ 更不要说，还有割让土地这一绝对无法接受之事。 几乎就在条约内容传开的当天，好不容易稍微平缓一些的西枫国内，就又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这次抗议比上次还要严重。如果说上次战争债券事件，损害的是他们利益。那这次的割地条约，损害的就是他们的精神和尊严。 对富人来说，精神和尊严并不算什么，为了利益，他们可以做出妥协。 但对穷人来说，他们没有利益。精神和尊严，甚至能说是他们惟一所拥有的东西，是底线一般的存在。 因此他们或许尚且能忍受利益受损，但尊严受损却是万万受不了的。 一时间，西枫国全国上下诸多城市都爆发了抗议游行，人们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西枫国总统戴尔兹下台、将南海条约废除。 人们声势浩大，各种破坏自然也伴随抗议出现。 商铺被砸烂、公共设施被摧毁，一些无辜人也受到了无妄之灾。 许多西枫士兵更是被迁怒，人们认为之所以签订这条约，也和士兵无能有关。因此许多士兵都受到了攻击，不得不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这么浩大的声势，已经不是靠军警能轻易压下去的。 议会和总统府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回应，正式启动对总统戴尔兹的弹劾程序。 但这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总统办公室内，戴尔兹对几名心腹严肃说道：“按照程序，弹劾从开始到结束，会有六个月的审查期。这六个月内，我们必须要扭转局势。” 原来戴尔兹早就计划好，因为他知道，消息一公开，国内民众对他的不满肯定会飙升到惊人的地步。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那么，为了能让破坏降低到最小，就干脆不要做多余的事，直接启动弹劾程序。 民众得知此事，怒火自然会平复一些。 而走程序的这半年时间，就是戴尔兹可操纵的期间。 毕竟在弹劾期内，他依然是总统，权力方面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有少数权力会无法使用。比如在弹劾期内无法使用总统的人事调动权，但这对戴尔兹无关紧要，他本身也不打算做人事调整。 “总统阁下，条约还是要继续执行吧？”一名心腹问道。 “当然。”戴尔兹不置可否地点头，“不过这件事要秘密去办，管好那些记者，让他们这段时间都闭上嘴。谁要是有异议……”戴尔兹眼神冷厉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几名心腹立刻表示明白。 除去西枫国，其他西国国内也不平静。 尤其是各大联盟国，条约里的巨额赔款，他们也要分摊一部分才行。否则他们被俘虏在京海的士兵也赎不回来——这段时间那些士兵家属、以及国内的反对派可一直都在抓着此事不放。 而和此事无关的撒克逊国国内，对于条约的讨论也是甚嚣尘上。 报社不断刊登国内知名人士对于此事的看法。 文学家、哲学家、社评学者……等等，许多人都有话要说、有观点要表达，报纸上的栏目几乎都不够用。整版整版都是关于此事，只有少数报纸还留有一小块给搞笑漫画、段子，让阅读者不至于从头紧张到尾。 这些发言者，以一名叫“尤里金”的社评学者的言论最为大胆。 他发表的观点称，南海条约的签订，象征着西国衰落的开始。当西枫国这个强大的帝国都不得不签署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那就代表东安国的强大已经不可想象。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西方世界就将要在东安那位年轻帝王的脚下匍匐跪拜。 这个大胆观点一经发布就引发哗然一片，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 支持者认为尤里金的话虽然难听，但的确是事实。因为诸多现象都表明，东安的确非常强大。尽管绝大多数人都没去过东安，可东安的货物却在西国中比比可见。 不管是廉价商品还是贵重的奢侈品，东安货物都在西国打响了名头。上流人士喜欢用东安贵重的丝绸和瓷器，甚至学习一些流传而来的名为“功夫”的神奇武学。底层人也喜欢用东安来的一些小货物，他们公认东安来的货物质量更好、用得更久。 但反对者的声音也很大，他们习惯了西国才是这个世界最先进、伟大的存在，对于一切挑战者都怀抱着绝对敌视的态度。 而对于公开给东安站台、说话的人，他们更是斥责其为叛徒、奸细，要将他们“处置”。 毫无疑问，比起支持者，他们这些反对者的破坏力更强，都是有组织行动。好几个反对者组织都给尤里金发去了威胁信，威胁他要是再胡说八道，就要去他家将他杀死！ 只是这些反对者组织没想到，尤里金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反手就将威胁信寄给报社。报社这群人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眼见这上好的新闻素材送来，立刻加班加点地追加印发。 这可把反对者们都气坏了，有极端组织真要对尤里金做些什么，但后者也不是傻子，将威胁信寄出到报社后，自己就向警局申请了人身保护令。 他作为著名学者，要是出事，造成的社会影响会非常不好。于是警局方面为了保护好他，也派出几名警员在他房子周边日夜巡视，警告一些反对分子不要乱来。 有了先例，报纸上发布的相关言论也变得更多。它仿佛变成了一个辩论台，东安崛起论的支持者和反对者轮番登台发表意见，试图将自己的观点强加在民众身上。 普通民众们没有公开发声的机会，大多只在家中吃饭的时候讨论几句，或者去酒馆喝酒时聚在一起说说。和那些在报纸上发言的各行知名人士不同，他们可是要赚钱养家糊口的，没那么多闲工夫讨论这个那个。 但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关于东安的大讨论出现之后，西国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对立和分裂。 而造成这一切的东安帝王苏元，此刻却正在布置武林大会的召开场地。 第290章 英雄帖 东安朝廷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武林人士来都城京海参加武林大会。 收到帖子的江湖人士，心情各异。有人惊喜，有人惶恐，更有人殚精竭虑，不知所措。 北方的江湖人士，大多对苏元的行事作风了解透澈，因此没有任何担心，收到帖子就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来参加这一盛事。 他们不光自己来，许多还带着亲朋一起。因为英雄帖里说了，可以带他人一同，就当旅行游玩了。且随帖而来的还有新发行的银票，数额足够一家几口的出行、饮食、住宿和游玩所需。 反观南方的江湖人士，因为对苏元并不了解，且唐门解散之事就发生在前不久。他们看在眼中，不免兔死狐悲。 现在英雄帖发到手中，去还是不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江南许多门派为此还专门集会讨论此事。 一间茶室内，数名帮主掌门正围坐一堂。 长空帮帮主担忧道：“这次武林大会，会不会有诈？我等去了，难道会有去无回？” “这个不必担心吧。东安军士在江南各城也驻扎一段时间了，其军纪严肃、吏治清明，这些百姓们都看在眼中。想必那苏元不至于行此卑劣之事。” “‘苏元’……我看李掌门还是谨言慎行地好，那位如今是当今圣尊陛下，若是在外直呼其名，为有心人所听，恐怕会惹火上身啊……”一人眯着眼睛说道。 李掌门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拱手谢道：“多谢仁兄提醒。” 这时，玉华门掌门缓缓开口：“我看，还是去吧。” 玉华门是江南最强大的门派之一，其门内武功十分厉害，弟子也有上千人之多，在江南地位极高。 见玉华门掌门如此说，其他人也都默认下来。 其实他们都有去的想法，一方面是本来就想去，因为听说现在的京城和过去已经天差地别，都想去看看。另外一方面，也是害怕。 苏元的雷霆手段他们都见识过，东安军的可怕他们也都清楚，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敌国军队，说灭就灭一点都不含糊。到现在百战百胜的神话可还没破呢。 现在英雄帖发到手里，要是不给面子不去，谁知道会不会让苏元记恨在心，将来秋后报复？ 这些掌门不管对苏元态度如何，但没有一个想和东安军硬碰硬的。所以这次集会开不开都不会影响本来要去的结果，只是互相讨论一下，求一个心安而已。 “我说各位，别说我们，连太一道可都要派长老去参加，可见那位陛下的面子之大。”一名掌门苦笑道。 众人纷纷点头。 的确，太一道都出面，其他人再不给面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你们说，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 “我前几日倒是收到江北好友传来的一封信，里面提及，他们掌门似乎在门内提起过武功传承之事……” 京海市，中央公园。 苏元和古河站在广场边缘，中央一群工人正在忙活着建造一座楼阁。 说是楼阁，其实只是个大型栈板。 按照苏元构想，大栈板建起后，再在上面悬挂几个写有“武林大会”的木牌就好。这种一次性的建筑，不必过于劳民费工，一切从简是最妥当的。 除去栈板，另外再设置一些用于就座的木椅，场地就算是大概搭建完成。 “古掌门，过几日待各大门派陆续到来，接待工作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草民一定用心用力，完成陛下的交代。” “呵呵，本来古掌门一把年纪，我不该劳烦。但谁叫古掌门眼下是顶梁人物，不可或缺啊。” 古河笑道：“多谢陛下夸奖。陛下不必担心，草民年纪虽大，身子骨却还算硬朗。再为陛下奔波十年不成问题。” 苏元点点头，看向公园大门，心道：“这次武林大会结束后，公园就可以正式开门了。” 中央公园修建了几个月，大部分园区都已建好。 目前尚未完工的，只剩下一个水族馆。 不错，苏元在这大公园内集成了一切各类公园。从游玩观赏、到运动锻炼，再到珍稀动植物场馆一应俱全。 目前普通的动物馆都已建好，大多动物都比较好运输，哪怕是如老虎这样的凶兽，也从漠州运送了多头过来。 作为苏元的发家地，漠州现在早已清理干净。不光是山匪灭绝，就是山上许多害人的野兽也都进行了无害化。其中一些运来动物园，一些则驱赶到专门的野生地，同百姓的居住活动区分隔开来。 这些陆地动物还好说，但海洋类要运输就颇为不便，因此海族馆的建设也极为缓慢。 不过苏元并不着急，慢慢来就行，只要一切都在发展中就好。 一个时辰后，场地搭建好，苏元满意地打道回府。 回去后，他发现赵云正在等着他。 赵云这段时间一直驻扎在京郊，这会儿突然回来，一定是有事。 “怎么了，子龙？” 赵云先对他行了一礼，随即沉声道：“陛下，从西枫来的第一条船半个时辰前到达了渡口。” “哦，船上装的什么？” “白银。还有当初南周朝廷逃走的那些达官显贵。” 苏元闻言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到这一节：“他们啊。”他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嫌恶，对于这些人，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好感。如果他们当初没有跑，估计就和在京城的那批大周官一样，被天街踏骨而死。 那时苏元正在气头上，眼见京城那么多民房被烧毁、百姓被烧死，一怒之下用此重刑并不奇怪。但现在他已经懒得再对这些人花费什么心思。 “押进大牢吧。”他说，“公示后处斩。白银就都运回到户部的库房里。” 赵云点点头，又道：“这批犯人中有当初南周的丞相何忠平，他希望能见陛下一面。他说还有话想和陛下说。” “他想说我却不想听，我对他没有半点兴趣。”苏元随意地挥挥手。何忠平这老东西，他没有任何想见的欲望，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去找周舒聊几句家常话。 第291章 玉华掌门 “吁——” 十几匹快马从京海城门前停下，马背上虎背熊腰的汉子们翻身下来。 瞧这些人肌肉强健，气势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武林人士，周围进出城的百姓无不侧目。 汉子们操着浓重的江南口音，瞧着城门上的诸多痕迹啧啧称奇。 “你们看城墙上这些刀痕剑痕，可见当初那一战有多惨烈！” “据说当日死伤了十几万人？” “这城墙怎么也不修缮修缮……” 一汉子的疑问被一出城的百姓听到，那人似乎也来自江南，操着相同的口音插话解答道：“老乡，这是陛下特意让留下的痕迹，好叫后人警省呢。” “喔，原来如此。” “好了，进城吧。”领头之人开口道。和那些壮汉不同，这是一名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丰神俊朗、英姿不凡。 他一开口，汉子们莫不点头，跟在其后牵着马匹走进城门。 过门时，城门守卫打量他们几眼，他们也看向城门守卫。饶是有高强武功在身，他们也不敢小瞧这些守卫，要知道正是靠这些士兵，苏元才能在短短一年里就打下这么偌大一个江山。 入城后，繁华的中央大街立时将众人震住！ 道路是重新铺陈修缮的，宽阔平整，足容纳得下七八架马车并驾齐驱。道路两旁还竖着灯杆，延伸出去，满眼都是鳞次梯比的楼阁。或许不是特别精美，但每一座都十分顺眼。 道路上人流不息，走夫贩卒比比皆是，年龄不大的小孩子们随意在街头奔跑打闹，也没有大人担心他们被拐走，因为每隔不远都能看到有士兵在巡逻。 一汉子瞧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不由结巴起来：“这就是京城啊，真……繁华！”他憋了半天也想不到别的词，只有繁华二字可形容。 然而实际上比起繁华，更贴近的是烟火气十足。 哪怕是都城，也没有太多的拘谨严肃和等阶分明，路上的人们大多都衣着朴素，但并不破烂。也有穿金戴银的有钱人，穿梭在人群中也并不显得多出众。 领头的年轻人，玉华门掌门高玉川，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先去客栈落脚。” “掌门，咱们要去朝廷提供的客栈吗？” 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苏元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住宿的客栈，吃住一应俱全。 但高玉川并不打算去：“我们自己找。” “是。” 一行人自行找了客栈入住，他们来得还算早，离武林大会的召开还有几日，高玉川便让随自己来的门人自由活动两日。 大多门人都没来过京城，一听到能自由活动，当即高高兴兴地三两作伴四处游玩。身为掌门的高玉川，却是在休息半日后，前去寻找一名旧友。 一间茶室之内。 高玉川推门进来，一人正在饮茶，见他到来笑着起身：“玉川！”说着上前同高玉川拥抱了一下。 “李师兄，好久不见。”高玉川也笑了起来。 姓李的男人应和着，招呼高玉川坐下。两人落座后，闲叙几句，高玉川便提起正事。 “师兄，你一直在江北武林活动，这一次武林大会的目的，你一定清楚吧？” 李蓬从前也是玉华门人，还是高玉华师兄，后来因为一次犯错被逐出师门，便独自来到北方武林混迹。这一混就是二三十年。 这期间高玉川倒是没和他断了联系，两人多年来一直通信，关系十分牢固。 李鹏见高玉川神情严肃，也敛了笑容，正色道：“其实这在江北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稍微有些身份的江湖人都清楚。陛下是想要建造武阁，将天下武功尽收其中。” “什么？！”高玉华一惊，手中茶杯轻晃，茶水飞溅出几滴在桌上。“收天下武功！各大门派难道会同意？”他先前以为在江南时的讨论是不切实际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李鹏点头道：“起码江北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已默认接受此事。” “这是……为什么？” 高玉华完全不能理解，哪一门的武功不是门内祖师呕心沥血研究而出，现在他苏元张张嘴就要让人交出，岂有此理？ 他心中怒气横生，忍不住道：“这也太霸道了吧！” 李鹏给他解释道：“这倒不是。我听到的消息，此事好像并不强制，只是提议。当然，具体如何，还要到武林大会当日再看。” 高玉华默不作声，李鹏知道自己这师弟心怀傲气，从入师门那日起就不甘居于人下。短短数年间从武功境界到门派地位都突飞猛进，现在年纪轻轻就当上掌门，已是人中龙凤。 但要是和当今陛下相比，那就是再龙凤，也不免失了颜色。别人是龙凤，那当今陛下就得是骑着龙凤的神仙，这丝毫都不夸张。 现在高玉华心中别扭，李鹏是再理解不过。但他也担心自己这师弟心态失衡，导致灾殃，也不免开口叮嘱几句： “玉川，师弟，听师兄一句，就算心中有气，也万不可当着别人，尤其是外人的面展露出来。你是不知，这城内到处高手遍布，且到处都是当今陛下的眼线，切记祸从口出。” 高玉川知道李鹏是为他着想，微微点头：“我省的，师兄。不过你说的眼线，就是那群叫‘锦衣卫’的探子？” 锦衣卫之名现在早已不像当初那般隐晦，随着苏元一统天下，锦衣卫现在也无需再隐藏在暗处打探情报，已经是个阳光下的组织。 李鹏道：“锦衣卫自是其中之一。除此外谁知还有多少秘密高手，那位荀大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荀彧自从出现后，因其主导、参与了大量新政策的制定，名声短时间内就响彻全国。在老百姓心中他是名相一样的大臣，而在江湖人心中他的形象则相对差一些，这也和荀彧制定了许多让江湖人难受的政策有关。 师兄弟二人相谈许久，次日又有诸多江南武人到来。接连三天，成百上千人从各地汇聚至京海，等待着武林大会的正式召开。 第292章 大会开始 “别的不说，这园子修得真不错！” “是啊，这曾经可是皇宫！旧宫烧了之后，当今圣上没有建新宫，而是改成人人可进之的园林，这份气度胸怀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据说各种珍稀野兽、海洋游鱼都尽收在这园中……在下真是想在这京海置套房子，闲暇无事来游玩一番，那该有多好！” “嘿嘿，愚兄也正有此意！待这次大会结束，你我便结伴去寻牙人问问？” “好好好！” 中央公园内人头攒动，南北江湖的武人们汇聚此处，相谈甚欢。 大多数人都在讨论这座大公园，他们先前有听说过，也在邸报上看过，可这和亲眼目睹还是天差地别。 只有亲眼看过，他们才知道这公园有多么气派。许多家境富裕的江南武人，都不由得动起在京海置办房产的心思来。 当然，绝大多数武人都比较穷，眼下更关注的是大会本身。 而且让众多武人比较意外的是，场内设置的椅子足够多。 以往武林大会通常只有各门各派的长老高人能落座，其他门人都站在后面。这次千把椅子一排排摆放着，不管地位身份高低，都能有座。 且椅子之间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普通木质，让人有一种在学堂读书的感觉。 一些掌门心有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甚至连发牢骚都不敢，都是因为不知道场内有多少人是苏元的耳目。他们担心说苏元句坏话，若是让人听到，恐怕他们就回不了江南了。 这种想法许多掌门都有，然而其来源却不是东安政府。东安政府从未因为有人说苏元坏话而动辄抓人施刑，除非是人身攻击、抹黑等行为，但这种行为对任何人用，都会被抓。 现在这些掌门如此小心翼翼，纯粹是东安政府给他们的压力太大。 就像一个瘦弱孩童面前站着一个混身伤疤的彪形大汉。哪怕这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甚至还面带和善微笑，瘦弱孩童肯定也会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大汉。 人都到齐后，不到半个时辰，数位掌门便朝来路看去。 他们彼此对视，心有默契——当今圣上来了。 人还未到，可多名高手的强大威压已从远处传来，高层们纷纷起身，弟子们见状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 果然，来路尽头开始出现人影，大约十几人簇拥着一人。 被簇拥那人一身玄服，长发披肩，英俊的面庞上微微挂着笑容，眼睛里似乎蕴藏着令人看上一眼便心生臣服的光芒。 正是当今圣上！ 江南来的高手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簇拥在苏元身边的那十几人，每个人都给他们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同为江湖人士，他们明白，那份威压就是修为境界的体现！ 可见这十几人修为境界几乎全在宗师以上！倘若如此倒也罢了，集江北武林，凑十几个宗师还是能凑出来的。但更令人感到心中发寒的，是苏元本人。 乍一看苏元仿佛是个没有武功在身的普通人，但若是如此，他的步伐绝不会如此轻灵，气息也不会如此平稳。这种表现只有武学宗师才会有。 可假如是武学宗师，又岂会一丝威压都不曾显露？哪怕有修行敛息术，也不太可能遮掩得如此彻底。 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压力作怪，一名心怀疑问的江南高手下意识放出气息，对苏元进行探查。 气息一出，这名高手周围其他的江南高手却是无比骇然。 “张兄！你！” “你想找死吗！” “快停下！！！” 江湖上高手互相用气息探查陌生人，本是正常行为。但对当今陛下如此做，性质和刺杀无异！ 周围的江南高手震惊出言阻止之余，还纷纷退开两步，同这人拉开距离。 这名张姓高手自己也楞了一下，才惊恐地收回气息，全身陡然渗出一丝冷汗。 下一刻，他全身都僵硬了。 一把利剑已横在他的喉咙前。 “误，误会……” 他哑着声音道，持剑者是一名面容出众的年轻女子，双眼冷厉地盯着他。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绝大多数人都未反应过来。 张姓高手身边的高手们，无比惊异于这女子的速度。那姓张的刚放出气息，哪怕已经立刻收回，还是为这女子捕捉到，并且瞬间就追踪了过来，实在令人吃惊。 但他们却并没有为姓张的说话的意思，全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要怪就怪姓张的没脑子，居然敢放出气息探查当今圣上，这种作死行为，就算被杀，也怪不得别人。 眼见张姓男子就要人头落地，遥遥一道清澈的声音传来： “梅剑，回来吧。” “……是。” 长剑收鞘，梅剑警告地瞪了张姓男子一眼，闪身回到苏元身前。 张姓男子逃过一劫，感受着那生死一瞬的大恐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多谢陛下饶命！多谢陛下饶命！” “无妨，你也是无心之失。”苏元的声音隔着很远，却像在众人耳边响起。这让众人心中都已确定，当今圣上绝对有着强大内功傍身。 张姓男子又谢罪几遍，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周围人瞧着他，心中大骂。 毫无疑问，这家伙刚才的做派，已经把江南武人的脸都丢尽了。还不如一剑让那女子杀了，好歹还能让苏元见识一下江南武人的气节。 只是他们如此想，却不去考虑，若是顷刻就要人头落地的是他们自己，他们还能否有这份气节在。 在众人簇拥下的苏元来到垒起的圆台前，顺着台阶走上去。 当他站定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江湖人士全都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 他们当中有人不习惯、不适应，一些闲云野鹤久的人，早就多年不见官，多年未曾行跪拜礼。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苏元，他们发现自己不能、也不敢不行礼。 “都平身吧。”苏元笑道，“今日在这武林大会上，就不要有什么君民之分了。你们就把我当成与会的一名普通武人便好。” 没有君民之分？ 武人们听着，心中吐槽不已。 话是如此说，谁要是当真，那绝对是纯粹的傻子。 第293章 比试高低 往届武林大会，召开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比武。 试想江湖里这么多门派，平日切磋拳脚的机会并不多，那些踢馆、灭门、门派开战之类的，终究是少数。 绝大多时间，各门各派都是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转悠，不怎么会轻易去其他门派的地盘挑事。 可如此长久以来，各门派对其他门派的实力也就摸不准了。 同为武人，大家都想知道谁才是最强的，于是武林大会就成为了一个公开比武的场合。 在这里，对自己武功有底气有信心的，都能来表现一下。 以往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就是因为弟子在武林大会上表现突出，才获得了江湖中的名望。 且比武还有一重目的，那就是让一些没有门派的散人出头。 一些散人武功高强，倘若在大会上表现出众，很有可能会收到强大门派的招募。