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采卿含泪望着水泽，声音里满是颤抖，哆嗦道：“水、水泽，对不起……太痛了，我太害怕了……反正你已经痛过来了，不如、不如你代我去死好不好？”
水泽半垂着眼，那一瞬间连挣扎也没有了，好似呼吸也停滞了，他死寂地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唯有眼角的血泪流淌个不停。
水采卿一直哭着问他求他，好不好？好不好？
如果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水泽蠕动了一下唇，道了一声：“好……”
结局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为她去死，他责无旁贷，也绝无怨言。可是林青薇偏偏不让他就这么如愿，她要把人心丑陋的一面彻底摊开在他面前，让他亲身感受那诛心之痛，就算死也死得难安。
林青薇云淡风轻道：“你倾尽所有来帮她，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太监，自始至终对她不离不弃，帮她出谋划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当上贵妃，后宫中无人是她的对手。那么现在，你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她是怎么表现的？她为了自己，是可以牺牲掉你的，她自己排在第一，报复仇恨排在第二，还有第三第四第五，总之你不过是排在最末等的。因为在她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太监，这宫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太监呢。”
水采卿摇着头哭得不能自己，声音越来越低哑，道：“不是的……不是的……水泽你不要听她胡说……”
水泽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也不再去听，道：“你动手吧……”
林青薇不喜不悲道：“是你运气不好，没能彻底将我置于死地。我孩儿的命，惜妃的命，总要有人来偿是不是，我便只好拿你开始了。”她忽而又清浅笑了一笑，道，“我不杀你，我让她来杀你，会不会更让你难忘一些？”
水泽身体轻轻一震。
转眼间林青薇已经擒过水采卿的手，水采卿手腕骨错裂，疼痛非常，但她彻底没有了刚才想要同归于尽的气焰，只要她敢往后缩一分，林青薇捻着她的腕骨能让她痛昏过去，林青薇语气凉薄道：“你若再乱动，只怕这双好看的手腕骨也不能复原了，从此只有废掉双手。”
是的，只要水采卿顺着林青薇的动作，就没有那么钻心的痛。她哆哆嗦嗦的，手指上没有知觉，林青薇却捏着她的手指，她的指上擒着银针，带着她的手往水泽的头上扎去。
水采卿撕心裂肺地哭，但是她无法阻止，她唯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朝水泽靠近，而后在林青薇指定的地方刺入，越刺越深，在水泽的惨叫声中，把银针大半都没入他的脑袋里去。
水采卿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一根又一根的银针精准地刺入，直到最后深深扎入四根。林青薇面不改色地手上一松，水采卿则浑身脱力地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从未见过水泽这般惨烈的形容。银针已经禁锢不了他的双手，他伸手抱着自己的头，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地打滚。
纵使一个再能忍的人，也变得像现在这样，成了个疯子。
他不仅眼窝里淌出血水，鼻孔、嘴角甚至耳朵里，都开始细细密密地淌出了血水，形容看起来万分可怖。他不会就这么立马死去，他会一直痛一直苦苦挣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罢休。
床上顷刻凌乱不堪，水泽手指扭曲地死死扣住床沿，半个身子探出来，七窍流血，竟朝地上瘫软的水采卿伸出手去。张了张口，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鲜血顺着下巴直往下滴。仿若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想要找水采卿索命来的。
但那眼神里的绝望与哀痛，分明不是想索命。他甘愿用自己的命去换水采卿的命，即便最后被她抛弃成为牺牲品。他可能只是想抓住水采卿的手，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让自己走得安心一些……
可是水采卿分明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肝胆欲裂、惊恐万分，她一点点往后缩退，一边摇着头疯了般胡言乱语道：“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想杀你的……是她逼我杀你的……”
PS：祝亲爱的小伙伴们除夕快乐~
第784章 这世上没有如果
“采……”水泽费尽力气才说出了一个字。
