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517节

罗晨曦片刻才道:“虽说之前觉得裴太夫人和侯府都是不可理喻,如今听得人说没就没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善善你也别放在心上,本来也不关你的事,你问心无愧就够了。”

季善听得失笑道:“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啊,只是有点感慨生命的无常与脆弱而已。”

罗晨曦道:“她今年都七十好几了吧?也算不得无常,而算得是喜丧了,何况她富贵荣华了一辈子,也算得是了无遗憾了。那善善,正好七皇子妃今儿给我下帖子,过几日是她生辰,因不是整生,便只打算届时请了几家要好的少奶奶少夫人去七皇子府小乐一日便是了,让我把六六和善善你都一块儿带去呢,到时候你好生散一日的心,好不好?”

七皇子妃既有了之前奉太后之命来探望产后的罗晨曦那一出,之后二人“投缘”之下越走越近,自然也是顺理成章,光这些日子,二人便已彼此到对方家里去过一次,还打发人你来我往的送过好几次东西了,如今七皇子妃的生辰,罗晨曦自然也是座上宾了。

季善却是摆手道:“还是不了吧,虽然旁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却知道我身上也算戴着孝的,如何好去冲撞人家七皇子妃,何况还是人家的好日子?回头万一对起景儿了,不是平白生隙吗?还是等以后吧,横竖以后机会多的是,你到时候见了七皇子妃,替我好生解释一下,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却实在有去不了给她贺芳诞的原因,下次一定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罗晨曦一想也是,万一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让七皇子妃知道了季善的真正身份,将来一旦……她又是要当皇后的人,大家一朝君臣有别,谁知道过去的某个无心之失,会衍生出什么麻烦祸事来?

因点头道:“行吧,那善善你到时候就别去了,我会替你向七皇子妃解释的,她本来也是个好性儿之人,定不会怪责你的。对了,方才好像听说你让人找清酒和金疮药,怎么一回事儿呢,是你还是师兄哪里伤着了不成?”

季善怎么好意思与罗晨曦说沈恒是怎么伤了的,且一说便势必要把前因后情都说一遍,那一八卦起来可就没个完了,遂只是笑道:“没事儿,你师兄不小心蹭破了一点儿皮,你就别担心了。这京城的冬天是要比会宁还要冷哈,这才十月呢,坐上一会儿便开始手脚发僵了,真到了寒冬腊月,可要怎么办啊?”

罗晨曦道:“所以我已经与丁嫂子说好了,这几日便仔细打扫一下,再排查一下安全隐患,打扫排查完了,便把地龙烧起来。我们都觉得冷了,六六那么小,肯定更受不得冷了,也就是七皇子妃是这阵子过生辰,再过十天半个月的,天儿更冷了,我肯定就不会带六六出门了。”

“六六还小呢,吹了风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七皇子妃也是当娘的人,定能理解的。”季善应道。

罗晨曦点头道:“是啊,当了娘的人,心都要比旁人更软一些,最是见不得孩子遭罪了,自家的见不得,别家的也见不得。可善善你们的新家那边儿没有地龙,等进了腊月,日日又是风又是雪的,你本来就怕冷,哪里受得了?要不,还是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些了,你和师兄再搬出去吧?”

季善笑道:“没有地龙就多烧两个炭盆呗,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晨曦你就别为我们担心了,专心照顾好自己和六六,让妹夫没有后顾之忧是正经。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过几日让浚生采买时,得多买些炭来备下才是。”

“有带地龙的屋子给你住不住,非要去住那没有的,宁愿受冻都要搬走,我真是懒得跟你说了,随便你吧。”

“你的好意我和你师兄都明白,可既然迟早都要搬出去的,早些日子晚些日子,也没差别了,不然等恩师进京时,那宅子还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住着怕也不自在吧?”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由就对了……不过时间是真过得快,怎么觉得才过了年没多久了,这眨眼间竟又要过年了!”