或者会有人介绍去给某个贵门富户做客卿。 对散人而言，去做客卿也是条出路，毕竟练武之人不事田桑，可总归也需要银子吃饭。要是凭借武功去偷去抢，那就是走了魔教的路子，一般走这条路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总的来说，这武林大会就是大门派秀肌肉，小门派或散人搏出位的地方。 等都表现完，各大门派再联合推举一个武林盟主，大会就可以宣告圆满结束了。 只有少数情况，比如江湖中有什么大事需要各门派齐心协力，那才会多增加一些商量、议事的环节。 但眼下这一场武林大会，与会者们却都知道和往常截然不同。 首先主持大会的并不是上届盟主，而是当今天下的皇帝。 其次，他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皇帝日理万机，不会闲着没事跑来，一定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这让很多人都心中忐忑，尤其是许多不知内情的掌门长老。 此刻在擂台之上，苏元扫了一圈台下众人，坐在最前排的都是各大掌门长老。占据中间的是一名长眉老道，这是太一道派来的人，那万云真人也算是兑现了承诺。 那长眉老道此刻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显然就是来走个过场，并无发表意见或参加大会活动的想法。 苏元收回目光，他先前通过古河了解了武林大会的流程，此刻宣布，就按照以往习俗，先进行武功比试。 因为是比试而不是比赛，因此也不存在什么抽签算人头的行为。只要有人想表现自己，上台就行。 这样或许会出现车轮战的情况。但人人都有眼睛会看，这有实力潜力的，就算在车轮战下败北，也会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强者印象。因此早上晚上并无太大区别。 反而第一个登台者，哪怕实力不济，也会因为勇气而为人称道。 苏元宣布后，一两分钟都没人应声动作。 若是在往届，早就有人争着抢着要上了。但如今皇帝就在上面端坐着，很多武人一时都有些畏惧。 尽管苏元看上去很面善，可他毕竟是皇帝，尤其当初北安军以雷霆之势席卷扫荡江南各地时，这些江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看到过苏元的军队是如何轻易摧毁一座上万守军的城池的，那种力量已经和武功不是一个概念。 “我先来！” 这时一道宏亮的声音响起。 一个中年汉子飞身上了擂台，先是对苏元单膝下跪，恭敬道：“江虎派许天涯，见过陛下！” 苏元抬手示意他起身。 许天涯起来后才扭身对台下众人抱拳：“江虎派许天涯，还请各大门派的好手赐教！” “这个许天涯，还真是爱出风头！” “哼，这家伙武功稀松，这个时候第一个上台，无非是想圣上高看他一眼罢了！” “装模作样的……待会儿第一轮输了就丢人了。” 台下议论纷纷，很快，一白衫男子潇洒上台。 白衫男子也是先对苏元行礼，随后再对许天涯道：“文墨派章平，特来讨教。” “哈哈，来吧！”许天涯朗声一笑，率先亮出兵刃，右手反握一把短刀。 章平则是取下腰间悬挂着的一根判官笔笔，随后二人齐齐看向苏元，似是要等他宣布开始。 苏元道：“你们准备好就开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章平率先出手，手中判官笔直朝许天涯喉咙点去。许天涯嘿嘿一笑，也弓腰扬着短刀迎上。 两人顷刻战在一处，金戈撞击声不断响起。 苏元坐在后方，瞧着这场对战，感觉颇有意思。 他自己、包括身边的人境界修为虽然高深，但出手的次数并不多。反观这些修为低一些的江湖人，却常年身处在刀光剑影的世界，对决起来因为境界相差不多，比起内功也更注重招式。 苏元等人，因为内功真元太过浑厚，已经不需要什么招式，遇到敌人直接催动真元一掌拍死就是，十分朴实无华。哪怕境界相当，双方拼的更多也是谁的真元更多、更浑厚，而不是谁的招式更精妙。 到了一定层次，大多招式已经没什么区别。 而这许天涯和漳平大概都是后天七八重，打起来还是以招式为主，因此更加好看。 两人缠斗片刻，许天涯忽然虚晃一招，掌心短刀作状要刺，待章平要用判官笔侧向挡开时，短刀忽然离开许天涯掌心，以一个上扬的姿态挑向章平喉咙！ 这时众人才看到，短刀尾部居然连着一条丝线，直没入许天涯的袖口。有丝线连着，短刀便能凌空飞出后收回，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章平面部。 “好家伙，这许天涯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手阴的！” “怪不得他一直紧握着刀柄不露，生怕那线给人看见啊。” “章平这下惨了，他要是第二个上，说不定……” 台下众人议论间，章平已经因为许天涯的变招而猝不及防，勉强躲开后，再找不到反击机会，不出十招就拱手认输。 “呵呵，承让承让！”许天涯拱着手，笑得很开心。他一个后天境界，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赢一把，已经很得意了。 为此他才第一场就亮出自己底牌，只是如此一来，下一场有了准备的对手，就不会再吃亏了。 果然，章平一下台，立刻就有好几人出声挑战。 许天涯自己选了最弱的一个，结果上来后没过二十招就败于其手。 许天涯觉得自己脸已经露了，败了也无所谓，笑呵呵地下去和同门师兄弟们吹嘘。台上比试则继续下去。 开始这些江湖人因为有苏元在，都十分拘谨。但随着比试渐多，场子逐渐热了起来，大家发现苏元也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或下达什么多余的“旨意”，于是也都放开了打。 两个时辰间，比试进行了近两百场！ 许多潜力武人脱颖而出，得到关注。一些小门小派也爆了不少冷门，打败了好几个大门派的高手。 “咣当！” 一把长剑落地，又是一人落败。 “承让！” 台上赤手空拳的男子朗声道。他看着对手狼狈地下台，骄傲地扬起头颅，台下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大多饱含钦佩。 他是铁掌门的掌门蒋阳，一双铁掌接连打败了七八名大门派高手。 这让铁掌门大大出了风头，台下的弟子也都激动地叫好。 蒋阳心道：“再赢几场！这样大会结束后，新加入铁掌门的弟子肯定不少！” 因为铁掌门修炼辛苦，又不比那些舞刀弄枪的华丽漂亮，门内弟子一直不多。蒋阳作为掌门，也想趁此机会来多表现一下，好更多地“招生”。 就在他思索当口，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顿时一惊。 “高掌门？” 高玉川淡淡道：“玉华派掌门高玉川，请蒋掌门赐教。” 第294章 请陛下赐教！ 高玉川居然会登台，这让在场众人都没能想到。 要知道，武林大会也是有潜规则的，那便是已经功成名就的武人、或者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是不会登上台的。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老前辈们就算彼此有什么仇怨，也会由帮内的弟子们代为解决、比试。而不是老前辈自己上去打。那样要是打输了，一张老脸完全没处放。 而功成名就的各大掌门，因为公认的实力超群，也没必要在这擂台上表现。最好是多给门内新人弟子一些机会。 像蒋阳这种，虽然也是掌门，但别人都知道他用心良苦。 铁掌门现在门内弟子只剩下十几人，要是当掌门的再不表现一下，吸引些人来，那可想而知，这一门要不多久就要没了。 其门内的铁砂掌可能也会失传。 毕竟这门功夫对于弟子的韧性要求很高，大多数弟子都吃不下练铁手的苦。想要功法传承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门人众多。 可是高玉川上台，就有些坏规矩了。 他的大名在江南武林早就传遍了，而且人们也知道不是虚名。知道他宗师的修为是货真价实的。 年仅三十出头就能成就宗师，天赋和努力都缺一不可。因此江南武林很早就默认，高玉川将来会是江南第一武人。其所管理的玉华门也会蒸蒸日上，越来越强盛。 这样一个人物，不应该登台才对，现在上来，蒋阳肯定是没有任何胜算。 蒋阳看着高玉川，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他压低声音道：“高掌门，你这是何意啊？” “何意，自然是切磋比试了，上了擂台难道还会有别的事吗？” “……” 蒋阳瞧着高玉川那淡漠的神色，就知道后者肯定是不打算给他台阶下了。他一咬牙，紧了紧拳头：“行，那就请高掌门赐教吧！” 台下，对于高玉川的突然动作，许多人也是不理解。 他们没听说过铁掌门和玉华门有什么矛盾冲突，高玉川为什么就非得不给蒋阳一个面子呢？ 若说他高玉川真想要去争个胜负，那肯定没人信。 角落一隅，高玉川的师兄李蓬，自打看到高玉川上台，脸色就变得格外不好看。 尤其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高玉川上台后，并没有像其他武人一样，先对苏元行礼，而是直接和蒋阳说话。 这个细节一定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尽管苏元没有要求过，可自从第一个上台的许天涯那么做了之后，后面上去的其他人都是那么做的。 当所有人都那么做时，不那么做的人，就会变得格外显眼。 高玉川便是如此。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几个掌门互相交换眼神，他们都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莫非……这高玉川是有意要和苏元对着干？” 他们不相信高玉华会忽略掉那种细节，他们只能认为，高玉华是故意不向苏元行礼的。 一时间，许多人心中都冒出了小九九。 苏元当然也注意到了。 他并不生气，因为大会开始前他就说了，让所有武人都当他是其中一员就好，没必要把他当做一个皇帝。 但上台的人都对他行礼，他也能理解。 正因如此，这个叫高玉川的上来后，对他无视的态度，才让他生出好奇之心。 “陛下。”兰剑这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出了高玉川的底细。 “高玉川是江南玉华门的掌门，其天赋出众，年仅三十二岁就踏入宗师境界。在江南颇具威望，许多年轻江南武人都将他视为楷模。” 兰剑不如大姐竹剑那么爱练功，但是对于八卦十分感兴趣，平时闲着没事总去锦衣卫那里打听消息。高玉川是江南江湖的重要人物，相关信息她肯定是了然于胸。 “看来是个人材。” “我不喜欢这家伙。”竹剑在一旁说，“他对陛下不尊敬！” “我也这么觉得。”菊剑也凑热闹，“不行礼也就罢了，连看陛下这边一眼都不看，好像把陛下当透明人一样。” 梅剑听了自己几个姐妹的话，身上已经升腾起杀气：“陛下，要不要我去斩了他？” 苏元十分无语：“你们几个行了啊，不用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先看比试吧。” 他虽然如此说，但其实心中也隐约感受到，这个高玉川似乎真的对他有微词。 至于眼下这场比试，其实没什么悬念。 蒋阳只是先天中三重境界，高玉川却是宗师，其中的差距不是靠什么武功就能弥补的。内力和真元的差距之大，完全无法抹平。 “看招，铁翻天！” 蒋阳也知道自己不是高玉川的对手，但直接认输未免太丢自己这个掌门的脸，干脆第一招就是最强一招，输归输，起码把自己门派的风采打出来！ 凝聚了他全部内力的一掌朝高玉川拍去，攻势卷起的狂风将高玉川的衣袂吹飞，但其本人就淡然默立在原处。 砰！ 蒋阳一掌拍在站在原地不动的高玉川胸口。 但他立刻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碰到高玉川的身体，他的手掌和内力，全部被一层肉眼难辨的东西挡了下来。 “这就是……宗师的真元护罩吗……”蒋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高玉川微微抬眸：“你败了。” 话音刚落，蒋阳猛地弹飞出去，飞下擂台摔在地上，砸烂了七八把木椅，更是一口鲜血喷出，神情萎靡，俨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师父！” “混蛋！！！” “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铁掌门为数不多的几个弟子连忙冲到蒋阳身边，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口中咒骂。 这几道咒骂声没让高玉川如何，却让玉华门的弟子们怒了。 “你们几个小废物在呱噪些什么？是不是也想和你们师父一样趴下？！” “擂台比试，技不如人输了，有什么可叫唤的！” “一群丢人的东西，我看铁掌门根本没存在的必要，还是解散了吧！” 玉华门的弟子们底气十足，铁掌门弟子人少武功也差，都是敢怒不敢言。 “别……为师没事……” 蒋阳生怕自己弟子和玉华门的起冲突，连忙劝止。他本就伤重，这么一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师父！你别说话了，快调息疗伤吧！” 眼见蒋阳一招落败，其他武人互相看看，都知道高玉川厉害。只是他们实在不知道，高玉川这么打伤蒋阳是为了什么，铁掌门一个小门派，玉华门还不至于去针对吧。 就算要针对，派弟子就行了，掌门亲自出手，实在有些不讲究。 不知是不是高玉川赢得太过轻松，以至于半天都没人上台挑战他。 足足过了半柱香功夫，苏元见还没人挑战，开口道：“看来玉华门的高掌门，大家都服气啊。那这场切磋就……” “陛下。”苏元话音未落，忽然被高玉川打断。 “嗯？”苏元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在场这么多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一流，他们都捕捉到了苏元那一瞬的脸色变化，心中都暗叫不好。 更有人已经在心中对高玉川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混账！到底想干什么！ 高玉川直视苏元，问道：“我想知道，陛下先前说，将陛下当做普通与会武人，是不是真的。” 呼！ 一道身影这时窜上擂台。 是李蓬，他噗通一声跪下，对苏元磕头：“陛下！我师弟胡言乱语，万望陛下恕罪！！！” 苏元没有理会跪下磕头之人，缓缓起身，对高玉川道：“自然是真的。” “那好。”高玉川道，“听闻陛下武功高深，在下想请陛下赐教！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高玉川！你疯了！！”李蓬狂吼。 不只是他，台下所有人都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高玉川，仿佛他们刚才听到的是一个全世界最疯的疯子在胡言乱语。 苏元看了高玉川几秒，看着后者那坚定的眼神，笑了笑，抬手阻止身边想要去将高玉川拿下的人。 “可以，我答应你。” 第295章 最后的尝试 面对高玉川的挑战，苏元欣然接受。 一方面是遵守规则，另一方面，他也正好有个由头来杀鸡儆猴。 江南武林这些人，尤其是年轻武人，既然以这个高玉川为榜样、楷模，那将其彻底击败，也能让那些年轻人知道差距。 且高玉川作为玉华掌门，公开挑战他这个皇帝，本身就是门派挑衅朝廷的表现。 苏元不会觉得，高玉川会愚钝到如此程度，意识不到这一点。 既然能意识到，还要挑战，那就无需多说。 只是，他这边接受下来，其他人却大多接受不能。 尤其是高玉川的师兄李蓬，更是连连叩首磕头，希望苏元能收回成命。他还伸手拉扯高玉川，低声让他立刻认错道歉。高玉川却甩开他的手，神情倨傲而不屑。 台下各大掌门长老，此时都面如冷霜。 他们心中已经把高玉川的祖辈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什么时候出头不好，非得现在？你高玉川要是找死，自己私下去就行了，何必要拖累大家一起。 这里可是京海，朝廷高手不知凡几，驻扎的士兵更是超过六位数。真要惹得苏元大发雷霆，那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回去。 这并不是估计或者测算，而是一个冷冰冰的事实，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尤其苏元微笑着答应下来，更让他们诚惶诚恐，认为苏元心中已恼怒至极，下一秒就下令诛杀玉华门全部弟子都有可能。 这时苏元向前走出几步，见他真要参与比试，高玉川也不多话，真元放出，将还在苦苦劝他的师兄李蓬送至台下。 李蓬落到台上，站定身形，瞧着自己师弟脸上的神情，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如果当初…… 李蓬心中无奈，他其实那日在客栈见过高玉川后，就隐隐察觉出自己这个师弟对当今圣上心怀不满。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他这师弟居然敢当众对圣上发起挑战。 这种赌气式的行为，难道是因为高玉川习惯了一帆风顺的日子？他出身豪门，进入江湖后也是一马平川，几乎从未受到过什么挫折。 只是有些挫折受到后会让人成长，而有些挫折，会直接要你的命！ 擂台之上，两人相隔七八步，视线交汇。 “出手吧。”高玉川昂起头道。 看他那模样，似乎是断定苏元并没有什么真功夫在身，因此打算用击败蒋阳的方式来击败苏元。 对蒋阳而言，那已经是一种侮辱。更何况对皇帝？ 台下众人已经心急如焚，但也有人内心明白，苏元一定不会败，也不能败。 恐怕会有高人暗中出手，拿下高玉川。 只是高玉川宗师修为，想要不动声色地拿下他，并不容易。而要是直接破坏规则出手，那又会让苏元脸面不好看。 莫不如说，让苏元脸面不好看，本来就是高玉川的目的。 苏元对此岂会不知？ 他看着神情倨傲的高玉川，对这家伙也没半点好感。 他心想，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太亲和了，以至于人们忘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苏元所想的确不错。 要知道，他最初在这个世界出名，就是靠杀死公主和同父异母兄弟的事。 当初传开后，人人都道他心狠手辣，现在却好像没人记得一般。 他觉得，很有必要让人们记起，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他没有立即出手，反而对高玉川问话，“你挑战我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高玉川不屑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和陛下切磋一下而已。” “好。那你应该清楚，擂台之上，刀枪无眼吧。” “呵……这也是我想说的。” 高玉川这话一出，台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毫无疑问，这和明说“我要刺杀你”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在场众人心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玉华门完了。 “师弟，你究竟为什么……” 李蓬难以理解，他知道高玉川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不该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这种决定才对。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元对这个狂妄至极的玉华掌门失去了兴趣，他微微抬手，一道剑气顿时在他身边流转。 这剑气是来自于真缈离开时留下的传承，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参悟，现在已经有了许多感悟，能够初步掌握使用。 这道剑气甫一出现，全场武人就都感受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仿佛有一把无形剑刃横亘在他们脖颈间，随时都能将他们枭首。 “这……好可怕的剑气！” “圣上居然这么强？！” “这……” “恐怕都用不着别人出手了……” 高手们在感知到剑气的那一刻，就知道胜负已分。 高玉川同样变了脸色，他离那道剑气最近，最能感受到其狂暴的真元，那已经不是宗师境界能控制的了。 大宗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元。 “不，我不相信！” 高玉川大喝一声，全身真元化作一道流光，长虹般击向苏元。 没有任何留手，他的第一招就是最后一招，来自宗师的全力一击，威力已经能摧毁一座低矮的山头。 苏元面不改色，将那道剑气放出。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高玉川的喝声犹在耳边，剑气就已将他的真元流光刺穿。 仿佛银针刺破气球般，轻而易举。 高玉川只感觉眼前一亮，下一刻便是全身剧痛。 “啊！！！” 他大吼一声，跌下擂台。 前排的高手们让开位置，看着摔在地上的高玉川，其身体诸多部位冒出血光，虽然出血量不大，但眼力毒辣的高手们已经看得出，高玉川的经脉全都废了！ 那道剑气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围绕着他全身关键位置绕了一圈，把他给废了！ 极度的冰寒从众人体内冒出，他们只感觉如坠冰窟……苏元的手段，并不是杀了高玉川，而是将他整个人的武功废了，这样活下来的高玉川，只会生不如死！ 一时间，场内一片死寂。 哪怕是玉华门的弟子们，此时竟然也不敢靠近高玉川身边，不知是被苏元的手段吓住，还是已经陷入迷茫，不知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只有李蓬，一个箭步冲到高玉川身边，将其揽在怀中，万分痛惜道：“师弟！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玉川并未大吼大叫，他的脸上只有平静的绝望。 “师兄……”他虚弱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以后……不会有什么江湖了……我只是想做最后的尝试……” 李蓬全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自己师弟想的是什么。 聪明如高玉川，恐怕已经看出，这场大会结束后，江湖将消失不再。而他不想如此，因此挑战苏元，对他来说是最后的尝试。 李蓬抬头看向擂台上的苏元，后者面色平静，却给人一种雷霆万钧之感，那股威压，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拥有。 这一刹那，苏元在他眼中，居然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法撼动和质疑半分。 他明白，自己师弟拼上自己性命，也什么都没能改变。 “现在。”苏元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在众人心中，此时他的话，已经和圣旨无异。 “我宣布一件事。” 第296章 盟主令的正确用法 本来苏元还认为他宣布建立武阁后，这些江南来的武人们会有诸多反对声音。 然而似乎是因为高玉川的惨败发生在前面，以至于当他宣布之后，场内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表达异议。 当然，苏元明白，不表达异议并不代表同意。沉默的大多数中，可能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存在抗拒心理。 为此他也特地进行了解释。 “你们不用担心这是强制行为。武阁建立后，愿意将武功贡献出来的门派，会获得奖励。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只是‘门派’消失本身就是大势所趋……我想诸位在坐的掌门长老们，应该都清楚，只靠血缘，真功夫是传不下去的。” 众人听闻此话，都是默然。 他们知道苏元说得是对的，如果一门武功，只传给血亲后人，那要不多久，甚至在三代之内，这份武功就会失传。 原因很简单，就算你当爹的武功卓绝，也难以保证生的孩子就有学武的好根骨、悟性。说不定这孩子天生愚钝，你怎么教，他也学不会。 或许是孩子并不笨，但是就是不爱学武。爱的是诗文、歌赋、绘画……对练武不感兴趣。这种情况下，强逼着孩子学，只会事倍功半。且很有可能造成悲剧。 这种悲剧在江湖中发生过许多次，许多孩子被父辈逼迫学家传武功，最后有的不堪重负自杀身亡，有的庸庸碌碌混沌一生，还有的因为学艺不精被人打死。 这些悲剧发生得多，门派模式才逐渐兴起。 一些家传武功也开始传给收下的想要学武并且有天分的弟子，正因如此许多武功才能流传下来。 但那是以前。 东安国建立后，门派的消亡就在眼前。 如果各门不将武功放入武阁，那失传也注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希望各位能摒弃门户之见，让自己的武学能够流传下去，这对后人来说也是一件幸事。