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城主夫人念及“废人”二字，就如同拿着一把尖锐匕首，死死地扎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此番早已是千疮百孔无力回天了。
“嘎吱。”随着柴房门被慕惊虹一手推开，里面传出可怕而压抑的痛叫声。
那叫声如同一只压抑的野兽咆哮，落入慕萧雪耳中，让她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浑身毛发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雪儿。”谷艺轩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自己心爱的小师妹，一脸柔情望着她道，“师妹，你小心脚下。”
赵毅则皱了皱刚毅的眉毛，不客气地将谷艺轩手扒开，顺势拉过慕萧雪的手，扶着她向内走去，口中小声提点道，“师妹，这地方阴暗潮湿，小心脚下别踩到钉子。”
谷艺轩看赵毅那番作态，心中不由为之气结。
他的确是半路出家，加入暗影之城也没多长日子，可自问对小师妹的一片真心，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这赵毅师兄，平常时时找他茬也就罢了，在美人面前，老是要跟她挣表现，简直可恨。
赵毅扶着慕萧雪，跨步进入逼仄暗沉的小柴房内，斜了身后之人一眼，故意伸腿踢了谷艺轩一脚。
5.0941 嫌恶
这一脚，将谷艺轩踢得微微一绊，晚了二人半步进门。
谷艺轩气得头顶冒烟，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毅这孙子，将他的小师妹给牵入了柴房，心里浮出一丝愤恨。
这愤恨的一颗种子埋在他心里，每日只需要刺激那么一小下，就如同生根发芽似的，与日增长。
该死的赵毅！谷艺轩咬牙切齿跟了进去，因为步子迈得过大，一脚踢到了门框，发出“哐”的响声。
慕惊虹拧眉转头看了一眼，对谷艺轩冷声说道，“小心着点。”
“是，师父。”谷艺轩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再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丝毫愤怒的情绪。
慕惊虹也懒得管他的这些弟子们。
这个谷艺轩，若不是女儿慕萧雪开口，让他收为弟子的话，以他的这个一般的资质，其实是不够格加入暗影之城的。
不过就是看在谷艺轩背后那谷家的势力罢了。
谷家虽然不是什么一类大世家，但好歹也能跻身于二类世家的行列。
看着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慕惊虹的步子突然顿了下来，从他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一个瘦小干瘪的人影，蜷缩在角落内，整个人都贴着柴垛，跟一层薄薄的纸片似的，看上去是一副沧桑又可怜的样子。
“清雅。”慕惊虹的声音，透出几丝颤颤惶恐之意。
他不曾想到，不过是短短时日不曾见到，清雅竟然……会被折磨得如此不成人形？
这些人当真是可恶万分啊！
慕惊虹圆睁着一双眼，快步向前走了走。
缩在柴垛边的沐清雅便止不住微微抽搐了下身形，整个人都往柴垛后缩了缩。
这种抵抗排斥的情绪，是十分明显的。
“清雅。”慕惊虹也顾不上她有多脏了，大步流星跑上前去，一下将这孱弱的女子给楼到了自己怀里。
此时他方才看清楚沐清雅面如枯骨的样子。
心中悲愤交加，慕惊虹不由地老泪纵横，“清雅，他们，他们这些人，这段日子是如何对你的啊？”
怎么能将一个端庄娴雅的妇人，硬生生折磨成这副样子啊。
她是落在乔木手里的，乔木那个恶妇，居然派人将他的清雅弄成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娘，娘！”慕萧雪也快被母亲如今的面容给吓晕了，她接连喊了两声，噗通一下跪倒在母亲面前。
沐清雅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骤然迸出一丝光亮，伸出枯骨般的手，在面前摸索着，仿佛是要抓住慕萧雪的手。
然而慕萧雪在看到母亲那双黑沉沉，如同两块骨头似的手爪时，心中添了几分犹豫，下意识地便往后缩了一下。
这动作虽然十分快，但沐清雅是何许人也，即便是眼睛看着模模糊糊的，可到底还是能看清楚女儿的动作。
她这嫌弃的一缩手，彷如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给捶在了沐清雅的心上。
沐清雅心间抽搐了下，出口的声音，也仿佛是被车轮碾压过似的。
她沉声叫了两个字“萧雪”，颤颤的手再次抬起。
5.0942 老母亲的心
慕萧雪这次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双手迎上去的。
毕竟，在父亲慕惊虹严厉的注视下，她若是再缩手，定然会引来父亲的不满。
如今在整个暗影之城内，能够保护得了自己的，只有眼前这位父亲了。
她自然不可能因为些许小事，惹来父亲的恼意。
只是……母亲那双枯瘦如柴、冰冷无比的手，一触碰到她之后，还是叫慕萧雪忍不住心头泛起一丝毛骨悚然之意。
这可真像是一双死人的手啊，毫无温度不说，手背上还隐隐生出腐烂的暗疮。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这位母亲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他居然连这么一个枯骨似的，浑身带着烂疮的人，都能抱得下去手。
难怪城主夫人卓燕要如此嫉恨自己的母亲了。
相比起那位城主夫人，显然父亲疼爱自己母亲沐清雅的心，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慕萧雪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浑身力气，握住了沐清雅那双枯骨似的手掌。
这一摸之下，便让她摸到母亲缺了两根尾指，惊得她险些又松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