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289节

路氏已道:“原来府台小姐去京城了呢?那肯定见不着了啊,不过善善你这样夸她,可见她真的很好吧,以后有机会了,是要见一见才是。对了,善善,京城远吗?我们到府城,都要做十天半个月的车了,要京城岂不得走几个月啊?那也太累了,算了,我还是一辈子待在我们清溪算了,虽是乡下地方,却更自在。”

季善也不方便与路氏透露罗晨曦的私事,何况与她说了她也未必懂,选秀什么的,真的许多平头老百姓可能一辈子连听都不可能听到,又何必徒费口舌?

便强打起精神来,顺着路氏的话转移了话题,“是啊娘,京城是很远,不过除了坐车,也可以坐船去,那就比坐车舒服不少了,不过前提是不晕船哈,对晕船的人来说,一坐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那就真是受罪了。”

路氏咂舌,“就昨儿我们只坐了那一会会儿船,我都觉得摇晃得厉害,刚上岸时,都觉得脚是飘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呢,坐半个月一个月的,还是算了吧,可见这贵人也不好当哈!”

季善笑道:“肯定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苦,像府台大人和府城的其他大人们,我们瞧着自然觉得又体面又风光,可指不定他们反而羡慕我们这些小百姓的自由自在呢?同样的,我们不也羡慕贵人们山珍海味,呼奴唤婢,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吗?等这次回去后不久,就该收谷子了,爹娘宁可花钱雇人收,也不许自己辛苦啊,您们年纪不小了,得会保养自己才是,不然以后可怎么享福呢?”

“我们知道的,不会辛苦自己的,我还要等着恒儿当大官,等着善善你给我生两个大胖孙子,将来还要看着我的孙子娶媳妇儿,给我生曾孙子呢……善善我说这话不是在催你哈,我知道你们如今顾不上,尤其是恒儿,日日都早出晚归的,晚间还要熬油点灯的念书到半夜三更,基本没时间陪你,这我已经觉得很委屈你了,哪还会催你,你可别误会了……”

“娘放心,我知道这只是您美好的心愿罢了,不会误会的,等将来……我们也肯定会让您心愿成真的,您只管等着便是……”

婆媳两个闲话着家常,渐渐屋里满是温馨与静好。

翌日,季善与沈恒刚起床,就听得外面传来路氏的声音:“恒儿,善善,你们起来了没,我可以进来吗?”

季善有些纳罕,低声问沈恒,“这么早娘有什么事儿吗,不是明天才走呢?”

而且来府城这些日子,路氏从不在她和沈恒单独在房间里时,来打扰他们,今儿这是怎么了?

沈恒已低道:“肯定有什么事儿吧,我去开门啊。”

说完一边应着:“娘,我们起来了,马上来给您开门啊。”,一边大步走到门前,给路氏开了门。

就见路氏手里托着个托盘,上面还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煎得金黄的鸡蛋和四周绿油油的葱花儿让人只看一眼,便能生出无尽的食欲来。

沈恒不由有些懵,“娘,这是做什么?”

季善上前几步见了,也有些不解,“娘,您这是多早就起来煮面了,还给咱们端到屋里来,就叫我们一声,我们去吃就是了嘛。”

路氏看了两人一眼,才嗔道:“你们两个糊涂蛋儿,尤其是善善你,连今儿是自己生辰都忘了不成?我之前就猜到你们肯定忘了,不然怎么会傻乎乎的问我们为什么要明日走,果然我没猜错。”

又说沈恒,“善善成日里忙里忙外的,忘了自己的生辰便罢了,你竟然也给忘了,你还当什么相公呢,要不是你是我儿子,自己的儿子再怎么着也没法儿换,只能忍着,我可说不出好话来!”