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虑，我言尽于此，希望各位好好想清楚。” 苏元说完后便回去座位坐下，这时玉华门的弟子们已经将高玉川带走，他们不敢、也没办法再留在大会。 只是走不走都没什么区别，玉华门的覆灭注定就会在大会结束后不久发生。 各大门派中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想看穿对方心中的想法。 这时，从大会开始后便一直闭目养神的太一道长老，缓缓睁开双眼，说出来此后的第一句话： “太一道愿意将门内心法与武学套路置于武阁之中。” 说完这一句，太一道长老便又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显然，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立刻就引起了一片海啸。 “太一道愿意交出心法？！” “天呐……太一道的绝学，江湖中多少人想学？” “如果能随意参阅的话，那岂不是……” 各门各派的弟子们都坐不住了，脸上眼中全都是兴奋和急迫。 他们恨不得武阁现在就建立完毕，然后立刻冲进去参阅太一道的心法秘籍！ 那可是太一道啊！传说中有人羽化成仙的太一道！ 其心法秘籍的诱惑不要说对于各门各派的普通弟子，就是对那些掌门长老，吸引力都是无比巨大。 且太一道作为江南武林魁首，其行为具有相当大的带头作用。太一道这么一表态，许多门派掌门也做出决定。 “我千秋门愿意将本门武功放入武阁之中！” “我们飞鸿帮也愿意响应圣上的号召！” 只要有人带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简单。 人们争先恐后，仿佛态度表明得越早，就越能得到苏元的欣赏一般。 很快，支持者们的声音就将沉默者们的态度淹没，当苏元发现面带抗拒之色的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至于不同意的，也无所谓。 就像一个世界缺了谁都会正常运转一样，武阁也不是缺少某一门或几门武功就无法运作下去。 当这件事变得毫无争议时，下面一件事就更是走个过场。 每一届武林大会的最后，各门派会选举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而这一次，毫无疑问，人们口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拥护苏元成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苏元欣然接受。 他对于这个头衔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这代表着江湖人们的态度。 在他这个皇帝成为武林盟主后，就意味着江湖彻底成为了朝廷的一部分。 …… 大会结束后，锦衣卫找到苏元。 “陛下，江南道的兄弟已经把玉华门的情报都送过来了。所有门内弟子的姓名都已在备案中。要如何处置他们？” 高玉川的行为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一点从当时其师兄李蓬那绝望的神情就能看得出。 而且今天的武林大会结束后，玉华门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其他门派愿意施以援手。准确来说，不跟着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苏元略感疲惫地挥挥手。 他今天主持大会已经有些累了，没心思再管这些。 “是。” 锦衣卫退下，“看着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会去让沈炼拿主意。 锦衣卫离开后，书房并没有安静下来。 唐紫钰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来了。”苏元对她招手，让她过来。 唐紫钰双手抱在胸前，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艳，但她的眼神却很火热，走到苏元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今天很威风吗，武林盟主。” “意料之中罢了，不选我，他们还能选谁呢。” “哼……这倒也是。我看各大掌门都已经让你吓破胆了。” “是吗。”苏元拉过唐紫钰手臂，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轻声道，“武林盟主今天有点累了，咱们早点休息怎么样。” 唐紫钰的短发轻轻晃了晃，背着苏元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别样的神采。 “谁要和你一起休息。” “你可是江湖人。” “什么？” 苏元右手板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左手拿起桌上一枚古朴令牌，轻轻笑道：“忘记了吗？武林盟主有盟主令，可以让江湖人听从其做一件事。我现在就使用这枚令牌，要求的事便是……让唐小姐你陪我休息。” 唐紫钰先是惊讶，随即难以抑制的被逗起的笑容便从她冷艳的面庞上浮现，她一拳捶在苏元胸口，触碰到时力气却已卸去七八分，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魅意：“你这家伙……哪有你这么用盟主令的！” 第297章 女子的心思 一夜春风度。 次日苏元从柔软中醒来，又温存一番才穿衣起身。 来到屋外，他揉了揉酸涩的腰腹，心道说是休息，结果现在却更累了些。 没办法，唐紫钰和周舒不同，她有武功在身，体力更加充沛，而且更加主动，苏元应付起来，的确得多花些体能。 不过公平来说，这份疲惫还是很值得的。 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他去到自己的办公室。 进门后，他看到周舒已经等在这里，正捧着一份文件在看。见他到来，她抬头带着三分笑意地打趣道：“昨夜睡得舒服吗？” 苏元和唐紫钰的事也没藏着掖着，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周舒不可能不知道。而她又是一个不会装不知道的性格。 苏元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我在想，怎么答复才能让你高兴。” 周舒闻言飞白他一眼：“瞧你说的，你和紫钰姑娘的事，我可不会生气。这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的吗。” “嗯，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我，我对你的爱不会有任何变化。” 周舒笑着掐了他一下：“一大早就说这些腻人的话，行了，快看看这个吧。” 她把文件递给苏元：“西枫国载着白银的赔偿船又来了。” “是吗。”苏元接过文件看了看，南海条约上的白银赔偿，现在已经送来了一半。 另外公开道歉也已经完成，西国各大报纸上都刊登了。 周舒说道：“从西国传回来的消息，现在那些联盟国国内的民心都非常不稳定。人们很难接受南海条约，多次发生游行示威之类的事。” “与其说是难接受条约，不如说是难接受自己失败的现实。当初他们的国家组建联盟军来攻击我们的时候，这些民众怎么不游行示威？我看他们那时买战争债券买的可开心呢。” “不错。现在他们也算是自讨苦吃。不过他们这样乱下去，对我们绝对是件好事。” “是的。”苏元点点头，“这样以后我们拿下他们，就会变得更容易。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只做些宣传工作，就能代替战争。” “这……真能行吗？”周舒不是很确定。 苏元笑了笑，他知道有些时候舆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尤其在西国那样的政治环境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戚将军写了信来。” “哦？你看过了吗？和我说说。” “看过了。戚将军信里说，东倭那边的军事基地和港口都已经建好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前去视察。” “建好了吗，真快啊。” 苏元心有感慨。 当初他从东倭回来，但把戚继光留在那里，一方面是镇压东倭国内少部分的反抗者。另外一方面，就是打造海外港口、军事基地。 东倭虽然是个小国，但其拥有的几座岛屿位置的确非常好，用来建造军事基地非常合适。从那几座岛一直到南海的文来，共同构建成岛链。而岛链的好处，在前次的战争中已经得到检验，就是将敌人拒止在国境之外。 如此一来，东安本土就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 而这还只是第一道岛链，等到未来第二、第三岛链相继建造起来，很快整个半球都将成为苏元的掌中之物。 周舒看到苏元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对于他的野心心知肚明。苏元对她也并不避讳。毕竟如果连枕边人都不相信，那未免也太悲哀了些。 对他来说，除了穿越、诸天兵符的秘密只能自己知道，以外的人和事，他都可以告诉周舒和唐紫钰。真缈自然更不必说，只是因为后者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苏元也没必要提及。 “怎么样，你打算去吗？”周舒问。 “可以啊，去看看也行。” 苏元说罢，忽然发现周舒正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怎么了？” “我看，除了去看军事基地，你还有别的要看吧。” “别的？什么？” “别跟我装模做样哦。”周舒笑道，“上次人家来，我可都看出来了。那个眼睛好看的年轻大名，对你的感情可不一般呢。” “……” 苏元这才知道周舒说的是神千乐灵梦。 他心想，的确如此。 那女孩对他的心思他能感受得到，而他对那女孩其实也是有好感的。 他很看重、喜欢她身上的那份坚强，当初一个人跨越海洋来找他寻求合作、以及冒着危险对抗强大的幕府和大蛇后裔……能肩负起这些，足以说明她那份看似柔弱的肩膀，实际上很有力量。 更不要说，成为东倭大名后的她，在政策上也一直配合东安，对其国内人民也是尽心尽力。这样一个性格坚强、心地善良，又模样喜人的女孩，如果苏元说自己不喜欢，那真是在说谎了。 “我对她的确有些好感。”苏元道，“不过毕竟有海洋之隔，我现在又事务繁忙，如果……会不会不太好？” 对于其他女子的事，他居然向周舒询问起意见来。看似有些荒唐，但实际上他和周舒心有默契，都知道对方对彼此互相坦诚，无所隐瞒。 周舒闻言，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呀，还真是不懂我们女子。” “我怎么不懂了。”苏元不服气，“我要是不懂，你怎么会爱我。” “好好好……你懂你懂。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我们女子怕的不是等，而是不确定。如果一个女子确定了心怡的对象也喜欢自己，那无论等多久，都是值得的、甜蜜的。但如果这个女子不能确定心怡的对象对自己是什么感情，那才会每日活在忧愁之中。你明白吗？” 苏元愣了几秒，他听这番话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过。 仔细考虑一下，他觉得周舒的话很有道理。就感情这方面而言，不确定真的比等待要更为煎熬。 “我大概明白了。”苏元思索片刻，在心中做出决定，“这次去我会把不确定变成确定。不过正好我也要和戚继光商量一下接收科特港的事。” “科特港……先前荀彧先生说的，西枫国一定会出尔反尔，在我们接收的过程中下黑手，你认为是对的？” “没错。西枫国不会真的把科特港给我们，但对我们来说，他们的出尔反尔，就是破坏南海条约的证明。也是我们将战争扩大化的一个好由头。”苏元言语中带着一丝寒意，“他们只要一动手，我们就抓住时机，夺取整个科特市。” “既然如此，我们最好先找些科特的本地人，把情况都了解清楚。这样才能更放心。”周舒建议道。 苏元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早已安排好人去做了。 第298章 久违的珍稀武将 两日前。 苏元手持诸天兵符，等待着这一次召唤。 这段时间他在召唤方面的运气一直不怎么样，召唤出来的大多都是普通士兵。 到现在，他兵符里常存的普通士兵已经多达几十万。 这些士兵目前来说是没有用武之地的，眼下各地驻守、巡逻的士兵已经足够多，没必要再增添更多。 因为平时巡逻的士兵太多，对百姓也会造成一定的心理负担。人们会想，怎么天天街上都这么多巡逻兵，是不是有什么潜在危险？ 苏元不想百姓们每天都神经紧张，提心吊胆。因此前一段时间已经削减了日常巡逻的士兵。 现在这几十万空闲的士兵，倒是需要一个新的去处。 苏元倒是不着急，他知道以后这些士兵都是用得到的——很快，等他拿下西枫国的领土，不就用得上了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进行了日常召唤。 这次光幕上出现了人物剪影。 “来英雄了？”苏元精神一振，倒楣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转运了。 人物剪影很快成型，竟然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召唤成功，获得一名珍稀武将】 苏元看到该女子的信息，顿时露出笑容。 “哈哈，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娜塔莎·罗曼诺夫】 主战类型：谍报、刺杀 装备： 数量：1 备注：经受过特殊训练和改造的超级间谍，拥有着过人的侦查能力。 …… 苏元看着光幕里的信息，十分满意。 单看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但她的代号却比名字更加为人所熟知，那便是——黑寡妇！ 不错，正是那个在超级英雄世界内占有一席之地的黑寡妇。 和其他超级英雄相比，她或许没有那么强大，但她在情感人性方面的操纵，是其他超级英雄比不了的。 而且备注里的信息也已经说明，她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间谍，而眼下的苏元，其实是需要这么一个间谍的。 准确来说，是需要一个有着西方人面孔的间谍。 东方面孔的间谍他不缺，锦衣卫好几百号人，个个都是一流间谍。 然而锦衣卫肯定是没办法派去西国做卧底的，没办法，你技术再高明，一张东方人的脸也会让人家无比防备，根本接近不了信息源头。 虽说武林里也有易容术，可要易容的不只是脸，包括身体、肤色，等等这些细节太多，一不留神就可能会出差错。 因此最好还是派西方面孔的间谍过去。 苏元原本的西方人召唤士兵，只有一群老头牧师，和一个特种战士谭雅。 老头牧师做间谍肯定做不了，谭雅嘛，搞训练和破坏在行，做间谍也不是很好。 苏元不是没考虑过招纳西方本地人做间谍，实际上这件事也一直在花钱做，只是……比起真人，他还是更相信召唤士兵。 召唤士兵百分百的忠诚度，就是最好的保障。 现在黑寡妇的出现，立刻就弥补了苏元的一个空缺。 他二话不说就将人召唤出来，黑寡妇现身后，立刻对苏元敬了一礼：“娜塔莎·罗曼诺夫，见过长官。” “娜塔莎，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苏元也不多说废话，“我需要你前去西枫国的科特市潜伏下来，秘密收集情报。” “是！” 娜塔莎立刻答应下来。 “记住，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最优先级，不要为了打探情报冒生命危险。”苏元叮嘱一句。 情报什么的，肯定比不上一个珍稀武将的命值钱。 娜塔莎点点头：“明白，长官。” …… 毫无疑问，苏元和周舒说的安排好的人，就是娜塔莎。 她在被召唤出来的当天，就上了一艘苏元安排的，前往海外的商船。 有她先去科特市潜伏下来，等东安军过去接收时，一定会更加顺利。 甚至，倘若西枫要进行什么临时的军队组建，以娜塔莎的本事，在战前暗杀掉其指挥官都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她可是黑寡妇，她的身体也是经过改造过的，比普通人还是强出太多了。再加上训练有素的战斗技能，足够让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游刃有余。 决定了去东倭走一趟，苏元也不拖延，当天上午处理掉一些京海的公务后，下午便启程。 他没有坐船，而是将玄武召唤出来，坐着它前往东倭。它的速度比普通的船可要快得多，而且更平稳、坐在它身上和坐在陆地上几乎没什么差别。 苏元东倭之行的第一站并不是奈京，他没有直接去找神千乐灵梦，而是先去的离岛。 离岛便是东安打造的海外核心军事基地之一。 原本这座岛上的居民也并不多，大概只有几千人。戚继光选定这里做军事基地后，也没有强行驱赶本地居民，而是给他们选择。可以拿一笔足够丰厚的安家费去东倭其他地方生活。也可以留在离岛，军方会给他们安排一些诸如打扫卫生类的普通工作。 大多数居民都选择拿安家费走人，他们本来就不愿意生活在这荒凉的岛屿上，能去城市生活自然求之不得。只有极少部分老人留了下来，他们从小出生在离岛，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愿再折腾离开。 戚继光安置好他们，便开始了岛屿改造。 眼下几个月过去，苏元到达时，看到的不是岛屿，而是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堡垒！ 岛屿周围设置有大量的巡逻船，预警船，没有任何船只能悄悄靠近。而岛屿之上也建立起了数座高大的塔楼营盘，全副武装的士兵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苏元登上岛时，戚继光早已在滩涂等待。 前者那巨龟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戚继光早就收到消息苏元来了。 “陛下。”戚继光行礼。 “起来吧。”苏元笑道，“你干得真不错啊继光，短短几个月，这座岛就变成这样了。” “陛下谬赞了。这都是末将职责内的事。” “走，你带我逛逛，边走边说。” “是。” 戚继光带着苏元在岛上转了一圈，两人也聊了聊东倭的事。 戚继光说东倭目前已经彻底稳定，反叛军已经不太可能出现，因为没有供其出现的土壤。在服部半藏的暗中控制下，所有高手、道馆都已在监视之下。 且底层民众也没有反抗的理由，新政实施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生活水平都肉眼可见比以前提升了好几倍。这种情况下，底层已经都念着苏元的好、念着神千乐灵梦的好，谁要是再敢提怀念幕府时代，立刻就会引起群情激奋、甚至会挨打。 可以说，在东倭持续了上百年的幕府制度，在这短短几个月就化为历史的尘埃，作为垃圾一样被扫进了垃圾堆，东倭的百姓们提到时只会啐口唾沫。 苏元对此很满意，东倭作为第一个被他征服的国家，能在几个月内就有如此自下而上的稳定度，已经很不错。 不过接下来要征服的西枫国，恐怕就无法像东倭一样。毕竟这其中存在着一定的人种问题，东西两种迥异的面孔，注定会让麻烦变得更多。 第299章 每个人都需要救赎 在岛上饶了一圈后，两人去到戚继光的将军营房。 苏元坐下后，提起了科特港的事。 “继光，你也看了荀彧的意见书吧，他认为西枫国会在我们接收科特港的时候动手，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 “是的陛下。”戚继光点头道，“以西枫国的行事作风，他们一定会趁我们登陆的时候发起突袭。” “到时候我会拨给你一批顶尖的江湖高手，加上工程院那边改良的火器，压制住他们不成问题。” 武林大会结束后，江南江北的武功高手都会为他所用，到时候要组建起一支数百人的先天高手部队丝毫不在话下。 当然，考虑到敌人可能会使用大炮这种群体杀伤武器，先期的潜入部队也是需要的。到时候由谭雅一直训练的特种部队就能派上用场了。 两人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晚上苏元在军营内住了一晚。 次日一早，苏元起程去了奈京。 他没有大摆排场，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一路走过去。 到达奈京时，提前收到消息的服部半藏已经等在城门附近。 看到他人后，服部半藏走了过来：“大人。” “你在等我？” “是的。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哦，对了，我问你，东倭这边的有一定战斗力的忍者有多少？” “属下能找到并调动的上忍大约有三人。中忍五十人左右，下忍超过二百。”服部半藏不假思索道。 苏元点点头：“之后去接收科特港的行动，让他们也一起去，他们那些鬼鬼祟祟的忍术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 “是，大人。” 服部半藏离开后，苏元进入奈京城中。 几个月过去，这里的变化也大了不少。虽然和京海没法比，但和从前的奈京相比，还是要好上许多。 起码以前路边的乞丐几乎看不见了，男人们也都有衣服蔽体。不像上次，苏元还记得他上次来奈京的时候，底层的男人基本上只穿着裤子和草鞋，连件上衣都没有。 他走在走上，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元不喜欢搞什么微服寻访，更不喜欢刻意地朴素，他的穿着一看就是非常高贵的身份才能相配的，因此人们也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他。 和京海一样，奈京城内也有巡逻的队伍，且组成成员便是召唤士兵。他们看到苏元时都想要驻足行礼，但都被苏元阻止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被人找上来。 “尊敬的陛下……” 来人是一名衣着得体的女性，她面对苏元的态度很是诚惶诚恐，无疑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神千乐大人，请您去宫里……” “不错啊。”苏元道，“她的眼线看来还不少，走吧。” 苏元跟着女人到达大名宫，进到里宫院子里，他看到一脸喜悦的神千乐灵梦正在成片的樱花树下来回踱步。 “神千乐。”苏元打招呼。 “苏元……你来了！” 神千乐灵梦看到苏元，小跑两步过来，白皙的面庞上微微泛红。 带路的女人对她行了一礼后识趣地离开，只留下二人单独相处。 “最近怎么样？”苏元问道。 “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 两人寒暄后在院子内用来休息的木椅上坐下，神千乐灵梦显然不知道苏元会突然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以至于此时稍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抓着白色的衣角轻轻搓动。 她主动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离岛那边的军事基地建好了。” “哦……” “顺便来看看你。” 原本还有些失望的女孩，听到后面这句话，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她眨着琉璃般的眼睛：“谢谢……” “别这么客气。” “好吧。” 自从上次苏元和她说过，可以直呼他名字后，神千乐灵梦在他面前倒是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 她甚至大胆地开了个玩笑：“原来看我只是顺便哦。” 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由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轻浮的话。 “也不能说顺便吧。本来我也想来看你。”苏元笑了笑道。 神千乐灵梦顿时心花怒放：“真的？” “嗯。” 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神千乐灵梦别提多开心了。说到底她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少女情怀总是诗，面对苏元这种堪称完美的异性说些好听的话时，很难忍住情绪。 且苏元对她而言还有不一样的意义，不只是因为他的容貌、地位、实力，而是因为在她当初走投无路时，是苏元的帮助才让她得到了希望。 否则，她的下场恐怕和其他神千乐的族人不会有什么不同，都会陨落在幕府和大蛇后裔的残忍手段中。苏元带来的救赎，对她而言比一直以来信奉的大神都更为重要。 而且苏元不只一次救赎了她，第二次面对八岐大蛇时，也是他阻止了她的自我毁灭。那种同归于尽的术式，被苏元不置可否地阻止了。 她这段时间以来，总是会梦到那天的情形。那天她要像以往的巫女一样，以生命为媒介发动术式封印大蛇，但苏元却十分冷酷地阻止了她，告诉她不需要这么做，直接将怪物杀死就好。 