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盛国给他侄女请仙之后,又有人请外村的黄大仙做法,打到内脏破裂,死了。
荒唐,真是荒唐!
痛心的同时也很惋惜,更多的是愤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已经让苏盛国刷了五天墙,这到底还是出了人命。
现在也不是处理他的时候,这苏宁慧被打的不轻,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正好隔壁吴雅欣家有车,范大春去借车,几个人套上车就将苏盛国和苏宁慧俩人都带到了卫生所。
苏盛国头部受伤,经过医生的简单包扎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苏宁慧比较严重。
村里的卫生所根本看不了,第二天去了隆浦镇医院。
到了镇里一拍片子,苏宁慧的肋骨折了一根,骨头被打断了,只有手术住院了。
这还是一个大手术,费用很高。
可是,如果苏宁慧不做,就有可能瘫痪,永远都起不来了。
前期就要交一百元做押金,后续还要有住院费,药费,护理费,手术费,各项杂七杂八的。
医生大概算下来,至少要二百多。
这对于一个农户家庭来说,可以说比天塌了还严重。
苏盛国手里只有十多块钱,还是以前从王秀莲手里要的,他没舍得花,偷偷攒着的。
眼下,只有去求王秀莲了。
苏盛国回去跟王秀莲说了这事,这王秀莲感觉,眼前一片黑,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人命关天的事情,张翠芬看王秀莲还在犹豫,急的哭嚎了起来,苏盛国也在劝说王秀莲,不拿钱,苏宁慧这辈子就站不起来了。
最后,王秀莲不得不把她攒的钱都拿出来了。
这钱可是她好不容易攒的啊,这今后在攒钱,也不会这么容易了,从地里刨食,一天一个劳力赚七分钱,一个月才两块钱,一年也才二十多块钱,还不包括吃喝。
到最后,其实是一分钱都攒不下。
苏宁慧虽然是苏家的人,但究竟是个女孩,不能跟苏传宝比。
王秀莲攒钱,不就是为了孙子以后娶媳妇吗?
这孙子才是苏家的根啊。
孙女终究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人,这没成想,一个丫头片子,一下就把苏家掏空了。
苏家辛苦多少年,因苏宁慧这一病,一朝回到解放前。
为了给苏宁慧治病,苏盛国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二百多,这才算是把苏宁慧治好了。
伤苏盛国的人也找到了,是白仙姑的两个弟弟,也就是那天抓苏微雨的两个彪形大汉。
那天,俩人跟着白仙姑到了大湾村后,看着他姐姐进去做法,他们便在门口等着。
直到白仙姑跑出来被苏盛国追,白仙姑的大弟弟手拿棍子,一下就敲到苏盛国脑袋上去了。
当时就给苏盛国打趴下了。
伤了人的白仙姑的大弟弟连夜跑了,就在苏宁慧住院的第五天,在隆浦镇的车站被警察找到,抓了回去。
带回去一审问,这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嫌疑人也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刑。
白仙姑因为传播封建迷信,致人重伤,也被抓起来关了。
虽然苏盛国是受害者,但是这事情也是因他而起,他要是不去请仙,他家姑娘也就不会被打成骨折。
这事情又出在大湾村,乡里也知道了,迟乡长把韩天顺找去谈话说乡里三令五申的禁止搞封建迷信,发现一起抓一起,决不手软。
这大湾村连着出了三起了,韩天顺被训斥的头都抬不起来,感觉臊的慌。
他上个月才在迟乡长那里保证抓好社员的思想工作,杜绝村里搞封建迷信,没过几天,又出事了。
韩天顺这脸真是觉得没地方搁啊。
被迟乡长狠狠批评教育了一番的韩天顺回到大湾村,就把苏盛国找来了。
“盛国啊,上次让你刷墙,看来这效果不明显啊?”韩天顺坐在村部的长条凳子上,面前的白色茶缸子上面漂浮着暗绿色茶叶片子,还冒着热气。
今天的会因为其他几个委员修水渠,人无法到场,就简单开了。
屋里除了刘喜旺拿着小本本坐在韩天顺的对面,地当中就站着苏盛国了。
苏盛国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偷看韩天顺是什么表情。
‘村长,那几句话我时刻都记在心里呢。”苏盛国态度倒是端正,无非就是想争取从轻处罚。
“那你都记哪去了?”
“是孩子受刺激了,就头脑一热……”
韩天顺一拍桌子大叫着:“你就没长脑子,人生病了是不是要去卫生所?”
苏盛国被训斥的像个三孙子似的,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喘。
“人家医生懂这个,什么病吃什么药,你要是觉得咱村的医生看不了你这个病,你可以到乡里,乡里不行,可以到镇里,怎么就非要花钱请仙,把自己姑娘照死打呢?”
