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个囚犯,亦或者像等着被人观赏的动物。为了防止她的攻击性,把她手脚都套起来。
这时边上响起一道欢快的声音:“皇上,她醒了。”
林青薇猛地循声看去,一阵手脚镣铐的声音哗啦啦在耳边划开,她看见那黑幕边上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身边站着一身白衣但笑得却恶毒的水采卿。
黑幕挡住了椅中男子的脸,可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林青薇挣了挣锁链,也是徒劳,随即萧瑾起身掸了掸龙袍衣摆,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他说:“青薇,你当真是厉害,竟杀了朕那么多侍卫。”
水采卿在旁掩嘴轻笑道:“再怎么厉害,如今还不是被锁在这牢笼之中,套了锁链,啧啧啧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疯狗,要是不套紧些,当心还要咬人呢。”
如果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地等着萧晏回来,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就算再怎么陷入困境,他们两人也会携手共同面对,现在想来,那样反倒成了一种奢望。
或许真要那样的话,林青薇没有这么痛恨萧瑾,最终大不了成王败寇自有定论。
但是林青薇却第一次这么痛恨和厌恶一个人,对象就是眼前这个萧瑾。
林青薇道:“幸好你没有出现,不然我拼了命也会努力杀了你的。”
萧瑾挑了挑温润的眉,面目还是一如从前,他在牢笼外林青薇的身边席地坐了下来,悠悠道:“你杀不了朕。你现在就是一条被卸了牙的毒蛇,就算一身剧毒可没有了牙,又能怎么样呢。”
林青薇道:“即使我没有毒牙,可你不还是忌惮我么,否则为何我杀人的时候不见你出现,到现在才出现。”
“朕是于心不忍。”萧瑾捋了捋衣摆道,“你说为什么我们要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明明朕给过你许多选择,你偏要走这条路。”
“什么选择?”林青薇嗤笑一声,“就是不停地利用我,来成全你自己吗?”
“为什么你就不信,朕也真心待过你?”萧瑾抿唇,沉沉地看着她。
林青薇道:“很早以前可能会信,但是后来发现我的命重不过你的私心和帝业,发现你的所有成全都带着算计,我为什么还要信你?你是觉得我很傻吗,还是觉得你的真心很了不起?”
萧瑾带了一丝愠怒,道:“起码放你出宫,让你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一点朕真的有想过成全你!假如你再没和燕王有所往来,假如你没有背着朕又救下萧弈的性命,朕也不会这么对你。是你先和朕的皇叔纠缠不清,也是你先欺瞒朕,难道不是你先做错了吗?”顿了顿又问道,“你要是早知道和燕王在一起会惹来今日的祸端,要是早知道救了萧弈会引火自焚,你还会不会这样做?”
林青薇平静道:“我爱谁就爱谁,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若是早知有今日,只怕当初不会和他错过那么多时间,更不会让其他人在中间有任何寰转的余地,我会抓紧每一刻好好和他在一起。”
萧瑾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水采卿在旁恶声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明明你才是那个其他人!”
林青薇云淡风轻道:“贵妃这般急眼,莫不是对燕王还存有念想不成,这让皇上心里怎么想。”
若不是林青薇被关在铁笼里,只怕水采卿要忍不住上前动手撕打了。她咬牙切齿道:“贱人,休得挑拨本宫和皇上的关心,大难临头了还敢这么出言不逊!”
萧瑾颜色不耐地道了声“住嘴”,水采卿则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留下一脸的不甘。现在林青薇成了笼中囚,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萧瑾还要跟她这么多废话,毕竟她是亲眼看见萧瑾像个疯子一样大发雷霆的,也恨得想扒掉林青薇的皮。
大概萧瑾是觉得,反正林青薇落在他的手掌心里逃也逃不掉,一切要循序渐进才更加有趣。
萧瑾对林青薇道:“还是不知悔改么。”
林青薇道:“我所有所悔改,你会放过我吗?”
“你说呢?”
当然不会。这一点她尤其信得过萧瑾。
萧瑾不罢休地继续问:“早知今日,救了萧弈,你会后悔吗?”
第756章 适得其反
林青薇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萧弈这个人来,再想起的时候她发现,不管是在上京的交往还是在荆州的交锋,这个人都没有让她有多讨厌。可能要不是她,萧弈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已经是另外一番境况;可同样要不是萧弈,她或许也已经死了。
林青薇道:“我与他虽立场相对,但于危难之际他总能不吝相救。他虽有野心,但恩怨分明、心胸豁达,看得总是比别人远,无外乎最后站得比别人高,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比你强太多。”萧瑾敛着嘴角压抑着怒气,听林青薇继续不咸不淡道,“至于你说后不后悔,要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毫无疑问还是会救他。大概我唯一后悔救过的人,就只有你萧瑾。要是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林青薇!”萧瑾咬着牙缝愤恨地叫她的名字,一脚踢翻了边上的火炉,炉子里的火星溢得到处都是。
萧瑾额上青筋直跳,声音幽寒森冷道:“既然做错了事仍不知悔改,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你说是吗?你要是认错态度好点儿,朕或许还能让你少受一点苦,但是今日之果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朕!”