神千乐灵梦闲暇的时候会想，或许就在那个时候，她才彻底对苏元心有所属。她是巫女是拯救者，可是她也同样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拯救。 “其实……”神千乐灵梦受到了苏元话语的影响，胆量变得充足了许多。 如果说男孩喜欢一个人的特征是胆怯，那女孩喜欢一个人的特征便是大胆。 “其实，上次去京海庆祝新年，我就想告诉你了。”神千乐灵梦忍着害羞说道，“我……一直都想见到你，想陪在你身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苏元看到阳光轻轻垂落在她的脸庞上，细小的绒毛随着微风起落。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苏元轻轻牵起少女柔软的手掌，“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错过。但是现在我们还不能抛下一切，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神千乐灵梦红着脸，将头轻轻靠在苏元的肩膀上，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摩挲。 “等到我们掌握了世界，让这颗星球变成一个完美的乐园时。我就带上你，还有其他人，我们一起去没有人的地方，去每个想去的地方，过任何一种想过的生活。好吗。” “嗯嗯……好，我会等的，不管多久都会……” 苏元笑着低下头：“好了。比起说这些，我们更应该珍惜此时此刻，过去和未来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当下才是真实存在的时间。” 第300章 宝贝与邀请函 樱花的花期通常只有4到10天，错过了它的开放，就要等下一年。 人的青春同样如此，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未来不管再努力，都没办法再找寻回来。 苏元不想让一个好女孩的青春久圄于等待之中，于是他来到奈京把不确定变成确定。 在这样一个凄冷的冬日，体会到了女孩炽烈的火热。 他一直在奈京待了一周才离开。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对神千乐不太公平，毕竟不管周舒还是唐紫钰，她们都生活在京海，时刻在他身边。而神千乐自己生活在奈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一周的陪伴也算不了什么。 离开前，苏元对她许下承诺，每个月都会来看她。而且会尽快，让他们梦想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到来。 神千乐灵梦只是抱着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想让彼此的体温能够多温暖对方哪怕一秒。 …… 苏元回到京海后，去了一趟工程院的试验场地。 场地位于城外，这里划分了一大片土地，专门用来进行各种成果检验。城内的工程院则偏向于理论工作。 这么一大片数千亩的土地，又划分出多个区域，苏元到达的是一片机密区域。这个区域哪怕对某些士兵来说都是禁止进入的存在。 “大人，经过试飞，我们这一代‘鹰隼一号’已经可以投入战斗使用了。” 工程师向苏元介绍着其部门成果。 在宽阔的跑道上，线条锐利的战斗飞机稳稳停放。 苏元走到飞机旁，伸手抚摸着冰冷的机身，心中无限感慨。 他知道工程院的效率很高，但如此跨度，还是令人吃惊。 谁能想到，一年以前，这片土地上甚至连枪械都没有呢？而一年后，连战斗机都出现了。 这当然得力于召唤士兵的强大。 这些工程师召唤士兵，个个都像“穿越者”一样，脑海中存储着大量现代机械、武器的制造方法。 苏元能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材料，他们自然能产出源源不断的成果。 工程师继续道：“大人，专业的数据您或许听不懂，我就不多说了。您只需要知道，只需要给这宝贝五分钟时间，它就能摧毁一支数百人级别的地面军事部队。” “这样的宝贝我们现在有多少？” “目前制造了三架。如果大人需要量产，我们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再制造三架。如果其他地方的产业链能跟上，数量就会更多。但目前战斗机的制造，只能在京海进行。” 苏元点点头。 当前只有京海进入了初步的工业化，其他城市还没有完成转变。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 “那就一直制造吧，要不多久估计就会用上。” “明白。” “说起来，这东西不难开吧。” 苏元又达成了一个愿望。 当他开着战斗机飞翔在空中时，心情简直说不出的愉快。 其实战斗机很难驾驶，必须经过专业训练。但他凭借着大宗师巅峰的境界，并不惧怕出事。 真要控制不好，飞机有坠落的趋势，他大不了学超人，到外面用真元把飞机托住就行了。 飞了几圈回来，沉浸在兴奋之中的苏元，又收到了一个来自荀彧派人传达的消息。 是一份邀请。 办公室。 苏元看着桌上那封烫金的信，表情很是平淡。 荀彧站在他对面，缓缓问道：“陛下，您打算接受邀请吗？” 邀请来自英兰国，内容是请苏元去英兰国进行友好访问，并与英兰国国王共进晚餐。 “不打算。”苏元给出了一个并不意外的结果。 英兰国也是当初西枫联盟的成员国之一，其在联盟内，实力是仅次于西枫国的。 而且南海条约的签订，其实只涉及到东安和西枫两国，并不包括其他联盟成员国。条约上明确写明，签订后，东安会和西枫停战，但却没有写明会和联盟其他成员国停战。 这也就意味着，东安现在和另外十六个成员国还是处于战争状态，英兰国也不例外。 “邀请一个敌对战争国家的领袖来本国，这得是什么高明智囊才能想出来的主意？”苏元道。 荀彧道：“陛下，在臣看来，英兰国的智囊应该也清楚陛下会拒绝。这份邀请，更像是一个想要同陛下修复关系的信号。” “修复关系？诚意呢，不会以为参与赔点白银就行了吧。” 南海条约里真正重要的是割让科特港，英兰国想要修复关系，不拿出价值差不多的，完全不可能。 “陛下，臣有一个猜测。您看那份请柬中，英兰国国王提及的邀请者，不只您一个。” “嗯……还有天竺的暹罗大君。”苏元说罢，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英兰国隐晦地想告诉我们，愿意拿天竺的利益来同我们修复关系？” 荀彧点头：“或许正是如此。” 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目前天竺几乎一半的区域都是英兰国的殖民地。 当西国燃烧起侵略东方的火焰时，英兰国和西枫国都将目标对准的是天竺，并不是大周。 最核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竺国更弱，更好欺负。 这是显而易见的，大周别看也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是一个统一的集权国，当外敌来犯时，能够调动全国力量抗敌。这对于当初的海外西国是一个很棘手的麻烦，那时他们的船只数量还不够应付一个大国的倾国对抗。 反观天竺国，人口虽然也非常多，但却没有一个集权政府。整个天竺国是由许多部落城邦组建而成，这种模式，无论是逐个击破、还是挑拨内战，都十分的方便。 因此西枫和英兰都不约而同地选中天竺进行殖民侵略，并且取得了十分有效的成果。只是，到了现如今，西枫在天竺的利益，大多都已被英兰所取代。 这和苏元有着直接关系。 西枫为了对付苏元，不得不将驻守在天竺的士兵们抽调回来，结果一场大败后，再也没办法回去。而空虚下来的殖民地，自然为英兰趁虚而入。 暹罗大君就是英兰扶持起来的代表傀儡，目前已经在天竺成为十几个城邦的邦主，地位高超，且还在不断攻城略地。剩下一半还在抵抗的其他地区，如果没有外力帮助，沦陷也是早晚的事。 这样一个节骨眼上，英兰发来的邀请函中包括苏元和暹罗大君二人，一个实权者一个傀儡，什么用意完全能猜得出。 第301章 混乱爆发 大量的白银从西枫国运送到京海港，迄今为止已经往返二三十余趟。 但和土地的割让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按照条约上既定的日期，明日就是东安军队到来接收科特港的日子。 到那时，科特港将成为东安的领地，在此工作的产业工人会全部失业。很显然东安不会雇佣一群西枫人在如此重要的不冻港工作。 也正因如此，在交接的前夜，以科特港产业工人为代表的抗议队伍，聚拢了数千人，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其实在前段时间，抗议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然而在西枫政府的控制之下，几乎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次科特港的产业工人们下定决心，非要阻止这次交接不可。 领头的是一名水手，队伍中没有领导阶层，他们都早早地躲藏在家中，有资产的他们显然不会参与这种行动。 “戴尔兹要把我们的国家拖入深渊，我们绝不同意！” “绝不同意！” “去市政中心！！” 人群声势浩大地前进，轻易摧毁了巡警提前设置在街道上的路障。 在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人跟着队伍。 娜塔莉已经在科特市潜伏了一周多，这段时间她掌握了不少珍贵的情报，而且和许多产业工人的妻子都打好了关系。 她们都相信她是一名来自撒克逊国的淑女，并且在娜塔莉的慷慨下很轻易就透漏出许多关键信息。 娜塔莉知道，科特港的产业工人们计划在今夜发起抗议。而且有意将抗议转化为暴动。 对他们而言，这是不得已所为。 西枫国的战败赔偿，几乎导致所有城市都变得异常贫穷。羊毛出自羊身上，赔偿的上亿白银的价值自然要从平民和中产身上榨取。 中产份子们具有一定的软弱性，为了保住当下的生活不敢有所反抗。但底层平民们却是苦不堪言，陷入到穷困潦倒的境地。 在科特市，任何一条路上都能看到乞丐和流浪者。主街上胸前挂着“我需要工作”牌子的市民更是数不胜数，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科特港的产业工人们原本就很珍惜自己的工作，甚至卷到疯狂加班，也能接受降薪，因为总比那些在街头找工作的人强。结果南海条约的公开，让他们彻底陷入绝望。 经过这么多天的抗争无果后，他们这一次决定豁出去，变抗议为暴动，他们相信到时候街头的人都会响应，从而掀起一股狂潮，让条约的交接日彻底作废。 得知这一切的娜塔莎，此刻跟在人群后面，她并不相信这次暴动会成功，但想看看最后结果是什么。在她的推测中，这次运动应该会引出一些秘密部队来。 很快，人群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小半个城市的人都走出家门，上了街头。 科特市并不大，因此常备的警用力量并不多。人群在经过警局前还故意示威，结果显而易见，警局门窗都已紧闭，巡警们也都不知所踪。 这更加给了人群勇气，他们唱着歌曲朝市政中心进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市政中心前的广场。 不知为何，广场上的灯都熄灭了，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但看不清楚。 “该死的，把灯点起来！” 一人点燃酒瓶，朝着广场扔去。火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广场一角，显露出来的东西让看到的人都愣住了。 “那是……” “我没看错吧？！” 哐哐哐！ 这时灯光集中亮起，高瓦数的电灯让人们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用手臂遮挡着去看。 他们愕然看到，广场上竟然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在士兵们身后的军用装甲车，架设好的阵地机枪。 黝黑的枪口对准了示威的人群，人们感觉全身阴冷，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你们这些暴徒，究竟想干什么！” 市政大厅的阶梯上，走下来一名身穿军服的男人。 看他胸前佩戴的军功章，就能知道他在军中地位极高，起码也是一名将军。 “我是第二陆军的卡斯特中将，你们这群暴徒给我听好，现在立刻解散回家去！谁要是敢再向前一步，别怪我的士兵们送你们上天堂！” 卡斯特中将粗粝的威胁声并不可怕，但那些黑黝黝的枪口和装甲车，却足够吓得住科特这些平头老百姓。 他们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平时见得最多的，不过是巡警的警棍和手枪。 人群后面娜塔莉迅速用眼睛扫视着广场上的一切。 果不其然。 西枫国早已调集了拥有重火力的军队来到科特市，准备留到明天，等东安的船只靠近后给予迎头痛击。 只不过在东安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这样的火力规模，根本算不上什么。 娜塔莉不知道暗中还有没有其他军队装备，她将广场上的都记下后，眼神就落在了卡斯特中将身上。 她的手此刻揣在口袋里，握着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如果待会儿混乱起来，她完全可以借助这份混乱，靠近后一枪将这个中将打死。让西枫国本就不存在多大可能性的突袭再蒙上一层阴影。 只是让她失望的事，混乱并没有发生。原本信誓旦旦要暴动的科特港产业工人们，看到军队的阵势也都害怕了。 他们知道，对方一定会开枪的。因为他们从那些士兵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一张熟悉的脸。这意味着这些士兵都是刻意调来的外地人，可见戴尔兹防的就是本地士兵会在镇压本地人上面下不去手。 卡斯特见示威人群没了声音，满意点点头：“行了，现在都滚回去！” 砰！ 几乎和他话音同步落下的，是一道枪声。 一个士兵脑袋开花。 “他们有枪！！！”军队里的士兵爆发惊呼。 “开火！开火！” “不要开火！！！”卡斯特大吼，他可背不起血腥镇压市民的黑锅。刚才的话都是吓唬这些百姓，真要开火，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军旅生涯也注定会结束了。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来不及了，士兵死亡后引发了其他士兵扣动扳机，血花立刻此起彼伏地绽放在人群中间。 惨叫、辱骂、惊呼、奔逃……所有人都乱作一团。 娜塔莎此刻却重新给手枪装上消音器，隐于暗中。 第302章 从未改变 夜色在燃烧。 枪声在科特市政中心疯狂响起。 百姓们忙着逃窜，不少人跌倒在地就没能再起来。 也有人反抗，石头和啤酒瓶就是他们的武器，少部分有枪的帮派份子也参与其中。 卡斯特中将冲到一名坐在机枪前的士兵面前，一巴掌抽在其脸上，怒吼道：“你敢扣动扳机！” 机枪兵挨了一巴掌冷静许多，双手也放了下来。 “将军，现在……” 噗！ 一道淹没于混乱中的轻微声音，带来了一颗从隐秘角落射来的子弹。 愤怒定格在卡斯特中将的脸颊上，他面前的机枪兵眼睁睁看着血雾从中奖太阳穴爆发，然后其身体就笔直地倒了下去。 “哦不！！” “卡斯特中奖！”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原本减息的混乱因为卡斯特中将中枪身亡而再添一把火，娜塔莎却是不在乎之后会如何，她收起手枪，在人群的掩护下离开。 一直到后半夜，枪声才彻底平息。 卡斯特中将的死，很多人都没法接受。他的任务是负责狙击明天到来的东安船队，现在却死于城市的一场暴乱中，这着实让人感到荒谬。 暂时替代他职位的是一名参谋，他从军医那儿得知，杀死卡斯特中将的只是一发子弹。小口径的手枪子弹，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开枪的不会是普通人，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或士兵。 参谋连夜抓了许多组织抗议的核心人物，对他们进行残酷审讯。 但无论怎么审讯，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那名枪手就好像幽灵一般，一枪结束了卡斯特的生命后就不知所踪。 眼见天色渐渐明亮，参谋知道现在顾不得找那名枪手了，干掉来接管港口的东安军队才是最主要的任务。 他将全部士兵调集起来，总共多达三千名。这些士兵全部埋伏在港口附近，只待东安军队登录，就发起攻击。而在数海里外，西枫的战船也已在等待，只要战斗一打响，就会出动切断东安船队的退路。 只是卡斯特死亡造成的阴影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退，士兵们中间都在谣传，说那名枪手是东安国的人。东安国早已派杀手来到了科特市，昨天死的是将军，今天死的就会是他们这些小兵。 这些传言传到参谋耳中，让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其实隐约也猜测，城内有东安的密探，但却搜查不出来。 不得已，他只能封锁住任何一处水边，防止密探偷偷坐船离开，把消息传回去。 与此同时，海洋上，战船和玄武在同步前进。 戚继光坐在玄武背上，朝身后看了一眼。 工程院造的大宝贝“鹰隼一号”就停在后面。 没错，目前的战船还没办法放得下战斗机，更没有足够长的跑道让其起飞。但玄武的背却能充当这一职责。它的背够宽够长够平，完全可以充当跑道让战斗机起飞。 戚继光最初听苏元这么提议，还感到非常惊讶，但现在看着那几架稳稳当当的战斗机，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在战斗机旁边，许多江湖高手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左摸又看。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得知其能飞在空中，攻击地面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哪怕是内力深厚且身怀顶尖轻功的江湖高手，也做不到飞翔。只能在借力一点后做到在空中滑翔。但他们听说这叫“飞机”的东西可以在空中飞几个小时，而且高度能达到上百丈，实在夸张。 “兄台，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有人向身着制服的飞行员搭话。后者只比了一个八字的手势。 “比你们可厉害多了。” “切……不过是堆铜铁罢了。”有江湖人不服气道。 飞行员只是笑笑：“正如陛下常说的，时代变了。过会儿看好就行了。” “戚将军在和谁说话？” 有人看到戚继光正同一个长着西方面孔的女人讲话。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很快戚继光来到这边，下达命令：“好了，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先告诉你们，敌人已经在港口附近埋伏好了士兵，但他们的将军，却在昨夜就被圣上的密探干掉了。” “所以，我们贤者们面对的是一支群龙无首的军队，是一支士气低落的军队。飞行员们，你们现在就起飞，让港口的那些士兵抬不起头来。” “是！” 几名飞行员立刻上了自己的飞机做准备。 “至于你们。”戚继光看着苏元调拨给他的数百江湖高手们，“你们其中很多人是第一次参加战争，这是你们表现自己的机会。如果你们能把握住，立下功勋，我会如实向圣上汇报。如果你们怯战逃跑，我也会好不犹豫地干掉你们。听清楚没有？” 江湖高手们没有二话，他们都知道这是机会，且对他们来说，在东安统治之下能合理使用暴力的时候，平时真不多。只有在这种战争里，才能有他们一身武功的施展之地。 嗡嗡嗡嗡嗡！ 刺耳的噪音从后方传来，是战斗机发出的声响。 众人让开道路，看着那些厚重的钢铁腾空而起，翱翔长空。先前还心怀轻视的人，在看到它们征服天空后，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而在海面上，战船也都在加速前进，谭雅率领的特战小队更是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科特市。正如苏元所言，从一开始他要的就不是一个科特港，而是整个科特市。 几架战斗机很快临近到科特港上空，埋伏在这里的士兵看到后，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上帝……这怎么可能？！” “那是……” “是飞机！”负责指挥的参谋也大为吃惊，他知道飞机是一种新型战争兵器，西枫国也有研究。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东安国的飞机能够跨越大洋，那么狭小的机身内，怎么装得下那么多汽油？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隐藏和伪装，在飞机的高空俯视下变得一览无遗。他们已经暴露了。 “击落它们！！”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参谋的命令还未传达下去，几架鹰隼一号上的机枪口已经开始朝着地面扫射。 数十名没意识到要找掩体的士兵，顷刻就被打成了筛子。 签订好的停战协议在这一刻瞬间作废，永远不会改变的战争再一次开启。 第303章 完全压制 科特市一处浅水湾。 二十多名持枪的士兵在此守卫，他们的任务是禁止任何人靠近，如果有疑似密探的人接近，不需要许可，直接可以将其击毙。 只是在这枯守一整晚，他们也没看到什么密探。别说人了，这地方连条野狗没有。 士兵们靠在木箱边，靠抽烟闲聊排解无聊。 “没想到首都来的大人物卡斯特将军，居然死在科特这么个小地方。” “你们说，真是东安密探打死他的？” “不知道。听说是一枪爆头，黑夜里还能打这么准，我看不太可能。” “东安人来的前一天将军死了，怎么看都不吉利。我看今天这事恐怕不会很好。” 人们说着，听到远方传来嗡嗡的声音，顿时站起身来，满脸惶恐地看向声音来源。 “是科特港那边！打起来了！” “那是什么？！” “快看！空中的！” 众人都被战斗机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注意水湾中正有数道身影靠近。 一名西枫士兵口中的烟吸完，想随手扔到水中，低头一看，才发现了那些穿着黑色制服、像大鲶鱼般的人从水底冒出来。 “喂！” 他大吼一声，紧接着就被爆了头。 从水下上来的人手一把自动步枪，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扫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些人的枪法很准，子弹基本都打在了胸口和头部的要害位置。 二十多名士兵没有一人有能力反击，就全被剿灭。 “干得不错，小伙子们！” 黑衣人中的一个摘下头套，一头耀眼的金发跳了出来，正是特战小队的指挥官谭雅。 其他特战队员们此时也纷纷摘下头套，露出东方人的面孔。 谭雅朝科特港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的同志已经在正面和敌人交火，这会把城内敌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我们就按原计划，迅速完成对市政指挥中心完成斩首行动。现在，换上他们的衣服！” “是！” 特战队员们立刻将黑色潜水服脱下，换上被他们击毙的西枫士兵的服装。脸部的遮掩不需要，只要这身衣服能起到短暂的迷惑就好，这个短暂的时间就足够他们手里的步枪将敌人解决掉。 就在谭雅带领特战小队前往市政中心时，科特港上空的几架鹰隼一号已经进行了第三轮扫射。 来自头顶的扫射让西枫军队们完全抬不起头，只能躲在掩体下伸出手举着枪乱射。他们手中的步枪和机枪，根本没办法对飞机造成有效损伤，普通子弹的动能飞到高空时早就没有了。 在战斗机形成对地面的压制后，戚继光带着其他人压了上来。这些江湖高手们个个高来高去，速度飞快。开路的是两名宗师高手，他们真元放开，整个人和人形炸弹几乎没区别，用真元形成的护盾也能保护住身后之人。 不过也有少数不听指挥，急着杀敌立功的江湖人不顾阵型，率先冲出去，结果就是独自面对西枫士兵的机枪扫射。 哪怕是先天高手，独自面对机枪扫射也承受不住。在死了几个不知好歹的后，其他人都老实地按照阵型推进。 很快，科特港的西枫军队开始溃败。 在被东安人近身后，战斗就成为了一边倒的杀戮。 这些普通士兵根本没可能是江湖高手的对手，后者一拳一脚，就能废掉他们一个人，甚至一条命。 这让许多西枫士兵想起前些年在国土上盛行的“猎巫行动”。 那个时候，他们本土也存在着像“女巫”、“巫师”这样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但因为人们的恐惧、厌恶、嫉妒……种种情绪作祟，最后由国王开启了猎巫行动，杀死烧死所有巫师。 