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该安置的都安置妥当了,林青薇才抬步走向废太后的住处。
进入简陋的屋子时,废太后身边的嬷嬷正在给她梳妆,把所有的发饰都尽量往头发上戴,看起来十分精神,可又十分累赘。
林青薇站在门边道:“看样子你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废太后坐在轮椅上转过身来,鬓角几缕白发,被岁月磨得不能不服老。她道:“你也是个守信诺的,没想到我竟这么大面子,让你亲自来接我。”
林青薇道:“原太后以带着小皇子出宫,如今坤和宫空了出来,你还可继续住在那里面。”
“这正合我意。”
林青薇挑了挑眉道:“先前答应让你出冷宫,治好你的腿,但不包括恢复你的太后身份,你也与大家一样,做个先帝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要再想回到从前那种呼风唤雨的日子,大抵是不可能了。”她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语气淡淡的,“出去以后你就安分待在坤和宫吧。如今我是后宫之主,你若不安分,我能让你出去也能再让你进来。来人,送太妃回坤和宫。”
废太后无从反驳。只要她能重回坤和宫,过她的安宁日子,其他的她可不想去犯林青薇。很快林青薇就是这后宫里的皇后,能和萧晏并肩走到这一步的女人,手段也非常。要想再斗,她是斗不过林青薇的,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废太后也离开了冷宫,林青薇在冷宫里转了转。去到曾经她和萧晏一起躲藏过的药园子,蹲身在药园子里打理了一下凌乱的药草。心想回头得辟一块更大的药田出来才行,眼下后宫空置出来了,有的是地方。
身边的掌宫姑姑便道:“娘娘为何要把这些疯妇放出去,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出去后要闹得个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林青薇手指掂了掂下巴,道:“后宫冷清,如此多添一点人气,也是件好事。只要不三天就上房揭瓦,宫顶屋脊很高,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揭下来。”
短暂相聚之后,总要分离。这日安秋寻来辞行。
她川中的父亲来信,要她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过年。安秋寻在外漂泊那么久,也早已是想家了。
安秋寻道:“先去江南,然后走水路回川中,这样比较快。希望能赶得上年前到家吧。你们不用舍不得我,等过完年,萧大哥不是要登基当皇帝了么,到时候林姐姐就是皇后,这样的空前盛事,我怎么能不来参加呢,我一定还会再回来哒。”
心如道:“非要走,我和小齐送你下江南。”
安秋寻摆手道:“不用了,正好杜四和赵六也要回家一趟,他们会送我回去。顺便也好给我爹交代,从此在京城里当官了不是。”她脸上洋溢着活力,但说着说着又焉了下去,眼圈兀自就红了,“这才在一起多久啊,眼下就又要分开了。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们了,以前没交过闺蜜好姐妹,交到了你们,让我感受到了自由和快乐。”
第838章 准备庆典
心如亦有些伤感,道:“好端端的你哭甚。一会儿到我家,我给义父准备了年货,你一并帮我带回去。今年不能去给义父义母拜年,你记得帮我多拜一下。”
安秋寻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记得的,当然你的那份红包也归我的口袋了。”
两人相视而笑。
最后安秋寻踱到林青薇身边来,林青薇揽了揽手就把她抱在怀里。安秋寻闷闷道:“不知林姐姐当了皇后娘娘以后,我还能不能这样抱抱,沾沾光也好啊。”
林青薇道:“没什么好送你的,我和你萧大哥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慢慢还你。以后为你寻个青年才俊,找门好婚事,让你风光大嫁,如何。”
安秋寻没心没肺道:“比起这个,我更想当个富婆,以后你们朝廷有了生意可别忘了给我。等我有钱了,想买谁来当郎君就买谁。”
林青薇哑然失笑:“好,让你当大夏第一富。”
“哼,看我爹还怎么说我败家。”沉默了一会儿,安秋寻又低低道,“林姐姐,如果那件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你说会不会有好结果?”
