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653节

沈恒道:“她的确给人当了妾,不过,那个男人身份尊贵,乃是……当朝的八皇子,她还怀了八皇子的孩子,所以才能衣饰华贵,奴仆成群;也所以,彦长兄才不喜反忧的,大家毕竟道不同,还不知道后边儿会因此生出什么事端来!”

“啊?她给八皇子当了妾?”

季善大吃一惊,“可两人身份相差那般巨大,她相貌我记得也不算太出挑,怎么会……那孟二哥知道这些年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还以为孟姝兰充其量给朝中哪个大员,或是城中哪个富商当了妾,过上了“好日子”,不想她竟然直接钓到了八皇子这么一条大鱼?!

沈恒皱眉道:“据她自己说,她当年逃出那个庵堂后,才跑了没多远,就遇上了歹人,后悔也迟了,为了保住清白,只能跳了河。可惜跳河又没能死成,反而让路过船只上的人捞了起来,一路顺流而下,到了江浙一带;然后才将她重金给卖作了‘扬州瘦马’,好生培养了几年后,又让当官的买下,送进了京城,到了八皇子府上。”

“扬州瘦马?”季善愕然,这不是只存在于各类野史小说里的东东吗,没想到她现实中竟还能听到,“之后呢?八皇子那样的人,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她应当没那么容易就入了八皇子的眼吧?”

不过也说不准,孟姝兰姿色还是颇有几分的,当初也识文断字,大家闺秀当然谈不上,小家碧玉却是绰绰有余的,想必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些优势,当初她才能一路保住清白,直至被带到江浙一带,卖作“扬州瘦马”吧?

等当了扬州瘦马后,她肯定又经过了几年的“魔鬼训练”,的确样样都出挑,才能最终被选中,送到堂堂皇子府上,——褚氏说了好几次她漂亮,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显然她早已经脱胎换骨了……

沈恒已道:“她入八皇子的眼的确不容易,据说还是去年下半年,她才侥幸得了八皇子的宠爱,之后又有了身孕,才有了‘孺人’的名分,那日也才能出八皇子府散心,刚好在首饰铺遇上了彦长兄的。那日她见到彦长兄后,很是惊喜,得知彦长兄已经中了进士做了官,就更是惊喜了,说要把彦长兄引荐给八皇子,往后兄妹两个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不愁将来没有大造化。还说回去后要回了八皇子,立时打发人回清溪去接夫子和孟太太进京来,骨肉团聚,往后让夫子他们再不用操任何心,只享福就是了。”

季善明白了,“所以孟二哥才会那般着急的打发杨大哥杨嫂子回清溪去?”

沈恒“嗯”了一声,“真让孟二小姐把夫子和孟太太接到了京城来,以孟太太的疯癫,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彦长兄也是怕累及亲人们;更怕万一哪日他们成了自己的软肋与威胁,自己不得不妥协。夫子与孟大哥都是明白人,只要他们知道了严重性,肯定会看好了孟太太,也肯定不会轻易进京来的。”

季善叹道:“孟二哥也真是倒霉,摊上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妹妹,还‘不愁将来没有大造化’,真当八皇子妃与八皇子府其他的女人都是吃素的,别回头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问题她自己死不要紧,可别生生连累了孟二哥,连累了孟二嫂和彤彤啊!那现在孟二哥是怎么打算的?”

沈恒道:“暂时还没有打算,就怕她撺掇了八皇子,八皇子也的确有招揽彦长兄之心,毕竟彦长兄可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又还这么年轻,将来肯定能当大用的,那再登门几次,殿下便是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怕短时间也不会重用彦长兄了。所以彦长兄想让我替他向殿下和妹夫提前说明一下整件事情,向殿下表明自己的忠心。”