这些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哪怕比普通个体强大，可面对数以百倍、千倍的敌人时，也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当敌人掌握着火枪这种强大武器时。 没多少年，这片土地上就断绝了巫师的踪迹，人们庆祝着行动成功。 可是现在…… 一名西枫士兵眼看一个东安人，隔着七八米挥出一掌，另外一个西枫士兵便胸口凹陷下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这东安人，大概就像是东方的巫师吧？ 如果自己的国家没有猎巫行动，现在召集几百个巫师参战，不知道能不能赢？ 这个问题士兵想不清楚，也没能再去想，因为紧跟在江湖高手后面的东安士兵，用步枪将他们都扫倒在地。 戚继光站在后方，观察着战场情况，他在发现西枫守军崩溃后，立刻就让自己带来的人全部压上去，将敌人剩余的有生力量彻底剿灭。 “援兵恐怕今天下午就会到，我们得快一点。”娜塔莎说。她作为密探，完成任务后便暂时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 戚继光点头：“特战部队已经去了市政厅，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控制住这座城市。” 飞机的轰鸣、枪炮的宣泄、士兵们的嘶吼和惨叫……这些声音能够传达到科特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昨日还上街游行的百姓们此刻全都躲在家中，房门紧闭，恳求上帝庇护。 “伟大的神，求您保护我的家人不受到伤害……”靠近科特港的一间房屋中，女主人抱着年幼的孩子跪在地上祈祷。男主人则紧握一杆猎枪，全身僵硬地站在窗边，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般随时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很快，大概十多分钟后，枪声渐渐地弱了。只有偶尔会冷不丁响起一声。 “砰！” 那道枪声就响彻在不远，男主人再也受不了，怒吼一声就要冲出门外。 “亚瑟！该死的亚瑟！放下枪！”女主人抓着丈夫，声嘶力竭，“你想害死全家人吗！亚瑟！！！” “干！” 名叫亚瑟的男人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这时门外响起喊话声。 “住在附近的市民都听好，我们是东安军队，现在打开房门，交出你们的武器。否则，我们将视你们为敌军士兵！” “听到了吗亚瑟，快把枪扔出去！” “不可能！这是我的枪！” “亚瑟，你这混蛋，把枪给我！” 女主人扑上去抢夺猎枪，亚瑟一惊，担心走火，连忙将枪口移开。然而手指还是扣中了扳机，“砰”地一声闷响，子弹打翻了房间里的铜盆，发出刺耳的声音。 “呜哇哇哇！”二人年幼的孩子哭喊起来。 咚！ 房门被猛地踹开，几名听到枪声、全副武装的东安士兵冲进来，手中的自动步枪对准亚瑟夫妇二人。 “不要开枪！我们不会抵抗！不要！”女主人尖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还有孩子！！！” 男主人亚瑟看到装备精良的东安士兵，内心也升腾起恐惧和绝望，他也连忙将猎枪扔在地上，跪下抱头：“刚才是走火，饶我们一命！” 几名东安士兵对视一眼，没有多说，只是将地上的猎枪收起，随后离开了房间。 夫妻劫后余生，顿时抱在一起，安抚着对方心中那极端的恐惧。 第304章 全面战争 市政大厅。 这里已经忙成一团乱麻。 “哒哒哒”的打字机声从未间断，不断地将电报发送出去。但空中不时传来的轰鸣声，偶尔会盖住打字声。打字员们这时便会惊恐地抬起头，似乎想要目光穿透墙壁，看到发出那恐怖声音的存在。 市长办公室内，本市的几个主要官僚都是一头大汗。 他们每个人都挂着一脸疲惫，眼窝深陷，从昨晚开始，他们就没机会合眼休息一会儿。 先是几乎小半个城市的游行示威，接着便是堂堂中将在大庭广众的情况下被枪杀。到现在，港口方向传来的剧烈枪炮声，更是代表东安人已经打了过来。 而且听空中的动静，毫无疑问，这次东安人并不是打的无准备之仗。 这意味着什么？ 几个官僚都知道，东安军队一直都是百战百胜，想要打败他们，只有靠埋伏偷袭才可能有机会。现在，敌人已经洞悉了自己意图，那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几乎陷入到崩溃之中，“守在这儿等死吗！” “闭嘴！该死的，我们的军队还在前线奋战！” “奋战什么！五分钟前就已经没有前线的电报发回来了！他们已经玩完了！” “听听空中那可怖的声音吧！我们都要死在轰炸之下了！” 几人都是在科特市呼风唤雨的人物，然而到了此时全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市长拿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勉强支撑道：“总统阁下说了，要我们坚持，附近城市的援军很快就会……” 砰砰砰砰砰砰！ 忽然一阵乱枪声从门外传来，几人瞪大眼睛，惊叫着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随后而来的就是扫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子弹打得木屑横飞，顷刻变成一堆废木料。 “哐当！” 木门被轻易踢开，谭雅率领着特战队员鱼跃灌了进来。 “真是无聊啊，一路上连点稍微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谭雅瞧着趴在地上的几名科特市官员，不屑地撇了撇嘴。 士兵都集中去科特港参战，本地的警察部队自然不是特战队员们的对手。 甚至许多警察在发现谭雅等人的身份后，根本不敢做任何反抗，立刻就跪下投降，好像生怕晚上一秒就被乱枪打死。 现在从这几名高官的动作来看，秒速投降还是从上到下的“传统”。 “报告指挥官，身份都核实了。分别是科特市的市长、警长、两名议员、一名法官。”特战队员把几人捆绑起来，一一对照了身份。 “很好。”谭雅扬了扬头，“暂时留他们一条小命，待会儿好好审。” “是。” 听到要被审讯，几个人都很急，法官更是大喊：“别审讯！我什么都愿意说！” 谭雅听得哈哈大笑：“法官大人，稍微有点骨气嘛。” 没有理会后者求饶，谭雅转身离开办公室。外面的其他行政人员也全都抱头蹲在一边，市政大厅彻底失能。 特战小队的任务是突袭市政，切断指挥以及同其他城市的联络系统。现在既定任务已经达成，谭雅完全遵守苏元的指令，留守原地，等待同戚继光率领的大部队汇合。 …… 科特港。 枪声已经不再响起，剩下的只有东安士兵挨家挨户收缴武器的声音。 有枪的家庭基本都选择了交出枪，他们不敢隐瞒、不敢私藏，因为只要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到满地的西枫士兵尸体。 那些尸体告诉他们，偷奸耍滑是绝对的找死行为。 也有极少数人不配合，甚至想要袭击东安士兵，对这样的人，东安士兵自然会合理反击。 大概一个小时后，大量东安士兵离开，只留下了小部份打扫残局。 不光他们自己打扫，他们还公开喊话，让本地的市民出来帮忙，愿意的会给予报酬。 这乍一听有些讽刺，本国市民帮敌国士兵收拾本国士兵的尸体，好像有些可悲。但许多科特人却并没什么感觉。 昨夜这些士兵对示威人群开枪的事他们还记着呢，他们对这些外地兵，也谈不上多有感情。而且，东安人还会提供报酬。 这让他们倍感意外。 老实说，东安士兵没冲进他们家中，把一切值钱的玩意儿都抢走就算好的了。现在干活还给报酬，实在不像是获得胜利的敌国军队。起码不像是西国军队。 在西国，战胜的一方，拥有着对战败方的绝对权利。生杀予夺，都是一句话的事。 习惯了这种行为逻辑，现在面对东安军队的人性化，许多科特市民心想，或许报纸上说的是对的。这东方帝国，真的和西方的行事守则不同。 很快，陆陆续续的，人们从家中出来，帮忙干活。 亚瑟夫妻也走了出来，他们先前吓得够呛，差点以为要死在东安士兵的枪口下。现在定下神来，在发现东安士兵并没有那么可怕后，也大着胆子出来干活。 他们是穷人，需要报酬来养活孩子。 只是看到地上的西枫士兵尸体，他们心里难免还是会感到难过。但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地上几乎看不到东安士兵的尸体。 偶尔有那么几具，也都由东安人自己用旗帜盖上收走，带回到船上，十分地严肃。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双方的战斗力相差太多太多了。 “亚瑟，看来我们国家要完了……”女人小声道。 亚瑟沉默以对，他心想连平时一点都不关心政治的妻子都能做出这种判断……看来这个国家真的没希望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拿起铲子干活。 戚继光到达市政中心后，和谭雅的特战小队汇合在了一起。 他下令提审市长几人，随后又让让几名电报员发报。 电报员们战战兢兢地坐在电台前，不知道戚继光要让他们发什么。 戚继光平静地告诉他们：“我要你们把电报发送到一切能发送的地方。内容只有一句话，‘西枫国罔顾条约，埋伏偷袭东安派出接收科特港的部队，从这一刻开始南海条约作废，东安国将发起对西枫国的全面战争。’。” 第305章 全国动员 全面战争是苏元在戚继光出发之前告诉他的。 本来东安和西枫就不可能会和平，所谓的停战条约，也不过是拖延战争的权宜之计，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现在和善的面纱彻底撕下，谁都不用再装模作样，直接干到底就是了。 …… 不到一天时间，科特市就掌握在东安军的手中。 并且这里将作为桥头堡，源源不断有东安士兵从水路运送到这里，从这里发起对西枫全境的辐射袭击。 而从市政大厅发送出去的电报，则成为了点燃整个世界关注度的导火线。 西枫总统府在得知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就发表声明，严厉谴责东安的背信弃义，指责东安军单方面撕毁条约。 对于自己埋伏在科特市的军队则只口不提。 指责完毕后，戴尔兹第一时间发起动员令，号召全国从上到下团结起来，每个人都要为祖国和平、抗击东安侵略者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光动员国内，他还在国际上发声，希望能得到各国的支持。 他提及如果各国作壁上观，不施以援手，那么西枫国一旦战败，下一个遭受侵略的就会轮到这些袖手旁观的国家。 尤其是各大西国，他们是戴尔兹的主要游说对象。 然而游说的效果有，但不能说特别多。 先前的联盟国成员国家，大多都因为在南海一战损兵折将，后来又参与赔偿，导致国内经济状况很不好。 这个时候还要发兵，主动参与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毫无疑问是得不到民众支持的。 没有民间支持，强行出兵，结果很可能是军队独走，反把做决定的人给废了。 这种事并不罕见，尤其是许多士兵在经历过和东安军的战斗后，已经出现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上战场。 而且东安方面还公布了证据，证明是西枫国率先罔顾条约，在港口布置重兵，想要埋伏东安接收科特港的军队。 这些证据从物证照片到人证士兵全都一应俱全，戴尔兹想抵赖都没法抵赖。 这就导致，舆论场上面，西枫国处于绝对下风。 如此一来，东安的宣战更像是一种对西枫撕毁条约的惩罚，完全不关其他国家的事。其他国家如果非要掺和进来，那就要承担一定风险。 因此，尽管许多国家的智囊都提出分析，认为这是苏元的“蚕食战略”，先打败西枫，再逐步蚕食其他国家。可依旧没用。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阳谋，看破了也没办法应对。 这些国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从口头上表达对东安的不满，认为应该先谈判，不该轻启战端。 但东安的支持者也不少，尤其以文来这种以前受到西国欺凌的小国为首。他们以前苦于没有大腿，不敢发声，现在却统一站出来，为东安摇旗呐喊。 若说背后没有东安的示意，那鬼都不相信。 而更让一众西国头疼的，便是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那就是撒克逊国。 早在东安还未建国，苏元一伙还是没有名分的武装力量时，撒克逊国就同他们建立了商贸关系，算是下了赌注。 后来苏元成功成为东方帝国的主人，撒克逊国赌注成功，获得的回报也极为可观，让其国力一跃而起，到了快和西枫国平起平坐的地步。 在那之后，撒克逊国吃到甜头，就一直和东安交流密切。 现在，在东安宣布对西枫开启全面战争后，撒克逊国作为西方国家，居然在国际上发声表示支持。 他们表示西枫国撕毁条约在先，东安的怒火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也希望东安能够控制怒火，不要伤害西枫的普通平民…… 人道主义云云的自然是废话，最重要的还是其支持的态度。 这样一个叛徒的出现，导致西方各国不再是铁板一片。 一时间有的国家属于为西枫干嚎但不出力；有的则暗搓搓同撒克逊国联系，希望能加入“新的联盟”；还有的国家表示不予置评、保持沉默，实际上就是在观望，等谁赢了再帮谁。 这样诡谲的国际局势下，西枫国也没办法，指望不上别人，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和东安干到底了。 …… 京海。 苏元的案牍前堆满了从科特发来的最新电报。 隔着千里万里，他对于那边的局势可以说是牢牢掌握。 周舒此刻坐在他旁边，两人这几天来一直都在共同处理政务。 “西枫现在开始大征兵了。”她递过来一张电报给苏元，“男子十六岁以上强制入伍，女子也要进工厂，提供一切所需的战斗所需物品制造。” 苏元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偌大的文字写着“战斗！战斗！”。 “看来他们的高层也知道，再不全力以赴，西枫国以后就成为历史了。” “你打算怎么做？” 周舒有感觉，苏元并不打算和西枫打什么大决战。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西枫和许多小国不同，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国，领土宽广，人口众多，真要放任西枫动员，最后恐怕会弄出一个百万人级别的大军团。 苏元道：“其实战争这种事，自古以来最受伤的都是老百姓。上层人动动嘴皮子，可能就决定了战场上几千几万人的生死。” “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周舒也明白这个道理。 “西枫的高层想搞大动员，想让全国人都参战。我们如果任由他们这么做，将来开打，我们赢下来没问题。可那样要死的人就太多了。” “我们不可能在西枫这样一个大国四处搞治安战。那样消耗的军力物力太多了。所以最好的情况，对我们最有利的情况，那就是让西枫国的国民们，乐于，或者说不排斥我们对于政权的接手。” 周舒听完，问道：“这么说，你要针对西枫高层进行斩首行动？” 苏元既然说不愿意死太多人，不愿意让西枫全体国民仇恨东安，以至于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治安战要处理……那解决方式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把搞动员的人灭掉。 “斩首行动要有，但不一定是我们动手。”苏元对周舒笑了笑，“一个妈生的孩子，还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事呢。何况那些惟利是图的高层？” 周舒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明白了，你是想拉拢西枫高层里的主降派，暗中支持他们，让他们替你完成对主战派的斩首行动。” “可以尝试。如果行不通，我们再自己动手。” 第306章 劝降信与协助队 西枫总统府。 戴尔兹等一众国内重臣集中在会议室，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到仿佛能挤出几滴水来。 房间内的气氛沉默又沉重，坐在角落负责会议记录的打字员双手悬在空中，随时等待着誊录下第一句话。 片刻，还是总统戴尔兹先开口。 “各位，事已至此，再说后悔也没什么意义了。” 现在的戴尔兹其实还在弹劾程序中，然而弹劾程序在遭遇战争爆发时，会自动进行推迟。 这也是许多西国总统的惯用伎俩。 当自己被弹劾，即将面临下台后被清算的命运时，为了绝对反击，干脆就主动挑起一场对外战争。 这样一来，在战争期间，总统是无法下台的，那一切就又有了操作空间。 戴尔兹若说没有借助这次战争稳固自己地位的想法，那是不可能。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在计划中绝对会胜利的一场埋伏袭击，居然以惨败告终！ 如果只是失败也就罢了，结果连整个科特市都丢了。 “东安的卑鄙无耻，我们实在没有想到。”戴尔兹继续说道，“他们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夺取科特市的准备，否则不会准备那么多士兵，还有战斗机。” “……” 重臣们都明白，或许戴尔兹说得对，东安早有预谋。 可这也不能抵消，是西枫先派兵埋伏的事实。 人家东安都拍下照片了，国际社会上一放，就算西枫丢失了领土，却依然理亏。 不要小看这份道义上的失败，正是因为理亏，国际社会才对西枫不怎么支持。哪怕支持，也是打打嘴炮，没有实际的支援。 “现在最麻烦的是各国都不愿意支援，我们只能靠自己和东安军队对抗。”军务大臣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全国动员应该能组建起几个大军团吧？” “全国动员需要时间。我想，以东安军队的作风，恐怕会在短时间内发动闪电战，夺取我们数座城市。” “还有一个问题是，撒克逊国可能会背刺我们。他们这次公开表示支持东安，如果他们两国联手，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各位，比起战争，我还是认为，应该寻求谈判。和东安打一场全面战争，这真的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吗？” “怕什么？咱们有几十几百万年轻的小伙子，他们会为祖国奉献自己的生命！” 重臣们互相出言表达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人支持求援，有人支持谈判，还有人则语焉不详，态度模糊。 “谈判认输是不可能的！”戴尔兹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们必须战到底，任何妥协的态度和行为都是令人唾弃的！只有懦夫和孬种才会想这么做。” 他这话说出，支持与东安谈判的几名大臣脸色都很难看。这和指着他们鼻子骂没什么区别。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戴尔兹这副主战到底的态度，绝不是因为什么家国情怀。他们最了解这家伙，知道这家伙心里很清楚，一旦西枫同东安和谈，那他戴尔兹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下台后进牢狱里待着。 不只是他自己，他整个家族都会完蛋。 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戴尔兹完全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整个国家拖下水，这对于一些重臣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他们当中有真正的爱国者，也有像戴尔兹一样只考虑自己的人。 在戴尔兹的强力主导下，会议通过了主战计划，将调用全国所有可用的兵源，来和东安决一死战。 反对派们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虽然也是大臣，可手下并没有兵，戴尔兹可是有一支只听从总统命令的国民警卫队。 会议结束后，主和派的外务大臣马蒂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 他妻子听了他说的总统府会议的决定，当即决定要带孩子走。 “你们想打生打死就打吧！孩子们不能陪你们送死！”妻子说，“我要带孩子们离开，去英兰国。”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马蒂摇头，“这个时候戴尔兹肯定不会让我们任何人离开，包括我们的亲属！” “那你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妻子尖叫起来，“东安兵那么可怕，你们真要拉着大人孩子一起死吗！” “……我有什么办法！” 马蒂也一肚子气，夫妻俩争吵起来。 这时，家里的管家忽然从楼下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他告诉马蒂夫妻，这是一名绅士送来的，说要让外务大臣马蒂亲启。 马蒂本来没心思看什么信，但老管家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那名绅士让我转告。”老管家说，“这是来自东边的问候。” 来自东边的问候！ “给我！” 马蒂联想到什么，立刻拿过信，不再管妻子，自己去到书房。 将信拆开，他越看越是心惊。 这时妻子还没和他吵完，不想放过他，也跟着进了书房。 她看到马蒂脸色古怪，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信是谁写的？写了什么？” “……” 见马蒂不说完，她自己干脆走过去拿过信，刚看了个开头，就吓得扔回到地上。 “这！这是东安人来的劝降信！” 马蒂点点头，将信捡起，表情复杂道：“东安……想要以我为首的主和派联合起来，发动政变，将戴尔兹为首的主战派弄下台。” “这……”妻子异常惊恐，“这要是让人知道……你快把信烧了！” 马蒂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信里说，如果我肯配合，可以算作立功，以后会有一个好下场。” “否则呢？”妻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否则……还用说吗。等东安掌握一切的时候，我们就只能像虫子，人家完全可以一脚踩死！” “那你……” “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而且我得了解更多信息……” 类似的信，在一天之内到了好几个主和派的大臣手中。 收到信的大臣们又是惊恐又是意动。 他们在会议上被戴尔兹指着鼻子骂懦夫的时候，要说不想把那混蛋拉下台，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们只能忍，因为没有力量。 现在却不一样了，信里面提及，如果他们愿意配合东安，东安会给他们支援一定的人手。 要是有人手对付戴尔兹的国民警卫队，那政变之事就真有可行性。 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仓促间做决定，还需要时间考虑。 …… 科特市。 距离东安军登陆已经过去三天。 三天时间里，戚继光将城内的任何威胁全部清理干净。 不只是一些隐藏的士兵，任何一个平民家里的枪，都被东安军收缴了上来。 不得不说，以前西枫政府也想过收缴民间的枪械，可是每次提及，都会遭遇强烈的抵抗和反对。 许多老百姓都摆出一副敢来收缴我就敢和你玩命的姿态，这导致收缴政策一直没能执行。 但现在东安军队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这件事。 这些老百姓面对东安军队全都没了脾气，甚至不需要亲自上门，东安兵只是开设了几个缴枪点，老百姓们就自发地拿着枪过来上交。 这就是面对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 面对自己人，总觉得自己人不会对自己下狠手，因此不当回事。 但面对外人，臭脾气就不敢摆了，因为外人根本不会在乎你是谁，真要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科特的民众们都很清楚，连自家的军队都一败涂地，他们这些零散的枪械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民众们之所以如此配合，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东安军并不残暴、且信守承诺。 先前科特港附近住的工人们，在帮忙处理西枫士兵尸体后，都得到了合理的报酬。这让他们在喜出望外的同时，也变得更主动愿意为东安军做事。 毕竟对于这些底层民众来说，生活变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西枫高层拼命，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原先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不见西枫高层管他们？ 