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符在手,城楼士兵也一度显得有些迟疑。因为他们迟迟等不到头顶上司的到来,更是没有见过萧晏。直到后面派去传话的士兵姗姗来迟,禀报道是所有将领都在郡守府倒下了。
群龙无首,城楼上的中等下等士官们知是大势已去,他们不过是遵照军令冒着生命危险到这个地方来守城,现在领头的人都没有了,这仗还有什么可打的。
转眼间陈延之大军已至城下。数排先锋兵走在前面,两边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点燃火把,火光从城楼脚下往远处亮开,隐约可见黑压压的大军压境,气势恢宏。而陈延之盔甲加身,骑着战马,头盔上的红缨在夜风下仿佛跳跃着的火焰。
他仰头望着城楼上的萧晏,忽而翻身跨下马来,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了地去。他这一跪,千军万马跟着俯首而跪,高昂的呼喊声重复着陈延之一字一顿、字字清晰的话语,热血沸腾、响彻苍穹:“燕王殿下英明!愿追随燕王殿下,伐无道、正天威!”
这一声声“伐无道、正天威”,喊得震慑人心。林青薇放眼望去,仿佛天下人皆臣服在脚下,纵使她一个女子见此场景,也难免有两分激昂澎湃,难怪萧瑾对权力如此着迷,爬到权力的巅峰还不算,还想成为一切的主宰。守城士兵亦是一片哗然,纷纷朝城楼边上衣袍翻飞的男人看去。
还以为夺兵符的不过是个陌生人,却不知竟然是得民心所归的燕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贵气逼人,勘勘往那里一站,能使千军万马甘愿俯首称臣,那浑然天成的气势足以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岿然如山。大概在此之前,守城将士们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领导力和号召力。
萧晏声音夹杂着内力传进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耳朵里,道:“开城门,迎三军。”
这下子将士们再无任何怨言和一疑虑,跟着明主总比跟着只会喝酒打腔、玩忽职守的庸主要强。
第797章不侍二君
斑驳的青铜门发出老久的吱呀一声响,随即从两边缓缓打开。高举火把的士兵先行小跑进城,分布在街道两边,把整条街都照得通透明亮。
萧晏走得很缓慢,步子沉稳内敛。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只是为了等林青薇跟上他的步子,时不时顿了顿身形侧身回头看去,见林青薇好好地跟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陈延之上前来看见萧晏,第一时间便又是屈膝跪下,拱手道:“末将参见燕王殿下,能在这里见到王爷,并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明城,简直太好了!”
萧晏托住他的手,把他扶起来,道:“陈将军客气了,这一路上辛苦了。”
这时陈延之身边的副将之一顾明凤,也是女扮男装,安分守己地待在旁边,她看见小兵模样的林青薇,显然一眼便认了出来,眼神亮了亮,炯炯有神的。
林青薇回以一笑,心里还很有些愧疚。当初不得已让萧瑾去对付顾明凤,把她当了一回棋子,逼反了陈延之,这些事她和萧晏当然谁也不会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大军入主明城以后,萧晏便去了军中,由陈延之及其他麾下战将向他汇报这连日来的军事情况,很久都没有回来。
林青薇自然交给顾明凤来安顿。郡守府里的一干官员全部被押,宅邸也重新腾空了出来,大家便暂住到那里面去。
天色已晚,可军中将士们依然振奋,火头军正忙里忙外地煮饭煮菜给将士们填饱肚子。整个明城方圆一里,全是三军营帐。就是在郡守府里,也隐约可见外边火光闪烁,喧哗热闹。
门外有死士保护,房间里林青薇坐在桌边,黎澈和顾明凤面对面,由着他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黎澈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绝色美男子吗?”
