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律师敲门进来了。
秦溪对他有几分眼熟，认得他是秦盛天最常用的私人律师，秦盛天的大部分私人事物，都是他来处理的。
律师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额上还有几滴汗水，但是他也来不及擦，便匆匆忙忙把公文包打开，把拟好的协议拿了出来：“协议就是这样的，您看看。”
秦溪接过协议，扫了一眼。
协议上秦氏的股票，是按照近一个月的股价平均值来算的，折合成现金……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
这笔钱要是拿到手了，不仅可以把陆慎替她还的那部分钱还掉，还会有剩余。
律师语气很快的解释道：“按照秦董现在的流动资金，可以支付这其中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需要之后分期偿付。”
秦溪按照他的提示，翻到了后面。
协议上明明白白写着，秦盛天将会一次性支付交易价格百分之七十的部分。
但是秦溪对秦盛天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他能写上七十，那就说明，他至少有支付百分之八十的能力。
秦溪可不打算给他留着那么多钱养老。
“我不同意，”秦溪指着条款，淡淡道，“这百分之三十占比太多了，如果秦董没有办法一次性把钱全都拿出来，我可以拆分只卖给秦董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也不缺人买。”
秦盛天像是没有预料到秦溪竟然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怔愣。
而李薇则是反应迅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秦溪！你别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在这里开口讲价！”
秦溪没有被她激怒，只是摇摇头：“我没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但是这股票在我手中，我们现在是交易的双方，你拿不出我想要的价格，我自然也有办法去找别的买家。”
李薇被噎了一下，回头求助般看着秦盛天，生怕他一挥手便说，让秦溪把这些股份卖给他人。
她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姚敏当初拿的是百分之二十，那她也一点都不能少！
秦盛天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眼看着秦溪：“那你要多少？”
秦溪淡淡道：“我说了，我要全部的现金交易。”
秦盛天看她一幅顽固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秦溪，你一下要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秦溪轻笑了一声：“秦董，钱总是拿到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秦盛天锁紧了眉毛，低头考虑了几秒：“这样，我出百分十七十五的现金，剩下的部分，由等值的秦氏子公司股票作为担保，期限一个月，我会足额偿付，这样如何？”
秦溪却似乎不为所动，摇摇头：“秦董，您刚刚在董事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盛天咬牙，似乎意识到了在秦溪这里强硬的态度是吃不开的，所以放软了语气和秦溪谈判：“确实，我刚刚是答应了你要全部现金偿付。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部分的股票折合成现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百分之七十五，也足够多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一次性付这么多钱？再说了，我也能够提供担保，不是让你白白送给我。”
秦溪看起来被他说得有些动心了，垂下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点在合同上。
秦盛天见状，趁热打铁道：“你说，你能接受的最小比例是多少？”
秦溪又低头考虑了几秒，才缓缓道：“百分之八十。”
“八十……”秦盛天仿佛被噎了一下。
这几乎是他所有的流动资金了。
真的要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把股份买回来吗？
秦盛天又有些犹疑了。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犹豫，秦溪抬头来，直视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秦董，我最低只能接受百分之八十的现金，如果再少，我就只能把剩下的股份拆开，卖给其他感兴趣的股东了。”
一直坐在一边旁听的秦莞终于沉不住气，伸手拉了拉秦盛天的袖子。
她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只是听着秦溪要把股份卖给他人，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但是她这个举动，成为了促使秦盛天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盛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秦溪：“可以，百分之八十，就百分之八十。”
秦溪点点头，嘴边有了一丝笑意，转头看向律师：“好，百分之八十发现金，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由子公司等价股份作为担保，期限一个月内偿付，麻烦你这么修改一下。”
律师看了一眼秦盛天，见他点了点头，才应下来：“好，我马上修改。”
他去重新修改打印的间隙，秦溪把合同发给了赵律师。
赵律师回复的很快：‘怎么了？’
秦溪言简意赅的：“麻烦您看看，这份协议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赵律师那边几分钟之后才回复：“没有，协议内容很正常，但是你……这是要把股份卖给秦盛天？”
