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回想起梦里林青薇的模样和笑容，他心口阵阵发热。
大概，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吧。
这天夜里，旭阳宫遍布红绸和红艳艳的灯笼，一派喜庆之意。千挑万选，又得萧瑾首肯，选了一位朝中大臣之爱女，今夜前来旭阳宫侍寝。
此女乃张尚书家的千金宝贝张惜安，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可是被选进宫来的小姐们中的佼佼者。张尚书平日里在朝中亦是德才兼备、严于律己，主要他还是献王萧弈的对立党，如此将来对萧瑾总是有所助益的。
张惜安如今也已及笄，年过十五，比萧瑾还大上一岁。一言一行间都颇有礼数和分寸。在大夏的女子也是，年过十三便可嫁人，十五便能侍夫了。
于是张惜安被选中，也不足为奇。她在入旭阳宫之前，宫中礼数颇多，有些是林青薇这个现代人根本无法接受的。需得先验身，而后再沐浴。
而这沐浴也不是普通的沐浴，据说是好几个嬷嬷把她扒得精光放下水去，将她浑身洗得恨不能搓掉一层皮，再出了浴池用手中挽面的线将她浑身汗毛都拔光……
这张惜安是萧瑾开先例的第一个，在后宫里备受瞩目，当然不能马虎行事。事情从白天上午便开始准备，到下午沐浴完过后，又挽了体毛，再往她身上涂抹一些香氛，闻起来既香腻皮肤看起来又白皙光滑，十分美丽。
她自己也是有些紧张和期待的。今夜只要侍奉好皇上，往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这也是出嫁前她父亲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到了傍晚华灯初上的时候，张惜安便被宫人从自己宫里抬着去了旭阳宫里。旭阳宫的宫人们为了避免出差错，居然又腆着脸来长衍宫请林青薇，只是被林青薇给拒绝了去。
她不信那天晚上还没把萧瑾给教会，就算不容她给他讲解男女方面的学问，萧瑾自己也是能够学会的。只不过她让他摒弃了对男女之事的成见而已。
今个萧瑾自己召妃子圆房，她去凑什么热闹？她倒不信，萧瑾还真能半途把事儿给办砸了，顶多，第一回生疏一些，不那么像样而已。可这要她一个大夫什么事儿呢？
旭阳宫的人讪讪而去。林青薇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房，准备休息。如今她就等着萧瑾宠幸后宫，尽早宠出个后宫之主来，那么她就可以撤退了。
然，林青薇才将将躺下不久，还不及入睡，外头心如就在敲门，很急的样子。
林青薇打开房门，见心如站在门口，一脸焦急道：“姐姐，旭阳宫来人了，说是出事了。”
第241章 满心所想都是你
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旭阳宫的宫人等在前厅，来回走着，见到林青薇出来就像见到了活佛似的，赶紧上前唏嘘道：“昭仪娘娘您可算出来了，您快跟奴才走一趟吧，皇上、皇上他……”
林青薇问：“皇上怎么了？”
那宫人叹口气道：“奴才也不知是怎的了，明明还好好的，皇上突然发怒起来，谁也阻止不了，奴才在旭阳宫这么久还从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气呢！”
林青薇揉了揉眉心，道：“走吧，去看看。”她走在前头，心如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林青薇回头看了看她，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心如巴巴儿地道：“我和姐姐一起去呀。”
林青薇道：“外面天儿这么冷，你去作甚？喝西北风？回屋睡觉去。”
心如：“……那我给姐姐留盏灯，姐姐早点回来。”
“知道了。”林青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紧了紧手中的披风。
这旭阳宫来人，准备着步辇。林青薇坐上那步辇，抬步辇的人身材魁梧健壮，走起路来十分迅速，不一会儿就到了。
可旭阳宫的气氛与之前大不相同。尽管灯火通明，却没了先前略有些喜庆的感觉。反而亮晃而冷清。
林青薇甫一走到寝宫门口，里面就传来萧瑾的一声咆哮：“滚——”
