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灯火映照在水采卿绝美的脸上。她看着眼前好久不见的男子,男子神情冷漠得对她好似陌生人一般,心里就剜地一样疼痛。水采卿深吸一口气,还不及说话,眼泪冷不防就落了下来,却还强装笑颜道:“晏,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晚了又是要到哪里去呢?”
萧晏竟也不吝与她说话,冷清地垂眼看着她道:“本王要离京。你若无事,便好好留在王府里,起码吃穿不愁。”
水采卿问:“那你出京是要到哪里去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晏道:“归期不定,可能数月,可能数载,可能不会回来。”但是他把王府留给了水采卿,总算是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可以把王府当成是她的家随意支配,她也可以是王府里的主人将王府下人随意差遣。如此也免去了她一生的孤苦无依、颠沛流离。
水采卿闻言脸色却是煞白,颤抖着唇道:“怎么……一去要这么久么?是不是皇上又安排了你什么要紧的事去做呢?真要去这么久的话,你带上我一起去好不好呢?”
萧晏道:“没有什么要紧事去做,只不过是去找林青薇。”
林青薇这个名字,水采卿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她以为这个名字连同这个人,从今往后都会在她的生命里消失。虽然萧晏眼下对她冷冰冰的,可是日久天长以后,他总会想起自己的好来。
没想到,萧晏却还不死心。
水采卿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脑中像是被一枚炸药投掷似的,将她的思绪炸得一片空白。她喃喃地道:“林青薇……不是已经死了么?”
萧晏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她死了你很开心?只是她没死,只怕你也无法如愿了。”
水采卿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萧晏已经没有任何想要交代的了,在她愣神间转身就走。
可是她却本能地伸手就把他的袍角抓住。回过神时道:“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你不是已经选择了我么,既然知道她没死,知道她好好活在某个地方不就够了么,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所有人都是这么希望的。就连他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希望的。
可是在以为她彻底走了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能。
大概,这就是执念。凭着这股执念,他不知道他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只要她在哪里,他就去哪里。
把以前所欠下的,所辜负的,都补回去。
见萧晏不说话,水采卿又道:“你明明选择了我啊,就算你去找她,她也是恨你的,她也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去?”
是啊,大概清醒的人都知道,这一切是无法挽回的,而她终将也是不能够原谅自己的。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执念?
只要他肯放下执念,往后一生,他也可能活得平平静静。
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心丢在了一个不知所踪的人身上了而已。
这样想着,萧晏对水采卿道:“你问本王为什么,因为本王爱她。前半生,本王无愧于先帝和恩师,”他眼梢落在水采卿的身上,“也算对你仁至义尽。后半生,本王只求无愧于自心。既然本王爱她,为何不去找她?”
小齐在旁听得默然,而震惊。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承认,他爱上了一个人。
不知远在何方的林青薇,可能听得见?
水采卿颤了颤水眸,往后踉跄了两步。她红着眼睛道:“你答应了我父亲要照顾我一生,我以为我这一生,是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最终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可是为什么……”
“是的,如果没有她,”萧晏道,“本王可能最终会娶你为妻,一辈子过平静的生活。你只活在本王的生活里,不曾活在本王的心里。如此,你不妨再更恨她一些。因为如果还有下一次,让本王在生离死别当中做选择,本王所选择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再是你。”
水采卿惨白地笑着流泪,道:“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无情和决绝吗?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会娶我的……”
第419章 感觉不错
萧晏道:“本王答应过,但偶尔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感觉也不错。”
“晏……”水采卿泪眼朦胧地把眼前的男子看着,心痛不已。她仿佛已经看见,他转身以后就会越走越远,再也不会回头。
“本王已不是摄政王,只不过是闲人一个。”萧晏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去,“从今往后,不需要以天下人为先,除了她,也不需要对过往信守承诺。凡事不能强求,我已对你仁至义尽,相信故去的先人长辈能够谅解。”
“晏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你回来!”
萧晏的声音已渐行渐远:“我走以后,这个地方留给你。将来你若寻个好人家,我会很开心。”
***
黎澈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李宅失火这件事情上,他整天想的就是怎么对付城里大波的乞丐。要想对付乞丐,就等于是对付助纣为虐的白家大小姐。
黎澈问林青薇:“你说我要不要劝劝那个大小姐,劝她弃善从恶?只要她不再胡乱施舍,乞丐们就不会再胡乱乞讨了。”
只不过自从上回白以念和黎澈当街大吵了一架以后,已经没听说她出门走动了,更没听说她又在哪个书院门前施粥行善了。城里恢复了平静,就连那些乞丐被黎澈挫了挫锐气,行为也有所收敛。
但这显然还不能达到让县令大人满意的程度。
林青薇闻言斜乜他一眼,道:“劝她弃善从恶?你倒不如搞垮她的家产,这样她就没钱再施舍给别人了。”
黎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还是这招釜底抽薪比较狠。”
林青薇:“……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当是时,三个人正围坐在桌前用早膳,紧接着新进来的食客们便兴匆匆地再度掀翻了这一天的舆论八卦。
莫看琨城小,可这一天接着一天的事儿,可谓是热闹。
原来上次骂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也最终惊动了白家的老爷子。大约这回白家老爷子当真是动怒了,关了白以念数日不得出家门,并择日为白以念举行一场抛绣球的招亲会,择一夫婿招门入赘,也收收白以念的野性子。
这日子就定在今日。那些食客们说,台子就摆在城中心最旺的那条街上。等大家吃饱了饭,应该就要到了开场的时间,大家伙去赶个场子看看热闹也不错。
白以念虽然刁蛮任性,让城中百姓抱以深深的怨念。可是她比较人长得姣好,家底又殷实,想要入赘当她夫婿的还是大有人在的。莫看大家伙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抱着一种说笑的心态,可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跃跃欲试。
谁不想鱼跃龙门,从此当个有钱有闲的公子爷呢。
黎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乐得狂拍桌子。心如赶紧拯救了一个快要被他震下桌子的小笼包,塞进嘴巴里。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道:“有那么好笑?”
黎澈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想想,要是那野蛮女嫁得出去的话,她爷爷还给她弄个抛绣球招亲作甚?必定是嫁不出去了嘛。你再想想,要是全城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乞丐们不是最喜欢她了么,前去接绣球的人多半是城里的乞丐,那盛况……”黎澈又笑了起来,拍着桌子道,“真是想想我都觉得好笑,你们不觉得好笑么?”
林青薇道:“哪里好笑?”
黎澈道:“反正就是好好笑!”
林青薇瞅着他,有些恶劣地勾起了嘴角,道:“既然你觉得这么好笑的话,不如吃饱以后我们也去看看热闹,顺便瞅瞅最后那白小姐究竟花落谁家。”
“好啊好啊。”黎澈毫无戒心地应道,“我也很想去看看,她会不会知道花落谁家之后当场哭瞎。”
心如少女老成地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叹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幸灾乐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