协议的甲方和乙方写得清清楚楚，秦溪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便回复道：“对，我……打算退出秦氏。”
赵律师并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回复道：“我刚刚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问题，你可以签。”
秦溪道了声谢，正巧秦盛天的律师也拿着协议过来了。
秦溪对照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溪两个字，笔画并不算多，但是她写完，却好像费了很大的功夫。
秦盛天在一边看着，还以为她是舍不得放弃秦氏的股份。
大概是身体里最后的一丝父爱作祟，他竟然也没有不耐烦的出声催促，而是在一边静静等着，看秦溪签完了文件，才伸手把一式两份的、自己这边已经签好的合同递过去。
秦溪慢慢把名字签上，合上了合同。
她觉得一阵轻松，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我和秦氏的关系，到这里，就彻底断了。”她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了一句。
秦盛天看她似乎真的有些不舍，也难得的没有出声讽刺。
第991章 已经放下你了
第991章 已经放下你了
但是秦溪并没有给自己多少时间怀缅。
她把这句话嘟囔完，便站了起来。
再看向秦盛天他们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平静，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再见。”她朝众人点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或许是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股份，李薇和秦莞都难得和颜悦色起来，甚至语气轻快的和她道别：“再见。”
秦盛天的律师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来，秦溪不用看都知道，他一定是留下来处理股份移交手续的。
当初股份应该秦溪继承的时候，秦盛天在手里整整藏了一年。
而秦盛天把股份从秦溪这里拿去，转眼就赠与李薇和秦莞。
对比太过明显，秦溪却发现自己并不觉得生气或者委屈。
或许就是因为她已经完全不对秦盛天抱有任何期待了，所以便不会觉得失望。
只有许南默默的战了起来，先她一步走到了门边，替她打开了门：“我送送你吧。”
股份的移交到底是秦家的家事，许南现如今即便已经是秦莞的未婚夫，也不好过多参与。
所以秦溪也没阻止他要送自己的举动，只是淡淡道了一声：“谢谢。”
李薇和秦莞满心都是即将要得到股份的欢喜，竟然也没有人注意到许南已经跟着秦溪走了出去。
董事们早就离开了，会议室这一层楼空空荡荡的。
许南替秦溪按下下楼的电梯，站在她身边，等着电梯一层层上来。
“你……真的和陆慎离婚了？”他终于还是憋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秦溪盯着上升的数字，几秒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许南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为什么？是陆慎他辜负你了？”
秦溪想到自己提出离婚的时候，陆慎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这笔账……怎么才能算得清楚，是谁辜负了谁呢？
许南还要问什么，电梯却已经到达了。
“许总经理。”秦溪先一步迈进去，打断了许南要说的话，“你既然已经和秦莞订婚了，不如就专注眼前的生活吧，免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她这话说的不留情面，许南先是一愣，随后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他轻轻点点头。
“我其实……已经放下你了。”他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可能……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吧。”
其实过了那阵子狂热，许南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和秦溪，再无可能了。
不论秦溪身边究竟会留下谁，都不会有他的位置了。
他已经是拴在秦氏和秦盛天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已经脱不了身了。
将来即便能够脱身，也不能指望秦溪还能接纳他。
秦溪淡淡笑了一声，笑容里听不出有什么意味：“做了选择，就好好坚持下去吧。”
话说完，电梯也正好到了一层，秦溪没有等许南回答，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许南正要追上去，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你去哪儿了啊？”电话那头是秦莞的声音，“爸爸说有事要跟你商量，你快回来！”
许南只好应了下来，再抬头，已经看不见秦溪的踪影了。
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伸手按下了上楼的电梯键。
电梯门缓缓的关起来，就像是人为切断了他和秦溪之间最后的联系。
这或许就是他们俩之间的结局了吧？
总是错过，永远都在错过。
……
秦溪走出秦氏的大门，回头看了看。
说来滑稽，她当秦氏的董事也有几个月了，但是到现在，连秦氏的门卡都没有。
秦氏从不能真正接纳她，把她当成一份子。
而她现在选择离开的局面，就像是早有预兆。
她最后看了一眼秦氏的大厅，果决的回头往前走去，再也没有往后再看过一眼。
安然已经在路边等着她了。
“开完了？”安然见她神色有些疲惫，顺口问了一句。
秦溪点点头，伸揉了揉眉心。
安然见她确实是累着了，便贴心的升起窗户：“你先休息一会儿吧，餐馆订好了，到了我叫你！”
秦溪也没有跟她客气，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安然把车载广播也关掉了，秦溪迷迷糊糊一会儿，真的进入了浅浅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