“日子好过当然就觉得快,不好过时,可就是度日如年了……”

姑嫂两个闲话儿着家常,外面虽冷风阵阵,屋里却是暖乎乎的。

第三百一九回 探病 再遇

次日,阜阳侯府正式对外报丧,整个侯府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挂上了白幡白布等,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海洋。

自然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阜阳侯府太夫人亡故的消息了,一时间前往吊唁致奠的人络绎不绝。

朝廷与礼部也果然很快赐下了三牲祭品等一共十二抬祭礼,并两千两祭银到阜阳侯府,阜阳侯府做水陆道场的声音在整个裴太夫人的头七之内,都是小半个京城都能听见。

飘香京城分店一个小小的外乡人开的饭馆子在这时候开张,自然也越发显得微不足道,半点不引人注目了。

但因为延续了当初在会宁开第一家飘香时的模式,开张当日叶大掌柜仍让小葛卤了好些鸡鸭鹅的爪子翅膀和鸡胗鸭胗豆腐干之类的卤味儿,全部切成均匀的小块儿装在盘子里,让临时雇的人穿了飘香的衣裳,就在门口免费送人试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飘香的香味儿实在太香、太诱人了,让路过的行人光闻着味道,便已禁不住流口水,想要进店一试了。

何况免费试吃的卤味儿也向他们证实了,飘香并非只有香味儿,而是真正色香味俱全,瞧着应当也不贵,试吃过的行人里便十个里总有两三个因觉得飘香的菜色虽吃到嘴里又麻又烧的,但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便越吃越想吃,以致忍不住踏进了店里。

如此第一日下来,飘香便卖了个开门红,之后几日亦是宾客盈门,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叶大掌柜一直悬着的心至此方算是落了一半回去,他总算能给太太和沈相公一个交代了!

只是开张当日,季善与沈恒因裴太夫人的丧事,最终还是没有亲临飘香给叶大掌柜和大家伙儿捧场助威,——侯府正哭声震天的办丧事呢,他们却在另一边喜气洋洋的新店开张,易地而处,只怕换了季善与沈恒,心里也会不痛快,甚至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季善不看其他人,还得看裴二夫人和裴钦呢!

因此权衡了一番,夫妻两个到底还是没有到场。

但也正是因为夫妻两个没有到场,一些同行与地头蛇便眼红起飘香的好生意,地头蛇们也觉得飘香的人不懂事,竟不知道提前上供……只当飘香没有靠山,没过多久,便暗地里指使泼皮无赖上门找起飘香的麻烦来。

可惜这回让他们踢到了铁板,先是让裴钦着人教训了一通,再让赵穆着人教了一回做人,这才知道原来飘香看起来虽不起眼,背后却实在有大靠山的,自此再不敢造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却说季善高兴飘香生意比预期的还要好些,也比预期的还要快就走上了正轨之余,因知道裴二夫人这阵子势必身心俱疲,是以隔日便会亲手做了清淡爽口的素菜,让焕生趁热送去阜阳侯府,悄悄儿给裴二夫人和裴钦找补一下。

饶是如此,还没到裴太夫人的二七,裴二夫人依然累得倒下了。

季善知道后,自是担心不已,更担心裴二夫人不是累倒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譬如就跟当初被裴太夫人砸破了头一样,才倒下的。

犹豫再四,到底还是决定亲自去侯府看一趟裴二夫人,虽然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半步,也只能盼着阜阳侯府能赶紧分家,裴二夫人能重新住到城外去了。

可惜沈恒因公务繁忙,不方便再告假,这次实在不能陪她去了,季善只能带着杨柳和浚生,坐车一路去了阜阳侯府。

所幸浚生如今也渐渐历练出来了,待季善的马车在离侯府还有一段距离的僻静角落停下,便立时往侯府门上,托人帮他寻裴钦的小厮去了。

如此不多一会儿,一身麻衣,腰间缠着白腰带,满脸掩饰不住疲色的裴钦便急匆匆寻了过来,“善善,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季善招呼他先上了车,才道:“不是说夫人病倒了吗,我实在放心不来,所以来看看,大后日我和相公就要搬家了,连日肯定都不得空,也就今日稍微得闲些,所以明知道不方便,我还是来了。”

裴钦忙道:“怎么会不方便,善善你要回来,自是任何时候都方便的,母亲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指不定一高兴之下,病就好了呢?我已经着人安排去了,很快就带你进去见母亲啊。”

季善点头应了,“给二哥添麻烦了。那夫人到底是怎么病倒了的,真的只是因为太累了吗?”

