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看见周遭模糊的山影在颤动,好似大地哀鸣一般。她心里一沉,大声叫道:“不好,地震来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个时候,广阔的谷地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那地表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缝,整个地表正在往下沉去。
林青薇看见那裂缝之下,火光大振。
这场灾难来得太过猛烈。因为火山的剧烈喷发,引发了地震。好像整个地表以下,都似有岩浆在作祟。
第491章 不是要我陪你一起死吗?
在极快的一瞬间,那裂缝倏地蔓延在了林青薇的脚下。她清晰地看见了一条条裂纹,脑中一时空白,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站在原地僵硬了。
就在脚下的地面往下沦陷那一刻,萧晏突然空出一只手来,捞住她的腰身,双脚往地面狠狠一蹬,抱着她飞身而起。
林青薇看着那些岩浆纷纷往沦陷的地面上涌灌。整个入眼之处,仿佛一条大河遇到了险滩阻碍,被分成了许许多多的分支,净是往地处流淌,宛若形成了一张死无遗漏的烈火天网,叫萧晏无处可逃。
萧晏身形矫健,可是在这样一场灾难面前,他也终归是显得异常渺小,宛如在烈火上方扑腾着逃生的飞蛾,极力挥动着自己受伤的翅膀。
他轻功十分厉害,可是在脚下火浪铺天盖地的情形下,仍显得捉襟见肘。他不可能长时间在上空运动轻功,需得双足往其他地方借力。于是萧晏无可奈何之下,往那火网的空隙地方停了停脚,但也是极为短暂的片刻功夫,再用力往地上一蹬,试图再次飞身而起。
然而那张火网好似把地表像豆腐一样地一块块分割,再烤熟。萧晏将将在那上面一停,刚使了两分力往下一蹬,那块地面竟如豆腐渣一般,全面松软塌陷。
那一刻,林青薇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火窟窿中一般,浑身烫得非凡。她把那小童护在怀中,萧晏把她护在怀中,她依稀间似乎听见萧晏的呼吸端地一沉。
紧接着萧晏的衣角着了火,他反应非常迅速,继而再接再厉,极力蹬身而起,每由他足尖在地表上踩了一记,地表便往下塌陷。他无法,只得双足不停地踩在那些几乎能把人烫熟的火网中,寻求逃生之路。
他浑身衣背湿透,双臂却死死把林青薇箍紧。仿佛就算他要在这烈火里被烧死,他也绝不会先一步放开林青薇。
那长发发梢的弧度,飘扬在火热的空气中,宛若最后一缕情丝。
林青薇想,她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憎恨萧晏,又谈何原谅。因为她知道,若是带着对一个人的遗恨而离开,她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过得安生。所以她选择全部放下。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也彼此互不相干。
他们之间谈不上原谅和被原谅。她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争取时间去帮助黎澈。
而他却要当真。
林青薇忽然觉得好累。她看着他好累。
她轻声道:“萧晏,你把我放下吧。”倘若是放下了她,他定会感到轻松一些,定能够逃出去的。
萧晏却来不及低头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语气低沉道:“你不是要我陪着你一起死吗,却要我把你放下?”
后来是一波更猛烈的地动山摇。四面山体上,不断有石块和泥土混杂着树木植物滑了下来。
萧晏一个不稳,竟往地面跌倒了去。他身下,火网灼烧,裂缝越来越大。索性他反应也极为迅速,当即蹭起,以山体滑下来的石块借力,往更高一点的地方跑去。
这滑坡山上根本无路可走,还随时有再度滑坡的危险。但是萧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抱着林青薇和那小童往山上冲,冲到一半就再没了力气。
林青薇声音有些发颤,道:“萧晏,你把我放下来吧!”
萧晏始终手臂如铁箍。他不能停下,也不能放下。他生怕他一大意,危险将会再度降临,那些火和地震会离他们越来越近,山上的滑坡会将他们掩埋。
所以他不能停,也不能答应林青薇。他只是一往无前,不管自己还有没有力。
他的轻功断断续续,后从树上跌了下来。他以他身躯,将林青薇护得完好,跌在地上也是他做肉垫。
林青薇使劲挣扎想从他怀里出来,但是他不肯,坚持着抱起她站直了双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林青薇挣扎不过,开始扭绞着他的衣衫。那衣衫上,汗水和鲜血混杂在了一起。她手指都在剧烈颤抖,从喉间溢出了难以控制的声音,像是呜咽,像是哀鸣。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让你陪我去死,那都是骗你的。我这一生,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不想再和你有关系,也不想让你作陪。”林青薇极度隐忍道。
萧晏还是在僵硬而机械地往前走着,他轻声温柔道:“别闹,很快就会安全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着。
就好像林青薇,既然决定了放下,就万万不会有回头路可走。
就好像萧晏,既然决定和她生死不弃,就万万不会半途中把她给抛下。他就怕,这辈子会留下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和偿还。
他就怕林青薇会再一次选择,宁愿死也要和他分离。
情形仿佛回到了皇宫里那个大火冲天的夜晚。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就算一起被大火烧死,他也一定不会选择抛弃她。
或许这就是老天有眼,可以让他重新再做一次选择。
他终于能够始终陪在她身边。
他这一生,任何事情都光明磊落,他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从来不会逃避任何落在他肩上的责任。
可他对林青薇呢,既贪恋她身上的温柔,却也逃避了责任。他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却逃避着纲常伦理的背叛;他享受着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却早已把许诺给了别人。
大概,林青薇这个女人,就是他一辈子的想要挽回的一个错误。
他丢失了自己,也不会再丢下她。
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那山谷里的动荡被甩在了身后,滑坡和翻新的泥土也被甩在了身后,这片密林把那轰隆声挡在了外面。尽管树叶间仍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火山灰。
可是和外面比起来,这里的空气干净清新多了。
小童靠在地上睡着了,林青薇探了探呼吸,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湿布捂住口鼻,可她仍是难受得真真晕眩,喉咙和口鼻像被塞满了棉花似的,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整个像废了似的。
第492章 只是她不愿再相信
她尚且这样,再看看萧晏呢?
林青薇侧过头去,看着他静静地靠着一棵树休息。慢慢地她发现,他的头缓缓地垂了下去,肩上发丝从鬓角滑落,恰到好处地遮挡了他的脸。
林青薇唤了他两声,他没有答应。她便艰难地挪了过去,挨着他坐下来,低低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可好?”
他定然是受了伤的,他不是铜墙铁壁,他用他自己的身躯把自己护着,在天地动荡间,不可能毫发无损。
只是萧晏也像睡着了一般,对她的话依旧不应。就在林青薇将将伸手碰去之时,萧晏身体便斜斜朝她倒来,无声无息。
林青薇手掌触摸到他的后背的时候,哆嗦了一下嘴唇。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萧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