季善皱眉道:“孟二哥与我们家走得近并不难打听到,只怕孟姝兰那日回了八皇子府,见过八皇子后,八皇子已派了人去查孟二哥的底吧?今日去孟二哥家送礼的管事也肯定是奉的八皇子之命。只要多来个几次,那可是孟二哥的亲妹妹,孟姝兰腹中的孩子也是亲外甥,让谁来说,都得说肯定是亲妹妹亲外甥更亲啊。假以时日,殿下不可能再用孟二哥,我们也不会再与他交好往来,孟二哥只能转头八皇子麾下,他们的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沈恒闻言,片刻才道:“所以我方才给彦长兄建议,回去就把今日八皇子府管事送上门的礼品都退回去,就说他们认错了人,自家妹妹早在多年前就亡故了,那日在首饰铺,也是认错了人……反正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那是孟二小姐,难不成谁还能逼他承认?当年孟二小姐‘病死’可是满清溪都知道,天泉也不少人知道的。”

季善忙道:“那孟二哥怎么说?当日在首饰铺,他就不该谎称那是他远房表妹的,今儿也不该让那管事进门,还把礼品收下了才是。回头对景儿起来,这可都是矛盾之处。”

沈恒无奈道:“彦长兄自己也很后悔,说了好几次那日在首饰铺时,一开始实在太惊喜了,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早当她死了,不想却还活着,瞧着还活得不错,他乍然之间,高兴得都快疯了;但随即便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锦衣华服,奴仆成群,又当她是堕落了……又喜又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况当时他也不知道她是跟了八皇子啊……”

“也是。”

季善摊手,“孟二哥也不能未卜先知,今日也不可能真把管事和礼品都拒之门外。那总是亲妹妹,这么多年,他心里也未必就没有后悔心疼,想着如果他拒绝了,孟姝兰在八皇子面前少不得吃挂落,怕也于心不忍……这叫什么事儿啊,也不怪孟二嫂说他连日都魂不守舍的,谁摊上这样的事,都得魂不守舍,偏还连与孟二嫂都不知该怎么说……”

沈恒叹道:“如今还真有些进退维谷了。我瞧彦长兄的意思,让他真不认孟二小姐,自此对她不管不问,他应该是做不到的,旁的不说,万一哪日孟二小姐都要死在他面前了,他怎么可能不管,换了我们,也不可能不管吧?但管吧,又明知道是火坑,怎么可能还要傻到往下跳?”

季善苦笑,“我听着都替孟二哥犯愁,都希望他能狠心一些了。关键现在孟二嫂也误会他了,你待会儿见了他,还是让他趁早与孟二嫂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省得回头他外面还一团乱,后院又失火,那才真是腹背受敌了。”

沈恒应了,“我知道了,待会儿就与他说。弄得大过节的,善善你也跟着烦心,可真是恼人,你快睡一会儿吧,晚上还要赏灯呢,到时候哪来的精神?”

“我现在哪里还睡得着?”季善道,“况也不好让娘她们等太久,你先去与孟二哥说话儿吧,我收拾一下,也回花厅了。你也别太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有法子的。”

沈恒“嗯”了一声,“现在急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善善你再躺躺,我先出去了啊。”

季善点点头,“你快去吧。”

目送他出去了,又在榻上歪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才起身整理好衣装,慢慢儿回了花厅里。

路氏显然已等她很久了,一见她回来,便急道:“善善你怎么才回来,你不在我一直都输,快过来替我看着,我得灭一灭孟二奶奶的威风才是,她五把里就要赢三四把,可厉害了!”

季善听得笑起来,“是吗,孟二嫂这么厉害呢?”

程夫人与程大奶奶都笑道:“新手手气都旺,况还有大姑奶奶这个高手给她支招呢,反正我们一直都是输着的,就看善善你们婆媳和她们姐儿到底谁更厉害了!”

