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寒现在是典型,模范,所以他就像是自带光芒一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几个年轻的后生便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磨刀。
俗话说的好,谁不想跟先进走的进,然后让自己也沾点光呢?
“沈知青,你说你当时救人就不害怕吗?”
说话的是村里豆腐房李永和大儿子李一本。
沈逸寒瞄了一眼,“你会怕吗?”
李一本嘿嘿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一个黝黑的后生用胳膊桶了一下李一本,“就你那胆子肯定怕,见到耗子还怕呢。”
被抢白的李一本不服气的推了一下身边的后生,“胡运来,你说你胆子大,你半夜路过坟地,咋吓尿裤子了呢。”
李一本的声音很大,几乎就是扯着嗓子说的,所以社员们都听到了,一个个哈哈大笑,并且还到胡运来跟前求证,“运来,你真吓尿裤子了?”
胡运来瞪起眼珠子,“去去,都一边去,谁吓尿裤子了,别听李一本胡说。”
社员们都哄堂大笑。
今天是三个大队集中到一起干活,由三大队长金大全负责。
金大全是生产队长,自然要起带头作用,到了地里也没有像其他社员那样,站在那拉呱,拿上镰刀就下田割了起来。
只是金大全已经割了小半陇了,回头看到社员们还在地头扯闲话。
“干不完,都不许吃饭!”金大全冲着地头吼了一嗓子。
社员们听到金大全发火了,撇撇嘴不情愿的拿着镰刀,走到麦田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割起来。
沈逸寒一边在地头磨刀,一边有意无意的朝着地里割稻的女孩看一眼。
她整个身子几乎都埋在了麦田里,她很瘦小,但是手法却很熟练,手中的镰刀上下挥动,并不比那些年纪大的慢。
田里的苏微雨却并不知道田埂上一个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苏微雨不怎么跟女社员拉家常,因为她年纪小,也插不上话,就只是在地里闷头干活。
她旁边的刘珍花正在跟几个妇女说着她从别处听来的新鲜事。
刘珍花号称村里的“万事通”,几个妇女围在一起,说的是热火朝天的。
时不时的还捂着嘴偷笑,说的是有滋有味。
金大全不时的看着队里的社员,一看到妇女不干活还在那拉呱,就朝着地头吼一嗓子。
那些拉呱的妇女们马上弯下腰来装模作样的割一刀。
等着金大全看不见了,便又聚拢到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不多时,苏微雨已经把那几个妇女远远的落在后面了。
金黄色的稻田,微风一吹,便形成一波波的金色的麦浪。
丰收的景象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馈赠是多么的美好。
割了一会,苏微雨用余光看到旁边的人也在一直低头割稻子,而且好像是有意跟她一个速度一样。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38章 只是想救你
她停,那个男人也停。
她开始割,那个男人也开始割。
他戴着帽子,低着头,将大半个身子埋在了稻田里,苏微雨看不清楚他是谁。
他不是社员,就是知青点的。
不过,不管是谁,跟她也没有关系,她还是干好自己的活吧。
“你那天怎么没去找我呢?”
苏微雨听到声音心里蓦然一跳,抬起头朝着对面看过去,手里的镰刀顿了顿,“沈知青。”
她没有想到割稻子的人会是他,刚才他还在地头磨镰刀呢?
阳光下,沈逸寒如刀刻过一般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俊美,漆黑的眼瞳闪动着深邃的光芒。
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绿色军裤,裤脚卷到小腿上,站在麦浪里,天生有一种不羁的气质。
看到他,让苏微雨愣怔了一下,淡淡一笑,继而又继续低头割稻子。
“你割的挺快啊。”沈逸寒回头看过去,她已经将那些妇女远远落在后面了。
苏微雨看着沈逸寒问,“你伤好了吗?”