季善与沈恒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今儿是自己/善善的生辰。

季善因忙笑道:“娘,这事儿怪不得相公,去年的今日,我们是在往府城赶路的路上过的,出门在外,本来也只能一切从简,所以我就只吃了一碗长寿面,便算是过了生辰了,也不怪相公记不得……您先别急着骂相公,听我把话说完啊。当时相公就说委屈了我,今年一定给我补上,可我是捡来的您是知道的,到底真正的生辰是哪一日,根本没人知道,所以我娘就以她捡到我那日,做了我的生辰,可那到底不是真的,也所以,我从来都不想过生辰,不然相公怎么可能记不住?您就别怪他了。”

路氏这才面色稍缓,却仍嗔沈恒道:“善善说不想过生辰,你就真给她忘了啊?不知道女人的话都得反着来听呢?你今儿下了学,先别回家了,给善善买礼物去,要是买回来后善善不喜欢,不满意,我可饶不了你!”

沈恒忙讪笑着应了,“知道了娘,下了学我就去给善善买,明年也一定不会忘了。”

季善则笑道:“娘,我真没反着说,我是真不想过这个生辰,也真的怪不得相公,去年是我和成亲后的第一个生辰,又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别说他了,我自己都忘记自己的生辰了,今年也照样忘了,又怎能怪得他记不住?且说实话,娘要是今儿不说是我的生辰,我也想不到再过十日,就是相公的生辰了,所以他忘记了我的生辰,我也忘记了他的,很公平啊。”

沈恒小声接道:“可不是吗,去年我的生辰也只是吃了一碗长寿面就算过了,娘的心也真是有够偏的……”

路氏哭笑不得,“所以我说你们两个都是糊涂蛋呢!正是因为早猜到你们是糊涂蛋了,所以我们事先就商量好了,今儿给你们两个把生辰一起给过了,我们再回去,不然我干嘛煮两碗面?好了,你们快去梳洗吧,梳洗完就来吃面,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季善与沈恒心里都止不住的发热,故意以路氏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果然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哈,就算自己都忘了生辰,娘也不会忘了。”

洗漱去了。

看得路氏又是摇头又是笑的,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慈爱与柔情。

等沈恒吃完了面,与孟竞一道忙忙赶去了府学后,路氏方笑着与还在吃面的季善道:“善善,我与亲家母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就在家里吃饭,你就别管了,由我和亲家母一起做,让你好生当一日寿星,你觉得怎么样?”

季善有些明白了,“我娘也记着我生辰,早就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明儿回去呢?不会其他人都知道,就瞒着我和相公吧?”

路氏笑嗔道:“你这是什么傻话儿,亲家母当娘的,当然时时都记着你的生辰啊,还与我说,早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就是过生辰,也捞不着一片肉吃,一件好衣裳穿,连煮个鸡蛋给你吃,都得她提前好多天偷偷的计划,才能成功,心里真是想一次难受一次,总算如今她能做自己的主了,当然要给你好好儿过个生辰才是。哎,亲家母也是不容易!”

季善没想到周氏会这么说,心里一下子酸酸的,片刻才道:“是啊,我娘不容易,好在如今都好了。”

路氏点头叹道:“是啊,幸亏如今都好了,亲家母还说她中午忙完了就过来。”

一面从袖子里拿了个帕子包成的小包出来,打开后放到季善面前,笑道:“善善,这是娘给你买的镯子,你瞧瞧喜不喜欢?本来想给你买个嵌宝石的,那个店家特意给我推荐的,漂亮得很,可实在有些贵,要六十两银子,我……我没带那么多,呵呵,就只好买了这个。好在今儿你是满十八,不是整生,等到后面你满二十整生时,娘一定给你买个宝石的镯子,好不好?”

季善见帕子里似曾相识的金镯子做工精细,上面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就想到了那日自己带路氏逛银楼时,为什么她时不时就要问自己一句‘这个怎么样,善善你喜欢吗?’、‘这个呢?这个我觉得你戴着一定好看。’

还当路氏当时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原来应在这里,眼圈一下子有些发热了,道:“娘,您干嘛这般破费呢,本来该我给您买才是,结果我什么都没给您买,您却反倒给我买了,哪有这样的理儿啊?”