紧接着便是女子伤心欲绝的啼哭之声。院里的宫人畏畏缩缩的，谁也不敢上前去主动询问。若是进去见到什么不该见的，皇上一气之下恐他们就会人头不保。
林青薇站在门口，还是在进去之前事先开口说话道：“林青薇参见皇上。”
“青薇……青薇！”里面有些窸窣凌乱的声音，片刻萧瑾便争先恐后地跑到门边来，打开了房门。
林青薇披着披风，安安静静地站着门口。她身后卷起丝丝风雪，仿佛成了冰冷的映衬，衬得眼前女子犹如冰雕玉琢般美丽，让萧瑾根本移不开双眼。
他脸颊泛红，眼眸里还充斥着怒意，就这样被兜头浇熄了去。
林青薇透过门缝，隐约看见寝宫里的女子，正是张惜安，正匍匐在地上，低声啜泣。她光滑白皙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越发的楚楚动人，竟是一丝不挂。
大约是感受到了门外的目光，让张惜安觉得羞耻万分，她身子不由又瑟瑟了两分。
林青薇隐隐皱眉，问：“怎么回事？”
萧瑾回头嫌恶地瞥了张惜安一眼，神情冷淡道：“朕今夜不需要任何人侍寝，你回吧。”
可张惜安是被裹着被子抬进旭阳宫的，被子里的她本就没有衣服穿，眼下就算要她走，她又要往哪里走？
林青薇回头吩咐宫人道：“还不快去取一套衣裳来。”
宫人依言，很快拿来一身衣服。林青薇亲自进去，把张惜安搀扶起来，又带她去屏风后穿戴整齐。见她哭得凄惨的模样，林青薇回头解了自己的斗篷，尚还带着她身上的体温，就披在了张惜安的身上。
张惜安颤了颤身子，对林青薇福礼道：“惜安谢过林昭仪这一衣之恩。”张惜安在侍寝前就已封了妃位，按照品阶来讲还比林青薇高上一阶，只是如今哪有心思去讲究这些。
林青薇淡淡道：“今夜你便先回去吧。”
张惜安点点头，含泪地从屏风里面出来，走起路弱柳扶风、摇曳婀娜，在这寒冬夜里委实风姿绰约。林青薇看着，却不懂为何萧瑾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再回头看萧瑾，见萧瑾穿着白色中衣，衣襟有些凌乱，他冷眼看着张惜安走出去，外面的宫人自主地合上了寝宫的房门。
林青薇道：“皇上怎么了？可是她惹你生气了？”
萧瑾只有在林青薇面前才流露出心绪，他此刻看起来十分懊恼苦闷，胸口起伏着道：“朕也不知道怎么了，朕就是按照那晚你教朕的那么做的……”
“她让皇上不满意？”
萧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方才还抱着温香软玉。他喃喃道：“是，朕对谁都不满意。方才，方才朕以为朕抱着的……是青薇你。”
林青薇眉头隐约一蹙。
萧瑾面色微红，如墨的瞳仁里仿佛浸着一层茫然的水光，十分清澈明晰。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低道：“朕，朕……因此有了感觉。可是，她又不是青薇你，当朕抱着她仔细一看时，竟发现怀中的人突然变了一张脸，变成一个朕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对不起青薇，对不起……朕无法接受和一个陌生女人做那样的事……”
可他仍还是有感觉，不是吗？
当皇帝者，哪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是后宫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真心喜爱，只要一进了后宫，便是他的妃子。其中绝大多数，或许在圆房之前他都是连一面都没见过的。
但他恍惚之际，满心所想，都是林青薇。却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身边的是不是林青薇，那种巨大的落差可想而知。
林青薇太清楚此时萧瑾想的是什么了，她只淡然地站着一旁，听着萧瑾所说的话，看着他苦恼可怜的样子，并未上前去安慰。只怕她一过去，越安慰后果还要越严重。
林青薇对他说：“你是皇上，将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数不胜数，何必执着于一个林青薇？许多事情不是皇上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今夜你亏待了张惜安，明日皇上若是执迷不悟就会失去一个张尚书，难道那就是皇上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