裴钦当然知道季善何以会这么说,低声道:“母亲真是累着了,大伯母也没好到哪里去。因此番府里大办丧事,银子花得流水一样,今年田庄铺子的收益又还没到,府里公中账上的银子便渐渐有些支应不过来了。三叔四叔便说,要不先动用一些祖母留下的东西,等回头事情办完了,算账若有结余,再把动用的祖母的东西补上也就是了。”

“可大伯和父亲都不肯,说祖母的任何东西暂时都不能动,得等送了祖母入土为安之后再说。三叔四叔便嚷嚷,说大伯和父亲定是想趁机把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回头好让他们两房什么都落不着;还说他们本来也没奢望过能得祖母留下的任何东西,就算那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只是当年祖母的嫁妆,他们也从来没奢望过,问大伯和父亲何必要这样防着他们?他们生来就是庶子,该有的自知之明从来都有,大伯和父亲实在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加上因为嫡庶之别,其实几房之间本来素日也多少有些龃龉,这些日子大家都是又忙又累,本来火气也大,不但下人之间发生过好几次冲突,便是主子之间,也曾有过口角或是言语不痛快。三婶四婶便都忽然‘病倒’了,还拘了各自的女媳在各自床前‘侍疾’,如此少了好些人说,母亲和大伯母肩上的担子自然更重,可不就倒下了吗?母亲还好些,不是当家主母也不是宗妇,实在撑不住了还能倒下,大伯母却是撑不住了也得硬撑,才真是艰难!”

季善对侯府的这些个破事儿并不关心,听得裴二夫人真是病倒了,也就松了一口气,道:“夫人不是被气着了,不是被欺负了就好……不过二哥不会是在善意的欺骗我吧?”

裴钦白她,“我善意的欺骗你干嘛,那也是我母亲,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况二舅舅二舅母还在呢,得等过了祖母的三七再走,父亲便真恼着母亲,也不敢造次,我这些日子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恼着母亲,毕竟当日的事谁对谁错,他心里当很清楚才是;大伯父更是隔了房的大伯子,也有管到小婶子头上的?怎么着也得先忙过了这阵子,是以后的事了,所以善善你就安心吧。”

顿了顿,“倒是说到二舅舅二舅母,善善你待会儿要不要拜见一下他们?他们听说了你如今随妹夫就住在京城,很是盼着能亲见你一面呢,两位舅舅都是两榜进士,家族里头也好些青年才俊,与他们维系好了关系,将来于妹夫的仕途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季善闻言,想了想,却是道:“还是算了吧,到底明面儿上八竿子都打不着,没的白惹人动疑,我与夫人和二哥往来,也并不是图的旁的,就让相公自己去拼自己去闯吧,只要他是真金,迟早总会发光的。”

“可是……”裴钦还待再劝,想到季善向来有主见,终究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道:“行吧,那我待会儿再让人先传个话儿进去,请二舅母暂且回避吧。”

季善道:“多谢二哥理解。那夫人什么时候能再住到城外去呢?如今说是离得近了,却反倒更不方便了,还是当初夫人住在城外时方便。不过之前那别庄是侯府的,夫人往后还方便住吗?我听说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分家时,长房是要占绝对的大头的,那别庄应当也要归长房吧?”

裴钦道:“大伯父一房的确要占大头,但父亲也是嫡子,与大伯父又向来亲近,大伯父肯定不会亏待了他。只是那别庄跟永业田和祭田一样,向来都是嫡房嫡枝的,等办完了祖母的丧事分家时,肯定是要分给大伯父一房的,不过我们二房也肯定能分到一些田庄别业,母亲自己也有庄子,小汤山那个就挺好,大不了回头搬去那里住呗,冬天正好日日泡汤泉了。”

季善忙道:“确定等办完了贵府太夫人的丧事,贵府就会分家吗?”

裴钦道:“不出意外应当是,只是还要给祖母守孝三年呢,所以肯定是先分产不分家,等三年后出了孝,我们二房和三房四房的才会搬出侯府去正式自立门户。不过母亲既身体不好,其实在哪里为祖母守孝都是一样的,且等开了年天气暖和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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