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511节

等把清溪的家书看完,季善又重新看了一遍,才放下了,拆起罗府台的信来,就见罗府台的信比起清溪的家书就薄多了,不过两张纸而已,当是想的该说的大半都已在给罗晨曦的信上写过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

那给沈恒信上写的,应当就是恩师自觉不方便给晨曦看的了……季善凝神看起信来,果然罗府台信上说,上次看了沈恒给他的秘信后,他虽仍觉得不该去蹚夺嫡那滩浑水,那真不是他们蹚得起的。

但他愿意相信沈恒的眼光和感觉,相信他不只是为将来的飞黄腾达迷了心,而更多是因为觉得七皇子细节见人品,宅心仁厚,将来应当会是一位仁君、明君,才愿意追随七皇子,那便追随吧,年轻人有锐气有野心也是好事,不然机遇总不会从天而降,都是自己争取自己创造的。

况赵穆已经蹚进去了,分明蹚得还很深,将来一旦……他们又还有独善其身的可能性,多少也要被溅一身的泥点子,受到牵连的,既怎么都要受到牵连了,又何不搏一把呢,至少也有五成的希望博对,都还不敢去博,这辈子也别指望成什么大事儿,更别奢望什么位极人臣,名垂青史了!

季善虽早料到罗府台权衡再三之后,终究还是会妥协了,毕竟赵穆始终坚定便罢了,沈恒渐渐竟也是不遑多让,真正疼爱儿女的父母说到底又有几个是能让儿女妥协的?到头来妥协的一般都是他们自己。

但权衡之后的不得不妥协,与出于对儿女的信任和支持,而自愿的妥协,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如今季善明了了罗府台的态度,总算能安心了,等回头沈恒知道后,肯定也能安心了。

季善慢慢收好信,起身放到枕头下压了,又等了一会儿,见沈恒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也就先睡下了。

等她次日醒来时,却见身侧仍没有人躺过的迹象,眉头就蹙了起来,难道沈恒他们真喝了一晚上,都索性睡在了花厅里呢?看来今儿他和赵穆是不告假也只得告假了……

念头才刚闪过,就见榻上躺着睡得正熟的人不是沈恒,又是哪个?

季善不由失笑,原来一个个的还是有分寸的。

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裳下了床,刚走到榻前,想给沈恒盖一盖被子,再问问他要不要着焕生去翰林院给他告一个时辰的假,沈恒就先有气无力开了口:“善善,头好痛,给我揉揉好不好?”

季善忙道:“原来你醒着呢?你们什么时候散的,怎么你回来我一点都不知道?”,说着,伸手给他揉了太阳穴来,“好些了吗?”

沈恒闭着眼睛道:“三更后散的,怕打扰你,就抱了被子,索性睡榻上了。但可能是洗了个澡,又喝了醒酒汤的缘故,躺到榻上后竟然越来越清醒,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却又让外头妈妈们的说话声给吵醒了,再睡不着了……咝,头痛得一跳一跳的,看来得让焕生去给我告半日假了。”

季善嗔道:“活该,谁让你们一喝起来就没个完的,那妹夫和孟二哥这会儿岂不是跟你差不多的状态呢?”

沈恒道:“妹夫酒量好,昨儿散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只怕早进宫当值去了吧?倒是彦长兄喝得比我还多些,肯定这会儿还没醒呢。”

季善没有再说,只越发经心的给他按起头来,待见他眉头渐渐舒缓了些,才又道:“那你吃点儿东西,就到床上好生睡一觉吧?我让她们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就是告半日的假行吗,不然索性告一整日得了,不然到时候闻见你身上有酒气,那些老大人们肯定要不高兴了。”

“我不想吃东西,只想睡着……这几日我们编纂的书快收尾了,我肯定不能告一整日假,没事儿,我睡一觉肯定就好了,也不用去床上了,就在这里也是一样……”

季善见他说着说着,已快要睡着了,又给他按了一会儿头,才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招手叫过杨柳,让她不许大家伙儿发出声音后,方出了院门,令人找焕生去了。

等季善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到得罗晨曦院里,就见她正一边拍巴掌,一边与奶娘怀里的六六说话儿,“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季善不由笑道:“晨曦,人家是教育从孩子抓起,你这是教育从奶娃娃抓起呢,不觉得现在就教六六这些,还太早了吗?莫不是将来想让我们六六考状元呢?”

