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被罚跪,这不光是当着宋家子孙的面,还有宋家下人,还有新媳妇。
到时候,他岂不是脸面全无。
万一不小心,再被作坊内干活儿的长工看到,传了出去……
想想这后果,宋诚忠就不寒而栗。
“爹!”宋诚忠苦着脸,打着商量。
“儿子能不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跪,好歹儿子也掌管着私塾,给儿子留点脸面。”
“留脸面?”宋老爷子一声呛了过去,抬脚又是一踹。
直接把宋诚忠踹了个大跟头,指着他道,“你自己都不顾及这脸,还让别人给你留脸面,你咋好意思说!”
“爹,这……”
宋诚忠一抬手,“儿子也不傻,儿子算看出来了,那陈娘子就是奔着咱家店铺来的,才会盯上我。”
“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啊!”宋诚忠一耷拉脑袋,表情可怜。
看着宋诚忠委屈的表情,宋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陈娘子怎么不盯老二,不盯老三,偏偏盯你,你说这是为啥?”宋老爷子质问着。
宋诚忠“……”
堂屋外。
四郎小眼睛一眯,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嘿一笑,“这说明大伯是有缝的蛋。”
宋家众人“……”
李氏眼睛一横,抬起手,照着四郎脑袋一拍,“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在这儿说啥大实话。”
“别听了!”
“这事不是你该参与的,去,去找东子玩儿去吧!”
李氏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试图打发四郎。
四郎一撅嘴,“不听就不听!”
于是挺起胸膛,背过手,仰起头,义正言辞的道,“娘,儿子不去玩耍。”
“儿如今已有十岁,当勤奋苦读,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不负这大好光阴。”
“啥意思?”李氏一懵。
“意思就是我要去读书。”说完,四郎一溜烟儿跑回书房。
心里暗道,他姐早就告诉过他,士农工商,想要娶高官的女儿,身上必须有功名。
为了娶顾盼盼,得老丈人的提携,看来,他现在就得努力了。
“四郎这是哪根儿葱吃的不对了……”
李氏迷糊了,自己儿子什么样,当娘的最清楚,怎么突然就变成好好少年了!
“别瞎想了!”
宋青苑拽了拽李氏,“不管为了什么,四郎有了读书的动力,这都是好事。”
“那对!那对!”李氏连连点头。
三郎已有功名,四郎再进入科场,到时候两个兄弟科举得中,进入官场,互相扶持。
李氏一想,心里就美得不得了,转头吩咐厨娘道,“去,去屠宰作坊拿两个猪蹄儿,好好给四郎补补。”
“读书费脑子,得吃点儿好东西。”
“是!”厨娘应着,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李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唤住,“别去了!”
“老二媳妇儿!”李氏大声一唤,挺了挺腰,摆出婆婆的架子。
“你嫁进我们宋家,就是我们宋家的儿媳妇,当守宋家的规矩。”
“我们这边儿有个传统,新媳妇进门,都要烧制一桌饭菜,展示自己的厨艺,孝敬家中长辈。”
“今天这顿饭,就由你来做吧!”李氏吩咐着。
“行!”沈碧青答应的爽快。
“既然榆林县有这规矩,那儿媳应着。”
“二嫂,我帮你打下手。”宋青苑牵住沈碧青的手。
钱婉茹进门儿的第二天,就给家里做了一顿饭,得到了宋家人一致的好评。
到了沈碧青这儿,因为客人众多,送嫁的人千里迢迢的来这边儿,也没有即刻回返,一时之间乱糟糟的。
李氏也没提起,让新媳妇儿做饭这事,宋青苑还当她忘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碧青啊,好好做,别给娘丢脸啊!”
