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是不肯收下，那，算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吧。”
见姜永贵和李春枝都是推拒。
哪怕是知道他们不肯要自己的东西，并不是因为嫌弃，而大半是因为心疼他花钱。但是姜自强心里的那股别扭劲还是，就别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那背篓作势转身要走。
“不是，咱们收了，收下了，你别走。”
姜自强说走就要走的那架势彻底的吓住姜永贵和李春枝了。不及多想，李春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夺过姜自强手里的背篓，惊慌的叫道。
姜永贵没说话，可是身子已经明显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待大脑反应的就已经窜出去，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姜自强的去路。
才不过是一个转身，眨眼间就被抢了背篓，还被挡住去路的姜自强：“......”
“咳”
迎上姜自强有点呆滞住的眼神，姜永贵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干笑起来的问道：“还没吃早饭吧？让你，大伯娘给你多煮几个填填肚子？”
“对，对，家里养的鸡多，鸡蛋吃不完都攒着呢。我，我给你煮鸡蛋去。”
李春枝反应过来赶忙的点头，也不等姜自强答应忙不迭的就抱着背篓往厨房走去。
走到一半她停住转身，对着跟姜自强一样还僵持在那，还有些不自在的姜永贵喊道：“老头子，赶紧把门给关上别叫鸡跑出去了。”
“哎。”姜永贵答应着，立刻就转身关门，把上下的门栓都拉上了还觉得不够，愣是又把门给顶上了。
姜自强：“......”
他刚刚不是真想走，真想走就不会进来了。
他有些不忍直视的撇开头，转向李春枝：“大伯娘，您别忙活了。我吃过早饭才来的。那荷叶叫花鸡就是大早上起来打的新鲜野鸡弄的。”
“哦，已经吃了啊......还能再吃些不？我记得你最爱吃鸡蛋了。”李春枝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失落，很快又满怀希翼的盯着姜自强问道。
姜自强：“......”
神差鬼使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好，荷包蛋很快的，等一等马上就能好。”李春枝顿时精神大振，大喜过望的说完，转身再往厨房走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咱们去堂屋等吧。”姜永贵也裂开嘴，露出稀疏，还缺了个大门牙的牙齿，笑的就跟个孩子似的。
第52章 答应
说快，李春枝的速度果然很快。才没过一会儿就端来一大碗，足足放了有八个鸡蛋的荷包蛋进了堂屋。
堂屋里，父子两个都没有怎么说话。
姜永贵的眼睛一直都舍不得离了姜自强，偏偏嘴憨，只知道一个劲的看着姜自强，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姜自强九岁才离开家人父母，那个时候早就懂事了。加上成年之后哪怕是没有什么往来，但也并不是真的就对生父生母这边不闻不问。
所以太知道姜永贵就是这么个不说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也是一样的不善言辞，还是个在家里从不拿主意，只知道听李春枝话，一个劲埋头干活的人。
上回若不是姜阿旺和郑宝珍真把他给逼急了，他也不可能一口气说出那许多的话。
所以，这会儿他只看着自己干笑，姜自强也就没有非要逼着他，跟他说话的意思，更没想要把事情提前说出来，让他拿主意。
他知道自己若是那样了，其实就是在为难他。所以姜自强并没有做多余的事，也没有为了打破这样轻微的尴尬场面非要开口说话不可，只安静的陪着他等李春枝来。
“知道你吃过饭了，我没敢多放，就只放了这些。”
一进堂屋，李春枝未语先笑的把手里的粗瓷大碗放在姜自强的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一边觉得自己的鸡蛋还是放的少了，一边又担心他吃撑，特地交代道：“你要是真吃不下了，剩下些也不要紧。”
“嗯。”
看见满满当当都是荷包蛋的碗，姜自强的鼻子一酸，接了筷子低头，就在姜永贵和李春枝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唏哩呼噜的埋头苦吃。愣是忽略了自己已经饱胀的肚子，狼吞虎咽的把所有的荷包蛋都一口气给吃光了。
“家里的这些鸡都是散养的，你，大伯每天还给它们挖蚯蚓吃。它们下的蛋我们也都舍不得往外卖，大半都存着呢，我给你装了些，一会你带回去。
卫红如今肚子大了，家里还两个小的呢，还有你整天在外头跑，别看还年轻着但身子一样不能不顾。都得多吃些鸡蛋补充营养。以后，我一段一段时间再给你们送些鸡蛋过去行不行？”