罗晨曦闻言,停止击掌笑起来,“我可没想那么多,是刚才无意发现六六很喜欢这种有节奏的句子,所以逗他玩儿罢了,你看他是不是听得很专心呢?”

季善见六六果然一副听得很专注的样子,伸手自奶娘怀里抱过他亲了一口,才笑道:“看来我们六六将来真的要考状元呢,那我到时候可就是状元郎的舅母了!”

罗晨曦失笑,“如今黄瓜苗才刚长出来呢,善善你可别把锅盖揭太早了,敞了气。你吃早饭了吗?我方才倒是喝过一碗燕窝粥了,想着这会儿师兄和孟举人肯定都还在睡,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发人给你们分头送早饭去呢。”

季善道:“你师兄夜里没睡好,这会儿刚睡着,我让我们院里所有人都别打扰了他,也才打发焕生去了衙门给他告半日假,就别管他了。倒是孟二哥孟二嫂那里,肯定得打发人送去才成,不然孟二哥指不定也在睡,孟二嫂又腼腆害羞,不好意思开口怎么办?”

罗晨曦点头道:“可不是,孟二嫂真挺腼腆的,红绫——”

遂叫过红绫,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待红绫应声去了,才又与季善道:“不过也怪不得孟二嫂腼腆,她应该是家里娇养的那种女儿,向来很少出门的,年纪又小,初来乍到也是正常,熟了应该就能好多了。”

季善应道:“是啊,每个人性子本来也不一样,像咱们两个这样爱说爱笑,不拘小节的,到底是少数。对了,妹夫当值去了吗……他果然是千杯不醉。”

姑嫂两个说着闲话儿,待一起吃过早饭后,红绫回来了,“孟举人还在睡,孟太太已先托他们院里的妈妈找了铫子,给孟举人熬了白粥,不过瞧得我送去的早膳,还是很感激少夫人和大舅奶奶,直夸少夫人和大舅奶奶想得到,末了赏了我两个五分的银锞子,还说待会儿再过来向少夫人和大舅奶奶道谢。”

罗晨曦等她说完了,才笑着与季善道:“没想到孟太太年纪虽小,倒是个想得到办法,会过日子,也懂人情世故的好手呢,孟举人也是好福气。我本来还觉得她就是那种小家碧玉,多少有些个小家子气,如今看来,只是缺乏历练罢了。”

季善笑道:“我昨儿送她回去时,见她说话行事都极有章法,也觉得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对了晨曦,你昨儿不是说要给恩师写信吗,写了吗,等明儿你师兄也写好了回信,再一并送出去行不,今儿他估计是没空写的了。”

“我打算下午写,那就等师兄回头写好了,再一并送出去吧……”

不一时,褚氏果然带着小来过来了,给季善和罗晨曦道过谢后,便奉上了给二人的礼物。

给季善的是一条天青色的月华裙,给罗晨曦的则是一条碧绿色的,还有一件给六六的小披风,“这都是我之前带着小来小喜闲暇时做的,京城肯定早有更时新的式样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昨儿还在想着,要不现去采买别的礼物算了?但想着好歹都是亲手做的,可比现买的礼物诚心多了,便又厚颜拿来了,还请沈四嫂与大姑奶奶千万别嫌弃才是。”

季善与罗晨曦忙都道:“月华裙从来都时新,况这做工这么轻巧,颜色也好看,什么颜色的褙子都能配,我们喜欢且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嫌弃?孟二嫂可千万别这么说。”

“可不是,我和善善都不擅针线,对孟二嫂这份心意喜欢得不得了好吗?还有这个披风,这小马也绣得太活灵活现了,肯定是孟二嫂算着六六属马,特意绣的吧?真是太感谢孟二嫂了!善善,回头我们就一起穿了这裙子出门好不好,肯定人人都觉得好看……不行,还是等过阵子我瘦了再穿吧,不然你岂不是要把我衬得跟个水桶一般了?”