大家遂又热热闹闹的打起牌来。

如此到得傍晚,收了牌,吃了晚饭,天便黑了。

早有焕生浚生领着人,把大家提前买好的、做好的灯都在屋檐下和树枝上挂满,然后一一点上了,沈家本就不算大的园子立时星星点点的,成了个五颜六色的梦幻世界。

孩子们都高兴得直拍手,在回廊里和树枝下跑来穿去的,大人们也都满脸是笑,心里纵有再多的烦恼,在这一刻,也让眼前的美景给暂时抛到了脑后去。

大家赏了一回灯,又看了一回烟花,还应景儿的猜了一回灯谜,几乎人人都得了彩头,到末了,还齐齐吃了一团热腾腾的元宵,才各自兴尽而散了。

亏得这几日整个京城都因为灯会不宵禁,大家半夜再回自家都无妨。

只是次日难免都起迟了,季善更是到交午时,才醒了过来,就见沈恒正坐在靠窗榻上的小几前走笔写着什么。

季善不由懒洋洋的问道:“相公,你写什么呢?屋里光线不好,你好歹开个窗。”

沈恒听得她醒了,偏头笑道:“我给恩师写信呢,光线还行,怕开窗把你冻着了。你要起来了吗,我让杨柳给你打热水进来吧?”

“哈……”季善打了个哈欠,才道:“我再躺会儿吧,这天气,我真是恨不能与床长在一起了……你怎么不写了?”

沈恒起身笑道:“写完了自然就不写了,横竖爹娘和师妹都要去的,我自然不用长篇大论。你还是快起来吧,早饭就没吃,娘念了好几次,说你不吃早饭怎么行呢,再不起来准备吃午饭,娘指不定就要亲自来请你了。”

季善扁了嘴,“人睡着了怎么可能会饿,我便是这会儿,也一点不觉得饿好吗?不过算了,娘也是心疼我,心疼孙子,那你扶了我起来吧……下午也得一直陪着我啊,明儿又得开始早出晚归的当值,我又得连跟你说体己话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好好,下午一直陪着你,往后也一定尽可能早些回来……”

第四百零八回 想通 明白人

下午沈恒却没能陪成季善,不是他忽然有事之类,反倒是季善没空陪他,因为褚氏来找季善说话儿。

季善一听褚氏来了,便思忖起来,昨晚回去得那么晚,孟竞是告诉了褚氏到底怎么一回事,还是没告诉呢?也不知今儿褚氏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心里想着,人已由杨柳扶着,去了花厅里。

就见褚氏只带了个贴身的丫鬟,旁的人都没带,看起来黑眼圈也比昨儿还明显,纵扑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

季善不由心里一紧,忙进了厅里,笑道:“孟二嫂怎么不把彤彤也一起带过来呢,她昨儿跟姣姣玩儿多好啊,就该带过来,让两个小丫头继续玩儿嘛。”

褚氏见她来了,起身勉强笑道:“昨晚回去都三更了,天儿又冷,彤彤今儿起来就有些咳嗽,我便没带她出门,让她在家里将养着。昨晚沈四嫂睡得还好吧,闹你们闹到那个时辰,肯定今儿两位伯母和大家伙儿都精神不济吧?”

季善摆手笑道:“没有,大家都高兴,今儿又都睡到日上三竿,精神都还好。孟二嫂喝口热茶吧……”

待褚氏喝了茶,方又道:“不知孟二嫂今儿过来,是为了……”

褚氏见问,正色道:“沈四嫂,昨晚回去后,虽然时辰已不早了,相公还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知道肯定都是你和沈四哥昨儿劝了相公,开解了相公,相公才会什么都告诉我的;我也因此免去了继续猜疑误会相公,让相公本就已煎熬不已的心越发煎熬,不至夫妻生隙。所以我今儿是特地来向沈四嫂道谢的,我真的很感激你和沈四哥。”

季善听得孟竞已经告诉了褚氏,笑起来,“孟二嫂客气了,可不是我和相公的功劳,定是孟二哥觉得到时机与你说了,才会都告诉了你的,所以我们可当不起你的感激。”

顿了顿,又道:“我就说孟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你什么都信不过,也该信得过他的人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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