话语间,水采卿已兴奋地拾捡起地上那被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滚烫绯红的烙铁,在萧瑾话音儿一落,便迫不及待地往林青薇身上烙去。
一股青烟滋溜冒了出来,被烙铁接触到的衣裳化为灰烬,剩下的是血肉皮骨的煎熬。
林青薇大脑中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掐着镣铐,极力隐忍却还是从唇齿间溢出痛苦不堪的闷哼声。
她仿佛闻到了一股焦味从她的皮肉里散发出来。那是怎样极致的痛苦,而她又有怎样的忍耐力竟没有撕心裂肺的失声大叫。
她这一反应显然不能让水采卿满意。水采卿手里握着烙铁,歪了歪头,看着林青薇发丝凌乱,身体无力地垂挂着,双手在镣铐上磨出了斑驳血痕,仅一下就让她大汗淋漓、精疲力竭。水采卿却一脸无辜道:“烧得不够烫么,应该不怎么痛,不然你怎么连叫也不叫呢,不妨多来两下。”
说着水采卿就又把烙铁伸进炭火里去,脸上那无辜的表情纷纷化作疯狂和痛快。
“滚开!”水采卿又准备把烧红的铁块往林青薇身上招呼的时候,萧瑾忽然怒吼一声,拂手便把水采卿推倒在了地上,烙铁清脆着地,水采卿倒第一时间被吓得失声尖叫。萧瑾道,“要怎么处置她朕说了算,也是你能善作主张的?!”
水采卿忙伏地而跪,言不由衷道:“臣妾知道错了……”
萧瑾随手一把揪住林青薇的发丝,见她伤痕累累,手上力道却分毫不减,抓扯着她的头皮,迫使她不得不抬起苍白瘦削的脸来,那双眼睛如墨漆黑地死寂盯着他。
萧瑾道:“陈延之反了,你知不知道?”
林青薇缓缓勾起嘴角,清清落落地笑了两声,眉眼如霜如花,道:“是么,那恭喜你。”
萧瑾听后陡然用力,将她的头扯得倏地磕在了铁笼上,指缝间发丝一丝一丝一丝地往下飘落,“说什么想燕王早点回来,你骗朕!你敢设计朕!朕因为听了你的,抓了顾明凤,所以陈延之反了!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
林青薇疼得眉心紧皱,偏笑道:“人是你下令去抓的,陈延之也是你自己逼反的,关我什么事呢?”
“你还敢狡辩!”萧瑾怒得发狂,“一早你就动的这心思吧,让朕去动顾明凤,逼反陈延之,接着好让他投靠萧晏!”他凉幽幽地在林青薇耳边喝着寒气,“你以为朕会让你得逞么?”
林青薇忍痛道:“一个只懂得利用和胁迫的人,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能让人心悦诚服吗?陈延之是边防大将,先帝在时便奉命镇守边疆十余年,一副忠肝义胆,你却连了解他都不曾,还想要善用他?”继而嘴边泛起一抹冷笑,“兵者,痞也。只有保全了他们的家园安宁,他们才能够誓死效为大夏;如若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他们还如何为家国效忠?南边暴乱四起,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全都是为了你的私愤,陈延之领兵不前,军心本就有所动摇,你非但不行安抚,反而拿他软肋,也难怪他不得不起兵造反了。”她的笑容太过刺眼,有些痛极反快的意味,“要是我,我也造反啊。”
本来她还在想,陈延之对大夏尽忠、一根心肠直到底,如若萧晏当真起事,他脑子不会转弯可能也不会投诚。但好在他的满腔热血不光洒在战场上,也还有一部分在顾明凤的身上。像他那样的军人大抵都免不了急躁冲动,尤其是当别人欺负他最珍爱的人时,他当即就会炸毛。所以陈延之需要一个契机,而恰好,萧瑾就提供了这个条件。
可能即使这样陈延之也没打算反,但萧瑾比他更急躁,一旦知道他为了顾明凤敢与朝廷对抗,便会步步紧逼,甚至于对他下狠手。没有办法,陈延之为了保全自己和顾明凤,暴民又各处呼应,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不得不反。
林青薇对这样的结果无疑相当满意。
“贱人!你果然是故意的!”萧瑾奋起,手掌用尽全力,往林青薇的脸上扇去。
林青薇已经痛得麻木了,破了嘴角,无所谓地吐了一口血水。
萧瑾微微弓着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