“村长说的对,是我糊涂,我愚笨啊,听信一次,还再上第二次当,我活该,我有罪!”而后苏盛国便狠狠抽打自己的脸,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我该死,我活该啊。”
“得了,别搁那演戏了,打自己有用吗?孩子差点小命都送掉了,你打几巴掌就没事了吗?”韩天顺虎着脸看着苏盛国。
“村长,那你处分我吧。”苏盛国真怕了,千万可别让他再刷墙了,他这脸可是丢不起了。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103章 饿的滋味不好受
韩天顺看了眼苏盛国,慢悠悠的说道:“我也不罚你刷墙了,写检查吧。”
苏盛国暗自得意,一口答应了,说:“行,我写,我一定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别急,这光写检查还不算完事,写完了,在村部的广播里,好好给大伙念念。”
天刚蒙蒙亮,大队的社员照例在家里吃早饭,吃过早饭要去赵家山修水渠。
年纪大的男社员和妇女留在家里干地里的活。
肖家岗调试好了音量,看了眼坐在话筒前的苏盛国,说:“叔,你对着那话筒说就行,不用离太近。”
苏盛国拿着稿子,愣怔着,就像做梦似的,这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苏盛国回头冲着肖家岗点点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而后板着脸,神情凝重,手紧紧捏着稿子,手心出汗,额上的汗直往下淌。
这还不如去刷墙呢。
好歹有看见的,有看不见的。
这广播喇叭一响,全村都能听见了。
他算是“出名”了。
喇叭就在村部大门口一棵十几米高的木头杆上绑着,只听嗡嗡的,喇叭里面传出丝丝拉拉的声音。
这是要开始播放节目了。
“大湾村的全体社员……大湾村的全体社员……我是苏盛国,我因为一时糊涂,请仙给我女儿看病,导致女儿被打的骨头断了……”
只听男人咳嗽了一声,而后又支支吾吾的喊了几声。
这广播喇叭一响,大湾村的社员都炸庙了。
有的人是听说苏盛国家的大姑娘被打受伤住院了,但是不知道咋回事,这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有的社员就庆幸自己多亏了没有去请仙,而是去卫生所看的病。
这真容易出人命啊。
小路上,张翠芬端着盆子,盆里装的是家里仅有的几斤豆子,就想来换一块豆腐,给儿子解解馋。
自从他姐生病后,家里米已经断顿了,一直吃野菜,苏传宝身体虚,得吃点好的。
正走到豆腐坊门口,刘珍花的就冲着她叫:“翠芬,广播里说话的不是你家男人吗?”刘珍花端着饭碗在李一本的院门口和杨兰秀边拉呱边吃饭呢。
张翠芬听到广播也懵了,昨晚上苏盛国被韩天顺叫走,很晚才回来,回来她问了,苏盛国也没跟她提这事啊?
早上的时候,刘喜旺来家里把苏盛国叫走了,她都不知道为了啥?
此时的张翠芬这脸红的就跟那猴屁股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翠芬白了眼刘珍花,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后面巴拉巴拉的苏盛国说了一大堆,她也没有脸听了,在刘珍花幸灾乐祸的注视中,张翠芬就跟火烧屁股一样,而后跺跺脚,也不去买豆腐了,转身走了。
这当,不管是走在路上的,还是在家里的社员,无不震惊啊,这可是大湾村头一次让社员在广播喇叭里做检查。
念给全村人听,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苏微雨和褚云萍拿着锄头上地,还没有走多远呢,一听广播,苏微雨便定住了脚步。
大喇叭嗡嗡的,听这声音,苏微雨仿若是看见了苏盛国那张茄子皮的脸,想想,这心情都舒畅啊。
她这一步走的可是绝啊。
这不都是苏宁慧咎由自取,要是不惹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呢?
苏盛国从村部出来,带着大草帽,低着头,跟个过街老鼠似的贴墙根走回了家。
……
“老大啊,这事情都出了,你得想开啊。”王秀莲看苏盛国耷拉着脑袋,蹲在墙角边,好半天不说话,就有点担心了。
此时,在自留地里干活的苏庆树因为耳朵不好使,是旁边干活的社员听见了,告诉他的,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没有想到,他老苏家的人出名是这么出名的。
活也无心干了,拿着锄头急慌慌的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苏盛国蹲在地当中,他阴沉着脸,嘴里嘟囔着:“你们就闹吧,早时这个家被你们闹散了,就都别过了!”苏庆树将锄头往地上一扔,扫了一眼苏盛国,也懒得跟他说话,便径直回屋了。
苏盛国因为给苏宁慧看病,花光了家里的钱,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不少,一张黝黑的脸也苍老了好几岁。
屋里的苏宁慧躺在床上,这眼泪就下来了。
手紧紧的抓着床单,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微雨,要不是她把自己扔在迷惑窝窝,她不会得病的。
不得病,他爸也不会请仙,她更不会被打,家里也不会卖猪,搞的现在家里一贫如洗,这仇不报,她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的。
“妈,我饿。”家里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开火了,苏传宝饿的肚子咕咕叫,嚷嚷着要吃饭。
“我哪有吃的?找你奶奶去!”张翠芬饿着肚子,还受着气,这心情不好,一把就将苏传宝推到大门口去了。
苏传宝哭着跑到东屋去,找王秀莲要吃的。
王秀莲把剩下的最后几片芋头干都给苏传宝了,这孩子看到吃的,一把就抓过来,全塞嘴里了。
“你慢点,别噎着。”
苏传宝狼吞虎咽的吃着,王秀莲看着难受。
自打这孩子会吃东西,隔天半月的,还能吃上小米高粱参乎到一起的二米饭,这一下子,从米饭变成了野菜汤和红薯。
到现在两天没开火了,这孩子就只吃了一根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