顾明凤不客气道:“妖孽。”
林青薇想,要是顾明凤知道这人就是塔岚玥身边过来的,应该要第一时间拔刀相向了。
黎澈闻言却眨眼一笑,那笑容风流暗转、美丽非凡,竟让女子都觉得羞愧不如。他道:“你别不服,就是我这个妖孽,用了精妙绝伦的计策,才把小薇从皇宫里偷出来的。”
顾明凤懒得理他,见饭食准备好了,便去门口端了进来,一一摆放在桌上,道:“王妃先用饭吧,等王爷忙过了就会回来。”
林青薇道:“你也坐下一起吃。”
一有了吃食,黎澈就被彻底转移了注意力。这一路上他也没吃过一顿好饭,眼下还不抓紧吃。顾明凤见林青薇吃得缓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道:“王妃在京中的时候可还好?缘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林青薇若无其事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顾明凤不会拐弯抹角,就直言道:“上次一别,还不至于如此纤细瘦弱,如今再见,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黎澈白了白眼,道:“要是她在皇宫里过得好,你们燕王也不至于想方设法也要把她救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林青薇,隐下眼底的疼惜,点点头道,“嗯,确实瘦得跟纸片人似的,像从大饥荒里逃出来的一样。”
林青薇笑了笑,道:“不必担心,时日久了自然能养回来。”
顾明凤就给她碗里添菜,“要想长肉,还得多吃才行。”
林青薇吃了几口,又问:“你呢,和陈将军在这边过得好吗?”
“还不是那个样子,打仗你知道的,能活着就算是好吧。”顾明凤无所谓地耸耸肩。
林青薇不再多问什么。
吃完饭后,便有小兵进来收拾碗筷。林青薇对顾明凤道:“行军赶路忙活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
顾明凤看了看正悠然喝着饭后茶的黎澈,问:“那他怎么办?”
林青薇道:“给他安排一间房。”
顾明凤应下,便先出去了,只留下林青薇和黎澈单独在房里。林青薇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道:“茶好喝么?”
黎澈咂了咂嘴,道:“不怎么好,这茶太糙了。还是云南的茶好,比江南的还要好,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林青薇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道:“我还以为,在大军进城之时,你便会想办法急着脱身,没想到不但没走,反而心安理得地在敌营里好吃好喝。”
“有好吃好喝侍奉着,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黎澈反问道,“怎么说你们一路能够顺利抵达,也有我的劳苦功高吧,吃顿饭喝杯茶怎么的了?”
林青薇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道:“那现在燕王顺利接手三军,而我也再无任何危险,你的任务是不是该结束了?还是说,塔岚玥又给了你什么其他的任务?”
黎澈闻言哼了一声,伤感道:“小薇,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么快的吧?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认为我别有动机呢?”
林青薇挑了挑眉,道:“那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走是不走?”
黎澈扬了扬下巴,道:“还得看我心情。”
林青薇便低低笑了两声,道:“是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可别怪我没给你。随后你要是再想走,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了。就一直待在我大夏的阵营里也不错,将来总不会亏待了你。”
黎澈嗤了一声,道:“你想我给大夏效力?你想得太美了,这大夏的皇帝将来可是萧晏,那还不隔三差五地搞我?”
林青薇看着他道:“你若答应,我保证他不会搞你,还会重用你。”
黎澈摆了摆手,随即正了正神色,道:“想都别想,我黎澈认准谁就是谁,不侍二君的。”
“塔岚玥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黎澈道:“没什么好处,就是我自己喜欢。”他抬起眼帘回看着林青薇,神色蓦地有些哀凉,“你知道我讨厌萧晏,甚至还有点喜欢你,要是让我天天看到你和萧晏秀恩爱,我一定会心塞而死的,至少少活三十年。”说完还不忘手捧着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林青薇:“……”
第798章 伺候入浴
黎澈往后推了推座椅起身,随手把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完,空空的茶杯掷于桌上,又道:“你不用急着现在就赶我走或者劝我留下来,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去留。”说着他双手枕着后脑,就懒洋洋地踱了出去,又悠悠道,“这些天真是累人啊,吃不饱睡不好的,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谁都别叫我,让我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