路氏已伸手拿过她的手,把镯子套到了她的手腕儿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才点头笑道:“果然好看,不过善善你白,本来也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以后可得让恒儿多给你买些漂亮的衣裳和首饰,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说完见季善眼睛越发红了,失笑道:“你这孩子,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可不兴哭的。再说你还没给我买呢,那么多衣裳头发珠串儿的,都是天上掉的不成?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过几年我满五十时,也给我买个镯子,不就行了?先说好啊,我要比你这个粗的、重的,这么细的我才不依呢,你回头可别后悔,为捡芝麻结果丢了西瓜哈。”

说得季善破涕为笑起来,“哪需要等到娘过五十大寿时,我记得娘的生辰是上半年,那等明年娘过生辰时,我就给您买个大的,好不好?以后您每年过生辰,我都给您买,等您五十大寿时,就要买更大的了。您放心,我就算心痛肉痛,也一定不让您看出来就是。”

她虽与妈妈只能再在梦里相见,却多了两个妈妈,想来妈妈知道了,也会觉得欣慰和放心吧?

路氏呵呵笑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年可等着善善你的大镯子了啊……嗯,这镯子越看越好看,如今就差一根簪子来配了,也不知道恒儿那个榆木脑袋,会不会恰好给你买支簪子回来配呢?”

“等晚间相公回来,不就知道了?”

婆媳两个说着笑着,等季善吃完了面,路氏今儿安了心要让季善好生当一天寿星,是碗也不让她洗,地也不让她扫,衣裳也不让她洗,全部自己和杨嫂子忙完后,便与杨嫂子往菜场买菜去了。

好在季善再四要求自己也要去后,路氏同意了,不然她便只能干坐在家里百无聊赖了,大热的天儿逛菜场虽一点儿不享受,好歹也比无聊强。

等季善与路氏杨嫂子从菜场满载而归,一家人又简单吃了午饭后,周氏来了。

周氏给季善的礼物是一根精致的莲花簪,不过不是金的,是银的,但看那个银质和做工,怕至少也得二三两银子才能买到。

季善一看就嗔道:“娘您一个月从早累到晚,才不过一两银子而已,您自己手头都不宽裕,干嘛还给我买这些呢,我都有,只不过平日里不爱戴,觉得戴着太麻烦了而已。您是在哪里买的,若是近,我们这便去问一下,能不能退啊,若是能退就给退了,若实在不能,那您花了多少钱,我补给您,以后也千万别再给我买这些了,我都有,真的,如果想要,也会自己给自己买,我手头总比你要宽裕得多吧?”

周氏先没说话,而是把簪子给季善插到了头上,退后两步看了一回,才笑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善善你也不梳个发髻什么的,不然肯定更好看……这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怎么就不爱打扮呢,随时都是两根辫子,连个花儿都难得戴,以前是没条件打扮也就算了,如今有条件了,偏还是不爱,真是白瞎了你这头好头发了。”

季善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觉着打扮太麻烦,且真的很不方便吗?我这样简简单单的我觉着也挺好的。”

况那些复杂的发髻她个手残根本就不会,可不只能弄最简单的辫子吗?

周氏笑道:“一开始可能是有些麻烦,习惯就好了嘛……哎,也是怪我,以往从来没教过你,虽然我也没比你强多少。这么多年,我也从没给你买过一样首饰,明明就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正是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所以我才特意给你挑了这簪子,虽然如今我买不起更好的给你,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我以后也会更加努力,挣更多的银钱,争取明年能给你买个更好的,以后也年年都能给你买更好的。”

季善本来已抬手把簪子取了下来,打算这便与周氏去看看能不能退的,听得周氏这番话,哪里还再说得出口?

便是自己补周氏银子也说不出口了,笑道:“既是娘特地买给我的,那我就收下了啊,等哪天我请杨嫂子帮忙,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簪了去给您看啊。您别说,这簪子还真是越看越好看,您在哪里买的,眼光还挺好的。”

到底是周氏的一番心意,应该还寄托了对原主的愧疚与补偿,她如何好辜负了,至多以后她以别的方式给她把买簪子的银子找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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