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笑了:“挺厉害的。”
说罢,他就要把这孩子提起来,带到后院去:“让他尝尝厉害。”
小孩子使劲挣扎,同时嘶喊:“救命!”
司行霈这才丢下了他。
他不肯说姓名,只是盯着顾轻舟,眼神从惧怕里,透出凶恶的恨意,道:“还我妹妹!”
顾轻舟不解。
她看了眼司行霈。
司行霈只是轻轻摇头:“我又没强抢民女。”
顾轻舟就半蹲下身子,问跪缩成一团的孩子:“你妹妹叫什么?”
男孩子想了下,末了道:“四丫头。”
乡下人家的丫头,不给取名字,都是按照排行称呼。
这个男孩子,估计也没什么正经名字,故而他不肯说。
“我何时抢走了你妹妹?”顾轻舟又问他,“你看到了吗?”
“就是你!”男孩子一下子因愤怒而激动不已,“就是你,你的人带走了四丫头!”
顾轻舟这时候,似乎明白了一点,问:“是不是神女教的人?”
男孩子使劲点头:“你把四丫头还给我!”
司行霈拉了顾轻舟的胳膊。
两个人退到了小花厅。
顾轻舟吩咐佣人,给这孩子做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看他的样子肯定饿坏了。
佣人道是。
顾轻舟就问司行霈:“神女教开始抢人了吗?”
“抢人不至于。”司行霈道,“你看那孩子,衣裳虽然单薄破旧,可缝补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有爹有娘的。
他家里人不来闹,只有他一个人游荡,说不定他妹妹就是被他爹娘卖给了神女教,他不知道罢了。”
顾轻舟深以为然。
她和司行霈一直在暗中避开蔡长亭的耳目,监视着神女教。
神女教刚刚起步,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断乎不会干出抢走民女的事。
顾轻舟和司行霈的见解一样,她就放心了。
两个人说了片刻的话。
佣人做好了面条,端给了那孩子。
小孩子警惕看了眼佣人,对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用力咽下一大口口水。
顾轻舟瞧着有点心疼。
佣人眉目慈善,就像母亲似的,对小孩子道:“吃饱,我家先生太太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会害你一个小可怜娃娃。”
饥饿是痛苦的,小孩子无法抵挡这样的痛苦,故而端起面条,头也不起吃个不停。
佣人见状,又去厨房端了一碗来。
小孩子一连吃了两碗面条,精神好了很多,也没那么憎恨这家人了。
顾轻舟出来时,小孩子也站了起来,表明自己顶天立地有担当。
“你叫什么名字?”顾轻舟微笑,笑容是那样的亲切和蔼,不像城里其他人那样假笑。
吃了人家的面条,颇有点嘴短之意,小孩子咕哝了下,说:“狗子。”
他知道,城里的人听到这话,肯定要发笑的。
不成想,这位太太却没有笑。
她只是点点头,道:“好的,狗子。你再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此胡搅蛮缠,可不像救人的样子。”
狗子心中一惊。
他顿时就没了底气。
他道:“神女教抢走了我妹妹,我想要妹妹回来,她不想离开家。”
“怎么抢走的?你的家里人呢?”顾轻舟问。
狗子不说话了。
“哪怕没有家里,你们族中也没人吗,怎么不阻拦?”顾轻舟又问。
狗子低垂了脑袋。
顾轻舟问他:“是不是神女教给了你家里钱,带走了你妹妹,你父母愿意的?”
狗子道:“不是,他们不会愿意的!”
“真不是?”顾轻舟问,“你问过他们没有?”
狗子没有问,他很害怕听到答案。他只想找回妹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顾轻舟叹了口气。
她想到了这个孩子的用处。
顾轻舟道:“狗子,你如果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听我的话,我就可以把你妹妹还给你。”
“真的?”狗子猛然睁大了眼睛。
顾轻舟正在愁一个发力的点,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狗子送上门了,那么神女教的妖行,也该停止了。
她微笑道:“是真的。不过,你要吃很多苦,而且要在我言听计从!”
“我愿意吃苦,我也听话,我要我妹妹!”狗子道。
顾轻舟就让佣人把他带下去,临时住在佣人们住的倒座里。
第968章 把自己当孩子
第968章 把自己当孩子
一场暴雪之后,天就放晴了。
司行霈带着佣人铲雪,清理道路和屋脊,顾轻舟穿着很厚的皮草大衣,捧着暖手炉,在旁边监工。
司行霈铲了一会儿雪,就浑身冒汗,故而只穿着衬衫马甲,袖子挽得老高,干起活儿来大开大合。
佣人负责把司行霈铲好的雪挑到后院堆起来。
“明年应该是好年景。雪如此大,又冷,地里的虫卵都冻死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很赞同这话,然后笑问:“司太太,你怎么操心起农务来?”
顾轻舟沉思了下。
寒风沁入她的皮草,顾轻舟感觉更冷了,就用力捧紧了暖手炉,说:“从前想着自己的小烦恼,如今总想着百姓的疾苦,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改变。”
司行霈扬起一锹雪,脸颊上滴下了汗珠:“因为嫁给了我啊。”
顾轻舟瞥了他一眼。
司行霈道:“做了太太,身上就有了责任感。”
顾轻舟想着,大抵如此吧。
她见司行霈这般辛苦,就道:“给佣人铲吧,别累坏了你。”
“累不坏。”司行霈道,“歇着,筋骨就迟钝。现在还没有到我能放松悠闲的时候。”
他顿了下,拄着铁锹想了想,对顾轻舟道,“等将来统一了,我就天天喝酒吃肉,把自己养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顾轻舟想想那副场景,他又是如此高,俨然眼前是一座山了,大笑不止。
“......到时候,我出门的时候,就可以把你扛在我的肩膀上。”司行霈继续道。
顾轻舟差点笑抽了。
司行霈又说:“左边肩膀坐着我的女儿, 右边坐着我的太太,招摇过市。”
顾轻舟笑得喘不上来气。
半晌她才能止住笑,说:“你还是先把雪铲了吧。就你这劳碌命,甭想变成大胖子!”
司行霈俯身抓了一把雪,朝顾轻舟的门面撒过来。
雪末子往她衣领里钻。
顾轻舟大叫,扑上去就想要打司行霈,司行霈则急忙跑开了。
佣人就看到,两个如此端庄的人,在院子里闹得像两个孩子。
“你别动,让我打一下。”太太如此说。
师座果然就站住了。
太太一巴掌打在他胸前,结果自己呼痛。
就听师座笑道:“不好意思,上衣口袋里放了怀表,疼不疼?”
说着就要帮太太揉手。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太太就没那么冷了。
师座看得出太太站在那里,都冻得发僵了,还非要陪着他,就故意逗弄太太活动起来。
这两个人,恩爱得羡煞旁人。
女佣喊顾轻舟:“太太,这么冷,您回屋吧?别冻了您。”
顾轻舟站在雪地里,原本是快要冻僵了,如今厮闹了一会儿,没那么冷了,只是脚上仍没有知觉。
冻得麻木了。
化雪的天,滴水成冰。
司行霈道:“回屋去暖和暖和......”
“我不冷。”顾轻舟道。
司行霈道:“乖,听话。”
顾轻舟啼笑皆非,问他:“你哄孩子呢?难道你把我当孩子?”
司行霈继续铲雪,声音却温柔得发腻:“不是我把你当孩子,而是你在我身边时,自己把自己当孩子。你琢磨一下,是不是这样的?”
顾轻舟想了想,略感骇然。
还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