“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非要我等着你一起穿,这不是折磨我呢,有这么的新裙子竟只能干看着,不能上身……我敢不答应你吗?谁让你是小姑子,我是嫂子呢,你见过谁家的嫂子敢得罪小姑子的?”

褚氏见姑嫂两个都是真喜欢她送的裙子,方松了一口气,又笑着让小来奉上了一堆荷包头花手帕之类的,“这些则是我为沈四嫂和大姑奶奶跟前儿的姑娘妈妈们准备的,东西虽小,好歹也是个心意。”

一旁红绫红绡等人都笑起来,“我们竟也有份儿呢?真是多谢孟太太了。”

季善与罗晨曦看在眼里,对褚氏的印象便越发的好了,不再只因为她是孟竞的太太,才愿意与她交好,而是觉得单看她这个人,也值得一交了。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因季善与褚氏都惦记着各自的相公,便先散了,各自回了自家院里去。

到得午时,沈恒睡了一觉起来,总算觉得好多了,季善便忙让青梅端了早已备好的清粥小菜上来让他吃,一面道:“我昨儿已先看过两封家书了,你是要现在看,还是晚间回来再看呢?”

沈恒把嘴里的粥咽下,才道:“我马上就要换衣裳走人,晚上回来看吧,但你可以先与我大概说说。”

季善“嗯”了一声,便把两封信的内容都大概与沈恒说了说,“……这次的信竟是小松写的,我瞧着他的字已经很不错了,你晚间看了后指点他几句吧。再就是舅母,我打算回信时,在信封里装二十两银票,给舅母补身体用,虽不多,好歹也是我们一番心意,你觉着怎么样?”

“恩师虽明确表态支持你了,心里只怕还是会免不了担忧,你回信再好生与他老人家分说分说吧。我还当恩师会学你之前的方式,以密信的形式给你回信,没想到恩师竟直接写的白话,不过应当是想着带信的人是孟二哥,信得过,才这么做的吧?”

沈恒仔细听季善说完,方道:“恩师不用再分说了,他老人家拿得起放得下,既做了决定,肯定不会再纠结,还是等他老人家开了春进京时,当面说吧。不过我还是给他老人家回一封信吧,反正也要给家里回的,正好一并写了。”

又感叹了一回,“可惜我们离得太远了,竟不能亲去探望舅母,也只能带点银子,聊表心意了……倒不想小松竟能写信了,看来我们沈家真是兴旺有望了,往后都让他写吧,慢慢的小柏小梧也能顶上了……”

才换了衣裳,径自出门上值去了。

之后几日,先是罗晨曦与沈恒都写好了回信,着人送回了会宁去,再是赵穆私下里一番安排,把孟竞进国子监进学的事给定了下来,只等十月就能入学了。

飘香京城分店的开张事宜也在有条不紊的筹备着,唯一不顺的,便是附和季善和孟竞夫妇要求的宅子一时间都没有。

罗晨曦对此倒是很称愿,拍手笑道:“一直没有合适的才好呢,那你们便都只能一直住下,家里日日都像如今这般热闹了,多好!”

换来季善的白眼,“你快别乌鸦嘴了,我们还罢了,孟二哥却是很快要进国子监念书了,国子监那么远,总不能日日让孟二哥路上都得花一两个时辰吧?”

褚氏倒是笑得一脸的温婉,“大姑奶奶也是一番好意,我和相公心里都明白,可相公说这次他能进国子监机会难得,下科定要高中,才能对得起沈四哥和大姑爷的一番苦心,如今除了吃饭睡觉,都是窝在房里念书。我实在不愿见他这般辛苦,每日哪怕能让他多睡半个时辰,也是好的,所以没有合适的房子,才会着急的,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想来只要有心,过不了多久,总能找下合适的来的。”

罗晨曦听得道:“我方才也是开玩笑啦,总不能为了我自己热闹,就耽误了孟举人的学业才是,又不是以后不能聚了,大家离得这么近,随时都可以见面的。要不我让相公帮着打听一下吧?他认得的人多,指不定就有意外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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