李氏嘱咐着,眼睛扫向关了房门的大房。
孙氏娶了个好儿媳,她羡慕的心里一直酸溜溜的。
如今他儿子娶的这个……比大郎娶的可强多了。
沈碧青的样貌比钱婉茹出众,家里也比钱婉茹家有钱。
最重要的是,钱婉茹的爹是师爷,沈碧青的哥哥却是官。
虽是武将,可官职却在宋老爷子之上,李氏怎能不得意。
如果她的儿媳又听话又孝顺,还会做饭,还会针线活儿,样样拿的出手,那就更好了!
李氏美滋滋的想着……
第1008章 一物降一物
宋青茉望了一眼,就知道,她二伯娘又和她大伯娘攀比起来。
自打李氏嫁入宋家,就处处和孙氏相争。
从大郎、三郎入学,到考科举,再到大郎,二郎娶妻,李氏半点儿不肯落人后。
奈何自己本身不争气,不得周氏,宋老爷子的喜欢。
只能被孙氏压着。
可惜她有福气,肚子又争气,生下的儿女个个有出息,才给她长了不少脸面。
这不,又想压长媳一头,宋青茉默默的摇头,“二嫂,我也去帮你打下手。”
“还有我?”宋青蓉也站了过来。
厨房的活计,她们以前经常做,生火,烧饭,蒸馒头,对她们来说都是家常事儿,做起来得心应手。
很快,三人簇拥着沈碧青来到厨房内,生火的生火,切菜的切菜。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一边儿做一边儿聊,不知不觉中,一桌饭就准备完毕。
沈碧青的手艺,也得到了宋家人一致的好评。
只是因为陈娘子的事件突发,阴霾仍在,脸上的笑意少了不少。
转天,日升月落。
清晨,空气中弥散着轻纱似的薄雾,清风徐来,带起丝丝凉意。
宋诚忠跪在院落中,像打蔫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又冷,又饿,又困,又渴,就是他这一刻的写照。
“大伯还跪着呢?”
二郎和沈碧青手挽着手,肩靠着肩,如胶似漆走了过来,二郎道,“大伯,冷了吧,要不,我给你拿件儿衣裳?”
“不用了!”
宋诚忠抬起头,一阵心烦。
他这个侄子跟他爹一样可恶,要是真好心,会等到第二天早晨,才想起给他拿衣裳。
现在拿来有什么用,都冻了一晚上,若是被他爹他娘看到,还指不定以为他跪的多舒坦。
到时候,他怎么卖惨,博同情,让他爹娘心软。
“没……事……”
宋诚忠颤抖着唇,哆哆嗦嗦的大声道,“不、要、紧、大伯还挺得住!”
“大伯做错了事儿,应该受罚,大伯要改正。”
“要让我宋家子孙看到做错事情的下场,这样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大伯……真!的!知!错!了!”
二郎堵上耳朵,“大伯,知错就知错吧,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认错又不是靠嘴上说说,你喊那么大声儿,还让我爷我奶咋休息。”二郎翻了个白眼儿。
宋诚忠一噎,一口气堵在喉间,险些没上来。
这个侄子真是太不懂事了,他如果不喊的大声点儿,他爹他娘怎么能想起来,他还在受罪。
想到这里,宋诚忠突然回忆起来,几年前的一幕。
那个时候,他和宋诚义赌博,输了八十两银子,也是被老爷子罚跪。
当天夜里,宋青苑就给他爹送来了大棉衣,后来还出谋划策,让他们靠着卖惨,成功过关。
在对比现在,儿女都不在身边,妻子又生了他的气,儿媳妇还得看孩子,没空搭理他。
一想到此时的处境,宋诚忠心里格外凄凉。
“砰!”
“砰!”
“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宋诚忠的回忆。
二郎抬起头,望了望,一边走过去,一边抱怨道,“谁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
“嘎吱”门一开,俊美的公子哥站在门外。
“陆铭轩!”二郎声音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苑儿辞行。”
陆铭轩道,“今天我就打算返回府城,在父母身边住几天就去进京,以后恐怕……很难有相见的机会。”
陆铭轩说着说着,声音也跟着低沉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舍。
“呵!”二郎嗤笑。
“我觉得还是不见的好,你觉得呢,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