“好了。”沈逸寒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穿的虽然破旧,可是掩盖不住她从内到外的冰清玉洁的气质。
两只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着,白里透红的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莹白。
看到她纯真无邪的微笑,仿佛比那金灿灿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荡漾开来。
而这种感觉却从来没有过。
沈逸寒掩去眸底的深意,轻声说道,“我那天等你到十点钟。”
女孩的救命恩情现在不能报答,可是要把人家垫付的药费还给人家。
他便在会场等她,可是,等到天擦黑了,也没有等到女孩来。
苏微雨没有想到他能等到十点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抱歉,是我失约了,让你白等了那么久,那天……因为临时家里有事,我就没去了。”
苏微雨不敢看沈逸寒,因为她撒了一个谎。
那天,她本想去的,可是后来褚芸萍回来了。
一看到家里的两个苹果,就开始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询问”
主要是问她这苹果是哪来的?
褚芸萍知道这苹果是高档水果,买一斤苹果要三毛多。
而她是万万舍不得花三毛钱买一斤苹果的。
苏微雨只好说是别人给的,褚芸萍更好奇了,这么贵的水果是谁给她女儿的?
这下可把苏微雨难住了。
她又不能说是知青点的人送的。
可是又找不出别的人能合理的解释给她苹果的理由。
她灵机一动,说是好朋友吴雅欣给的。
吴雅欣是隔壁吴大娘的小闺女,跟苏微雨是一个班级的。
苏微雨解释了半天,才让褚芸萍不再追问了。
“对了,这是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该还给你了。”沈逸寒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钱还给她。
而后沈逸寒将镰刀扔到一边,将钱用白色的手绢包着的钱递到苏微雨手中。
“你不用急着还我……”苏微雨没有催着他还钱,她知道他们知青过的也挺清苦,一下子拿这么多钱,也有些为难吧?
“我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就死在街上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沈知青,不能这么说,都是一个村的,什么报不报答的,人没事就是万幸啊。”
前世他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如今,救了他,也算是重生了吧。
苏微雨脸色潮红,抹了一把汗,还不忘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社员。
苏盛国就在后面,她不想让苏盛国看见后说什么。
只是那些男社员还在地头拉呱呢,没人干活,这么半天了,竟然只挪动了几米。
苏微雨接过钱,看了眼白色的手绢,上面还绣着字,她将钱便装到了口袋里。
头顶上热辣辣的太阳照在脊梁上,嗮的人生疼,而此时只听到手里的镰刀割稻子时沙沙响的声音。
“你还在上学吗?”
那边的沈逸寒闷声割了一会,便侧脸瞄了眼苏微雨。
农村与城市不同,有的因为家庭困难,就已经不在读书,十几岁都已经成了家里的大半个劳力了。
他十六岁就到了大湾村,从什么都不会,到现在田里的一把好手,都是这些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开学就上初三了。”
苏微雨灵动的大眼睛眨巴一下,割一把稻子,再回答沈逸寒的问题。
“你出一个工算多少分啊?”
“六分。”
队里给她评的是一个工六分,褚云萍是八分。
“你家里还有谁下地干活啊?”
看她这么熟练,好像干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一般家里这么大的孩子,是不出全天工的。
“只有我和我妈两人。”
怪不得呢,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真是一点都不假。
沈逸寒又问道,“那你爸呢?”
问完这话,沈逸寒感觉自己像查户口的。
“我爸出去打工了。”
苏微雨也没有隐瞒。
“我听说,你和你奶奶分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分家的事,知青点的人都知道了?
“我听村长说的,那天去你家找你,也是村长告诉我的。”
“是,分家了,过不到一块去就分了。”
分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苏微雨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想捂也捂不住啊。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只是这沉默中似乎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沈逸寒看着苏微雨卖力的割稻,一刻也不闲着,他便说,“像你这么大的姑娘,村里有很多,可是都没有你能干。”
沈逸寒听村长说,她除了干农活,还要上山挖草药,捉螺丝,捉鱼虾,只要赚钱,她什么都干。
苏微雨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沈知青,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只是眼下的年景不好,不干也不行啊。”
“不是我夸你,就说你那天救我吧,我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在那种情况下,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丝毫没有慌乱,还冷静的想到给他止血,这些让沈逸寒对苏微雨不免有些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