现在东安军给的待遇更好，那就别怪他们用脚站队了。 正因为有本地人帮助，戚继光也更顺利地将科特市彻底掌控，并且对于周边城市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科特市周围的大城市并不多，大多都是一些镇子，县城。这些地方的守卫力量通常没多少，就是一个警长手底下几十个警探。 当然，警长有权利号召管辖地内每一个有合法持枪证的人加入警队，但那最多也不过组建一个千把人的队伍。且还是没有经过任何团队性军事训练的队伍。 这样的军队对戚继光而言就是单纯的乌合之众，随便就能击破。 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在科特市稳定下来后，立刻派兵四面出击，目标是将几百公里范围内的其他城镇全部纳入东安军的控制范围。 待这一步完成，西枫的南部区域就落入了东安手中。到那时就算西枫能组建起大军团，也无法直接冲击科特市这个东安军的桥头堡，而是必须先穿越数百公里的战略纵深。 但这次进军戚继光并没有只用东安兵。反而，他却是将一群科特市人集结起来，建立起了一支“东安科特协助队”，随同出击。 第307章 伟大而光荣 “亚瑟，你真要去吗？” 亚瑟家中，妻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正在镜子前整理衣装的丈夫。 “当然。”亚瑟将马甲穿好，又拿起梳子整理头发，“玛姬，这是为了我们的家庭。” “可是……” 玛姬很纠结。 她当然想要丈夫能挣更多的钱，可问题是，亚瑟要去做的不是普通工作，而是去参加东安军组建的“科特协助队”。 东安士兵公布的招收标准很宽泛，并且也明确告诉科特市民，加入协助队的不需要战斗，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忙劝降。 没错，这支协助队的惟一作用，就是随同东安军队一并出发，前往周边各镇、县，对于其当地人进行劝降。让他们能够自愿放下武器。 “玛姬，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东安人已经说了，不需要我们战斗，我们也不会和同胞战斗。而且我们的这种行为绝对不是背叛。你也知道，东安人有厉害。他们的枪，还有飞机……与其死更多西枫人，难道投降不好吗？” 亚瑟自从见识了那满地西枫士兵的尸体后，心态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到现如今，他根本不相信西枫国会是东安的对手，抵抗越多，死亡也只会越多，而最终的结果却不会有任何变化。 因此当东安人放话要招人时，他立刻就报名加入了。 在他看来他是在做一件善事，是挽救更多的同胞生命。 一味的抵抗除了徒增尸体外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诚然东安军这么做，也有节省战力、减少自己伤亡的好处，可亚瑟还是认为，这么做对西枫人的好处更大。 “可是亚瑟，我能理解你，但是其他地方的人肯定不能！”玛姬走过来抓住丈夫的手臂，“他们会骂你是叛徒！会杀了你的！” “东安军会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等他们见识了东安军的强大，就会知道我们所说的是对的。” 亚瑟坚定说完，穿上外套。 “玛姬，我走了，等我回来。” “亚瑟……” 市政广场上，数千名科特人集中在此。 他们全都是自愿加入协助队的人。 每个人的心思不一样，有的人是奔着东安军给的高额报酬，有的是真心认为东安军的统治更好，还有人则是一直处于社会底层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改变命运…… 不管来者有什么目的，戚继光都照单全收。 他在给众人分配队伍前，特意做了一次讲话。 他告诉大家，他们不是侵略者，而是解放者，把西枫普通百姓从那些贪婪无度的王公贵族手中拯救而出的解放者！ 如果有人心中质疑，那可以先想想自己以往过的是什么生活。 西枫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没错，但这份强大带来的收益在哪里？难道一个穷困潦倒的百姓，也要为国家的强大而骄傲地挺起胸膛吗？该去仔细想想，当贫困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时，国家发展的果实究竟被谁掠夺走了！ 戚继光的这番话无疑引起了广泛的共鸣，这是很正常的。 以前类似的言论在西枫国是不会有的，因为一旦有人提及，就会被特殊机构里的特工抓走，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则不同，东安用实际行动表明，更好的指导思想就是能带来更高的战斗力。 身处千人中的亚瑟，也受到戚继光的话语激励，跟随其他人一同举手高呼，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使命！ 随后，千人就被分配到不同的队伍，跟随东安军队一并出击。 …… 英兰帝国的请柬还放在苏元的办公桌上。 最开始苏元并不打算去，但在揣测出英兰方心思后，他改变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天竺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隐患。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竺和东安本土的距离其实很近，隔着的不过只一座山峰。 山峰是可以越过的，但苏元却暂时没有派兵过去的打算。 他现在的重点还是放在西国，放在海洋，放在第二岛链的建立上。 因为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深知时代的演变规律。下一个时代，谁掌握着海洋和天空，谁就掌握着世界。 到那时陆权就已经排到第三位了。 因为制霸不了海洋和天空，就算有再强大的陆军力量，没有船进行运输、没有飞机进行投送……那这份力量也施展不出来。 就像一个拳击手被用手铐铐起来，有力没处使。 为此苏元才让工程院的研究重点转移到海洋和天空之上，如此一来，同为陆地接壤的天竺国，他短期就不会动用兵马。 但天竺国会不会主动找事呢？其实是会的。 苏元这段时间其实已经接到不少从边境发来的消息，说是山峰之上发现了天竺部落人的踪迹。 这些踪迹像是在探路，可见天竺某些部落是想要越过边境，进入东安境内的。 这种行为对东安而言肯定不能接受。 现在边境部分已经多征调了一些士兵进行守卫，并且还派人在山上留下了警告木牌。警告那些天竺人，要是再尝试跨越边境，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东安的惩罚。 苏元认为警告是无用的，人记吃不记打的本性是很难改的。就算你教训他们一顿，他们最多老实一阵子，下一次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会来找你麻烦。 因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像处置东倭和下丽、以及南越几个小国部落那样。 大的收为附庸国，小的直接抹去名字，让其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现在英兰的邀请，潜台词就有这个倾向，用天竺的部分土地换取和东安的交好与利益。对苏元来说，这肯定是件好事。 无本的买卖干嘛不做呢。 只是这个买卖他现在不打算做，要等到解决西枫后再做。 到那时，想必英兰国对他的态度也会再发生一重变化，这无本的买卖，也能变得更无本。 午后。 吕无忧来到苏元的办公室，和他提起一事。 “陛下，杰瑞想要见您一面，说是代表撒克逊国的政府。” 苏元闻言有些意外，放下书本抬头：“杰瑞？那个商人，他怎么能代表撒克逊政府了？” 吕无忧道：“陛下有所不知，杰瑞现在已经弃商从政，前不久更被封了外交政务官的职位。” “哦，呵呵，这小子倒是走上仕途了。” “这自然是靠他和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吕无忧笑道。 苏元点点头：“让他去见荀彧吧，我就不见了。有什么话和荀彧说，如果是重要的事，荀彧会来通知我的。” “下官明白。”吕无忧道。 苏元现在不怎么接见别人了，基本都是由荀彧代理。如果有必要，荀彧自然会来告诉他，如果没必要就算了。 这种行为在其他朝代肯定行不通，除了昏庸至极的皇帝，否则没有任何一个英明的皇帝会把如此重大的权利交给某个臣子。 但在苏元这里却无所谓，他每个召唤士兵都是百分百的忠诚度，这也是他能随意放权的基础。 第308章 遭遇与劝降 弗兰坦镇。 这里是西枫南部的一座工业重镇，也是南部军队的装备武器供应地之一。 这里的镇上有着十几座大型钢铁工厂，可以生产枪械、载具、战车，对于西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处生产基地。 但此刻这里却危如累卵。 因为它距离科特市太近了，只有不到三十公里。这个距离，在科特市沦陷的情况下，随时都可能遭受到东安军队的攻击。 为此，镇上的警长已经发出号召，要求每一个持枪的居民都团结起来，走上街头，加入警察队伍，共同坚守阵地，等待西枫军队的援军到来。 响应号召的本地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工人，半天时间就组建起了两千多人的队伍。 警长赛斯很满意人们的积极性，他公开进行演讲，告诉人们只要英勇作战，之后一定会得到奖励和荣誉。 人们的积极性很高，这其中有爱国热情，也有对于奖励的期待。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心中是存有疑虑和恐惧的。 这份疑虑和恐惧的最大来源就是先前的惨败。 以前的西枫人对于战争没有特别大的担忧，大概是一直作为赢家，他们看到的都是战争带来的好处，而不是坏处。 甚至出现了许多年轻人渴望战争、将战争浪漫化的情况出现。 然而先前在南海的惨败就像是给了这些人一记当头棒喝，让他们彻底从浪漫的美梦中惊醒。 人只有在切肤之痛发生时，才会真正感到后悔。 南海的惨败，那些死去的西枫士兵许多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们的家庭在得知这份噩耗后，很多都难以接受。 只有这时他们才会反思，以前战争总能赢，但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好战必危就是这个道理，总有一天失败死亡的会是自己。 这些家庭就构成了主要的反战力量，尤其是在得知科特市沦陷的情况后。比起向东安人复仇，他们更加害怕死亡。 这几次战争下来，许多西枫人真的已经被东安打得吓破了胆，再也没有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和傲慢。 这些人当然不是警长赛斯想要的。 他觉得这些人只会带来干扰，于是勒令他们不得出门。 他只带领愿意同东安军队作战的两千多人，将弗兰坦镇的几个门户守住，并安排了很多游骑兵做侦查工作。 只是他们没想到，东安人比他们想象来得还要快。 天色渐昏沉，临近傍晚时分，一批战车便从远处的大道上驶来。 镇子外坡地上面的西枫民兵们都很紧张，这些人尽管手里拿着枪，可大多都没上过战场，甚至许多人都没开过火，战斗力可想而知。 反观东安军的车队，总共有四五十辆，至少来了几百人。 两千对几百，看似优势很大，实际却不尽然。 警长赛斯手中拿着步枪，心中十分忐忑。 他很清楚，假如来的是数百名职业东安士兵，那他这边两千来人真的会有危险。 职业士兵和普通民兵，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职业士兵伤亡率30%可能都不会溃败，而民兵队伍，估计伤亡个10%，其他人就受不了这份战斗烈度，做鸟兽散了。 如果想要赢，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仗着人多，先行消灭大量敌人的有生力量。 赛斯想着，让自己的手下去通知各民兵小组，只要他一开枪，其他人就都对准东安的车队开火。 就在这时，东安车队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了民兵队伍的攻击范围之外。 赛斯顿时紧张的咬住牙，心说难道自己这边的埋伏被发现了？ 不太可能啊，人可都是都躲在坡地背面了！坡地上这么多半人高的杂草，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 赛斯想得不错，肉眼的确看不到他们的埋伏，然而问题关键就在于，东安军队并不都是由普通士兵组成。 而是普通士兵+武功高手+协助队。 普通士兵和协助队看不到，但武功高手里有擅长感知功法的人，能隐约察觉到坡地后面有人。 如果按照东安士兵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先用火力覆盖一轮就是。 有埋伏的能炸出来最好，没埋伏的也当花炮弹买个心安。反正炮弹不值钱，苏元在这方面给的预算相当充足。 准确来说是太充足了，他好像生怕东安士兵会缺弹药一样，每支部队都配备了足够支持其进行饱和式打击的份量。 但以往的经验现在用不上，因为有协助队的存在。 于是，埋伏在坡地后的赛斯等人，亲眼看到几辆战车打开，从上面下来一群和他们同样肤色瞳孔的西枫人。 “这是！” “该死！是我们的人！” “他们是俘虏吗？？？” “不像啊……” 协助队的出现让埋伏的民兵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有人以为这些人是俘虏，但他们身上却没有绳子，脸上也没有被殴打过的痕迹。 协助队的几十人，看着前方道路两侧高耸的坡地，心中同样紧张。 刚才他们被东安士兵告知，坡地后方埋伏有人，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同这些人沟通、交流，让他们放下武器。 东安士兵只会给他们二十分钟的沟通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就会开启打击模式。 时间紧迫，协助队的人哪怕担心被打，还是纷纷朝坡地上跑去。毕竟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赚的就是这份危险钱。 坡地后埋伏的赛斯见状，知道己方已经暴露，于是也不遮遮掩掩，站起来大吼道：“站住！再往前跑开枪了！” 他举起枪对准协助队的人，后者顿时停住脚步，大喊道：“我们没有携带武器！”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协助队的人还纷纷脱下衣物、来让赛斯等人看到，他们并不是什么“人肉炸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爆炸物。 赛斯等人见状这才松一口气，半信半疑地让他们靠近。 待协助队的人上了坡地，迎接他们的也是质疑和警惕。 赛斯亲自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被东安人给挟持了？” 亚瑟作为这一支协助队的队长，这时也担任着解释工作。 谁料他一开口就让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我们其实是来劝你们投降的。” “什么？！！” “混蛋！你说什么！” 亚瑟甫一开口就引来数道惊疑和咒骂声，警长赛斯也十分吃惊，随即阴沉着脸喝问：“你们这些西枫人，居然甘愿充当东安的走狗？！” 第309章 坚持和覆灭 “你们这些西枫人，居然甘愿充当东安的走狗？！” 赛斯的话相当难听，协助队的成员闻言，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有几个人更是忿忿不平。 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走狗，反而，他们认为他们做的是对的，是为了弗兰镇的居民们考虑。 亚瑟同赛斯争执道：“你们是没看见！在科特港口死了好几千人，全都是西枫士兵，全都是我们给收的尸！但是东安人死了恐怕连一百个都没有！还不明白吗？这场战争是没有胜算的！” “混蛋！” 赛斯猛地用枪托砸在亚瑟肩膀，将他打退几步。 其他民兵也都气愤地举起枪来，呵斥着协助队的人是叛徒，要消灭他们。 协助队的都是普通百姓，面对这阵仗也慌了。 “别开枪！” “我们没有武器，你们要杀死手无寸铁的我们吗？！” “那些东安人都带着大炮，还有飞机！你们这些民兵怎么抵抗，我们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你们的家人想想，为你们的孩子想想！难道你们想让他们受到东安人的伤害？我们都是科特市的人，可以和大家保证，只要不抵抗，东安军队是不会伤害平民的！” 协助队的众人纷纷开口，他们的话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民兵队伍中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迟疑的神情。 他们或许见的世面不够大，但还不至于是傻子。 先前西枫军队几千人去往科特市，就是从弗兰坦镇子上经过的，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正是因为那些军队从弗兰坦镇的军工厂带走了大量武器装备，才让现在这些民兵装备不足，大多都只能用普通猎枪和步枪。 现在东安军队这么大摇大摆沿着大路从科特市出来，只能证明一个结果，那就是西枫军队的确已经全军覆没了。 几千装备精良的军队都全军覆没了，他们这千把人民兵又能做什么？ 虽然东西人种不同，但人性实际上是共通的。 这份共通的人性就是只要是人，就都贪生怕死。 如果有活命的选择，没有多少人会去选择拼命。除非是敌人做得太过份了，比如摧毁你的家乡，杀死你的亲人……在强烈的仇恨驱动下或许能抵抗住人性的软弱。 但眼下弗兰坦镇的人对东安军队谈不上太多切齿的仇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么一支貌似不伤害平民的军队，他们拼上命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援军，真的值得吗？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在动摇我们！” 警长赛斯这时大声呵斥。 他可不想然自己手底下的人乱起来。别的不说，要是弗兰坦镇沦陷，起码他警长的权力肯定是没有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亚瑟这时算了下时间，焦急不已：“时间快到了！东安军队只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说不通你们的话，他们就要开火了！” 他的话顿时引起民兵群体一阵骚乱。 准确来说，不是因为他们的话，而是因为山坡下的东安士兵动作。 他们看到，东安士兵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战车上下来，许多人还抬着便于行动的迫击炮。这些迫击炮看似口径不是特别大，但一共十几门，消灭他们这些民兵绰绰有余。 且除了迫击炮外各种自动步枪、机枪也是一应俱全，看得民兵们个个胆战心惊。 反观他们自己手里的猎枪，在这么远的距离下甚至连东安士兵身体的边都擦不上。 一时间，刚开始的豪言壮语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全都转变成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再不决定就真来不及了！”一名协助队成员有些着急地挥手，他动作幅度有些大，这彻底将赛斯激怒。 “闭嘴！叛徒！” 砰！ 他抬手一枪打在那个协助队成员的头上，后者瞬间倒地身亡。 这一枪吓得其他协助队成员赶忙扭头跑路，亚瑟也不例外。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如果这些民兵还要和东安军队死战到底，那最后都死光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赛斯一枪开完后，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可要是不这么做，民兵队伍就真要散了。 “警长，我们……真要和东安军队打吗？” 然而不可避免的，一些民兵已经承受不住压力。 “看看他们的装备！再看看我们的装备，这完全是送死！” “我们要打到他们，必须先冲过去一段距离，让他们进入我们的攻击范围……可这过程中我们会死多少人，他们的机枪可都架好了……” “警长，我真不能死，我家里还有几口人，都需要我养活。” 装备的巨大差距，让许多民兵心中的恐惧压过了狂热。 他们纷纷要离开。 有一个就有两个，有两个就有四个，这么一带动，不一会儿就有几百人放弃战斗，往镇子跑。 赛斯想阻止，可他一个警长又怎么阻止。连原本他手底下的骑警都有好几个跑了，更不要说普通民兵了。 短短三四分钟，两千人的队伍就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这些人都是坚定的战斗派，要死战到底。 可赛斯却不那么想了。 人都走了那么多，还死战什么？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问题是他先前表现得那么坚定，以至于现在被这几百号人架住了，没办法再下来。 这个时候他要是说不打了，投降。那别说东安人，估计这几百号死战党就得先要了他的命。 没办法，赛斯只能硬撑着指挥道：“我们必须先靠近，然后——”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 二十分钟一到，东安军队就发起了攻击。 没有快一分钟也没有慢一分钟。 十几门迫击炮开火，轰炸在坡地上，瞬间激起无数灰尘和泥土…以及隐约能看到的残肢断臂。 惨叫声随后便随风传来，传入协助队成员的耳朵里。 “啊！！！！” “我的手！我的手！！” “疼死我了！！救我！！！” 这些惨叫如此逼真，如此刺耳，听得协助队员们都面露不忍。 但他们也没办法，该做的都是做了……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觉得那些人不听他们的劝说，现在活该受这磨难。 炮火之下，那些死战派们全都从坡地后冲了出来，举着猎枪和步枪，怀抱着一种失去理智的勇气朝东安军队发起冲锋。 这种勇气很可嘉，然而并不会改变什么。 东安机枪兵面无表情地瞄准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和自动步枪只是几轮扫射，冲下来的人就倒下得差不多了。 割草一般的战斗很快结束，几百西枫民兵队伍全军覆没。警长赛斯想要临阵脱逃，但被东安军队里配备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随后，东安军队便按照既定计划，带着已经完全归顺，不敢再有任何其他心思的协助队一同前往弗兰坦镇。 12月复更 作者已经封在家一个半月了，每天要自己弄饭，自己独居也没人说话，很抑郁，说实话真有点受不了了，现在心态很崩溃，写不下去了。12月会复更，到时候月内也会完结本书。对不住读者们了。 第310章 苏元亲往西枫 京海港口。 苏元在赵云等人的陪同下上了一艘巨轮。 这是一艘巨型舰船，也是目前以东安的科技能制造出的最先进的舰船，苏元将其命名为“长空号”。 它全长超百米，分上下五层，搭载有最先进的发动机和舰载炮，全部船身都由坚固的合金包裹，集攻击和防御一体。 眼下苏元便要乘坐长空号前往西枫。 这场东安同西枫的战争，他并不打算远程遥控作战，而是打算亲自前往一线。因为这不是寻常的战争，就像当初打下大周京城彻底改变了国内局势一样，等彻底打败西枫，则是会改变世界局势。 并且，他还打算等处理完西枫的战事，他就乘坐这艘船从西枫港口出发，前往英兰国，去赴英兰国的邀约。当然，到那时邀约的日期恐怕早就过了，然而对苏元来说，占据主动权的是他，日期并不是由邀请者来定、而是由他这个受邀者来定。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安全。”荀彧在苏元上船前嘱咐道。他虽然知道以苏元的实力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苏元点点头：“放心吧文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东安就交给你们了。” “陛下请放心，臣等一定会尽心竭力，让东安不出一点乱子。”一旁的吕无忧也道。 苏元对他这些臣子是完全放心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负责维持国内秩序的大多都是召唤士兵，没有苏元的命令，想乱也乱不起来。 “都回去吧，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船舷收起，拔锚起航。 