林青薇和心如都沉默了。别看安秋寻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她内心里有一片净土,柔软非常,里面始终装着一个人。她一直牵挂在心上的男人,是一国之君。虽然知道自己是奢望,也有想过放弃,但是这么久以来,她发现自己做不到。这回她就是死心眼,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她们都怕她受伤害。
但是林青薇和心如都这么幸福,她们有什么理由不希望安秋寻也得到幸福呢。如果她的幸福,只在纪子舒一个人身上的话。
过程必定艰辛异常,最后结果不得而知。
林青薇摸摸安秋寻的头,温柔地道:“那你就去拼尽全力努力吧,有本事就让他巴巴地来大夏求娶你,你姐是皇后,到时定会为你做主,为你举办一场盛世婚礼,以后叫他敢欺负你还要考虑一下后果。”
安秋寻兴高采烈地应下,道:“那我一定会狠狠努力!”
林青薇圈过安秋寻的肩膀,传授经验道:“别老是主动贴上去,偶尔也玩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行么?有种男人犯贱,就吃这一套。”
安秋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个年大概是大夏历来过得最节俭的一个年。没有盛大的烟花,也没有隆重的宫宴,一切都跟寻常人家一样,做一顿简简单单的团年饭,宫楼檐角下的琉璃宫灯被撤下,换上红纱做灯纱,便成了一盏盏喜庆红亮的灯笼。点亮在偌大的皇宫里,美丽如星火。
虽然没有那般大张旗鼓迎新年,但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令人舒适的。国库紧张,朝廷没有选择靠搜刮百姓来让自己继续过上奢华的日子,百姓们能够安稳过个好年;而对于朝廷百官来说,不用再应付年复一年的宫宴,而错过了和家人团聚的最好时光。
林青薇和萧晏,以及心如和小齐,像以前在白果镇上一样,一起吃了团年饭。
开年以后,百废待兴。
上京不再那么冷了,而是一天天变得暖和了起来。白得晃眼而没有温度的阳光,亦一天天淬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御花园里的花率先包起了花骨朵儿,梅蕊谢去,海棠初绽。
宫里的宫人不多,各司其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为十九这天的登基大典而准备着。
今年开春开得早,长衍宫的花园里,还有了粉色的桃花。白天小齐在宫中司职,心如便来长衍宫和林青薇作伴,步入桃林中,用剪子把盛开得最艳的几枝桃花剪下来,和着绯色绝伦的海棠,一起错落有致地插在长颈瓶内,摆放在寝宫中,添了一抹亮色。
这些日长衍宫也在做休整。等萧晏登基以后,这里会用作帝后同居的正宫,所以里里外外都要好生打点,丝毫不得怠慢。
心如道:“我收到了安姐姐的信了,说是十九这天赶不回京来,在信里哭了好长一串呢。”
林青薇好笑道:“哦?她是怎么在信里哭的?”
“就是通篇都是‘呜呜呜’啊。”
“……”这好像是安秋寻的作风。林青薇道,“她那么久没回家看她爹娘,赶不回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怎有时间光往京城跑。”
“说得也是,”心如叹了口气,转而又笑道,“只可惜姐夫登基、姐姐称后这种空前盛举,她没有机会见到,真是太可惜了。”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林青薇亦淡然笑道,“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走过场而已。”
话虽这么说,她对权术和母仪天下的地位也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萧晏把他登基和封后这两件事放在了一起做,这是在昭告天下,从那以后她是他的妻。唯有这一点,令她心生期待。
男婚女嫁,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完成的心愿。他江山为聘,她凤冠霞帔,到了那一天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一起,告诉天下人,他们结发为夫妻。
那样,她了无遗憾。
后来内侍监送来了当天要穿戴的吉服,以及一套凤冠金钗头面,要给林青薇试穿,有不合适或是她不喜欢的,内侍监那边可以及时做修改。
心如捧过吉服,红衣金凤,沉香玉带,真真精致无双。捧在手上沉甸甸的,美得让人眼睛都看不过来。心如赞叹出声,道:“原来皇后娘娘穿的婚服这般华丽。”
林青薇也眼前一亮。这是大夏御宫里最好的绣娘没日没夜赶制出来的,布料和绣工都是无可挑剔的。那长长裙摆上的金凤,简直栩栩如生、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