跟姜永贵不一样的是，李春枝是个嘴上闲不住，对着家里人喜欢唠叨的性子。
见姜自强给面子的把自己煮的荷包蛋都给吃了，她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也开始有了些底气对他试探的这般说道。
“......行。”
哪怕是家里并不缺少鸡蛋，但是李春枝这样小心翼翼带着希翼的语气，叫姜自强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他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好，好。”
李春枝一边笑一边悄悄的抹眼睛，高兴的道：“改天我和你大伯就再去多抱些鸡崽子回来养着，等卫红生了，坐月子的鸡和蛋就都有了。”
“没错。你几个嫂......堂嫂、堂弟妹每次坐月子的时候，也都是我和你伯娘给送的鸡和蛋。”
姜永贵也高兴极了。只觉得自己有许多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忍不住的就插了一嘴的说道。
说着他猛地想起来之前卫红玉生姜妮和巧巧的时候，他们老两口都没出过什么力。不是不想出，而是那个时候不敢出。就生怕过去打扰了，会惹来姜阿旺和郑宝珍两只疯狗对他们乱叫也就罢了，更有可能会让他们也让姜自强和卫红玉从此再不得安生。
想着，他顿时情绪就又有些低落下去。
姜自强：“......”
李春枝：“......”
两人一时间都是无语，好不容易在回暖的气氛一下又开始有些尴尬起来。
这老头子，不会说话怎么还非要开口逞能？
李春枝气急败坏，侧身避开姜自强狠狠地瞪了姜永贵一眼。把已经发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正在后悔的姜永贵给瞪的缩了缩脑袋。
“呵，强子。你刚才是不是说，今天来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和你大伯商量的？是什么事？”
先顾不得跟姜永贵算账。李春枝偷看姜自强，见他脸上并没有因为姜永贵的话出现什么异常，不禁悄悄的松了口气的转移了话题的问道。
“是。”
姜自强点头，顺势说道：“前些年，我跟卫红偷偷在山上找地方开了点荒地种了些粮食和黄豆。
除了够自家吃的，还跟着凌老爷子学了榨油的本事，拿了些剩余的粮食和油出去换钱攒了点钱。
只是那些钱不好说来处，所以对外就都说是卫红的爸妈接济我们的。如今好不容易外面开始允许私人做买卖了。
我和卫红一商量，觉得还是做生意容易来钱，就想去镇上开一家店，一边收山货兼着卖山货和卤味，一边私底下跟着凌老爷子一起炸油卖。”
看着姜永贵和李春枝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姜自强也不瞒着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说道：“我这些年私底下也攒下了不少人脉，只要手里有货，不管多少的货都不愁卖不出去。
咱们姜家坳离镇上的路程终归是太远了些，所以我打算私底下再在镇上买块地盖个养猪场养猪。
明面上是为了省成本卖卤味，但主要却是要给榨油作坊打掩护。免的榨油的香气漏出去引得人怀疑。
凌老爷子人可靠又会榨油，为了他孙子应该会愿意跟着我们去镇上。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没法子同时顾着炸油作坊和猪圈”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也去镇上，帮你们打理养猪场？”
虽是问句，但是李春枝说话的语气是肯定的。
她没有多想，甚至没有多征求姜永贵的意思，心里只有满满的姜自强还是信任自己老两口的感动，于是立刻就点头：“行。我跟你，大伯虽然是年纪大了些，但还能干得动活。只要你不嫌弃，你说去哪儿就去哪。”
“没错，我和你娘......伯娘都很能养猪，养的猪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就尽管放心的交给我们。”
姜永贵也赶忙点头，黝黑发红的脸庞上满是喜色。
他忍不住的搓了搓手难得的主动建议道：“你可以在镇子外头弄个大些的地方咱们自己多盖些猪圈，除了养猪之外还可以养点鸡鸭鹅。”
第53章 邀请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姜永贵和李春枝这样干脆的就答应帮自己，姜自强的心里虽然并不太意外，但是还是觉得被感动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等明天我和红玉就先带着孩子们去镇上看地方，等安置好了再来接你们。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买地盖房子，至多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功夫。”