甲板上，苏元躺在折叠床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 周舒坐在他身边的一把太阳椅上，这次她也跟着一起来了，本来唐紫钰也要一起，但工程院那边有了一个她感兴趣的项目，就又留下了。 “好像起效果了呢。”她翻阅着手中的电报信件说，“我们的密探联络了几个西枫高层的亲和派，他们都对我们的提议表现出了兴趣。” “亲和派？”苏元懒洋洋地呵呵笑道，“我觉得‘投降派’这个名字更适合他们吧。” “嗯……” 都想要对自己国家的最高级领袖进行刺杀了，这怎么也算不上是亲合派。就像华国历史上害死岳飞的秦桧和宋高宗一样，要说秦桧是亲和派那简直是一种美化了。 “不过西枫的投降派越多，对我们倒是越好。”苏元单手撑着脑袋，看向周舒，“他们答应要策划刺杀行动了吗？” “他们进行了一次秘密集会，讨论了这件事。头目是外务大臣马蒂，他回复我们密探的消息是，如果要执行刺杀计划，必须要解决掉戴尔兹的国民警卫队。这一点需要我们东安提供帮助。” “这也在意料之中。” 关于西枫的种种情报东安这边早已摸透了。 要怪就怪带路党太多，而这也是前期的宣传攻势起到了效果。在那几次大胜之后，现在国际各国人民对于东安的印象已经大大转变，从最开始的神秘，变成了现在的强大、先进，甚至是更文明。这就催生了许多带路党自愿给东安提供情报。 苏元知道，国民警卫队是一支只听从总统命令的驻扎在首都的快速反应部队，他们的任务有很多，比如保护总统安全，监视各大高官等。 这支部队由精锐士兵组成，最大的特点一是忠心，二是强大。其规模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一千五百人的国民警卫队，其中一千二百名分散在首都各处执行任务。只有三百人常驻在总统府附近。只要快速解决掉这些人，戴尔兹就成了光杆司令。”苏元道。如此重要的西枫机密他居然能如数家珍，可见东安情报工作至强大。 “要让谭雅带队执行这项任务吗？”周舒询问。 谭雅作为特种部队教官，此时正在带领她训练出的特战小队跟随戚继光行动。只是在对科特市政厅完成了斩首行动后，这支部队就一直没有其他任务。 “还是说先让娜塔莉潜入首都？先确保马蒂等人并不是联合戴尔兹在给我们设计圈套？”周舒考虑片刻后又道。 “你说得不错。”苏元很赞同周舒的考虑。 他不能完全信任马蒂等人，假如把谭雅小队派过去，一旦中了圈套，哪怕谭雅等人实力强大，也会有所折损、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特种部队里的士兵都是百里千里挑一的士兵，损失一个都很可惜。更不要说谭雅，她是很珍贵的召唤武将，又是可以训练士兵的教官，要是折在埋伏中，那就太让苏元痛心了。 “先让娜塔莉潜入进首都探明情况。”苏元做出决定。以娜塔莉的本事，区区一个西枫首都对她来说挑战性并不大。而且她一个人目标较小，不容易被察觉。 “好，我这就让电报员发电报过去。” …… 弗兰坦镇。 东安部队的车队开进镇子，没有再受到任何阻碍。 敢于阻碍的已经在镇子前的坡地处被全部消灭，逃回来的民兵根本没有再拿起枪的勇气，纷纷躲进家门不敢出来。整个镇子就像是空镇一般寂静无声。 不过这并不耽误东安士兵们的工作，他们在科特协助队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一些本地人，通过他们引路，将镇子上的各种生产工厂全部控制下来。 这些工厂都是镇子最宝贵的财产，其中甚至有几座专门生产枪械、载具的轻兵器工厂，不愧于工业重镇的名号。 镇子上一些有识之士，得知这些工厂落入东安人手中，个个都是痛心疾首。他们岂会不知道，这些工厂有多重要，能产出多少武器装备？而这些武器装备落在东安人手中，又会对他们西枫人造成多少伤害？ 眼下科特及附近村镇是铁定沦陷了没错，但这片区域相对于整个西枫国也不过是区区一隅。甚至再夸张一些，就算整个南部地区都沦陷了又怎样？整个南部也不过只占西枫三分之一领土！ 只要能拖住，把东安耗在这战争泥潭里，那西枫就会占据优势。因为东安毕竟是跨洋作战，军队补给能力肯定不如西枫本地，只要战争时间拖长，东安军队可能都不需要战败，只因为补给问题就会自己溃败。 这些聪明人的想法是很正确的，甚至戴尔兹本人也有这种想法。他宁愿舍弃一片领土，比如整个南部。就算把整个南部地区化为焦土，他也要把东安军拖死在这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确保东安军队的行进速度不能太快。 可东安军队的高效，是西枫许多人难以想象的。 东安士兵刚占据了弗兰坦镇不到一个小时，就要求各工厂的工人从家里出来，去工厂复工，大量制造载具。如不服从者，将会受到严惩！ 这一消息由协助队的西枫人挨家挨户通知，许多工厂工人心中恐惧，尤其在警长等人阵亡后，他们已经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眼下东安人没有烧杀抢掠，只是让他们回工厂工作，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们完全不敢有任何异议。 绝大多数工人都在第一时间复工，只有少部分强烈反对，不愿意给东安军队制造武器装备。而对于这些人，东安军队在进行鉴别后，也都进行了公开处决。因为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军队不会跟你讨价还价。 第311章 两边下注，有力帮手 东安军队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只七天不到就将南部大部分村镇攻陷。 这对西枫是很大的打击，因为西枫国南部地区是主要的工厂区，许多重工业都布置在此。丢失这些工厂，其国内的无论是民用生产还是军用生产，都会受到较大影响。 西枫的应对方式很有意思，戴尔兹没有急着夺回领土，而是在中部区域和中部区域的交界处，建立起一道坚固的防线。该防线因为靠近“利尔特”市，因此称为利尔特防线。 毫无疑问，这道利尔特防线的建立证明了，戴尔兹并不打算派兵进入南部，而是打算放弃南部，转而将东安军队阻击在防线处，不让其进入中部北部区域。 这个消息传到戚继光耳中时，他心中也十分赞同。如果他是西枫上层决策者，恐怕也会做出这个决定。 眼下在东安军队已经大幅控制南部地区的情况下，西枫再将兵力投入进来，占不了便宜不说，还会折损许多。反而在中部建立起防线的话，只要能将东安军队阻击在南部区域，就可以打持久战。 拥有中部和北部两大片地区的西枫，打持久战肯定比东安更占据优势。毕竟南部地区工厂虽然多，可人口并不多，而且环境比较恶劣，不是军队常驻之地。 然而，西枫高层这么做，也就相当于抛弃了南部区域的国民。 利尔特防线建立的消息传开后，南部地区的西枫国民都十分绝望，甚至忿怒，怨恨西枫高层放弃了他们。尤其是一些本来还在顽强抵抗的未沦陷区域，在发现这一事实后，也心如死灰。有的干脆放弃防御，主动将地区交给了东安军队。 如此一来，东安没有来自西枫援军的后顾之忧，在南部区域的推进速度就大幅加快，前后总共还不到一个月，就彻底全部占据了南部区域。 这样的速度，足以让全世界都无比震惊。 西枫可是世界大国，领土在西国范围内是最大的。尽管其南部区域不如中部和东部大，但单拎出来，一个南部区域，却比许多西方小国全国的领土都大。 这也是让那些小国无比恐惧的原因。东安能用一个月时间就夺取西枫的南部区域，这岂不意味着，也能用一个月时间，就夺取他们这些小国的全境领土？ 一时间，这些西国高层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恐慌之中。 许多高层首脑频频会面，商讨计策。 他们现在还在犹豫，到底是联合起来帮助西枫对付东安，还是主动向东安低头，彻底放弃与其抗衡，认其做老大。 支持哪一种的都有，但相对而言还是前者多一些。因为东安毕竟是东方人组成的帝国，他们西国向东方帝国俯首称臣，总会觉得有损尊严和荣誉，尤其是那些贵族，根本受不了丢失的脸面。 至于底层平民，他们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乎的，只是和平、只要战争不发生在自己国内就好。 各国报纸也在追踪报道这场战争，当南部区域全部沦陷后，各国国民都在激烈讨论。 在撒克逊国的酒馆内，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战役。 “东安人太猛了！这才一个月，西枫的南部就没了。再这样下去，有个半年一年，整个西枫岂不是都要沦陷？” “还是小瞧东安了啊……” “不知道咱们政府的高层有什么想法？要我说，这个时候正是出手的时候……” “没错，咱们撒克逊国差不多是西国里和东安关系最好的国家。这次应该也能分一杯羹。” “不好说啊……东安毕竟是东方帝国，我们和西枫人，才是同文同种……” 撒克逊国的国民们兴奋者有之，担忧者也有之。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民间，就是高层之内也洋溢着这两种情绪。 议员们在为该落井下石抢占西枫海外岛屿，还是该大量支援西枫武器装备等物资争论。众多议员争论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两者同时进行。 在抢占西枫海外利益的同时，便宜出售给他们物资装备。这样一来西枫就算有所不满也是有口难言，毕竟眼下各国中，只有撒克逊国有足够的底蕴源源不断地支援给他们物资。 但撒克逊国高层，也担心这么做，会让东安不满。于是，他们干脆也向东安发起提议，如果东安在海外的军队需要装备补给，他们撒克逊国愿意进行支持。 这种给战争双方卖军火装备的行为，在撒克逊国看来是利益最大化，且双方都不会得罪得太狠。这也相当于是一种双向下注，尽管高层一致更看好这一战东安会赢，但将赌注全部压在东安身上也不妥，那是一种赌徒行为，不可取。 就算胜率有99%，还可能有1%的意外出现。比如撒克逊国目前很清楚，东安是真正的中央大政府，这即意味着，一旦最重要的那个人出了问题，那整个国家可能都会出大问题。 甚至遥远来说，哪怕苏元这个君主不出问题，数十年百年后、他的继承人一旦出了问题，整个国家可能也会陷入动荡之中。这就是中央大政府的弊端，在获得“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下，肯定也会有其劣势在。 …… “撒克逊人还真是精明啊。” 西枫南部中心城市，蒙恩。 苏元此刻正在市政大厅内，看着撒克逊国传来的电报消息。 内容便是那份出售装备物资的提议。 苏元笑着对周舒说；“这样下去，一场战场打完，撒克逊国不用动用一兵一卒，却是能大赚一笔。不，应该说是巨赚一笔。” “撒克逊国两边下注，这倒也也符合他们一贯的手段。”周舒对于撒克逊国的态度也一般。在她看来，撒克逊国奉行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至上。为了这一个原则，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弃。 “不过，我们并不用从他们那儿购买物资。”周舒继续说，“眼下我们占据了西枫的整个南部地区，这里的工厂产出足够我们消耗的了。” 一切为战争服务时，所有的人员食物都是配给制。南部区域内所有的西枫人也是如此，没有什么交易市场，只有各处开设的大食堂，会给他们每天配置三顿食物。 这方面苏元是让召唤士兵负责，弄的饭或许不怎么好吃，但绝对不会出现克扣情况。 如此一来，那些来不及从南部逃走的贵族自然是万分不满，但许多底层西枫人却十分满意。因为他们平时每天都是两顿甚至一顿饭，还经常吃到坏的东西。现在东安的大食堂制度下，他们一天三顿，顿顿有菜有肉，比以前好上太多。 也正是这些人，对于工厂招工十分主动，踊跃加入。东安人也更看好这些人，给他们安排更好的岗位，或者让他们来帮忙管理其他西枫人。 “说起来。”周舒想起一件事来，“娜塔莉那边已经一周没传回消息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吧。”苏元神秘一笑，“我前不久可是刚给她送去了有力帮手，绝对不会出事的。” 西枫首都。 一栋普通的公寓楼内，娜塔莉看着眼前五名穿着奇异装备的人，沉声道：“三天后正式行动，你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 “是，长官。”五人齐声道。 他们每个人都被包裹在厚厚的大型装甲里，手里更是提着有半人多高的怪异枪械。这枪械尾部有管道连接着每个人背后的一个翅膀形状的能量罐，罐子里的液体十分特殊，名为“超冷凝气化剂”。 毫无疑问，他们便是出自红警里的冰冻军团。 他们手中的霜冻枪，可以将人、甚至建筑物整个冰冻住，随后只要重重一脚就能将其踢成碎片！ 这样强大的存在，自然是苏元从兵符召唤而出。目前哪怕是东安的工程院也没办法研究出这种超冷凝气体和空气弹射背包。 半个月前，苏元在一次常规召唤中，召唤出了一共十名冷冻军团士兵。 他将其中五名派到西枫首都，配合娜塔莎进行行动。 另外五名，则是用船运送回到了京海，运送到了工程院，专门让工程师们研究他们身上的装备。进行反破解、开发。 这差不多算是标准流程了。自从建设了工程院后，苏元每次召唤出有先进科技的士兵，都会送到工程院，让工程师们研究，以便提取先进科技，反哺于东安的科技研发进度。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东安的科技呈跳跃式迅速发展。也正因如此，东安才能在当下阶段初步完成了对西方国家科技的反超，甚至在某些领域完成了大幅超越，超越程度几乎在十年以上。 看着五名冰冻士兵，娜塔莎微微点头。 她潜入西枫首都这么久，对这里的情况已经很清楚。 眼下西枫各地的有钱人、贵族，全都集中往首都跑。显然，随着南部彻底沦陷，他们都认为西枫的其他地方已经不安全了。眼下只有待在首都还能稍微安心一些。 大量人口的涌入，让西枫首都变得很是混乱，为此戴尔兹不得不调集了许多军队驻扎在城市各通道，盘查外来人口，似是生怕有什么东安间谍混入进来。 然而东安的探子早就已经潜伏在西枫许久，娜塔莎也凭借高超的易容术，进入过了一些机密场所。并且，她还秘密同以马蒂为首的“投降派”见了一面。 当时她易容成了一个高大白人男子，没有半点破绽，马蒂等人深信不疑。他们提出的计划，是刺杀完成后，投降派的人上台，会宣布与东安进行和谈。马蒂等人要娜塔莎给一个承诺，那就是和谈会议上，西枫愿意将整个南部区域割让给东安，从而换取中部和北部的安全。 即这场交易的内容，便是投降派以戴尔兹等人的死亡和下台，换取东安不再更进一步，不再突破科特尔防线，夺取西枫更多领土。 娜塔莎作为一名特工，岂能作主这件事。她将消息发给苏元，后者给她的答复是同意。 于是娜塔莎同意了马蒂等人的要求，双方合作意向初步达成。 合作达成后，马蒂等人秘密提供了戴尔兹最近两周的行程计划，想要和东安特工商量在哪一天动手。娜塔莉告诉他们，会在一周后，戴尔兹前往医院检查身体时动手——但那只是谎言。 娜塔莉真正的动手时间，是在三天后，在戴尔兹前往一处工厂视察时，动手将其消灭。 作为一名专业特工，娜塔莉深知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对于苏元、以及其他召唤士兵以外的任何人，她都会保持一份怀疑之心。更何况马蒂这些西枫高层。 就算他们没有设下圈套的动机，娜塔莉还是不会相信，而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采取行动。这也是苏元给她的授权，让她可以“见机行事”，不需要顾虑其他。 现在时局不稳，戴尔兹自己也十分小心，平时出来进去都会随身跟着二三十个保镖。除此之外在自己一公里范围内，还会布置多达百名国民警卫队的士兵。 如此防御力度，按照原来的推算，娜塔莎必须要得到谭雅其特战小队的支援。倒不是说她自己没有能力执行刺杀任务，而是缺少趁手的武器。假如她有一把高倍数高精度的狙击步枪，完全能以一己之力完成任务。 至于马蒂等人的帮助？她不需要。而且她认为只有自己来执行刺杀，才最为保险。交给马蒂等人，搞不好反而会坏事。 眼下没有高精度狙击步枪，而且苏元给她的命令也是“以保护自己生命安全为最优先级”，因此娜塔莎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她本来已经打算联络苏元，请求谭雅带队来首都支援。然而苏元却给她送来了五名冷冻军团士兵。 知悉这特殊士兵的能力后，娜塔莎就有了新的刺杀计划。 三日后，戴尔兹在数十名保镖的陪同才，对一座位于首都的军工工厂进行视察。 但他不知道的是，娜塔莎以及几名冰冻军团战士，早已在作业就潜入进了工厂。并且娜塔莎还杀死了工厂的保安队长，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第312章 诡异的死亡方式 戴尔兹这几日心情一直很烦躁。 利尔特防线的建立实属不得已为之，如若不然，一旦东安军队再进入中部地区，西枫会丢失的土地只会变得更多。 这并不代表西枫士兵不够多，或者不够勇敢，而是实打实地打不过东安军队。靠勇气和毅力战胜装备精良于自己的对手，那种事更多只发生在小说故事里面。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 哪怕是本土作战，戴尔兹的信心也随着南部区域的沦陷而被打击到了谷底。 他原本以为东安军队的补给会跟不上，但现在根据从前线传来的情报来看，东安军队对于补给的需求似乎少之又少，这让他完全搞不明白，非常困惑。 这也不怪他，每个苏元的敌人都有过这种困惑。只有极少数人了解内情，即苏元手下的许多士兵根本不需要补给，不需要吃饭和睡觉。这也是为什么，在大周还未灭亡时，大周的将领总喜欢称苏元为“妖怪”。 跨洋作战的补给问题苏元早就考虑过，因此他这次派出的士兵除了江湖高手组成的团队外，其他几乎都是召唤士兵。他兵符里几十万召唤士兵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这些召唤士兵根本无需补给，而江湖高手们的补给从攻下的城镇取用便可。如果不是为了迷惑敌人、装装样子，那苏元甚至都不需要一直派船从国内运送物资到科特港。 可惜西枫普通人，乃至军队高层，都无法理解这一点。他们还是抱着固有心态，以至于如今面临着巨大危机。 最让戴尔兹忧心的，是最近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似乎是内部出了一些问题，但纯粹靠捕风捉影就派警卫队去抓人，他也没这个权利。尤其现在高层间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抓人只会引发更快的崩溃。 戴尔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希望随着时间变化，能看到希望曙光的出现。 他最期待的自然是黑天鹅事件，比如苏元忽然患病暴毙之类……尽管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可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否则这么打下去，他真的没有胜利信心。 “总统阁下，我们目前的产能可以保证每天生产一万把步枪，五万发子弹。战车可以保证日均一百辆，其他军用装备不等。” 工厂的负责人陪同戴尔兹，一边参观一边为他做讲解。 戴尔兹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他这次巡视纯粹是做做姿态，等回去后刊登报纸，夸大一下数据，让人们对战争保有信心。尽管西枫政府已经全面封锁南部地区的失利消息，但大量富裕阶层的人口流入，足以让底层民众明白南部地区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能给与他们足够的信心，恐怕都不用东安军队打过来，首都就要自己陷入到混乱之中了。 戴尔兹听负责人介绍了一通，将注意力收回来，打断问道：“坦克呢？坦克的生产情况如何？” 毫无疑问，目前坦克是西枫最珍贵、最前沿，也是威力最大的地面作战单位。要对付东安军队，坦克是必须要用上的。尤其是西枫中部地区有大平原，对坦克来说也是绝佳的发挥舞台。 戴尔兹可不相信东安军队会一直停在南部地区。他虽然没见过苏元，但从后者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那个年轻小子十分狠辣，不把便宜占够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因此利尔特防线大概率会被突破，到时候在中部平原用坦克决战，消灭掉东安军队的主力，才是戴尔兹的根本打算。 负责人道：“总统阁下，目前坦克生产线正在全力以赴，不过目前每天最多完成三十辆。” 戴尔兹点点头：“加上其他东部工厂，每天要生产至少一百五十辆坦克。一个月，不，半个月后，我需要三千辆坦克，来彻底碾碎那些东安人！” 负责人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答应下来。 此时在工厂四周，国民警卫队的士兵都在恪尽职守，戴尔兹身边则跟着十五名保镖。而在暗处还有五名占据着制高点，以便进行观察。 娜塔莉对这些人的位置了如指掌，因此她计划的刺杀地点，是坦克生产车间。她知道戴尔兹一定会参观那里，而车间上方的通风管道，便是最佳藏身处。 至于如何完成刺杀，根本不需要用枪，也不需要贴身，只要靠冰冻军团士兵的超冷凝气体从将整个车间冰冻住即可。那超越当代的科技力量，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将目标位置的热量全部抽走，只留下一具具硕大冰雕。 这种攻击方式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思维模式，根本不是能提防的了的。就像一些科幻小说里提及的针对某单独个人研制的基因武器，因为太过奇诡以至于人们根本联想不到。 很快，按照流程，戴尔兹和他的保镖们进入坦克生产车间，去参观制造中的坦克。娜塔莎几人，则早已来到车间顶部的通风管道。在发现戴尔兹进来后，娜塔莉打了个手势，几名士兵顿时从管道口往房间内注入超冷凝气体。 超冷凝气体并不像是空调，不会让人先感觉到冷，然后有一个添衣或者离开的时间。它更像是古世纪突然降临在西伯利亚的超冷空气，如同死神降临，在草原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和微风，自在吃草的牦牛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变成了冰雕。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别说牦牛搞不清楚，就连后世许多科学家也都一头雾水。 同样的事情，今天发生在了本来算是热得很的工厂车间。 车间里的汉子们本来都挥汗如雨，个个光着上身干活，然而下一刻，他们便感觉到一丝寒意。这一丝寒意是他们最后的感觉，然后身体的动作便定格了，连同思想一起。 戴尔兹和保镖们刚进入车间没多久，眼睁睁看到前方的军工工人们身体一颤，然后化作厚重的冰雕。不只是人，连同那些尚未完成的坦克、那些模具、甚至连炉内的火焰都被定格在了坚冰中。 “不——” 戴尔兹反应还算迅速，但他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道声音，以及只做了一个转身动作，连跑都来不及，身体就化作了同保镖们一致的冰雕。 “撤。” 娜塔莉立刻下令撤退，几人沿着管道离开。他们听到外面大呼小叫起来，显然有人发现了车间里的情况。大量警卫士兵靠近过去，但迎接他们的只是一道巨响。 “轰！！！” 娜塔莉引爆了她提前布置在车间内的炸弹，炸弹威力并不算多大，但它产生的震颤，却足以将车间内的人形冰雕尽数摧毁。 一时间，稀里哗啦的冰碴破碎落地声传来。 “上帝！” “不！！！”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愤怒和困惑的吼声瞬间爆发，娜塔莉几人则借助混乱以及身上的安保制服，成功在大批士兵赶到封锁工厂前离开。 …… 午后，西枫高层紧急会议召开。 所有高层人士全部聚集在总统府会议室，总统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会议长桌上，则摆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些碎冰渣。 “这就是……戴尔兹阁下？”有人看着那袋碎冰渣，满脸难以置信。 一名女性更是忍不住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其他人脸色也个个难看至极，包括以马蒂为首的投降派在内。 马蒂心想：“死了？戴尔兹死了？是……东安特工干的？可是，制定好的动手时间不是今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死法……” 每个人听了警卫队汇报上来的事情经过，都觉得匪夷所思。甚至他们不少人都以为这是个玩笑，是某本小说里杜撰出来的情节。 怎么可能？一个车间里上百人都在短短几秒时间里被冻成了冰块？然后都被震碎成了冰渣子？其中还包括一国总统在内？这未免太离奇了些…… 可现实就摆在眼前，再离奇也是现实，做不得假。以至于所有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整个会议室内充斥着骄躁、恐惧、不安的气氛。 十几个人不知干坐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道：“这是东安特工干的？是吗？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哪个该死的能告诉我！