水采卿立刻就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要夺路而逃，想扯开喉咙尖叫，可是她连说话都费力，声音这项功能好像正一点点闭合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耳朵，无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好不容易跑到房门边，水采卿以为自己就此逃出生天了，然刚一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口被一道人影堵了个结结实实。她头抬头去一看，认了半晌终于认出了人来，随着萧晏抬脚往里面走进一步，岿然如山气势凛然，她便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一步，脸上挂着惨然的泪水。
水泽死前看见萧晏进来，充满血泪的眼睛慢慢暗淡了下去。一直以来他可以付出一切去帮水采卿报复，让水采卿最终能够凌驾于萧晏之上。可是如今看来，萧晏仍活得好好的，他和水采卿却注定是要失败了……不仅水采卿不甘心，他也不会甘心，就是死也无论如何没法瞑目了。最终水泽倒挂在床边，倒出床沿外的头滴着血，渐渐涣散的瞳孔里映着萧晏的影子。
看见水泽咽气以后，林青薇转头把视线落在水采卿的身上，拂了拂衣角又朝她走来。
水采卿瞪大了眼睛，往后踉跄，说不出声音只能对着口型道：“你说过他死了我就能活的……”
林青薇扬唇低低地笑了，道：“我说的是如果，可这世上有如果么？”
“你……这个世上最狠毒的女人！”
水采卿转身就想跑，林青薇一把擒住她，手中专用的手术薄刃一刀划断了水采卿手腕上的经脉，挑眉道：“先废了这双好看的手，那哑药也废了你动听的声音，从此以后当个不能说不能写的废人，你若真那么想活着，让你多活两天也无妨。就这样让你下去和水泽团聚，我好像还不是那么仁慈的人。”
林青薇下手极快极利落，甚至都让水采卿感觉不到经脉被割断的痛楚，只感觉手腕一麻，随后就是一直的麻痹和僵硬。她瞪着眼珠子，又恨又无能为力，被林青薇拉下下巴，平静无痕的双眼仔细地打量着她的模样，清清淡淡道：“好好活着，我要让你看看，到最后究竟是谁踩在谁的头上，又是谁，走到穷途末路。那时，我再来跟你算剩下的账。”
萧晏两步过来，随手点了水采卿的穴道，面无表情地把她拎起走到床边，不费什么力气就扔在了水泽的身上。水采卿当即身体绷得死紧，她动不了，她睁眼闭眼之间，眼前全是水泽那张七窍流血而亡的脸！
那种天翻地覆的恐惧，简直快要把水采卿折磨疯了。水采卿当场吐了出来，嘴里全是低咽……大概以后她白天黑夜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水泽这张可怕的脸来吧。
林青薇不得不承认，在对付可恨的人这方面，萧晏还是和她志同道合的。夫妻俩都能找到一个比死更狠的办法来折磨人。
林青薇挪到旁边的木架边上，就着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手。萧晏则面无表情地帮林青薇收拾药箱，他出声询问道：“要把银针收回来吗？”
林青薇看了一眼水泽头上的银针，道：“不了，送给他去下面扎鬼吧。一会儿顺道的话，再去太医院顺两副出来。”
“好。”
啪地一声，萧晏合上了药箱，轻巧地挎在肩上，一手掂着先前林青薇揭下的帽子和面具朝林青薇走来，手指捋了捋她额角的发，替她把面具戴上，头发挽起尽数掩藏在太监帽里，再端端正正地理了一番，看起来像个小太监。遂才牵了她的手，道：“走吧。”
一高一矮，两人相携着，亦像走出自己家门似的，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到了无人的地方，一把火点了去，多少得吸引一下萧瑾的注意，让萧瑾知道林青薇和萧晏到采华宫来报仇了，也好分出一批人来扑火不是。
怎料一出采华宫，就有大队的侍卫朝这边涌来。萧晏拉着林青薇尽量往边上靠，那些侍卫哪有功夫看边上的两个太监，直接就从二人面前跑过，直往旭阳宫那边冲。
林青薇循着方向看去，见那边宫宇似乎燃起了火光，越燃越旺，照亮了头顶的夜。
时候到了。萧晏不再耽搁，手臂环住林青薇的腰肢，带着她便踩着树枝腾空而上，像风一样飞快地掠过。萧晏道：“先去太医院偷针，再出宫。”
林青薇安稳地倚在他怀里，眯了眯眼，道：“会不会很绕路？”
“你高兴，绕一段路也没什么。”
早几天萧瑾听了水采卿的建议，让人看守着太医院的进出用药。萧晏把林青薇放在太医院附近的一处树上，自行神出鬼没地潜了进去，他轻功了得，要避开所有人不是难事，不一会儿便返回了来，如愿地顺了几副银针给林青薇，收在了药箱里。
两人便按照早已定好的路线去了离御膳房最近的那道宫门，那里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道出口，且早已安排好了人接应。
萧晏和林青薇走时，正不停有禁卫军涌进旭阳宫，那些杀手正在里面惨烈厮杀。眼看出其不意就要取到萧瑾的性命，却不想偏偏又差一点。小齐和一众杀手见已失去了最佳时机，便及时撤退，往旭阳宫外一路杀出血路，所剩不多的人一路往与御膳房的那道宫门方向截然相反的其他宫门飞掠。
到了侧宫门，这里守卫也比平时多加了一倍，颇为森严，里里外外要经过三道关卡。但和其他地方相比起来，这里算是平静的。
林青薇和萧晏到来的时候，隐在暗处，先前藏身在守门侍卫群中的两个自己人在约定的地方接应。今夜正好还有一道潲水要连夜送出宫外，本是晚膳过后就要收拾着送出去的，只不过被两个自己人给扣了下来，就等着萧晏和林青薇到来，由萧晏和林青薇送出去。
第785章 重重关卡
但是三道关卡不是那么好混的。几人先撤回御膳房里去，打晕了夜里值守的厨子，院子里正停放着几车装好的潲水。
身穿侍卫服的杀手问：“现在就要开始吗？”若是无法顺利通过关卡，大不了硬拼，也不是没有顺利出逃的可能。现在时机正紧，一旦错过以后，可能各宫门的守卫更加要严防死守。
林青薇在御膳房里踱了一圈，把所有剩下能吃的食物都收集起来，捋了捋袖子道：“先给他们送一道夜宵，你们过来帮忙，要让他们务必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