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轻声叹了口气：“但是关于姚敏的那部分庭审内容被放出去，我又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有种被舆论赶着走的感觉？”陆慎看着镜头里面的秦溪，声音温柔。
秦溪点头：“要说完全是坏事，也不算，现在提前让大家意识到这些事情和姚敏有关，引发讨论和猜测，到时候我公布真相，也会更迅速被大家接受。我只是……对于这种自己的安排一再被计划外的事情打乱的状态，觉得有些不满意。”
陆慎轻轻笑了笑：“秦溪，你知道吗，没有比预料中的意外反而能推进事情发展更好的事情了。”
秦溪跟着笑了，但是笑容很快就垮了下去：“而且我……不小心看到了一点对姚敏的评论。”
本来要是按照她的计划，等到事情牵扯到姚敏身上的时候，应该已经不会有对于她本人的人身攻击了，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提前了，关于姚敏的舆论势头还没有造好，所以会有这种令人不悦的评论。
秦溪本来不想把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一点无关紧要的评论也要难过，仿佛她是什么玻璃做的小人，需要被人全方位呵护。
但是……毕竟是陆慎啊。
毕竟是她多狼狈的模样都见过的陆慎。
听她说完，陆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是谁发的评论？你告诉我名字，我今天就让人去找到人，狠狠教育一顿。”
秦溪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傻话，网上乱说话的人那么多，哪里教育的过来”
但是看到陆慎眼里促狭的笑意，秦溪一下便反应了过来。
陆慎这是在逗她开心，故意这么说的。
“你真是……”秦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次，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陆慎嘴角勾了一下：“现在有觉得好一点了？”
秦溪点点头。
其实即使陆慎不打这通电话，给秦溪一点时间，她也能好好的把这些负面情绪消化。
但是陆慎只是一通电话，十分钟时间，她心头的阴霾已经一点点散开了。
“你去忙吧。”秦溪看到陆慎那边的画面里有人敲门进来了，看看时间，大约也是陆慎该起床办公的时候了。
陆慎点头，当着外人的面没有再多说什么，摆摆手挂掉了视频。
秦溪看着手机黑下来的画面，嘴角有一丝笑意。
即便陆慎不在自己身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两个人依旧可以相互安慰。
她放下手机，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远远不是沉溺在自己情绪里的时候。
……
虽然计划被提前了不少，之前做好的安排也被打乱，需要重新完成，但是第二天早上，秦溪还是按时来到了医院，在和医生约定好的时间踏入了治疗室。
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她已经进行了好几次，现在面对医生的谈话治疗，已经不会有很难受的感觉了，这种恢复程度比医生预期中快了不少，所以医生打算开始用一些别的手段来加快治疗的进度。
“今天可能需要你认真回想刘哥出事那天的画面。”医生让秦溪躺在治疗椅上，提前预告了一句，“有任何不适，跟我打手势。”
秦溪点点头：“好。”
果然，用这种方式治疗的痛苦比单纯谈话要深的多，等治疗结束的时候，秦溪的额头出现了久未见到的冷汗。
医生把纸递过来，秦溪道了声谢，一边擦掉自己的汗水，一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这么多天的疑问说了出来：“医生，我……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对刘哥的死没有任何愧疚啊？”
她会有这种疑问，也是正常的。
管家对她身上发生的一切知道的不算清楚，但是听到她要去看心理医生，根据各种道听途书的传闻拼凑出来了一个结论秦溪因为自己害死了一个人良心不安，所以才要去看医生。
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管家每天都在旁敲侧击的安慰她，说刘哥本来就是做了坏事才有报应，不是秦溪的错。
一次两次的，秦溪还没觉察出什么，但是次数多了，秦溪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好言好语安慰了管家，却对自己产生了一些疑问。
真要说起来，刘哥确实是因为她才死的，但是……她却似乎对刘哥死了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任何触动，见到血产生的反应，也只是因为想起了姚敏。
从那天开始，她一次也没想过刘哥。
自己难道是……很冷血的人吗？
秦溪忽然就产生了这种怀疑。
而这种疑虑一出现，就很难消除，秦溪这才忍不住，和医生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第1075章 心中所想
第1075章 心中所想
医生似乎马上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转身面对她，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问道：“你……有梦到过他吗？”
秦溪回忆了一下，诚实的摇了摇头。
还没开始治疗那几天，秦溪确实做了几次噩梦，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那几次噩梦里鲜红的，不是刘哥，而是姚敏的血。
“有一种很著名的理论，梦是人的潜意识体现。”医生拉开椅子，坐到秦溪身边，“虽然到目前为止，关于梦的理论还有很多，但是我自己是觉得，这种理论是有道理的。”