如果东安人能有这种瞬间把人冻成冰块的科技，那今天死的是戴尔兹阁下，明天就是你！我！我们！” 这人说到最后已经站起身咆哮，看他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显然，戴尔兹的死亡方式太过诡异，这样死，可比被人一枪崩死要难接受得多。 “不管是谁干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封锁消息。决不能让民众知道事情真相。” “没错！现在前线那么紧张，我们后方要是再出乱子，西枫就彻底完了！现在必须要换上一个新总统……我提议副总统卡兹阁下！” “不不不，现在不是推选新总统的事，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被这种诡异方式刺杀的危险！我们必须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必须立刻封锁全城，找出凶手！” “那么做只会暴露戴尔兹阁下被刺杀的事实！而这是目前决不能泄露出去的！” 会议室内充斥着争吵声。而此刻的马蒂，心里只想着会议结束后要立刻去联系东安特工。他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约定好的动手日期提前了！以及这种刺杀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作者中招了 上班刚两天就羊了，难受得不行，停更几天。不过本书这个月完结应该还是没问题。 第313章 胜利是最好的回应 利尔特防线。 每日都有大量的军械从中部、北部地区运送过来，不光是武器装备，还有一车一车的新兵蛋子。 这些新兵大多训练时间都不足一个月，有的甚至仓促训练一周，就被拉到了前线战场上。美其名曰在实战里学习，实际上更多是充当炮灰般的角色。 他们当中有人怀抱着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有人则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尽量全须全尾地回家。 负责整个防线的是雷兹将军，他此刻正在指挥部里和一众参谋研究地图。平摊在桌上的巨大地图，整个南部都涂抹成了黑色。黑色是东安国的代表色，这样涂抹自然代表南部区域已尽数沦陷。 “将军，现在东安军队刚占领南部区域不久，肯定会休养生息，消化一下，不会冒然再度前进的。”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东安军队的士兵虽然强大，但又不是铁人，不可能没日没夜地往前推进……” 参谋们提供着自己的意见。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敢轻视东安军队。他们这西枫军人以前的骄傲和自大几乎全部碾进了淤泥中。如果说先前联合舰队的覆灭还能说是主将大意，那现在本土大规模沦陷，已经足够证明敌人的强大和己方的孱弱。 “如果是普通军队，或许会如你们所说。但谁知道这些该死的东安人会怎么样？这群天杀的，简直像是机器！无情，冷酷，可怕！”雷兹铁青着脸说。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在他看来，这条防线的重要性无比重要，一旦被攻破，整个西枫都会陷入到灭国的恐怖之中！ 究其原因就在于西枫地势北低南高，南部地区在陆地上算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是谁都没想到东安是从港口进行突破，且一路势如破竹，西枫大军还没来得及支援，整个南部就沦陷了。 这样一来，从南向北，居高临下，很容易发起大规模的冲击。反观从北向南，就十分困难。这就意味着东安占据着主动权，是攻是守都是他们说了算。 雷兹对此很是憋火，可是又没什么办法。他现在手底下的士兵虽然不少，足有三十多万，但其中将近十万都是临时募集上来的，根本没怎么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 把这样一群新兵蛋子扔到战场上，别说磨炼了，估计只能用来消耗一下东安军队的子弹储备。为此他还不得不抽调出许多有经验的老兵，抓紧时间对这些新兵进行紧急培训。不说培训成精兵，起码能让他们做到最基础的在战场上能听懂命令、以及执行命令。 “现在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不得松懈一分一秒。注意，是一分一秒！”雷兹对所有参谋军官严肃道，“利尔特防线如果再出问题，我们的祖国将失去最后一层屏障，东安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到那时，这片土地恐怕就不会再属于我们，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刻！” “是！”众人纷纷挺直胸膛。 “将军！”这时有通讯兵跑进指挥部，神情很是焦急，“东安的飞机！” 雷兹喝道：“飞机怎么了！让防空部队给我轰下来！” 东安军的鹰隼战斗机在科特市大显身手后，利尔特防线也进行了诸多防空设置。只要东安飞机靠近，就一定能将其击落。 通讯兵摇头：“将军！飞机没有靠近，只是洒下了许多传单！！！” “传单？！” 通讯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交给雷兹。 雷兹接过一看，脸色顿时阴郁到无以复加。 传单上有一幅戴尔兹总统的画像，头像脑门上用红色画了一个大大的“X”，头像下方则是一行字迹：“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你们的总统已经死亡，高层也已要与东安讲和，难道你们不想放下武器、回到亲人和朋友身边吗？东安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南部区域的居民便是证据！” “戴尔兹总统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可能……” “高层决定要求和？？？” 雷兹身边的参谋们也看到了传单内容，纷纷陷入到震惊之中。 很快，首都有电报发来，秘密通报了戴尔兹被暗杀的事实，并且要求前线暂时不要声张该消息。 雷兹看完电报气得破口大骂：“我们总统被暗杀的消息居然是敌人先告诉我们的！这群高层的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不光他着急，他手底下的参谋官也很着急：“将军，现在传单到处都是，恐怕有十几万张，士兵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另外一名参谋官提议，立刻把所有传单都收上来销毁，私自保留则进行军法处置！ 雷兹考虑片刻，否定了这一提议：“现在士兵们心浮气躁，如果这么做反倒让敌人的阴谋得逞。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解释清楚。” “可是将军，高层的电报不是让我们保密吗？” “保密！现在还怎么保密！” 雷兹立刻传令下去，公开戴尔兹总统的死亡事实。并且并不避讳，告诉官兵们是东安人所为。并对东安人表示严厉谴责。 事实上，消息在国际上传开后，各国都是一片哗然。并且难得的意见统一，一并向东安表示谴责与抗议，坚决反对他的所作所为。 收到消息的苏元，对这些谴责自然是嗤之以鼻。 办公室内，周舒对他道：“这些国家的高层反应这么大，恐怕是担心戴尔兹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吧。” “不然呢？”苏元冷笑一声，“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估计一直以来都以为战争只会波及普通人。他们只需要坐在庙堂，让普通老百姓去拼死拼活就行。不管胜利与否，他们反正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现在戴尔兹一死，他们当然坐不住。” “那你打算回应吗？” “胜利就是最好的回应！我要亲赴前线，三天之内率领大军突破利尔特防线，让东安军队进入西枫中部！一个月内，我要在西枫首都和将士们喝上胜利的美酒！” 第314章 解放全球行动 当东安大军推进至利尔特防线前方时，驻守在此地的西枫军队却没有做好充足准备。 原因是他们的军心已经动摇。 在戴尔兹死后，高层已经主动向东安求和，希望展开和平谈判。 大战在即，突然要和谈，这对于前线将士的士气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雷兹将军更是破口大骂，但他却没有军队独走的勇气。不是没有威望，实际上他若是下达命令，士兵们绝对听从。只是他这种级别的军官，一家老小都在首都里，都在高层的眼皮底子下。 他要是独走，不听高层命令，那他的一家老小是何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独走必胜，那雷兹或许还会冒险。可哪怕独走，他也没把握战胜东安军队，那么独走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怀意冷的雷兹只能听从高层命令。 这样一来，东安军队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在和谈当天，苏元便下令发起对利尔特防线的进攻。 在他看来，一边谈一边打才是真理中的真理。 而且为追求速战速决，他没有节省，而是将兵符内的召唤士兵尽数召唤出来。 数十万军队瞬间出现在战场之上，出现在敌后，战争会如何发展，可想而知。 苏元又用了他那吃遍天的一招鲜，潜入防线内部，召唤士兵。如此里应外合之下，看似坚不可破的防线，仅仅不到三天就彻底崩溃。超过十万西枫士兵成为俘虏。 利尔特防线的溃败只是个开始，在这之后，东安军队加速前进，一个星期内连续占领多座中部城市。 战争发展到这个阶段，西枫已经无力回天。大多高层选择放弃，逃离西枫，前往其他西方国家避难。少数留下的，也是愿意无条件投降。 至于普通西枫民众，有愿意投降也有不愿意的，但他们的意见注定起不到任何作用。 半个月后，东安军队进入西枫首都，战争彻底宣告结束。 …… 苏元没有去参加庆功宴，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西枫总统办公室，看着诸天兵符上的字样出神。 【召唤成功，获得十艘航空母舰】 苏元看到光幕上的字样，愣了半天后居然苦笑一声。 “这还真是……让我通关了啊。” 他实在没想到，他这平平无奇的一次签到，居然签来了他前世战争兵器的巅峰，航空母舰。 只是让他苦笑的是，这玩意儿目前实在太过超越时代，且得研究后才能妥善使用。 …… 占领西枫后，东安的第二岛链也建立完毕。 现在整个南海都在东安国的掌控之中，成为了实际领海。其他大小国家面对这种情形，通通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都认为这么一大片海洋，应该属于十几个甚至更多国家。现在东安一个国家就全部占据，实在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可是西枫的下场就摆在面前，他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如果东安继续发兵，那他们也只能组建起最后的联盟，来殊死一搏了。 这其中甚至包括和东安一直有贸易往来的撒克逊国。 撒克逊国本来以为东安和西枫打一场就算了，万万没想到苏元会这么执着到底，直接把西枫全境给占领了。 这就导致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因为地缘关系，以前西枫和撒克逊国是竞争对手。现在西枫的领土都成了东安的，东安难道会任由撒克逊国继续按原来的形式赚钱吗？ 可以说，苏元的所作所为，让撒克逊国立刻重新审视了和东安的关系。 前不久，撒克逊国已经正式宣布，和东安断绝贸易关系，并且要与其他国家一同制裁东安，要求他将西枫国的领土还给西枫人。 东安对此没有半点回应，实际上，在占领西枫后，东安就没有了新动作。 撒克逊国百般不解，在他们的智囊看来，苏元是一个典型的大帝型君主。这样的君主，绝对不会停下征伐的脚步。 …… 转眼间，五年过去。 这五年期间，苏元没有再展开新的动作，这让一众国家领袖智库都十分不解。 但他们全都很庆幸。 因为以东安国现如今的国力，如果要攻击他们，他们是没办法抵抗的。 现在东安国停止功伐，就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趁着这个时期，各国都大力发展科技，可以说是提前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工业时代。 以撒克逊国为首，各国也都建立起军事同盟，断绝和东安的商贸往来，展开冷战。 但东安国却一直没什么反应，其他国家也尝试过派间谍潜入打探，结果根本做到。东安国内部就像一块铁桶，哪怕是个钉子都插不进去。 京海海岸，苏元站在岸边，眺望着远方的航母编队。 五年下来，东安终于彻底消化掉了航母的科技水平。 现在这支庞大的航母编队，已经可以投入到实际使用中。 “夫君，有了这份力量，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阻止你的东西了吧。”站在苏元身边的周舒轻声道。 五年过去，她也成熟了许多。柔美的面庞上，此刻正浮现着丝丝期待的神彩。 她怎么会不知道航母编队的威力，一旦使用它们，那其他国家这几年来大力发展的海军，就纯粹成了笑话。 “嗯。”苏元点点头，“是时候让这个星球只有一个国度了。” 五年，苏元早已签到了无数兵士。现如今他的兵符内，各种兵士足有千万之巨。 可已经都用不上。 单单能熟练操纵的这十艘航口母舰，就足以扫平这个星球。 “陛下。” 海军总帅戚继光这时赶来，向苏元行礼汇报。 “十支航母编队已全部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投入到战斗使用。请您下令吧！”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戚继光五年来没有一日休息，不间断地训练，现在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 “好。”苏元下令，“你去找荀彧，让他电告诸国。从今日起，东安将发起‘解放全球’行动。凡有违抗者，皆视为敌人，予以消灭。” “是！” 戚继光迫不及待地离开。 第二日，东安的通牒便传遍全球所有角落。 第315章 无条件投降 一石激起千层浪，解放全球的最后通牒一经发出，全球各国都陷入到了极大的震惊之中。 一时间，无数谩骂和颂扬的声音从各国传来。 谩骂者，大多都是该国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被剥夺。 而颂扬者，则是渴望得到解放的人。 这五年来，尽管各国都极力控制国内的媒体，但也架不住源源不断的信息战。 东安的信息战术太过利害，再加上东安的东西又好又便宜，而且科技水平也更高，以至于从上到大，各国人民都普遍认为东安的货物更好。 哪怕是敌对东安的各国高层贵族，不让老百姓用东安商品，他们自己家里却满满都是。 如果说这些还只能算是糖衣炮弹，那真正的大杀器，就在于理念的传播。 东安的治国理念，在西枫国土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五年来，西枫国人民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被东安统治的事实。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生活比从前好上无数倍，权利也都得到了保障。 尽管管理层大多都是东安人，可那又如何。这些东安人没有仗势欺人的，也没有贪赃枉法的，比原来的西枫官员要强出太多。 西枫人民们也感慨，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该做任何反抗，甚至应该帮东安军队入主西枫。这样他们的好日子也能早一点到来。 而对于西枫人的变化，许多西国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普通人是既羡慕，又无奈。 毕竟高层们是严禁在国内宣传有关东安的事情的。 只是思想和洪水一样，堵不如疏。禁止得越厉害，传播得也会越快。 此时在西方各国内都有着秘密地下结社，他们都认为东安才是人类之光，由东安统御全球，全世界才会变得和平。不会再有战火。 于是他们也自发地进行情报工作，希望能帮助东安尽快入主他们的国家。 只是这一切对苏元而言都不是很重要。 他的航母编队一出，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这其中的差距，比棍棒和枪械的差距都要更大。 不要说航母，哪怕是战斗机，东安的最新款式的隐形战斗机，也足以让西国的雷达变成瞎子。 可以说，当苏元决定要发起行动时，其他国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 “总统阁下，我们……” 撒克逊国内，总统办公室，海军总将难以启齿地拿出一份战报。 “我们的前线海军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 总统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接过战报，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撒克逊国这五年来拼命造的海军部队，在东安的第一波战斗机轰炸打击下就损失了七成。 东安的战斗机实在太强大，他们的船队雷达根本什么都检测不到。 而且，当海军总将了解到航空母舰是什么后，就彻底失去了一切斗志。 他此刻绝望地对总统说：“总统阁下，我认为，尽快投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你作为海军总将，这像是你该说得话吗？” “总统阁下，正因为我是海军总将，才清楚知道我们和东安海军的差距有多大。如果再打下去，所有海军小伙子的命都得扔在海里，而我们……甚至很难摧毁他们一条战船！” 这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他作为总将，也曾经想过自杀式袭击。 用自己的船，飞机，去撞东安的船。哪怕几个换一个，起码也是给对方造成了伤害。 可这根本做不到。 他们的战船和飞机，根本突入不进对方航母编队的范围里。 还没靠近，就先被各种护卫舰和隐形战斗机给摧毁了。 这样大的差距，让这场战争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打下去，除了白白损耗生命外，看不到有任何希望。 撒克逊总统沉默半晌，问道：“其他国家的海军情况如何？” “比我们还要惨。大多数连第一轮打击都撑不过去，就彻底崩溃了。现在许多国家的海军力量已经全军覆没。这么说吧，总统阁下，现在这个星球的整个海洋，差不多已经成了东安海军的后花园。他们可以随便出入，而其他国家的海军基本只能在自己海岸的近海徘徊。”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已经不容否认。 撒克逊总统也很清楚，就算再负隅顽抗，也只是最后挣扎。 只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果放弃海军呢？死守陆地，打阵地战，打巷战！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 他说完，发现海军总将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对劲。 那其中带着强烈不满。 “总统阁下。”海军总将的声音十分冷漠，“您的说法并不现实。那样只会将这片大地彻底毁灭，而且，议员们也绝对不会同意您的想法。” 妄图靠巷战拖垮东安军队，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想。 如果放弃海军，那港口就都会落入到东安军手中。 东安军有那么多战斗机，完全可以不断起飞，摧毁撒克逊国境内的各种水电设施。 到时候一片漆黑，没有食物和水，在这种情况下打巷战，估计还没等看到东安军队，自己就先饿死渴死了。 尤其是目前各大城市游行不断，结果游行喊的口号却不是保卫国家，而是欢迎东安解放。这让各地管理者都十分恼火，不断派出军警抓人，但效果却很差。 可以说，假如要打巷战，那这些游行者更可能反叛，到时候不知要死伤多少人才能结束。 撒克逊总统颓丧地靠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东安，苏元，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想不明白啊……派出去的间谍也全是废物，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收集不来，全都是垃圾，废物！” 撒克逊总统破防大骂，发泄情绪。 他痛恨的不光是自己人太无能，还有自己人的背叛。如一些在东安经商的撒克逊人，乃至派过去的使节，居然也全都叛变了。 “该死的，难道我们就不能想办法，袭击东安本土吗！让他们的人也知道什么是痛！” “很抱歉，我们做不到。”海军总将给出冷冰冰的事实，“东安本土由数道岛链形成的警戒线保卫，我们连最外面的那条都突破不了，更不要说接近其本土了。总统阁下，认清现实吧，早点做决定，早点结束。” 撒克逊总统沉默半晌，木然点头：“我知道你们早就做好决定了，好吧，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通牒发出第七日，撒克逊国宣布放弃战斗，无条件投降。 第316章 地上天国 苏元要的是解放全球，不是毁灭全球。 因此他大力主攻的便是撒克逊国，因为撒克逊是除东安外实力最强的。先将其打败、其他国家看到，也会失去战斗欲望。 果不其然，当撒克逊国连十天都没撑过去，就宣布投降后，陆陆续续，其他国家也开始宣布无条件投降。 也有负嵎顽抗的，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个月后，全球只剩下了一个政权，那就是东安政权。 一个政权统领整个世界，这在很多人心中是无法想象的。甚至，已经投降的许多人，心里想得都是，如此一个庞大的帝国，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内部出现问题而崩溃。 许多人都期待着“合久必分”的情况出现。 但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全球统一后，苏元兵符里上千万的士兵就派上了用场。 所有地区的警卫、安保力量，他都用召唤士兵替代。 而所有地区的官员等管理层，同样是用召唤士兵里的文臣们担任。 如此一来，全世界任何一片地区，负责管理和维护治安的都是召唤士兵。 这些召唤士兵对苏元忠心耿耿，且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贿赂、威胁。 由数千万“完人”治理的世界在此刻形成了。 苏元成功建立起了所有人都认为不存在的地上天国。 他则作为这个天国的主人，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只要他一直存在，这个天国也会一直存在。 而且这个天国的范围会越来越大，最近科学院的学者们，已经开始展开了对于外太空的研究。 可想而知，在这个不会再有战争的世界，所有人的力量都能集中起来。所有人才的才能都能有所释放，这样一个世界，科技的发展速度将会有多快？ 再加上苏元兵符内的高科技产物，估计只要数年，就能让世界飞速进入现代科技时代。而探索宇宙，殖民外星，恐怕也要不了太久。 这样一个世界，不再需要国家，君主。 但“东安”的名字保留了下来，从东安国，变为了东安星。 苏元也不再轻易露面，在召唤文臣们高效的管理下，他很少再需要亲力亲为。 他花费了一年时间，同几名红颜知己走遍了世界各地，领会了诸多风光。 随后，他独自去了一处地方。 极北冰原。 这里常年大雪纷飞，苏元一身黑衣，长发飘然。他步履从容，满天风雪都无法近他周身一米之内。 他将那柄小剑取出，跟随着它的指引，来到冰原的一座冰山之上。 他在山腰一处洞内看到了属于真缈的剑，走过去将剑拿起。 “……” 苏元心中百感交集，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可是，他要找的人又在哪里呢。 他不相信所谓的“飞升”。 因为这几年来，他的境界已经无限提升，寿命甚至已经在各种签到得到的天材地宝加持下，几乎达到了无限。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感受到什么“上界”的存在。 那只能代表，上界并不存在。 既然上界并不存在…… 苏元忽然抬头朝洞口望去，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正在洞口驻足。 苏元站起身，同那人目光相对，相视一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