“好，没问题。”
李春枝和姜永贵都是点头，心里都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两人早早的就跟其他的儿子都分家了。不然只怕姜自强要用人，也不一定会来找自己老两口。
“那我走了。”姜自强起身，怕两人再拦着自己便解释道，“这事我还没跟凌老爷子说，我还得跑一趟他那。”
“好。”
心里万分的舍不得姜自强离开，但姜永贵和李春枝也知道没有拦着他去干正事的理由。
不过想着等以后去了镇上，去帮他养猪，免不了的就会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想着来日方长，姜永贵和李春枝都是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和喜悦，亲自把姜自强给送了出去。
“强子？你是强子。”
打开门，李春枝郑正依不舍的叮嘱姜自强走慢些，别把那个他带来，此刻装了足足有大半篓子的鸡蛋小心给打碎了的时候，却见两人唯一的闺女姜桂花出现在门外，看见姜自强的时候又是惊讶，又是惊喜激动。
“二，二姐。”
隔了多年，但姜自强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早已经嫁到隔壁村的姜桂花，也难忍激动的叫了一声。
“强子，我，我都听说了。早两天就想过来看看你，可家里一直都抽不开空。”
一声“二姐”听的姜桂花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哽咽的说道：“本来你外娚和外娚媳妇也要来，可偏你外娚媳妇的娘家弟弟要办喜事赶着盖房子，他们都去帮忙了一时间也抽不出空来。等有空了我就叫他们也带子孩子登门认认你和弟妹还有妮儿，巧巧。”
“好。那就索性再等些日子，等我和红玉在镇上安顿下来以后，请你们和堂哥他们都去热闹一下。”姜自强爽快的点头应了。
“你们要搬去镇上？”姜桂花听得吓了一跳，意外的看着姜自强。
“对，我想去镇上开店，今天来就是来请大伯和大伯娘以后也去镇上帮我的忙。”
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己要去镇上开店，弄个养猪场养猪，人手不够来请姜永贵和李春枝的话说了。
姜自强说道：“二姐，明天我们就去镇上了。你难得回来一趟，既然赶上了，不如中午跟大伯和大伯娘一起去我那吃饭。也见见红玉她们。”
“这，会不会太赶了？”
面对姜自强忽如其来的邀请，姜桂花是心动的，可是又踌躇，担心就这么贸然的登门。才第一次登门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准备就要去蹭吃蹭喝，会惹的卫红玉不高兴。
越想越担心，姜桂花赶忙的摆手：“算了算了，还是等下一回你们搬去了镇上再去。”
“选时不如撞日。一家子走动又不是干啥，还非得选个什么好日子带上什么东西。”
姜自强一看就知道姜桂花在想什么。
他心里叹息，反而是彻底的想开也放开了，扭头对着李春枝和姜永贵说道：“大伯，大伯娘，我和红玉明天就走，正好趁着今天二姐回来，你们也帮我喊上大哥，三哥和五弟、六弟全家，中午都去我那认认门，以后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也能让他们帮着照看一下。”
“好，好。”
原本也在迟疑的李春枝和姜永贵在听到“一家人”三个字时候，顿时想要拒绝的心思都没有了，满心就是一大家子人团聚的情形。天知道这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盼了多少年的了？顿时，都是连连点点头的应了。
李春枝特地交代道：“都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家常便饭，你也千万别弄太多菜了。对了，刚刚你拿来的那叫花鸡，那个你带回去正好可以加一道菜。不然放着到晚上也该坏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厨房跑，没一会儿就把裹着叫花鸡的土疙瘩给拿出来了。
想着这天气确实是热，若是中午大家都去自己那吃饭，这叫花鸡留下十有八九也要馊掉。到时候只怕是馊了两人也一样舍不得把东西丢了，所以还不如自己再带回去呢。
这般想着，姜自强便没有阻止李春枝。爽快的接过那叫花鸡对着三人一颔首便离开了。
站在原地目送着姜自强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李春枝、姜永贵和姜桂花依然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舍不得挪开眼睛。
姜桂花感慨又欣慰的说道：“我就说四弟他一直都是好的，大了肯定不会怪你们。”
“没错，他一直就都是好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