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于是,桃子还没有摘完,司行霈就亲自开车,带着顾轻舟回到了城里。
他们换了一家饭店住下。
顾轻舟道:“要小心,别忘了掩耳盗铃。”
司行霈说知道了。
进入客房的时候,顾轻舟用披肩罩住了头脸,颇有不能见人的架势。
果然,外头下起了暴雨。
这种小饭店是东西两个跨院的,并不干净,此刻也没什么人。
司行霈包了整个东跨院。
趁着雨势还小,他想去打盆水给顾轻舟洗脸,却发现了东跨院有个小厨房。
小厨房是专门给客人烧水用的,夜里也提供热水。
当然,如果可能加钱,自己想要做点饭菜,老板也可以通融的。只是自己做的,反而要比现成的贵,一般人都不会选择。
司行霈却做了。
他给了赏钱,让老板去买几样新鲜的蔬菜。
“再去帮我买几样海产。”司行霈道。
老板闻言,当即大力向司行霈介绍他们天津的海产。
买回来之后,果然很新鲜,司行霈再次给了赏钱。
老板就知道这位主有钱,果然不再来打扰了。
小厨房的东西很简单,顾轻舟听到忙忙碌碌的声音,故而出来查看。
屋檐下雨滴成珠,顾轻舟的头发也沾染了水珠,故而站在旁边瞧着司行霈,问他:“怎样,是不是不好煮?”
她看着简陋的厨具,跟在司行霈官邸看到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又道,“要不,咱们出去吃吧?”
司行霈道:“我今天就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去等着,很快就好了。我在军营里煮饭,条件比这个差远了!”
顾轻舟竖起了大拇指:“司行霈,这世上这没有你干不了的事!”
司行霈道:“别贫嘴。这地方小,你快走吧,免得我转不开身。”
顾轻舟不打扰他,回到了客房里。
客房的被褥很陈旧,一股子浓郁的霉味,被单也粗劣。
顾轻舟虽然是乡下长大的,可她日常穿着从来就差过,乳娘总是把被子晒得松松软软的。
她有点不想睡,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呆。
饭店的桌上有纸墨,这是写信用的。
顾轻舟很久没写字了,无聊中拿起来准备写几行。
她动笔,沾了沾墨,发现自己的笔工已经差极了。
好在厨房慢慢飘出来食物的清香。
两个小时之后,顾轻舟吃到了司行霈做的螃蟹年糕、清炒虾仁、红烧肉,还有三四样蔬菜。
饭菜的口味偏清甜的。
虾仁入口,顾轻舟的味蕾都舒展了,她迫不及待又夹了第二个。
“好吃。”她口齿含混不清,“司行霈,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司行霈自己尝了一下。
虾仁的确不错,又嫩又甜。
想到顾轻舟突然改变了口味,却不抱怨半句,司行霈很心疼。
他轻轻抚摸下她的头发。
这是他的女人,她矜贵得像只猫儿,却要承受流浪之苦。
“慢慢吃。等回到太原府,我想个办法天天给你做菜。”司行霈道。
顾轻舟立马拒绝:“你别轻举妄动。我很好的,偶然能吃一顿,就接到很幸福。若是天天吃,也不过尔尔。你别毁了我的幸福。”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他又摸了下她的头发,手不由自主撩了下她的下巴,像逗猫似的。
顾轻舟眯起眼睛,露出一脸的满足。
她大口大口的吃饭吃菜,像是饿极了的人。
一碗饭下肚,她还没有饱感,又吃了第二碗。
“现在觉得下雨天如何?”司行霈问她。
外头的雨很大。
下次再想到下雨天,可以回味今天这份饭菜的美味,而不是牢记他们新婚时的那场悲剧。
“好多了。”顾轻舟道。
她又对司行霈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敢露出伤感。平常我一个人,我很少去想这些。”
顾轻舟需得时时刻刻提防着。
她在于蔡长亭和平野夫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回忆什么。
只有在司行霈身边,她有了安全感,才会腾出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必要去想。”司行霈道。
一顿饭吃完,邓高就找了过来。
顾轻舟要回到叶妩那边去,就说她遇到了雨自己回来了。
叶妩在旁边遮掩。
姨母没有多想。
天津之行只有三天。
第三天的凌晨五点半,他们就准备动手返回太原府。
顾轻舟觉得很开心。
这一趟的出行,几乎扫去她心底全部的阴霾。
曾经的那些不快,都没什么意义了。
而司行霈,依旧住到了金家去。
顾轻舟则回到了叶督军府。
叶妩的腿伤即将痊愈,平野夫人亲自来看望叶妩。
顾轻舟明白平野夫人的意思,就跟叶妩道:“我还是搬回那边去住。”
叶妩道:“老师,只不过是一墙之隔,没什么的。”
顾轻舟点点头。
这次回来,平野夫人对她的态度,略有改变。
“阿蔷,我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交给你。”平野夫人道。
第757章 衣裳
第757章 衣裳
平野夫人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顾轻舟。
顾轻舟原本不做奢望的。
平野夫人所赠,大抵不是顾轻舟想要的什么东西。
结果,平野夫人拿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的针脚,顾轻舟是最熟悉不过的,就连那封口处细微的缠枝纹,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她乳娘做的。
顾轻舟的呼吸一凛。
“她给你做的,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接过来。
粉色锦缎的面料,十几年不见天日,依旧是崭新的;上面绣了祥云纹,反面绣了一朵蔷薇花,粗略一看,花瓣枝叶的形状,又像一个“蔷”字。
荷包里还有一对银手镯。
银手镯没有好好保护,有点发黑发暗。
小孩子带的银手镯,样式最古朴简单,落在顾轻舟的掌心。
“这是我乳娘给我准备的?”顾轻舟问。
平野夫人点点头:“是,这是她为你准备的,她要送给你的洗三礼。”
顾轻舟眼中浮动水光。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流露感情。
平野夫人就是希望通过这些东西,拉近和顾轻舟的距离。
她千辛万苦才把顾轻舟接到了身边,她需要一个帮手,而不是一个敌友莫辩的人。
哪怕不能成为自己的利器,平野夫人也希望她能成自己的朋友,别背后反咬平野夫人一口。
“阿蔷,她养大了你,就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她是怎么死的?”平野夫人问。
顾轻舟的眼前,情不自禁浮动乳娘惨死的模样。
乳娘死在司行霈的火车上。
她被子弹打穿了头,哪怕死了,也是端庄稳坐。
“意外。”顾轻舟细细抚摸着荷包的纹路。
平野夫人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阿蔷,意外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她还活着,现在也该享享福了。她的一条腿曾经说过重伤,一旦阴雨天就酸痛难当,哪怕是王治也没办法医好她。
她若是还活着,应该到北方来,北方的湿气没那么重,她也少吃些苦头,你说呢阿蔷?”
王治是顾轻舟的医术恩师。
平野夫人字字句句,让顾轻舟想起对乳娘的亏欠,以及想起乳娘的仇敌。
他们的仇敌,就是司行霈。