“也就是说……我确实对刘哥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秦溪想了想，问道。
医生点点头：“从治疗过程来看，你也完全没有体现出对刘哥的任何兴趣。你所有的心结，都是在你母亲身上。”
“这……”秦溪皱着眉头想要说话，却被医生阻止了。
“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医生语气严肃，“恰恰相反，这证明了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对于刘哥的死亡，你确实不是毫无关系，但是不论怎么算，都你都不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他要参与绑架你，如果不是他要争抢方向盘，他也不会死。根据你自己的描述，他那时候是一心求死的，你在或者不在，并不会导致这个结果发生变化。”
秦溪说不出什么来。
这确实是她心中所想。
“所以，你选择不对刘哥的死亡抱有太多愧疚，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医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表现出明显的愧疚，我可能还会判断你产生了移情。”
“移情？”秦溪疑问。
“就是……当年你没能阻止你母亲，现在也没有能阻止刘哥，你因为两件互通的事情，而对刘哥产生了愧疚。”医生言简意赅，“但是这种愧疚是不正确的，你要是真的有了，我还得花心思去给你纠正，更麻烦。”
秦溪淡淡笑了笑：“那我还给你省事儿了。”
医生笑着点头：“是啊。”
……
医院的诊疗室像是秦溪暂时的乌托邦，在里面她可以不用考虑现实里面的问题。
但是一走出医院，她就不得不回归现实中。
坐上车，秦溪思考了一会儿，给赵静发了条消息说不需要再打贺祥的官司了，没想到不一会儿，赵静竟然打电话回来了。
秦溪有些疑惑地接起来：“赵静？”
这种时间，赵静多半都在忙自己的，所以秦溪才没有打电话过去，没想到她竟然打电话回来了。
“秦小姐，是我。”电弧那头传来的，却是贺祥的声音。
“贺祥？”秦溪微微蹙起眉头，“你怎么在。”
贺祥喘着气，似乎情绪很激动的模样：“秦小姐，你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秦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了争抢了动静，几秒之后，赵静的声音传了过来：“秦溪姐，对不住啊，贺祥刚刚过来找我，你发的短信不小心被他看到了，就非要给你打电话。”
秦溪摇摇头：“没事，但是贺祥怎么会去找你？”
“估计是因为你昨天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不安，又找不到你，想过来问问我知不知道什么。”
秦溪这才放下心，她还担心贺祥因为赵静没有提前跟他说打无罪释放的事情去找她麻烦。
“这样，”秦溪道，“你把电话给他吧，我还真有事情要他去做。”
贺祥多半就站在旁边听着，听秦溪这么说，连忙一叠声道：“我就在这里！你吩咐！”
赵静把手机递给了贺祥，他的声音便更大了一些：“秦小姐，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秦溪轻笑了一声：“我要你站出来指认秦盛天，你能做得到吗？”
贺祥那边明显的停顿了许久，半晌之后开口，声音也弱了不少：“我……我尽量。”
“能或者不能，只有两个答案。”秦溪冷声道。
贺祥嗫嚅了半晌，下了狠心似的，一咬牙：“行！都听你的！”
“好，”秦溪对这个答案也算是早有预料，“需要的时候，我会让赵静联系你。”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秦溪把手机放到一边，转头看着窗外。
一切终于马上就要迎来结束了。
……
秦溪回到轻园的时候，管家的神情有些奇怪。
“夫人，刚刚……有人来找您，说是您的……母亲。”
管家自然是知道的，秦溪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那来找她的这位，不会是别人，就是……李薇了。
难怪他的表情会这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秦溪生气一样。
但是秦溪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哦？让她出去就行，我没有时间见她。”
管家赶紧点头：“嗯，我让人说了您不在，她就走了，但是……说是下午回再来。”
“再来？”秦溪的眉头皱了皱，“再来也就赶出去就好，我没时间应付她。”
管家点点头应下了。
但是秦溪的午饭吃到一半，管家又一脸为难的进来了。
“夫人，那位……又来了，在门口吵吵嚷嚷的，说你要是不见她，她就找媒体曝光你。门口……有很多围观的。”
秦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轻园周围一直有不少参观的人，李薇想来就是找准了，所以才在轻园门口大闹特闹的。
这要是她自己的房子，随便李薇怎么闹，她是不怕的，但是这里毕竟和陆慎有关系。
她知道李薇的下作手段，要是真的在门口闹起来，什么都说的出来。
秦溪轻叹了口气：“把她带到后园去吧。”
管家一时有些迷惑：“后园？”
秦溪点头：“带到湖边等着就行。我吃完饭就过去。”
管家点点头应了下来，赶紧带着保镖去了。
秦溪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按照她平时的速度细嚼慢咽吃完了饭，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她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往后园走去。
……
李薇在门口撒了一通泼，她最知道像陆氏这样的家庭，最怕不体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